第2463章 丛生的地方
绢画发黄，虽然看上去被收藏的主人小心保管得很好，可岁月的侵蚀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司马渊缓缓打开画轴，看清了这幅画的画面时，颜沐心里一时间有了一点微微的失望。
画上真的只有一朵花，一朵五色天华，这位古代的画师能看出笔法十分狂肆老练，写意出神入化。
即便单单一朵花，却让人莫名心生忌惮，哪怕只是寥寥几笔，却似乎能勾勒出五色天华那种神妙莫测的幻情。
一朵花，却似乎蕴藏着一个世界。
怪不得《华严经》上说：“佛土生五色茎，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颜沐对这位古代大师的绘画功力十分佩服，她失望的不是这幅画的画功，而是画作的内容。
本来以为除了五色天华，应该还有一些别的背景衬物什么的，谁知道只是单纯一朵花！
“妙啊，”
老专家顾歌连声称绝，“妙！”
说着，双眼炯炯看向颜沐，“听说你养出了真正的五色天华？我可以一观吗？”
颜沐种出来五色天华的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因为五色天华的致人情绪幻动的性质，那位陈主任的研究团队还在研究中。
陈主任算是薄正帆那边的下属，这就是官方内部的研究动向了，这一点大家都清楚。
知道五色天华盛开的，也就圈子里这一小部分人，不过这个五色天华的盛开，这一点并没签署什么保密协议。
是以知道这事好奇想看的，只要有山庄这边的人脉关系，私人过来看看也没不算违背规定。
“现在没有花了，都谢了，”
颜沐忙解释道，“莲子都成熟了，要想看花，大约得明年了。”
她的空间里倒是有，但是不能拿出来。
顾歌十分遗憾。
他之前没在京都，知道五色天华的种子被催发成株，甚至开花的这个消息太晚了。
这么匆匆过来，没亲眼看到真正的五色天华，真的是万分痛心。
“那明年开花时，一定要通知我，”
顾歌扭头瞪司马渊，“这一次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司马渊嘿嘿笑了两声：“你还欠我一顿酒呢，上次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说的？你说你在r国游学没空回来，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挂了电话！”
“这，”
顾歌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一上来就问我要那枚章，我吓得不挂电话怎么着，我是差那一顿饭的人吗？！”
“所以那枚章你到底让不让？”司马渊笑问。
顾歌哼一声：“别想！”
“你说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好意思说游学？”
司马渊刺他道，“r国也值得你待那么久？都见识什么了？”
“等等等等！”
顾歌突然忙忙道，“我这不正要说到正事了吗，我在r国一位老人那里，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司马渊道。
颜沐和郭滢先是听两位老人斗嘴，听到这里也忙都好奇地看向顾歌。
“那位老人给我看了她家族保存的一些手稿资料，”
顾歌郑重道，“那些资料里有记载，说五色天华丛生的地方，就是灵魂的安放之处。”
第2464章 眼前一片模糊
“这不科学，”
不等别人开口，郭滢脱口叫了出来，“这不科学！”
说完又觉得自己不礼貌，郭滢连忙又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闭嘴闭嘴，你们继续，继续哈”
司马渊瞪了她一眼，是自家的亲戚后辈，这么打断长辈的话确实不礼貌，在老友跟前他可不想失礼。
顾歌一点也不在意：“没事没事，我也觉得不科学，不过一味的否定也不是面对自然的科学态度，对不对？”
郭滢连忙点头：“对对，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就是这句话！”
顾歌呵呵笑道，“我虽然老了，思想却不老，也愿意琢磨一点事，尤其是一些很玄妙的事情，老了老了，对这个世界就更好奇了，要是临死前能对这世界多一点新的认识，也值了！”
越是老，越对灵魂、精神之类的东西感兴趣，就算不能研究透彻，感觉对自己的精神也是一个慰藉。
毕竟，人生在世犹如飞鸿踏雪泥，越是有过一点成就的人，就越不甘心在这世上就此了无痕迹。
都是自己人，顾歌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一个老人家对生死的执着坦荡透露给了晚辈。
司马渊深以为然：“你说的不错，听听年轻人的话，也是对咱们思想的一个启发。”
说着他转向颜沐，“小沐，你怎么看？”
“灵魂的安放处？”
颜沐乍然听到这个说法，也觉得新鲜，“五色天华丛生的地方，就是灵魂的安放处？”
“这肯定是一个笑话，”
郭滢不以为然，忍不住又道，“这不符合量子纠缠”
又纠缠上了！
颜沐失笑道：“科学不是讲究实证吗？我们培育出一片五色天华，让五色天华丛生一处，到时我们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个……”
顾歌自己也笑了起来，“问题是灵魂是不是能安放，就算五色天华开了一片，我们也无法求证啊！”
没有仪器能检测一个灵魂的存在吧？！
“别纠结这个了，”
司马渊被这个话题绕得有点头疼，“小沐如果真能培育出一片五色天华，我们正好看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形。”
五色天华刺激人的精神，会引导人出现幻觉，一株五色天华都这么可怕了，真要是一片出来了……
那情形不敢想象，但也一定要研究！
“我试试……唔！”
颜沐话才说了半截，忽而脸色一变，双手一下子撑住了桌面才没有一头栽在桌子上。
她的手却不小心撞翻了面前的水杯，杯中的水一下子洒了出来，杯子也咕噜噜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碎了。
“小沐？”
司马渊正好坐在她对面，看她脸色不对，吓了一跳，“怎么了？”
郭滢以为只是不小心蹭倒了杯子，忙忙站起身去找了小扫帚和簸箕，拿过来赶紧收拾碎瓷片。
“没事，”
颜沐心里一阵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我昨晚熬夜熬得太久，耗神太多，突然有一点头晕，现在好一点了。”
其实一点也不好，在这一瞬间，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清，眼前一片模糊，就连对面的司马渊，她也勉强只能看到一个人影。
第2465章 虚得厉害
“你们年轻人也太不注意身体了，”
顾歌忍不住劝道，“不能因为年轻就随便熬夜，没见新闻里都说过有人年纪轻轻的劳累过度而猝死吗？一定要注意身体！”
司马渊却是眉头一皱：“小沐，你真没事？”
顾歌可能不怎么了解颜沐，但他们司马家和闫家，都跟薄老爷子一样对颜沐的本事心中有数。
别说颜沐本身就是一个小神医，单凭她种出来养出来的那些食材，常吃的人身体都特别健康。
光他这两年体检，连医生都啧啧称奇，之前的血压高之类的毛病，如今一并都没有了！
就连感冒次数都明显少了，一年到头下来，他几乎都不再用药。
这样的颜沐，怎么会让她自己的身体出现明显的状况？
这么想着，司马渊关切地看了看颜沐，感觉到颜沐的眼神似乎有点不对劲儿：“小沐，你眼睛……”
“哦！”
颜沐知道司马渊敏锐，连忙伸手作势揉了揉眉心，借着这个动作自然低下了头，避开跟司马渊的视线对上，“真没事，我昨晚还试着调了一味药，那药太耗神，我休息一下就好。”
调药啊……
司马渊不懂，但倒也不在疑惑了，可能这个是真耗神。
“小沐也是小神医，”
顾歌这也才想起来，笑着又劝道，“不过别人都说医不自医，你要是真感觉哪里不舒服，就去看看医生。”
“要不你回房间睡一会儿？”
郭滢在一旁说了一句大实话，“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走。”
司马渊和顾歌：“……”
咳咳！
他们过来肯定没打算立刻就走啊，好歹住一晚吃上两顿饭再走，可这话让郭滢这丫头一说，有点没面子呀！
“咳咳，小沐那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司马渊瞪了一眼郭滢又冲颜沐道，“我和老顾去我那个房间说话去了，你有事就叫我们。”
颜沐连忙应了一声，司马渊又叮嘱她好好休息，这才跟顾歌一起离开了。
很快，这边就剩下郭滢还在。
“你回卧室睡吧，”
郭滢道，“我在这个小厅里看一会儿书，就守着你！”
“不用，我就在沙发上眯一下就行，”
颜沐支使她道，“你去我房间帮我拿一个小毯子过来。”
郭滢应了一声就往楼上去了。
颜沐一伸手，摸索着拿到沙发一个靠垫垫在身后，半倚在了长沙发上。
即便这个动作很小，但她还是出了一脑门的虚汗。
怎么回事？
颜沐心里第一次有点没底，闭上眼睛立刻对自己的经络检查了一下，细细感受着身体的状况。
只觉得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虚的厉害，四肢好像有千斤重，动一下都几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可是经络却并没有异常，颜沐细细检查过之后万分疑惑。
“我帮你盖上了哈，”
这时郭滢拿着毯子跑下了楼梯，替颜沐搭上毯子后又问，“你喝水吗？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
颜沐闭着眼睛笑了一笑道，“你忙你的，我躺一会儿就好。”
第2466章 是不是跟薄君枭沟通一下
郭滢哦了一声，拿了一本书就坐在了颜沐身边不远的花凳上，见颜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才低头认真看起了书。
颜沐又细细体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她有了一点微妙的直觉，似乎身体所有的能量都在缓缓汇聚小腹。
小腹那里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强悍地汲取掠夺着她身体的营养。
“咕噜噜”
就在这时，她有了饥肠辘辘的感觉。
“什么声音？”
郭滢本来看得正入神，但是屋里太安静，这声音有点突兀，还是一下子打断了她。
“小滢，”
颜沐闭着眼睛道，“你帮我去食堂找刘师傅，让刘师傅给我做点吃的，要有肉，高蛋白高能量的那种，快一点”
“哈？”
郭滢很是惊讶，“你要是不舒服，应该吃点清淡的吧？而且你躺着不动就要休息了，吃腻了不好消化呀，容易积食。”
她话还没说完，颜沐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
“你这是饿了多久了！”
郭滢实在难以置信，站起身道，“住在这里还能饿到，你这是要修仙吗？”
说着她连忙跑了出去，一溜儿小跑到了食堂，找到刘师傅把颜沐的话说了。
“做吃的？”
刘师傅跟他徒弟面面相觑。
之前那顿饭时，老板也没少吃啊，怎么这就饿了？这一段时间老板的饭量太奇怪了！
正巧这时司马渊拽着顾歌来食堂转悠，他跟刘师傅熟的很也不客气，过来转转是想晚饭的时候寻摸点自己爱吃的。
准备再找刘师傅到时弄点夜宵，两位老人打算晚上喝点酒，一起围炉畅谈个通宵达旦。
“怎么了？”
司马渊见刘师傅他们神色不对问了一句。
刘师傅这时候已经忙上了，让小徒弟处理着食材给老板开小灶，一边忙一边跟司马渊解释了一下。
“饿了？”
司马渊皱眉道，“听你这么说，这倒是奇怪了，我给李老打个电话，让他有空过来一趟给小沐看看。”
李善和是颜沐的师父，有李善和来给诊一诊，他也才敢放心。
“这事儿你跟君枭说了没？”
司马渊这么想着又问。
“啊？”
刘师傅一愣，“给薄总说？这……就是多吃点东西，这说什么？老板太瘦了，多吃一点不好吗？”
他看着颜沐最近好像又瘦了一点，正好多吃点补一补，想不通这个有什么必要跟薄总专门汇报。
“算了，我说吧，”
司马渊摆摆手道，“你不用管了。”
他清楚刘师傅对小沐的本事只怕还不是太了解，因此对颜沐这一点不同平常的表现也不会想太多。
但他觉得是不是跟薄君枭沟通一下的好。
“这些点心是新做的？”
看着那边放的一片点心，司马渊又问了一句，“怎么还有奶油这么多的点心，跟以前你们做的都不一样啊！”
“这是给那个孩子做的，”
刘师傅忙道，“可怜见的小丫头，大老远跑到这里来治病，见她喜欢吃山庄的东西，老板说了，怕她嫌药苦，给她专门做一点小甜点。”
第2467 章 难道真的不能留？
“那孩子还好？”
司马渊忙又问，“小沐这两天是不是为了这孩子，耗神太多了？”
“那肯定，”
刘师傅道，“听说那是个怪病，不好治，老板肯定要费心琢磨。”
司马渊点了点头，又觉得可能真是这个原因，要是这样的话，他去跟薄君枭说这些，倒是显得有点小题大做了。
不如还是等李善和过来看看了再说，况且他也觉得颜沐不是那种没谱的孩子，身体……应该是没事？
想到这里，司马渊心里轻松了不少，一脸自豪地带着顾歌在食堂里转了一圈后，不顾天气寒冷，又带着顾歌一起在山庄里随便看了看。
等他转了一圈回来后，又去颜沐那边看了看，见颜沐已经吃完了，脸色也正常了，不像之前那种突然的苍白。
“我没事，”
颜沐瞧着司马渊关切盯着自己，不由笑道，“真没事，就是有点饿，也可能低血糖？”
司马渊这才真正放了心，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颜沐悄悄舒了一口气，她没骗司马渊，是真的好多了，眼睛也恢复了，只不过眼力明显不如之前。
就算她凝神细看，眼下的这种眼力也就跟平常人差不多，那种灵气能量赋予她的超常视力，似乎在一瞬间削弱了。
试着又透视一下，颜沐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你这么盯着我，我好慌啊！”
郭滢忙忙道。
“没事，我看你……衣服好看，”
颜沐随口道，“我还是回房间躺一会儿吧，沙发不舒服。”
一边说她一边借着起身垂下眼睑，掩住了眼底的一丝震惊。
她的透视能力，竟然也弱了！
回到房间后她又急着去检查了一下空间，这才松了一口气，空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唯一特别的是，她只要一动用空间的能量，小腹那里就强行掠夺走一大半，这种强悍的掠夺也让她有些吃惊。
想到薄君枭说的，这孩子会损伤母体，甚至威胁母体的生命……
颜沐眸色闪了闪，看来这传言非虚。
如果她没有空间能量支撑着，只怕身体都会被“吸尽”能量，最后落一个一尸两命的结果。
即便有空间，也让她对这个后果有些始料未及，实在是没有想到，而今这个小生命才刚开始，就能吸收这么多的能量！
那随着这个小生命的成长，月份的增加……
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一念至此，颜沐本来有底的心里，瞬间也有些忐忑。
难道真的不能留?
她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眼底蓦然一丝酸热。
不行，她绝对不会扼杀这个小生命！
就当她疯狂一回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如果真没了路，如果她实在抗不过去……
那她也认了！
由于身体有点虚她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好像有一个孩子稚嫩地在叫，但是听不清那孩子在叫什么，急的她要疯。
恍然惊醒时，身上又出了一身汗。
不过睡了这么一会儿，颜沐觉得精神好多了，这才洗漱完下了楼。
“晏大哥？”
没想到晏紫东在楼下小厅里坐着，她不由有点意外，看看晏紫东身上的穿着忙问道，“你是要去南边了吗？”
“嗯，过来跟你说一声，我明天一早的航班，”
晏紫东从兜里拿出来和氏璧道，“我这次出门就不带着它了，让它留在山庄这边吧。”
第2468章 不冷呀
和氏璧一出来就给颜沐打招呼，使劲晃了晃触角：你好吖~
“乖，”
颜沐失笑，伸手摸了摸和氏璧的背甲，“它好像又长大了一点，为什么我的青青这一段长得就有点慢？”
青青不爱动，每次她去喂食青青都在呼呼大睡，吃东西也很慢，慢悠悠吃完，又去呼呼大睡。
难道是因为不爱运动所以才不长个儿？！
“它的背甲上是不是出现了一种深色的横纹？”
晏紫东一笑道，“它应该是到了自我的修复期，这个阶段大约要持续三年，三年后它才算是真正的成虫。”
“三年？”
颜沐吃惊道，“这么久？那它们这种虫子的寿命有多长？”
“一甲子，”
晏紫东道，“或者说六十年的虫期，六十年后，一般情形下，它们会钻进土壤中再也不出来，至于它们钻进土壤里后，还能活多久就不清楚了”
“很长寿，”
颜沐笑道，“真是没想到，这种小家伙还真是很厉害。”
“那是一般，”
晏紫东也是一笑，又补充道，“跟在你身边的，另说。别说青青了，就是和氏璧，说不定等我入了土，它还能再活几十年。”
不是他夸张，自从认识了颜沐，和氏璧的状态就越来越好，早已超出了他对这个虫的认知。
“你在说什么呢，”
颜沐被他逗乐了，“别这么说，你一定也是长寿的，我们都要长寿。”
“切，”
晏紫东轻嗤了一声道，“长寿有意思么？都老的动不了了还活着多没趣。”
这话题莫名有点沉重……
颜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似乎对一些情绪氛围特别敏感了，有点小女儿那种伤春悲秋的意思了。
“你行李都收拾好了吗？”
颜沐转了话题问了一声。
“没几样东西，就随身一个包，简单的很，”
晏紫东道，“这又不是出任务，不会失联，就是去散一散，有事你打电话就行。”
“我让刘师傅给你准备了一点点心，你带着路上吃，”
颜沐忙道，“里面有几样是慈哥爱吃的。”
“他爱吃关我什么事？”
晏紫东哼一声道，“既然给我准备的，那就都是我的了！”
颜沐白了他一眼：“随你，说不定你吃了，慈哥比他自己吃了都高兴。”
晏紫东没想到颜沐竟然还会打趣他，不由啧的一声忍不住一笑：“贫，我走了，回见！”
走到门口又一回头，看着颜沐道，“那小女孩有点怪脾气，你也别惯着她，给她治病你也悠着点，自己的身体也重要。”
颜沐一笑嗯了一声。
贞贞确实有点怪，但惯着她……颜沐从心里怜惜这个可怜的小女孩，本来好好的一个聪明小女孩，结果生了这种怪病。
和氏璧在颜沐肩上晃了晃触角，晏紫东冲它摆摆手转身出了房间。
一出颜沐的小楼，晏紫东才转到这边来，就看到山庄照顾那小病人的员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贞贞，从那边转了过来。
“不冷吗？”
晏紫东顿住脚步一皱眉道。
才下过雪，这两天都阴沉得厉害，山风一吹真是冷的冰人，可是这个贞贞就穿了一件羊羔毛的外套。
雪白的领子衬着贞贞的小脸更加瘦削，肤色苍白五官精致就像是冰雪雕出来的似的。
贞贞抬眼看了看他，忽而一笑：“不冷呀！”
第2649章 给你送惊喜来了
晏紫东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总觉得这个小女孩的笑很怪异。
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又是身世可怜，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道：“小心感冒，玩一会儿就赶紧回屋吧！”
“小沐呢？”
贞贞忽而又问了一句。
晏紫东一怔，他没想到小女孩会直接叫颜沐的名字，还叫的这么熟稔。
“她刚才有点不舒服，”
晏紫东又打量了一下贞贞道，“最近可能是累到了，你要乖一点，嗯？”
“不舒服？”
贞贞一拧眉。
她的眉毛不算浓，但眉形特别好看，这么一拧眉颇有一点小大人的感觉，但眼神阴阴的，看着令人有点不舒服。
“嗯，不舒服，”
晏紫东怕颜沐休息不好，直接道，“如果你不是身体不舒服的话，就等等再去找她，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我很乖的，”
贞贞笑了笑，眼光深深看着晏紫东慢慢道，“放心。”
晏紫东耸了一下肩，回到自己房间拎了行李，直接到了山庄大门口，闫慈跟他打过电话，说安排了人开车在这里等着了。
见他出了山庄，门口停着的一辆越野车冲他响了几声喇叭。
晏紫东拎着行李大步走过去，随手一招冲车里驾驶座方向的司机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走到后备箱那里放行李箱。
才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晏紫东只觉得肩上一紧，突然被人从后面猛地一把搂住了脖子。
“哈哈哈”
晏紫东一怔，猛地一转脸。突袭得逞的闫慈哈哈笑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晏紫东有点意外，“不是说在花市那边等我过去？”
“等不及，”
闫慈大言不惭道，“再说我想着咱们还是开车去吧，反正你也不是急事，开车去比较方便，一路走一路玩怎么样？”
晏紫东一抬膝盖狠狠顶了他一下，猛地将他往车上一推压住他怒道：“那你不早说，我还买了机票！”
闫慈：“……”
不是，晏紫东为什么关注的经常都是钱，财迷！
不就一张机票吗？
别说能退票了，就是白买一张，不，就算白买一百张他都不会心疼的好吗？！
难道晏紫东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即将开始的两人浪漫自驾游吗？！
闫慈郁闷无比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嘶，轻点，你撞死我了，嘶，你这是要谋杀亲”
“开车！”
晏紫东狠狠盖上后备箱，转身坐到了副驾驶位上，没好气冲闫慈又哼了一声，“浪费！”
闫慈转回驾驶座启动了车子，无奈地深深叹了一口气，这种送惊喜送出来惊吓的感觉！
“小沐怎么样？”
闫慈一边开着车一边没话找话道，“听说来了个小病人？那病好治吗？”
晏紫东摘下来眼镜，一边擦着镜片一边将这两天山庄的事情都说了，还特别强调了一下那小女孩的古怪感觉。
实在是那小女孩看着他那一笑，让他一直到现在心里都有点疑惑。
“脾气古怪？”
闫慈听完皱了皱眉道，“也许是受了太多刺激，这小女孩也不容易，小沐也是女孩子，跟这小病人沟通应该没问题。”
说着又道，“小木耳的本事大着呢，你也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还有薄君枭呢！”
晏紫东：“……”
“说吧，路线咱们怎么走？”
闫慈兴致勃勃换了话题，“你要不要设定一下导航？先说明啊，不说别的事了，享受旅程！”
第2470章 这么脏？
晏紫东也没意见，不过他懒得设导航，直接让闫慈看着走：“反正是往南，你就看着走吧。”
闫慈领命。
他知道晏紫东是那边的人，不过具体是哪个市哪个区什么的细节就不清楚了。
每次一提到家乡，晏紫东和晏楚楚都有点语焉不详，好像这兄妹两人对他们自己的家乡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如果说父母早亡，这一点他倒是知道，但是晏紫东兄妹那种对家乡的情感，却不像是因为这个缘故。
怎么特殊呢，闫慈直觉，那应该是一种又恨又爱的复杂感觉，不知道这兄妹两人小时候到底经历过什么。
之前他怕晏紫东不高兴，一直也没对他家乡的事情多问过。
这一次出来，他新锐地察觉到晏紫东应该是有心事，回家乡也不像是他说的轻飘飘一句随便回去看看……
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你说这次回去不回寨子里，”
这么想着，闫慈一笑试探道，“难道咱们去了就住车里？”
“怎么？”
听他这么问，晏紫东懒懒靠在车座上道，“还怕委屈了你？”
“那倒不是，”
闫慈老实道，“我主要是怕委屈了你，要不咱们找地方买上一些装备？露营啊野餐啊什么的？”
“行啊！”没想到晏紫东一口答应了，“到时我去买，还有一些东西都要买，到时再说吧！”
闫慈有点意外，真要露宿山野？
这季节……即便晏紫东的家乡在南边，可是这季节在外面露宿也真够受罪的了。
这到底是度假还是渡劫啊！
可晏紫东不像是开玩笑，闫慈郁闷地纠结了一下后便抛开了这点疑惑，开开心心开车疾驰上了高速。
管它住哪里，只要是两人世界就行！
一路上都是闫慈开车，他精力强悍又车技过人，晏紫东又懒，只能是开累了就在一处找个酒店休息一下后再继续上路。
这么走了两天多，这天天擦黑时，两人驱车终于进了这边的省界。
吓了高速后在n市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走，不过出发之前，两人又去n市的户外用品店里转了一圈。
“这么多东西？”
闫慈看着晏紫东买的这一大堆东西，不由惊讶地一挑眉，“你这是打算在山里面过年吗？”
“要住上几天，”
晏紫东难得给他解释了一下，“你要是不想住的话，你自己可以先留在这里住酒店，我一个人回去就行。”
“那当然要一起！”
闫慈立刻道，“我当年执行任务，什么山沟没钻过？有时候连着住上几个月也是有的，你把我当娇小姐了吗？！”
“并不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
晏紫东脸上却没有玩笑的意思，扫了他一眼道，“其实我也并不想住山里，冷，还不能洗澡。”
那就是有非住不可的原因了？
闫慈眼底精芒一闪，立刻呵呵又笑道：“都是男人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我在农场那边时也都没每天洗澡，就算在家我也不是每天洗澡。”
“哦？”
晏紫东立刻一脸嫌弃，“这么脏？！”
闫慈：“……”
不是，这特么是把他自己绕进去了？
第2471章 与世隔绝
店家脸上笑开了花，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做成一笔大买卖，起劲儿地给晏紫东和闫慈介绍推荐。
闫慈大手一挥，又添了好几样，他不由十分庆幸自己开的是七座的越野车，空间够大！
“你还要买什么？”
出了这家户外用品店后，才转了一条街，晏紫东不知道又看到了什么，催着他又靠边上了临时停车位。
晏紫东没吭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闫慈疑惑地也跟着下了车，就见他走到一家纸扎店门口停了下来，不由心里一动。
要祭奠亲人？
晏紫东很快拎了一大包东西走了出来。
这些东西都很轻，就是占地方，闫慈只能将一些行李又整理了一下，这才堪堪放了进去。
买了这些东西后晏紫东神色明显有点落寞，坐回车上后没有开口说什么，只靠在座椅上静静看着车窗外闪过的风景。
闫慈没忍心打扰他，一路静静开车。
这一走，就不是高速了，一般的省道。
四百多里地的省道走完，又上了一条老路，路况实在不佳，闫慈十分庆幸自己开的是越野车。
“这边路况怎么这么差？”
闫慈看着晏紫东神色缓和了很多，这才没话找话问了一句。
“这是老路，”
晏紫东道，“这两年可能修了新路？不过没从这边过，我很久没回来还是习惯走这边。”
“这山路要走多久？”
闫慈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还要走很长时间，山路十八弯嘛，”
晏紫东勾唇一笑道，“我们寨子可是最靠里，也是距离大路最远的，到了这条路尽头，车就走不了了，我们要步行。”
“现在还有车进不了的村寨？”
闫慈吃惊道。
晏紫东斜了他一眼：“山高水深，地形决定了那小寨子无法通车，加上寨子里人的反对，只怕能修，现在也没修。”
“为什么？”
闫慈不解，“修路不是好事吗？大山里面，万一有个病什么的，通车了才方便吧？再说你们家乡的人都不进城采买的吗？”
“与世隔绝，”
晏紫东冷冷道，“我们那个小寨子历史很特殊，流传下来的风气十分闭塞，都是情愿死在寨子里也不肯出来的！”
说着又补充道，“他们拒绝一切现代化的东西，连电都不肯通！”
闫慈：“……这还真是稀罕，这年月还有这种寨子，都能当旅游点让人参观了吧？”
“那再往前还有别的村寨吗？”
想了想，闫慈又道，“要是离这路不远，咱们可以去借宿，大不了给钱呗，借住一晚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没有，”
晏紫东直接掐断了他这个念头，“刚才一路走来，你见过一个村寨吗？这边偏远地带，村寨本来就极少，那些村寨之间都隔着几个山头呢！”
闫慈无语。
这边确实跟中原相差太多。
“今晚应该不至于露营，”
晏紫东补充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我小时候不开心了，会偷偷跑出寨子里，跑出来几十里山路，有时候就会在那里落脚。”
几十里……
闫慈顿时有点心疼，这都过的什么童年！
第2472章 怕？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开车继续走。
果然如晏紫东所说，这一路上几乎看不到村寨，而且路况也越来越差，大约是有新路绕的缘故，这条路上也看不到别的车辆。
而且随着时间过去，山里面的雾气起来了，山路又窄，闫慈只能放慢车速。
“瞧瞧，”
闫慈一边小心开车，在又躲过一个坑后笑道，“这路要是再来一场雨雪，就真没法走了吧？”
说着又看了看油表，“幸亏老子在进山路前加满了油，这要是跑半路没油了，连个加油站都找不到！”
晏紫东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呢？”
闫慈连忙故意道，“说说话呗，你瞧这荒山野岭的，天又黑了，走这夜路是不是跟走在妖精洞里差不多？不人？”
其实他自然不怕什么，就是晏紫东又不说话了他闷得慌。
“快到了，”
晏紫东道，“再往前”
“嘭！”
他话没说完，车子猛地一蹦，发出一声闷响。
“卧槽！”
闫慈爆了粗口，这路况实在太差，“一块石头托了一下底。”
他这越野车底盘挺高的，可即便这样，在他闪避一个坑洼时还是被旁边一块凸起托了车底。
前面又是一个大坑，闫慈索性暂停了车子下来看。
“我看看！”
闫慈跳下车后仔细打量了一下路况，“紫东，这路只怕不好走了。”
“这路估计废了很多年了，”
晏紫东借着车灯看了看后道，“我也很久没回来，不知道这路已经烂成了这样。”
再往前明显没法过车了，晏紫东又看了看道：“步行吧，快到我说的那个落脚处了，走几步？”
闫慈当然没意见，打开了后备箱拿行李。
“我看看拿什么，”
晏紫东道，“用不着的先在车上放着。”
他选了几样，又拿了食物和水，这才将行李分成两个大包，一人拎着一个继续往前。
“贼冷，”
闫慈笑道，“还是湿冷，没下雨雪这边山里都是湿冷湿冷的，比花市那边还潮。”
“这边气候确实有点特殊，”
晏紫东没反驳道，一笑道，“而且这里还盛产一种蜘蛛，特别大的蜘蛛。”
“靠！”
闫慈皱眉道，“大蜘蛛？有多大？”
“跟你掌心差不多大，”
晏紫东道，斜斜一挑眉，“很有趣，喜欢往人衣服里爬！”
“不是，我说，”
闫慈一下子顿住脚步道，“我觉得咱们也可以在车里过夜！”
晏紫东啧的一声轻笑起来：“怕？”
“怕个头！”
闫慈道，“就觉得野生的乱爬，说不定身上带细菌什么的，有点膈应，不是嫌弃它们，再说跟你养的虫子不一样，你养的虫子……多可爱！”
晏紫东没忍住又是一声笑。
“咳咳！”闫慈不满咳嗽了一声。
“跟你开个玩笑，”
晏紫东道，“那种蜘蛛很胆小，怕人，而且冬季几乎不出来，就算出来了也不会主动往人身边爬。”
说着看向闫慈，“你要是介意，就回车上，我很久没来，想要去那里看看，你没必要跟着我。”
“那绝对一起，”
闫慈连忙加快了脚步，“车上有什么意思，出来玩出来玩，睡在车上哪有什么新鲜体验，对吧？”
第2473章 知足吗
晏紫东微微一笑，眼底笑意一闪即逝，没再说话，也加快了脚步。
半个多小时候，在山腰一处乱石堆旁，闫慈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小石屋。
“就是这里了，”
晏紫东却是眼睛一亮，一分特别的神采在他眼底掠过，“这么多年，这里还是这个样子！”
“这是什么，土地庙？”
闫慈拿着手电筒照了照好奇道。
这小石屋一看就不是山里面那种猎人或者采药人等，为了临时休憩简单盖起来的小石屋，造型一看就很有讲究，有点像是土地庙，但又不太像。
“想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晏紫东看着他幽幽道，“说出来你可别吓趴。”
闫慈乐了：“我当年也是死人堆里混过的，什么东西能吓到我？你别说，让我猜猜，不是土地庙的话，那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义庄之类的地方？”
古时放尸体的地方一般就叫义庄。
不过不等晏紫东开口，闫慈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不对啊，这也不应该是义庄啊，这么小一间小石屋，规模不够吧？”
一边说，一边又用手电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察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还是一脸茫然。
晏紫东这时已经走到了石屋门口，石屋的木门早就腐没了，空洞着一个大口子。
“你先别进来，”
晏紫东吩咐了一声，自己动作利落地从旁边草丛里胡乱揪了一些树枝和杂草，随手扎了一个简单的笤帚，“我先打扫一下，里面尘土太多。”
“不是，这活我来吧！”
闫慈忙道。
“不用，”晏紫东在门口冲他一笑，“你开车一路累了，舍不得使唤你！”
“呃！”
闫慈一听就愣住了，“卧槽……”
他全身汗毛孔好像一下子被一股暖流炸开了一样，整个身体都是万分的通透舒畅！
“知足吗？”
晏紫东看着他那样子不由一笑，镜片在手电光下反着璀璨的光芒，“傻了？”
“哈哈哈，不是”
闫慈心里都觉得炸开了花，不知道什么了，就只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你这是你从来……”
一向毒舌的人突然冲他舌灿一串桃花，他有点受不了了！
“至于吗？”
晏紫东哼了一声，转身进了小石屋。
紧接着里面一阵躁动后，猛地从里面窜出来两只小动物，快得像是闪电一样很快就不见了。
“什么东西！”
闫慈连忙冲了进去。
“没事，山里的小动物，”
晏紫东道，“冬天冷，有的小动物会藏在这里，说起来也是我们惊扰了它们。”
闫慈松了一口气，两人一起动手简单收拾了一下。
“听小沐说过，”
晏紫东一边往石屋内一个石块堆起来的“床”上铺防潮垫，一边道，“她和薄君枭一起去东北时，在冰天雪地里也睡过山里的小石屋。”
“这也要跟着试试？”
闫慈活动了一下四肢道，“冷兮兮的，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不，我是想说，这个地方可比小沐他们住的地方酷多了，”
晏紫东突然凑到闫慈跟前，呼出的气息都几乎吹进了闫慈的耳朵里，“你还没猜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闫慈觉得不妙：“什么地方？”
第2474章 你刚说的我猜到了
“你应该想不到，”
晏紫东一边放充电小手灯，一边又把睡袋一一都铺在了防潮垫上，“你知道这里大致的地理位置吧？”
“那还用说，”
闫慈催促道，“别卖关子，到底是什么地方？难道是你们这里自己的祠堂什么的？还是你们寨子的某种风俗？”
“我们家乡这一片地方，跟西南x地相邻，古时候从中原往那边走，就会从这边经过，”
晏紫东却不紧不慢解释道，“一说到x地，你想到什么了吗？”
他说着，又手脚利落地拿出食物，又去石屋一角那里熟门熟路地架起灶来，将瓶装水倒进不锈钢小锅里。
闫慈配合地捡了一些柴火回来，两人点起了篝火，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
“你刚说的我猜到了，”
闫慈面色有点一言难尽，“这是……喜神客栈？”
x地那边有赶尸的习俗。
早些时候交通不发达，又不兴火葬，又都讲究一个叶落归根，那就要面临一个问题。
那就是那些出远门在外打拼的人，如果在外地去世，该怎么还乡？
有钱人怎么都好说，车马浩浩荡荡也能运回来，可是一般人呢？家境贫寒出不起这种“路费”的，也想要叶落归根。
于是就有了赶尸这个诡异的“行业”。
赶尸，说白了就是雇人将尸体背回家乡。
这种赶尸一般都会在夜间行走，白天休息，因为要避开阳气，其实也是为了和活人的日常活动隔开，毕竟碰到谁谁都会觉得晦气。
赶尸人又不能在正常的客栈住宿，也不能进村找人家借宿，在外面风餐露宿一来对他们自己的身体不好，一来也会影响尸体。
所以，这边一般的村寨就会在远离村子的地方，专门修建这种“客栈”，专门就供赶尸人休息，也算是积德。
为什么叫喜神客栈，是因为一般赶尸人都把自己背的尸体称为“喜神”。
闫慈之前确实没想到这一点，此时听晏紫东一说，这才想到这个悠远的习俗。
看看四周黑沉沉的夜色，闫慈真不敢想象，小时候的晏紫东竟然会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一待就是几天。
一念至此，闫慈一伸手揽住晏紫东的肩，没有说话使劲拍了拍。
晏紫东不解地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是这个。”
“这种地方你小时候来，不嫌晦气吗？”
闫慈忍不住道，“也不害怕？”
“怕什么？”
晏紫东一笑，笑意有点暗淡，“怕恶鬼吗？有时候人比那种恶鬼更可怕，你不觉得吗？”
闫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有我在，什么人你都不用怕！”
晏紫东微微一怔，紧接着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一边转身又去忙着热食物，一边又撕开了一包辣条慢慢吃着。
“这种零嘴你还挺喜欢吃，”
闫慈从他手里抽了一根辣条丢进自己嘴里，坐到了他身边道，“我一点也不困，咱们……聊聊？”
晏紫东看着火光，拿出一根小树枝扒拉着篝火直接道：“聊什么？你是想跟我聊我小时候的事？”
被看出了用意，闫慈也不瞒着了：“能说吗？你要是不想说”
“你就不问？”
不等他说完，晏紫东一扭脸对上他的视线打断他问道。
第2475章 找罪受吗
“那我就不问，”
闫慈迎着他的视线坦然道，“不过我心里会一直疑惑，我会等，等到什么时候你愿意跟我聊的时候，我再听。”
“切，”
晏紫东嗤笑一声道，“说的跟你是个正人君子似的，你想听也没什么，不过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你得容我捋一捋思绪。”
“没事，什么时候你想好了什么时候再说，”
闫慈忙道，“反正这次出来咱们两个有的是时间，你小心！”
话没说完，见晏紫东可能是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去拎烧水的小锅，手指就挨到锅身了，他连忙将晏紫东的手推开。
“嘶！”
晏紫东还是被烫了一下，轻嘶了一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闫慈抓住他被烫到的那只手，将一瓶矿泉水拧开替他冲了一下，又忍不住替他吹了吹。
“没事，不疼，就一下，”
晏紫东抽回手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比我小就是小孩子，”
闫慈深深看着他道，“就该被人心疼的那种。”
“嘶，”
这一次晏紫东不是疼的了，而是牙根酸地嘶了一声道，“老闫，够了啊，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啊，你什么时候脸皮这么厚了？”
“我本来脸皮就厚，”
闫慈哈哈笑了起来，“你难道才知道？”
一边说一边往两人的水杯里倒上了热水，递给晏紫东一杯后又道，“再说这叫脸皮厚？这叫情不自禁！”
“切，”
晏紫东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低头喝了一口热水，又道，“把面包和肉干递给我。”
闫慈忙把面包和肉干递给他，两人都有点饿了，就着篝火喝着热水狼吞虎咽吃了东西，这才又继续慢慢喝着热水。
中间闫慈又出去收拾了一些柴火回来，晚上要是不急着睡，有篝火要舒服很多。
“喂，紫东，”
见晏紫东看着火光出神，闫慈无聊地看了看这个小破石屋，忽然又道，“你说要是放在早时候，我们俩在一起的话，要是我死在外头，你会背我回家乡吗？”
晏紫东有点无语：“闭嘴！”
闫慈却不肯：“就说说，说说嘛！”
“不会，”
晏紫东一脸嫌弃道，“你那么重，死了会更重，我背你做什么，找罪受吗？！”
闫慈顿时有点失望：“是吗？”
“为什么一定要回家乡？”
晏紫东却不知为何情绪有点激动，“为什么一定要回家乡？家乡有什么好？死在外面无牵无挂不好吗？都死了还回什么家乡！我如果死了，绝对不会回家乡，死在哪里就随便火化了，挫骨扬灰就行了！”
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红。
闫慈被惊到了，一时不敢出声，生怕再刺激他什么，心里又万分诧异，知道自己应该是不经意间戳到了晏紫东的痛处。
“对不起，”
晏紫东顿一顿暗哑道，“我不是说你你要是死在外面，我就算不能背你回你家乡，也能陪你一起死在外面。”
闫慈：“……”
不不不他不是这个意思好吗？为什么好好的话题突然变成了这种晦气的聊天。
第2476章 猜她可能是回娘家
“呸呸呸！”
闫慈忙道，“咱们两人谁都不会死，一起好好的！”
晏紫东怅然道：“谁又会不死呢？”
说着，他看向闫慈突然又道，“我阿妈不是我们家乡寨子里的人，她是我阿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女人。”
闫慈倏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晏紫东这个话头，又被他再一次掩饰过去。
“我以前跟薄家提到的一些事，”
晏紫东又道，“还有薄正帆去我们寨子里了解的一些事，都是半真半假的东西，并不都是真的。”
闫慈点了点头道：“是不是你们寨子里的一些秘密，不会往外传？”
晏紫东又转回脸对着篝火，淡淡道：“什么秘密，说好听了叫秘密，其实就是一些龌龊事，说出来丢人现眼的东西！”
闫慈不动声色道：“不管是什么，都是不会往外传的是吗？”
“嗯，”
晏紫东道，“我们寨子说起来确实比较特殊，听说是早些年m朝时因为皇室内部的倾轧而躲到这边的一支天潢贵胄的嫡脉。”
“哦？”
闫慈一挑眉，“听起来很高大上啊！”
“高大上个屁！”
晏紫东道，“就算是m朝的开国皇帝，还不是从下层老百姓里混上去的？这世上的人，算起来，谁又能比谁高贵多少？往根里说，还不都是猴子变的！”
闫慈被他这话逗得一乐。
“我们寨子里却为这个不靠谱的传言很是自豪，”
晏紫东哼了一声道，“说起来就是夜郎自大！又加上寨子里有流传下来的养蛊之法，比起来别的村寨，我们寨子在四周其他寨子那里，就显得十分古老神秘了，其实也就更加闭塞了，我小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电灯，更别说电视电影电话什么的了……”
闫慈闷闷嗯了一声。
这可怕的童年。
“寨子里说白了就是排外，”
晏紫东道，“很多近亲结婚的，生育的孩子有问题的就比较多，但寨子里的人依旧死活不改，哪怕眼下婚姻的法律这么完善，寨子里的人依旧私底下会偷偷这么做。”
闫慈点了点头，这边民风其实很彪悍，再加上各族杂居什么的，很难强行推行什么。
“我阿妈因为是我阿爸从外面找来的，就一直在寨子里受歧视，”
晏紫东道，“不过我阿妈性子好，寨子里只是民风保守，也不代表人都是坏人，一开始我阿妈阿爸还是过得很开心的。”
只能说，很多老人比较偏执愚顽，不过心肠并不是真的坏。
“那时候我还小，记不清太多，”
晏紫东闭了闭眼睛道，“就记得又一次我阿妈好像是离开了一段时间，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当时到底是去了哪里，一直猜她有可能是回娘家？”
“然后呢？”
闫慈忍不住有点心急，主要是晏紫东可能因为情绪的原因，话头顺的比较乱，有点绕，他急着听重点。
“回来后，我们寨子里就相继出事，”
晏紫东道，“寨子里老阿婆的黑猫见了我阿妈，都跟见了鬼似的疯狂要扑过来抓挠，叫的比什么都凄厉，很是吓人。”
“黑猫？”
闫慈吃惊道，“你妈妈会不会是之前揍过那只猫？”
第2477章 直到有一天
猫也是很聪明的一种小动物，会记仇。
“怎么会？”
晏紫东摇头道，“我阿妈从来不伤人，更不会去伤害一只猫。”
但是那事情就是很古怪，小时候他不懂，见那黑猫扑过几回阿妈后，他其实找机会去算计过那只猫一次……
可是那只黑猫对他并不记仇，依旧是每次见了他阿妈，跟疯了一样狂扑过来又抓又挠，叫声尖利无比。
后来寨子里接连有人去世，不知道怎么，矛头就对准了他阿妈，说他阿妈是怪物，是灾星。
晏紫东默默闭上了眼睛，小时候的一幕幕在脑海中似乎越发清晰。
“阿妈，你说，你没有害人，阿妈，快给阿婆说啊”
小小的他万分情急。
可是他阿妈只是泪流满面，却一句话都不为她自己辩解。
她这个样子，越发让寨子里的人开始疯狂怀疑。
他还记得有一天夜里，阿妈突然紧紧拥着他哭道：“我不是你阿妈，我不是你阿妈，你不要为我伤心，忘了我，忘了我！”
一想到这里，晏紫东脸色有些苍白，指尖都有点发抖。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混乱，阿妈突然说不是他阿妈，本来和煦慈祥的寨子里的众人，又都似乎在一夜间面目可憎起来……
他阿爸被寨子里的人看守在一个山洞里，他阿妈就在那一夜后被人赶到了村外一处破屋中锁了起来。
之后又在雷鸣电闪的一个晚上，破屋突然失火。
等他疯了似的冒雨跑到那破屋前时，就听到那女人在火焰中呛咳着疯狂大笑，很快又没了动静。
阿妈被烧死了。
阿爸从此沉默，对他和晏楚楚兄妹两人几乎不闻不问，每天喝酒……没过几年，也离开了人世。
“喝口水，”
闫慈见晏紫东脸色越来越苍白，连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又给他续了热水道，“要不我们不说这个了？”
晏紫东喝了一口热水，摇摇头道：“没什么，都过去的事情了，想起来有点像是一场噩梦。”
说着把这点往事缓缓都给闫慈说了一遍。
闫慈十分震惊。
万万没想到，晏紫东还经历过这样的事，本来以为他只是单纯的童年不够幸福，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也太蹊跷了，”
闫慈默然片刻才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后来弄清楚了吗？”
晏紫东摇摇头道：“阿爸阿妈都去世后，寨子里的人似乎又都温和可亲了起来，每一家对我们兄妹两人都十分照顾。”
闫慈皱皱眉。
“那时候晏楚楚小一点，天真烂漫什么都不懂，”
晏紫东又道，“她性子好，整天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寨子里阿婆都喜欢她，她有很多小伙伴，过得还很快乐。”
闫慈想到晏楚楚，一笑道：“楚楚的性子确实挺好，爽利，我也喜欢她那种性子，什么都不藏着掖着，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真是很轻松。”
“那时我知道，我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晏紫东道，“即便我跟别的孩子玩不到一处，可看她快乐我也就跟着快乐，直到有一天……”
“嗯？”
闫慈立刻警觉道，“有一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