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四章 偷香寻玉
李安宁一抬头,意外地发现那张熟悉,且想念已久的面庞出现在门口。
“谢…谢学士,你…你怎么来了?”一时间,李安宁有些错愕,有些语无伦次,脸上全是惊喜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热泪盈眶。
来人正是谢逸,就在她想念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突然出现了自己眼前。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这样的情形无疑是充满惊喜,让人开怀感动的。
“许久不见,来看看郡主。”谢逸轻轻一笑,直接走进了这件清新雅致的静室,当然如今也算得上是李安宁的闺房。
“哦,嗯!”李安宁只是点点头,本来盈眶的热泪不知为何有些忍不住,竟然涌出眼眶,从细嫩的脸庞上滑落。
“好好的,郡主怎么哭了?”谢逸上前柔声关切。
“没事,眯了眼睛而已……”李安宁很是不好意思,赶忙转过身去擦拭脸颊和眼角的泪珠。
对于这种蹩脚的说辞,谢逸淡淡一笑算是默认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李安宁擦拭过泪水,这才道出了心中的疑问。因为有公主(郡主)在此修行,白云观算得上守卫森严,外面都是有江夏王府派来的侍卫把守,外人不得准许是无法通报的。
而通报则是会由侍卫交给知客道姑,然后通报给李安宁本人得到准许,才会邀请进来。而且会面的地方也会是厅堂,而非私人居住的静室。
李安宁今日并未得到通传,所以谢逸显然不是从大门光明正大的进来的,这样的话……
谢逸笑道:“郡主见谅,在下是翻墙进来的,贵府的侍卫虽然训练有素,但想绕过他们也并非难事。此举多有冒昧,但在下也是为郡主的名声着想,更不想让郡主为难。”
名声?什么名声?
李安宁心中嘀咕,是怕传出有男子来间自己?传出自己和男子有来往的流言?至于让自己为难。是怕母亲得到消息,会生气,会对找自己的麻烦?
想法很体贴,但是他翻墙过来避开所有人来见自己。不更像是幽会吗?这要是被人发现,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是……
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安宁心中泛不起一丁点的生气,相反还有种别样的刺激。那些传奇故事里所说的幽会甚至偷/情不就是这样吗?想到这里,李安宁心中不由自主有些害羞。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郡主觉得在下过于冒昧了?”
“没有,没有……”李安宁连连摇头,客气道:“谢学士快进来坐!”
房间不是很大,一张热炕已经占据了很大地方,所以并无多余的空间拜访足够的座椅。平日里李安宁则是学着谢家的习惯,直接在热炕上摆上一张小炕桌,反正平日里也没什么客人,江夏王妃到来之后往往和女儿一起坐在炕上。
今日谢逸到访,身份略微特别,且提前没有准备。所以压根没有另外的坐具。谢逸下意识按照家里的习惯,直接坐到了热炕的小桌旁。
这张热炕另外的功能则是李安宁起居寝卧之地,等于是现在有个男人直接坐到了她的闺房床榻之上。在这个年代,出现这样的情况,意味全然不同啊!
霎时间,李安宁的俏脸便红了,然后他下意识关上了房门,大概是怕有人看到这等情形,多少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
可是关上门之后,她心里又回过味来。这不就成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这可就真的见不得人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且在同一张炕上。这……
一时间,李安宁的心里不禁有些挣扎,可是门已经关上了,再打开的话又有点,让人看见了更糟糕……
唉!
李安宁叹息一声,红着脸为谢逸奉上一杯茶水和点心。然后在炕边坐下。
“郡主这些天过得好吗?”
“挺好,此处幽静雅致,居住静修再好不过。”李安宁低着头轻声回答。
“幽静雅致没错,但是青灯道观,难免孤寂……”谢逸道:“曾记郡主在灵州时在外驰马行猎,英姿飒爽,明艳动人……”
呃……
在这个年代,一个男子私下直接评价一个女子漂亮动人,意味自然大不同。一时间,李安宁脸上的红晕更浓了。
谢逸悠悠道:“如今郡主依旧光彩照人,只是这道观未免冷清,郡主也不能如往日那般自在逍遥,实在是委屈郡主了。”
李安宁轻声道:“不委屈,挺好的,以往过于张扬了,母妃说女孩子还是文静些好……”
“嗯,无论是文静可人,还是英姿飒爽都好,我都喜欢。”谢逸静静地看着李安宁,片刻后吐出这样一句话。
“啊?”李安宁顿时一愣,错愕了片刻才明白过来谢逸到底说了什么,刹那间心中顿如小鹿乱撞,完全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
“怎么样?”谢逸的问题有些突兀,甚至有些莫名其妙,但他静静地看着李安宁,问的很专注。
李安宁没有说话,不曾回答,但一张通红的俏脸,娇羞的表情,以及那别样的目光已经说明问题,这是一种默认的态度。
谢逸顺势起身,坐到李安宁身旁,拉住小郡主的俏脸,柔声道:“安宁,对不起,因为些许缘故,我现在无法去王府向王爷和王妃提亲,委屈你了。”
李安宁的身份很特殊,娶了她等于和江夏郡王府有关联,而李道宗本人手握重兵,在宗室之中身份高贵特殊。在不远的将来必定是大有影响的,这关乎到李治,这关乎到自己将来的一些重大问题,必须得有所顾虑。
尤其是当局势再稍微敏感一点的时候,李世明未必会准许自己和江夏王府之间有联系,这些都是必须得考虑的因素。到最后的结果是,不得不委屈李安宁。
“不委屈,我虽然不懂,但只需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在此间居住,也难得清幽雅致,不必担心。”
李安宁悠悠道:“至于家里,父王似乎十分理解我,不会催我回家的。”
难道李道宗也察觉到什么,也有类似的想法?谢逸心中微微一惊,这些复杂的事情自然没必要牵涉到李安宁。
于是他柔声道:“也好,此处距离辋川别墅不远,我也好时常来看你。”
“以后不要再这么冒失了,传个讯息我出去就好,万一被是侍卫们发现……”李安宁小声提醒,脸上尽是娇羞。(未完待续。)
第三七五章 女儿娇羞
readx(); 在李安宁的事情上,谢逸足够大胆,却也无足够无奈。
作为江夏郡王府的公主,李安宁的婚事得李道宗,甚至是皇帝李世民点头才行。
但谢逸不会在乎这些,既然认定了,那就会毫不犹豫将李安宁揽入怀中,再也不会让她离开,无论是什么外力干涉。
无奈的也是李安宁的身份,因为他是李道宗的女儿,自打李孝恭去世之后,李道宗便是宗室之中第一人,掌握兵权,位高权重。
任何一个王朝,对宗室既要提防,却也需要一定程度的倚重,以防止外臣权力过大,威胁皇权。
李道宗就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有能力,最要紧的是忠诚,李世民对其十分重视倚赖。
这样的人是不能轻易参与到储君之争中去,李道宗有自知之明,这是他的生存之道,李世民也不会容许。
所以关乎李道宗立场的所有事情就显得至关重要,包括儿女婚事。自己如果娶了李安宁,那么自己就会成为江夏王府和晋王府之间的纽带,这种情形一定会被其他皇子所注意,少不得暗地里在其中使绊子,甚至李世民本人都会有所猜忌。
所以在尘埃落定之前,这条线必须隐藏,和李安宁的婚事只能往后再说,少不得要委屈小郡主。
好在李道宗似乎隐约也有默契,而李安宁本人也不介意。但谢逸还是觉得满心亏欠,希望不要让李安宁等的太久。
虽然暂时不能正大光明谈婚论嫁,但两心盟定,李安宁反倒放松了许多,心中甚至满是欢喜。
静室之中顿时充满了无限的柔情蜜意,然后就在此时,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李安宁顿时有些慌张,低声道:“我娘的心腹,你快些躲起来……”
静室空间本就不大,根本就没有几处可躲得地方。而且也没有多余的时间。仓促之间,李安宁没有多想,直接拉下炕前的幔帐,在第一时间展开了被褥。顺势将谢逸推到。
也就是在此时,侍女的呼喊声传来:“郡主,炖好的羹汤给您送来了,王妃临走前有叮嘱,要您按时饮用。”
“好。知道了,你放在炉上温着,我待会再喝。”
“咦,郡主你睡了?”
“是,有些困倦,想要睡上一会。”
“郡主,你没事吧?莫不是生病了?”侍女关切询问,说话间就要掀开帷幔。
好在李安宁反应足够快,先一步探头出去,轻声道:“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些困倦,没事的。”
“哦,那就好,奴婢先告退了,您好好休息。”侍女倒是很懂事,当即主动退了出去,可见江夏王府的奴仆教育还是很成功的。
“好,把门关上,这会不要打扰我。”
“是!”侍女出门并且关上门的那一刻。李安宁长出一口气,额头上甚至微微有汗珠出现,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江夏王妃对她的生活十分关注,侍女照顾的十分妥帖不说。还会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禀报回府。名义上是关怀备至,但实际上却少了许多的自由,如果今日的情形要是被侍女看到,后果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呢?
只是……
李安宁一抬头,才发现一个男人躺在自己身边,这个男人还与自己躺在同一个被窝里。如果这一幕被侍女看到。再被江夏王妃知晓,那就更不得了,所以想想是越发的后怕。
后怕的同时更多的便是尴尬,孤男寡女在一张热炕上躺在同一个被窝里,而且紧紧挨在一起,此等情形……
刹那间,李安宁的俏脸和粉颈便一片绯红,只要略微抬头看到这个男人柔情凝视的目光便会忍不住心颤,当他呼吸的气流触及额头的肌肤时,绯红的俏脸还是发热,继而全身都开始有一种炙热的感觉。
李安宁低着头,恨不得埋进被窝里,然而两个人距离太近,一下子就触及到谢逸坚实的胸膛。第一次离男人如此近,当强烈的男子阳刚气息扑面而来之时,李安宁不禁有些心神荡漾,有些迷离。
谢逸不是柳下惠,所以坐怀不乱这种事自然是做不到的,当一个美貌且相互情投意合的美女“投怀送抱”,这般娇羞妩媚无限的时候,作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如何能忍住?所以自然而然就有了些许反应。
棉被之下,李安宁清楚地察觉到了这一变化,她不是一个小姑娘了,这些事情还是懂得。尤其是当谢逸探手进入她的道袍时,一切已然十分明了。
“别……这里是道观,这样不好……”李安宁赶忙推辞。
谢逸笑道:“没事的,老君不会怪罪,他老人家肯定愿意成全人间良缘,甚至愿意做个见证。我向你保证,此生不负老君不负卿。”
好一个不负老君不负卿,李安宁心中蓦然悸动,荡起一圈圈涟漪,也就是心动的瞬间,谢逸的手指已经滑向道袍之下的棉衣,正在解那颗衣扣。
“不行啊,万一待会有人进来,那可就……”李安宁心中多有顾虑,脸上更加满是羞涩。
“没事的,放心好了……名分的事情你更加不好担心,我给你的承诺是有老君见证的,绝不会辜负你。”
“嗯……”李安宁对谢逸的人品很是相信,一颗心早就被眼前这个男人占据,所以某种程度上算是默认了。甚至觉得生米煮成熟饭也许是件好事,到时候母妃便没办法再阻挠,只能承认。
至于谢逸,他的人品是值得信任的。再者,世间如果有哪个男人敢睡了江夏王府的郡主不认账,想来一定会被李道宗撕的稀巴烂,谢逸应该不敢。
反抗力度小了,所以就有了点半推半就的意味,当棉衣的扣子被全部解开,李安宁便闭上了眼睛……
虽然春寒料峭,但春天终究已经到了,尤其是在这热炕温暖无比的静室之中。帷幔落下,芙蓉帐里,堪称春意盎然……
……
很长一段时间。李安宁都觉得很不真实。
尤其是身边空空荡荡,那个伟岸的男人已经离开以后,她觉得先前的一切仿佛就是一个梦一般。
但是那种被爱宠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暖炕之上还留有他的气息。尤其是身体尚隐隐传来的痛楚,证实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她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她已经不再是个懵懂的女孩,如今已经是他宠爱的小妇人……
一切发生的有些太过突然。在懵懂和无限的幸福之后,李安宁突然又有几分担忧……
算算日子,应该不会有身孕,虽然她隐约很期盼这么一天,但如今这个时候显然不适合,倒也不用担心。
只是癫狂之后的床榻不免有些凌乱,整理一番自然是非常必要的,至少不能让侍女看出痕迹。
只是……看着床垫绸面上那鲜艳的落红,这可千万不能被旁人看见。倒是……先前他走之前,应该拿给他看个仔细的。怎么就忘了呢?
一时间,小郡主本就容光焕发的脸上再次泛起了一层层红晕……
……
正月十四,晋王李治携王妃王氏、妹妹晋阳公主做客辋川别墅。
李治出行稍微容易些,单晋阳公主李明达出行却不是一件容易事,韦贵妃那边不怎么赞成。好在李世民宠爱女儿,经不住女儿的一再恳求,最终应允了。
辋川别墅是个安全的地方,谢逸他很放心,加之还有李治夫妇前去,那就更没什么可担心了。这个渐渐长大的小儿子很出色。办起事情很妥帖,对妹妹更是疼爱备至,难得见到他们这般手足和睦亲密,李二陛下对此乐见其成。
整个贞观十五年的下半年。长安的气氛过于压抑,孩子们过的也不开心,如今趁机出去透透气也好,李世民对此乐见其成。
得了准许,李明达别提有多高兴了,开开心心跟着李治夫妇一道前往辋川别墅。
春寒料峭。但是山间的积雪大多已经融化,风景自然是比长安城里要好许多。大概是许久不曾出城,晋阳公主颇为兴奋,开心的像一只百灵鸟。
李治和王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都想起了那日无意间说起的闲话,私自妹妹这么开心究竟是因为风景还是因为人呢?
过了这个年,晋阳公主已经十二岁,这在大唐已经是一个可以许婚的年纪了。
王府的马车之后,狄仁杰骑着马随行,一路上负责调配管理王府的护卫和随从。当年的狄家小童如今已经是个相貌堂堂,温文尔雅得翩翩佳公子。
狄家本就出身不俗,在晋王府上一直受名师教导,且是晋王殿下待之深厚的伴读,地位和风度自然也就全然不同。
今日前去辋川别墅做客,狄仁杰自然也是随行的,如果只有李治一人前往,狄仁杰大概会随同在侧。但今日有女眷同行,他就得避避嫌了,毕竟都已经是少年郎了,男女之防还是要有所顾忌的。
晋阳公主经常出入晋王府,有亲友层私下里开玩笑让他把握机会,争取成为驸马。但狄仁杰没有一丁点的心思,反倒是许久不见谢小蛮,倒着实有几分想念。
想到这里,年轻的狄仁杰不免有几分脸红。
……
一行山路,一路风景。
大概是在长安城里压抑的太久,几个年轻人都觉得无比畅快。
因为是晋王殿下到来,蓝田县令早早出动,派出差役民夫清扫道路,维持秩序,以免闲杂人等惊扰了晋王夫妇和公主殿下的兴致。
好在自打谢家在这里修建了辋川别墅之后,对周围的民众照顾甚好,而且谢家对周围的安全投入更是巨大。这方面倒是没有任何问题,让蓝田县令省去了很多麻烦。
谢家修筑的水泥路更是直接同往辋川别墅,行走其间十分方便,连王妍都连声赞叹道:“谢学士果然非常之人,这般道路坚硬便捷,不用担心风雨洪水,民众商贾往来十分便捷。若是整个大唐的道路都这修筑成这样,那就方便太多了,无论是商旅往来,物资运送,还是兵马调动都十分便捷。
可为何不见推广呢?难不成谢长史不曾向朝廷建言献策?殿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治笑道:“谢长史自然不是藏私之人,这个水泥路固然是好,但全国推广却也有问题。就此事,我和狄仁杰也询问过,谢长史说原因有二。
一个是材料的问题,全国推广需要大量水泥,那得修建多少烧制水泥的石窑呢?少不得开采山石,占用土地,耗费民力,但当前的大唐并没有这般富裕;其次是这水泥路坚固,不受雨水影响,行人固然不受影响,但骑马和马车会有问题。
马蹄踩在泥土会有凹凸,会有弹动,但在水泥路面上没有,长此以往马腿关节必受影响。还有便是车轮,木质的车轮在这方面快速跑动,震动太大,而且损耗也会十分严重。”
“啊,竟是如此?”晋王妃王妍张大了嘴巴,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感觉。
“我们最初也不信,但狄仁杰后来亲自探查过,时常往来于辋川别墅的马腿确实损伤多,马车轱辘的磨损也比较大。”
李治轻声道:“谢长史家里的马车车轮上都包裹了绒线鱼胶一类的东西,但防震减损问题也只是稍有缓解。”
王妍好奇问道:“那这个问题就不能解决吗?”
李治沉吟道:“也不是,好像偶然听谢长史提起过一次,除非有一种叫作橡胶的东西……”
“橡胶又是何物?”
“不知道,谢长史素来奇思妙想,口出特别之语,就说那土豆、玉米、辣椒,过去可有人见过?”
“还是番茄最好吃!”一直默默不语的晋阳公主李明达突然伸出头来,说道吃的问题她似乎比较感兴趣。
李治笑道:“也是父皇宠着你,这些年专注育种,果实格外珍贵,除了你应该没几个人品尝到如此番茄的滋味吧?”
“才不是呢,人家之吃了半个,种子都留下了呢!”李明达撒个娇,仿佛又恢复了童真。
就在众人说笑的时候,辋川别墅已经在望了。(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良缘早注定
readx(); 亲王与公主登门,那绝对是蓬荜生辉的大事,任何人家都得大开中门,隆重欢迎,辋川别墅也不例外。
这是君臣之别,在礼仪上是绝对不能出差错。
谢逸带着全家上下早早就等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迎接皇子女入府。
“谢长史不必多礼,莫要客气。”李治和王妍很是客气,晋阳公主满心怀喜,更不会在意这些细节。
谢逸随后将几位贵人请进府中,这边和李治夫妇走在前面,晋阳公主和谢小蛮两个小闺蜜一见面开心地聊到一起,一路上有说有笑。
尤其是谢小蛮,如今也已经是个婷婷少女,不过在这个家庭的存在感却略有下降。谢逸回家之后关注点主要放在诸位夫人和两个孩子身上,多少有些忽略了小蛮,以至于让谢家小娘子有些失宠的感觉。
这会闺蜜李明达到来,自然是心情大好,两个手拉着手笑靥如花。虽说这有那么一丁点不符合礼仪,但李治和谢逸都当做没看见,两个小姑娘纯真的友谊没必要弄得那么上纲上线。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坠在后面的狄仁杰眼神一直盯着那边,始终没离开那个婷婷少女,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和她说上几句话,送给她精心准备许久的礼物。
李治、王妍和李明达都是第一次来到辋川别墅,进门之后瞧见匠心独运的楼阁亭台,园中花木葱茏,小桥流水,尤其是那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更是美不胜收。
王妍原以为芙蓉园的景色已经是美艳绝伦了,但来到这里之后才发现差的好远,辋川别墅可是湖光山色应有尽有,风光秀丽无比。
果然是钟灵毓秀的福地,王妍深刻觉得自己来对了,如果能在这里常住一段时间那是再好不过。可惜……
不过孙思邈在这里,让他帮忙把把脉,开点调理滋补药物也是极好的。
虽然来辋川别墅主要的目的是为了让孙思邈给李明达检查身体,但这些话不能摆在台面上。更不能让李治和李明达知道,否则该怎么解释的自己的未卜先知呢?
唉,想想自己为这两位皇子女真是操碎了心,还得用这般隐晦的方式,真是……
所以摆上台面的步骤是观光。是品尝美食,是正月里的来往相互拜访,把脉只是顺便之举……
众人在别墅的花园赏景宴乐,谈笑风生,相当快乐。直到许久之后,仙风道骨的孙思含笑而来的时候,众人才纷纷起身。
孙思邈在大唐的地位很特殊,高超的医术,仁慈行善之举广为传颂,在民间有着极高的赞誉。孙神仙这三个字便是最好的明证。
皇族勋贵同样也对孙思邈有着极高的崇敬,毕竟谁都有生死病死,尤其是位高权重的富贵之人。孙思邈在这方面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几乎所有的公侯之家,甚至是皇室都对孙思邈相当恭敬客气。李治和王妍自然也不会例外,纷纷起身向孙思邈见礼。
“老朽见过殿下、王妃、公主!”孙思邈哈哈一笑,百岁左右的高龄,但依旧中气十足,神清气爽。
“孙神仙客气了,快快请坐。”
“谢殿下!”孙思邈客气致谢。在首座上坐下。
谢逸笑道:“叨扰孙神仙前来,盖因在齐州的时候得了些许辽东的珍惜药材,请孙神仙来瞧瞧。我欲将些许药材进献给殿下、王妃和公主,但恐异地药材不明药性或与贵人体质不和。有损健康,所以请您老来帮忙看看。”
“好的!”孙思邈事先得了谢逸的提点,当即爽快地答应,顺手便开始为身边的李治把脉。
沉吟片刻之后,孙思邈笑道:“殿下体质本有风眩之症的可能,但幸好这些年保养得宜。多有锻炼,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往后不必担心。不过殿下体质还需加强,老朽会开些滋补药物。”
听到这句话,李治和王妍都大为感慨,隐约有些许后怕,但更多的还是对谢逸的感谢。李治清楚狄记得,早年间谢逸对他身体调养锻炼之法的那些建议和举措是多么的必要和有意义。
风疾,这可是非常严重的疾病,父皇这些年因为风疾没少受折磨,要是自己也染上,肯定会十分难受。而且自己没有父亲早年间征战四方锻炼下的强健体魄,能否承受坚持下去当真是个未知数。
想想确实有些后怕,但因为有谢逸的存在,以及恰当的调养锻炼之法,现在这些已经不是问题。
至于还需要些许滋补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李治自小体质相对偏弱的缘故,需要适当进补,增强根基。这对于他往后的寿命,体力乃至子嗣方面都是至关重要的。
接下来孙思邈替王妃王妍诊脉,得到的结果是平安康泰,至于王妍关心的子嗣问题,虽然不好当众问出来。但孙神仙却已经洞悉王妃的心思,笑道:“顺其自然,自有欣喜之时。”
孙神仙都这么一说了,王妍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反正丈夫和自己都还年轻。更为要紧的是,丈夫一直以来也确实独宠自己一人,今日来过了辋川别墅,回去适当进补,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吧!
轮到晋阳公主李明达的时候,旁人都没当回事,但谢逸的神情却格外紧张。但孙思邈诊脉之后,又详细问询了李明达的饮食起居方面的问题,得出的结论竟然是公主的身体非常健康。
非常健康?
那就是说李明达没有患什么会导致突然死亡的疾病?记得历史上的晋阳公主临死之时差不多就是十一二岁,也就是这一两年。
若不是突发的心脑血管疾病,按照常理来说她现在已经患病,或者至少已经有征兆。但孙思邈的检查却是毫无问题,非常健康。
这让谢逸有些疑惑,孙思邈的医术当然没有问题,但只是望闻问切这等传统手段,想要诊断出些许深藏的疾病是很难的。也许尚未发病,也许是没有发现,当然也许因为蝴蝶效应。李明达避开了某些疾病因素。
就像李治避开了风疾那般,成功避开了那个导致她早早离世的疾病也未可知。如果是这样,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是……
如果不是这样。恐怕……往后还得找机会时不时注意着李明达的身体状况,避免小公主有任何的健康风险。
……
诊脉之后,王妍跟着郑丽琬前去取准备好的珍贵药材,李治则很感兴趣地和孙思邈谈起了医病保养之道,一老一少似乎相谈甚欢。
也正是这样一个契机。这段时间算是自由活动时间,不过谢小蛮却有些许奇怪,一转眼刚才还在身边的兕子却不见了踪影。
她刚刚想要去寻找,一直默默无闻的狄仁杰却出现了她面前。狄家小郎君一直瞅着机会,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哪里肯错过?
“小蛮,明天就是上元节,我送你一件礼物。”往日在晋王府当着朝廷官员,甚至是皇帝当面都侃侃而谈的狄仁杰此时却有几分结巴。
“亏你有心,要送我什么礼物?”谢小蛮自虽然自小父母双亡。但被兄长谢逸和几位嫂子宠着,甚至有些许娇惯,在谢昱和谢昕出生之前,她可以说是谢家的宝贝疙瘩。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谢小蛮难免有几分大小姐脾气,却也只是明艳活泼的地步,并不曾蛮不讲理,嚣张跋扈。所以谢逸和杜惜君也就听之任之,淮阳郡公府的小娘子要是没有几分脾气怎么能行?不然将来嫁出去是要吃亏的。
在狄仁杰面前,谢小蛮的大小姐脾气尤为明显。盖因为自小狄仁杰便经常出入谢家,和小蛮经常在一起玩耍,甚至算得上青梅竹马。
狄夫人一直有叮嘱狄仁杰身为一个男孩子要谦让,要照顾妹妹。谢小蛮“仗着”自家的主场优势,慢慢也就脾气见长。几年下来,两人之间的处境也就到了今日的地步。
狄仁杰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枚一个小盒子,打开道:“这是东海寻来的珍珠,我前些天在东市看到。特意买来送给你。”
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出现在眼前,谢小蛮伸手取来,托在掌中瞧了片刻,微笑道:“不错,你有心了,我挺喜欢的。”
是的,她很喜欢,尽管谢家在岭南的掌柜给诸位夫人和她送来不少的合浦明主,个头和丰润程度都比眼前的这颗更好。但是谢小蛮还是固执地认为,这颗珍珠很好,她最喜欢。
“你喜欢就好!”狄仁杰听到回答,看着谢小蛮带着几分傲气,却隐有几分娇羞的表情,心里顿时乐开了花,嘴角的笑意有点傻。
杜惜君和武媚娘站在远处的阁楼上,瞧见此情此景之后相视一笑,照顾了小蛮许久的武媚娘笑道:“惜君姐,你看我们家小蛮寻的这位夫婿如何?”
“挺好,挺般配,郎才女貌……最为难得的是狄仁杰能包容小蛮的性子,这孩子已经被我们宠坏了。”
“是啊,好在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熟悉,相处和睦……”
杜惜君悠悠道:“用三郎的话说,这叫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此甚好。”
“确实如此,我在想啊,也许三郎当初见到狄仁杰的地时候便有了这个心思,然后故意让两个孩子自小在一起玩耍,心生好感。”武媚娘提出了一个猜想。
杜惜君道:“也好罢,这你得问三郎才知道的,不过幸好两个孩子相处的极好,若彼此并无好感,强扭的瓜也不会甜……”
“嗯,三郎给小蛮找了个好夫婿啊!”武媚娘感慨一声,低声道:“对了,三郎人呢?”
……
当此之时,谢逸正在往住处的书房走去,夜北适才告知他有消息传来,他需要前去看个究竟。
没想到刚走到小院门口却遇到了晋阳公主李明达,更为奇怪的是公主殿下竟然没有带一个随从奴婢。
“谢长史……”
“公主殿下!”
两人仿佛偶遇一般,笑着打个招呼,夜北很识趣地先一步离开,并且带走了近前的侍卫回避。于是乎,小院门口便只剩下谢逸和李明达两个人。
于是乎,小公主像往常一样顿时换了称呼:“逍遥哥哥……”
“兕子,你怎么是一个人?”谢逸略微恍惚,虽然“逍遥哥哥”的称呼已经约定并且喊了很多年了,但是今天却有种异样的感觉。
面前已经不再是那个小不点,瓷娃娃般的小女孩,而是个亭亭玉的少女,以至于听到“逍遥哥哥”几个字的时候,谢逸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灵儿妹妹”。
“呃……我一个人出来逛逛,这个园子确实修的别致,我很喜欢。”兕子的口齿略微有些不那么灵巧,微微有些吞吞吐吐。
谢逸并未十分在意,笑道:“公主若是喜欢,往后常来便是……”
“我是想来,可是……这次要不是有九哥九嫂来,我哪里有机会……”提到此事,小公主便不免有几分伤感。
“这个……容我想想,办法总是有的。”
“嗯!”李明达沉吟片刻,话锋一转道:“逍遥哥哥,当年……当年在洛阳,我是不是送过你一块……玉佩。”
呃……
十一二岁的女孩说起“当年”,感觉怪怪的,至于玉佩……谢逸思索片刻道:“是,公主是赐有一块玉佩……”
“哦,那块玉佩……”李明达刚要说点什么,瞧见郑丽琬和王妍从那边出来,顿时脸上泛红,似乎有那么些许难为情,匆匆道:“那块玉佩你好好保存……”
说完之后便快步往郑丽琬与王妍那边而去,做出一副出来寻自家嫂子,恰巧偶遇谢长史短暂交流的情形。
毫无疑问,这是欲盖弥彰。
谢逸淡淡一笑,快步往书房走去,心里仍旧想着晋阳公主适才有些微微古怪的表情。小公主这是怎么了?
他已经确定时才不是偶遇,是小公主甩开了侍女特意来见自己,为的就是一块玉佩难不成那块玉佩有什么特别的吗?(未完待续。)
第三七七章 佳节酝风雨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年中长安最为热闹的时候。
上元灯会,几乎所有的长安百姓都会出门观灯,参与一年一度的狂欢盛会,谢家上下自然也对此充满了兴致。
徐慧是第一次到长安,对上元灯会充满希冀,而郑丽婉也谢逸正是在上元夜定情,因此这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去岁因为杜惜君和郑丽婉临产的缘故,谢家人并未出门,今年难得全家团圆,于是乎上元日集体出动。
正月十四李治夫妇和晋阳公主返回长安的时候,谢家上下也一同返回长安。可能在未来一段时间,他们都需要居住在长安城里。
李世民给谢逸的假期只到上元节后,接下来的日子他就要正常办差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做臣子的自然不能过分的惬意逍遥。无论是出入弘文馆,还是在晋王府效力,但就是不能再待在家里无所事事。
城中的府邸也早已打扫一新,门口的匾额也已经换成了淮阳郡公府,档次一下子高了很多。
城中的宅院虽然没有辋川别墅那么大,却也别有特色,诸位夫人们都十分喜欢。尤其是确定谢逸会留在城里的时候,诸位夫人们谁也没有再回辋川别墅的心思了,谁也不愿意离开夫君。
头一天回府,安置整理多少有些麻烦,等到第二天上元节的时候,谢家上下便倾巢而出,外出观灯。
四位如花似玉的夫人,一位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两个可爱孩子,当谢逸带着一家人走在街上,顿时引来无数人艳羡的目光,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啊,看看人家这生活,年纪轻轻的高官显爵,娇妻美眷。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啊!
谢逸对自己这种优越感倒不是很在意,但对家人的安全格外重视,一家人沿着朱雀大街观灯游玩之时。夜北则带着护卫在暗中组成强大的包围圈。有意无意间将游人过滤,但凡不安全因素全都被阻挡在外,保证谢家人不受到骚扰。
……
对谢家人而言这是一个开心的夜晚,但晋阳公主李明达却有几分黯然。
她昨天便知道谢家要在城中观灯的消息,她非常想参与其中。但可惜公主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随便离开皇宫,更不能跟着一个大臣和家眷一起外出,这会只能站在承天门的城墙上瞧着灯火通明,宛如火龙一般的朱雀大街默默发呆。
“兕子,怎么在这发呆,想什么呢?”不知何时,韦贵妃和杨妃等人也走上了城楼。因为晋阳公主大小是李世民最宠爱的女儿,皇帝亲自鞠养,所以妃嫔们不管是虚情还是假意,都得宠着。在城墙上见到李明达。少不得关切询问。
“哦,没什么……朱雀大街上的灯好漂亮,我在这看看……”李明达回应一声,声音很轻,但掩藏不住向往之情。
嫔妃们自然知道皇家规矩,自然不好多说什么,更无言劝说李明达,只得话锋一转玩笑道:“哦,还以为我们兕子惦记未来的驸马呢!”
“是啊,兕子年纪不小了。陛下该操心着为兕子选驸马了……”
几位嫔妃虽然只是玩笑,但李明达听在心里却是别有感触,尤其是送出那块玉佩的情况下,不免有些难为情。霎时间便有些脸红了。
“瞧,我们兕子脸红了,果然是大姑娘了……放心好了,娘娘定会提醒你父皇,给你挑个好夫婿。”小杨妃在一旁附和玩笑一句。
那边韦贵妃道:“用得着你我操心吗?兕子是陛下挚爱,文德皇后嫡女。夫婿人选自然是极好的……”
“几位娘娘莫要拿我开玩笑了,等衡山姐姐嫁了再说……”李明达赶忙拿衡山公主做个挡箭牌,敷衍一句匆匆跑开了。
留下一群妃嫔笑声不断,也难怪,长孙皇后去世,她们都以长辈的身份来对待晋阳公主。且身为女性,自然对婚姻之事比较上心。
现如今皇女大都已经出嫁,只剩下长孙皇后嫡出的衡山公主和晋阳公主尚未定亲出嫁,自然成为宫中最为关心的头号大事。
而且嫔妃们很希望早点有喜讯,因为齐王李佑和太子李承乾的事情,皇家的气氛太过压抑低沉。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场热闹点的喜事改善一下气氛,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只是一场喜事真的能改变皇家氛围吗?想到这个问题,杨妃轻轻摇摇头。
……
贞观十六年,大概是二十多年来李承乾度过了最糟糕的一个年节。
年底的那场风波彻底动摇了东宫的根基,动摇了他这个太子的名声与印象,最后好不容易保住了太子之位,堪称是惊险之至。
但李承乾清楚地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自己的储君之位仍旧摇摇欲坠,完全看父皇的心情。
杜楚客能看清楚的形式,李承乾也懂,而且他自问比其他皇子更为了解父皇。他更清楚地感受到父皇之所以会选择维护自己,完全是出自于政治和形式上的需要,而非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疼爱。
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李承乾甚至已经确定,父皇已然彻底放弃了自己,正式的废立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魏征入了东宫辅佐,虽然前几日的宫宴上,父皇信誓旦旦称按照宗法制度,太子有子,如果太子英年早逝,那么皇位也应该是皇孙李象来继承。
这些布置和言辞好像确实是父皇对自己的维护,甚至堪称是对群臣的一种心态和信诺。但李承乾却一点都乐观不起来,如果父皇什么都不说还倒罢了,但如今这样的情形反倒让人担忧。
魏征那个老匹夫和孔颖达他们差别不大,大概是刚出的事情的缘故,所以如今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将来呢?
而且李承乾很确定,魏征只会对父皇一个人效用,不会对自己有任何的忠诚可言。按照父皇的说辞,如果自己身体有个三长两短,儿子李象能够登上皇位?
开什么玩笑,先说父皇肯不肯答应。即便真的可以,将来有一群虎狼一样的皇叔环伺。不要说坐稳皇位了,儿子有没有命在都不好说。
自个的亲兄弟们如狼似虎,没有一个安好心的。现在一心想着弄死自己,又岂会放过一个孩子?
父皇这番话说的信誓旦旦,义正言辞,但是有多少实际意义呢?又有多少真心实意?李承乾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以父皇的睿智。他岂能不清楚这些道理?看得透却不当回事,故意忽略,这才是最怕的地方。
对此,李承乾表情凝重冷峻,已经对自己的父皇全然失去了信心,也不在抱有希望。
如果自己再犯一丁点错误,或者朝野再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一丁点不利于自己的消息,自己的太子之位都将岌岌可危。
李承乾觉得自己做不到不犯错误,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尤其是魏王李泰肯定会不断给自己找麻烦的。
如果自己出一丁点错误,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失去了太子之位,恐怕旦夕间也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时间点可能会很近很近,因为李承乾听到了一个队自己非常不利的消息,在洛阳养病许久的逆贼李佑正在被押送长安。
东宫和齐王府是有联系的,虽然很有限,但如果被人抓住不放,甚至是加以渲染,都将有嘴说不清。
到那个时候。父皇还会对自己手下留情吗?
……
上元节灯会,魏王李泰对此没有丝毫的兴趣。
自打成年以后,除了那年为了显示一下文采,前去看过灯会做过几首诗之后。他再也没有出现在上元节的长安街头。
对于一个有理由有抱负,满心权谋的皇子而言,李泰可不想将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这些无用的地方。
此刻他最为在意的便是洛阳传来的消息,李佑的疾病终于好了,刑部尚书刘德威正押送着他再次踏上前往长安。
这可是他等待许久的好消息,去年李佑谋反之事惊天动地。那么处置结果肯定也会是惊天动地。肯定是这样的,李泰对此很笃定,负责父皇也不会让李佑在洛阳延迟那么久。
是的,李泰笃定地认为李佑在洛阳生病一事有猫腻。李佑生病可能是真的,但绝对没有那么严重,一个叛逆有必要在洛阳宫安排治病修养月余时间?
李佑需要养病也就罢了,那阴弘智、燕弘信等人总身体康健吧,却也被关在了洛阳不曾及时押送长安。表面上看是为了并案一同处置更为妥当,但换个角度来看,似乎也有故意拖延的意思。
李泰觉得这是父皇的默许,李世民在这件事上有私心,也许还有未了的父子之情,既然无法原谅这个儿子,无法让李佑逃过国法的惩罚,那么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多活一段时间,多渡过一个新年,算是尽一个父亲最后一丝心意吧!
或者只是父皇自己想要安稳地过了年,不想在新年之时处理李佑的事情,不想在万象更新的喜庆时刻父子相残。所以故意让他在洛阳宫延迟一段时间再入长安,将这个时间推后,也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当然了,也许父皇此举也是考虑到朝政的安稳需要,将这个时间延后,来争取更多的时间稳固局势,并做出相关的准备。
也许,还有什么的什么考量吧!
不仅仅是为了李佑,兴许还有别的人有什么关系,东宫的可能性就很大。虽然杜楚客认定父皇对李承乾只是形式上的维护,内里已经相当的不满,但是……
毕竟李承乾是嫡长子,自小就得到了很多优待,前几日父皇还公开说过如果太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应该传位给皇孙李象云云。
这让李泰有些紧张,也许父皇对李承乾还有些许怜惜之情,毕竟父子天性,兴许还会看已故母后的面子。
所以李泰心中多了几分怀疑,也就多了几分紧张,如果父皇没有对李承乾完全失望,那么这储君之位何时才能动摇呢?
李承乾不出来,自己又何时才能进去呢?李泰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怎么腾空东宫才是他当前的第一要务。
既然按部就班不能使得父皇动废立之心,那么就让我来想点办法吧!李佑要进长安了,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李泰觉得自己应当好好利用一下。
更让他惊喜的是,就在他处心积虑布置的时候,有客人登门给他送上了一份大礼。
……
上元节的夜晚,谢逸带着全家人在长安街头逛了好几个时辰。
等到看透了风景,整个长安都已经意兴阑珊的时候才返回家中,最初还满脸兴奋好奇的谢逸和谢昕早已疲乏不已,在**母的怀中睡的香甜。
几位夫人多少都有脚酸腿疼,如果只有一个人还倒罢了,谢逸不介意背着他们回家,但四位夫人都在的情况下就不好办的。
郑丽琬想起当年自己崴了脚,谢逸背着自己回家的情形,回头和谢逸对望一眼,心中满是甜蜜。
等回到家的时候,众人早就累的疲惫不堪,吩咐侍女准备热汤沐浴,好早些就寝,与往常相比简直是一反常态。
没有一个关心谢学士的起居,更没有人主动表露出侍寝的意思,大有让谢学士独守空房的意思。
谢逸也不在意,既然她们都累了,也就不折腾她们了。而且今晚他还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要处理。
昨天的时候他便已经接到消息,李佑、阴弘智等齐州谋反案的核心人员已经从洛阳再次启程前来长安。
这意味着轰动一时,影响半边天的齐州谋反案要进入“秋后算账”阶段,这个过程必定也会是惊天动地了。自古以来,谋反往往如此,注定了会被严惩,注定了牵连甚广。
尤其是这件事有意无意被拖延了月余之后,显得更为特别,今夜看似风平浪静,喜气洋洋的长安说不动又会风起云涌。
作为齐州平叛的主将以及见证者,谢逸很清楚,这件事自己是注定要被牵连其中的。也许……
他更为在意的是,这件事会不会和原本的历史轨迹一样,牵连出太子李承乾。(未完待续。)
第三七八章 小村夜袭
潼关位于黄河岸边,是如今的关中门户,长安到洛阳的必经之地。
但这个时间段,潼关大道却暂时封锁,商旅们被驻守的兵丁暂时阻拦,无法通行。只见一队兵马押送着几辆车马经过。
前面的是一辆四面封闭的马车,后面则直接是囚车,车上的人披头散发,形象邋遢。路人瞧在眼里纷纷指指点点,心想这些人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
前面那辆马车封闭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人?反正应该是很要紧的人,因为只要他们稍稍靠近,兵丁就会凶神恶煞将他们驱赶开,态度极为强硬。
这一行人正是从刑部尚书刘德威领衔,从洛阳押送李佑和阴弘智前往的队伍。从齐州到洛阳之后,李佑便一病不起,当时得到的朝廷旨意是李佑乃谋反案至关重要主犯,关系重大,在审问之前不能有闪失,所以有病还是要医治的。
皇帝的旨意不管是否有理有据都是要遵从的,刘德威只好在洛阳停下来,明明是谋反的主犯,李佑还是享受到了皇子的待遇,被软禁在洛阳宫里接受御医的诊治,然后安养了月余时。直到上元节前才重新动身,再次前往长安。
刑部尚书刘德威在这件事上少不得有些委屈,被迫留在洛阳等候许久,过年的时候连和家人团聚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这都不算啥,要紧的是担惊受怕,手上一直握着一个谋反的皇子,宛如一颗定时炸弹一般的罪犯,风险很大,每天都过得很紧张。好在终于可以再次启程,尤其是过了潼关之后,刘德威终于松了口气。
只要回到长安,将罪犯交给大理寺,向皇帝交差就好,自己便能够松口气。不过在此之前。洛阳到长安这段路害的小心翼翼。行百里者半九十,可不能在最后关头出问题。
不过好在已经过了潼关,进入关中王畿之地,安全环境相当更好一些。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虽然仍旧不敢掉于轻心,但刘德威还是忍不住暂时松了口气。
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了潼关行走在渭河南岸,距离长安不过一两日路程的地方,竟然出事了。
因为途中略微延误。队伍没能在天黑之前进入华阴县,所以少不得要驻扎在城外渭河边过夜。因为大唐有严格的城池管理规定,日落之后城门是不能轻易打开的。
事先没料到会有耽误,随意没有相关的旨意和协调,纵然刘德威是刑部尚书,押送着朝廷钦犯,曾经的皇子也叫不开华阴县的城门。
无可奈何,他们只能在话音城外的一个小村庄借宿,安营扎寨。官军借宿,村庄里的小老百姓不敢怠慢。这要是放在二十多年前那会是弥天大祸,隋末大乱的时候曾经有兵丁抢掠的事情发生。
大唐立国之后这种事情少多了,如今军纪严明倒是很少发生这种事情,但有着悲惨记忆的里正还是不敢怠慢,客客气气地款待这些兵丁,尤其是其中的大人物。
当看到一个身着紫袍的官员出现时,里正微微一惊,他知道大唐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着紫袍,那么眼前这位至少个尚书。
对于小小的里正而言,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存在。哪里敢有丝毫的怠慢,为此特意让出了自己相对“豪华”的院落。
但里正意外的是,那位紫袍官员却没有入住他特意让婆娘收拾干净的正房,更是让给了一个沉默低沉。被人紧紧看着的年轻人。
好生古怪,这个年轻人看起来像是个犯人,可犯人凭什么比紫袍大官住更好的房子呢?真是奇怪。
里正满心古怪,他也没机会闹明白便被兵丁驱赶着离开了院子,见到外面有兵丁不断来往巡逻,便识趣地远远避开。
里正没有多想。只当是一次寻常的借宿,既然有三品大员在,起码的礼貌规矩应该是有的,不会像二十年前那些兵丁那般为非作歹。所以里正觉得自己可以找个地方安稳地睡一觉,明天一早一起来送这些达官贵人离开。
好的一点是他们不需要自己准备什么,那会本来有点给弄点吃的送过去,但兵丁们却拒绝了。这有些意外,却也是好事,整个村庄只需要暂借几间房子,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操心。
但是半夜的时候,却出事了……
上元前后,圆月之际,清冷明亮的月光下,但见一行黑衣人游走在原野上迅速潜入村庄。
等巡逻的兵丁发现异常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已经进入村庄,兵器击打声和呼喊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里正站在窗口瞧见外面冲天的火光腾起,火光映照之下见到有黑衣人正与官府的兵丁打杀激烈。
敢与官府兵丁动手的黑衣人,能是什么好东西?多年的人生经验告诉里正,村庄再次遭遇了祸事。
就看兵丁们能不能应付那些黑衣人了,否则小村庄又不知要遭遇怎样的命运?至于帮忙什么的,他没有那个心思,庄稼汉的三脚猫功夫不过一合之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里正悄然躲在了角落里,心中暗暗祈祷村里的青壮不要莽撞,希望妇孺们都能平平安安。
可是……
如果朝廷的兵丁,尤其是那位身着紫袍的官员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官府又岂能饶恕自己?唉,看来兵丁进村必有祸事,和当年一样啊!
里正感慨的同时,刘德威心里则奔过一万头草泥马奔过,眼看着已经到了华阴,距离长安已经不远。关中王畿之地按理说很安全才是,哪想到竟然有人在这里动手,袭击朝廷钦差,袭击一个谋反的皇子。
是的,刘德威已经肯定,这些人是冲着李佑和阴弘智来的。自己穿着一身紫袍站在这里,根本没有一个黑衣人在意自己,也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
而是直接往院子里扑,显然这些人已经摸清楚了情况,似乎一心想要置李佑和阴弘智者两个谋反案的主谋于死地!(未完待续。)
第三七九章 何人胆大包天?
喊杀声继续了很久,里正一直躲在房间的角落下瑟瑟发抖。
直到天光大亮,外面的喊杀声彻底停止以后,他才壮着胆子起身,颤颤巍巍地出门前往自家小院,却查看情况。
小村里最为“豪华”的小院已经残破不堪,过火之后显得一片焦黑,不少地方已经是坍塌的残垣断壁。
一身紫袍的刘德威坐在那里,有气无力,整个人憔悴不已,早没了昨日的气度,有点狼狈,更多的则是无奈。
在华阴,距离长安不远的王畿关中,竟然遭遇了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行刺,目标正是自己押送的两个重要犯人。
这件事他糟糕了,李佑无论是作为犯人还是皇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自己都无法向皇帝交差。
原以为只要熬到返回长安,自己就彻底轻松了,谁曾想会在这最后阶段出这样的事情,实在是……
幸运的是李佑和阴弘智只是不同程度受伤,在兵丁拼死相救,付出巨大的伤亡之后,总算是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人死了,自己玩死难辞其咎。好在如今人没死,多少还有些许回转的余地。
随行的医者已经在为李佑和阴弘智进行简单的包扎,自己也派人前去华阴县城搬救兵,同时飞马急报长安。
没有足够的护卫,不确定安全的情况下,刘德威是无论如何不敢再轻易上路的。如果昨晚那样的袭杀再出现一次,天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莫名其妙地对一个谋反的皇子动手,真是奇怪,纵然……
念及此处,刘德威心头莫名一震,这一路上尽管李佑被朝廷定义为叛逆,但刘德威依旧将其视为皇子,至少心里是这般对待的。
所以昨晚出事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这对一个皇子的袭杀,但此刻回过神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李佑是叛逆啊,何况谋杀除了针对李佑,还针对阴弘智。这似乎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
那么为什么要刺杀两个逆贼呢?等他们回到长安,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死路一条,为什么有些人按耐不住,现在就要动手呢?
答案似乎十分明显,显然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回到长安。为什么呢?
身为刑部尚书,刘德威马上就反应过来,杀人灭口这种事情多了,尤其是涉及到身家性命的大案。
他也立即意识到为什么皇帝会容许李佑在洛阳养病,而不是立即前往长安,这件事注定了牵连甚广。也许到最后不简简单单是李佑谋反这么单纯,也许还牵涉到更多事,更多人。
正是这些人不希望李佑活着回到长安,他们……
究竟是什么人刘德威不知道,耶不敢随便揣测。他只知道自己已经牵连进一件弥天大事之中来,想要脱身已经没有可能。
仔细想想也没必要脱身,自己自始至终只是个局外人,只是负责押送,呈交一些证据,链调查的事情都不曾负责,整个事件和自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更与李佑和局外人没有任何牵连,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华阴县令接到通报几乎吓得直接跳起来,在自个的地界上。当朝刑部尚书,获罪的皇子和一干至关重要的朝廷钦犯遭到了不明身份者的袭击。
这这这……
朝廷要是追究下来,自己这个地方官治理无方,导致境内的盗匪横行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而且昨天这些人进入境内。自己竟然一点都不曾察觉,也没有派人前去迎接保护,以至于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该当如何是好呢?
刘尚书要求的医者和护卫自然要是提供的,县令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小村庄,与此同时也向朝廷呈报了奏疏,同时请罪。
唉!到底是些什么人。竟然在华阴横行,对皇子动手,实在是……
……
究竟是什么人?
太极宫里,李世民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不同的是他的声音很大,是帝王的咆哮,让整个长安,整个大唐为之震动。
当此之时,李二陛下正在承庆殿里和大臣们商讨新一年的粮食种植计划。土豆和玉米经过多年的培育之后,种子已经越来越多,按照户部和司农寺的意思,今年已经可以在全国范围内选一些地区进行推广种植。
目的除了进一步增加种子数量外,就得是让百姓接受,让百姓们见识一下这些新作物,看看是怎样的高产,怎样的便于管理,最主要的是告诉大家这是可以食用的新粮食。
与其费尽心思进去说教告诉他们,不如用这样最为直接的方式,毕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百姓们亲眼见识之后,比什么都管用,将来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长安的权贵们对此十分乐意,很愿意贡献自家的庄子田产来推广,但司农寺更希望让平民多一些接触。对此君臣们在承庆殿里商讨了许久的处理方式,已经颇有眉目,都在展望着未来几年大唐粮食产量大幅度提高,最终做到天下无饿殍。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内侍火急火燎地送来了一份来自华阴的急报——刘德威押送和李佑、阴弘智等齐州谋反案的主犯们在华阴县遭遇袭杀,李佑和阴弘智受伤,但无性命之忧。
承庆殿里坐着的都是大唐的人精,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回过神来,想明白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一个谋逆的案犯在被押送到都城,接受审问和处置之前遭遇袭击,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有人不想让他们到长安。
袭杀就是想要他们闭嘴,那么合理的推断便是李佑和阴弘智等人掌握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问题严重了,承庆殿里的大臣们都清楚地意识到看似要尘埃落定的齐州谋反案件,恐怕还没完,而且可能掀起更为严重的腥风血雨。
因为皇帝陛下已经怒了,在关中王畿之地,公然行刺刑部尚书亲自押送的逆贼,其中一个还是他的亲生儿子。
李世民怎么能不怒呢?究竟是什么人吃的熊心豹子胆,敢这样的大逆不道,公然挑衅。(未完待续。)
第三八〇章 风雨将至
华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惊动的不只是太极殿,几乎整个长安城相关人等很快便收到了消息。
押返长安的李佑和阴弘智在华阴遭遇行刺,这两个人太敏感,关联的事情也很敏感,所以结果也很敏感,背后这个胆大包天的人更加敏感。
太极殿里,皇帝陛下龙颜大怒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整个长安顿时笼罩在一层阴影中,相关人等也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应。
有些惊慌的是太子李承乾,他很确定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但听到消息的时候他立即意识到自己即将,或者说已经成为第一嫌疑人。
袭杀李佑和阴弘智显然是一种杀人灭口的行为,给人的印象就是齐州谋反案背后另有隐情,李佑的背后还有旁人。
李佑已经是皇子了,他的背后还有什么人呢?闭着眼睛想想也就那么几个嫌疑人,自己无疑是其中一个。
原因就在于齐王府曾经和东宫多有来往,阴弘智和纥干承基过从甚密,这些无疑会成为别人怀疑的根据,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太子劣迹斑斑。
李佑的事情一直让李承乾很担心,但尽管如此,他并未打算采取什么非常手段。一来是未必有限,可能产生反效果;二来,李承乾心中笃定一个清者自清的执念,既然自己坦坦荡荡,何须担心那些?
但没想到偏偏就有人对李佑和阴弘智动手了,从情形上来看自己是最大嫌疑人,很容易被人怀疑。
涉及谋反大案,这绝对能够成为废太子的理由……
李承乾嘴角浮现起一丝丝的苦笑,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卑鄙,如此坑害自己?他怀疑是其中的一个兄弟,但究竟是哪一个还不好说,最终结果会发展成怎样更不好说。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不能坐视事件继续恶化,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动用点非常手段?以备必要之需。
……
皇宫之中,李世民在暴怒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愤怒是愤怒,愤怒之后就必须要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事情出的很突然,也很诡异。
幕后主使者着实是胆大包天。此举无疑是挑战皇帝权威的举动,背后的用心更加险恶。
李世民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件事表面上最大的可能性,有人想要杀人灭口,杀了李佑和阴弘智。
怕他们说出什么?
李世民苦心孤诣将李佑留在洛阳月余自然是有目的的,现在看来情况比自己想想的还要复杂。
李佑谋反有偶然因素。但背后可能也有些许不为人知的事情,长安城里肯定有些许蠢蠢欲动之人。
是他们和李佑有牵连,怕李佑到长安之后说出什么?还是其他什么人与李佑关系紧密,且非比寻常……
但反过来想,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拿此事做文章?或者说行刺本身就……
这件事很严重,无论真相怎样,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所以不得不谨慎,必须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很有必要派个人前去调查一下,看看是怎么回事。至于调查的人选……
……
谢逸是在家里听说的此事,事发之后第一时间他便已经知晓了详情,其中甚至包括华阴那个小村里正结结巴巴的说辞。
果然,李佑的事情果然没有了结,他还没回到长安便又闹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谁是幕后主使者?
这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谢逸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子李承乾,他比其他人多一个相对准确依据。
如果是这样,李佑谋反牵连出李承乾的谋反就顺理成章,就和原本的历史对上号了。
说不定李承乾确实和李佑有什么勾结,如果李佑回到长安。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那他李承乾该当如何?
东宫才刚刚从风雨飘摇中暂时安稳下来,如果多出来这么一件事,无疑会让东宫的处境雪上加霜。后果将不堪设想。
牵涉谋反,这已经是个十足的废太子理由,谁也救不了他。即便是李世民有心包容,其他的皇子、大臣,甚至是舆论都能把他掀出东宫,甚至要了他的命。
但是他袭杀李佑的计划失败了。所以接下来他与李佑的真实关系,有谋反案的牵连程度?包括本次挑战皇帝威严的袭杀都会暴露。
这种情况下,似乎只有谋反这一条路可走。这么来看的话,逻辑上完全是通顺的,与本来的历史轨迹也十分契合。
可是……
自己在齐州那么久,似乎并未发觉齐王李佑谋反与李承乾有什么牵连,而且这次的袭杀似乎也透着些许古怪。
按照从华阴传回来的消息,当时刘德威压根没有意识到会有危险,没想到有人偷袭,完全处于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偷袭的。
既然想要杀人灭口,就一定准备万全,力争一击必中的,在偷袭的情况下只是伤了李佑和阴弘智,却没有杀死。
到底是派出去的刺客太水,还是……
这个情形非常的反常,至少不符合常理,所以也就有了疑点。当然了,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要仔细调查才行,只是眼前的这些信息不足以做出准确的判断。
唉,这件事出的真是有点古怪,无论真相如何,都会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因为这个事情本身非比寻常,背后的人也非比寻常,堪称是居心叵测,会导致怎样的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总而言之,这件事非同小可,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
如果说李佑谋反是个开端,那么李佑这一次遭到行刺无疑又是一个标志**件,会是一个催化剂,让大唐的皇子争斗彻底进入白热化阶段。
危机与机遇是并存,也意味着机会,如果把握好的话可以帮李治谋取一些什么,达成自己最初的设想。
该来的始终要来,这不正是自己所企盼的吗?谢逸淡淡一笑,接下来李佑和阴弘智到了长安之后必然还会引发一系列的轩然大波,甚至是腥风血雨。
作为躲不开的参与者,以及背后的博弈者,必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未完待续。)
第三八一章 成王败寇
风雨将至,不过旦夕之间!
长安的大部分人已经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心情都难以平静,甚至忐忑。太子李承乾则深刻处于惶恐不安之中,昨晚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压根难以入眠。
此时此刻,他再一次体会到了称心被抓走的那晚,那种极度无助的感觉。
李承乾不断捏着拳头,焦虑之情溢于言表,许久之后才低声道:“纥干,你说……孤现在该怎么办?”
“殿下……情况或许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您…不必过于紧张。”一向沉稳的纥干承基说话也不免多了几分紧张,微微有点结巴。
李承乾继续捏着五指,低声道:“孤也觉得是过于紧张了,但这般紧张并非全无必要,您信不信,这件事最终会牵涉到东宫。”
纥干承基对此十分清楚,这件事不是东宫干的,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说明有人蓄意陷害,最终一定会将脏水泼到东宫头上,想办法将东宫置于死地。
有人处心积虑,所以东宫肯定无法独善其身,连清者自清都做不到,因为自己和阴弘智确实有来往。
只要有人抓住了这一点,便足以成为攻讦的平局,这是铁证,无论如何都赖不掉的。想想对方既然已经对李佑动手,想必肯定是有万全的准备,所以侥幸的想法全无意义,太子的担忧是有道理的。
如果放在往常,皇帝陛下对太子足够信任和疼爱,那么清者自清倒也没什么。但去岁的几件事情,皇帝对太子已经极度不满,已经到了信任破产的边缘,这个时候出这么一件事,皇帝会怎么想?
更加厌恶的可能性很大,至少没有太多的耐心去替太子说话,或者想办法为太子还清白。毕竟在孔颖达受伤和称心的事情上,皇帝一定会用强硬的手段维护过东宫。
如果这次继续这样。天下人会怎么想?皇帝不能总是强行维护一个屡屡犯错的太子,天下也不会容许一个劣迹斑斑的太子,即便其中有不少蒙冤的成分。
现实就是让人这么无奈!
太子此刻考虑应对之策也完全在情理之中,但是这等时候怎样的对策才有效用呢?
“殿下……殿下要不现在入宫向陛下自证清白?”
“那岂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承乾无奈摇头道:“孤的难处正在这里。这件事我们压根无法主动证明清白,但等到别人出手的时候,基本上就晚了。”
“那……”纥干承基沉吟道:“殿下,与阴弘智来往的人是属下,到时候属下担下所有的事情便是了。”
“没用的。你是东宫侍卫首领,是孤的心腹,只要与你有关,孤如何能独善其身?他们是冲着孤来的,这件事太大,你担不住。”李承乾摆摆手,他对现状认识的很清楚,丝毫没有让属下当替罪羔羊的意思。
虽然是出于现实的理智考虑,不见得是李承乾多心疼属下,但纥干承基心中多少泛起一丝暖意。沉吟片刻道:“殿下。如果万不得已,似乎只有一个办法奏效……”
“孤坐上皇位!”李承乾拳头紧握,声音很低沉,却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之语。
纥干承基心中正是这般想法,但身为臣子,他不敢轻易说出来,如今太子亲口到来,自然是再好不过。
李承乾左思右想,事已至此似乎只能这般了,面临很可能被废掉的危局。先下手为强自然是最好不过。
只有当储君变成皇帝,成为既成事实的时候,自己才能真的平安无事。
李世民的玄武门之变开了个坏头,给了李承乾一个很好的教材。父皇就是靠着无力和血腥登上皇位的,自己为什么不能呢?
效仿玄武门之变?
恐怕不行,即便这时候带着人去杀了魏王李泰,甚至是在长安的所有皇子,也无法达到当年父皇玄武门之变的效果。
当年秦王李世民本身是天策上将,麾下效用的文臣武将众多。大唐有一多半的江山是他打下来的,威望摆在那里。
即便再玄武门用了非常手段,大臣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的信服,甚至可以借此反过来控制,威胁老爹李渊。而李渊也没有别的办法,虽然还有别的儿子,但大多幼小,且能力有限,为了李唐江山传承,他只能默认事实,将皇位传给二儿子李世民,哪怕他有些大逆不道。
但如今则不同,李承乾的威望很有限,他控制不住大臣,也控制不住李世民。即便长安的皇子全都死了,还有吴王李恪、蜀王李黯在外面,皇位仍旧有继承人,所以皇室不会默许一个谋反的太子登基。
所以玄武门之变的案例对于李承乾而言没有参考价值,他所能做的只有——弑君弑父。
只有皇帝死了,太子才是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虽然这样做大逆不道,但在你死我亡面前,李承乾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事已至此,唯有如此。
只要成功,他登基就合乎礼法,弥补在威望上的缺憾,然后将弑君弑父这等罪名推到其他人身上就行,比如魏王李泰。
在成者王侯败者寇的年代,史书就会留下贞观十六年,魏王李泰反,弑杀君父,太子李承乾奋起诛杀平叛,重振大唐的记录。
当然了,过程可能比较曲折,也可能会留下些许不雅记录,或者被人诟病。但千百年后,岁月变迁,真相早已模糊。
父皇玄武门之变弑兄杀弟,逼迫君父本身也是大逆不道的行为,但经过十多年的掩饰和励精图治之后,现在谁还提那些不堪的往事?谁不说皇帝陛下英明神武?
还是那句话,成者王侯败者寇!在皇家,就是成者圣君败者亡!
父皇能做到的,自己也能做到,至于不孝之举……那也怪不得儿子了,如果不是父皇过度宠爱李泰等人,一步步把自己逼到如今的地步,自己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说到底也不完全怪自己,为了生存,为了身家性命不得不如此了!李承乾拳头紧握,表情阴冷,做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未完待续。)
第三八二章 石破天惊
一旦做出了决定,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承乾表情阴冷无比,眼睛有些通红,或者说血红,看起来有些可怖。
纥干承基也是暗暗心惊,毕竟接下来要做的事谋逆弑君之举,此等大逆不道之举不仅仅是掉脑袋,而是要抄家灭族的。
可事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作为东宫侍卫首领,如果太子倒了,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
表面上似乎只是失去了前途而已,但实际上……这些年自己替太子做了多少隐秘的事情他再清楚不过,其中有不少针对魏王府的手笔。
如果魏王李泰登上皇位,以其锱铢必较的性格,岂能饶了自己?横竖最终都是个死,还不如现在放手一搏。
成者王侯败者贼,成了就是从龙之功,败了就是谋逆之臣,结果不外乎如此,没什么好怕的。
李承乾低声道:“既如此,现在就该准备了,你去孤找人吧,让李元昌、杜荷、李安俨、侯君集等人都想办法入东宫秘议。”
杜荷、李安俨等人都是李承乾的心腹,汉王李元昌则是东宫的拥趸,侯君集乃是其中影响最大之人。
征伐高昌回来之后,侯君集便被下狱问罪,在大理寺的牢房中待了很久,李世民为了给高昌和四邻邦国一个交代,压根没有给他好脸色。
这让侯君集很受伤,作为一个刚刚立下灭国之功,自认为该受到奖赏表彰的时候,却给了这等截然相反的待遇。这不是过河拆桥,赏罚不分,甚至有点恩将仇报吗?
李世民或许有其他政治上的考量,但是他没有给侯君集讲分明,或者他认为侯君集明白皇帝的深意,或者他压根没有把侯君集的感受当回事。
总而言之,潞国公侯君集就这样在大理寺的牢狱中待了很久,也呆了很久。整个人的精气神和脾气都发生了重大改变。
到后来案子总算是审完了,侯君集远征高昌什么也没捞到,虽然没有更多的惩处,却是丢足了面子。受够了折磨。
之后侯君集便保留着潞国公的爵位,被赋闲在家,好像被流放一样,心中自然是满腹怨怼。
在他眼里,李世民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英明神武。对臣子关爱信任的皇帝,而是一个卸磨杀驴,不辨是非的昏庸刻薄君王。至此一件事,君臣之间便彻底离心离德,而是心中多了许多怨恨。
为此侯君集还与被调离长安的郧国公张亮发过牢骚,认为彼此都是立下功劳却反被排挤之人。当时也不知道是喝了点酒胡言乱语,还是心中真的有想法,侯君集竟然大言不惭道:“你想造反吗?如果你造反的话,我跟着你干……”
结果一转眼张亮将这句话向李世民打了小报告,按理说口出谋反之语是大罪。是要追究罪责,甚至惩处绞杀了。但是李世民却没有,反而对张亮笑称:“卿与侯君集都是朕的忠臣,此事他只对你一人说过,将来要是抵死不认账,你能拿他怎么样?”
虽然在明面上是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私下里皇帝是有很多种办法对付的,但李世民没有。估计他压根没有将此事当回事,甚至有可能认为是张亮对侯君集的诬告,反正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李世民还很大度里命阎立本给侯君集画像。悬挂在凌烟阁上,排名十七位,堪称是宠信备至。
但如此举动侯君集并未领情,反而看作是假仁假义。当初无视我的功劳那么羞辱我,现在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补偿?有意义吗?
满心愤懑的侯君集压根没有领受李二陛下的皇恩浩荡,反而心中更多鄙视和反感,甚至是有些仇恨。
不过对太子李承乾,侯君集却是满心的感激,他已经从自己的渠道以及女婿贺兰楚石那里得到消息。确认在自己西征过程中李承乾给予了自己多大的帮助。
西征之时沿途的陇右河西等地官府都给予了自己莫大的支持,兵部和户部在军械与粮草供应方面也十分帮忙。当时侯君集只道是皇帝下了诏书,后来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在背后帮忙。
虽说西征高昌乃是国之大计,但是要让这些地方官府和朝廷衙门支持协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很多战事不顺利,差事办不好往往就与其他衙门不配合或者拖延有关系,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即便是皇帝也无可奈何。
十万火急,有上层督办的事情还倒罢了,其他的只能自求多福了。侯君集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太子的支持,陇右河西之地都不支持,自己率领的五千大军不要说到高昌作战了,恐怕会直接饿死在沙漠之中。
所以得感谢太子的支持,如果论功的话,高昌灭国之功有一半应该属于太子李承乾。可惜这件功劳已经不复存在,所以也就没有论功行赏的机会。
至于自己能从大理寺及早出来,据说也与太子殿下的帮忙,东宫从属的不少官员上疏。太子从中斡旋许久,才让自己平安无事走出大理寺,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东宫目前最大的能耐了。
太子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侯君集心里清楚,早在当年身在陈州之时,太子便让女婿贺兰楚石前来拉隆过自己。但当时的侯君集只忠于李二陛下,根本没想着结交皇子,所以拒绝了。
没想到多年以后,太子殿下仍旧惦记着自己,哪怕自己获罪,哪怕自己已经丢了兵权,没了足够的利用价值。
太子李承乾却没有计较这些,仍旧费尽心思将自己从大理寺中救出来,这似乎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不管李承乾的本意是怎样的,侯君集却觉得足够感动。
当李世民毫不顾忌地抛弃他的时候,还有人在乎自己,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有意义多了。所以李承乾的这等举动对侯君集而言宛如寒冬腊月的一品炭火,知遇之恩啊!
如此恩主,岂能不效力以报之?
前些天东宫接连出事岌岌可危之时,侯君集别提多着急了,太子如此仁厚可比技巧的魏王之流强多了。
可惜当时他的帮不上什么忙,赋闲在家,无权无势。甚至不能帮太子说上一句有份量的话,当时也不便出面说什么。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太子殿下顺利度过危机,东宫暂时稳定。可惜华阴那件事一发生后。情形再次变得有些危及。
当贺兰楚石带来了李承乾的邀约时,侯君集没有任何的犹豫,悄然进了东宫。与此同时、汉王李元昌、城阳公主驸马杜荷、左屯卫中郎将李安俨等人也纷纷前往……
……
华阴袭杀之后,刑部尚书刘德威再次踏上返回长安之路。
这一次来了帮手,大理寺卿孙伏伽率领了禁卫军前来护卫。并且前来调查事件的来龙去脉,并且追捕凶手。
如果是以往,大理寺过问刑部的案件,组我诶刑部尚书,刘德威是不会大理寺卿孙伏伽面子的。但是这一遭不同,刘德威只想尽快将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什么皇帝的信任,大理寺和刑部的高下之分在在这一刻全无意义。
作为大唐的第一位状元,孙伏伽深得李二陛下的信任,但凡有重大的案件都交给他来处理。这里的齐王李佑谋反案也不例外。本来是李佑和阴弘智被押送回到长安之后他再接手的。
但谁也没料到在途中便出了一件这样的事情,形势全然不同,所以孙伏伽也就提前一步接手,调查也就从华阴开始。
调查内容很广泛,当晚所有参与护卫的兵丁,甚至包括刘德威本人都在询问的范围内,小村里的村民也都在调查范围内。孙伏伽是个很细致的人,任何的细节他都不会放过,尤其是涉及这等惊天大案的时候。
村民声称当晚只是见到黑衣人进入村庄,且都手持利刃。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十分凶残。
小老百姓遇到此等场面有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奇怪,至于那些说辞显然有被夸大的成分。可信度不高。孙伏伽真正怀疑的是村民之中有人与刺客有勾结,但详细调查之后,发现这些人祖上三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户,且近期没有人外出远行,也没有陌生人来过这里。
再者,刘德威当时的行程也很随即。是无法提前预料的。若非中途遇到耽误,进入华阴城的话,也没有这回事。
所以村民应该都是无辜的,刺客应该是跟着刘德威一行,选择在途中动手的。至于凶手是谁,虽然长安城里已经有太多的猜测,有的甚至言之凿凿。
但作为一个严谨的查案之人,孙伏伽对此不为所动,他不会做任何虚无的假设,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及调查到了证据。
至于守卫的兵丁,纷纷称那晚的战况很激烈,刺客凶残,目标明确,主要是针对李佑和阴弘智,且手段极为残忍。
幸得他们奋勇抵抗,才没有让刺客得逞,保住了李佑和阴弘智的性命。
兵丁们为了表现一下自己拼杀勇猛,护卫有功,难免会将情况说的很危机。对此孙伏伽并不介意,实质上从现场的情形来看,纵然稍有夸张,但基本事实**不离十,当时的情形确实比较危机。
至于兵丁们的勇猛程度,他也不会怀疑,保护刑部尚书和一位皇子钦犯,必须是要效死命的。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心里清楚,如果要保护的人有个三长两短,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
可真是因为他们的勇猛挡住,并赶走了刺客?
既然刺客是尾随在他们身后,突然动手,而在此之前刘德威没有丝毫的察觉,在遭遇突袭的情况,训练有素的刺客竟然没得手?突袭变成了阵地战,最终失败而归,这样的情形多少有些反常。
在这个级别的袭杀之中,是不应该出现的,孙伏伽笃定的如此认为。到底是刺客水准太差,还是其他的什么缘故,孙伏伽心中画下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越是这样,这些细节越值得深思,务必要调查的清清楚楚。
孙伏伽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这个调查结果的重要性,他很清楚这个案件对朝局可能的影响。弄不好是会有惊天动地的轩然大波,皇帝陛下将这个案件交给自己调查是信任,同时也意味着自己身上责任无比重大。
在完成外围的调查之后,孙伏伽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两个谋逆的主角——李佑和阴弘智。
甥舅俩现在都很憔悴,尽管刘德威对他们还算不错,算得上好吃好喝地供着,但身为犯人的本质没有改变。
尤其是越靠近长安,他们的生命便离结束越来越近,一路上还有行刺出现,强大的心理折磨让他们很糟心。尤其是年轻的李佑,心理素质太差,现在已经是惊弓之鸟,精神几近崩溃。
“殿下!”孙伏伽瞧见李佑的那一刻,眼中迅速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惋惜与怜悯。
“我如今只是个罪人,哪里当得起大理寺卿如此称呼?”李佑淡淡回应一句,某种程度上觉得孙伏伽是在羞辱他。
孙伏伽摇头道:“你现在虽不是齐王了,但自始至终都是陛下的皇五子,在定罪之前,当得起殿下的称呼。”
“是吗?父皇不是早就不认我这个儿子了吗?”李佑的嘴角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孙伏伽没有正面回答,沉声道:“尚未审判顶嘴,殿下莫要多想……臣前来除了接殿下回长安之外,同时也奉旨调查殿下在华阴遇刺之事。
不知对当晚的情形,殿下可有印象?或者有什么发现,或者留意到特别的事情?”
“哼,反正我回到长安也是个死,他们何必着急非要这么着急让我死呢?”李佑连连苦笑,但想起那晚的情形仍旧有些不寒而栗。
“殿下口中的他们不知是指何人?”孙伏伽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现在每一句话都被记录下来呈报皇帝和政事堂的宰相,盖因为关系重大。
“他们……哼哼,还不是东宫李承乾的好把戏……”一旁的阴弘智冷不丁地补上了一句石破天惊之语。(未完待续。)
第三八三章 轨迹重合
阴弘智这句话石破天惊!
因为他切切实实将矛头对准了东宫太子,信誓旦旦说出华阴袭杀是太子李承乾所为。
这样的说辞孙伏伽并不惊讶,长安城里猜测无数,身为一个聪明的大理寺卿自然也有听说,或者说本身就有本多的揣测,阴弘智说出任何说法他都不觉得奇怪,而且还必须要保持淡定。
在这件事上他不会,也绝对不能有丝毫的感**彩和主观态度,他只是一个调查者,只需要最终呈现给皇帝和天下人一个调查结果即可,只需要陈述基本事实。至于最后如何决断,会引发怎样的结果,天下人会怎么看待,这与他并无关系。
孙伏伽面无表情,转身看着阴弘智,沉声问道:“缘何口出此言?可有证据,须知污蔑太子乃是大罪。”
“落到今天这步田地,还在乎什么罪责吗?”阴弘智冷冷道:“当初在齐州一刀被杀了,或者被押送长安街头问斩都无所谓,但东宫想要在途中杀人灭口却是万万不行。”
“你凭什么笃定此事乃是东宫所为?”孙伏伽沉声追问道:“可有证据?”
“证据?”阴弘智冷笑一声:“刘尚书无能,那晚没抓到活口,自然证明不了什么。不过幸好,我自己便是证据……太子是担心我们活着到长安,揭发东宫和齐王府往来的勾当,所以才要迫不及待想要置我于死地。”
一旁的李佑先是处于懵逼状态,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大哥真狠,竟然不念一点手足之情……”
“本来我们什么都没打算说的,但太子殿下如此心狠手辣,那就需要怪我们不客气了。”阴弘智声音很大,似乎也很愤怒。
孙伏伽的神色已经凝重了很多,阴弘智这番话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他不得不继续问下去……
……
两日之后,孙伏伽和刘德威带着李佑和阴弘智回到了长安。同时带回去了那一份关于两人的审问记录。
李佑和阴弘智签字画押的审问记录太过要紧,所以根本瞒不住,传开之后便有石破天惊之效。
太子是袭杀李佑和阴弘智的幕后凶手,太子是齐州谋反的幕后主使者……
尽管这只是李佑和阴弘智的一片之词。尚未有确信的结论,却已经传遍了长安城,引起轩然大波。
太子李承乾的形象再次一落千丈,好不容易从殴打老师和男宠事件的泥潭里脱身,还没清净几天又陷入危机之中。
预料之中的事情。李承乾没有太多的慌张,但必要的反应还是要有的。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终于能够开口主动辩驳了。
如此要命的罪名,自然是不能承认的,李承乾因被禁足在东宫反思读书,不能轻易入皇宫。所以只好写了一份声泪俱下,言辞诚恳的奏疏送到承庆殿,表示自己与李佑确实有些许来往,但只是兄弟间的正常来往,并无其他。
至于谋反之事和自己全无关联,华阴袭杀之事更与自己没关系。请父皇明察秋毫云云。
太子如此反应算是在情理之中,相信太子人会说太子殿下清清白白,自然该自危机辩白。
不相信的人则说什么欲盖弥彰,虚伪掩盖,总而言之,当此情形之下,李承乾的举动招致不同的评论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些评论都只是私下里说说,台面上谁也不敢义正言辞做出什么断言,谋反是何等重大的事情,太子又是何其敏感的人物。
在这等情形面前。太子殿下是否涉及谋反,那需要详细的调查才能确定,不能单凭李佑和阴弘智的一面之词,最终还要等待皇帝陛下的裁决。
……
事实上。这个时候,承庆殿里的气氛很糟糕。
看到孙伏伽呈送的奏疏,李世民的心里很不好受,这是个很不想看到的局面,这件事最终牵涉到东宫,牵涉到了另外一个儿子。
之前他有过很多怀疑。他宁愿是长安城里某个权贵或者世家与李佑有所勾结,和齐州谋反案有关系。
但事与愿违,却牵连到了东宫。
李承乾究竟有没有和李佑勾结?李世民心中泛起了一个疑问,让他对这个不肖的儿子有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拷问。
“李佑与阴弘智声称与东宫有勾结,是否真有其事?”李世民沉声追问,这是他当前最为在乎的问题。
“臣不知,臣目前的调查只能证实东宫和齐王府确实有过来往,但究竟只是兄弟间的礼尚往来,还是密谋勾结就不知晓了。”
孙伏伽谨慎道:“至于旁的,阴弘智和东宫侍卫首领纥干承基确实有些私交,与太子殿下似乎并无来往。”
“纥干承基……”李世民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沉吟了很久很久。
孙伏伽也没有说话,这种场合下他只有回答的权力和资格,静静地等待便是。
“华阴的行刺呢?有什么进展吗?”好半天之后,李世民问出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
“陛下,这件事臣倒是觉得有些蹊跷,当时刺客是突然袭击,刘尚书全无准备,按理说该是一击必中的。而且刺客明明已经冲进了院子,按理说皇五子和阴弘智绝无活命的道理,可他们只是受了伤……”
孙伏伽低声道:“此事略微有些反常,臣以为需当谨慎,另外皇五子和阴弘智毕竟是叛乱之人,他们的说辞也未必可信……”
是的,一个谋反之臣临死前再咬出其他人,从而分散注意力,谋求生机,或者纯属为了报复而拉旁人下水。这种事完全是有可能的,自古以来就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不足为奇。
李世民听到之后眉头皱起,,显然是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这个时候确实是比拼到底该相信嫡长子,还是相信两个谋逆的贼子。
如果换作是普通人家,肯定是嫡长子更可信,但是在皇家这就变得不同了。太子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他既是皇帝最信任的储备和传承,又是皇帝最忌惮的存在。
皇帝既要教好这个继承人,又要忌惮太子会不会为了皇位提前抢班夺权,自古以来皇家父子相残的事情还少吗?
李承乾会不会也这样呢?李世民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帝王绕过开猜忌,尤其是这样敏感的时候。
所以他无法劝心全意地相信嫡长子,心中少不得会有些许猜疑,事情真相到底如何就很难判断。
李世民沉声问道:“孙伏伽,关于太子和齐州谋反之间的联系。是否能调查清楚?”
“臣会尽力,但是调查恐有难度,尤其是关于齐州之事……”孙伏伽第一次在皇帝面前打了退堂鼓,表示出为难。
李世民沉声道:“你不必顾忌,朕可以给你权力,东宫之中除了太子,你可以提审任何人,包括纥干承基。其他人等若有问题,报知朕后便可着手调查,必要时可以抓捕。除此之外,你还需要什么?”
孙伏伽道:“陛下,臣对齐州之事不甚了解,如果深入调查,恐怕需要一个对齐州事务比较熟悉的帮手。”
“这个……”李世民沉吟片刻道:“这个不难,让谢逸配合你便是了,齐州之事他最清楚不过。”
……
李佑和阴弘智所谓的证词已经传遍长安,谢逸自然有所耳闻。
事情果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李佑谋反事件还是牵涉出了太子李承乾,这一点和原本的历史轨迹完全一致。
只是……
李承乾真的参与了齐州谋反?华阴那场极为不成熟的袭杀是他的手笔?
前者。谢逸的态度是否定的,从当时在齐州的情形来看,似乎没有东宫与之牵连的迹象。至于后者……
这不好说,但如果前者不成立的话。后者自然而然也不成立,这事一下子有意思了。
不过李佑和阴弘智的指控又算什么?按照常理来说,无风不起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没有什么牵连,他二人凭什么指控李佑呢?
没有牵连。应该没有伤害才对,毕竟李承乾和她们直接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这么做图什么呢?
难不成兄弟二人之间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历史上李佑谋反案究竟是如何牵连到李承乾的?对此谢逸并不十分清楚,所以现在也难免一头雾水。
当然了,也不排除李承乾是被冤枉的,李佑和阴弘智死到临头想要拉上一个人垫背一点都不奇怪。或者是有人什么人误导了他们,然后将祸水引向了李承乾……
想到这里,谢逸心中突然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说明整个人足够歹毒啊!
还有一点更为重要,既然李承乾已经被牵连进来,那么他的谋反还会如同原本历史上那样如约而至吗?
也许**不离十的吧,至少谢逸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一段时间长安城里恐怕会不宁静,也会很危险。
长安城里不安全了,谢逸第一时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所以立即让郑丽琬找个借口带着一家子回到辋川别墅去了。
“三郎,情况真的这般糟糕?”
几位夫人自然是不愿意走的,留在城里淮阳郡公府就是为了时常陪在谢逸身边,这才没几天就要走,实在有些……
不过郑丽琬足够理智,她知晓谢逸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事出有因,并且情况严重。
“不确定,相对来说辋川别墅更安全一些。”谢逸把握不准,但有一点不会错,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深山里的辋川别墅远比风暴中心的长安要安全。
“那你呢?”郑丽琬有些担心,关切询问。
谢逸笑道:“我肯定是不能走,但只要你们顺利离开,我们没什么好操心分神的,有什么事情也好应对。”
话虽这么说,但郑丽琬还是很不放心。
尤其是听谢逸说道:“回去之后让阚棱大哥做好准备,我在山中早就准备了逃生之路,一旦出现重大变故,让他带着你们迅速离开长安。”
郑丽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长安不安全倒是可以理解,但辋川别墅……如果说哪里都有危险的话,这次的变故该有多大呢?留在长安城里的谢逸又会遭遇什么?
这些事情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担心万分。
谢逸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只要你们平安无事,我一个人能够从容应付,至少能够全身而退,不必担心。
更何况……也许我是杞人忧天,事情压根就没有那么严重,是我想多了……”
“这时候多想点没错,皇子谋反,牵涉到了东宫太子,焉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郑丽琬熟读史书,懂得相关道理,只听她说道:“你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一家子的,你在长安好好的。”
“嗯,乖乖回去等着我,待此间事情了结,回家第一个宠你。”
谢逸一句不正经的调笑多少缓解了些许凝重的气氛,和郑丽琬这边沟通妥当后,又安慰了一番其他夫人和两个孩子。
随后不久谢家诸位夫人便以接到金城郡主李安宁邀请,前往白云观参加祈福为由离开了长安城。
白云观在南山之中,距离辋川别墅不是很远,这祈福之后顺势回到辋川别墅也就顺理成章了。
安排好家人之后,谢逸也长长松了口气,现在自己一身轻松,没什么好顾忌的。无论接下来是什么情形,是防守还是进攻都能游刃有余。
谢逸本来还想给芙蓉园里的李治打个招呼,但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他毕竟年纪还小,万一吓到晋王殿下可就不好了。在这方面,一定要保证他事先不知道,将来才能避开谋划皇位的闲言碎语。
自己来做个坏人,让李治做个好皇帝吧!
现在谢逸最为好奇的是李承乾是否真的会反,又会在什么实际发动怎样的叛乱?
说来也巧,就在这样一个十分巧合,且意义非同一般的时候,皇帝的圣旨却送到了淮阳郡公府。
李世民让自己前去配合孙伏伽调查齐州谋反案?哼哼,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谢逸突然笑了……(未完待续。)
第三八四章 从龙野望
配合大理寺卿孙附加调查太子和齐州谋反案的关系,这事……
难办!
但作为最熟悉齐州案情的人,谢逸没有理由,也根本没有机会拒绝,尽管他很不想参与到眼前的乱局之中来。
然而李二陛下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特殊身份,或者压根没有将晋王李治纳入他考虑的范围以内?
不过既然参与调查,也是个好事,可以第一时间掌握案件的进展,并且根据形势做很多的判断和应对。甚至……
谢逸在想,是不是可以趁着调查的有利时机做点什么手脚,来推动一下局势的发展?
是否有必要这样做还不好说,但风险大是肯定的,在皇子内斗中推波助澜,这要是被李二陛下发现,自己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虽然确实需要帮李治谋划,但风险是必须要在意的,任何时候身家性命最为重要。
来到大理寺的时候,谢逸不仅仅见到了孙附加,没想到还在这里遇到了纥干承基。这位东宫侍卫首领,太子李承乾的第一心腹已经被请进了大理寺,不过待遇还算客气。
一间审问的密室之中,纥干承基坐在椅子上,除了手脚被捆住之外没有任何特别,更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或者刑讯。
孙附加见到谢逸到来,连忙出来迎接,不管两人之间的官职谁高,孙附加都不高怠慢谢逸,淮阳郡公的爵位已经让人望而生敬了。
“谢学士!”时至今日,谢逸在朝堂上的官职仍旧是弘文馆学士,他只是奉命前来协助孙附加。
“孙寺卿!”
孙附加沉声道:“相关的案卷谢学士都看过了吧?”
“看过了,很详细!”
“那就好,情况就是这样,想必谢学士已经了然于心,关于齐州的情况,还需要谢学士帮忙。”孙附加态度十分客气。
“客气,谢逸自当尽力而为。”
“谢学士请!”
谢逸跟着孙附加走进了大理寺的审问与牢房区域。曾经何时自己也曾被关在这里,虽说才几年时间,却已经恍如隔世。
走进审问的密室,瞧见纥干承基的时候。谢逸微微惊讶。东宫头号心腹已经被控制了?依稀记得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承乾谋反就是纥干承基爆料的,那现在的节奏……
历史轨迹高度重合?也许是吧!
纥干承基看到了谢逸的那一刻,也有几分惊讶,而且心中泛起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也不知为什么他有信心应付孙附加,但谢逸的出现让他莫名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丝局促不安。
这一幕恰好落入孙附加的眼里,这位大理寺卿心领神会,显然是把握到了什么。
“纥干承基,阴弘智在长安时与你过从甚密,这两年齐王府和东宫之间也来往不断,对此你有什么说的?”孙附加走起了审问的标准流程。
纥干承基到是很配合,很镇定,甚至是面带笑容地回答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不过是与阴弘智喝了几次酒罢了,大家同殿为臣,休沐之时有所交际有什么问题吗?
至于东宫和齐王府的交往……当时李佑不曾谋反。太子殿下身为长兄,与兄弟来往,兄友弟恭,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很镇定,但此时的镇定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不断用反问式的语气。要知道,孙附加只是问他有什么看法,问题里本身没有给此事定性,并没有任何觉得他与阴弘智,齐王府和东宫交往有问题的意味。但他的回答却反应略微过激。
谢逸看在眼里,暗中不有暗自摇头,孙附加这等在大理寺浸润多年的老手哪怕不懂心理学,也能看出其中的异常来。
到底是真的有问题。还是心态不对,总而言之纥干承基的状态很不好,至少开局不利。
孙附加没有片刻的沉吟,继续问道:“如果只是这样当然没有问题,但阴弘智称曾通过你与太子殿下有过秘谋,商讨齐州与长安共同谋反。里应外合之事?可属实?”
“污蔑,一派无言!”阴弘智的反应略微有点大,沉声道:“齐王府和东宫只是寻常的礼尚往来,我与阴弘智往来也只是谈谈风月,绝不曾有谋逆之事。”
“阴弘智和李佑还声称华阴的谋逆乃是东宫所为……”
“污蔑,纯属污蔑。”纥干承基大声道:“此事与东宫毫无关联,阴弘智此举存属污蔑,总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朝廷和大理寺不能偏听一面之词,任由旁人污蔑东宫,污蔑太子殿下吧?
该说的我都说了,其他事情烦请大理寺仔细调查,找出实质性的证据,查出真凶,还东宫清白。”
纥干承基撂下这句话之后便不再配合,或者说他认为已经没有配合的必要。
他的话说个没错,现在这些话都是阴弘智的一面之词,也许确实是事实,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这实质性的证据该上哪去寻找呢?
孙附加显然也有些许犯难,李佑和阴弘智两人虽然言之凿凿,但一直没有拿出证据,比如双方来往的信函之类的。给出的理由是信任都是阅后即焚的,所以肯定不会有留存云云。
虽然通常来说确实是这样处理的,但也不排除信口雌黄的可能,所以没有什么说服力。这方面是很难找到证据的,所以基本没什么可能。
至于华阴袭杀案的进展,大理寺和地方官府都全力调查,据说太极宫还派出了相关密探。但是到目前为止,似乎暂时没有什么进展,因此一个偌大的难题出现在了眼前。
这可如何是好呢?
孙附加为难的时候,谢逸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也许我们可以在李佑和阴弘智身上找找突破口。”
“谢学士,不知此话怎讲?”孙附加顿喜上眉梢,连忙追问。
谢逸道:“尽管他们信誓旦旦和东宫有联系,且是谋反这等大事,必然多有商量密谋。李佑和阴弘智应该都知之甚详才对,现在把他们两个人分开审问,然后在核对细节。也许能发现什么。”
“谢学士所言有理,但……在此之前他二人一直是关押在一起的,完全有可能相互串供,现在分隔审问还来得及吗?”孙附加对此抱迟疑态度。
谢逸沉吟道:“也不见得。即便是串供,但是不是所有的细节都能天衣无缝呢?分开审问,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总会有收获的。期间还可以用点审讯手段。这方面孙寺卿应该比我更清楚。”
孙附加道:“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值得一试。”
方法或许奏效,但谢逸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来得及吗?如果这件事真的事出有异,那么大理寺这边审问的时候,那些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也许会有更为歹毒的招数放出来。
结果会怎样,还真不好说……
……
自打风波出现的这些天,魏王府一直很平静。好似完全置身事外。
但事实上,这样的大事,李泰自然可能不闻不问?某种程度上,他现在比任何人都紧张,都更为在意眼前的局势。
如果李佑和阴弘智这件事能把李承乾拉下马,毫无疑问他是最大的受益者。
尤其是当他得知纥干承基被带去大理寺的时候,李泰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仿佛胜利已经在望。
“殿下,东宫已经是风雨飘摇了,这一次他们是在劫难逃。您就等着好消息吧!”刘轩很及时地送上一句马屁。
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东宫有变故,太子李承乾倒台之后,身为嫡次子的魏王李泰无意识最合适的储君人选。机会最大。
“别着急,现在只凭着李佑和阴弘智的一面之词,若纥干承基抵死否认,大理寺也拿他没办法。若不能坐实了此事,父皇又怎会动怒,又哪里有充足的理由废太子。”
尽管李泰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无限得意,但表面上还十分克制,十分理性,或者说这是他虚伪的本性吧!
刘轩赞同道:“确实,纥干承基是东宫心腹,必然是拼死保太子,想要从他嘴里套出对于太子不利的话语恐怕不容易。”
“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足为奇。”李泰对此不以为然。
刘轩道:“殿下,厢房的那位客人既然有能耐在华阴搞出这么一出戏码,想必应该还有后招?”
听到这话,李泰沉吟了,整个长安都没有人知道华阴袭杀究竟是怎么回事。无论是孙附加还是谢逸,或者说太极宫里的李世民都只是猜测而已。
但李泰却最清楚不过,在华阴那个袭杀之夜的晌午,便有一位客人登门魏王府,提前通知了此事。
当时的魏王李泰自然是格外惊讶,但当他们知道这次袭杀最终的目标最终会对准东宫的时候,李泰立即将此人奉为上宾。
尤其是当华阴袭杀的确切消息传来的时候,李泰更加确信无疑。之前的殴打老师和称心事件没有动摇东宫的位置,但这次李佑和阴弘智回到长安,如果利用得当,杀伤力无疑智最大的。
李佑和阴弘智其实已经是死人,但在两个人死之前如果能够利用,发挥最大价值自然是最好的。最紧要的是“死人”的话语更为可信,杀伤力也更大,只要来一场杀人灭口的戏码,就会让人先入为主。
尤其是魏王府很清楚阴弘智和纥干承基之间过从甚密的事实,就更清楚这件事的效力。
事情发展到现在也完全如同他们预料的那样,袭杀之后长安的很多人都首先怀疑到了东宫。
更让李泰他们意外的是李佑和阴弘智的表现,他们竟然言之凿凿声称这是东宫杀人灭口。
李佑和阴弘智为什么会这么说?
难道东宫和齐王府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来往吗?第一时间,魏王府上下心中不禁有些疑惑,甚至产生了些许错觉。
不清楚原因,但这样的结果正是他们所希望的,可以说是求之不得。这个时候李佑和阴弘智的指控远比一场袭杀更有杀伤效果。
但诚如刘轩所言,现在只是一面之词,没有更为有利的直接证据时,暂时还不能把东宫怎么样。
刘轩对此沉思了许久,然后提议道:“殿下,让那位先生放出证据吧,属下相信他手中一定有后招。
除此之外,我们是不是在纥干承基身上想想办法,东宫上下就完全是铁板一块吗?纥干承基对太子就真的绝对忠诚?”
“你的意思是?”李泰微微沉吟,显然是对此颇有兴趣。
刘轩道:“如果我们想想办法,必须找找纥干承基的家人,或者想办法做个局……毕竟现在纥干承基人在大理寺,和东宫失去了联系。如果事情足够严重,东宫辩解不得,这时候为了自保,太子最妥当的策略……会怎么做?”
“你是说弃车保帅?”很快,李泰便反应过来,同时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没错,其实东宫只要将所有的事情推到纥干承基头上,再费点功夫其实也是可以摆脱危机的。但是东宫没有这么做,要么是太子殿下足够幼稚,认为可以清者自清,要么就是纥干承基不愿意……”
刘轩沉声道:“这便是我们的机会,如果利用得当,加以离间,身在大理寺的纥干承基为了自保,兴许会……”
“是啊,在关乎自己性命,尤其是全家上下性命的时候,忠诚还那么绝对吗?”李泰冷笑一声,吩咐道:“你去想想办法,如果此事能够办成,乃是大功一件,本王……来日定会论功行赏。”
“谢殿下!”刘轩满脸笑容,心里更是乐开了花,扳倒了东宫将魏王扶上太子之位的话,自己等于是立下了从龙之功。
这意味着什么?看看今日的长孙无忌,程知节的地位就知道了,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玄武门九将,今日都是公侯爵位,且都是当朝要害衙门的当家人,这便是自己奋斗的野望和意义!
现在看来,这个野望成为现实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未完待续。)
第三八五章 皇子心病
从龙之功的前提是李泰确实能登上皇位,这是有难度的。把李承乾拉下马并不等于李泰入住东宫,李二陛下还有另外还有许多儿子。
如果确定要登上皇位,就得干掉这些皇子,尤其是其中比较出色,有竞争力的几个皇子。
想当年玄武门之变,李渊不得不承认事实,册封李世民为太子并很快让位去当太上皇,除了因为李世民的武力逼迫之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当时的皇子之中唯有李世民堪当大任,为了确保李唐江山的稳定传承,就必须要承认这个事实。
对于皇室和世家而言,江山和家族的传承可能远比亲情更为重要,这是一个有些残酷但确实无疑的事实。
如果李泰想要登基为帝,那么解决掉这个的竞争者就十分必要,否则弄不好会给旁人作嫁衣裳。
刘轩对此十分在意,他小声提醒道:“殿下,这落太子下马虽然容易,但其他人皇子也不得不防啊,我们费这么大功夫若是便宜旁人,那可就……”
这么一说,李泰倒是真的上心了,这确实是个事实。李承乾如果被拉下马,睡会成为下一个继承人就不好说了。
按照礼法而言,李承乾之前入住东宫是因为嫡长子的身份,但而今……将来,自己是嫡次子没错,但上面还有一个吴王李恪居长,嫡庶分别固然重要,但长幼有序也是一个很关键的因素。
而且嫡子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还有晋王李治,以往总觉得他年幼不足为虑。但是这几年长大之后表现十分优秀,尤其是在谢逸的相助下屡屡办成大事,父皇对其十分疼爱,朝臣们也是交口称赞。
嫡子的身份也能让他从其他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竞争者,绕过自己不是不可能。尤其是第一个按照礼法立的太子被废掉之后,第二个储君就显得十分重要,立储方式就未必按部就班了。
自己是以文才见长。但吴王李恪的武略无人能及,晋王李治隐约之间还有几分文武全才的感觉。在诸兄弟的竞争中,并无绝对的优势和必胜的把握,这让李泰不由自主多了几分隐忧。
“是啊。其他人……”李泰说了半句便停下了,但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
刘轩心领神会,小声道:“殿下,属下倒是有个想法……”
“哦,你倒是说说看!”这正是李泰希望的局面。所以他顺水推舟出声询问。
“厢房的那位客人如果和吴王府有什么牵连,顺便晋王殿下再出点什么事情,那结果会怎样呢?”说完这句话,刘轩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笑意。
“有道理,很有道理。”李泰的脸上同样露出了笑容,如果是这样,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当最有威胁的皇位继承人全部出局之后,自己便是唯一的选择,哪怕到最后父皇怀疑到自己头上也无所谓。
为了大唐的江山传承,父皇会很理智的。所谓仁孝这些褒奖储君的最常用词在实际面前都是屁话。当笃定了这一点之后,李泰心里放松了很多,也少了很多顾忌。
“刘轩,此事就交给你来处理吧!”显而易见,李泰已经做出了决定。
“是,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将此事办妥。”刘轩当即欣然领命,随后又补充道:“殿下,如今查案的不是孙伏伽一人,谢逸也奉旨加入了。这事……恐怕需要适当留意。”
“没错,真是阴魂不散,没想到他有掺和进来了。”说起此事,李泰也隐约有点不安。他很清楚。谢逸是对齐州情形最为熟悉的人,而相仿的那位客人就是来自于齐州,很有可能被谢逸察觉到了什么。
尤其是谢逸此人有过人之处,非常之手段,要是真干出点什么事情倒也不足为奇。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万一被谢逸弄出点什么坏了自己的好事……
不经意间。李泰心中竟有些发憷……
沉吟片刻之后,李泰沉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的目标不妨再加上一个,这次也让谢逸一道彻底闭嘴吧!”
“是,殿下!”对此,刘轩也是同样的想法。
……
东宫上下最近几日都处在高度紧张之中,原本或许还只是杞人忧天,还报着几分侥幸,但现在已经算是危机重重,避无可避了。
李佑与阴弘智的指正一下子将他们送上了风口浪尖,放在了烈火之上炙烤。
谋反这种事本来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哪怕是父子也不可避免地相互猜疑,尤其是皇帝和太子这一对天下最特殊的父子。
将纥干承基带去大理寺已经是个明显的讯号,至少说明一点,父皇已经动了猜忌之心,他没有无条件相信自己。
对此李承乾只是苦笑,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吧,他从来都没有指望父皇能够维护自己。无情最是帝王家,父皇现在心中想的最多的便是自己有没有谋反,或许心里已经打了肯定的标签吧!
他应该很清楚,把纥干承基从东宫带去大理寺会造成怎样的影响,长安本就是个无风三尺浪的地方,何况现在有了如此重大的口实。
外面肯定会有无风不起浪,纥干承基作为东宫侍卫首领,太子第一心腹被带去大理寺那种地方,肯定是有问题的。
纥干承基脱不了干系,那太子殿下能清白吗?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东宫的声誉又再次蒙受了巨大打击,太子的形象更是一落万丈,几乎跌入谷底。
哪怕不久之后纥干承基被无罪释放,也无法彻底弥补今时今日的损失,更何况大理寺那种地方……
孙伏伽和谢逸两人联袂调查,这两个人可以说是整个大唐境内最厉害的两个角色,会不会捣鼓出点什么呢?
清者自清?李承乾已经不敢说这个话了,在齐州李佑谋反那件事上确实是清者自清,但是……
前几日自己刚刚下定决定,做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的决定,而这件事纥干承基最清楚不过……(未完待续。)
第三八六章 事到临头
风起云涌之时,涉水的皇子们都开始有了心事,其中以太子李承乾的心事最为严重。
纥干承基被大理寺带走之后,他心里不免有几分紧张,李佑和阴弘智是在冤枉他没错,这一点他并不担心。
可纥干承基却知道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准备在必要的时候谋反,而且是弑君弑父的绝对大逆不道。
这原本是被逼无奈时的最后一击,是最危急情况的保命手段,但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情况下,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风险。
万一纥干承基在大理寺说点什么,后果会怎样简直是不堪设想。
突然之间,李承乾有些后悔,当初密谋兵变之时为何要告诉纥干承基呢?当时只想着他是自己的绝对心腹,从一开始便没有牺牲他的打算,但他忽略了大理寺或者说父皇的反应,甚至忽略了这件事可能的调查流程。
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之前,父皇是绝对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甚至不会派人问话。但是东宫里的其他人就不同了,所有人都会成为调查对象,其中就包括纥干承基。
结果这个掌握了东宫最大秘密的人被带入了大理寺,彻底不在自己掌控范围内。
纥干承基会说吗?
虽说李承乾还是比较信任纥干承基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侍卫首领,多年以来都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在身边。
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的绝对的忠诚,当利益诱/惑在面前的时候,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呢?纵然不会被许以高官厚禄,单单是身家性命这方面的威胁便足够让人崩溃。
当此之时,还存在绝对的信任吗?至少李承乾心里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长期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使他很难对他人有足够的信任和信心。
毫无疑问,这成为一个隐忧,尤其是杜荷有意无意提起一件事的时候。
“殿下。进大理寺之前纥干承基可有表露为殿下承担一切的信心?”杜荷的这句声音不大,但意义重大。
李承乾沉吟道:“没有,孤本就没打算让他承担什么?毕竟此事与东宫无关,确实是栽赃陷害。”
“话虽如此。但身为从属该有个态度,万一有人费尽心思污蔑东宫,他该想办法替殿下承担的……”杜荷的意思很明确,当东宫遭遇危险的时候,纥干承基该有做替罪羔羊的意识。不管李承乾有没有这个意思。他都该这座为主人分忧解难。
但进入大理寺之前纥干承基并未有这样的表态,在杜荷看来不免有几分不够坚定的意思,所以自然也就不能放心。
“纥干跟了孤很多年,他应该……”李承乾很想表现出一副坦然镇定的态度,可是话说到一半,他不由自主便有些泄气了。
“殿下,如今大理寺审案子的可不止孙伏伽一人,还有谢逸在,此人想来诡计多端,且对殿下不睦。焉知他会不会弄出什么非常手段让纥干承基……万一他说出点什么,殿下和我们都将万劫不复……”
李承乾虽然没说什么,但脸色阴沉,显然是赞同这样的说法。纥干承基无疑成为东宫如今最大的风险,但偏偏这把悬在头顶的利剑还是自己一手造成了。
“那……你的意思是?”李承乾不得不在乎杜荷的态度,这个时候杜荷还能在东宫不离不弃已经说明些许问题。
要知道,他们现在商讨的可是谋逆的大事,是要抄家灭族的,杜荷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支持自己实属难能可贵。而且未来杜荷背后会有整个京兆杜氏的支持,这对于自己十分重要。
加之杜荷还有另外一层身份。他是城阳公主的驸马,是李承乾的嫡亲妹夫,算得上是真真切切的自己人。所以必须要考虑杜荷的态度,这个时候紧密团结真的太重要了。
“如果纥干承基透露出什么。那么一切就完了,我们准备的一切豆浆前功尽弃,而且会万劫不复,与其如此……”
杜荷略微停顿,沉吟道:“与其如此,还不如早些动手。来一个措手不及……”
“这……”李承乾下意识有些迟疑,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心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但到底有些惊天动地,事到临头之事不由自主有些犹豫。
“殿下,现在已经没什么好犹豫的了,更没什么情分可讲,我与李安俨商量过了,为今之计唯有如此……”
杜荷沉声道:“相信去问潞国公,他也会是相同的答案!”
侯君集会是这样的回答吗?李承乾不知道,但既然杜荷和李安俨都这么认为,想必确实会如此吧!
只是……
李承乾沉吟片刻,问道:“杜荷,你觉得我们能成功吗?”
这是第一次,李承乾第一次问起,或者关心此事的成败。在此之前,他只是想着除此之外没有另外的路可走,如此算得上是死里求生。反正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搏上一搏,是一种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但事到临头,仔细想想,李承乾心中不由有些忐忑,毕竟现在做的事谋反之举,是儿子要谋害自己的父亲。
说严重点,此举比之当年的玄武门之变可能更为惊天动地,能否成功也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成功了自然是好,除了善后有些麻烦之后,自己至少能够坐稳皇位。但如果失败了,那可就是……
死无葬身之地吧!
能不能成功呢?李承乾不知道,此刻他心中突然泛起了这个问题。
杜荷沉吟片刻,表情无比冷静道:“殿下莫要多想,李佑在齐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都敢动手,东宫距离大内不过一堵墙的距离,总比他容易的多吧?李佑都敢起兵,我们有什么不敢的?
臣与李安俨手下都有兵卒,潞国公在军中门生故吏不少,也能动员不少心腹兵卒。到时候只要安排妥当,肯定能一击得手的。”
“哦,是吗?”是这么容易吗?恍惚之间,李承乾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还有几分将信将疑的样子。(未完待续。)
第三八七章 委以重任
当谢逸和孙伏伽对李佑和阴弘智开始分隔审问的时候,局势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名叫冯孝约的人出现了,此人曾经是东宫千牛备身,也就是东宫侍卫,后来逐渐提升到简州担任司户,最终的官职是洛州密县令,此人出面证实太子李承乾和齐王李佑之间确实有勾结。
而自己也是他们的属下,在洛州匆忙转接呈递消息,声称李佑谋反之时也曾要求他做好准备,在洛州接应。
后来李佑谋反失败,被留在洛阳养病之时,李承乾曾经要求他注意观察李佑的行踪,并且准备袭杀事宜。
他们一直尾随在刘德威等人之后,可惜在此之前一直没有机会,所以不得不一直尾随,直到到了华阴地界上才带到一个好机会。可惜到底有点仓促,没有把李佑和阴弘智彻底杀死。
为此太子殿下怪罪自己,甚至要杀人灭口,为了自己和家人能够活命,冯孝约决定出面自首,澄清事实,并愿意领受罪责,但请皇帝陛下饶恕自己的家人云云。
这件事逻辑上是通顺的,东宫和齐王府之间如果真的有勾结做这么一件大事,肯定是有其他从属的。冯孝约这种亲信出身,又在关键地区做地方官的人物是很有效用的。
在勾结谋反的过程中,冯孝约帮着传递消息,甚至里应外合。在起兵失败后,太子利用他来清除李佑和阴弘智,从而杀人灭口自保,这完全是合情合理的。
李佑和阴弘智在洛阳耽误了许久,这也给了冯孝约尾随的可能,华阴那场预谋已久的袭杀似乎也就顺理成章,合乎情理。
而事后太子殿下为了保密,杀人灭口,要将冯孝约杀死也合乎情理,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严丝合缝。
更为要命的是,冯孝约还拿出了一封纥干承基亲笔的书信。内容正是指使其对李佑和阴弘智动手。
据说信已经被快马加鞭送去大理寺,国子监已经请来多位擅长坚定笔迹的老学究严阵以待,准备鉴定书信是否真的出自纥干承基之手。
加之先前李佑与阴弘智信誓旦旦的指正,只要坐实了笔迹。纥干承基就赖不掉了,太子殿下也将有口说不清。
这种杀人灭口的事情,太子殿下肯定不会亲自动手,纥干承基这样的东宫心腹出面处理才是合乎情理的。
如此一来,东宫再次被架在火炉之上。处在了风口浪尖。
李承乾得知消息的时候,几乎当场喷出一口老血,冯孝约是谁他压根就不知道,东宫的千牛备身那么多,太子哪里都认识呢?
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这时候都跳出来污蔑自己,显而易见,越发证实是有人污蔑自己,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至于到底是谁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想,去怀疑了,不外乎就那么几个人。
要紧的是这件事该如何应对?虽说笔迹鉴定尚未有结果。但是……李承乾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对方既然这么做,显然是早就做好了相关准备,那么这个笔迹肯定是模仿的天衣无缝,比对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遭只要坐实了纥干承基的罪责,自己也就难逃此劫,当此之时,自己已经没有退路……
正如杜荷所言,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犹豫的了,除了孤注一掷还能怎样?
杜荷与李安俨都在左屯卫军中。加上东宫六率,还有些许侯君集的旧部,在长安城里,尤其是宫闱之间是很厉害的一股力量。
有侯君集这等大将来帮自己率领兵马。只要布置得当,成功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就像是杜荷说的那样,齐州距离长安千里之遥,李佑都敢举兵,东宫与皇宫大内不过一墙之隔,自己有什么不敢的?成功的几率也大的很多。
除此之外。这次还需要布置得当,除了皇宫大内,魏王府之外,其他一些碍事的人也得顺势清理掉。
要做就要做的绝一些,虽然善后会比较麻烦,但李承乾相信到了那个时候会有人愿意给自己帮忙的。
杜荷的参与注定京兆杜氏必须得站在自己这边,只要成功以后,杜楚客之流将会成为跳梁小丑,他该知道当怎么办。如果还是执迷不悟,相信整个杜家会做出明确选择的。
当然了,最要紧的还是长孙无忌。
这可是个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只要有他支持,即便是局势再乱也不用担心,总是可以稳定下来的。
李承乾相信,如果真的到了那个地步,长孙无忌这个国舅除了支持自己这个外甥之外,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长孙家肯定是希望自己的外甥登上皇位的,只是……李泰在某种程度上也拥有这样的优势。这些年长孙无忌始终不曾表态,对两兄弟都不温不火,大有一碗水端平的意味。
估计他是想要等着,看谁能够成功便支持谁吧,这样的选择不吃亏,能够确保安全获利。想想这个舅舅还真是个老狐狸,不过也好,若非如此恐怕还不能为自己所用。
只是……
除了李泰之外,李治也是长孙家的外甥,李承乾突然响起了这个平日里不怎么显眼的弟弟。
一奶同胞,都是嫡子,如果他还在的话,长孙无忌会有旁的选择,未必愿意冒着风险来帮助自己。
毕竟自己要做的事情是弑君弑父,这是要世世代代背上污名的,可能被千夫所指,可能遗臭万年。
像长孙无忌这等爱惜名誉之人,想必肯定是有顾虑的,除了局势到那种让他没有选择的地步。
那么……
除了李泰之外,李治……这个和自己没有多仇,多少怨,关系还算可以的弟弟也不能放过……
虽然有些残忍,但不得不这么做,在皇位和生死面前,压根没有多余的选择。谁让大家都生在皇家呢?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句话自然不是空虚来风随便说的,只是……
这样做了以后,将来九泉之下。母后会不会责怪自己呢?突然之间,想起亡故的母亲长孙皇后,李承乾的心里猛然咯噔一下。
……
谢逸和孙伏伽在大理寺忙忙碌碌,审问李佑和阴弘智尚未结束。
分隔审问。当同一个问题变化方式,不断多次提问之后,已经开始有一些效果了,经过比对李佑和阴弘智的说辞开始渐渐有了一些细微的偏差。
阴弘智倒仍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说话仍旧是严丝合缝。似乎找不出一丝一毫的漏洞。
但实际上,太过严谨有时候反而是漏洞的体现。可以理解为他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甚至是不断推敲才说出来的。
哪怕是一些很随意的问题,他都要深思熟虑,似乎唯恐说错什么。正常人哪里为把自己搞的这么劳累?
这般超乎寻常的谨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阴弘智说的不是实话,他在努力地想要掩盖什么。而说出来看似天衣无缝的言辞实际上可能是弥天谎言,想要传递些许他自己想要表达的讯息。
一个谋反的逆贼,这般谨慎,条理分明。言辞针对的还是当朝太子,关乎江山稳定,似乎只有不安好心四个字可以形容。
这越发坐实了谢逸的怀疑,阴弘智此举恐怕不简单……
只是现在还未有确切的证据,虽然自己和孙伏伽都已经认可李佑和阴弘智的说辞有问题,但就这样奏报给李二陛下似乎不太合适。
纵然是李世民本人相信了,但其他的王公大臣呢?
要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是容不得一丝一毫的捏造揣测,必须要有确切的证据来说话。尤其是自己的身份相对敏感。除了代表晋王府之外,本身和东宫与魏王府的关系都不是很好,弄不好会被人诟病为公报私仇。
所以谢逸不得不谨慎,可偏生在这个当口有冒出来一个冯孝约。一个昔日的东宫千牛备身,又一刀插在了东宫的胸口,并且泼上了一份墨水,想要洗干净太难太难。
看来对方真是有备而来啊!
谢逸关心的重点不是东宫是否能洗白的问题,东宫就此倒下自然是好,但如果让别人趁势而起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到目前为止。压根没有抓到任何具体的把柄,虽然猜得到幕后凶手,却不知对方的底牌以及可能的动作,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谢逸不想在这件事上有任何的信息落后,否则不仅仅不能掌控局势的发展,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反应,做出对自己有利的举动。甚至可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还有便是李承乾会怎么做?历史上的东宫谋反已经不远了吧,究竟会是哪一天,会是怎样的情形?
李世民是否有所察觉,有所准备,大唐的天空未来会是什么颜色?这些问题都让人惴惴不安!
孙伏伽似乎也嗅到了什么,他比较着急,他是希望这件事能够妥善解决,不要出什么大的乱子。这是一个忠臣该有的态度,所以尽早从李佑和阴弘智嘴里拿到实质性的证据就显得至关重要。
“谢学士,虽然现在已经发觉异常,李佑和阴弘智的说辞开始有差别,甚至矛盾之处,但这……”
孙伏伽也好生为难,身为大理寺卿,被皇帝委以重任却没有进展,他觉得自己很失败。
可事到如今,如果只是将这些算不得铁证如山的东西交给皇帝,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这样吧,将李佑和阴弘智关在一起,让他们相互交流,或许会有所发现。”谢逸沉吟片刻,给出这样一个方案。
孙伏伽沉吟片刻也同意了,说道:“好的,到时候我安排人在一旁监听……”
谢逸当即摆手道:“不必,阴弘智此人十分老道,若是发现隔墙有耳,反而什么都不会说。再者,即便是听到什么又能如何?除非是皇帝陛下亲耳听到,否则她事后矢口否认,你能奈何?”
“那……”孙伏伽有些不明白了,既想让他们说点什么,又不派人监听,那意义何在呢?又有什么作用呢?
谢逸笑道:“孙寺卿尽管安排就是了,此事我自有办法……先将目前已经发现的内容禀报给皇帝陛下吧!”
“好吧!”孙伏伽虽然有些将信将疑,但想到谢逸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或许有什么非常之能把,说起来自己倒是真的想要见识见识。
谢逸暂时离开了大理寺,他需要回家一趟准备点要紧的东西。
长安城里的淮阳郡公府冷冷清清,谢家妇孺已经从白云观离开,所谓的祈福结束之后便回了辋川别墅。而且那里有阚棱亲自坐镇,防御级别已经提到最高,暂时倒是不必担心。
现在谢逸更为担忧的反倒是晋王李治,这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现在长安城里这个风雨飘摇的局势焉知会不会影响到他。
如果李治又一丁点的闪失,那自己可就真的满盘皆输了,可是自己偏偏不能公然出面提醒李治,或者采取什么措施。
否则李治本人,甚至是李世民都会有所怀疑,毕竟未卜先知这种事是没办法解释的。但是没有一丁点防备是不行的,该当如何是好呢?
谢逸思索许久,请了一位客人登门,没错,正是晋王府伴读——狄仁杰。
狄家小郎君现在已经长大了,作为未来的宰相,此子的潜质和见地都是不错的,在晋王府也做的很不错,将来肯定会成为李治的左膀右臂。
即便是现在还小,也已经是晋王府的心腹和要紧人物,没办法直接提醒李治本人,但可以找狄仁杰嘛!
这小子从小和谢家关系良好,对自己也算是颇为崇拜,最要紧的是与妹妹小蛮关系很亲昵,很有成为谢家姑爷的潜质。
狄知逊和谢逸其实都已经默认了此事,只待两个孩子再长大一些,便可缔结良缘。这种情况下,谢逸和狄仁杰之间的相互信任和默契度很高,在这个时候是可以将此等要紧事情委以重任。
反正目前的严重程度还有限,只是做些许提防,相信狄仁杰是能够做好的,谢逸对他很有信心。(未完待续。)
第三八八章 朕失一镜
阳春三月,算是长安一年中最美的时候,已经有很多的百姓出城前去欣赏灞柳飞雪,或行走在渭水两岸,或前去南山脚下踏春。
普通的百姓感觉不明显,但长安城里的权贵之家却都清楚地察觉到笼罩在长安,乃至整个大唐上空的阴云。
东宫风雨飘摇,皇子蠢蠢欲动,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但结果又与所有人切实相关。
哪个皇子上位,对于每一个人,每个家族而言都意义非凡,尤其是那些和东宫与魏王府或多或少都关联的人,都对此格外关注,忐忑不已。
狄家却是例外,狄知逊是郑王府的长史,儿子狄仁杰则是晋王府的伴读,与东宫和魏王府都没有什么瓜葛。无论最终结果怎样,他们都不受影响。
狄仁杰这会正哼着小曲,骑着马一路小跑往淮阳郡公府去,半个时辰前有人来通知谢娘子准备了礼物,从辋川别墅送回来,让他登门去取。
一听说是谢小蛮送的礼物,狄仁杰压根没有多想为什么礼物不直接送到家里,反而要让自己上门来取,便迫不及待地骑着快马来到谢家。
少年郎情窦初开,对心仪的少女劝心全意,尤其是那天在辋川别墅送过礼物,应该算是定情礼物之后,平日里聪明睿智的的狄仁杰在谢小蛮面前已经失去了该有的敏锐和判断力。
满心欢喜地来到谢家,没想到等待他的不是谢小蛮的礼物,而是表情格外凝重的谢逸。
狄仁杰当时有些愕然,但看到谢逸凝重的表情之后便瞬间的冷静下来,在晋王府待了多年,深得谢逸教导和影响,狄仁杰比寻常同龄的少年更为成熟,也更为镇定。
“谢长史有什么吩咐吗?”
“是有点事情要交给你做,不知道你有没有胆量和能力完成?”
两个人的对话很平静,都彼此静静地看着对方。格外的沉着冷静,哪怕明显已经意识到涉及的不是小事,但仍旧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
“可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狄仁杰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头给出了笃定的回答。
“好的,你这般……”谢逸附在狄仁杰耳边轻声交代几句,然后正色道:“能做到吗?”
“能!”第二次在已经确认了事情难度之后,狄仁杰再次给出了完全相同的答案,还是那么的自信笃定。
“那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谢逸也对这个尚未成年的少年郎寄予了充分的信任,他相信整个有宰相之才的少年肯定能将事情办好。
随后狄仁杰便离开了谢家,进门的时候他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出门的时候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少年俊杰,注定是未来的宰相……
……
谢逸出宫的同一时刻,孙伏伽进了皇宫,去向李世民禀报已经审理的案情进展。
“李佑和阴弘智的说辞有出入?”
“是的,多次审问之后,两人的说辞还是出现不一致的情况,还是有所出入。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应该是彼此窜供不够仔细,细节有瑕疵的缘故。”
孙伏伽道:“相对来说,臣和谢学士都觉得阴弘智回答问题过于理智,李佑则过于机械,所以窜供的嫌疑比较大,他们的说辞恐怕未必可信。”
“如果是这样的话,东宫是清白的?”李世民淡淡地问了一句。
孙伏伽不禁有些惶恐,连忙道:“这只是臣根据多年的惊讶推测的结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不敢向陛下保证……”
“这些朕还是知道的。你继续加强调查便是了。”李世民摆摆手,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李世民仍旧愿意相信孙伏伽的这套说辞,愿意相信李承乾是被冤枉的。
李二陛下似乎很乐于见到这个形势。帝王猜忌之心让他不得不疑心长子,但是从内心的感情上他是不愿意相信嫡长子会谋反的。所以当有了这样的佐证之后,他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这就好……
如果真是如此,倒真的是冤枉了李承乾,对此李世民满心愧疚,甚至在想着待事情了结之后该当如何补偿嫡长子。
所以本来对东宫的些许猜疑。以及必要的揣测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些许监控措施似乎也不必要了……
不过这幕后到底是什么人捣鬼,李世民对此深恶痛绝,他自然是要查个明白的。
就在这拨云见日,即将见到阳光的时候,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却传到了承庆殿——魏征病了,沉疴突发,已经病入膏肓。
魏征主管着门下省,是当朝首屈一指的重臣,且因直谏而扬名天下。这些年魏征兢兢业业,难免积劳成疾,前些天身体已经有些不适了。
但皇帝诏命他前去东宫担任洗马,按照道理如果身体不适是可以换人选的,但是魏征没有推辞,更没有拒绝皇帝的安排。
托着疲惫的病体进了东宫,前去辅佐太子李承乾。最近一段时间,东宫风雨飘摇,几乎每天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为了稳定局势,改变太子在皇帝和臣民心目中的形象,魏征做了很多很多。
不过他认为最要紧的不是这些外部局势,而是太子殿下的内心态度,如果这不能有所改观,迟早会出事情,其他的什么举动都将毫无作用。
为此魏征也没少费工夫,但起到多少作用这就不好说了。正是因为内外张罗,操心这许多事情,这段时间魏征耗费的心神太多太多。
偏生最近几天,东宫有出了许许多多的乱子,魏征难免操心,着急之下急怒攻心,结果……一下子就病倒了,且是一病不起。
经年累积的沉疴疾病终于在一个关键的时候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年老体弱,且忧心劳累的魏征如何能支持的住?
以至于很快便病势严重,甚至到了病入膏肓,随时可能撒手人寰的地步。
当朝重臣,门下宰相。东宫师长,这样的大人物病入膏肓,是必然会引起震动和些许影响的。
按照惯例,在重臣弥留之际是必须要奏报皇帝陛下知晓的。无论是事先心中有数,还是做出相应的人事安排都是必要的。
不过最紧要的则是皇帝前去探望,对臣子和其家属而言这绝对是莫大的荣耀。
皇帝前去和臣子家里探病往往是有门道的,一般都选在弥留之际,如果皇帝来过之后没有死。反而会有尴尬,有人甚至不得不惨烈地自行了断。
这种特殊的皇家恩宠,有时候当真让人为难。因为皇帝登门探望的主要目的一方面是探病,另外一方面便是皇帝来听重臣的遗言,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臣们临终说出来的话往往非常要紧,且具有代表性和针对性,皇帝听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了,皇帝愿不愿意去听那是另外一回事,但必须要告诉皇帝。让皇帝陛下有选择的机会。
尤其是魏征这种一生都在纳谏的名臣,临死一谏或许惊天动地,意义非凡。说不定还会和东宫有关系,毕竟魏征这些日子对太子真的是多有维护。
消息送到了承庆殿,李世民愣了片刻,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悲凉。这些年身边越来越多的大臣离开,先是杜如晦和屈突通等人,后来的虞世南,现在则已经轮到魏征。
当一个个的大臣,曾经的左膀右臂开始头发花白。开始离开人世间,李世民也莫名心中感慨,自己的年岁已经不小了,也开始须发泛白。也开始衰老,也许要不了多久之后自己也就……
虽然整天有人在耳边山呼万岁,但人生在世有谁能够万岁呢?秦始皇想要长生不老,结果二世而亡的例子就在眼前,李世民不是糊涂人,不会犯那种错误。
人总归是要死的。否则昭陵就没必要修造了,也好!死了之后去了另外的事情,就能和心爱的妻子,和观音婢见面了,也没什么不好。
但在自己死之前,必须要安排好大唐的储君,安排好江山传承问题,否则她就是李唐的罪人。而且这些事情大都关乎长孙皇后的儿子,如果不妥善安排,去了那个世界见到她,她问起来自己该如何回答呢?
李世民不由自主轻叹一声!
既然如此,那魏征到了弥留之际,前去探望就显得至关重要。除了听听魏征要和自己讲的遗言之外,这才是体现皇家恩典,君臣情感的好机会,李二陛下焉能错过?
走出承庆殿的时候,老宦官在一旁小声提醒道:“陛下,要不要叫上太子殿下?”
魏征现在是东宫属官,算是太子的师长,病倒也是在为东宫忙活之后,按理说弥留之际太子李承乾是该去探望的。
如果放在平时,皇子带着太子前去探望也说的故去,但是如今……如果李承乾今日随同李二陛下行动,那么会给天下人传递出一种怎样的讯号呢?
李世民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显然也是有所顾虑的,所以他轻轻摇头道:“不了!”
“是!”
“等等……”李世民走出两部,突然伸手沉吟。
老宦官也停下脚步,很谨慎地问道:“陛下有何吩咐?”
“叫上衡山陪朕一同前去魏家!”李世民吩咐一声,还是要带个人前去,只不过不是太子李承乾,而是衡山公主。
老宦官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之后便心下了然,轻轻点点头。
……
李世民来到魏家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魏征之子魏叔玉快步出来迎接,满脸热泪。也不知是伤感父亲病危,还是皇帝陛下亲自登门探望的殊荣让他感动不已。
“叔玉莫哭,令尊如何了?”李世民轻叹一声,关切询问。
“家父已经陷入昏迷,不能言语了……”说话间,魏叔玉语带哭腔,显然是伤感备至。
“怎会如此?这般严重?”李世民微微有些惊讶,情况确实有些反常,或者说不合乎清理。
按理说重臣病入膏肓奏报宫中时,实际上还没有那么严重,这个步骤都会提前一点,好给皇帝临终探望留出足够的时间。
李世民想着自己到来的时候,魏征最起码还留着一口气,还能神志清楚地说几句话。
可惜没有,魏征的病情恶化的太快,大有病来如山倒的意味,不过才一两个时辰,已经陷入呆滞状态,口不能言,眼神里或许还能看到点什么吧……
魏叔玉解释了情形之后,轻声道:“医者说为今之计只能等着回光返照……如今陛下到来,家父说不定能够清醒片刻……”
“好,带朕前去见见令尊!”李世民也希望如此,当即快步往魏征的卧房而去。
魏叔玉就跟随在一旁,他有些惊讶和不解,除了李二陛下之外,为什么跟随同来的是衡山公主呢?
一个公主随同皇帝出宫,前来一位老臣家里探病,情形不免有些怪怪的……
来到卧房的时候,其他闲杂侍候人等已经被清理出去,李世民瞧见病榻上面容枯黄,行销枯骨的魏征,心中不由有些酸楚。
这个老匹夫虽然经常和自己顶嘴,经常各种各样的谏言让自己下不来台,甚至口沫横飞到自己身上,曾几何时是那么让人气恼,甚至想要杀了他。
可如今看到他闭着眼睛哭,呼吸粗重,随时都可能停止的状态,李世民心中泛起了许多的不忍和歉意。他想起了魏征这么多年来做的事情,以及对大唐朝廷的贡献,心中满是感慨。
“魏卿,你要是一走,朕会失去一面最宝贵的镜子……”李世民感慨一声,轻声诵读起魏征写给他的《十思疏》,眼眶不由自主有些红润了。
弥留之际的魏征似乎能够听到,眼角隐约还泛起了泪光,显然是有所反应了,可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见到这一幕,李世民心中不免不大好受,自己是赶来了,可是来迟了。以至于魏征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自己,更别提说话了。
李世民有些不甘心,拉过女儿衡阳公主,轻声道:“魏卿,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你的儿媳妇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