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远航
在欧莱离开巴克家之后，巴克治安官要到外地去念书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座小镇。在巴克出发前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能收到辖区里的镇民们给他送的各种东西，比如带在路上吃的食物啦、再比如裁缝铺子特地为他做的几套衣服啦，还有在路上给经常能听到的对于巴克老爷出远门的祝福。
巴克在他的辖区内可谓是德高望重，在整个小镇里也是美名远扬，深得人们的爱戴。特别是镇子里的离异女性以及丧夫寡妇们。巴克可是在这座镇子上生活了三十多年，刷了三十多年的好感度才获得了这个神级称号，其中付出过多少汗水与努力，相信不说大家也能够猜得到。
卡波耶勒女士对于巴克要离开镇子去念书这件事情表示了万分的遗憾，因为以后没办法再去他家蹭饭吃了。不过趁着巴克还没走的这段时间，她天天都会跑到巴克的家里去蹭饭。虽然巴克对此很不爽，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对方是镇长呢？
呈火将军也来过镇子上，特地来看卡波耶勒的。不过卡波耶勒似乎对于自己家的这位长辈并不怎么喜欢，每次当呈火将军拉着巴克给他讲述卡波耶勒小时候的“辉煌事迹”时，卡波耶勒都会对着自己家的这位长辈怒目而视。不过呈火将军向来不在意这个。
“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巴克啊？于其整天跑到他家来蹭饭倒不如直接去追求他嘛？这样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与他一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了，天天吃他为你做的饭。”
呈火将军曾这样对卡波耶勒说过，但是下一秒卡波耶勒整个人就直接炸开了，然后，巴克的头上就多出了两团光在天空上追来追去。卡波耶勒虽然很强，但是她的这位长辈可是个传奇人物，又哪是她一个开拓贵族能够奈何得了的呢？
长辈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了，动不动就强行给自己的后背牵线搭桥。虽然巴克向来是不介意与卡波耶勒女士发生点什么的，但他可不想当卡波耶勒的男朋友，特别是第一任男友。卡波耶勒目前还是一个单身贵族，一次恋爱经验也没有，而且还相当地纯情。比起她的姐姐迪拉女士来可是差得远了。
你要问巴克为啥这么清楚迪拉女士的事情？巴克自然是清楚的，毕竟迪拉女士也是巴克家里的常客之一，而且有时候还会留在巴克家里过夜。
比起妹妹卡波耶勒，迪拉女士要更加成熟，也更加惹巴克喜欢一些。迪拉女士和自己的妹妹长得很像，不过面容和气质上要更加成熟一些，巴克很喜欢这种成熟的气质。
时间飞逝，小镇也度过了安宁、平静的一个月。无论是镇子外面还是里面，这一个月里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一起恶**件。这是一个好兆头，估计今年将会是非常安宁、平和，并且伴随着丰收的一年。
不是每年的红月期都会像去年那样，大部分时候的红月期都很短暂，而且危险也不会太大。无论是在乡镇又或者是城镇。
从安娜霍尔斯号下来的外国移民们成功在小镇上按下了家，一支工程兵团也会在今年中旬的时候来到圣塔那镇。这是一座即将要升级为城市的镇子，很快小镇就会开始扩建了，因为新一轮的移民潮即将到来。
前来接巴克去联邦军事学院的非穿正静静地停在镇子外面。那是来自阿卜李斯学院的非穿，巴克老爷在一众高等学院里选了一圈，最终还是选择了这所阿卜李斯学院。它并不属于军方也不属于调查局，就是很普通的高等学院，不过它和这俩组织都有关系，去阿卜李斯学院上学的学生们都是从军队或者是调查局里过去的精英种子。
巴克哪个军事学院都不想选，他上学只想选漂亮姑娘最多的学校，至于具体是哪个学校，学校质量怎么样那些他一概不管。反正这些向他发出邀请的学院里也没有三流学院，不，连一流都没有，它们都是这个国家最顶尖的高等学院，远超一流。
在去学院上学之前，巴克老爷还是先加入了军队。现在的巴克老爷是联邦中央航空兵团第一兵团，萨里昂舰队。并不是在安娜霍尔斯号上，而是在萨里昂舰队的旗舰，也就是缇娜将军的那艘战列舰：安普霍尔多号上。
安普霍尔多号是萨里昂舰队中三艘战列舰里体积最大的一艘，它的服役时间为五千七百二十三年，名字长到难以想象。每一任船长安普霍尔多号的船长在卸任以后，这艘船的名字里就会多加一个单词，那是它的上一任船长的姓名。这艘安普霍尔多号的服役期限是五千多年，而它名字的长度，平均下来大概是七十年换一个船长吧，除以一下就行了。
在帝国乃至联邦的舰队名册里，安普霍尔多号的名字是“奇恰克五零三”，这是它的出厂编号，因为名字短一些更方便记录。
安普霍尔多号服役了五千多年，其浑身上下所有的零件都已经被换了一次。战舰外侧的装甲带经过了近十次的升级，其引擎更是更新换代了十多次。外星人的科技总是那么地好用，希望外星人们能多来玛琳旅游，为玛琳提供更多先进的技术。
巴克虽然加入了萨里昂舰队，也变成了安普霍尔多号这艘数千名船员里女性占比为百分之八十五的大型战列舰上的一员，但他其实是没有见过这艘船的。他只是加入了军队，然后在安普霍尔多号上面挂了个名字而已。
听说那是一艘特别巨大的战列舰，但巴克没有见过，所以他也没法想象出那玩意儿到底有多大。
不过眼前的这个是真的大。
巴克老爷身后背着塞满了东西的大背包，在镇民们的欢送下走上了这艘大船。负责迎接他的大姐姐笑容和熙迷人，但巴克却并没有将太多的关注放在她身上。他走上传，转过身去，看向下方的人群。
“一路顺风呀！巴克治安官！”
“谢谢！”
飞船飞到了数万米的高空，巴克打散了下方的云层，让圣塔那镇上的人们还能够在天上看见那个代表着他乘坐的飞船的细小黑点。即便他们已经看不见船上巴克，但巴克的手臂依旧高高举起，朝着镇子的方向挥动着，直到圣塔那镇彻底消失在地平线。
与飞船平行的空中，卡波耶勒正一路跟在飞船的后面，为巴克送行。
“每年学期结束放假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巴克朝着卡波耶勒大喊道。
“记得带点南方那边的土特产回来！”
巴克和卡波耶勒都笑了起来，笑得很开心。只不过卡波耶勒没有再继续追上去，只是飘在那边的空中继续朝他挥手。
巴克也朝她挥着手。
“妈的，不就是出去上个学吗，你这搞得这么煽情干什么？”
“我乡下人第一次出远门，煽情一下又怎么了？”
“行吧行吧，随你怎么样。”
现在是早上，太阳正慢慢地从东边爬起。玛琳境内的太阳永远都是这么地高远而稀薄，比起外面的太阳来要显得文静不少。
高空的雾气被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巴克正沐浴在这金色的雾气之中。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将太阳的光芒反射出绚烂的色彩。
314 巴克，阿卜李斯学院军事系（一）
“巴克！”
巴克老爷迷迷糊糊地躺在他的床上，翻了个身。
“砰砰砰！”
从门外传来的响亮敲门声丝毫没有打扰到他的美梦。对于巴克来说，这点噪音还不足以将他从梦中唤醒。
“巴克！”
大门被打开，门后露出巴克那一点也不睡眼惺忪的脸，“嗯？有事吗，瑞秋同学？”
巴克，今年已至四十岁，正是意气风发，充满着青春活力的年纪。玛琳这边高等学院的学年制是七年，七年还是几年来着，巴克不记得了，反正挺久的。不过你要是成绩好的话也可以提前毕业，而成绩不好的话则会延迟毕业。巴克今年四十岁，他上大学的那年刚到三十六岁，已经在阿卜李斯学院上了四年的课了。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来自联邦军队以及调查局的精锐种子来说，毕业肯定是没那么快的。一个合格的联邦军官从入学到毕业，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平均下来是十年。而培养一名精锐调查员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则更久，平均下来为十二年。
如今的巴克已经不再有随身大姐姐跟着他了，玛丽乔女士前年的时候就被接走了，说是要给她重铸一具贵族之躯。因为四年前在这个世界发现的老鼠，如今的玛琳联邦已正式进入到了全面备战状态。
实话实说，玛丽乔不在的时候巴克还真有点想她。巴克老爷还是一个比较重感情的人的。
门外站着的是联邦调查员瑞秋和她的同学安纳培，巴克昨天刚把安纳培打了一顿，这不，瑞秋女士就带着他上门来找巴克算账来了。
如今的巴克，实力在学院一众非贵族学生里冠绝学院。他所达到的这一境界，在民间也被称之为——半步超凡！
妈的，这名字这境界也太蠢了，但没办法，民间人士总是这么中二。
巴克并没有触及到贵族底线的门槛，虽然他也是贵族，但他是突破了贵族底线的存在。他目前的实力大概是贵族之下的最顶尖水平。在民间，对于他目前实力的叫法有很多，比如元帅级、半超凡、武神境之类的。
学院里知道巴克贵族身份的人很少，不包括那些贵族的话。大部分学院里的学生都只会认为巴克是阿卜李斯学院中个人实力比较强，文化课学得比较一般的一个普通学生罢了。
巴克很聪明，中学时代的成绩在小镇上名列前茅。但这里是联邦最顶尖的高级学府，比他聪明的学生并不在少数。他的文化课成绩在学校里大概是中等偏上的水平，不过战斗力倒是出奇地强。
军官和调查员们就读的阿卜李斯学院只有两个系：调查员系和军事系，学生们除了需要学习各系内教授的所有必修课程以外还要再选几门课程来选修。选修课是两大系通用的，调查员学生和军官学生们经常会在一起互相交流，学业上，或者是生活上。
“你为什么打安纳培？”
瑞秋女士比巴克小五岁，不过她却比巴克要高一级。在她的身后，正跟着鼻青脸肿，跟个受气小媳妇似的安纳培。安纳培是和巴克同一级的调查员系学生，昨天和巴克起了点小矛盾，然后巴克给了他几拳。
“当然是因为他骂我了，不然我打他干嘛？”
巴克瞪了一眼跟在瑞秋后面的安纳培，而对方居然敢仗着有学姐在身边对他回瞪回来？？回瞪就回瞪吧，反正巴克老爷不在乎。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巴克慢悠悠地从门后面走出来，走到安纳培的面前，拍拍安纳培的肩膀，“成年人之间因为意见不合偶尔发生肢体冲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再说了，像我们这种三四十岁的年纪，不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嘛？”
“但不管怎么说，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吧？”虽然巴克说的话非常合理，但瑞秋女士还是有些不满。安纳培那么漂亮的一张脸居然被打成现在这个样子，这家伙怎么忍心下得去手？？
好嘛，还是帅哥才能得到这样好的待遇啊，美女学姐带着她上门来找巴克“讨回公道”。
“就这？”巴克看了一眼脸上正盖着大大小小、不同款式贴片的安纳培，看着那些贴片上娟秀的字体以及可爱的图案，内心之中颇为嫉妒。
“安纳培先生好歹也是个校官级了，您不会以为校官级的身体会那么脆弱吧？他只是在那里装可怜而已！”
巴克老爷高调的声音瞬间就唤醒了寝室楼中其他还在睡觉的军事系学生。阿卜李斯学院向来不禁止学生之间发生肢体冲突，学校里甚至还有专门的决斗台，无论是单打独斗或者是群架的场地这里都有。
“说吧，瑞秋女士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情？总不可能是来找茬的吧？”
在这种混合型学院里，调查系和军事系的学生之间发生争执与打斗可是经常的事情，甚至是一项在学校看来非常精彩的“赛事”，总是能吸引到大群的观众。军队与调查局之间的关系可以说很好，也可以说很差。
“算了吧巴克，算了。”
一旁出来看热闹的军官学院们开始当起了“和事佬”。
“你就看在瑞秋女士的面子上，给这位安纳培先生道个歉呗？”
“是啊是啊，你看，人家那么漂亮的一张脸被你打得贴满了膏药。就算他不是个女人你也不能对这样的一个美人儿下如此狠手哇？”
安纳金是学校里的“十大美人”之一，十大美人里有两个是男性，八个女性。往后还有一堆像什么“二十大美人”、“三十大美人”、四十五十六十一百大……这样乱七八糟的榜单。
长得好看的人从来不缺，至少在玛琳是不缺的。毕竟在玛琳的入籍审核中，长相也会是其中的一个加分项。
“喂！安纳金同学，和我约个会怎么样？如果你愿意和我约会的话，我可以帮你一起谴责这个可恶的巴克哦？”
不仅仅是男同学，女同学们同样也在跟着起哄。
这个世界的学院最好的一个地方就是，宿舍楼是男女混居的。
巴克爱上学，巴克最爱上学了。
315 安纳培，阿卜李斯学院调查系（二）
今天是外出实习的日子，各种实战课程在阿卜李斯学院这样用于培养精锐军官和调查员的高等学院里并不会少。阿卜李斯学院是两年一个学期，一个学期里起码会有个两三次吧，多点的话很可能一整个学期里都不会待在学校里。
巴克整理着领口的口资，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正对着站在他前面的男性背影怒目而视。这家伙是昨天刚被他打了一顿的安纳培，他们俩是这次任务的搭档。
军队就经常会和调查局一起配合行动。虽然在学校里调查系的学生和军事系的学生经常会发生冲突，但是两个部门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好的。平时吵闹归吵闹，真执行任务的时候配合起来倒也毫不含糊。
但不管怎么样，巴克老爷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安纳培。因为他把英俊的巴克老爷的风头全抢光了，要怪的话，就只能怪他实在是太受女性欢迎了。
这是一艘突击舰，长度三十五米，上面的成员共计有六人，四位老师，两名学生。停在学院空港里的每一艘突击舰上的人员配置都是如此。
实战任务一般是在国外，此次的目标是安格西姆联邦，该国最近出出现了点异常情况，在想玛琳发送了援助请求之后，这个任务就被阿卜李斯学院接下了。
现在玛琳境内已不再有什么逃犯，因为当年的老鼠事件让进入了战备状态的玛琳直接将全国境内都扫了一遍。现在整个联邦内的环境可以说是一片太平，除了人类继续被异化成怪物这件无法防止的事情以外。
那些被悬赏了几百甚至上千万的逃犯们在那一天终于知道了：执掌着这片土地的政权是一个多么强大的存在，自己那自傲已久的“强大”，对于她来说其实连一文都不值。
好吧，夸张了点。毕竟百万级和千万级的逃犯里还是有一些将官级乃至是贵族级的强者的，这些可都是高端人才。只能可惜他们负隅顽抗不愿投降了，不然还是有机会好好改造、为国效力的。
“在学校里我不管，但是待会儿到了安格西姆联航你得听我指挥，别瞎捣乱。这种事情是我们调查员的专业，你负责打人就行了。”
吵架归吵架，但执行任务的时候，无论是安纳培还是巴克，在配合上肯定是没啥问题的。这也不是巴克第一次在出任务前和任务搭档发生冲突了。
巴克低着个头，手里捧着一本杂志，目光全在杂志上面，丝毫没有理会坐在他旁边的安纳培。
“喂，你倒是吱个声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是聋子！”巴克抬起头来，面带不满地瞥了安纳培一眼，两人身上穿着风格迥异的学院制服。阿卜李斯学院的学生制服有两套，一套给军事系的学生穿的一套给调查系的学生穿的。军事系学生的校服是在联邦军礼服的基础上改来的。
安格西姆并不在玛琳目前所处的这块大陆上，这个国家在去年才刚和玛琳联系上，一个人口两千五百万左右的大国。
安格西姆的西部已经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了，绵延的雨季好像为西部的大地上带来了一些不那么对劲的东西。
突击舰只花了十分钟不到便来到了异常区域的上空，站在登陆舰的舱口向下看去，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之中。这雾的颜色很怪，而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城市也同样很奇怪。就像是看不真切的海市蜃楼一般。
“嗯……”
安纳培仔细地观察着下方的城市，刚想说些什么结果就被身后的人一脚踹了下去。
身后传来一声悦耳的轻笑，但巴克没有回头，而是干净利落地从登陆舰的舱口跳了下去，没有人踢他。
身后的登陆舰传来巨大的轰鸣，轰鸣声结束之后，仍旧还萦绕在耳边的便只剩下了高空乱流所带来的阵阵低语与呼啸。
安稳落地，这里的水泥路倒是意外地松软。巴克低下头，自己的靴子已经陷到地里去了。他的身边，虽然毫无能见度可言，但巴克还是能够看见距离他三米多远的安纳培，对方正在那里双手环抱，一脸不善地看着他。
“磨磨蹭蹭……”
巴克自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还是朝着他走了过去。
“别动。”
刚迈出第一步，对面的安纳培便说话了。从他的眼神来看，这不像是开玩笑。“我们好像降落错地方了。”
“什么意思？”
巴克收回了迈出的一只脚。地面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看似坚硬的水泥路面不再会让他踩在地上的靴子陷进去了。
巴克只看到对面的安纳培在那里张嘴，并没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因为一股飓风突然席卷了整座城市。风中夹带着大量的碎屑，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彻底地“不可见”起来。
头发、死皮、骨渣、灰土，这便是在风中作妖，将人的眼睛遮蔽的障碍物。不过巴克很清楚，这些东西是幻觉，它们并不真正存在。但是正如安纳培所说的那样，他们的确是“降落错了位置”，因为他们在降落的途中就已经被卷到另一个空间里去了。
它可能是这座城市的“影子”，是非物质世界中与物质世界世界中此地坐标重合的重合点。玛琳便是基于这样的基础隐藏起来的。
“风还有多久会停？”
风中传来了安纳培的声音，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不知道。”巴克十分干脆地回答，“等它吹累了应该就停了。”
风停了下来，或者说是离开了这片土地，前往了更远处的地方。浓雾也被这席卷而来的狂风所带走，将片地区此时的面貌展露在了巴克与安纳金的面前。
暗黄色是这个世界的基调，四周是破败腐朽的大楼，街道两边是身体已经腐烂，但仍旧在玩耍嬉戏的小孩。每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屋之中，都有着一颗又一颗的头颅，一双又一双的眼睛从中探出，死死地盯着巴克和安纳培这两名不速之客。
所有的眼睛，所有的头颅。
小孩子们在玩耍，但它们的脑袋却与它们身体运动的方向完全对不上，那腐朽的头颅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巴克它们，已经没有了眼皮的眼睛不会再眨一下。
暗黄色、暗红色、泛着白的裸露肌肉。生锈到发黑的路灯、长椅，与汽车。不断有碎屑从楼体剥落的大楼，一半倒塌、一半摇摇欲坠的普通平房……
所有的眼睛都在看着他们，看着巴克，看着安纳培。
316 腐烂的城市，腐烂的人
“你看什么？”
巴克瞪了一眼街上那个距离他最近的小孩，对方在巴克那强大的压迫力之下，直接灰飞烟灭。
“他有皮！”
小孩的同伴突然尖叫了一声，那声音穿得极远，极具穿透力，似乎能飞到世界的尽头。
“他有屁！”
这是路边的一个大人，他也同样大声尖叫了起来。
“他有皮！”
“他有皮！！！”
“他有皮！！！”
一百句、一千句、一万句，乃至十万、百万句相同的话语汇聚成了一句话，巨大的声波在城市中不断冲撞，将大楼崩塌、将地面撕开，将人体震碎。这十万、百万句相同的话语变成了此刻天地间最有力的武器，以无匹的气势冲向了巴克。冲向了安纳培。
世界陷入了到了彻底的寂静当中。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居民们，它们的动作都在喊出那句话以后停了下来，就像是失去动力的人偶，一动也不动。四周的大楼维持着坍塌的过程，但那些崩落的碎片也与城市中的居民一样，被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它们停留在半空一动也不动，似乎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停止了。
巴克重新恢复了人形，旁边的安纳培也解除了防护罩。看着他那酷炫的防护罩，巴克老爷的心里越来越不平衡了。这家伙该不会是主角吧？怎么技能都这么酷炫？他一个上校级战斗力的菜鸟凭什么技能这么酷炫？？？？
但腹诽归腹诽，工作还是要继续的。巴克和安纳培两人离开了地面上出现的巨大黑色空洞，走到一家书店的门口站着。十几颗从书店里面伸出来的脑袋正死死地盯着巴克他们之前所在的位置，巴克一脚将这些脑袋踢了个稀巴烂。看来这儿的时间也没停止下来嘛？
巴克老爷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个水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这似乎是某个特殊的信号，在他喝下那口水之后，被“定格”住的画面又重新开始了流动。城市里的居民们开始崩裂，大楼与房屋继续倒塌，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是很多高等学院里都会教授的一个技巧，叫做“置身于事外”。在非物质世界当中执行任务的时候，这个技能是非常之好用的，它能够让使用者规避很多很多的危险。
以巴克老爷的实力，这种等级的攻击他自然是能够硬接的，不过没有那个必要。与安纳培一起站在路边，巴克和他正冷眼看着这个世界的毁灭。
目前所经历的一切也只是虚幻罢了，虽然它们都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都是确确实实发生的事情。在这样的“影子世界”，城市往往是重叠在一起的。当这一出“戏”结束之后，下一出“戏”便会开始。
城市中的一切都变成了碎片散去，在新出现的黑暗中，巴克和安纳培静静地等待着。
“你今年多大了？”
巴克感到有些无聊，便找旁边的安纳培聊起了天。
“二十九岁。”
安纳培没有看他，估计是还在为那一脚生气。虽然他是有点磨蹭，可这家伙也不能直接一脚就把他踹下来吧？以前搭档的姑娘们可从来不会这么对他！
“这么年轻呢？”
巴克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袋子，袋子里装的是香喷喷，还冒着热气的烤饼。烤饼是北方的特产，南方这边很少有正宗的北方烤饼。阿卜李斯学院里这一批的北方学生有不少，但是会做烤饼的恐怕就只有巴克一个人。
见安纳培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上的袋子，巴克又把手伸进怀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一个同样的袋子，抛到安纳培的手中。
“你……？”
安纳培的手里捧着滚烫的油纸袋，满脸都写着震惊。巴克的这个“百宝袋”他之前在学校里也是早有听闻了，但没想到的是这家伙的百宝袋居然是真的？他妈的，他还真的是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到怀里去啊？？？
“小意思，一点小花样罢了。”巴克三下五除二把手上的烤饼吃完，然后将油纸袋随手一丢。嚼吧嚼吧将食物全部吞下去之后，这才慢悠悠地回答道。还打了个嗝儿。
“这是我的独门绝技，一般人学不会。”
“怎么做到的？？”
看着仍旧一脸震惊，但是已经麻利地拆开油纸袋，吃得满嘴油的安纳培，巴克老爷不屑地哼了一声。除了不屑，还带着些许的自傲。
“只是对于衣服空间的优秀管理罢了，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特殊能力。但就是这种一点也不特殊的特殊能力，你们这种人是永远也学不会的。”
自讨没趣的安纳培不再说话，只是在那里摸摸地吃着饼。巴克的手艺确实好，怪不得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总是有一群人抢着要当他的搭档。跟他搭档，是有嘴福的啊。
巴克拿着纸巾擦着嘴，看着这座趁他们俩吃饭聊天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新世界。还是和之前差不多的画风，只是在这暗黄色之中，又多了些许象征着更深层腐烂的黑色。
这是一座以腐烂为主题的城市，一切都是那么地腐朽不堪。
“呀，还挺漂亮的呀？”
巴克指了指街边的一个雌性居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安纳培差点没把嘴里吃的东西吐出来。“妈的，这叫漂亮？？？”
“这怎么不漂亮嘛？”巴克看着安纳培，一副看傻子一样的表情，“就算是已经烂掉了，但是你得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呀！你看看这姑娘，看看这身材，估计没腐烂的时候绝对是个大美人儿！”
安纳培没有说话，只是加快了自己的进食速度。调查员们的承受能力都是很强的，虽然那个腐烂居民长得很丑，但这也不会影响他的食欲。他刚才想吐只是因为巴克的特殊审美把他给恶心到了。
这家伙有点饥不择食。不过看他长得也不丑，按理说品味也不至于这么……
算了，这种事情没有深究的意义。可能他确实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美，能够欣赏特殊美”的眼睛吧？
317 巴克日行一善（一）
这座城市并不只有巴克和安纳培这两个正常人，虽然巴克和安纳培能够在这个地方闲庭信步，可这并不代表别人也可以。
暗黄色的天空变得越来越黑，头顶的云团正在不断地堆积在一起。只需伸手在旁边那油腻腐朽的墙璧上轻轻，便能刮下大片的碎屑。那可能石灰，也可能是腐烂之后被涂在墙上的碎肉。这座城市里的一切都是高度腐烂的，除了误入其中的正常人。
“啐——”
克莱芙事务所的梅林·克莱芙朝着地上吐了口口水，将地面烫出了一个浅坑。地面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她的双眼满是血丝，皮肤之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她身上穿着的大衣正散发着一股潮湿、腥臭的味道，因为她刚刚才从一栋大楼里逃出来。现在街上不知什么时候起又被大雾覆盖住了，能见度连五米都不到。
灰色的浓雾是有味道的，一种“甜腻”的味道。在吸入一口这样的雾气之后，梅林连续咳嗽了两嗓子，然后从大衣的口袋里摸出一个防毒面具戴上。防毒面具上沾满了各色的污渍，看起来就像是刚从某种生物的肚子里挖出来的。
“呼——呼——呼——”
雾气中，传来了戴着面具的人那粗重的呼吸声。但随即，粗重的呼吸声就被剧烈的咳嗽声所覆盖。咳嗽一声高过一声，给人一种似乎要将体内的脏器都吐出来的感觉。
一团带着水的物体落到地上，传来如满水的塑料袋摔在地上炸开般的声音。浓雾中的人影摇摇晃晃，再也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但很快，就和被唾液腐蚀的地面那样，尸体融化在了脚下的地面中，只剩下一套潮湿肮脏的衣服还留在那里，以及一副沾满了污渍的防毒面具。
“梅林？”
“梅林！”
“梅林——”
来自远方的呼唤在迷雾之中回荡，但很可惜，梅林女士已无法再回应对……
在尸体消失的地方，那斑驳、“光滑”的路上，一根手臂钻破了路面，从地下伸了出来。在那根手臂上依旧能看到之前倒在这里的那个女人皮肤下清晰可见的暗红色血管。
破土而出的手臂不断挣扎着，它在疯狂地寻找着可以支撑的点。可地面必然不会是有那么好说话的，能够让被吞下去的人重新破开它的肚子爬出来。
被腐蚀地连脸上的皮肤都已不见，眼珠也少了一颗的头颅破开地面钻了出来，但很快又被升腾而起，路面下方的泥土包裹了进去。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那如同腐烂碎肉的泥土中正活动着大量的蠕虫。
蠕虫似乎是这个宇宙里最常见的东西了，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非物质世界还是物质世界，你都能找到它们的存在。
从地下破土而出的人昂着她的头颅，已只剩下肌肉的嘴巴不断开合，但是却始终都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梅林！！”
急切的呼唤刺穿浓雾，传到了正在地面不断挣扎的梅林耳中。
“巴尔！”
虽然已经失去了发声器官，但是梅林女士的嘴里最终还是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呼唤，从她灵魂之众发出的呼唤要远比她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要更加掷地有声。
地面上开始出现类似裂痕的纹路，这些纹路的颜色鲜红，绽放着妖冶的光芒。被这赤红色纹路感染的大地，就像是身体上沾了什么不得了的要命东西一样，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不过，它仍旧没有放弃将梅林再次吞下。
见大地并不想要放弃自己到嘴了的食物，如裂痕般的红色纹路开始进一步涨大。开始有黑色的浓烟自红色的纹路之中升起，地面的抖动变得更加剧烈了，似乎是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红色的裂痕开始燃烧，从裂缝里喷涌出鲜红的熔岩，用血火来称呼它也许会更合适一些，因为这是血的力量。血脉者这种东西在玛琳可以说很常见，在玛琳，是血脉者的人通常也能够觉醒成为天赐者。玛琳在培养天赐者这一块上是很用心的，因为天赐者的数量比贵族更多，而且有一定的规律可循。
十几万年以来，玛琳从未放弃过对于“可控力量”的追求。因为贵族的诞生是难以预料的，如果能够通过掌握规律来大批量制造同样能够晋升到贵族级战力的“后天贵族”的话，说不定世界远征获胜的一方就是玛琳了。
至强的天赐者拥有与顶级贵族相等的战力，虽然比起最顶尖的那一批贵族是要差了点，但是在世界远征当中，能够对他们造成致命威胁的也就只有那些同样顶尖的神灵和神上神了。
玛琳人想要自己的国民人人如龙，让所有人都能够通过后天的学习掌握强大的力量。
天赐者的诞生有一定规律，但还是不够。
一个血脉者，或许还是天赐者。他正使用着自己血液中的力量与这个世界的大地相抗争。这片土地是活着的，看起来虽然是一个整体，但实际上是由无数这样的生物堆积在一起而组成的。它不断吞噬着误入其中的人类血肉，壮大自己的力量，将自己的“领土”扩张到更远的地方。
浓雾之中，身体也快要溶入到地面当中的另一个人类，他身上的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缩着。血液并非无穷无尽，其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但一个人类可以承受的失血量是有限制的。对于这片土地来说，一个少校级的血还不足以让它元气大伤。
大地在剧烈地起伏、震颤，但这看似惨烈的挣扎只不过是一点皮外伤罢了。它那隐藏在地面之下的真正核心并没有受到损害。因此，虽然很痛，但它并不打算放弃。它要将这两个人类全部吃下。
在最后一次震颤之后，大地重归平静。地面上多了另一套衣服，但这条街上也多了另外的两个人。
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他将脚向后抬起，然后用力地朝地上一踢。
地面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大量的碎渣从缝隙当中喷涌而出，也包括那俩挣扎了好久但最终还是被吞没的人类。他们的身体已高度腐烂，但仍旧还活着。
318 城
在这座腐烂的城市里，误入其中的普通人有很多。并非是因误入歧途而来到这里，而是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其中，即便没有做任何事情。
安格西姆是一个非常具有“科幻感”的国家，而眼前的这座城市也是一座非常具有“科幻感”的城市。这好像是一座工业城市？
科尔抬头看向城市中那高耸入云，楼顶不断冒着黑烟的大楼，看着那些缠绕在大楼上的粗大管道。虽然这样的景色他已经看了十七年了，但是自上周起，这座城中的景色便已不再让他习以为常了。
他不知道现在所待的这座城市是否还是叫做“菲诺”。整个城市的建筑布局和菲诺没有任何区别。街道依旧是那熟悉的街道，邻居依旧是那些熟悉的邻居，同学也依旧是那些熟悉的同学。但就是这样的“熟悉”，反而让他的内心中升起了一股不知所措的巨大惶恐。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可科尔是知道的。他之前看到了隐藏在这正常之下的真实，那是他绝对不想再看第二眼的景色。
城市中那些冒着黑烟的巨大建筑，那些缠绕在它们身上的粗大管道似乎变成了“活着”的状态。也许是看太久眼花了？科尔看到了那些缠绕在建筑上的管道突然蠕动了一下。
“科尔，吃饭了！”
身后传来了母亲的呼唤声，科尔听话回过身去，走向他的家。再他踏进家门的最后一刻，他又再次回过头，看了一眼那矗立在远方的高耸建筑。
从建筑顶部的烟囱口冒出的黑烟似乎又变成了不断向外喷涌而出的碎肉和液体，它们取代了之前的滚滚浓烟，从烟囱里喷出的碎肉和液体洒向整个城市。天上，从四面八方聚拢、凝结在一起的暗黄色乌云不断地翻涌。地上的枯黄树叶被突然出现的怪风吹起，它们在距离地面不远的半空中不停打着旋儿，借着风的力量在狭窄的街道上横行，张牙舞爪。
眼睛又花了一下，枯黄的树叶瞬间变成了湿漉漉的皮，上面沾着血和暗黄的脂肪组织。但这样的错觉只是转瞬即逝，很快便不再出现。
下雨了，下的是正常的雨水。只是科尔却总能够在空气中闻到隐隐的恶臭，而非此时他闻到的清爽和湿冷。尽管那恶臭并不存在，只是大脑中的“臆想”。
直觉在告诉他：这里一点也不正常。这是一座已经畸变了的城市。
“今天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炖牛肉，快吃吧！吃完了下午记得早点去上学。”餐厅里，母亲脸上的表情也一如过去十几年中每天都能见到的那样，脸上挂着和熙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科尔的母亲是一位温柔坚强的女性，独自一人将科尔养大。
科尔家是一栋两层楼的小平房，他住在二楼。
科尔默不作声地拉出餐桌下的椅子坐了上去，而他的母亲对于科尔这样的态度似乎也已经习惯了。
餐厅里只有汤匙与瓷碗碰撞的声音，以及在这寂静环境下格外清晰的咀嚼声与吞咽声。科尔用汤匙不断地将摆在餐桌正中央的炖菜锅子里的肉和汤汁盛到自己万里，舀到自己嘴边，然后又倒回碗里。他就像这样不断重复着“进食”的动作，但实际上并没有吃下任何一丁点餐桌上的菜肴。
而他的母亲，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儿子的不正常。她在那里自顾自地大快朵颐着，将汤锅里的炖菜舀进自己的嘴，她的牙齿咀嚼速度极快，而且发出的声响也极大。明明只是很软的炖肉，却让她吃出了“嚼骨头”的声音。
当自己的母亲停下手里的动作之后，科尔也放下了手中的汤匙。他端着装满炖肉的碗走进厨房，然后将碗里的食物倒进水池，拧开水龙头，将池子里的食物全部冲了下去。
水池中的下水口深邃而黑暗，当一个小型的漩涡在下水口中形成的时候。科尔听到了自下水口内部传来的声音，像是肠胃蠕动的声音。但想来，这应该依旧只是幻听吧？
他这一个星期以来的精神都不怎么好，会出现点幻觉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之后，科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当中。当他走进自己房间的那一刻起，他的呼吸便陡然急促起来。他急急忙忙将房间的大门关上，并上好锁，用背抵住房间的大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今天上午没有遇到什么意外。
连续喘了十几口粗气以后，科尔的心情这才稍微平复了一点。他颤颤巍巍地离开背靠着的房间大门，瘫坐在地上。
除了这个房间以外，这栋房子里没有一处是他熟悉的地方。虽然从外表上来看与他住了时间年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但进去之后，房子里的房间布局便是完全陌生的了。
包括他的母亲，那位坚强的单身妇人，她的长相也和这房子的内部一样，是完全陌生的。
那是他的母亲，有着与往日的母亲大体相似的脸型与模样，但在细节上却是天差地别。与其说她是自己的母亲，倒不如说她是一个与自己的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的陌生女人。
每天，每一天，她的脸都会变一个样子。也包括除了这个房间以外房子里全部的地方，走廊会变、房间布局会变、家具会变，一切都会变。
就像他去上学时，学校里的同班同学那样。每一天他能见到的同学的长相都是不尽相同的，除了少数几个可能是与他处于同一处境的同学。但那些同学的数量，自他发现这座城市的异状起，便开始每天不断减少着。
他在那些“正常”同学们的眼中看到了与他一样的巨大恐惧，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因为每个班只会有一个这样的学生，而它们之间的距离是无法跨越的，哪怕近在咫尺。因为科尔曾亲眼看到了两个正常人强行走到一起之后的下场——
他们会被吃掉，会被自己的同学、老师吃掉。吃得连一点渣都不剩。做完这一切之后，这些同学们便会重新恢复到“正常”的状态，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等到了第二天，那两个被吃掉的同学依旧会来到学校，只是在长相上会有一点点变化。
只要两个正常人之间不接触，那么他们便是安全的，暂时安全。
319 学
科尔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房中橱柜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盒罐头和开罐头用的小刀。他十分熟练地用小刀将罐头的盖子撬开，里面装的是被压成一个圆柱体的深褐色牛肉饼。
拿着刀和罐头走到床边坐下，科尔用小刀在完整的牛肉饼上面切了几刀，将完整的肉饼分成数个小块，然后插起其中的一块送到嘴里。橱柜里的罐头已所剩无几，他的母亲在菲诺市的肉罐头厂里工作，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各种罐头食物了。
可科尔不敢吃那些罐头，因为他害怕。
只有这个房间是安全的，科尔有这样一种感觉，只有这里是安全的。在这个房间之外，所有的地方都充满了危险。
床头的收音机喇叭里正不断播放着毫无意义的杂音，明明这就是菲诺市官方广播电台的频道。这个房间里的收音机，无论将其调到哪个频道，能听到的东西除都是高度统一的：毫无意义的杂音。偶尔，在这些无意义的杂音当中也会出现别的声音。很难说那是什么，也许是笑声，也许是呜咽，也许是咀嚼。科尔曾在收音机里听到过与他母亲今天在吃饭时嘴里发出的同样的声音，就像是在咬骨头。
将吃完的空罐头放在收音机的旁边，科尔拉开收音机下面柜子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手枪。这是一把亮银色的手枪，相对于科尔的手掌来说并不娇小。科尔将手枪的弹匣弹出，检查了一下弹匣内的子弹，然后将手枪扎到自己的裤子里面，又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备用的弹匣放上衣里面的口袋。
这几天来他都是带枪去上学的，这把枪是他那去世的父亲在他出生那年为他准备的手枪。可惜他的父亲没能陪伴着他长大。虽然科尔也知道手枪在这个地方并不一定有用，可带上它至少可以让自己的心情没有那么不安。
“砰砰砰”
“科尔，该上学了！”
门后面传来了母亲的敲门声，但科尔只是木然地坐在床头，没有任何反应，宛如一尊雕像。
“科尔？”
“砰，砰，砰。”
“母亲”又敲了几下门，随后，门上又传来了一阵尖锐的抓挠声。那抓挠声极为刺耳，会让人生出尖锐的爪子划在自己耳膜上的错觉。
“呲呲——呲呲呲——”
“科尔——！！”
门外，“母亲”的声音也在抓挠声响起之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那尖锐的嗓音就像是刚才抓门声的拟人化。锋利、尖锐、刺耳。
房间里，坐在床头的科尔正紧紧地捂着自己的双耳。他双目紧闭，脸上和手上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殷红的血珠从皮肤上的裂口钻出，在皮肤上四处游走，在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咚！咚！！咚！！！”
抓门声变成了砸门声，原本尖锐凄厉的呼唤也变成了粗重的喘息。门外发出的所有声音在科尔的记忆中都能找到对应物，都是他小时候印象最深刻，并给了他极大心理阴影的画面与声音。
他见过学校里上课上地好好儿的同学突然发狂，一路冲到教室外面，然后翻过护栏从楼顶一跃而下。明明只是在二楼，却能够发出长达十多秒的尖叫声与巨大的撞击声，在地面上砸了个粉碎，鲜血和碎肉溅到了距离坠楼点数百米远的大楼门口的场景。也目的走在大街上，什么也没做的路人身上突然燃起熊熊火焰，在凄厉的惨叫声中化为焦炭的惨象。
这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世界。
恐惧环绕着科尔，各种各样的恐怖记忆如走马灯一般在科尔的脑海中划过。外面的敲门声愈来愈大，呼唤声愈来愈古怪，但是那大门依旧坚挺。
它进不来的，科尔知道。它进不来，除非自己主动去开门。
“科尔——！！！！”
耳鸣，耳鸣取代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科尔的耳蜗里回荡着。巨大的耳鸣让他头晕目眩，但至少他撑下来。
脸上、手上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都已消失不见。被鲜血染红的床单也在敲门声结束之后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干净整洁，没有沾上什么污渍。
“咳咳……”
科尔咳嗽了两声，淡淡的腥味萦绕在嗓子眼。房间里的闹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但比起之前的狂风骤雨，这聒噪的闹铃却是再悦耳不过的声音了。
他走到门前，将房间的大门打开。
两枚只有米粒般大小的黑色圆点死死地盯着他，圆点周围是如蛇般扭曲蜿蜒的黑色细线。在科尔的面前正静静地站着一个女人，科尔对她熟视无睹。
慢慢地关上门，黑色的圆点随着下方科尔的动作，始终都死死地锁定在他的脸上。那阴狠的目光盯地科尔脸上生疼，但他仍旧没有看过这个女人一眼。即便是偶然间与她那严重外凸的眼睛对上了，科尔也全然装作没有看到。
他什么也没有看到，这个女人并不存在。
“路上小心呀。”
离开了家，身后传来母亲的声音。科尔顿都没有顿一下，头也不回地买开腿，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
穿过一条条小巷，一条条大街。穿过密布的人群，忍受着虽然根本没闻到，却时刻萦绕在他心头的剧烈腐尸味。科尔来到了学校门口。
他看到了学校里那破败、油腻，不断向下剥落着碎片的教学楼。看到了布满学校所有角落，有的脑子都已经别到正后方，但是却依旧在那里如正常人一般行走、交谈的腐尸。看到了泡满残骸碎肢的暗黄色水池。
这样的景色同样是转瞬即逝，他又出现幻觉了。
金属水管变成了具有生命力的血管，紧紧地缠绕在教学楼上。因为勒地太紧，甚至让周围的墙璧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科尔！”
身后传来一阵尸臭，不，是清香。伴随着这阵清香，悦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靓丽的倩影自他左边出现。科尔没有任何反应。
她拦在了科尔面前，小麦色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她比只有一米五二的科尔要高出半个头，是他们班脑子排球队的队长，他的同班同学。
也是他以前暗恋的对象。
科尔面无表情地绕过她，视她如无物。
320 校
科尔是最后一个到班上的，即便刚才他的那位“暗恋”对象还和他一路走到了教学楼下面。可当他走进教学楼以后，他的那位昔日暗恋对象就已不见了踪影。当走进班里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坐在教室里她的座位上了。
科尔走进到教室最前面的桌子后面坐下，他长得很矮，所以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前面。
今天班上来了个新的转校生。虽然这个时间点班上突然来个新学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可又还能有什么是比科尔如今所处的这个世界更奇怪的呢？
科尔就读的柏油中学五年级七班尖子班，享有全年级最优秀的教学资源。安格西姆的中学是十年制的，而且是义务教育，不需要学生缴纳任何费用。安格西姆没有私立学校，教育机构全部由国家管辖。在这片大陆上，安格西姆是所有人类国家当中教育水平最优秀的。
新来的学生名字叫做巴克，他身材高挑，一米八出头，体型修长匀称。他留着一头黑色的短马尾，嘴唇上有着细细的绒毛。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洒在这位俊俏少年那白皙的耳朵和鼻翼上，为那白皙的皮肤添上了一团红晕。
这是一个长相很俊的少年，他的眼窝有点深，位于眼窝之下那双阴鹫的双眼让他在气质上多了几分尖锐和阴暗。
“这位是新来的同学巴克·李，希望同学们能够与他好好相处！”
这个巴克与班上除他以外的其他同学有着明显的区别，如果科尔没看错的话，这应该也是一个……该死！！
科尔的脑子里瞬间就出现了那副画面，那副就发生在两天之前的惨剧。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那位新来的“正常人”巴克。
巴克也看到了他，两人四目相对。
“放心吧。”
科尔愣住了，刚准备说点什么的嘴微微张开，但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你看。”
巴克也没有和他长篇大论做解释的意思，只是指了指班上的其他同学，他们的表现都很正常，完全没有一拥而上，将他和那位名叫巴克的新生吞吃的意思。
他说话的声音就和他的长相一样，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巴克老爷在少年期也算是榜上的一支花了，毕竟成年时就是个帅哥，在少年时期自然也是一个美少年。
“上你的课就是了，会恢复正常的。”名叫巴克的少年安慰了科尔一句，让科尔那一直悬着的心终于降了下去。
“上课期间不要交头接……”
台上的老师刚提醒了一句，它的脑袋就瞬间炸开。无头的尸体像面条一样瘫软在了地上，变成了一滩正流淌着粘稠体液的腐烂臭肉。
但是下一秒，新的老师就出现在了讲台上。它完全地视地上的那摊烂肉如无物，直接在那里将起了课。
一节课是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转瞬即逝。老师没有拖堂，按时地下了课。
下课之后，科尔急急忙忙地将头转向身后，可是那里原本坐着新生巴克的位置已经没有人了，一个人也没有。
不仅仅是他，整个教室里同样也是一个人没有。教室里空荡荡的，所有凳子都被摆在了桌子上。教师的大门紧闭，讲台后方的时钟上正显示着此刻的时间：
正午十二点，星期六。
星期六是不用上学的，中学每周休息两天。如果需要补课的话得去柏油中学的另一栋教学楼，那是专门为感觉自己没有跟上课程想要重新再学一遍的差生们准备的。像科尔这样的好学生并不需要补课，相反他还可以去当学校里补习班的“老师”挣挣外快。
科尔所就读的班级左边窗户正好就对着那边的教学楼，他就坐在窗户边。扭头看过去，那里的阳台上正有不少捧着个饭盒在那儿吃饭的学生。
科尔德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从眼眶之中喷涌而出。他趴在桌子，将脑袋埋入手臂身体不住地抖动。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了低声的呜咽和抽泣。
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但也是一个很坚强的小伙子了。
也是这所学校，在另一个班级里，同样来了一个新生。
“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安纳培，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相处。”
讲台的旁边站着一个耀眼的少年，他吸引到了教室中所有学生们的目光。只是，如此耀眼的一个美少年的到来却并没有让班上的女生们出现多少情绪上的波动。班里的学生们大都忧心忡忡，在他们的眉宇中就能看出来了。
“那么，今天我们要上的课程是……”
讲台上的老师身材高大，有些过于高大了。它的身高接近三米，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意扎成的稻草人。它的手很长，腿很长，身子、脑袋、脖子都很长。它是一个用一块又一块的“肉柱”组合起来的人。代表着脑袋的那枚肉柱上镶嵌着两颗死灰干瘪的眼珠。眼珠在一大一小，像是被临时挖出来的眼窝里滴溜溜地转着，没有任何规律，似乎那并不是它自己能够控制的。
可是，教室里的所有学生都会觉得那对滴溜溜乱转的眼珠是在看着他。
“是……”
脑袋上的嘴巴一开一合，在重复着同一个词。
“是……”
“是，是……”
站在老师旁边的少年将手从对方那长满尖锐利齿的嘴里扯出。他的衣服和皮肤上没有沾到一丁点的污渍，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干净。
“下课了，同学们。”
在少年说出这句话以后，他和老师便都消失在了教室里。六年级六班，共计五十二名学生，齐刷刷地看向了讲台后方墙壁上挂着的时钟，那里显示的时间已经改变：十二点过五分，星期六。
教室外面静悄悄。
城市里下起了灰色的雨，但并不是在教室学生们此刻所在的这座城市。尽管那座城市看起来和这里一模一样。
城市外面，地平线的后方，那里出现了遮天蔽日的灰色巨浪，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朝着城市的方向压来。
321 巴克日行二善（二）
无论是物质世界还是非物质世界，巴克都不怎么喜欢下雨天气。
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菲诺，一座很有特点的城市。城市里的大楼有很多，有的大楼高度可以达到四五百米。这些高耸入云的大楼看起来似乎全部都是用钢铁搭建起来的，粗大的金属管道缠绕着整座大楼，楼顶巨大的烟囱正不断地向上方的天空吐着黑烟。
这座城市的空气不好，空气中掺着很多的颗粒物。普通人如果要出门的话，佩戴一副防毒面具会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虽然巴克不是普通人，但他也入乡随俗地给自己的脸上戴了个面具。刚花了一百块钱在路边店里买的。
城市上空乌云翻滚，绵绵的细雨从天上落下。这雨水的质量就和不下雨时城市里的空气一样，总是掺杂着很多的有害物。
巴克没有打伞，他正站在街边的屋檐下，低着个头，手里把玩着几枚硬币。
安格西姆的主流货币为金属货币，根据面值的不同所使用的材质也不同。最高面值的500元金属货币是一个大小和厚度都类似于前世一块钱硬币的暗金色硬币。这个国家的金属货币面值分别为一毛、五毛、一块、五块、十块、二十五、五十、一百、二百五和五百。
除去这些不同面值的货币，在需要进行大额支付的时候，人们还会使用到一种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薄磁片。这种黑色的薄磁片由银行专门定制，最低一万起步，最高可达上亿，应该是类似支票一类的东西。
在突击舰上的时候，船上的老师们给了巴克和安纳培两人每人一万块钱，如果不够用的话可以凭借他们的身份证件去菲诺市政府机关提款，不过数额是有限制的。在完成任务之后，安格西姆联邦的萨玛西州政府会为两人提供非常丰厚的报酬。两人执行任务的地方就位于萨玛西州。
面值五百块的暗金硬币被不断地抛弃又落下，其每被抛弃一下，天上的雨势也会随着弱上一分，它的起落似乎与天上雨水的雨势息息相关，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巴克只是想在这儿偷会儿懒而已。
硬币再次被高高抛起，然后被巴克一手抓住。这时，天上的雨额停了下来。灰色的迷雾开始在城市之中蔓延。用不了多久，这座城市便会再次被迷雾所覆盖。
伴随着灰雾的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身影也在迷雾中有了轮廓。迷雾蔓延到了巴克这边，将这条街道完全罩住。巴克将手上的硬币收回口袋，正准备转身走到后面的店里去看会儿书，结果就有一个不速之客挡在了他的面前。
姑娘身材高挑，但皮肤和脸腐烂不堪。失去了嘴唇覆盖的牙齿东倒西歪地排列在上下两排腐烂的牙龈上。不过这不会妨碍到巴克对她的颜值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即便身体已经烂的不像样，但看得出来其生前是一个身材很不错，前凸后翘的高挑姑娘。脸的话也是同理：眼睛很大，虽然里面连眼珠子都没了，只剩下俩空荡荡的眼眶，以及还算高耸但同样破破烂烂的鼻子。
耳朵掉了一只，但从剩下的那只耳朵来看，耳朵长得也很好。
身高一米七八，三围……还是算了吧，这样太变态了。
她看着巴克，用那没有了眼珠的眼眶。巴克也在看着他，眼睛从上扫到下，又从下扫到上。
“找我有事吗？”
“我……我……”
姑娘张着她那腐烂的嘴，想要从里面拼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我，我……”
“你怎么了？”巴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对于自己并没有敌意。好像是把自己人做别人了。
“爱，爱……”
“你爱？”
“爱，爱你……拜，拜，拜里……”
“可我不是你要表白的拜里啊，女士？”
“我，我爱你，爱你，拜里……”
姑娘嘴里的话语逐渐变得流畅起来，因为声带都已经腐烂，所以她说话的声音也绝对算不上悦耳。不过巴克也没觉得有多难听。
她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裙，虽然这件长裙上沾满了各种各样的污渍，而且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臭味。那臭味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我想你认错人了，女士，我并不是拜里。”
“我爱你……”
姑娘朝着巴克张开了她的臂膀，而且往前压了几步，似乎是想要将巴克拥入怀中。那腐烂的身体上散发出的臭气连脸上戴着的防毒面具都挡不住。巴克并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但……也没必要那么刻薄。
“就算你这么抱着我，我也不是你要找的拜里啊，女士。”
巴克想轻轻地拍拍姑娘的后背，但是却拍了个空。当他低下头时，怀中哪有什么姑娘。他面前的半空中多了一封信，干净整洁，而且散发着淡淡清香的信封，正慢悠悠地飘香地面。巴克将它那再了手中，但是并没有拆开。
收信人的名字是拜里·克里夫特。
“都不用我超度的啊？”巴克抬起头，看向天空，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虽然浓雾封住了整座城市，但通向光明的通道总是会有的。
面前的这件书店就叫做拜里书店。巴克推开书店那紧闭着的大门，走了进去。
“额，不好意思，本店今天休息了。”
刚一进去巴克就看到了一位正在给书架上的书清灰的年轻人，他戴着一副精致的单边眼镜，长相儒雅。
巴克没有第一时间和他说话，而是拿起那封信再次看了一眼。
“你是拜里·克里夫特？”
面前的高大男人低头看了一会儿手上的信封，然后抬起眼睛看向他。
“是的，先生。我是拜里·克里夫特。”
“一位名叫塞芮蒂的女士托我将这封信送给你。”
高大的男人抬起头，走到拜里面前，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了他。信封没有被拆开的痕迹，上面的封腊依旧完好。
“我想你应该知道塞芮蒂女士？”
“她已经去世十几年了，先生。”拜里接过信，上面那歪歪扭扭的字体和封腊勾起了他脑海中久远的记忆。
“是嘛？可惜了。”
“您说这很可惜，但您好像又很高兴。”
“因为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我不能理解。”
“没关系，这很正常。”
322 巴克勇往直前
在离开了那间书店以后，巴克在路上也陆陆续续地碰到了其他的一些“人类”，大都是曾经逝去的人还残存于人世间的部分遗迹。它们不愿意就此离去的原因有很多，可除了那个找巴克送信的姑娘之外，其他的人类都已经被腐化了。
在人世间飘荡那么多年还能不被污染的普通人真不多见，如果不是这城里出现的异况的话，说不定那姑娘再晃荡个十年就能变成“灵”。她或许会成为某人家里的守护者，大概率是那位拜里先生的书店。
“灵”这种东西，大概可以看成是类似于家里的小精灵这样的东西。一般由死去的人类转化而来，因为人类本质的特殊性，所以死后灵魂没有消散的人类如果在世间晃荡的时间足够长而且也没有被污染的话，是有很大概率变成这种东西的。贵族和天赐者很难变成这玩意儿，除非他们是在非物质世界里死去。但若是你死去的地方是非物质世界，那……
“灵”是没有坏这一说法的，他们在转化之后的性格可能会比较接近小孩子，比较顽皮，喜欢捣蛋，但天性善良且乐于助人。是否拥有转化前身为人类时的记忆则要看他们在成为灵魂体的时候能够保存多少记忆。不是所有人的灵魂都能承载记忆，当身体已不复存在的时候，记忆也会跟着一起烟消云散。
变成灵的人类造型有很多种，有的是那种特别小，背后长翅膀类似于“小精灵”这样的东西。也有的是变成了类似于鬼魂的灵体。但不管是小精灵还是灵魂，他们特都已经变成了如人类祖先一般的非物质世界生命。
圣塔那镇上没有灵，新格雷西市虽然有但是他从没见到过。但是在阿卜李斯学院巴克在这几年里倒是见过不少的灵，而且还与很多灵体大姐姐成为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巴克老爷向来是博爱且生冷不忌的人。
不要说人和灵不能发生点什么，要知道巴克老爷是个地球人，而在他的地球家乡那里，可是从来都不少书生与女鬼的那啥故事的。既然没有什么超凡力量的地球都能做到那样，又更何况是这个世界的？更别提这个世界的人类祖先还是非物质世界生命体。
这座城市被与非物质世界连接在了一起。在这座浓雾弥漫的城市当中，谁也说不准你下一脚会踏入到什么样的地方去。就比如现在，巴克老爷在街上走得好好儿的，结果路突然变得宽敞了起来，路面也变得不一样了。走出了迷雾，来到了这条宽敞大路的尽头，看到了这间坐落于大路尽头的豪华剧院。
“嗯……”
巴克老爷搓起了自己下巴上的那撇小胡子，这个地方看起来太高雅、太阳春白雪了。巴克老爷不是很喜欢如此高雅的地方，他喜欢那种带点颜色的，有着严格年龄限制的剧院。虽然圣塔那镇上没有，格雷西市有的他没去过，但这并不妨碍他在刚到格雷西没多久就已记下了全市所有那种剧院的名字和路线了。
你要说他不擅长认路吧？那也确实不擅长。一个面积不过0.35平方公里的阿卜李斯学院，巴克在这地方上了这么多年的学，你把他随便丢到一个陌生的位置让他不准飞全凭记忆找到自己的那栋宿舍楼他都不一定找得到。
可你要说他擅长认路吧？那又确实是擅长的，阿卜李斯学院坐落于联邦南方的可利克市外，那是一座九十九万人口的大城市。巴克刚到可利克市的第一天就摸清了城里所有他感兴趣的店的位置，而且找起地方来更是轻车熟路，就好像他是在这个地方出生长大的一样。
只能说，巴克老爷的认路技能是看地方的。
太阳春白雪了，巴克老爷看着这间漂漂亮亮的大剧院，看着大剧院门口形形色色的非物质世界生命们，不停地摇着头。这个地方他不知道是哪儿，不像是浅层世界，但也没多深。对于巴克老爷来说是这样，但对于安纳培先生而言可就有点压力了，但还好，巴克老爷的搭档安纳培先生此刻并不在这里。
“这，这里是……？”
巴克转头看向他旁边的这位，这位，这男的女的？巴克看着他那和东方奇幻故事里精灵一样的长耳朵：横向、很长，纤细而且尖。他的身高只比巴克矮上一点，大概一米八八的样子，身材高挑纤细，身上套着一件灰色的长袍，将全身都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里面。
“你是谁？”
对方听到了巴克的话，也转过头来看着巴克。“我是梅格斯吉亚朵芮恩达，菲诺市【必应事务所】的副所长。”
“你的名字怎么这么长？”
“基尔亚人的名字都是这么长的，先生。您可以简单地称呼我为芮恩达，您是外国人么？”
“嗯。”巴克现在确认了他的性别，所以便漫不经心地偏回了头。“我是外国人。”
“好敷衍的态度啊。”
“抱歉。”
“不，不用。”
巴克不打算和他聊得太多，所以直接大步走向了前方的剧院。
“那里是萨尔瓦大剧院，如果没有门票就进去的话，便再也无法出来了呀，先生！”看着转眼间就已经来到剧院门前，拉开大门准备走进去的巴克，芮恩达急忙朝着他大喊道。这家伙怎么走路这么快的？要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距离那间剧院至少也有四五百米呢，结果他刚迈出一步就到了？？
“门票？”
拉开大门的巴克动作愣了一下，随即，他也看到了那些站在剧院外面，脸上正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的非物质世界生命体们。
“先生，如果不想被永远地锁在里面的话，趁现在退出来还来得及。”一位长得不怎么漂亮，但至少心灵挺漂亮的姑娘也出言提醒了巴克一声。并不是所有的非物质生命都喜欢看人倒霉，好怪还是蛮多的。
“不用了。”
巴克丢下这句话，走进了剧院的大门里面。
伴随着缓缓关闭的大门，剧院外陷入到了短暂的沉寂当中。
“又是一个被自信冲昏了头脑的可怜人类。”一位长相类似恶魔的生命摇了摇头，“就不能和我们一样在外面等会儿么？”
“唉。”
看着消失在剧院外面的巴克，芮恩达也叹了口气。只希望到时候在剧院里再次碰见他的时候，他不会变得太惨吧。如果能支付得起代价，或许他会想点办法把这人给赎出来。看他那样子应该也挺强的，等救了他之后就让他给自己的事务所打工来回报这份恩情好了。
323 巴克喝奶昔
“欢迎来到萨尔瓦大剧院，尊敬的客人。请问您是否拥有进入本剧院的邀请函，又或者是门票呢？”
刚走进剧院，迎面就走上来了一位一看穿着打扮就非常高雅、非常专业的女侍。巴克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对方具体有多高雅多有气质，多么专业他也不好说，但凝波的面积其实也不是很大。只能说……中规中矩吧？
但也很不错了，太苛刻的人是无法得到快乐的，巴克并不是那么苛刻的人。
“没有。”
巴克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还有种趾高气昂的意思。“你们外面又没有售票处，所以我就想着先进来看看，如果不错的话就买张票。”
女侍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巴克这种态度的人，她先是愣了一下，但没有意味深长地看了巴克一眼。而是朝点了点头，对于巴克的言论表示赞同：“是的，先生。您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需要买入场票的话，请随我来。”
就这样，巴克老爷跟在这位女侍身后，走向了剧院的深处。这是一座非常巨大的剧院，反正比巴克在玛琳时去过的任何一间剧院都要多。巴克去过的那些剧院都是些小剧院，面积不大，很有名气，但出演的都是些通俗剧。通俗剧嘛，通俗易懂，简单直白，特别适合巴克这样的下里巴人。
事实证明，这个剧院并没有外面那群家伙们说得那样可怕。与之相反，巴克觉得这里的工作人员都挺热情的，而且人也很好。
“请问先生大名？”
剧院里其实是没有内置售票处的，那位女侍从只是将巴克领到了一间豪华休息室里，然后请来了剧院的某个高层为巴克现开了一张邀请函。给巴克开邀请函的剧院高层是一位身材清瘦的中年人，身上穿着一件笔挺的燕尾服。
“我叫巴克。”
“不知道巴克先生是哪里人？安格西姆联邦像先生这样出众的人屈指可数，但恕我孤陋寡闻，此前从未听说过先生的大名。”
这家伙说话的风格文邹邹的，还挺有中式风格，虽然从语言到句式再到用于都和中文完全不一样，但挺有那个味儿的。
“我来自玛琳。中央航空兵团第一兵团，萨里昂舰队，巴克少校。”
中年人手上的笔停住了，看向房间里其他的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也都变得不大自然起来。
“先生您……”
“这是真的，不用怀疑。”巴克看着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头抬起，看向自己的中年人。“如果你对外界的消息比较灵通的话，应该得到过相关的消息吧？”
“不知道您来我们剧院是有什么事情吗？请放心，如果能够帮到您的话，我们绝对会倾尽全力。当然，如果您只是想来看一看剧院里的戏剧表演，我们也绝对欢迎！”
不愧是搞艺术的，变脸就是快。非物质生命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优势，它们的艺术天赋普遍都很高，巴克早就领教过了。
“关于这段时间发生在安格西姆联邦西部的异常情况，你知道些什么？”
如果不是这家伙主动提起来，巴克可能还真不会想到找这边非物质世界的家伙们打听打听，不是因为他懒，只是动脑子这样的事情交给安纳培不就行了吗？他负责当当打手就可以。调查局的人总是喜欢吹嘘自己的足智多谋，何不让他们多表现一下呢？
中年人缓缓摇头，看着巴克的眼睛里充满了真诚。“这个我们真的一无所知，我们这件剧院平时也很少与物质世界的人类交流。相信您也看到了，聚集在外面的非物质世界的观众们也都不是什么坏人。至于他们所说的如果没有门票或者是邀请函进来就会被永远地留在这里纯粹是无稽之谈。”
“不过我们的院长可能对外界的情况比较了解，请您稍等。我这就去叫院长她过来。”
“嗖！”地一下，这位中年人瞬间就没了踪迹。房间里只剩下了那个将巴克领到这儿来的女侍，现在的她看起来颇有些紧张。双手尽管扳在身后，但想必那双手已经因为过度紧张而绞在了一起。
“没必要这么紧张的，女士。”见她那副十分紧张的模样，巴克出于怜香惜玉，还是出言安慰了一下对方。
“谢，谢谢。”
“不用谢。”
巴克短期桌子上的热奶昔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喝过这玩意儿了，玛琳有奶茶，但是没有奶昔。但巴克老爷在出差执行任务的外国倒是喝到了这种他在前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喝的玩意儿。
这边的奶昔倒是要比前世的奶昔好喝一点，这间剧院里的奶昔口味其实比不上巴克今天刚在菲诺喝到的奶昔。安格西姆的奶昔用的奶并不是普通的牛奶，而是，嗯，懂的都懂。玛琳没有这样的奇特种族，自然也就享受不到如此美味的奶昔。巴克觉得玛琳应该考虑大批量地吸引非人类智慧种族加入本国。
这个世界很大，但是玛琳的人口很少。全国三亿多人口里非人类种族人口数量只有三千万不到，看起来很多，占比实际上也不少。可若是放到玛琳那比较辽阔的国土面积上来看就显得很是稀少了。
房间里的这个女人并不是纯种的非物质世界生命，她是物质世界的生物在非物质世界居住过久之后转化而成的混合型生命体。不过她也并不是人类，她属于物质生命的那一部分应该是别的什么智慧种族吧，反正不是人类。
“你看起来不想是人类，你是什么种族的？”
“巴尔达，先生。”
巴克没有听说过这个种族的名字，从这姑娘的长相上来看，和一般的人类在外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长得和我们人类很像啊，是和人类有血缘关系的种族么？”
“巴克先生。”
就在侍女准备回答的时候，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她的身材高挑，长得比巴克还高，耳朵尖尖长长，就像巴克在外面见到的那个男精灵一样。
“欢迎光临萨尔瓦大剧院，巴克先生。”
324 巴克坐怀不乱
“嗯……”
巴克老爷和之前一样，非常快速地在这位女士的身上扫了一眼。这个可比那个带劲儿多了，长得漂亮又气质身材如何如何这样的废话就不说了，直接开门见山罢。
她并不比巴克弱多少，应该是这间剧院里唯一一个能算得上是和巴克同档次的人。安格西姆联邦里的强者数量并不少，甚至还有两个实力较强贵族级的强者坐镇。不过那两个安格西姆的贵族级只适合战斗，让他们来做这样的调查任务的话，也是有心但无力的。
安格西姆联邦的硬实力不弱，可这种事情不是光靠硬实力就能轻易解决的。那些强者平时需要镇守在联邦的各个地区。因为这次西部地区的异况，跑到这里来的强者数量已经够多了，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
而玛琳方面，他们派出的支援人员只有两个人，而且还是两个学院的学员。要说没有什么不满……好吧，最开始是有点。可当他们知道了巴克和安纳培是来自于玛琳最优秀的高等学院的学生之后，所有的不满便立刻消失了。
虽然刚和玛琳联邦建交没多久，但安格西姆是知道阿卜李斯学院是个什么水平的。所以，在知道了是来自玛琳联邦的阿卜李斯学院的学生们执行的这次任务以后，安格西姆联邦便完全放下了心来。
要说玛琳哪个学院在外国最有名，那肯定是阿卜李斯综合学院，因为在经常出国执行实战任务的学院里，阿卜李斯综合学院是出国进行实战任务次数最多的一个。
“关于这次出现在安格西姆联邦西部的事情，你知道的东西有多少？”
巴克看着这位大姐姐，之所以叫对方大姐姐是因为对方的年纪肯定比自己大，而且她长得本来就比自己要高得多。巴克并不是第一次看到在胸围上能够吊打自己的人，但这样的人并不多见，不包括男性。
“我知道的也不多，巴克先生。”
剧院的院长做出一副柔柔弱弱的姿态，摇摇头，“不过我愿意把我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如实地告知给您，巴克先生。”
“那你就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女士。对于你的通情达理，我深表谢意。”
“客气了，巴克先。”
院长走到巴克的旁边，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巴克面无表情，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巴克老爷是一个公私非常分明的人，虽然有时在工作期间也会偷懒摸鱼，但是涉及到正经任务的时候，他还是很能拿捏得住的。
“不用坐得这么近的，女士。”巴克再次端起桌子上的奶昔喝了一口，被子里刚刚被重新倒满。“事不宜迟，还是请你直接开门见山吧。”
“好的。”
这次谈话持续了五十分钟又三分二十七秒，大部分时间这个女人说的都是废话，但有用的消息他还是得到了不少。粗略地总结一下就是：“我大概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知道的信息应该也并不比你们玛琳人多。只知道这种特殊自然现像的出现反正或多或少都和你们玛琳和别的人类在千年之前整出的那件事情有着直接的关系。这种特殊自然现象的出现看似随机，但其实是有着某种规律的，应该是有某些东西在背后操控着它。”
至于到底是什么导致了这一切，巴克老爷是知道的。确实，这女人透露给他的消息和没透露也没啥区别，这样的特殊自然现象出现的确是和玛琳有着直接关系的。当年世界远征时，他们在世界外面与那些外界生命体打得是天昏地暗，而且还被别人给反推到了老家来。虽然最终那些家伙们被打了回去，但是这个世界也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世界被撕裂，空间壁垒变得极不稳定。非物质世界与物质世界的界限再度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如同那远古时代天地初开，混沌未分的时期。
大量的人类国家沦陷，这个世界的人类遭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时至今日，在世界之外，那群家伙们也建立起了巨大的前哨基地。并且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想要将这个世界的人类彻底毁灭的心思。尽管他们已经受不起再一次的大战，如果孤注一掷也只能是被守家的人类在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尽数全灭罢了。但是站在外面煽风点火，让里面的魔鬼与魔鬼们狗咬狗，这种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以前有红月，但是红月也就是一种正常的自然现象，或许会带来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远没有如今的红月这么危险。直到世界远征的大后期，红月才开始逐渐地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这一切也算是人类们自己咎由自取，但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没有红月，这个世界依旧是黑暗且没有希望的，它不适合正常的生灵居住。生命居住在这个地方，依旧会因为恶劣的环境而异化，变成彻头彻尾的怪物。
非物质世界的怪物们才不会管物质世界的生命们会怎样，它们巴不得红月期再多来一点。非物质世界是没有秩序的纯粹混乱世界，那个地方比物质世界更加危险，即便那里有着善良存在，可善良也是时时刻刻都在遭受着威胁的。
或许只有在梦里，只有在温柔的梦境当中，人类才能够获得片刻的安宁。可就算是梦境，不也一样有着晦暗扭曲的地方么？那些地方的凶恶程度还要远胜于其他的非物质世界。
人类必须找到出路，必须找到新的家园。发动战争并不是玛琳人和他们的联军所想要的，是因为交涉失败，为了获得在新世界的居住资格而做出的无奈之举。
在那场战争当中，两边都有着自己的理由。玛琳世界的生命是为了在一个有好的环境下生存下去，新世界的生命则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不让邪恶的魔鬼玷污。
外界生命体是会和非物质世界的那些家伙们“合作”的，驱虎吞狼之计嘛。而那些家伙们也乐得如此，如果能两边都摆一道全占便宜的话，它们就更开心了。
现在把可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揪出那个制造出这一切的家伙，然后杀死它。
325 巴克日行三善（三）
“我是人，不是怪物。我是人，不是怪物。我是人……”
这是巴克在被剧院老板毕恭毕敬地送回到物质世界以后，在这条小巷子里听到的第一句话。他转过身去，看向那个站在他身后，双手撑着墙，嘴里不断念叨着同一句话的女人。巴克永远都和女人这么有缘，可能这就是寡妇之友的特效吧。
女人的身材高挑，穿着一身在巴克看来是奇装异服的不知名服饰。这是一套连体服饰，这也是这个国家的一种特色服装了。这种连体服饰多被用于工作服上，不管是什么工作，哪怕是餐馆里的服务员有的也会穿这种连体服。
这些连体服大多数都蛮好看的，巴克很喜欢，希望这样的特色服饰也能传播到玛琳去。
不过，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连体服很显然是与好看沾不上边的。她从事的工作应该是某种机械维修方面的活儿，她的身上有一股浓烈的机油味。腰间的工具包里还插着各种各样的扳手起子。
这个女人一直在那里扶着墙自由自愈，以至于完全没有发现有一个男人就站在她的旁边。或许是经常干体力活的原因，女人的手臂上的肌肉是十分发达，身上穿着的紧身工作服很好地展现了她身体上的肌肉线条。
说起来，她现在的这个姿势……算了，没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个肌肉女么。巴克站在这位姑娘的旁边咳嗽了脸生。
“咳咳，女士。”
直到这时，被叫了一声的女人才发现自己的身旁已经占了个人。就像是被电触了一下一样，她猛地直起身子，看着巴克，连续向后退了好几步，面色惨白。
“不，不要过来！！！”
她的半边脸已经开始腐烂，就像之前在那座城市里看到的那些人一样。很显然，这个女人正处于畸变的过程当中。
“别怕，女士。我不会伤害你。”巴克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但女人并没有因为巴克的安慰而平静下来，她的一半完好的嘴唇已经因为巨大的恐惧而完全失去了血色。至于另一半腐烂的脸上，那目光正灼灼地盯着巴克，其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
“不要再过来了！不然你会死的！！！！”
“看来还是得下狠手啊……”巴克看着眼前这位姑娘，不是很情愿地举起了拳头。作为一名非常怜香惜玉的人，他向来是不怎么愿意打女人的，多么漂亮的脸啊，添上些伤痕的话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一击结结实实左勾拳打在了女人那张腐烂的右脸上，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人都带飞了出去，猛地撞击在旁边的墙璧上。这一下可不轻，如果是个普通人的话，吃下这一招的时候他身体也该因为这巨大的冲击而七零八落了。
但是这个女人没有，她还活得好好儿的。
这个城市里有很多像她这样的人，她们都是已经死去，但却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迟迟不愿离去的人。这样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是最容易被特殊的环境所感染异化的。而巴克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超度他们。物理超度。
“太顽强了也不好，还是早点超生罢，女士。”
巴克走上前，看着从墙上滑下，无力地瘫软在地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抬起一根手指。“祝愿你能投个好胎。”
指尖开始有光芒亮起，阴暗的小巷里光芒大作，但是光波却迟迟不发，也不知是为何。
“哦？”
巴克老爷的手指上还听着迟迟没有射出去的洞洞波，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女人脸上的腐烂居然在减缓？如果继续按着这样的趋势走下去的话，她会变成什么，变成灵么？
“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不是怪物，我是人，是人，是人……”
听着她嘴里的念叨，巴克也大概明白了一点。这个女人与之前的那位让他帮忙递情书的女人是相同的类型，不过她的意志可能要比那位更顽强一些。那位女士同样也很顽强，在那样的状态下也依旧能保持着对生灵的善意，尽管已完全失去了理智。但她受污染的程度实在是太严重，巴克能为她做的也只是让她超生而已。
“是的，女士。”巴克蹲下身来，握住对方的双手。她身体上另一半的腐烂正在不断地恢复，脸色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正常，越来越红润。
“你是人类，你并不是怪物。我相信你，请加油。”
这样的安慰是很有用的，无论是一个普通人的安慰还是巴克这样的超级强者的安慰。巴克这样的超级强者的安慰作用肯定会更大一些，因为强者懂得在安慰的语言中灌输进部分的能量，让自己的语言变得更加有力。
“加油。”
声音虽然不大，可它能够直达丽格拉的心灵。虽然她的**早就已经灰飞烟灭，但她的心灵是不会随着**的消逝而消逝的。她正独自一人坚守着无尽大海上的那块细小礁石。巨大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海中的怪物们在对着她咆哮，在朝着她发动猛烈的进攻。
她的身体被一次又一次地吞下，被一次又一次地撕裂。但是她没有被毁灭。
无论被吞下多少次，她都会重新出现在原地。无论被撕裂多少次，她都能重组起自己的身体，尽管那只是半截身体。
可是就在刚才，她那缺失的身体部分居然又重新开始了生长！
特别是在她听到了那句“加油”之后，她身体上缺失的部分突然就开始疯长了起来。她正在不断地恢复着完整，真正意义上的完整。
脚下的礁石变得越来越高，那早已沉下去不知道多少年的岛屿又再度升上了海面。上面已爬满了各种各样畸形的深海生物。当岛屿升回到海面之上时，它们就像是是被煮沸的沥青中翻腾的气泡那样：极速涨大，然后爆开。
很快，岛屿上便连它们那爆开的残骸也不剩下了。不仅如此，岛屿还在继续上升，现在它已经完全脱离了海面。
丽格拉正在经历着一场升华，正向的升华。
326 学院怪谈（一）
“你还记得生前的事情么？”
巴克偏过头，看着这个坐在他肩膀上的女人。她身上穿着一件脏兮兮的连体工作服，背后一对蜻蜓一样的透明翅膀。女人身材很健美，是巴克喜欢的类型，但很可惜，她现在变得太小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变回来。
她的皮肤是非常健康的小麦色，瞅瞅那肌肉线条，瞅瞅那腹肌。玛琳的紧身衣，不行，安格西姆的紧身衣，行！我们紧身衣之国真的是太棒辣！
“当然是记得的，巴克先生。”
在转变成了“灵”以后，丽格拉女士的性格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说的，而她那“没什么变化”的性格在巴克看来大概就是一个很豪迈、再加上点大大咧咧的姑娘。倒也挺符合她生前职业的。
丽格拉生前在菲诺城的飞机维修厂里工作，安格西姆联邦的航空载具在外形上和老家地球的航空载具倒是蛮像的，不过要注意了，这里指的是地球科幻作品里的那些航空载具，像什么雪茄型的不明飞行物啦、飞艇型的空中炮艇啦、还有四平八角，整的跟古中式建筑的“楼艇”啦……
所谓的楼艇，把它看成是地球古代的楼船就行了。这是一种民用船只，多为各种艺术场所，很多文人骚客们可是相当喜欢去这上面高谈阔论、风花雪月的。巴克也喜欢，因为巴克也是文人骚客。
安格西姆联邦盛画家，各种各样的画家。巴克对于艺术向来是不怎么了解的，所以他唯一看得懂的就是那些画得比较逼真的美女画像。这个国家的画家们都喜欢花美女，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总而言之他们在抓女性的“美”这一点上抓得很好，特别是画中人那种妩媚的眼神。
这是一个风气十分开放的国家，比玛琳还要开放得多。和玛琳一样，国家是大力支持生育的，只要你生了孩子就不愁孩子养不了。虽然今年遭了难，但安格西姆也依旧是这块大陆上的一个超级强国，领土辽阔，资源丰富。
丽格拉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灵，她保留了生前的全部记忆。这位女士去世于五十年前，那时候的巴克还没有出生，所以又是一个大姐姐，啊不，小姐姐。她是一名优秀的机修工，参加工作三十多年，当时已经拿到了安格西姆联邦的九级维修技师证书，每年的收入高达八十万，可以说是吃喝不愁了，而且还有着很不错的的社会地位。
工人，各种工人，特别是高级工人，这种职业无论是在玛琳还是在安格西姆都是一种体面的行业，特别是从事各种机械技术方面的。工人社会地位够高，福利待遇也好。虽然工作起来很累，但是在待遇上绝对不会吝啬。
可惜，修飞机总归还是一个“高危”工作，在一次意外中，丽格拉女士不幸去世了。她在去世前是有两个孩子的，不过没有父亲。安格西姆有很多这样的单身妈妈，因为不愁养，所以她们会选择和自己看对眼的男性生孩子，但不一定会和他们结婚。
这是一个工业大国，也因为这个国家浓郁的工业气息，所以这个国家的绘画流派大都是是以写实、精细为主。就比如画一个美人，画家们巴不得把这美人皮肤上的每一颗痣、每一个毛孔都给画出来。
“话说，你不想念你的孩子们吗？”
“有点想念，巴克先生你能带我去看看他们吗？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他们了，也不知道当年我和她们住的房子还在不在。”
“她们？”
巴克老爷没有说出这句话，只是留了个心眼儿。既然小姐姐不行那大姐姐也是不错的，如果那几个大姐姐还是单身的话。丽格拉女士去世是在五十年前，所以她的俩女儿年纪也肯定是比他巴克老爷大的。而丽格拉长得这么漂亮，想必她的俩女儿也不会丑。
巴克这边的事情也没什么好看的，所以还是换到正在辛勤工作的安纳培同学这边来吧。
隆山中学的五年级最近来了个新生，他一来就成为了全校所有女生关注的对象。他的身材高挑匀称，面容俊美，透过那双明亮的眸子似乎能看到天上璀璨的星河。
简单点来说就是五年级新来了个帅哥，学校的姑娘们都喜欢他。但男生们脸上的表情可就不怎么和善了。
“我叫安纳培。”
名叫安纳培的新生在黑板上“刷刷”地写下他的大名，他的字迹就和他的长相一样漂亮，就连旁边站着的女老师都因为看着他那俊美的容颜而走了神。
在这样灰暗、危险的环境下。新来的这位同学倒是给这阴暗、险恶的环境添上了了几分耀眼的光芒。
“里德，你说这个新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他可是把你的风头都抢光了哩！”
里德头也不回，丝毫不理会旁边同桌的低语，他正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那是一名漂亮女生的速写，就坐在教室正门后的位置。
空白笔记本上的图案画着那位女同学正在和一个男同学接吻，而笔记本上那个还没有被画上五官的男同学，光看轮廓的话，是和里德本人很像的。
“里德！”
但是，就在里德准备为画中的男人轮廓中添上五官时，一只手直接伸到了他的面前，将那笔记本拿在了手上。
那是数学老师艾拉，她正看着里德的笔记本，脸色铁青。
“上课画画也就算了，你这画的东西……”艾拉老师也没有点破，“我觉得这很不好，明天带着你家长一起到我办公室来吧。”
安格西姆联邦的教育模式是与巴克老家很像的，不仅仅是安格西姆，玛琳联邦其实也差不多。
艾拉老师将笔记本合了起来，放到腋下夹住，走回到了讲台上。而坐在座位上的里德，他此时的脸已经白得连一丁点的血色都没有了。
他呆滞了很久，一直发呆到了下课。直到下课铃响起时，他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画笔。
“完了……”
他嘴巴微微开合，蹦出如蚊蚋般的声音。
“什么完了？”
听到这陌生的声音，他缓缓地别过头，是那个新生安纳培。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327 学院怪谈（二）
里德没有回答对方，在看了对方一眼之后便再次低下了头。他的脸开始变得越来越白，身体颤抖的幅度也变得越来越大。他那原本正常的嘴唇上突然出现了一道道的龟裂，这些裂痕出现地很突兀，并没有任何出现的理由。
不过在这个世界，在这样的环境下，人的身体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变化也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里德周围的同学们都消失了。教室变得空荡荡，外面那浓郁的迷雾入侵到了教学楼的内部。但这样的景色似乎只是里德在过度紧张之下出现的幻觉，当他抬起头之后，一切异常都消失了。教室里，那个新来的学生安纳培已经被好奇的女生们团团围了起来。
虽然里德的梦中情人没有过去，依旧还在那里埋着头看书，但从她那时不时就抬起头来看安纳培那边一眼的样子也很好地说明了她现在的真实心情：
和其他的女生一样，里德的梦中情人也对于这位新来的美少年新生充满了好奇与好感。
“安纳培，安纳培同学！你家住在哪里呀？”
“安纳培同学，有喜欢的女生了吗？”
“安纳培同学，和我约会吧？！”
“安纳培同学……”
安格西姆联邦的女性向来是直来直去的，反而是男性在追求异性的时候没有那么主动和大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样的地球俗语在这边可得倒过来讲。
里德喜欢那个女生，但是他不敢向对方表白。即便对方的新现在已经开始向着那个新来的男学生的防线无限倾斜，但里德还是不敢向对方透露自己的心意。
安格西姆联邦男性青春期的恋爱就是这样，充满了懦弱与酸楚。
不过，现在的里德，他脑子里唯一在想的一件事情还是只有一件，那就是不断地在脑子里重复着同一句话：“完了……”
完了。
什么完了？里德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但他有这种感觉。这支画笔是与众不同的，它的笔芯以人类的鲜血作为染料，能够将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现实。他已经使用了这管笔很久了，每次用完之后，填满笔芯所需要花费的血液总会比上一次的多一些。但是不算很多，就一点。以他的身体条件完全撑得住。
巨大的不安在里德的心中不断蔓延，包裹着他，侵袭着他心灵的岛屿。在他内心之中的那片岛屿上，上涨的潮水已经吞没了岛上将近一半的陆地。一些稀奇古怪的声音开始在岛外的海洋中响起，翻腾的黑色海水里游动着某种恐怖至极的身影。
抱着这样惶恐的心态，里德终于捱到了放学。当代表着放学的钟声响起时，里德心中的大钟也在那一瞬间不停地敲击了起来。
“完了，完了……”
在里德那无神双目的注视下，教室的大门被突然打开。当着教室里所有人的面，一个没有脸的男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它的模样和之前里德在笔记本上画的东西是一样的，完全一样。有着里德的轮廓和外形，穿着打扮上也是一模一样，只是没有颜色，也没有脸。它身体的某些部分甚至还只是普普通通的草稿。
可是，在它出现以后，坐在教室里的里德的梦中情人也在这时候站了起来，她面色潮红，好似碰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张开双臂，朝着那个没有脸的“画中人”扑了过去。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让教室里所有因为这个无脸人的出现而陷入到呆滞的人们恢复到了正常状态，也包括那位正朝着无脸人走过去的女生。
那是班上新来的那位同学，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枪口还在冒着青烟。
无面人的眉心出现了一枚弹孔，而里德同学在这一声枪响之后也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额似乎乎是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
他抬起自己那不断颤抖着的双手，想要摸一下头上那不断滑落的“东西”，但他没法办法做到这样的事情。
他好像失明了，而且还伴随着巨大的耳鸣。思绪变得越来越缓慢，直至完全停止。里德“飘”出了自己的身体，他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背后。看到了从桌子到地面，形成的一根根红色长线。
那是血，他的血。
安纳培把枪收了回去，看着教室里虽然恢复了过来，但是还处于震惊状态的同学与老师们。他走到讲台前面，拿出了自己怀里的证件。
“我是玛琳的安纳培调查员，接下来会有专门的人员过来处理尸体，请各位不必担心。”
“同样的，我没法救下那位里德同学，因为他遭受污染的成都已经很深了。对此我深表遗憾。”
里德画出来的那个“东西”独立于他而存在，但是它的生命却是与里德连在一起的。如果它死了，那么里德也会死。
就在这时，教室的门外再次走进来了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不过教室里的安格西姆人倒是对于这些人很熟悉。他们是菲诺市专门用于处理各种异常事件的“特殊警察”。
“安纳培先生。”
为首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警官看到安纳培之后，眼中满是尊敬和……额，算了。她对着安纳培微微一鞠躬，“辛苦了。”
“没事。”安纳培摇摇头，随后又指了指教室里趴在桌子上的里德的尸体，“那支笔拿到以后就立刻销毁掉吧，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就让我来。这东西没有什么实用价值。”
“好的。”
“……”
第二天，隆山中学新转来的那位长得很俊的新生退学了，没人知道原因。即便是向哪个班的同学们询问，他们也只会朝着询问者摇摇头。
没有人听到那天在新生教室里响起的枪声，除了新生所在那个班级的同学们。那个新生，名叫安纳培的新生，就这样变成了一个“校园传说”，传说他是从玛琳转到安格西姆联邦来读书的“神人”，为这座学校挡下了一次足以让学校灭亡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