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画功惊人
“支书伯伯,你想得可真是太对了,那面墙越来越脏,平时我们放学走出校门的时候总是一眼就看到,实在是污染眼睛。”姜筱说道:“可是如果只是刷了白灰,会不会又一下子就脏了啊?”
姜松海又看了看她。这孩子,难道就是来跟姚支书聊天的吗?
“是啊,要不然就刷成有颜色的。”姚支书倒是不介意跟姜筱聊聊,而且,还颇有点兴趣。因为他长得太过威严了,平时又总板着脸,村里的孩子几乎都是怕他的,而且有些个熊孩子还给他取外号叫姚黑子,别以为他不知道。
黑子可是他家狗的名字。
叫他姚黑子,他能乐意?
可是,再不乐意,他也不能去跟那些孩子计较。
就连他家女儿姚成珊都从小怕他,极少主动和他说话。
现在这个姜筱竟然可以坐在他面前跟他这么闲聊,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新鲜。
姜筱笑了笑道:“单纯刷了颜色上去,那些孩子还是会忍不住地去乱画的,用不了多久,一样是脏。”
那面墙真的不小。
一排老屋在那里,不可能拆了。可是站在校门看,那真是长长一大面的黑乎乎,还算个事。
姚支书唔了一声,看着她道:“姜筱你是有什么办法?”
“其实很简单,可以画一整面墙的宣传画上去啊。然后把墙根的杂草都清除了,再铺上细砂石,那里都可以当成一个知识长廊了。”
姚支书眼睛一亮,但是想了想又叹气摇头,“想法倒是好的,就是咱们村没有那种人才。”
也许镇上的县里的美术老师能干这活,但是泗阳村可没有这样的美术老师啊。就他们学校里唯一的一位美术老师,那也只是能教教基本工的。
那么长的一面墙,要画大的画,一天两天都画不好,难道他还为了这么点事,到镇上请个美术老师来村里住几天?
姜筱道:“支书伯伯,交给我吧,我来画。”
这话一出,姜松海和姚举滨都大吃一惊。
“小小,咱可不能......”信口开河的。姜松海要这么说,却看到姜筱冲他眨了下眼睛,他的话就咽回去了半截。
“你会画画?”
姜筱也知道单凭自己一句话,姚支书肯定不相信。于是她便拿起眼前的钢笔和纸,看了看,在上面刷刷刷地画了一个茶杯。
那只茶杯被她画出了3d效果来,阴影,灯光,看起来非常立体,就跟一只真的茶杯搁在了纸上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着她画的,姚支书可能真要伸手去拿杯子了。
而且,她画得那么快,一下子就给画了出来。
对于姜筱来说,其实这只能算是基本功,而且,这画的效果她自己是不满意的。但是,她现在还病得浑身无力,画了只杯子都觉得手在颤抖。
怪不得能唤出神笔,却无法用它画画。
姜筱心里还在叹气,姚支书却是真正惊叹了。
“神,真神了!这画功,我还是第一回见!咱村竟然还有个小画家!”姚支书拿着那张纸赞叹万分,突然才发现什么不对,立即看向她那只刚才压着纸张都有些费劲的左手,沉了脸,“你这手怎么回事?”
他刚刚竟一直没有发现这小姑娘左手都红肿了!
第17章 告她谋杀
以前他也觉得,姜筱这小姑娘未免也太娇生惯养了。
要说姜家如果是书香门第、富贵人家,那倒是没有什么不行。可是明明家里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还把这姑娘当千金大小姐养,这不是害了她吗?
但是看了刚刚姜筱露了这么一手,他立即就觉得,就该这么娇养着,怪不得这样娇养着!毕竟人家年纪轻轻,画功如此了得啊!
这说不定,将来就是要当学校美术老师的,更厉害的,那是能当画家啊。
只是,姚支书还来不及讶异于姜筱怎么来的这一手画技,就被她红肿的手给吓了一跳。
姜筱一开始是想着打可怜牌搏同情的。
后来一想,她以后绝对不会走可怜兮兮的路子,谁欺了她,她必定是要狠狠反击回去的,那又何必在支书面前演戏?省得让他以后看到她凶悍的样子时再想起这一晚,觉得她虚伪。
所以她便没有再藏那手,而是直接将手举到了姚支书面前,目光清澈地看着他,问道:“支书伯伯,你会不会觉得我像是变了个人,如同被鬼上身了?”
姜松海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竟然是问出这样的一句话,再次吓了一大跳。这种事,他觉得避之唯恐不及呢,小小怎么自己提出来了?
老一辈的人畏惧鬼神,但是姜筱即便是重生一世,身怀异宝,却依然不信邪物鬼怪。再说,她行得正坐得坐,便是前世也是太过善良被害的那一个,最多是蠢,怕什么?
鬼上身?
姚支书顿时沉声喝斥了一句:“胡说!现在提倡讲科学,明正理,哪里有什么鬼不鬼的?”
姜筱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掉了一次无名溪,我大舅娘就非说我是沾了脏东西,我伯直接冲到我房里,把我从床上扯了起来,脱了她脚上的拖鞋就狠狠地打了几下我的手心,还说,如果我真的是被鬼上身了,手心就会发黑。”
顿了一下,姜筱把手再次往姚支书那边伸了过去,本来细嫩纤弱的小手,一片红红肿肿,发黑倒是没见到。
她看了姚支书一眼,又继续说了下去,“伯还说了,明天一早就请仙姑过来,要到我屋里做法驱鬼。支书伯伯,现在我还发着烧,头很晕,刚才还有点想呕,也走不动路,我实在是害怕明天被她们打死了。”
姜松海几次想打断她,但是姜筱这番话说得很稳又很顺,竟然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本来他是不愿两个姜家的事情闹到支书面前来的,到时肯定会弄个没脸,但是姜筱那手举在眼前,那样的红肿灼伤了他的眼睛,他叹了口气,也就不想打断她了。
姚支书听了姜筱的话,看着她的手,再看看她苍白的脸色,心里的怒火就冒了起来。
如果说这真的只是姜家的家务事,没闹大了,他完全可以不理会。可是那些娘们非要说掉下无名溪就被水鬼上了身,这事他就不能忍了。
再说,万一姜筱真的出点什么事,村里不就少了这棵会画画的好苗苗?
他还没有表态,便听姜筱又说了一句,“支书伯伯,还有一件事,我想告丁大妮谋杀!”
第18章 神笔哪来的
回去的路上,姜松海沉默了很久,姜筱也没有说话。她在姚支书家里已经说得太多了,有点累。
山村的人都睡得早,八点半不到九点,大部分人家的灯都已经熄灭了。这个时候村里还没有通路灯,家家户户都有手电筒,他们出来也带了。
姜松海背着姜筱,她拿着手电筒照明。
村子里许多巷子都还没有铺水泥,都是砂石路和泥土路,好在没有下雨,不然泥泞不堪,夜路是很不好走的。
风很冷,倒是让姜筱本来晕沉沉的脑子清楚了一点。
葛六桃在开着院门正等着他们。
“咋去了这么久?是不是姚支书生气了?”看到祖孙俩回来,葛六桃先是松了口气,后又提起了心。
姜筱坚持要去支书家,她在家可是担心坏了。
“外面冷,进去再说。”姜松海把姜筱背进了屋子,葛六桃忙把院门锁上,进了堂屋,又把堂屋的门给关上了。
姜筱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昏黄暗淡的灯泡,但是,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外公外婆,她又无比感激,还能重活一世。
葛六桃给祖孙俩倒了两杯热水过来,两人喝了水感觉身体暖了些,不约而同地轻出了口气。
不等葛六桃再问姚支书有没有生气,姜松海就已经看着姜筱,神情凝重,“小小,你跟外公说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画画的?”
这个问题可真是憋死他了。
在姜筱画出那只几可乱真的茶杯时,他就很努力地压着心里的震惊。
姜筱是他们夫妻带大的,他们可从来不知道她还有这一手本事!
泗阳村小学的那个美术老师,姜松海认识,不过就是以前跟一个下乡的知青学过半年,能教给村里的孩子一点入门功夫,他自己画的还不如姜筱呢。
所以,要说姜筱是跟他学的,姜松海那是一千一万个不相信。
暴露自己会画画的本事,姜筱也是在看到姚支书准备装饰那面老墙的时候临时决定的。但是她不后悔,等她身体养好,她肯定是要常画画的,这个怎么瞒都不可能瞒住外公外婆。
回来的路上,她也已经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她也想趁机问明白一件事,那支神笔,外公当年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前世她至死都不知道这事。而邓清江之所以哄着她出山村,正是因为他猜测她身上有宝贝。
她一定要弄清楚,等到时邓清江回来时才能够有所准备。
姜筱放下杯子,反问姜松海,“外公,你还记得我小时候,你送给我的那支笔吗?”
姜松海愣了一下,然后目光就有些惊疑不定。
“你不是说,那支笔弄丢了吗?”
姜筱摇了摇头,道:“一开始是弄丢了,可后来又找到了。”
“你会画画,跟那支笔有关系?”姜松海压低了声音。
姜筱早就决定,这一世,那支笔的存在谁也不告诉,包括外公外婆。否则,他们只会担心她。
“说没关系倒也不是。外公外婆,你们记得闵伯伯吗?”
“你是说,闵大夫?”
姜筱点头,“就是他。”
说起这个闵大夫,他跟姜松海有些交情,但是又不熟。而且,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了,姜松海和葛六桃不知道为什么,姜筱却是知道,这个闵大夫已经生病去世了。
第19章 就是天才
姜松海识得的草药不少,有时候采得的草药多些,他会晒干攒着,等到镇上赶集的时候带去卖。
几年前有一次,他在集市卖草药的时候恰巧用自己带着的一壶草药汤救了一个中暑的孩子,孩子的爷爷对他很感激,又见他有一些很难找到的草药,在姜松海说不什么也不愿意接受报酬情况下,他便提出,接下来几次赶集,姜松海不用去摆摊了,约个地点直接把草药都卖给他就成。
他出的价钱公道,又免了姜松海蹲在集市花那么多的时间,姜松海自然是很乐意的。
那个人就是闵大夫。
闵大夫没有食言,接连从姜松海手里买了几次草药,其中有两次,姜松海是带着姜筱去的。
闵大夫很喜欢姜筱,有一次,姜松海卖了草药给他后要去买些东西,闵大夫还主动提出让姜筱跟着他家小孙子一起去吃包子。
“闵大夫跟那支笔有关系?”姜松海想到这里,脸色却有些怪异,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安来。
姜筱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外公,我是说,当时我跟闵伯伯去吃包子的时候,他看到你给我的那支笔了,然后他就和我说,这支笔看起来很适合用来画画。”
呃?
“闵伯伯不仅能看病,还会画画呢。”姜筱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他就教了我怎么学习画画来着,然后还送了我一本学画画的书呢,有了那本书,我就一直在学。”
那年,关于闵大夫的事情,葛六桃也是知道了。
甚至,姜筱说的那本书她都还有印象。
这么一提,姜松海也想了起来:“就是后来你一直在看的那本小画本?”
姜筱说的事有八成是真实的。
闵大夫当年是很喜欢她,也的确是带她去吃过一次包子,还去过一次书店。但是,看见过那支笔是假的,教她画画自然也是假的。
那本小画本其实就是一本连环画,讲的一个古代传说,根本不是什么学画画的书。
但是她记得当时没有人翻看过她那本连环画,后来那本连环画还被何来娣不小心烧了。
关于自己是怎么学会画画的,姜筱也是想了很久,才把这些事从记忆深处给翻了出来。
至于画画练习,这就更好说了。她以前一向不喜欢跟别人来往,总是一个人呆着,也经常拿根小木棍在地上乱画,说她是悄悄练习的就成了。
闵大夫已经去世,也不可能突然冒出来拆穿她。
姜松海听了她的话就信了八分。
但还是有些惊讶,“小小看那本画本就学得这么好?”
姜筱对他调皮地眨了下眼睛,“那是,外公,我可是天才呢。”
姜松海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同时,心里也欢喜得很。
以前姜筱可从来没有这种调皮逗趣的时候,她总是沉默着,偶尔缩到自己的世界里掉眼泪。
“外公,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支笔是从哪里来的了吗?”姜筱把话题拉了回来。
听到她这么问,姜松海却显得有些紧张和不安。
他叹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你不说,我倒真不想记起这事。那支笔,我是从一个古墓里拿到的。”
什么?!
第20章 百骨山之物
姜筱从来没有想过,那支笔竟然来自一个古墓!
姜松海很简单地给她们讲了讲那一天的经历。
真的很简单,几句就讲完了。
就是那天他上山去采草药了,去的还是百骨山。百骨山顾名思义,就是曾埋百骨,当过古时战场。
姜筱差点被淹死那条无名溪就是在百骨山下。
泗阳村极少有人敢上百骨山,因为老一辈的人常说那里曾埋枉死百骨,冤魂聚集,阴气很重,时运低的人上山了很容易沾到那些东西。
但也有那么一两个自诩八字重,阳气盛的,偶尔也会上去转转,看能不能打点野味,挖点好东西。
姜松海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们也不敢走得太深,一般也就是在半山腰转转。
可是那一次姜松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远了,然后发现了一株上了年份的草药,在挖的时候却不小心掉进了一个深坑。
“我在里面转了很久,看到陪葬的一些瓦罐什么的,才知道那是个墓。那支笔就是在里面拿到的。”姜松海说道。
葛六桃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忍不住惊疑问道:“海叔,你咋敢拿墓里头的东西?还把它给了小小,这万一要是......”
墓里的东西,怎么能拿!
“你问小小,那支笔可漂亮。”姜松海看向姜筱,叹了口气道:“我看着不像是墓主的东西,倒像是后来有人掉落在那里的。”
那支笔虽然通身黑,但是那黑是真的漂亮,流黑星光,有一种神秘的美感。她也完全想象不出来是墓里的东西,因为当时拿回来的时候,那笔就是这样的,也半点灰尘泥土都没有。
一纤不染。
姜松海现在想起来,他当初真是跟中邪一样,握着那笔就想着这笔一定要送给外孙女。
但是这句话他可不敢说出来,要不然得吓坏老伴儿。
“外公,外婆,既然这样,对于那支笔,咱们可一定要守口如瓶啊,毕竟墓里的东西,要是传出去了可危险了!”姜筱一脸苍白地说着这事,还真有那么几分凝重。
姜松海和姜六桃当然是一个劲点头答应了。
“当时我好不容易爬出来之后,那个洞瞬间就塌了。”姜松海总觉得脑子里模模糊糊,好像当时那一小段的记忆不是很清楚了。总之,到底是在地上捡到了那支笔,还是他在哪里看到,然后莫名其妙地拿了回来,墓里的情形到底如何,他愣是记不清了。
关于这笔的来处,姜筱弄明白之后就立马转移了话题。
那支笔希望没别人注意到了才好,包括外公外婆。
“还有丁大妮的事。”
果然,那什么笔的吸引力还不如丁大妮的。
“小小,你跟外公说说,你刚才跟村支书说的话,是真的?”姜松海问道。
姜筱很是坚定地点了点头,“真的!”
“小小跟姚支书说什么了?”葛六桃紧张地问道。
“我要告丁大妮谋杀!”
葛六桃倒抽了口凉气。
邻里邻亲的,有什么事都是吵一架就算了,她还没听过要告状的。
姜筱一手一个,握住了外公外婆的手,“我没有说谎,真的是她丁大妮故意推我下溪的。”
第21章 村里最俊的后生
“小小,昨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等会儿和外公说说,先敷上药。”姜松海看着她红肿的手,看向老伴:“刚才出门前交代你捶的草药弄好了没有?”
葛六桃忙去端了一只碗来,里面有半碗黑绿黑绿的药汁,还有些已经捶烂了的草渣。
“再拿卷纱布过来。”
姜松海拿了支药勺,先用那药汁给姜筱擦了手,然后再把烂碎的草药渣过滤出来,敷到了她手上,动手轻轻地用纱布给包了起来。
这样的红肿,换到了别人家,最多也就是冲冲凉水,抹点儿油什么的,等着它自个儿恢复。但是,姜松海对于这个外孙女的确是呵护到了心尖上,再加上他自己懂草药,家里能用的,自然就给用了上。
姜筱觉得红肿的手掌顿时一片清凉,再看包扎得仔仔细细的纱布,眼眶又是一红。
这么包扎着,等于是她明天又是半点活儿都不用干了。
看到她眼眶红了,姜松海轻声道:“小小忍一忍,过会儿就不疼了。外公明天要上山,正好去给你找找蜂巢,掏点野蜂蜜回来,给你冲水喝。”
外公果然如记忆里一样,是对她最好的人。
但是想到前世她给他的伤害,想到外公的死,姜筱觉得鼻头酸极了,胸口也疼得厉害。
她再一次坚定了要好好护着外公外婆,带他们走出山村的决心。
把泪意压了下去,姜筱看着他说道:“外公,你明天不能上山。”
“不能上山?”姜松海不解。一周前下了雨,再过了这么几天,正好是草药茂盛生长的好时候,姜筱病了,他想上山多挖些草药,正好后天赶集去卖,多换点钱给她买点肉吃。
“外公,我说要告丁大妮不是说笑的,我正好跟你们说说这件事。”
葛六桃脸上带着惊讶,“小小啊,你之前说,是大妮推你下去的,她做什么这么狠心?”
“没错,就是她把我推下水的。”姜筱眼里闪过戾气,“昨天我心里闷,到处走走,一不小心就走到了无名溪畔,正好遇到了纪德生。”
“德生?”姜松海和葛六桃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妙的感觉。
难道说那个桂英不是瞎扯的,小小真的跟德生在那么幽静的地方有纠缠?
他们当然是相信自己外孙女的品德,可是,那个叫德生的后生的确是长得十分俊朗,姐儿爱俏,十三岁的年纪,对长得好看的后生有那么一两分心思,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泗阳村就有好几个小姑娘心里都有那个后生。他们也不是不知道。
葛六桃顿时就有些按捺不住,急急地道:“小小啊,你跟德生......”
“外婆!”姜筱打断了她,“我跟纪德生没有什么,他当时也是好心,过来和我说天快黑了,让我快些回家。”
纪德生当时的确是好心来着。
“然后也不知道丁大妮为什么也在那里,突然就跑了过来,非说我勾着纪德生到溪边幽会!”
姜筱也是自己边讲边回忆着,毕竟这对真正的她来说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第22章 落水真相
无名溪对村里大部分村民来说有些可怕,一般小姑娘们天色一黑更是不敢靠近。但是偏偏那里却风景如画,格外清幽。
可能是因为姜松海本就是胆大的人,也经常上百骨山采药,从小就跟姜筱讲百骨山上的野果野花泉水,还有无名溪的清幽,所以姜筱对无名溪并没有别人那么畏惧。
姜筱的妈妈姜清珠是姜松海和葛六桃唯一的女儿,当年也是这附近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那个年代,家里没有男丁是会被人指着背脊梁骂的,女儿在家里的地位很低,可是姜松海依然把姜清珠宠得如珠如宝。
谁也没有想过,姜清珠在十八岁的时候突然珠胎暗结未生先孕,生下了姜筱这个女儿。
这件事情在当年可是轰动了泗阳村,姜家由此而背上的议论和指指点点,未经历过的人完全想象不出来。
可是,姜清珠死活都不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甚至,在姜筱才两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至今音讯全无。
实际上,姜家所有人都不认为姜清珠还活着。
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她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姑娘就那么跑出去了,能活命下来的机会几乎没有。
姜松海和葛六桃差点就扛不住那一重一重的致命打击,夫妻两个差点一人一瓶老鼠药撒手了。
可是姜筱还小,如果他们走了,她怎么办?
正是因为不舍得这么个娇娇嫩嫩的外孙女,夫妻两个才熬了下来,把姜筱抚养长大。
但即便是有他们两个人的呵护和宠爱,小时候的姜筱也过得很艰难,因为她妈妈是未婚生育,父亲不详,妈妈还把她丢下跑了,村里很多人同情她,更多人看不起她、讨厌她。
小时候那些熊孩子经常编些侮辱她的打油诗,还合起伙来欺负她,捉弄她。所以姜筱很不喜欢跟别人玩,一直都是独来独往,性格有些自闭。为了躲避那些孩子,她经常会躲到无名溪附近,一呆就是半天。
昨天她也是因为心情有些闷,又去了无名溪畔,可是那个点的确是晚了些。她也不知道纪德生为什么在那里,见到她之后,纪德生跑过来劝她赶紧回家,她不想跟纪德生靠太近,就往后退了退,然后绊到了一颗石子,差点摔倒。
纪德生眼疾手快拉住了她。
就是这一幕被丁大妮看到了。
在她避开纪德生之后,丁大妮追了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骂她是个小狐狸精,说她缠着纪德生,还约他到这种地方幽会,说着说着竟然还动手推她。
当时她为了避着丁大妮喷出的口水已经步步后退,离溪流近了些,再被她这么一推就摔了下去。
可是,当时她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抓住丁大妮,却不想扯裂了她的衬衫,自己还是掉了下去。
掉下去之后她又慌又急又怕,扑腾着叫丁大妮救她,丁大妮却发抖着看着她,然后转头就跑掉了。
要不是她扑腾的时候拽住了几簇长长的水草,可能都被冲到下游淹死了。
第23章 要她家脱一层皮
听了姜筱的话,姜松海和葛六桃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丁大妮,年纪轻轻的,心肠咋这么黑啊?”姜松海又怒又心疼,伸手摸了摸姜筱的头。
“就是,她怎么有脸说是她救了咱小小?”葛六桃眼眶都红了,“当时要不是她着急忙慌地撞到了你灿源叔,说不准她还不想说你落水的事呢!要真是多耽搁点功夫,小小现在......”
话没有说下去,姜筱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己掉下水之后,丁大妮因为害怕立即就跑了,然后在村头撞上了走亲戚刚回村的徐灿源,徐灿源见她惊惶失措,脸色煞白,拽住她多问了两句,丁大妮才说出她掉溪里去了。
徐灿源一秒没有停留,狂奔到无名溪,险险救了她。
如果那时丁大妮没有撞到徐灿源呢?如果徐灿源没有拽住她多问两句呢?
丁大妮是不是就因为害怕自己跑回家谁也不说了?
那样,她的命肯定就没了。
所以,姜筱是绝对不会原谅丁大妮的。
至于徐灿源,那真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外公外婆,明天我要去谢谢灿源叔。”姜筱说了这句话之后,心头浮起了一阵愧疚。
前世发生了这些事之后,他们家就陷入了那样的泥泞里,一事接着一事,连好好去感谢一下徐灿源的救命之恩都没有。
后来她和外公被人那样泼脏水,灿源叔还为他们说过话,可惜没多久他家也出了事,谁也无暇顾及谁了。
这一世她不能再那样过,有仇报仇,有恩也要报恩。
“你还病着呢,你灿源叔那边外公已经替你谢过了,等你身子养好了,再亲自上门去。”葛六桃说道。
“我明天一定会好起来的,今天都好了许多了。外婆,咱家不是攒了一篮鸡蛋吗?你拾十二只出来,明天我给灿源叔送去。”
姜筱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主意,所以听了她的话,姜松海和葛六桃都讶异不已。
“小小真是长大了,懂事了。”
半晌,姜松海欣慰地说道。
“外公外婆,以前是我不懂事,从现在开始,我一定好好的。”姜筱眼睛一热。
姜松海又摸了摸她的头。接着又问道:“你真决定要告丁大妮?”
祖孙三个话题也是转了一大圈,好不容易又回到了这一点上。
“我今晚不是跟支书伯伯说了吗?若是丁家明天还要来闹,我就告她!但若是丁大妮能够认识到错误,诚恳地向我道歉,我就大人有大量!所以,还要看他们的态度。”
如果可以,姜筱是真的想告丁大妮,让她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是她却知道这事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没有办法做到。
桂英的大哥在镇里很混得开,桂英一家在泗阳村跟村民没有什么大矛盾,瞎闹的话,她娘家人根本不管,但是她若是真要告丁大妮杀人,桂英一定会求上她大哥,到时候,姜筱的处境一样会很艰难。
她如果细细图谋也不是不行,但是,这口气她却是非要明天就报了,哪里能等得了?不能告丁大妮,她却能叫丁家脱一层皮!
第24章 以前就是蠢
“外公外婆,你们不要太过忧心了。”姜筱轻叹了口气,道:“这一回我掉落无名溪差点儿死了,突然却是想通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心里有分寸的,所以你们不用为我担心。”
以前姜筱对外公外婆多少有那么几分怨气,这怨气埋得很深,她自己未必知道。
但是,作为一个没爹没妈,还是妈妈未婚先孕生下来的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的,自小被村里的流言碎语伤惯了,她潜意识里会觉得是外公外婆没有教好她妈妈,也没有看顾好她,否则,在那种年代怎么能让她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而且,后来还让她妈给跑了。
所以,以前的姜筱是埋怨外公外婆的,于是,虽然外公外婆待她极好,骨子里她其实也并不十分亲近,从来没有跟他们这样好好地说过心里话。
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村里,姜筱都是一个十分沉默寡言的孩子,整天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现在姜筱跟他们说了这些话,外公外婆心里有些酸涩,更多的是高兴。
“我们家小小真是长大了。”葛六桃抹着眼泪说道。
姜松海则是摸着她的头,“行,不管小小想做什么,外公都站在你这一边。”
姜筱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外公,等到我真跟老姜家那些人闹起来了,你可千万要记着今天晚上这一句话才好。
临睡前,姜松海又熬了一碗药让姜筱喝了。
前世的姜筱一直烧着,又嫌弃外公熬的草药又臭又苦,怎么都不肯喝,外公外婆不舍得骂她灌她,所以这烧就一直没退,是生生熬了几天,外婆日夜不辞辛苦照顾着才熬过来的。
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干这种蠢事了,外公熬的药,不需要人劝,她自己端了起来,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咕噜咕噜喝得一滴不剩。
她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好好地调养身子,才能使用那支神笔。
那支笔她还需要重新好好探索呢。
姜筱总觉得前世她根本没有真正地发现那支神笔的正确用法,只懂得用它来不停地画画,只知道用它画出来的画更精妙绝伦,令人赏心悦目,看着就觉得精神好。
可是,那支笔未必只是如此。
可以说,前世她不仅自己白活了,也白瞎了那支神笔。手握异宝,竟然还能活成那样,落得那么悲惨的下场。
说到底就是蠢。
这一世她一定不能那样蠢下去了,而且,她明明知道人心莫测,人性险恶,竟然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白长了一个脑子。
以后她一定要守好本心,带心识人,而不只是用眼睛看。
有了这个决定,姜筱从此养成了有些“独”和“僻”的性子,性情淡漠,轻易不把人放进心里。
喝了药,对明天又有了打算,所以这一晚姜筱睡得特别好,第二天醒来时就发现自己烧已经全退了,而且身上也恢复了力气,不再是那样软绵绵地提不起劲来。
她起了床,收拾了一下床铺,打开那个掉了漆的木衣柜,拿了套衣服换上。衣柜里其实空荡荡的,她没有几身衣服。
正准备出去洗漱,便听到桂英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姜筱神情一凌。
来了。
第25章 脸皮多厚啊
明天下午丁大妮就要到镇上去。
她早早就跟她表哥说了,会穿那件新衣服去的,如今衣服撕烂了穿不了,但总得赶紧拿到赔偿,到时表哥就不会骂得太厉害。
所以,他们一大早就上姜家来了。
其实,农村里都起得早,姜筱能睡到这会儿,也算是个特殊了。
这个时间也不过是早上七点半左右,但是那些个勤快的已经挑水去地里浇了一圈回来了。
姜筱不想跟丁家多费时间,所以也没有躲着,直接就掀开布帘出了门。
一出堂屋,看到院子里的情形,姜筱纵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不由得浮起了怒火。
这一次,桂英看着是有备而来的。
不止她来了,丁大妮来了,丁大强来了,就是丁大妮家那串小萝卜都来了。丁大强和桂英都不到四十岁,但是已经生了五个孩子了,丁大妮十三,跟姜筱同龄。
在她下面还有四个妹妹,最小的丁小妮不过才四岁。
这个年代还是非常重视男丁的,没有男丁就不算有后,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特别是农村,要是生不出儿子,那真的是感觉低人一等,感觉在村里都要抬不起头来。
所以丁大强和桂英就一直生,到现在都没有放弃生儿子的打算。
女娃在农村家庭里的地位真的很低,就说丁大妮的四个妹妹,在家里整天哭哭闹闹,虽然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的,但就那个丁四妮才七岁,也要负责带着小妮,喂鸡喂猪什么的,天天还被丁大强呼呼喝喝,动辄打骂。
说来也怪,按理来说,丁大妮在家是老大,要干的活应该是最多的,挨的打骂也是最多,可是丁大强和桂英这对重男轻女的竟然最疼她最宠她,省衣节食供她上学。
现在一大家子都涌进她家院子,丁四妮一进来就带着小妮跑鸡舍那边探头探脑的。
丁大强手里还提拎着一把锄头。
这是要做什么?
姜筱目光微暗。
前世这个时候她还烧迷糊着,并没有亲眼看到这一场吵闹。
姜松海和葛六桃已经站在院子里了,还有意地挡在了堂屋门外,就是怕桂英又冲进去跟姜筱吵起来。
看着他们瘦削的背影,姜筱心里一暖。
“哟,姜家的千金小姐起床了!”一看到姜筱,桂英就撇了撇嘴,斜睨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丁大妮就在她身边,见姜筱看过来,她下意识地往桂英身后缩。
心虚了吧?
姜筱冷笑。
“大强,大强家的,你们这一大早的是想干什么?”姜松海冷声问道。自从知道是丁大妮把他家小小推下溪的之后,他就不想对这家伙和颜悦色。
桂英伸手捅了一下她家男人的后腰。
丁大强就提起锄头往地上跺了跺,板着脸说道:“松海叔,我们是来拿赔偿的,昨天大妮她娘已经过来说过了,你们应该准备好了吧?我拿了钱还要去地里干活,别耽搁时间。”
听了这话,姜筱真心想笑。
这是多厚的脸皮啊?
不等外公说话,姜筱开口问道:“我们昨天还真没谈好,不知道你家想要多少赔偿?”
第26章 狮子大开口
听她这么说,桂英就跟见了鬼一样。
昨天姜筱这死丫头那是要跟她拼命一样,怎么突然这态度了?这是愿意赔了?
丁大强长得牛高马大,皮肤黝黑,眼神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凶狠,姜筱在他刚才跺锄头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他带着锄头来是有威胁的意思的。
昨天桂英回去说姜筱那死丫头变凶悍了,丁大强虽然不相信,却觉得受了启发。姜松海一家都老实憨厚,只要他带着锄头,态度冷硬一点,肯定就能吓到他们,要拿钱就不难。
姜筱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没有一开口就跟他们吵,她要先拖延点时间,等着村支书过来。
昨晚她就请支书一早过来,但是丁大强家比她预计的来得早了些。
现在要是冲突起来,她担心外公外婆受伤。
都是同村的,丁大强未必真敢挥锄头动手,可要是场面真乱起来,谁说得准?
听到姜筱似乎有意赔偿,桂英一喜,立即抢在自家男人面前开了口。
“我家大妮那件衬衫虽说是我做的,可是那布可不便宜,我的手工也好,不能只按布料钱来赔,要赔就得算上我的手工钱,还有做衣服时我还费了两根蜡烛的,再有就是这衣服还是我家外甥的心意,本来明天大妮要穿着去镇上的,现在也穿不成了,这些不都得算进去?”
啧啧,这桂花要是去做生意,绝对算得够精。
她没有说话,桂英又继续说道:“所以这些算下来,就赔我家一匹布就成了。我想着现在咱买布也不容易,就先扯个十尺布,剩下的折成现钱。咱们乡里乡亲的,看在松海叔的面子上,我们家也不能多要,就再拿三十块钱吧。”
姜松海和葛六桃倒抽了口凉气,被桂英的狮子大开口给吓得目瞪口呆。
姜筱对于这年代的物价已经不太清楚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一件衬衫大概费个几尺布,一件的确良成衣这个时候估计是十几块钱,她原先以为桂英要个二十块钱的赔偿就算顶天了,哪里想到她竟然这么敢开口,而且还一副便宜了他家的语气!
十尺布还外加三十块钱!
至于她前世的记忆,说是一赔了一匹布和一些钱一篮鸡蛋,她事实上也记不清楚,村里人说起布来,超过十尺就随便说成一匹布了,并不标准。
她心里还在算着账,便又听桂英说道:“除了这些,我家大妮好歹是救了小小,这是情份,说钱就没意思了,所以,你们意思意思给三十只鸡蛋就算了事。”
噗。
原来,还有那篮鸡蛋就是这么没的。
扯裂了一件十几块钱的衣服,竟然要赔十尺布加三十块钱并一篮鸡蛋!
这些加起来差不多要七十块钱。
要知道80年的七十块钱是什么概念,反正,镇上的猪肉只要六毛钱一斤,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才二三十块钱。
七十块钱,姜松海卖一年的草药估计才勉强攒得下来!这还要他们家什么东西都不买不添置。
第27章 你怎么说
泗阳村本来就是一个极为贫穷和落后的小山村,而姜松海当年分家时被何来娣闹得几乎是带着妻子净身出户,葛六桃体弱,生姜清珠的时候难产,花了不少钱,姜清珠小时候身体也是不好的,一直娇养着。
直到姜清珠生下姜筱,几乎是重复了葛六桃的老路,母女两个都体弱,又耗尽了家里的钱。
当年姜清珠离家出走,把家里的大半银子都拿走了。
之后姜松海又娇养着姜筱,所以,这姜家现在大致只拿得出五十块钱。
但若是全部给了丁家,他们三口人就真是要过不下去了。
何况,桂英要的不止五十块。
“桂英,做人要厚道!”姜松海深吸了口气,心内怒极,却实在是不会吵架,也只憋得出来这么一句话罢了。
“我哪里不厚道?”桂英眼一斜,道:“我要是不厚道,就要你们赔一百块了!”
姜筱站在堂屋门槛上,高一些,正好看到院墙外,姚支书带了两人正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她嘴角轻抿。
人来了,她才好做事。
眼见姚支书他们走近了,她便略微提高了声音,根本不搭理桂英,直接对着丁大妮说道:“丁大妮,你说是你要救我,我反而扯烂了你的衣服,是不是?”
丁大妮本来是有些心虚的,但是刚才见到自己爹妈似乎已经震吓住姜松海和葛六桃,底气又足了。
没错,当时纪德生已经走了,除了她和姜筱,可没有人看到当时的情形,只要她咬死这一点,谁还能说不是?
想到这里,她便挺了挺胸,抬了抬下巴,大声说道:“本来就是!扯烂我衣服,我当然要你赔!”
隔壁老姜家终于也出来了人,何来娣和宋喜云打开院门,正要过来凑热闹,就看到姚支书竟然也来了,两人赶紧打招呼。
姚举滨扫了何来娣一眼,没有理会两人,带人进了姜家院子。
何来娣愣了一下。
她怎么觉得刚才姚支书看她的那一眼很有些怪异啊?好像有点恼火一样。
她可没有干啥得罪他或是破坏集体的事!
“娘,你说姚支书咋这么早来二叔家了?”宋喜云小声地问道。
何来娣瞪了她一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桂英看见姚支书却是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姜筱这死妮子,还真的要告状?
而跟着姚支书来的两个青年却是村大队的,一个叫姚聪,是姚支书的本家侄子,一个叫丛卫民。
“支书伯伯,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姜筱先出了声,并向姚聪和丛卫民点了点头。不是她不跟这两人打招呼,以前她跟这两人实在是没有接触过,连怎么喊都不知道。
村大队的这些人,因着是管村里治安,都显得比较凶,普通孩子都是有点害怕的,姚聪和丛卫民没有想到一个小丫头竟然不怕他们,还跟大人似的跟他们点头示意,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新奇。
“这有什么。”姚支书看向丁大强,眉就皱了起来,“大强兄弟拿着锄头干嘛来了?”
问完却也没有等他回答,又看向丁大妮,很是直接地道:“大妮,姜筱要告你谋杀,你怎么说?”
这话一出,丁家人都露出震骇的神情。
第28章 案件重演
丁大妮下意识地尖叫反驳:“我没有!她血口喷人,我当时是要救她!”
桂英虽然对姚支书还是有些惧怕的,但是这事关乎七十多块钱啊,贪婪压倒了畏惧。她立即胸脯一挺,也扯着声音叫了起来:“姚支书,你可得公道啊,明明就是我家大妮心善要救姜筱,结果反而被她扯烂了衣服,那可是的确良,我亲手做的衣衫,金贵着呢!反正今天姜筱要是不赔,我们肯定是饶不了她的!”
“没错,姚支书,你可不能偏心姜家!姜筱要是不赔我们钱和布,我丁大强跟她没完!”
丁大强说着又跺了跺锄头,眼光凶狠地瞪向姜筱。
“干什么?”姚支书脸一沉,“凶给谁看?你们这是想逞凶啊?”
桂英眼底浮起不忿,姚支书虽然还没说什么,但是她就是看得出来,他分明是想偏着姜筱!
再看姜筱,站在那里,小脸俏白,双眼大大的,下巴微尖,跟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一样。
她当下心里的阴暗又涌了起来。
这小狐狸精长得太好了,天生一副勾男人的狐媚相,该不会是连姚举滨都被迷住了吧?
她立即就一拍身边三妮的背,然后大声嚎了起来:“姚支书真是冤死人了啊,我们家大妮好心好意救了姜筱这死妮子,衣服被扯破了,我们来讨点赔偿都不行了啊!我们大妮的衣服可是她表哥送的,这明天要是去镇里,她表哥知道衣服破了那不得气坏了啊!我们丁家这么多张口要吃要喝,我那外甥要是一气之下不借钱了,我们这一家子都得活活饿死了哇!”
桂英刚才冲着丁三妮背上拍的那一下可是真用上劲的,丁三妮也不过才九岁,被她这么一拍一嚎,立即也放声大哭起来。
她们娘俩这么一哭,剩下的那几个妮也都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姜家院子里哭声震天。
“我可怜的妮子啊,爹妈可养不起你们了,干脆把你们都卖给人家吧!姜家这是要了咱们的命啊!”桂英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一边扯着声音嚎哭着。
众人:......
一大早的,一群人在她家里嚎,姜筱的脸色黑了下来。
桂英还在大声嚎着,“姜筱你这个黑心烂肚的小贱人,明明是你勾着人家纪德生去干那种事,被我家大妮瞧见了,你就反咬一口说我家大妮要杀你,早知道就让我家大妮看着你被水鬼拖下去得了,也好过你再出来祸害人......”
“你闭嘴!”
桂英正嚎得起劲,倏然一声厉喝打断了她,那语气里的凌厉竟然让她的嚎叫嘎然一止,然后她才发现喝住自己的竟然是姜筱。
“支书伯伯,丁大妮非说她是要拉住我,而我却说是她推我落水的,想必你一时之间也不好判断。”
姜筱看着姚支书,“不如这样,我们就到无名溪那里去,来一次案件重演!”
“啥?”姚支书等人都愣了。
什么意思?
姜筱走上前几步,再次清晰地说道:“就是把那天傍晚发生的事情重新演一遍!”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丁大妮脸上。
丁大妮对上她的目光,莫名地心里突然一寒。
第29章 一步一步来
把那天傍晚发生的事情重演一遍。
这话不难听明白,但是真正要做起来却不容易。
首先丁大妮就死活不答应。
“姜筱,你是不是还想再撕坏我一件衣服?你的心肠也太黑了!”
“不不不,这回换你撕我的衣服,怎么样?”姜筱看着她,神色淡淡,只有那双大眼睛黑亮黑亮的,仿佛还带着星光。
姚聪看着这样的姜筱,心里就是一痒。
都说姜筱是村里最好看的姑娘,果然是啊。
可惜还太小了,姑娘家至少得十八才能嫁人生娃,他都二十了,要是等着她,还得等个五年,五年后他都二十五了,他爹妈肯定是不愿意的,再说他也熬不住这么多年没有媳妇。
可惜啊,真是可惜了。
姜筱可没有想到在这一会功夫,姚聪心里还转了这么个念头。
“你跟你妈非要说我和纪德生是约在那里幽会的,我还小,不知道幽会是几个意思,但是你们要我家赔偿,总得容我外公外婆把事情弄清楚了,否则凭你们扛着锄头上门就能讹个七八十块钱去,以后村里人有样学样,风气还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呢。咱们泗阳村虽然穷,可在支书伯伯的带领下,那也是谦和守礼恭亲友爱的。”
姜筱看向姚支书,问道:“支书伯伯,我说得对吗?”
姚支书可忙不迭地点头:“就是这个礼!就照姜家丫头说的办!我不听一人言,把事儿弄清楚,要真是姜家的错,不用你们说,我姚举滨也得让他们赔钱。”
这么说就真的要做什么案件重演了!
丁大妮瞪大着眼睛看着姜筱,就跟不认识她一样。
什么时候姜筱能够说出这么长一段话来了?就是那天被她推搡着责问的时候她都是一囫囵话都说不全!
宋喜云也看着姜筱,压低着声音对婆婆何来娣道:“娘,你看,我说的没错吧?小小这死丫头变了!”
“是变了,咱家就隔壁,要这丫头真成了祸害,咱家可跑不了被祸祸。再看看,有啥不对的,我就请仙姑去。”何来娣眼底闪过了阴沉,她可是很信鬼神之说的。
一行人都去了村后山无名溪那边。
这里离村子说远不远,中间隔着一片旱地,再穿过一片野树林,眼前便是连绵的山。最近的是百骨山,山高而林茂,很是陡峭,山下绕着一条小溪,溪畔地势高出一米多,溪流至少有两米,但是溪水深深,看起来其实像是条河了。
因为百骨山和无名溪的那些传闻,众人下意识地就觉得这里有些森寒。
何来娣和宋喜云也跟着来了,但不敢靠得太近。
他们一行人也吸引了不少村民,有胆大的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不知道这是想做什么。
姜筱到了地方就四处看着,来到这里,记忆就更清晰了,她能够想起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所有细节。
她走到了姚聪面前。
“姚聪哥,能不能麻烦你扮一回纪德生?”
姚聪虽然可惜她年纪太小,没办法当自己的媳妇,但是看着她俏白小脸,黑亮大眼,还是忍不住有些喜欢。
“好。”
“那你就站在那个地方。”姜筱指了一处,然后说道:“看看,那里应该还有一块石子。”
第30章 最恶毒的人心
姚聪过去一看,还真的有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子。
姜筱也走了过来,蹲下去,指着地上划出来的一道痕迹道:“这是当时我踩到石子弄出来的,”她站起来,做了演示,“当时差点拐了一下,然后纪德生拉住了我。别问我为什么他站在这里,他是看到我之后跑过来的,他是想跟我说,天色不早了,让我归家去。”
她踩上石子,身形一晃,像是要往后摔的样子,姚聪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丁大妮,你当时看到的一幕,是不是这样子?”姜筱没让姚聪松手,扭头看着丁大妮。
“你们本来就是在拉拉扯扯的!”丁大妮叫道。
姜筱切了一声,“你就说是不是。”
丁大妮不甘不愿地道:“是。”
这时姜筱就急急地甩开了纪德生的手,然后转身就朝溪边跑。“姚聪哥你不用跟过来了,当时纪德生突然就听到了远处有人喊他,他再看了我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话就往那边跑了。丁大妮,是不是这样?”
“是。”
丁大妮觉得这些都是小事,没有必要扯谎,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之后的事情上,所以倒是没有再犹豫,姜筱说什么她就如实应了。
姜筱望了桂英一眼。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要把这些细节都证明一遍,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细节,要比后来她被推下水的事更重要。
前世她也没有把这些细节这些时间放在心上,所以后来那些流言袭来,她连一个证人都没有,根本无法辩驳。
后来地瓜田的主人发现竟然有人在那边做不知羞耻的事,还祸祸了半垄地瓜,火冒三丈地满村子找那两个不要脸的,桂英这个无耻的女人立即就将她推了出来,还说跟她在地瓜田里滚来滚去的男人就是纪德生。
那个时候丁大妮倒是想维护纪德生来着,也不知道桂英跟她说了什么,她立即也改口了,说她就是看到姜筱和纪德生在地瓜田里做完不知羞耻的事情之后来溪边洗手洗脸,不小心要掉下去,她才救的人。
80年,男女作风问题很严重,何况他们都还小?
十三岁的姜筱和她外公外婆几乎被各种恶毒的辱骂给淹没了,无力反抗。
没几天,纪德生的娘刘寡妇就提着十个鸡蛋上门提亲,还说他家屋子小,两家成亲家之后,她也随着儿子住进姜家来。
当时何来娣就隔着院墙扯着嗓子骂骂咧咧,话里话外骂刘寡妇太长时间没让男人碰,这是冲着姜家男人来了。
没过两天,村里的流言传得更加不堪入耳,说是刘寡妇看中了姜松海,要和葛六桃当姐妹,同一屋子住着,给姜筱当二外婆。
村子里那些个长舌妇和懒汉们一见到姜筱,还很龌龊地问她,以后是喊刘寡妇婆婆,还是喊她二外婆?
葛六桃更是几乎被流言逼疯。
那是姜筱经历过的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是她见识过的最为恶毒丑陋的人心,也自此畏惧了流言。
正是因为那样,她前世才疯了一样想离开泗阳村,离开这些可怕的人,在邓清江提出要送她去城里上学时,她才会不管不顾地答应了。
这一世,她要一步一步地给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