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蒲津关
李治和谢逸等人自长安出发,沿着渭水东进,但不出潼关。
在华州附近渡过渭河,向北直接向黄河岸边而去,按照正常路径,应该是在蒲津关东渡黄河,进入晋地。
但李治和谢逸没有这么干,据说河对岸的泽州已经有很多河东官员等候,现在过去并非良机,他们不想一入晋地就被人“包围”。
老天爷似乎也很帮忙,正值秋天,黄河上游下起了秋雨,河水涨了不少,尤其是晋陕大峡谷之间,水流相当湍急。
这种情况下,浮桥撤了,乘船渡河是有危险的,所以晋王殿下一行顺理成章地停了下来。反正着急的是旁人,不是自己。
趁着有空,谢逸带着的李治四处游览,李二陛下说了,让李治出门长长见识,如此也算是奉旨行事。
先去壶口看瀑布,正值秋汛,所以壶口瀑布显得相当壮观,李治看到之后那表情是相当震撼。谢逸更是惬意,壶口两岸,完全没有后世那般游人如织,自然也就不会显得很拥挤。
随后又去了太史公司马迁的祖籍韩城,游览拜谒太史公故里,然后再去黄河岸边去泡个温泉。
黄河岸边有温泉多处,还有个相当别致的名字叫作处/女泉,据说当地新婚女子出嫁前都会来此间沐浴。水质优良,风景如画,在此间舒舒服服泡会温泉,那是相当舒服。
不过慢慢的,李治有些沉不住气了,问道:“谢长史,我们在黄河以西逗留好吗?”
“反正过不了河,何必着急,河东的事情已经发生,迟早无所谓。”谢逸安抚道:“按照既定的行程,我们过去能看到什么?殿下也不想被那些恭维的马屁精烦扰吧?所以啊,不要着急,还是让旁人去着急吧。”
“也是!”李治点头道:“那我们怎么办?到河东首先去何处呢?”
“就这两日找时间渡河。到了河东自然先去晋阳,那是我大唐北都,高祖皇帝和陛下龙兴之处,该先去看看。别忘了。陛下的旨意是让殿下前去拜谒高祖皇帝故居,名义上不能本末倒置。”
“好,到时候先去晋阳,我也挺想去看看的。”李治点点头,说道:“我确实想去看。还想去一遭晋阳宫,听说那里的精致也不错。”
“放心好了,殿下身为皇子,亲王,驻跸晋阳,自然可以入住晋阳宫。”没错,正是那座隋炀帝修建,唐高祖李渊被诱骗宠幸两名炀帝妃子,被迫走上骑兵之路的晋阳宫。
谢逸继续道:“到了晋阳,殿下少不得得见一些人。”
“什么人?”
“王家人!”
李治恍然道:“这倒是。太原王氏乃是五姓七宗之一,河东第一大世家,少不得要见见。”
“那是自然,不过该是王家人主动来拜会殿下您。”说到这里,谢逸猛然想起来,在原本的历史上,李治的原配不正是王皇后嘛,正是出身太原王氏。
此行前去晋阳,如果与太原王氏的人见面,会不会见到个小姑娘。然后顺便把李治的婚事给解决了?
可能是存在的,晋王到晋阳,太原王氏在这位嫡出皇子身上投资是很有可能的。不见得希望李治走得很远,单单是能与皇家联姻。尤其是一位皇帝钟爱的皇子结亲,好处肯定是有的。
至于李世民那边,应该也很乐意与太原王氏这样的大家族联姻。虽说李世民素来讨厌山东世家,却也是又爱又恨,不能一棒子打死。
又打又拉,恩威并施是最为妥当的做法。打压了荥阳郑氏,对崔家多有提防,与王家联姻是很不错的安排。
从历史经验来看,确实很有可能。
只是貌似历史上李治和王皇后并不和睦,并非琴瑟和谐,而且没有孩子,最终闹得被废的下场。
想想还是挺遗憾的,虽然再皇家和政治面前,这都不算事,但是吧,夫妻关系还是和睦写的好。
尤其是李治现在还年少,如果让他早早对婚姻生活丧失信心,那麻烦可就大了。再者,因为武二娘子在谢家的缘故,谢逸总觉得有愧于李治,所以尽量想要补偿他,让他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所以此番晋阳之行,与王家见面,尤其是女孩见面,必须要特别谨慎。为晋王殿下的终身幸福,少不得要多操心啊!
……
在黄河以西耽搁了两三日之后,秋雨渐渐停歇,李治和谢逸准备渡河东去。
所选择的地点还是蒲津关,此处在秦汉时名曰临晋关,顾名思义,显而易见。楚汉相争之时,韩信正是从此处渡河,平定了西魏国,然后兵出太行山,才有了后来背水一战。
隋末天下大乱,李唐军队也正是由此从容进入关中,在关陇贵族的支持下,夺取都城长安,掌握关中要害,从而一统天下。
毫无疑问,蒲津关乃是一处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前几年北伐东边突厥,很多粮食军械等物资也都是从这里运送到河东,然后运往云中、定襄等地。
纵然如今是和平岁月,此处也驻扎有一定的军队,保护这条河东前往关中最便捷,最要紧的道路。
晋王要过河,地方官员自然是准备充分,早就备好了船只,唯恐有什么闪失。
虽说战时这里搭建有浮桥,但平素并不方便,更何况如今秋汛正严重,浮桥很难固定。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斜拉桥,悬索桥之类的设计和钢铁桥体,所以最方便稳妥的还是渡船。
庞大的随从,加上五百多护卫的士兵,过河需要的船只不少,可以说几乎将渡口附近所有的船只都征调过来。
以至于很多过河的人受到耽误了行程,想要过河而不能,但略微打听是皇子渡河,也就乖乖闭上嘴巴,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其中也有例外,倒不是说此人胆大妄为,大放厥词,而是 此人颇有地位,一番说项之后,蒲津关的守军不得不给他行个方便,让他和晋王殿下一道过河。
原因无他,盖因此人姓王,来自晋阳。(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慕少艾
蒲津关前,一个中年男子和他的随从被士兵们放行,得以前往河畔的码头。╟要╟┡┞看书┞
此举让不少的商旅过客相当的羡慕,晋王殿下过河,整个蒲津关封锁之时,还能够从容过关之人,恐怕不简单。
一番打听之后,才知道,此人姓王,来自于晋阳。
这么一说之后,商旅们也都释然了,晋阳姓王的多半是出自于太原王氏,五姓七宗之一的世家。
说句不好听的,在河东地面上,太原王氏那就是然存在。势力很大,尤其是在政治商业和文教方面。其下闻喜裴氏这些家族难免逊色几分,甚至是驻守河东的英国公,并州大都督府长史李绩都得卖王家几分面子。
蒲津关乃是出入关中和晋地的要害,王家在此打点,有点人脉和特权也在情理之中。太原王氏的身份也是一种资格象征,说明他们有这个资格与晋王殿下一道同行。要看┡┡┡┢书┟
所以只能是羡慕,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却说那王姓中年男子缓步而行,转身道:“妍儿,待会到了码头上船时注意些,今日不比平时,晋王殿下也要过河,我们要晓得避让知道吗?”
“是,父亲放心,女儿省得。”身后一个锦衣款款,头带面纱的女子轻轻点头。此女看着身姿婀娜,仪态端庄,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虽看不见容貌,但从声音来判断,应该年岁不大。
“嗯,你堂祖母寿辰将至,我们必须得回去,前几日因为父生病耽误了归期,否则也不必这么着急。”中年男子轻叹一声,言辞中似乎隐有无奈。
“父亲,拜完寿我们就回长安便是,晋阳老家……不待也罢。”年轻女子小声规劝,似乎颇有主见。
“嗯,咱王家也算是诗书传家的千年世家。奈何……”中年男子轻叹道:“为父我是庶出,当年也委屈了你母亲,如今不能让你再受委屈。╟要┝看┟┡书.ww.┠”
“父亲言重了,女儿不委屈。”年轻女子小声言语。跟着父亲一并走向码头。
黄河岸边,河风很大,不知怎地,一股风吹过,年轻女子的面纱突然被风吹走了。
年轻女子略微惊讶。连忙伸手去抓,可惜没有抓住,于是再次伸出手去。风似乎与女子开着玩笑,她每一次快要抓到的时候,便又飘走,就这样越飘越远,女子也就下意识越追越远。
中年男子见状,连忙呼喊,但年轻女子似乎并未听见,在父亲的呼喊声中。追向了远处。
……
兵丁在准备船只,谢逸和李治便等候在蒲津关的房舍之中,蒲津关守将还送来了不少当地特产。
孝敬晋王殿下和谢长史,让他们好生休息,安心等候,唯恐怠慢了皇子。┡┟┟┠要看书1.┞直到外面一切都准备妥当,这才邀请晋王殿下和谢长史出来。
走出房间,往河边的码头而去时,迎面闪过一抹白光,谢逸尚未反应时。眼明手快的李治已然一把抓住。
仔细一看,却是一块白色的丝绢。
此物从何而来?李治和谢逸正不明所以,却见一个女子匆匆奔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李治手中的面纱。
“什么人。站住!”侍卫们职责所在,立即出手想要拦住女子。
“对不起,面纱能还给我吗?”女子仓皇停下脚步,伸手呼喊,声音稚嫩,却很悦耳。
谢逸瞧过去。只见一个亭亭少女站在不远处,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端庄,姿容不俗。
水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水灵灵的眼睛很动人,在精致的五官中显得尤为特别。┞要┟看┠┠书1.┡此刻大约是跑累了,正气喘吁吁,大口呼吸着,还有几分香汗淋漓的感觉。
美人坯子!
或者说小美人更为合适,毕竟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不算小了,嫁做人妇也的也大有人在。不过眼前这位应该还没有,眉眼未开,衣着举止都端庄雅致,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千金。
更有意思的是,谢逸注意到晋王李治,十三岁的少年郎正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小姑娘,可谓是目不转睛,手中捏着那块面纱兀自一动不动。
嘿!
谢逸心里笑了,都是从那个年龄走过的过来人的,李治此举算什么呢?十三岁的年纪,见到一个年纪相当,姿容靓丽的女子,然后盯着人家看……
除了那什么,似乎还是那什么。
知好/色而慕少艾,少年男女的心性啊,看来怀春的不仅是少女,少男也不例外。
李治有些无礼的注视引起了小娘子的不安,她似乎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带面纱,面孔完全在人前。
她下意识伸手想要捂住脸蛋,却遮不住两颊直到耳根的通红,毫无疑问,小姑娘害羞了。
同时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连忙低下头去,不过在低头的一瞬间,脸色同样有些红。
十三岁的晋王殿下也害羞了,很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支开拦路的护卫,然后走上前去说道:“这是你的面纱?”
“嗯!”年轻的小娘子兀自害羞,低着头轻轻点头。
“还给你!”李治有些慢吞吞地面纱递了过去,白纱迎风飘动,宛如摇曳的白莲。
年轻的小娘子伸出芊芊素手,迟疑地接在手中,低着头小声道:“谢谢!”
“不客气!”
最为常见,却也最为俗套的对白在黄河岸边的蒲津关上演。
只是说完之后,谁也没有转身离开,李治大约是不想走,或者不知道走;小娘子则是难为情,或者羞涩地忘记了。
也是在此时,中年男子快步跟了过来,见到李治的一瞬间,连忙躬身道:“参见晋王殿下。”
然后回身道:“妍而,快些见过晋王殿下。”
“你是?”李治有些诧异,他显然不认识眼前之人。不要说是他了,就连谢逸也没认出来,眼前之人究竟是谁。
中年男人沉声回答道:“回禀殿下,臣王仁礼,乃刑部一介小吏。小女年幼无状,适才惊扰了殿下,还请殿下念她无知,宽恕罪过。”
“没有没有……”李治连连摆手,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却偏生突然有些结巴,让他好不着急。
第二七〇章 少年璧人
李治的反应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谢逸见此状况,心中笑了。
少年男女,一见钟情,倒也不足为奇。
眼前这位小娘子姿容上佳,温婉清雅,出身似乎也不错,年纪也相当,和李治站在一起,倒真真是一对少年璧人。
君子有成人之美,谢逸自然是乐见其成。
“没事,不打紧的,王卿言重了。”李治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倒出一句客气话,目光仍旧有意无意落到王家小娘子身上。
谢逸见状,笑问道:“王先生与罗山令如何称呼?”
罗山令王仁祐,原本历史上高宗王皇后之父,太原王氏家主继承人。眼前之人名叫王仁礼,排行与名字偏旁相同,也出身太原王氏,想来多半是有些关联的,所以谢逸才有此一问。
王仁礼连忙道:“回殿下,谢长史,罗山令乃是家兄。”
“哦,原来是太原王氏高贤,失敬!”虽说是明知故问,但谢逸还是笑着点头,作恍然大悟状。
“不敢当!”王仁礼似乎很谦逊低调,连称不敢当。
谢逸笑道:“王先生客气,阁下也是要返回晋阳吗?”
“是,家中婶母大寿,特地赶回去祝寿。”
“可是同安大长公主寿辰?”
“是!”
果然不出所,大长公主乃皇帝的姑母,这位同安大长公主乃高祖李渊的亲妹妹,昔年嫁入太原王氏。
如今在王家的被封也相当之高,加之有大长公主的尊贵身份,在王家乃是老太君一般的存在,比红楼李的贾母还要尊贵。
她今年六十六岁大寿,王家上下子弟全都得赶回去给同安大长公主祝寿。李治和谢逸此行,也有任务也是祝寿,这是临走时李世民交代的。
所以谢逸才说,无论如何都绕不开太原王家。
李治仍旧有几分含羞,笑道:“本王到时也会去为姑祖母拜寿。”
“殿下驾临。婶母定然高兴,王家上下更会蓬荜生辉。”王仁礼相当恭敬,似乎也很荣幸。
“哪里,本王是晚辈。前去拜见姑祖母是应该的。”李治一旦平静下来,表现的相当儒雅。
话音落地,那边有军士前来邀请李治和谢逸登船,王仁礼见状欠身道:“殿下,臣先告退了。”
“王先生莫急。既然同时要渡河东归晋阳,便随殿下和本官一起吧!”谢逸在这个恰当的时候,提出了挽留。
王仁礼心中一悸,连忙道:“这……下官低微,焉敢与殿下同行。”
“王先生多虑了,先生与令千金也算是贵人,焉能与其他兵士船夫同舟?纵然先生不介意,也要为令千金着想不是?”
谢逸笑道:“殿下,让王先生与王小娘子与我们同行可好?”
此举虽然有先斩后奏,甚至有僭越之嫌。但李治一点也不生气,连连点头表示应允,能与楚楚动人的小娘子同行,他怎么会不愿意。
如此一来,王家父女有幸得与晋王李治一道登上一艘豪华大船,谢逸有意无意和王仁礼说着话,有意给李治和王小娘子留出足够的空间。
晋王殿下当面,既然已经露出了容颜,自然不好继续再带面纱。少男少女从最初的羞涩沉默,渐渐开始有了沟通。有了笑容。
知好/色而慕少艾,少男少女的感情最为纯真,谢逸看在眼里,甚觉美好。
王仁礼也看在眼里。心中隐约有些想法,但更多的应该是忐忑吧!
见少男少女走了远了些,谢逸趁机问道:“王先生,令千金才貌出众,端庄秀雅,王先生教女有方啊!”
“哪里。谢长史言重了,小女自小倒也听话乖巧,出众却不敢当,当不得谢长史如此赞誉。”王仁礼连忙客气推辞。
“王先生莫要客气。”谢逸笑了笑,沉吟片刻,问道:“冒昧问一句,令千金可曾婚配?”
“啊,没有……小女年纪尚幼,不曾婚配。”回答过这句话以后,王仁礼心跳的越发厉害。
谢长史问这话什么意思?
难不成……
王仁礼心中顿生惊喜,晋王殿下和自家女儿年纪相当,如今看起来倒是少年璧人,相当般配。
谢长史如此询问,意思再明显不过,自家女儿有希望嫁入晋王府?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可就变凤凰了,那自然是好。
自家在王家地位不高,女儿也颇不得待见,若有一位皇子为夫婿,还是陛下钟爱的嫡出皇子,那自然是水涨船高,往后谁还敢看不起自家父女呢?
只是也正是因为自己地位低下,虽说是太原王氏之女,但出身算不上高贵,纵然嫁入晋王府,能是什么位份呢?
如果不能为王妃,只是个寻常的侍妾,偏房?那差距相当之大,他自然是不希望女儿受那个委屈的。当然了,如果晋王殿下的疼爱自家女儿,这倒也罢了,若是不能,往后还不知得怎样凄惨。
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万一皇家重视出身,看不上自家女儿,一切都是白搭。所以啊,这个奢望还是不要有的好。
谢逸不知道王仁礼想法如此复杂,他倒是乐见其成,王仁礼显然不是王仁祐,眼前这个姑娘也不是历史上所谓的王皇后。
仔细想想,原本的王皇后不讨唐高宗喜欢,除了自身原因之外。大概也有家族原因,那位王皇后很有可能仗着出身高贵,家族实力强,而自视甚高,脾气就不那么温婉贤淑,从而导致李治不满。
加之李治有意打击顾命大臣与世家大族,便接着废后的由头,王皇后便不可避免地成了牺牲品。
但王仁礼的女儿就不同了,太原王氏出身,只是在刑部当个小吏,由此可见其出身并不高。她的女儿不会很有优越感,自然就不会自视甚高,夫妻和睦相处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最要紧的是,李治似乎喜欢这个女孩,最难得两人又眼缘,相互欣赏喜欢,这往后相处起来自然也就很容易。
至于出身问题,只要是太原王氏之女,能成为如今的晋王妃,未来的太子妃和皇后。是不是血统最为尊贵的女儿有那么重要吗?
对于王家而言,他们需要的是有王家女嫁入皇室;对于李唐皇室而言,只需娶个五姓女联姻即可。
具体是哪个女子,反倒不那么重要。(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求娶方式
在蒲津关渡口相遇,是这位名叫王妍的小娘子的幸运,也是李治的幸运,更会是王仁礼的惊喜。
虽然此事还只是个美好的想法,但谢逸觉得并非没有实现的可能,而且可能性不小,至少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促成。
尤其是看到一对少年璧人相伴站在船舷边有说有笑的时候,谢逸便越发想要成就这桩好事。
渡过了黄河,在对岸的河东道的泽州登岸,果不其然,泽州刺史与一帮属官早早便等候在岸边,其中还有些许世家前来打前站的代表,一起迎候晋王殿下。
皇子的招牌果然不是盖的,如今光顾着河东地面,哪一个不得巴结恭维?至少要用心恭敬着。
不过李治对此兴致并不大,一来是年龄小,没怎么经历过此等场面。二来是这会有点心不在焉,满心里仍旧牵挂着那位远去的小姑娘。
登岸之后,晋王殿下少不得应酬,王仁礼父女自然就不好出现在身旁,此时已经先一步离开,返回晋阳去了。
李治这边少不得与泽州官员应酬一番,不过李治实在兴致不高,就推说晕船先行去休息了。
但谢逸却轻易脱不开身,很多人都看得出来,此番真正主事的并非晋王殿下,而是这位谢长史。
哦不,如今是河东道黜陟副使。
泽州上下见晋王殿下闷闷不乐,这心里难免忐忑,少不得在谢长史这里打听一番。
谢逸当然不能说实话了,推辞几句变过去了,这几年在大唐官场历练,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倒是早就游刃有余。
与泽州官吏虚以委蛇一番之后,这才找借口避开。
怎么说呢?来了河东,若一副高冷姿态,少不得让河东上下紧张。肯定什么事都办不成,少不得释放些许热情。
但对他们又不能太过热情,否则很容易给根竹竿就往上爬,黏糊着你。办起事来颇多掣肘。
所以这个度,不好掌握,谢逸对此可谓是的呃小心翼翼,谨慎了又谨慎。
回到驻跸的驿馆,谢逸见李治正坐在窗前。沉吟不语,似乎心事重重的样子。嘿嘿,小男生情窦初开,颇有意思。
“殿下,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李治连忙矢口否认,但神情却出卖了内心。
谢逸了然于心,笑道:“殿下可是在想那位王妍小姑娘子?”
“……”李治用沉默默认了这个事实。
“你喜欢她?”谢逸毫不客气,问的相当直白。
“她……挺好的。”李治没有正面回答,却足以说明问题。
“怎么好了。能与我说说吗?”谢逸笑着询问,内心里有种坏坏的感觉。
“不一样,和宫里的姐妹,和小蛮都不一样……”
李治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让谢逸微微惊讶,诸位公主就不必说了,李治还特意提到了小蛮。
谢逸恍惚间想起郑丽琬曾经开过的玩笑,可能在许多人眼里,好像都以为自己会把妹妹嫁入晋王府。
显然,他们想多了。
谢逸是崇尚婚姻自由之人。他不会为了权势和政治利益而牺牲妹妹幸福。倘若李治和小蛮真能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倒也乐见其成。否则,绝对不会强行撮合。
现在看来。李治没有这个意思,也许在他眼里,小蛮和兕子一样,都被他视作小妹妹。
谢逸笑道:“殿下,要不娶她入府可好?”
“这……”骤然提到婚姻大事,李治不禁有些懵了。
“殿下其实不小了。想当初魏王殿下十一岁便大婚了,殿下如今都十三了,过了年就该十四了,正是婚娶的时候。”
谢逸很直接,他觉得很有必要打破李治那点羞涩的顾虑。虽说十三四岁真的还小,在这个年代确实是婚配的年纪,此乃不争的事实。
前几日泡温泉的时候,他也偷偷地观察过,晋王殿下已经不是单纯的小孩了,可以归到成人的少男行列。
皇家尤其早婚,所以这事没什么好避讳的。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恐得父皇说了算……”李治唯唯诺诺,却也爽快地承认了些许小心思。
“确实如此,不过陛下也得适当考虑殿下的心思不是?”谢逸道:“如果真对小娘子有爱慕之心,不妨对陛下说出来,即便不能为正室王妃,为侧妃也是可以的。”
“呃……谢长史,你……”
谢逸恍然,似乎自己说的有点太多了,讪讪笑道:“抱歉殿下,看到殿下和王小娘子,便想起了我和丽琬的初识,所以……我只是帮殿下。”
“嗯……不过这事,再说吧!”李治似乎想要结束话题,但沉默了片刻,又问道:“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当然可以,等到了晋阳,同安大长公主的的寿诞上,还有机会的。”谢逸笑着给李治服下了一个定心丸。
……
当此之时,千里之遥西南高原上。
一座仿照唐制修建府邸里,正有人在那座想要尽力精致,却仍显粗陋的厅堂上相对而坐。
“大相,在下说了这么多,不知大相以为如何?”此人所言正是大唐汉话,但一双眼珠子却呈现褐色。
主位之上,一个身着牦牛皮袍子的中年汉子轻轻一笑,点头道:“阁下所言有些道理,我们赞普确实很想娶一位美丽的唐国公主。”
赞普,吐蕃首领的称呼;中年汉子尽管一口流利的汉话,但相貌和衣着尽显吐蕃风情,他不是别人,正是吐蕃大相禄东赞。
“那赞普和大相准备如何行事呢?”褐眼男子轻声追问。
“哼哼,你们唐人讲究什么先礼后兵,但我们吐蕃却喜欢先兵后礼。”禄东赞笑道:“松州,松州如何?那里临近富饶的蜀中,走一遭应该颇有收获吧!”
“大相所言极是,但紧紧一个松州恐怕不够,听说北方的薛延陀被唐人苦苦压制,想必现在……”
褐眼男子悠悠道:“大相要不要考虑与薛延陀可汗有所联系?如果能让唐朝皇帝李世民手忙脚乱,赞普求娶唐国公主之事不就容易多了吗?”(未完待续。)
第二七二章 河东张士贵
在泽州稍作休息之后,李治和谢逸便直接往晋阳而去,绕过了晋州。
作为出事的风暴中心晋州,则似乎被遗忘一样,压根没有过问,甚至根本不进去。这让很多人有些搞不懂,不知道晋王殿下和谢长史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作为当事人,李治和谢逸没有管那么多,仍旧游山玩水地态度,兴致勃勃前往晋阳,好像晋州的事情跟自己压根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明确对外的圣旨是让李治前去晋阳拜谒高祖故居,既然如此,那就得遵旨行事。晋州之事没有放在明面上,虽然有河东道黜陟使的身份,但派不上用场,或者压根 没有打算动用权力,行使职责的打算。
没有人知道,李治和谢逸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当然了,最主要还是谢逸的想法。所有人都清楚,此番晋王所谓的河东之行,真正做主的是谢长史。
而谢逸的鬼精灵名声天下皆知,他的想法自然不是旁人能够随意猜到的,也正是因此,却越发让更多人不安。晋州,河东,甚至是长安的很多人得知消息之后,都很是不安,甚至风声鹤唳。
这些谢逸不知道,但能猜到一些,不过这无所谓。谁让他们手脚不干净,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呢,此时惴惴不安怪不得别人。如果因为自己所为的故弄玄虚,让这些人不安,也是一件好事。
偶尔这么折磨一下某些人,也是一件蛮快乐的事情。你们难受,我游山玩水,顺着汾河一路北上,看着河东风景,便接近了晋阳城。
晋阳也就是后世的太原,位于汾水谷地,自春秋时期,这里就是河东的政治经济中心。战国末期,此处是秦赵两国交战和争夺的重点。汉朝时则是代国都城所在。
隋末之时,唐国公李渊被封为太原留守,奉隋炀帝之命守卫晋阳这座河东大城池。
因为当时的河东肩负着抗击突厥主战场和根据地的任务,李渊的任务比较艰巨。权力自然也比较大。
尤其是隋炀帝杨广北征突厥,被突厥大军围困在雁门关,得李世民解救之后,李家基本上就彻底掌握了河东大权。
待天下群雄并起,纷争出现时。李渊也正是靠着河东这一亩三分地组建了自己的实力与军队,拥有了争雄天下的本钱。
李渊也很会办事,通过自己的舅家孤独家,以及妻子的娘家窦家,儿子李世民的岳家长孙家,争取到了关陇贵族的支持。同时让儿子李建成联姻荥阳郑氏,妹妹联姻太原王氏,从而得到世家贵族巨大的支持,率先攻占了关中。
得关中者得天下,这是从西汉刘邦就开始的教训和共识。李唐图谋关中之后,没有继续支持表兄隋炀帝,而是以代王杨侑为傀儡,架空了隋炀帝,然后趁机东进,先后击败了王世充、窦建德与刘黑闼等人,从而一统天下。
当然了,年幼的代王杨侑也在随后不久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傀儡直接禅让给李渊当了皇帝。不久之后,就和大部分的亡国之君一样。杨侑也早早死的不明不白。
河东作为李唐的龙兴之地,也算是根基之地,大唐立国之后,晋阳的地位十分特殊。被确立为北都。
晋阳之地重要也可以通过其他一些信息反映出来,比如李治最为钟爱的幼子李治册封为晋王,最疼爱的小女儿为晋阳公主。
当然了,还有更为重要的政治和战略意义,比如抗击突厥。前些年对突厥作战,除了长安正北方的河朔云中一代。并州以北的定襄是主战场,晋阳与河东的战略意义非比寻常。
即便到了今日,东边突厥早已被征服,甚至不复存在,并州的战略意义仍旧重要,要不何必让英国公李绩,这位大唐第一战将来当这个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统率六万精锐骑兵驻扎在河东。
无论任何时候,防备着北方草原上的部族都十分重要,突厥人会不会再有异心;何况还有薛延陀这个毒瘤让人很不安心,所以驻军的意义至关重要。
还有一层意思是不能放在明面上的,那就是驻军河东,在某种程度上是为了威慑山东士族,威慑河北世家。
清河崔、博陵崔、赵郡李和范阳卢都在这篇区域里,还有一些其他小一些的世家大族,这些世家掌握了太多的资源和实力,是关乎天下安危因素。当年北齐高欢能够成事,很大程度上就是有这些人的支持。
他们本来就对大唐朝廷离心离德,如果有人在东边起事,难保不会有人起二心。故而少不得要看的紧一些,还是时刻加以提防。
在河东并州驻扎一支大军,试问山东士族们还敢嚣张吗?河东与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太行山,穿过去太容易了,所以少不得要安分守己。
一举两得的妙招,李世民用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不过还是出了岔子,此番晋州之乱便是个例子,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尚且不得而知。但李世民却如此在乎自然是有原因的,也许在皇帝眼里,这是山东世家的一次试探,甚至是挑衅。
尤其是当此事与皇子们牵涉上关联的时候,就显得更为麻烦了,李世民不放心的真正原因其实在这里。
只是这些他谁都没有说,没有明确指示谢逸,不过谢逸还算聪明,多少猜测到一些,也算是心里有数。
正因为事情复杂,才不好冒然一头扎进去,过晋州而不入正是因此。还是先来河东中心晋州,前来打探到一些消息,心里有数以后再说。
作为大唐北都,河东中心的通都大邑,晋阳城墙高大,城中住户很多,摩肩接踵或许算不上,但车水马龙却是不争的事实。
城中的商业也相当发达,各种商铺与物产应有尽有,尤其是从北方草原来的胡人不少,还有一些从西域来的商贩。
可以说除了长安、洛阳和扬州外,晋阳应该算是大唐第四大都会。比如谢家。就这里这里设立了分店,经销从草原贩卖而来 的皮毛,从江南运送过来的粮食,丝绸。瓷器与各种物产。
当然了,最为要紧的还是酒水,琼花酿在整个大唐的销量很好,尤其是黄河北岸寒冷地带,尤其如此。
此次前来河东。谢逸少不得要假公济私,顺道见见谢家在河东的掌柜,了解下情况。
晋阳的文教也相当璀璨,书院不少,背后大多与河东世家有关。这年头读书的是少数人,有学识有底蕴,可以开设书院的人就更少了,世家大族在这方面便很有优势了。
不过他们开设书院的目的可不那么单纯,不只是为了传播学识,而是为了笼络人才。世家大族们真正厉害之处便在这里。门生故吏满天下啊!
读书人却也是趋之若鹜,在这里不只是能学到知识,还能借助世家大族门路,得到支持,也好青云直上。
有市场,有需求,自然也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走了好几天,李治和谢逸终于慢慢悠悠地到了晋阳城外,不等进城。刺史张士贵便出城十里相迎。
听到这位晋州刺史的名字时,谢逸微微愣住了,河东之地,晋阳刺史名叫张士贵。好熟悉的名字啊!
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呢?谢逸沉吟许久,脑海中猛然灵关一闪,想起了一个名字——薛仁贵。
如果没记错的话,在演绎中,唐太宗欲征辽东,梦到一白袍小将薛仁贵将会是福将。护驾并帮助自己平乱成功。
在让人解梦之后,李世民便下令让驻守河东的张士贵招募兵士,并特意叮嘱寻找薛仁贵,但张士贵却存了私心,百般阻挠,处处苛待……
不过幸好后来薛仁贵还是有幸加入唐军,并且在乎征辽之战中获得战功,一战成名,成为一代名将,最后还有了“三箭定天山”的美誉,为后世所津津乐道。
虽说这些都是演绎,但张士贵和薛仁贵倒都确有其人,且都是柱国之臣和名震天下的猛将。
如今张士贵出现了,薛仁贵还远吗?
现在是贞观十四年,距离贞观十九年李世民出兵征讨辽东已经不远,所以薛仁贵出现应该不远了,如今应该就在河东之地,也不知道此番有没有机会提前见到此人。一想到薛仁贵的大名,以及赫赫威名,谢逸心中下意识有点小期待。
“臣张士贵参见晋王殿下。”一个中年文官在十里亭外躬身行礼。
李治稳坐马背,朗声道:“张刺史免礼。”
“晋王殿下,谢长史,臣已经奉旨和晋阳宫监一道打扫晋阳宫宫室,殿下随时可以入住。”张士贵客气道:“臣也在城内略备薄酒,给殿下和谢长史接风洗尘,殿下往后在晋阳的一切需求,臣都会随时侍候,请殿下随时吩咐。”
“好的。”晋王李治轻轻点头,在长安以外,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下属官员的尊敬和奉承。这种感觉,在某种程度上正在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些许想法。
“有劳张刺史了。”谢逸哈哈一笑,看着眼前这位殷勤的地方官,看着相貌堂堂,是个温厚实在之人,与演绎里那副奸诈的嘴脸完全不同。
据说此人还是隋末起义中崛起的人物,小有名气,最终投效到李渊帐下,武将出身的他现在担任晋阳刺史这等要职,自然是皇帝的特别安排。如此人物,想来不至于苛待薛仁贵。
不得不说,演绎小说有时候能神话一些人,比如蜀国丞相诸葛亮,还有姜太公;也能丑化一些人本来端正的名人,比如宋朝开国大将潘美,宰相庞籍,莫名其妙就成了奸臣潘仁美和庞太师,凭白受到后世关中的咒骂,实在太冤枉。很遗憾,眼前这位张士贵也是其中一个受害者。
如果他们知道将来有人这样黑自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没有从坟墓里爬出来找作者们算账,实在算是仁慈了。
张士贵笑道:“谢长史,殿下是皇子,所以可以入住晋阳宫,您是臣子,虽然是王府长史,但到底有区别。
但在别处为你安排住处,不方便你侍候晋王殿下,所以和晋阳宫监沟通之后,决定外宫的朝房内给谢长史安排个暂居之处,按规矩值守大臣可以留守皇城的,长安城里宰辅们值守弘文殿便是如此。谢长史是弘文馆学士,又是殿下的长史,自然有这个资格。”
“多谢张刺史。”谢逸不禁心生感慨,这个张士贵还真是有意思,考虑问题相当的周到啊。连这些细节都处置的妥妥当当,如此甚好,有人为自己打点好了也就不用操心了,万一不小心僭越了,指不定会被某些小人在背后捅刀子,被人诟病弹劾,现在则少了这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此说来,似乎还得感谢张士贵张刺史了。
“好,请殿下和谢长史进城,臣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为殿下和谢长史接风洗尘。”张士贵很客气,头前引路,邀请李治和谢逸入城。
谢逸哈哈笑道:“张刺史一片盛情,自然难却,只是殿下一路车马劳顿,不希望被过多打扰。”
张士贵也算是人老成精,立即听明白了谢逸话中的别样意味,当即点头道:“谢长史尽管放心,除了臣与一位幕僚外,再无旁人,请殿下尝尝晋阳特色菜肴,早些休息。”
听到这话,谢逸才放下心来,晋州属于绛郡,在晋阳以南,可以说从蒲津关到晋阳,晋州几乎是必经之地。
但李治和谢逸却绕过晋州不入,直接前往晋阳,如此行事,自然让很多人耐人寻味,甚至是蠢蠢不安。
根据目前收到的消息,有不少人从晋州等地来到晋阳,想要趁机面见晋王殿下和谢长史,或者有些其他的什么打算,比如打探点什么消息。
最方便,最快捷的方式便是通过晋阳刺史张士贵,接风宴便是其中一个途径与方式。不过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张士贵还算是个懂事的明白人。(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内情出乎意料
长安城里,李承乾和李泰都收到了消息。∈↗,
李治和谢逸过晋州而不入,这算什么?人家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那是负责,你们这般又是为何?算什么?
晋州刺史现在被李绩软禁着,不曾押送长安,本来是要等候朝廷的钦差前去审理的,结果等候许久,朝廷派出的代表却不曾前往。
估计现在英国公李绩多少有点郁闷,晋州上下也是惶惶不安,李承乾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毕竟晋州刺史是他举荐的,出了这么大一档子是,要说和自己全无关系那不可能。
举荐不当,失职这些是肯定的,但自从事发到今天,父皇一句话都没有说,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旁人根本无法揣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李承乾很是不安。
如果所料不错,父皇应该是在等待,等待李治和谢逸在河东的详细调查,他会根据晋州事态的具体内情,以及严重程度来判断,做出最后的决策。
李承乾现在有些吃不准,晋州那边的事情到底有多严重?自己推荐的晋州此事到底参与多深?
拿不准这个,就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做不出最合适的应对。他更担心的是,牵连的太深,最终连累到自己。
比如晋州刺史借着自己的名义招摇撞骗,做出什么过于不当的行为,最终全都算在自己头上。
自古以来,主子被仆从所累着不在少数,天知道这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当前形势下,李承乾恨担心出现此等幺蛾子,如今还不能准确把握内情,更让人不安。
他很想派人前去晋州调查了解,但纥干承基阻止了他,声称此举很有可能给人口实。本来没有什么,也会被人说成东宫与晋州勾结,私下往来。传递消息,甚至对口供。
想想也对,如果因此被人拿住了把柄,着实不值当。
李承乾原本想着李治和谢逸能够早些查明事情真相。如此不管是死是活,自己都能早些安心。
如今这般悬心不安的感觉,着实实在是太难受。迟迟不能安心,也不能拿出恰当的对策,一直生活在惶惶不安中。
谢逸真是会折磨人啊!
他与自己是有梁子的。在这件事上肯定不会帮自己,至于公报私仇,倒是有可能的。某种程度上,李承乾希望如此。
如果谢逸真的这么做了,对自己反倒是好事,想要撇清楚就容易多了,甚至可以趁机给谢逸找点麻烦。
其实让谢逸前去查案本身,对自己就是有一定好处的,至少避免有人诟病“钦差”与东宫勾结的可能。
谢逸的调查结果当得起公正二字,如果稍微有偏颇。对李治而言有苛待兄长的嫌疑,而他谢逸就更会被人诟病。仅此一点,谢逸就就得掂量着点,这尺度少不得就得放松一些。
李承乾这般想着,但事实到底会如何,他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是个美好的期盼罢了。
……
李泰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同样被李治和谢逸过而不入的行为弄出了神经质。
同样在惴惴不安中熬日子,他与河东世家有些联系,仅此而已。
但在此次事件中。这等牵连会被放大到何种程度,谁能说准呢。只要有把柄落下,难免会有受制于人,随时被牵连的可能。
尤其查案的人是谢逸。这就更不好说了。
要是真的论起来,李泰的肚量甚至不如李承乾,所以难免忐忑,难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尤其是谢逸这次过晋州而不入之后,便认定了谢逸是有所企图,不安好心。
……
太极宫。承庆殿里李世民也听到的消息。
听到老宦官禀报的那一刻,李世民微微一愣,显然有些意外,片刻之后才笑问道:“没去晋州?”
“是的,晋王殿下和谢长史现在已经到晋阳了,刺史张士贵发来奏报,已经安排殿下入住晋阳宫,谢长史在值守殿暂居。”老宦官站在角落,似乎眼睛都没有全睁开,但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他。
“这小子,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世民轻轻一笑,似乎觉得很有意思,特别想要拭目以待一样。
“谢长史每多奇思妙想,老奴也闹不懂他要怎么办,不过老奴相信,他肯定会给陛下一份满意的交代。”老宦官轻声回答,嘴角也微微泛着笑意。
“要是这点事他都办不好,也就白白浪费了朕的一片期望。”李世民悠悠道:“对了,你那边的查证怎么样了?”
“回陛下,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晋州之事与太子和魏王的牵连并不很大,倒是……”老宦官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李世民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也不知是觉得出乎意料,但是过于震惊,片刻后轻声质问道:“确定吗?”
“只是有迹象如此,最终的结果,还得与谢长史的调查相印证,老奴以为,做事不能武断,尤其是关乎要紧人的时候,还请陛下明鉴。”老宦官言辞恳切,堪称推心置腹。
李世民悠悠道:“嗯,你办事朕自然放心,不过要让他心服口服才是,还是等着雉奴和谢逸吧!”
“谢陛下信任。”
“雉奴都还好吗?”
“好着呢,晋王殿下头一回单独出门,颇有兴致,一路也涨了不少见闻。”老宦官道:“殿下现在晋阳,不日将会前往太原王氏参加同安大长公主的寿辰。”
“嗯!”李世民轻轻点头道:“也好,姑母曾与朕提过,她有个孙女才貌双全,温婉贤淑,与雉奴年纪相当。这回他们应该能见面,若能成就一段良缘,甚好。”
“原来陛下安排晋王殿下前去,还有这层意思。”
李世民哈哈笑道:“顺道之举罢了,雉奴也不小了,青雀像他这个年纪。早就成婚了。”
“是是,提前恭喜陛下,皇家又觅得佳妇。”老宦官哈哈一笑,似乎就像是皇帝的老朋友一般。无拘无束。
“嗯,朕老儿,自然希望儿孙满堂。”李世民淡淡一笑,轻叹道:“可惜啊,观音婢看不到如今儿孙满堂之景。不能同享天伦之乐。”
“陛下莫要伤心,文德皇后在天之灵会看到,会和陛下一样开心的。”老宦官赶忙出声安慰。
“是啊!”李世民叹息一声,不得不接受这个凄凉的事实。
恰在此时,有内侍匆匆入殿,慌忙道:“陛下,剑南道急奏,十万火急。”
“哦?”李世民眉头微微皱起,通常来说,地方官吏上奏疏是不会这般着急的。尤其是十万火急这个级别。若非有重大变故,是不会轻易使用的,这个变故指的是突发灾害,比如地震洪灾等,或者叛乱,兵祸等。
那么剑南道发生了什么呢?
李世民心情忐忑地接过奏疏,打开一看,眉头顿时紧紧皱起。
“速传房玄龄、长孙无忌、岑文本,魏征、萧瑀,牛进达、程知节等人入宫议事。”放下奏疏的一瞬间。李世民快速传达了一条紧急口谕。
“是!”
内侍匆匆忙忙出门去传旨了,老宦官有些不安地问道:“陛下,发生何事?”
李世民沉声道:“吐蕃,吐蕃五万大军进犯我松州……”
……
远在晋阳的李治和谢逸尚不知晓松州之事。如今他们正住在晋阳宫,安静地享受着秋日的阳光。
晋阳宫是行宫,相关配置都有,只不过较之长安太极宫和洛阳宫有所不及,毕竟皇帝不常来。
晋王李治算得上许久以来,晋阳宫里少有的主人。所以上下侍候的相当小心,或者说殷勤。
为的是事后的奖赏,或者因此而改变命运呢?至少有些小宫女是这般想的,如果在太极宫里,宫女们想要出头并不难。
但在晋阳宫,十年难得有一次机会,如今晋王殿下来,而且小住一段时间,如果能趁此机会得蒙晋王殿下临幸,甚至怀上一男半女,那可就飞上枝头了。
小宫女们的想法很美好,但现实却不怎么理想,晋王李治压完全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大约是因为晋阳宫的宫女们等的太久,都已经不小了,哪里有王家小娘子可人呢?现如今晋王殿下满脑子都此女沾满,哪里还顾得不上旁人?
当然了,最为要紧的还是**,历史上很多皇子女都是宫人所生。比如原本历史上李治的长子李忠便是宫人刘氏所生,事情多半因为某日李治春/心荡漾,恰好遇到了刘氏,或者被其所吸引,一夕之恩有了龙子。
只是现在,李治到底还小,又是个没占过荤腥的纯情少年,所以宫女们自然没什么机会。
在年少的晋王这里没进展,所有有宫女们悄悄改变了目标,开始对谢长史献殷勤。
虽说是血气方刚,偶尔孤枕难眠,但谢逸可不敢,宫中包括行宫中的女子,名义上都是皇帝的女人,自己焉敢染之?
虽说郑丽琬,甚至武二娘子这些本该属于李世民的女人,如今都在自家,但毕竟她们不曾事实上属于皇帝,李世民也没什么好说的。
但宫女可就不同了,李治动了几个还好说,自己是万万不敢的,因此被扣上什么帽子,可就大大的不划算了。
前车之鉴不远啊,当年李渊不就是因为睡了隋炀帝留守晋阳宫的两个妃嫔,被迫的不易走上反叛之路的嘛。
自己要是重蹈覆辙,那可就……
如果有心人认为自己想要学习高祖皇帝起兵争夺天下,会是什么结果?想想就不寒而栗,所以啊,趁早收起这些心思来。
任宫门们送了多少筐秋天的菠菜,谢逸就是毫不动心,完全一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做派。
谢长史是正人君子!
数日之后,连晋阳宫监都暗暗竖起大拇指,给出谢逸很高的评价。
实际上,只有谢长史自己知道,柳下惠不是好当的。不过想起家中两位有孕的娇妻,谢逸的心智也就坚定多了。
入住晋阳宫的第三日,李治和谢逸便收到了一封请柬,来自于太原王氏的请柬,三日后同安大长公主寿辰,邀请晋王殿下和谢长史一道前去赴寿宴。
有没有这封请柬,这一趟他们都是会走的,如此只能说是王家人客气。
收到请柬的当晚,夜北回来了。
没有几个人注意到,谢长史身边这个低调如鬼魅般的随从自出了长安城后便不见了。
更没有人知道,在晋王殿下和谢长史在黄河边泡温泉的时候,夜北已经绕道过了黄河,到了河东,到了晋州。
辗转多日,他按照约定前来晋阳面见主人。
“阿郎!”
“辛苦了。”见到夜北一身风尘与疲态,谢逸先问候一句,这才问道:“此行情况如何?”
“不虚此行。”夜北当即郑重道:“和先前的预料有些差别。”
“哦?”谢逸眉头一动,微微惊讶。
夜北道:“属下也觉得惊讶,但查证之后却发现与那两位的关系并不十分紧密。”
那两位是谁不需要明说,大家都心知肚明。
这个结果却是略微出乎意料,谢逸沉吟道:“你确定?”
“是!”夜北道:“要不是属下查到了那位与晋州民变主使者联络之人,也不会相信。”
“究竟是谁?”谢逸皱起了眉头,神色凝重。
夜北没有开口,伸手指在茶杯里蘸了水,在桌上写下几个字,待谢逸看清楚之后,迅速抹去。
“果真?”
“是,晋州之事本来没多大,只不过有人推波助澜罢了!具体情由,英国公早已调查清楚,过两日他会来晋阳给大长公主祝寿,到时候大约会与阿郎说明,到时候相互印证便是。”
夜北道:“至于那位……属下现在还没有抓住确切的把柄,如果向长安奏报,恐怕有所缺失。”
谢逸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阿郎,属下在找证据的过程中,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那位的人如今似乎去了朔州,定襄一代。”
夜北道:“也不知道是与此事有关,还是有更大的图谋,要是能一道闹明白,陛下那里也好有个交代。”(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大长公主
九月九日重阳,本是登高望远,敬老爱老的日子,很凑巧也正好是同安大长公主的寿辰。
作为李唐皇室和太原王家辈分最高的老祖宗,她的寿辰自然格外隆重,尤其是六十六岁这样一个吉祥的特殊年份。
这一日,王家在晋阳城里的主要宅大开宴席,为同安大长公主庆祝寿辰,王家的亲朋好友,河东上下的官员,世家豪强,名人雅士全都应邀前来,可谓是热闹非凡。
今年尤为特殊的是,晋王殿下代表皇帝亲自来为大长公主贺寿,无疑成为王家最为尊贵的宾客。
李治和谢逸摆着亲王仪帐,带着厚礼前来贺寿之时,王家上下纷纷出门迎接,恭敬十足,彬彬有礼。
其中正是以罗山令王仁祐为首,他是王家子侄辈中最出色的人物,最得看中,也是下一任家主的不二人选。
至于那位蒲津关遇到的王仁礼,也在迎接之列,但谢逸注意到,他的排位很靠后,现在在王家属于不怎么受重视,没什么地位的人物。
“晋王殿下驾临,寒舍蓬荜生辉,我王家上下蓬荜生辉,快请快请。”王仁祐相当恭敬,客客气气地迎接李治进门。
“嗯!”李治虽然只有十三岁,但毕竟生在皇家,自小见惯了大场面,没有丝毫怯场的感觉,表现的相当镇定,很有皇室风范。
王仁祐继续笑道:“谢长史,请!”
“罗山令客气了!”谢逸笑着应答,说起来王仁祐不算陌生,当年在洛阳的中秋诗会上曾有过一面之缘。
进了王家之门,谢逸才感慨什么叫做千年华族,府邸占地规模很大,房子雕梁画栋,用料和装饰很精致。院落设计也可谓是匠心独运,很多的物事都很特别,都是历史和岁月的见证。也都大有来历,可以见证太原王家的厚重与悠久。
想当年陈郡谢氏可能更为辉煌吧,可惜自己无缘得见,至于当年与谢氏并列的东晋王家。似乎是出自于琅琊王氏。
天下王氏最主要的郡望就这两个地方,如今琅琊王氏早已衰微,而太原王氏却趁势而起,成为天下五姓七宗之一,乃是数一数二世家豪门。
所谓时移世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大抵就是这样吧!
谢逸感慨的同时,跟着王仁祐进了王家,而后直入一所院落,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躬身行礼,相当恭敬。
最终,一行人进入一所院落,谢逸抬头看到丹桂园三个大字。想来园中肯定遍植桂花,此刻尚未靠近,但桂花的清幽香味已经扑鼻而来。
“秋日里也就桂花和菊花可赏。婶母住在此处也能有些意趣。”王仁祐笑着介绍,彰显出太原王氏上下对同安大长公主的尊敬。
才进院子,便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道:“来了来了……”
此情此景,大有林黛玉初入贾府时的情形啊,难道王家上下很期盼晋王殿下的到来吗?
不过李治步入园内,谢逸和王仁祐一左一右跟随在侧时,小女子们全都畏畏缩缩地避开了,世家大族,最起码的礼仪和规矩是要懂得。
王仁祐前面引路,只见正堂台阶前正围着一圈人。中间坐着一位头发半白,身着锦衣华服的妇人。
“婶母,晋王殿下到了。”王仁祐喊了一声,台阶前的一群人连忙肃然。躬身给晋王殿下见礼。
“免礼。”李治摆了摆手,压根不用人介绍,很有眼力界地上前,躬身道:“孙儿李治拜见姑祖母,祝您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这是来之前谢逸教他的吉祥话。此时到来,甚是合适。果不其然,王家上下都觉得晋王殿下的说辞很新奇,但略微诵读,方觉甚为贴切,满满的福寿祝福。
“好好,雉奴是吧?快些到姑祖母身边来。”同安大长公主倒也没有因为李治的皇子身份而客气拘束,毕竟他不是皇帝,不是储君。
作为皇族祖辈,她这般宠溺侄孙不算失礼,而是亲昵的表现。
“姑祖母!”
“嗯,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很有高祖皇帝和陛下的风范。”同安大长公主轻抚李治额头,满口称赞。
不过这句话,如果让太子和魏王停下,似乎不太好吧。某子类父这种话在皇家可不敢随便乱说,但同安长公主却满不在乎,一个不在长安的老太太的言辞,想来不会引起什么误会。
“姑祖母谬赞了。”李治很乖巧地表现出谦虚。
同安大长公主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你父皇好吗?”
李治笑道:“好着呢,父皇命我代表他向姑祖母问安,祝贺寿辰。”
“多谢陛下,多谢雉奴。”同安大长公主哈哈笑道:“你的兄弟姐妹们呢?”
“也都好着呢,诸位兄长和姐妹都让我相姑祖母拜寿,祝您老长命百岁。”李治的嘴很甜,让同安大长公主乐的不行。
“陛下教子有方,雉奴是个好孩子。”同安大长公主笑道:“我李家子孙都要是如此,我大唐必然长治久安,兴旺年年。”
“那是自然!”王仁祐在一旁笑着附和。
同安大长公主这才抬头起来,看向四周,瞧见谢逸的时候,笑问道:“这位是?”
王仁祐赶忙介绍道:“回婶母,这位是晋王殿下府上的谢长史,此番侍候殿下前来河东。”
“谢逸见过大长公主殿下,祝您老福寿安康。”
“好好,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雉奴能这般乖巧懂事,肯定也有你的功劳。”同安大长公主笑道。
王仁祐趁机道:“婶母,谢长史是名满天下的才子,当年曾救过晋王殿下性命,更多次有功于国,甚得陛下器重。”
同安大长公主笑道:“是吗?很优秀的年轻人,朝廷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多谢大长公主赞誉。”谢逸倒是不客气,光荣地接受了赞美。
“仁祐啊,你是地主,记得招待好客人,莫要怠慢了我的贵客。懂吗?”
同安大长公主一声吩咐,王仁祐不敢怠慢,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
谢逸看在眼里,觉得蛮有意思。
没想到随后更有意思的事情再次出现。同安大长公主反笑道:“雉奴啊,来让你见见姑祖母家的人。”
“是!”
同安大长公主一摆手,顿时有一片的少男少女出现在院子里,谢逸明显注意到,其中男少女多。
几个男的都是太原王氏嫡出的优秀子弟。让他们和皇子接触一下很有必要的。随后便是一片女孩子,而且年龄和李治都差不多,同安大长公主日此安排,也不知道是存了什么心思。
有些意思,哈哈!
同安大长公主挥手道:“婕儿,过来!”
最前面的一个女儿闻声快步上前,似乎很是开朗,只是神情里难免有些许倨傲。
“雉奴啊,这是我的侄孙女王婕,王仁祐的女儿。”同安大长公主笑道:“婕儿。来见过晋王殿下。”
“民女王婕见过晋王殿下。”王婕立即上前微笑着见礼。
“嗯,免礼!”李治轻轻摆手,礼节性回应。
站在一旁的谢逸心中却大为震动,刚才同安大长公主介绍了,眼前之人是王仁祐的女儿,她便是历史上那位王皇后?
想来应该错不了,王家显然是有意撮合这个女孩与李治。同安大长公主嫁入王家多年,肯定要为王家子孙考虑。历史上这样做的女人太多,比如汉朝的薄太后要将自己的侄孙女嫁给汉景帝为皇后,都是想要借助皇家的力量。为夫家或娘家谋求权力和利益。
不过大多数时候,这样的结果都不怎么好,汉景帝的薄皇后最废了,后来汉武帝的皇后陈阿娇也清苦也类似。如果历史不出什么意外,这位王皇后的下场也好不到这里,其母族人更是便贬,赐姓为蟒。
不过眼前这局势,会怎么样可说不好,同安大长公主显然不能意识到将来的事情。所以有意撮合也算是一片好意。只是能不能成事,尤其是成好事,那就要看天意了。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结果似乎不怎么好,谢逸注意到,李治的目光压根没有在这个叫王婕的好女孩身上。而是不断向后面眺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当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后,眼神里顿时有些惊喜。
谢逸顺着目光看过去,那日在蒲津关一起渡河的姑娘,王仁礼的女儿王妍正好站在那里。
她也是太原王氏的女儿,只可惜地位不怎么高,只能遥遥站在最后面,不过对她而言,能出现在这里,能被李治再次看到,其实已经算是一种幸运。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谢逸想起了李治的这个问题,这才过了几天,愿望便实现了,想必晋王殿下现在肯定很开心。
只是有人却不开心了,王仁祐的女儿王婕虽然倨傲,但对李治也算是一片热情。但此刻,发现自己的热情根本没有得到回应和重视,尤其是确定李治在盯着别的女孩子时,王婕的表情顿时变了。
不开心,那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富家千金突然收到挫折时的那种不服气表情。
王仁祐和同安大长公主都发现了这个问题,他们顺着李治的目光看到了王妍,他们自然是不清楚缘由。王仁礼是个聪明人,素来比较低调,回到家之后也从未对什么人吹嘘过自己曾与晋王殿下同船,女儿甚德晋王殿下青睐这种话更加不会说了。
所以同安大长公主和王仁祐都有些许疑惑,虽说王家的女儿都在这里,但最为出众的便是王婕无疑。长相漂亮,最有气度,奈何晋王殿下对她不假辞色呢?
反而一眼看向人群中十分低调的王妍,那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虽然有几分姿色,但是比自家女儿似乎有所不如,更谈不上什么气度了?王仁祐甚至不认识王妍是哪一方谁家的女儿,只是心里地下意识如此认定。
但同安大长公主却不同了,六十六的年纪在旁人看来有些老眼昏花,但她比任何人都看的更为透彻。
当她第一眼看到王妍的时候,她便有种感觉,这个女孩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像是什么人。
像谁呢?
同安大长公主蓦然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曾有这么一个年岁相当的姑娘和自己的侄子在一起,那是高士廉的外甥女,长孙家的小女儿,小名叫作观音婢,后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可惜早早去世了。
难怪李治第一眼看到她,原来是个母后有相似之处,谢逸当初不明白这个缘故,只道是一见钟情,但同安大长公主却了然于心。
这孩子是哪一房的女儿,自己怎么从来没注意呢?同安大长公主不禁有些自责,挥了挥示意让王妍过来。
“民女王妍见过晋王殿下。”
“免礼,这些天你还好吗?”李治明显很是热情,而且一句话还暴露了和王妍之间熟悉的关系。
“你们见过?”同安大长公主笑着询问。
谢逸在一旁回答道:“当时渡黄河时,殿下凑巧和小娘子同船。”
原来是这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脑海中都下意识浮现出一句话——百年修得同船渡,这缘分啊,真是凑巧。
同安大长公主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那边王仁祐的脸色却微微一沉,显然没想到这么一出,女儿竟然被人截胡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见过一面而已,有什么了不得的?毕竟自家女儿的才貌和气度更为出众。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女儿随后的表现实在有些不堪,备受冷落的王婕难免心有怨气,嘴巴早已经撅起,满心的不乐意。看向王妍的眼神更是相当的不友善,甚至对李治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自尊心很强的千金大小姐觉得好似受到羞辱一般,偏偏又没什么城府,什么都写在了脸上。
如此情形,实在是……
谢逸心中暗笑,难怪王皇后在宫中斗不过萧淑妃,引狼入室请回了武媚娘,最终落得惨败出局,实在跟她的性格与聪明程度有关。
不过现在看来,也许她从一开始就会失去成为王皇后的机会……(未完待续。)( )
第二七五章 国公李绩
王婕多半是已经没有机会入晋王府,成为黄家妇,也没有机会成为历史上那个颇有名气的王皇后了。
怎么说呢,天时地利人和,她都输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运气。他的姿容虽然算得上美艳,但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也不想想李治是什么身份,晋王殿下在长安城里见过的美女还少吗?
不要说选入宫中的宫人秀女,各家各户的千金小姐们也不少,李治虽然年纪小,却已经是看尽百花,王家这位着实没什么特别之处。
服装艳丽,涂脂抹粉,看着是妖娆,但有什么用呢?李治本来就对她无感,如今还这般趾高气扬,李治岂能再喜欢她?
这种人,纵然是仗着家势入宫,也必然是悲剧。既然是悲剧,还是从一开始就避免的好。
谢逸在这件事情上说不上什么话,但很庆幸同安大长公主是个明白人,她已经看出来李治的态度。
或许算不上态度,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言,或许还不到有态度的年纪。但同安大长公主足够尊重这个侄孙,他的喜好和神色也是相当重要的,适才的眼神和那简单的几句话已经足够能说明问题。
更重要的是,另外的原因。
诚如谢逸预料的那样,同安大长公主要的只是王家子孙与皇家联姻,如此便对得起王家,也对得起李家,将来百年之后也能安心地走。
联姻既是婚娶,要么娶个进来,要么嫁个出去。
娶是不要想了,王家子孙是没机会当上驸马了,当今公主多嫁关陇贵族之家,尤其是其中的功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山东世家就没哪种好运了。自家当年若不是因为兄长在晋阳,估计也不会轻易嫁入王家。
而且相比之下,娶公主远没有嫁皇子好。驸马大都没什么实权和实际利益,难有大的前程。如今的驸马中,也就长孙冲等极个别的是佼佼者,主要还是仗着其父长孙无忌的权势。
至于其他驸马。大都默默无闻,或者是纨绔子弟,同安大长公主压根就看不上。相反呢,女子嫁入皇家则不同,母家是可以成为外戚的。
自汉朝以来。外戚是何其风光?
放眼看去,有多少世家都是靠着外戚的身份起家,才有今时今日的规模的根基?其中还有不少靠着外戚的身份谋得天下,曹丕和前隋的杨坚都是代表。
太原王家没有,也不敢这样的非分之想,但靠着外戚身份取得更多利益,继续发展壮大是可以的。
五姓七家看似是同气连枝,但内里还是有争斗的比拼的,王家本就不如催李卢,若非荥阳郑家与隐太子建成有牵连。这几年被可以打压,估计仍旧会压着王家。
难得看着地缘优势,与在晋阳起家的李唐亲密而得以兴盛,这样的优势必须加强,并发扬光大。争取可以与其他世家平起平坐,甚至超越他们。
本着这个想法,王家上下都希望借着同安大长公主的特殊身份,为王家争取与皇室联姻。
太子和魏王这些热门人选他们没赶上,也没有可能,太子妃会是将来的皇后。身份关键。皇帝估计不会轻易选取根深蒂固的世家之女。
所以啊,同为嫡出,并深得宠爱的晋王殿下就必须抓住了,这是王家早就达成的公式是。最早由同安大长公主向皇帝提出。此番晋王来河东,王家上下那是相当的高兴,原因就在这里。某种程度上,在他们看来,晋王殿下就是前来相亲的。
罗山令王仁佑的女儿自然是首选,本身的相貌和出身是够的。更要紧的是王仁佑算是王家未来掌门人,他和皇帝成为亲家是大有好处的,对王家而言也多有益处。
奈何李治没看上王婕大小姐,反而心有所属。不过幸运的是,入晋王法眼的还是王家姑娘。
同安大长公主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没有像王仁佑那般难过郁闷,反而乐见其成,实在是一种相当明智的观点。
说句不好听的懂话,只要能嫁入皇室的是王家女儿,是哪一个有关系吗?关系肯定是有的,但至少没有那么要紧。
如今看起来,默默无闻的王妍比王婕好许多。
王婕有些娇惯了,脾气不大好,这样的性格是宫廷大忌,只怕嫁入晋王府也很难笼络李治的关心,一个不受宠的王妃能为夫家争取些什么?
别没好处反而有祸事就麻烦了,何况李治也不喜欢她,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何苦呢?
反倒是王妍,有同船渡的缘分,李治似乎也喜欢,今日一身素雅的打扮在一群花枝招展的姐妹中看似暗淡,实际却反而显得高洁优雅,一下子就吸引到别人的目光。
更要紧的是这孩子身上那种和长孙皇后很相似的气质,注定了李治会喜欢,会珍视,多有宠爱。谢逸不知道,但同安大长公主知晓,想想长孙皇后崩逝时,李治哭的何其伤心,便知王妍评级诶这一个优势便可安居宫中,宠爱无忧。
而且此女温柔恬静,眉目中也颇为沉稳,能在皇家游刃有余,是值得希望的。虽然也只是“第一次”见,但同安大长公主笃定凭借自己数十年的人生经验,是不会看走眼的。
也只是一瞬间,她便想明白了许许多多,并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对许多人至关重要的决定。
至于王仁佑那不甘和哀求的眼神,完全她被无视了,家族利益至上,一个女孩儿的荣辱算什么?
何况王婕不过是当不上王妃而已,作为王家的嫡女,她还会有很不错的夫婿的,也不算委屈。
至于当不上皇家的儿媳妇,不能享至高尊贵,那是她命中没有那个名。
“缘分啊,妍儿有幸与晋王同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同安大长公主笑道:“既如此,你作为主人,便为晋王介绍一下我王家风物吧!”
“叔祖母,我……”王妍下意识想要推辞。她常年住在长安,对太原王家全无了解,如何介绍?这个差事本身于她并不合适,更让她有些难为情。
尤其是看到一群姐妹。尤其是王婕那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心里虽无多少怯意,但并不想闹得太大,闹得太僵。
“好好的招待好晋王,莫要失了礼仪。辜负祖母的期望。”不等王妍说出推辞之语,同安大长公主已经先一步开口堵嘴,同时也表明一个至关重要的态度。
王家的老祖宗开口让王妍招待李治,这意味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王仁祐心里的感觉怪怪的,可是能怎么样呢?
一来是女儿不争气,二来算是天意,谁让人家王妍和晋王早早遇上,还曾同舟而行呢?确实是缘分啊,无论是同舟共济。还是百年修得同船度这些话,都从方方面面彰显出这似乎是一桩天作之合。
如此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了,原本还有所期盼的,现在还是乖乖收起心来,好好伺候晋王殿下吧!
不过往后,得好好笼络王仁礼了,如果成了晋王殿下的岳丈,这个庶出,原本不受重用的兄弟可能就要飞黄腾达了。
作为王家未来的家主。必须要有这个意识,王家不仅仅是需要自己一家独大,更需要一众兄弟帮衬,共同繁荣家族。
至于嘴巴嘟起。满心不服气和怨恨的王婕则被带走了,平日里她可以使摆摆大小姐脾气,但今日他不敢。尤其是当着尊贵的祖母面前,她只能默默承认这个事实,带着满心的不服气离开,从而彻底离开历史舞台。
至于王妍。则领着李治前去四处参观。
虽说古有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说法,但王家,尤其是同安大长公主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反而有意纵容。甚至连自己这个外男都不忌讳,以至于能够从容目睹这场看似无关紧要,却关乎历史进程的大事。
谢逸一直在现场看着,完全没想到自己很在意却无能为力的问题这么容易就解决了?王仁祐的女儿不会入宫了,历史上的王皇后是不会再出现了。
不过未来,如果李治依旧如愿走上那个位置,“王皇后”还是会出现,只不过此皇后非彼皇后罢了!
如此甚好,一个温婉贤淑的姑娘入主晋王府,最要紧的是李治还很喜欢此女,再没了武媚娘,想必以后李治的后宫会很和谐。至于那位萧淑妃,即便还是照旧出现,也不会如原本历史上那般嚣张了。
宫中最受宠的是这位“王皇后”,他这个普通嫔妃只能靠边站,如此也算老天爷送给李治的一份礼物,也许他自己感受不到,但对他而言是真的好。
至少谢逸觉得很欣慰,也便不再对武二娘子未能入宫之事耿耿于怀,如果回去,杜惜君和郑丽琬再提起那事,恐怕他就不会再客客气气,推三阻四了。
只是如此一来,历史轨迹似乎已经完全变了。至少高宗永徽朝的历史变了,李唐三代而亡,武代李兴这些事也不会存在了。
这些都是因自己而起吗?虽然“王皇后”之事上自己什么都没做,但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最终导致李治前来河东。此行在原本的历史上应该不存在,正是自己凭白添上了这一笔,给了李治和王妍见面的机会,也给了李治可以当面的选择的机会。
想来原本的历史上,同安大长公主向李世民推荐的正是王婕,两个素未谋面的孩子,就成为举国关注婚姻的主角,最终埋下了重重不幸福的根源。
结果因为自己的存在,一切都不会出现了,只是接下来会出现什么,自己也不知晓了。未知的事情让人好奇,却也让人莫名有些许畏惧,未来已经很难再掌握……
谢逸觉得自己的思绪飘的有点远,当前还是好好应付晋阳这一摊子事吧!
心里刚刚泛起一个念头,不想同安大长公主呼喊道:“谢长史!”
“大长公主。”
“谢长史看着年虽不大,年岁几何?祖上何处?”同安大长公主似乎颇为好奇,连忙询问。
谢逸心中泛起些许怪怪的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不能不回答,也不能说谎,只好轻声道:“回大长公主,臣今年正好二十,祖上在淮阳陈郡。”
“陈郡谢氏?!”同安大长公主笑道:“好啊,原来也是名门子弟,难怪年纪轻轻便如此有为,深得陛下器重。老身也看得出来,雉奴对你这个长史相当尊敬,着实是个少年英才。”
“大长公主谬赞了,谢逸不敢当,臣只是粗通些许文墨道理,能以此为朝廷贡献,已属万幸,心中满足,更感念上苍。”谢逸毫不犹豫说出些许装逼之语,明明矫揉造作,但说的义正言辞,甚至热血激昂。
好在同安大长公主很喜欢这个调调,连连点头,然后突然问出一句:“你可曾婚配?”
为这话什么意思?谢逸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笑道:“已经娶妻。”
“听说你娶得是长安出名的郑家女?”
“是!”
“她是以平妻的身份入门的?”同安大长公主似乎很八卦,连连追问。
连着都知道,未免打听的忒清楚了,谢逸无奈点头道:“是有此事。”
“那准备什么时候娶正妻呢?”
同安大长公主这话问出口,谢逸总算是清楚地笃定了老公主的意图,不出意外接下来该当红娘。
介绍谁呢?谢逸 远远地看了一眼王家莺莺燕燕的女子,心中不禁自责,自己怎么可以如此不懂礼数了。一个外男轻易见人家这么多姑娘,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
生恐同安大长公主先说出什么让人难以拒绝的话,谢逸赶忙道:“回大长公主,谢逸暂无此打算,临走之时,家中妻子郑氏丽琬刚刚有了身孕,所以臣暂无他心。”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到底是担心影响郑丽琬身孕不愿娶正妻?还是打算生子之后将其扶正?自古以来这种例子很多。
谢逸没明说,但同安大长公主自然自行脑补,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故而谢逸也能从容酝酿着告辞离去。
很凑巧,外面有人喊道:“英国公到!”(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河东风云起
英国公李绩,原姓徐,叫徐世积,字懋功,也就是隋唐演义中足智多谋那位徐三哥,徐茂公。
真是历史上,他不是一位儒雅的军师,而是一位绝世猛将。不过确实参加过瓦岗,跟随过翟让倒也是事实,不过那时候他不过堪堪十七岁而已,除了能够有点骁勇,见多识广,智谋百出应该还算不上,更没有演义里那般神奇。
不过很幸运,他和诸葛亮一样,属于被演义美化的那类人,得益着实不少。
然而在真实的历史上,也正是在隋末的纷争之中,他渐渐从一个骁勇小子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将。
在翟让、李密、王世充和窦建德等人之间周旋,最终归顺到李唐门下,成为大唐将领,并被赐姓为李。
不过和其他瓦岗将领相比,李绩错过了一次莫大的机会,玄武门之变他并未参与,而是采取了中立的态度。
事后李世民没有怪罪,仍旧官居原职,却也不能像程知节和尉迟恭等人有从龙之功,青云直上,甚的恩宠。
不过是金子就迟早会发光,老天爷不会辜负有本事还努力的人,李绩因为自己的军事才能,先是担任并州都督,随后成为通汉道行军大总管,负责抵御突厥。
贞观三年到四年,草原上的东边突厥遭遇了暴雪灾害,一度向大唐服软退让,但李绩认为如果让突厥人获得**的机会,迟早会卷土重来,再成祸患,所以必须要乘胜追击,一举击溃突厥人。
所以他和当时的主帅李靖一道上疏朝廷,请求出兵追击东边突厥,得到了皇帝李世民的支持。
大军全力进攻突厥,李绩在此战中立下大功,不仅彻底击败了东边突厥,他的副将还亲自擒获了颉利可汗。立下盖世功勋。
此战之后,他本人爵封英国公,连儿子都得到恩荫被封为郡公,可谓是位高权重。与李靖一道成为大唐军中双壁和超然存在。
不过李靖因为军权太重,遭到了皇帝的猜忌,也不知是主动还是被迫,请辞归家安养,闭门不出。几乎再不公开露面。如此一来,李绩便成为大唐军中第一人,成为最拿得出手的柱国大将。
战后李世民并未将李绩留在长安,而是派驻到了并州,掌控着六万铁骑。此举主要是防备突厥、薛延陀,也有提防山东士族的意思,除此之外,兴许还有一些其他不为外人道的意味在其中。
不过不管怎么说,李绩在大唐都是一号必须格外重视的人物,尤其是将来。别看现在房玄龄和长孙无忌风风光光。但是他们哪个善终了?而李绩却是寿终正寝,他死的时候,唐高宗李治还特意为其辍朝七日。如果不是后来他的宝贝孙子徐敬业起兵反武后,他们家应该还能风光很久。
高宗初年,长孙无忌权倾朝野,李治无可奈何之时把李绩请回朝中平衡,长孙无忌不得已才有所收敛。
李治想要立武媚娘为皇后,长孙无忌等人坚决反对,李绩只说了一句:此乃陛下家事也!
也正是因此,李治才能如愿册封了武皇后。由此可见。李绩在将来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
李世民让他待在并州不回长安,某种程度也有将他从朝中纷争中摘出来的意思,毕竟不管将来什么人上位,国家都需要一位柱国大将。折损在内斗之中不划算。
无论太子还是魏王,大概都有想要拉拢李绩的机会,可惜他们根本没有这个机会,也不敢轻易这么做。
但李治则不同,他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十三岁的年纪。暂时与朝堂风云没什么关系,又是奉皇命前来河东,可谓是光明正大。
仔细说起来李治和李绩还有些许渊源,李治遥领并州大都督府,而李绩是并州都督府长史,两人算得上是名正言顺的从属关系。
先前李绩应该是在晋州处理民变之事,防止出现大规模的动荡,同时也等着朝廷派来的使者。但李治和谢逸却过晋州而不入,估计也让李绩很恼火,这不,现在直接追到晋阳来了。
不过他能来,说明晋州的情况已经稳定,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身在河东,同安大长公主生辰,王家肯定也给他送了请柬,李绩前来拜寿也在情理之中。
今日太原王家也算是出尽了风头了,一位亲王,一位国公先后登门,在长安以外的地方,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自然也格外荣幸。
因为李绩的到来,谢逸终于摆脱了同安大长公主的“不安好心”,然后暂时被请到了一旁。李绩到来,自然是要给老寿星拜寿的,至于自己,拜寿之后英国公肯定会来相见的。
这一等,便是很长时间,看来老寿星的谈兴很高,也不知有没有和李绩结亲家的意思。那边李治和王妍也算相谈甚欢,处的很不错。
也就在这个等候的时间,李绩走了过来,没有见到李治便直奔谢逸而来。拜见李治是必须的礼仪,但相比之下立即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谢逸。
眼尖一个相貌堂堂,英气威严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过来,不等开口,也不用旁人介绍,谢逸便抢先一步上前道:“谢逸见过英国公。”
“早就听说过谢长史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年轻有为,果真不凡。”李绩一开口便是很高的评价,也不知是真心还是纯属恭维。
“不敢当,不敢当。”谢逸连忙推辞。
李绩笑道:“谢长史莫要谦虚,你在长安大名鼎鼎,家中两个小子来信中对你推崇备至。阚棱那么孤傲的人,也对谢长史推崇备至,还能有错吗?”
谢逸轻笑道:“阚大哥他还好吗?”
“好着呢,放心好了,昔年我与他本就有些私交,加之还有你谢长史的面子,焉能苛待了他?不过圣命难违,他如今在定襄值守,如果能立下什么功劳,我会向朝廷请功。为其减轻处罚。”
“多谢英国公关照!”谢逸连忙感谢,杜惜君十分挂念阚棱,他在河东安好自然最好不过,今晚便可以安心写封信回去了。
“嗯。既然承了我的情,那……”李绩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却已十分明确,晋州的事情必须得尽快有个了结。
“英国公见谅,下官与晋王殿下不到晋州也是有缘故的。想必您也可能理解。不过实不相瞒,晋州之事在下已经查的七七八八。”名人不说暗话,谢逸更希望用坦诚来结交这位手握重兵的当朝权贵。
“谢长史能这般坦诚,自然最好不过,你可能不知道,朝中刚刚来了急报,吐蕃人进犯松州,朝廷已经派了牛进达率部前往剑南道应战。”
李绩道:“陛下有密旨叮嘱,西南开战,河东需要安定。所以晋州之事还是尽早处置妥当的好。”
“松州?吐蕃人?”谢逸不免有些吃惊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几年不是该大唐与吐蕃和亲,文成公主嫁松赞干布吗?这时候不该是和平时期吗,怎么就开战了?
也不知道是是历史偏差,还是自己记错了,国与国之间战和瞬息而变,倒也不足为奇。吐蕃人这些年也算是实力强大,这时候进犯松州,确实让人不得不防。西南的剑南道开战。北方边境和国内少不得需要安定下来,避免多线作战。
如此一来,朝中需要安定,那么晋州之事就需要快刀斩乱麻。相关人员的处置也将会走从轻路线。
毕竟,在战事面前,一切都需要稳定。
李绩点头道:“是啊,高原上的吐蕃人一直不安分,据说是他们向朝廷求娶公主未果,所以悍然起兵……”
求亲不成便开战?这是闹得。谢逸都不知该说什么,沉吟片刻便低语几句。这是他对晋州之事的调查,他需要和李绩交换意见。
“谢长史果然神通广大,人在晋阳,晋州之事却已经了如指掌。”李绩笑道:“**不离十,大抵情况是这样!”
谢逸道:“那好,既然如此,在下便向陛下上疏说明了。”
“好,老夫随后也会行文上奏,向陛下详述晋州之事,只是那幕后之人,不曾抓到把柄。”李绩叹息一声,似乎有些无奈,也有几分为难。,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随便向皇帝奏报弄不好有诬陷成分。
所以这话必须要谨慎,他这般问,就是想要询问谢逸的看法,最好是达成一致。若不能,至少也要知道谢逸的态度和做法。
不想谢逸直接道:“英国公莫急,我的人发现了蛛丝马迹。”
“哦?在哪里?”李绩顿时有些惊喜。
“雁门方向!”
听到谢逸这般回答,李治的神色顿时有些凝重了,那些个魑魅魍魉出现在雁门方向,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谢逸悠悠道:“英国公,此事在下原本也觉得为难,想着有些人身份特殊,有些话不好说。但如今这情势,恐怕……在下是担心情势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变化,尤其是的剑南道有战事的情况下。”
李绩全然明白谢逸的意思,因为涉及到一些特殊之人,碍于身份有些话不怎么好说,唯恐被人诟病。但现在魑魅魍魉却出现在了雁门,这行事一下子就有些不同了,难免让人有些担心。
谢逸是在提醒自己,处置的方式似乎要有所改变,有些顾虑必须要打消。
“谢长史,明日我便动身前往北边看看。”李绩迅速做出决断,他已经意识到可能会有一些麻烦,必须要尽早应对。皇帝将偌大的并州和北部防线交给自己,便不能掉与轻心。
“也好!”只此疑点,谢逸便很佩服,难怪李绩能到如今的地位,洞察力和判断力确有名将风范啊!
“那晋王殿下和谢长史能否在河东稍微多留几日……”李绩道:“你们不在,那些魑魅魍魉便可能仍高枕无忧,当然了,若有异变,我会第一是派人送殿下和谢长史回关中。”
“英国公多虑了,殿下奉旨前来拜谒高祖皇帝故居遗迹,还有多少地方没去呢!”谢逸笑道:“再说了,我这个河东道黜陟副使还没办事呢,徒有虚名怎么能行,至少得在晋阳狐假虎威些许日子才是吧!”
“哈哈,与谢长史这样的人合作着实痛快!”立即哈哈大笑,言辞之中对谢逸是相当的满意和欣赏。关于一些大事也沟通的很顺畅,很理想。
谢逸笑道:“在下不过是从旁协助,河东上下始终以英国公马首是瞻。”
两人虽然站在无人处说话,但笑声传出去的时候,还是引人侧目,尤其是李治,正好奇地走过来。
王妍和姐妹们一道去为同安大长公主准备寿礼去了,他只好恋恋不舍地回来。不过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恰好遇到李绩。
“臣李绩参加晋王殿下!”有李靖的前车之鉴,李绩可不敢怠慢皇子,赶忙见礼。
“英国公快快免礼!”李治笑道:“您驻守河东,为大唐守边疆,辛苦了,父皇让本王代为问候英国公。”
咦,有这回事吗?谢逸眉头一皱,李治该不是信口开河,假传圣旨吧?这胆子也忒大了。
不过无论真假,效果是杠杠地,李绩马上“受宠若惊”道:“臣谢陛下,谢殿下。”
再抬头说话的时候,李绩看李治的眼神已经有了些许变化,也许他原本只觉得李治是个小孩子,来河东不过是个幌子,给谢逸壮声势罢了。
但见面之后才发现,这个少年比想象的更为成熟稳重,似乎还有些许施人恩惠的小智谋。谦谦君子,却有理有度,气质也蛮不错,是个很不错的皇子啊!
李绩虽然没说话,但谢逸从他的眼神也表情里已经揣度到些许,如无意外,李治在英国公的眼中已非等闲皇子。
不过现在,这些看法毫无实际意义,必须要等待时间的发酵,让其产生真实意义。
至于此刻,当务之急该是那些北上雁门的魑魅魍魉,谢逸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河东风云将起……(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阿史那思摩的客人
河东才是晚秋时节,但塞北已有寒冬气息来袭。
天气有些冷,真珠可汗夷男和二王子突利失,以及一众薛延陀贵族正在大帐里议事。
一年时间,薛延陀遭遇了很大的变故,去岁因为大唐使臣出使薛延陀“失踪”事件,薛延陀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大王子大度设殒命,以此向大唐谢罪交代,从而换得暂时的平安,一年时间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大度设死了,突利失的地位自然就突出了,尽管有妻妾又给夷男生下了一个儿子,但年纪还小,能不能长大还不好说,资质就更不要提了。如今突利失是唯一成年的王子,不出意外仍旧会是薛延陀当仁不让的继承人,所以突利失少不得意气风发。
此时此刻,他们正在讨论一件大事,突利失昂首挺立道:“父汗,吐蕃人的提议很好,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没错,今日所议之事盖因有吐蕃使者前来,邀请薛延陀一道讨伐唐朝。也不知是因为去岁的事件仍旧心有余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可汗夷男对此有些疑虑,但以突利失为首的一批人却格外赞成。
“父汗,吐蕃人已经出兵松州,现在唐人的目光全部被吸引到了西南,据说关中已经有五六万府兵南下,说明他们腹地空虚,正是我们出兵的大好时机。”
突利失道:“千载难逢的良机,只好击败了唐人,我们就能恢复昔日颉利时期的盛景,成为东方草原上的霸主,父汗您还等什么呢?”
“有把握一定能胜吗?”夷男终于不得不开口,问出了一句疑问,先虑败后虑胜倒也符合兵法规则。
“胜的机会很大,毕竟关中空虚,若我们能一举击溃北方防线,便可直接南下入关中。直取长安。取了了李世民的狗命,为大哥报仇。”
突利失很会说话,虽然当初和大度设矛盾重重,甚至最终逼死大度设也有他的份。但此刻还是打起了感情牌,因为他知道父亲夷男对于大度设的死多少有些耿耿于怀,是有惋惜和报仇之心的。而且打起为大度设报仇的旗号,也能调动许多薛延陀百姓的仇恨勇武之心,汉人有句话不是说哀兵必胜嘛。
果然。夷男心动了,迟疑道:“说的没错,但唐军的北方防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撕开,灵州与李道宗、河朔有阿史那思摩,并州与李绩,哪一个都不容易突破。”
突利失笑道:“父汗说的是,若是正面对敌,哪一个都不容易突破,但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倒戈帮我们……”
“你是说……”夷男迟疑道:“你是说阿史那思摩?”
显而易见,要说这三位之中有人可能倒戈。只能是阿史那思摩,这个不难推测。
李道宗是大唐宗室,李绩则是忠臣猛将,都没有倒戈的理由。而阿史那思摩虽然改姓了李,还被唐朝册封为郡王,但骨子里他仍旧是突厥人,与大唐并非完全意义上的自己人。
作为昔日的突厥王子,突利可汗的弟弟,难道就真的全心全意归顺了唐朝?如果说在武力面前不得不低头,那么当有一天有机会可以摆脱这个压力的时候。阿史那思摩会不会动心呢?
突利失笑道:“父汗,儿臣与长安的一位贵人联系上了,他不服气李世民,和阿史那思摩私交很好。愿意帮我们联系。只要说服了阿史那思摩,我们便可以甩开李道宗和李绩,直捣长安。”
这么一说,夷男也有些许微微意动,显然这个提议如果能实现,确实有很大的吸引力。
“只要拿下了长安。擒杀了李世民,中原天下必乱,到时候我们能获取大片的土地,将长安府库里的金银财宝全部搬回草原,还能俘获无数漂亮的中原女子。”
突利失这几句话一说,顿时引起一片附和起哄之声,显然是说到了一众草原部族首领的心坎里去了。
“那好,你着手联络阿史那思摩吧,只要他确定相助,为父亲率大军南下。”夷男是答应了,但这个说法让突利失微微有些失落。
父汗还是要自己亲自率兵,而不是让自己率兵南下,多少还是有点防备的意思吧,唉……
……
东边突厥以前主要以阴山附近为根基,其疆域广阔,最兴盛的时候几乎占据了整个北方草原。
但自打十年前被大唐击败之后,突厥人的地位和形式一落千丈,尤其是前几年完全是处于被压制状况。
直到薛延陀兴盛的这几年,为了拱卫北方边疆,在大唐和薛延陀之间设置缓冲地带,这才有所松动。
给阿史那思摩封了个郡王,让其率领薛延陀旧部,在黄河两岸扎营放牧。几年下来,也恢复了一些元气,聚集了一些力量,不过一直以来没有什么大的作为。
因为李道宗和李绩一左一右一直紧紧盯着他们,因此一直不敢有什么异动。加之执失思力,契苾何力等部族首领都成为大唐贵族,尤其是执失思力还是驸马,也大大分化了阿史那思摩在突厥人中的地位和权力,所以只能乖乖做大唐的臣子。
不过要说阿史那思摩完全没有野心,那恐怕也未必,毕竟都是王族出身的子弟,草原上昔年的雄鹰,怎么会乖乖臣服于异族皇帝呢?虽说李世民身上有胡人血统,但他现在毕竟是汉家王朝的皇帝。
如果可以,阿史那思摩也希望能有所作为,不说恢复昔年颉利可汗在世时的盛景,至少能够脱离大唐,至少像薛延陀一样**于草原。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忽然有一天,有个人走进来他黄河岸边的定襄牙帐。
定襄位于白道之南,黄河以北,数年前阿史那思摩奉命率领十万百姓,四万兵马和九万马匹见牙帐于此。
几年下来,附近的草原部族前来归附,已经形成规模相当之大的部落。这一日,初雪首先光顾了定襄草原,阿史那思摩少不得外出巡视,查看部族过冬准备情况,干草、柴薪和帐篷等是否周全。
没想到刚回来,便有亲信侍从前来禀报:“王爷,有客人到访!”
“何人?”
“一个从长安来,一个从草原来……”
“嗯?”阿史那思摩微微一惊,这个情况有些反常,很不寻常。(未完待续。)
第二七八章 利诱
“拜见可汗!”
阿史那思摩一进入营帐,便有一个身着唐朝哦汉家袍服,一个身穿皮裘,器宇轩昂男子一起躬身见礼,而且一开口的称呼是——可汗!
如今阿史那思摩的爵位是和顺郡王,因为归附大唐朝廷的缘故,平日里大家见到他也都称呼的是王爷。但如今这两位所谓的贵客一进门便喊“可汗”,气氛陡然间有些诡异了,阿史那思摩也在一瞬间便心生警惕。
可汗是草原首领的称呼,不过不像皇帝那样专属于某一个人,比较大的部族,有一定实力,首领都当得上可汗的称呼。比如昔年东边突厥颉利和突利都有可汗的称呼,事实上阿史那思摩也曾称汗。
那是前隋开皇十九年,当时突厥草原上出现了变故,启民可汗逃奔到了隋朝,漠北各部拥戴血统尊贵,但年纪尚小的阿史那思摩为可汗。
但当启民可汗,也就是突利可汗回到草原,阿史那思摩便主动去掉了可汗的称号,但一直身居高位,为突厥上下所器重尊敬。
开皇十九年距今已经快四十年,阿史那思摩已经从一个少年渐入老年,“可汗”陌生而熟悉的称呼突然出现在耳边,突然之间让他有些恍惚。
阿史那思摩皱着眉头,目光扫过二人,沉声问道:“二位是什么人?”
“可汗,突利失代表家父真珠可汗拜访您;可汗,在下是您故人的使者。”说着分别递上了国书和信物,其中一个赫然是薛延陀小王子突利失,他竟然冒险亲自来了定襄面见阿史那思摩。
“来者都是客,本王欢迎,只是二位这称呼却不大妥当。”阿史那思摩接过东西,但当即打开天窗说亮话,似乎有意表明态度。两个本来风马牛不相及的客人突然联袂到访,这个特殊的情况让他十分警惕,不过并未轻易驱逐或者怠慢客人。
“怎么。称呼您可汗不妥吗?”突利失笑着反问,阿史那思摩没有送客,没有拂袖而去,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阿史那思摩冷笑道:“王子慎言。我李思摩是大唐的和顺郡王,不是什么可汗?”
“哦?是吗?”突利失冷笑道:“那是唐朝皇帝忽悠您的虚词,在突厥人,在草原人的眼里,您依旧是当仁不让的可汗。”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阿史那思摩轻轻摇头,表明态度。
“虽然时过境迁,但有些东西是可以恢复的,可汗难道就没想过?”具体是什么,突利失没有明说,但他相信阿史那思摩都懂。
“王子慎言,要是继续这般,恕本王不欢迎。”阿史那思摩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生气了。
突利失也不生气,只是阴阳怪气道:“可汗为了当这个徒有虚名的郡王。连祖宗都不要了吗?不知道阿史那氏历代先祖英烈在天之灵会怎么想。”
这句话颇有威力,至少刺激到了阿史那思摩,他如今官方的名字叫李思摩,李自然是大唐皇帝的赐姓。
古代皇家尊贵,为了以示恩宠,动不动就会给臣子赐姓,号称是国姓。比如后世名将郑成功就曾被赐姓朱,号称是国姓爷,在当时算是荣宠的照片。这也是为什么,李刘等姓氏人口众多的缘故。除了汉唐王朝兴盛,皇家子孙繁多之外,其中就包括了大量的赐姓。
赐国姓那是无上荣宠象征,比如英国公便从徐改姓李。中原的大臣们或许乐见其成。对阿史那思摩这等草原首领却不以为然,尤其是作为“亡国子孙”,这般改姓更显得有些屈辱。
是以突利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一下子扎到了他心中的软肋,神情不免有些迟疑。而这一幕,恰好被突利失看在眼里。激灵的薛延陀小王子一下子便心中有数了。
“可汗,当年颉利可汗失误,折损了阿史那家族多年基业,实在不该。如果当时的可汗是您,兴许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突利失悠悠道:“如今有个机会摆在眼前,可汗难道就不想恢复阿史那家族的荣光吗?”
“机会?就凭你?”阿史那思摩冷笑道:“如果可以,令兄去岁也不必惨死向大唐谢罪吧?”
突利失面色不改,沉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家兄之死,父汗与薛延陀百姓满腔仇恨,始终不曾忘却,如今正欲雪耻,想要联络可汗一道共报国仇家恨?”
“联络我?薛延陀若坐大,草原上还有我东边突厥栖身之处吗?”阿史那思摩沉声反问。
突利失道:“可汗请放心,只要事成,阴山以东归突厥,以西归我薛延陀如何?您突厥部族仍有许多骁勇战士,我薛延陀岂敢有非分之想?”
“都敢于大唐开战了,还说没有非分之想。”
“那不一样,今次除了你我还有吐蕃,想必可汗已经知晓,吐蕃正进犯西南松州,关中府兵抽调打扮,若这时候薛延陀与贵部联手南下会是什么效果?”
突利失道:“父汗已经派使臣前去天山,西突厥也会出兵切断侯君集远征高昌的归路,并且牵制李道宗所部,只是一个李绩不足为虑。”
“确实如此!”那个一直不说话的唐装男子终于开口了,说道:“如今河东出了乱子,恐有民变,李绩本人和兵马被牵绊,一时间难有快速反应。
如果我们足够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到长安,李绩也只能在黄河边徒呼奈何。至于长安城里,我家主人会里应外合,提供帮助。”
阿史那思摩面无表情道:“你们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响啊,只是你家主人的身份……怎会走到这一步?”
“有人不仁,自然也就有人不义,家主也是无可奈何。”唐装男子道:“可汗,在下与小王子一起来见您,足可见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千万莫要错过啊!”
阿史那思摩没有回答,但沉默了。在这种时候,沉默往往代表的犹豫。突利失轻轻一笑,虽不能断定他会答允,但至少阿史那思摩已经心动了。
毕竟利益诱惑摆在面前,没几个人能不为所动……(未完待续。)
第二七九章 李治的兴奋
定襄大营外,一群士兵正在搬运粮草,他们是从河东来的兵卒,给突厥人运送过冬的粮草。
搬运完最后一车粮食之后,其中一个壮硕的汉子吐了口气,悄然走到河边芦苇畔无人之处,人有三急嘛!
一股急流倾泻而出,整个人松了口气,一身轻松。汉子到上游的地方撩起一捧水,洗了洗手,擦了把脸。
尽管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有冰碴,河水相当寒凉,但他一点也不在乎,反而觉得十分清爽。
待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瞧见河对岸走过一群人,其中有人身着鲜亮的皮裘,有人身着长安流行的汉人服饰。
这样的搭配,出现在这里,好像总有那么点古怪。
定襄附近因为主要是突厥人的聚集地,身着皮裘不奇怪;偶尔有长安来的官员和客人,身着汉家唐装的人也不奇怪。
然而他们一起出现,而且还有点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意味,那陪同之人好像是和顺郡王大帐的下属,是阿史那思摩的亲信。这般低调将这些人安排在河对岸隐僻之处,又是想要做什么呢?
壮硕汉子是个经历丰富之人,眼光和思维很敏锐,一下子便意识到什么。
这事恐怕不简单啊!
壮硕男子心中泛起了这个念头之后,便隐身在芦苇丛中,不动声色地悄悄观察着。回到运送粮草的车队时,时间不免略微有些晚。
“阚大哥,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没事吧?”一个年轻男子走上前来,轻声询问。
“没事,有点闹肚子。”壮硕的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的被发配到河东的阚棱。
本来按理说他这种人是要被控制起来的,但他因为英国公李绩私下的关系很好,加之有谢逸的关系。所以对他比较宽松。
虽说干的还是基层的事情,但至少自由没受到格外的限制。比如离开河东前来定襄都是可以的。
当然了,前提是不能从军中逃离。
这一点,李绩是有把握的,只要杜伏威的女儿蔡国夫人杜惜君还在长安,阚棱就不会这么做,所以可以安心让他外出。
“哦。”年轻男子应了一声,并未怀疑,笑道:“已经送完了。明日一早我们便回河东。也没隔多远,定襄竟然这般寒冷。”
“嗯,天冷,夜晚好好睡一觉。”阚棱吩咐一句,便向突厥人安排的营帐走去。
冬季天色晚,不久之后便天黑了。
干了一天活的兵卒们都很累,因此早早便倒头入睡了,但是阚棱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些年在外行走,从事了太多的事情,他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消息和秘密。所以见到一些情景时,下意识会有所联想和推演。
直觉告诉他,今日在河边见到的情况恐怕不一般。更觉得有必要去搞清楚,否则心中始终有些许不安。
所以当同行的兵卒入睡之后,阚棱悄然起身,凭着高超的身手从巡查的突厥兵卒中穿过,来到了河道对岸那些特别隔开的营帐。
在一个帐篷外潜伏了很久,直到听到一个人的名字,他才准备悄然离开,一颗心更是狂跳不止。
竟然是这些人来了定襄,毫无疑问。他们是来找阿史那思摩了。
他们想干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阚棱是有见识的人。他很清楚如果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会引发怎样严重的后果。
所以必须将消息尽快传递回去。尽量阻止这件事。得让晋阳的李绩知道,听说好妹夫谢逸也到了晋阳,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事情,尽快小心避让才是。
他清楚地听到,帐篷里的那位薛延陀王子怒意十足的话里有妹夫的名字。
也正是因此,阚棱走的有些着急了,所以难免发出了些许声响,从而引发了不必要的麻烦。
这里是薛延陀二王子突利失的住处,保卫本就严密,加之前来定襄与阿史那思摩私下商讨也是至关重要的机密大事,因此格外小心。
尽管阚棱只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但还是引起了护卫的注意,立即循声而来。在一群高手面前,想要悄无声息地从容逃走并不是一件容易事。
阚棱被发现了,但幸好他武功高超,所以在一群薛延陀和突厥护卫的围攻下,庆幸地没有受伤,只是想要逃走却并非容易事。
随着薛延陀护卫的步步紧逼,可谓是险象环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刀刃离他越来越近。此情此景,当真不是的武功高超就能轻易逃脱的。
阚棱心中不免暗叹,到底是大意了,自己这条命没了也就罢了,但如此一来……
消息到不了晋阳,这天大的事情该当如何?会怎样一发不可收拾简直不堪设想。
就在阚棱心中大叫我命休矣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闪现出来,一通冰冷带着冰渣的河水猛然泼出来还是相当有威力的。
一众薛延陀和突厥护卫避让的瞬间,两个人得以有逃生的机会。
“阚大哥,快走!”
阚棱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晌午与自己说话的年轻男子。
“是你?”
“我看阚大哥久出不归,恐有变故,前来查看。”
阚棱笑道:“幸好你来了。”
这话一点都不假,两个高手突围比一个人容易多了。而且年轻男子似乎早有准备,选好了路径,在第一时间抢到了两匹马,加之一些运气成分,他们趁着慌乱逃了出去。
随后有不少突厥骑兵随后追了出来,但天色昏暗,在草原上想要追到两匹马并不是容易事。
也正是因此,阚棱等二人才有机会逃脱,然后朝着河东的方向纵马疾驰。
偷听的暴露和逃离,必然会导致事件加速恶化,必须尽快将消息通报给河东的英国公李绩。
……
“什么?河东来的运粮兵逃走了?”阿史那思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顿时变了。
突利失在一旁无奈道:“是啊。他不知道在我的帐篷外潜伏了多久,都听到看到了些什么,现在人没抓到。消息肯定是扩散出去了,如果李绩和李世民得到消息。想要出其不意便不能了。”
“哼!”阿史那思摩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心里则已经嗅到了些许阴谋的味道。一群人围攻两个人,竟然给逃走了,这事让他怎么看都觉得有猫腻。
突利失沉声道:“可汗,为今之计只有提前动手了,赶在唐军没有应对和准备之前动手,或许还能有些效果。”
“提前动手?”阿史那思摩眉头一皱。显得有些不悦,心中也越发坐实了某些想法。难不成是突利失在给自己做戏,逼迫自己早些就范?
阿史那思摩心里有些不痛快,不痛不痒道:“现在如何动手?大河尚未封冻,我们的大军不方便渡河,而且你父亲的大军尚未到来汇合,如何动兵?”
突利失一时间有些语塞,薛延陀和突厥在草原上算是互有竞争的对手,彼此间提防是必然的。即便是在合作关系下,现在阿史那思摩肯定会觉得让他先出兵是充当炮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不能干。
“可汗多虑了,我们共同的目标是唐人,商定好以阴山为界更不会食言。”
突利失的解释很诚恳。却也很苍白,阿史那思摩仍旧是一副不相信的态度,沉声道:“那好,让你父亲快些率兵到来,否则王子以后莫要再本王面前多嘴。”
如此一来,突利失不免有些被动了。父亲的大军不到,阿史那思摩便不动,这回耽误多少战机?
尤其是彻底弄清楚逃走二人的身份后,突利失的心情不免就有些沉重了。
运气不好!
这是心中首先泛起了一个感觉。前来定襄和阿史那思摩商讨如此重大的事情,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谁知道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一下子显得很是糟糕,甚至可能功亏一篑。
怎么就突然冒出个搬卸工呢?
自己的运气就这么差吗?突利失心中刚刚泛起这个摇头。随即便猛烈摇头,想要否定这个事实。
怎么会呢?自己的运气怎么差呢,只要父亲的军队到来,或者说动了阿史那思摩,一切还是很美好的。
……
晋阳城里,谢逸最近的日子很惬意,很轻松。
名义上晋州之事不曾过问,但实际上给李世民的奏报已经送出去了,也算是有个交代。而且李绩的人马已经将晋州安抚妥当,基本上不会再出什么乱子,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至于北方可能的异常,将要起来的风云,李绩已经亲自前去处理了,想来很快就能妥当。
而自己这待在晋阳城里,每日陪同李治前去所谓的高祖故居,遗迹瞻仰参观,当所有的地方都去过之后,才开始显得有点无聊。
不过离开却不那么着急,一来该走的流程要走完,二来李治对河东相当的眷恋。当然了,主要还是眷恋那位可人的王妍姑娘。
“谢长史,你说我该怎么和父皇说起此事?”情窦初开的李治有些难为情地请教起感情问题。
谢逸笑道:“那看殿下要说什么了?”
“有区别吗?”李治有些不解。
“当然有。”谢逸笑道:“要么殿下告诉陛下,说自己有喜欢的女子了,这个很容易,陛下也会马上成全的。
不过,若殿下告诉陛下要册封王妍娘子,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谢逸悠悠道:“殿下除了给出理由之外,还得有一些出彩之处,或者立下什么大的功劳,赢得陛下的肯定,然后才好趁喜庆的机会求点什么赏赐,殿下懂吗?”
“呃,这样啊!”李治淡淡应了一声,突然有些沉默了,也不知少年皇子究竟再想些什么。
晋阳宫里,就在李治沉思少年心事的时候,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殿下,阿郎,英国公急事求见。”
听到夜北的禀报,谢逸和李治都微微错愕,李绩不是去了北边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急事求见又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北边的事情有什么重大变故?谢逸心里突然有点紧张。
“快请!”
李绩来的很快,走进殿中和李治见礼之后,便急切道:“殿下,谢长史,出事了。”
“何事?”
“薛延陀的突利失去了定襄,似要与阿史那思摩勾结,还牵涉到了长安那位,三者狼狈为奸。”李绩一开口,便将危机程度一下子提到了最高级别。
“阿史那思摩?”谢逸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是不好的预感应验了,薛延陀和阿史那思摩勾结起来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尤其是当前吐蕃进犯松州,关中府兵尽数南下的情势下,就显得格外紧张。
“英国公,此事消息准确吗?可否禀报陛下?”
李绩道:“消息应该无误,我派人前去雁门、定襄方向追寻鬼魅下落,不想遇到前去定襄送粮的阚棱讨回,是他亲眼看到突利失,听到了其对话,好不容易才从突厥人的追杀中逃出来的。
为了核实消息,北部的斥候和暗桩全部启动,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事实如此。此刻向长安禀报消息恐怕是来不及了,黄河在流冰凌,渡船过不去,而且晋阳到长安多日路程,恐怕是耽搁不得了。”
“竟是如此……”谢逸问道:“那阿史那思摩什么态度?确定要反了吗?”
“还不一定,但事已至此,恐怕是*不离十,草原上薛延陀部已经在调动,如果到了定襄,加上黄河封冻,阿史那思摩恐怕就坐不住了。”
李绩道:“关中现在府兵空虚,如果他们从河朔草原一路南下,后果确实不堪设想……”
“这……”不只是谢逸,连李治也感受到了情况的危及程度。
李绩道:“河东也不是安全之地,我会派人护送殿下和谢长史去河/内,寻机渡黄河去洛阳,暂时安全些。”
“那怎么行?河东军情紧急,本王却跑了,会让天下人笑话的。”不想李治竟然直言反对,而且眼中满是亮光,似乎很兴奋。
他想起了谢逸刚才的话,如果立下点军功,是不是能向父皇求恩宠,王妍的事情是不是就好办了?(未完待续。)
第二八〇章 大胆的设想
李治很兴奋,这里面有少不更事的冲动,十三岁的年纪,很多人都有过英雄梦,或者一些冲动好奇的念头,纵然是皇子也不例外。
再者,李治觉得这是一个机会,一个露脸博取功劳的机会。当河东出乱子的时候,身为一个皇子如果能临危不乱,身在晋阳,保证河东不生乱算不是一件功劳呢?
身为晋王,河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的封地,如今还兼任着河东道黜陟使,按理说河东上下的事情自己都有义务承担。
刚刚快要成年的李治很有责任感,很想像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他不想被人诟病为担心怕事。
所以完全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态度,相当坚定,相当兴奋。
谢逸本来没什么想法,无论河东出现怎样的乱局,以自己现在的力量都是可以护着李治从容逃走的。李绩在这里,肯定也会首先保障李治的安全,不会让他又丝毫闪失,否则很难向皇帝李世民交代。
倒是长安那边让人担心,如果薛延陀人和突厥人联合起来过黄河,直接南下长安。关中现在兵力空虚,很容易被人突破,长安要是出个什么乱子,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皇帝老儿,大唐社稷之类的谢逸倒是没首先考虑,他在乎的是家人,尤其是两位有孕的娇妻都在长安,这让谢逸相当紧张,所以下意识心中已经再盘算着要么如何避免这场灾祸,或者派人前往长安将杜惜君和郑丽琬妥善安置。
谢逸本来更为倾向的是后者,毕竟这容易办到,但李治这么一说之后,谢逸不由沉吟,也许应该选择前者。
而且此事对李治而言或许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河东之行,李治时出现在了朝臣面前了,很多人注意到了晋王殿下,至少他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但除此之外呢?李治几乎没有尺寸之功,也没有特长之处。在众多优秀的皇子面前依旧显得黯然失色,如何让人另眼相看,走到天下人面前呢?
来河东之前就说了,李治需要一个机会。需要一个让李治正式登上大唐政治舞台的机会。现在机会似乎来了,难道不应该抓住吗?
但李绩似乎是反对的,只听他说道:“殿下千金之躯,不可立于险地,还是尽早退回黄河以南安全之处。去洛阳比较妥当。”
毫无疑问,李绩的责任重大,首先要保障整个河东的安危,甚至随时准备勤王,所以分心不得。再者,皇子的安危至关重要,要是有所闪失,即便是成功阻击了薛延陀人,皇帝那里也很难交代的。
“英国公,情况有那么严重吗?”不等谢逸说话。李治便云淡风轻道:“即便真的很严重,本王能走,但河东的千万军民能走吗?
他们要是知道本王着急走了,难道不会很慌乱,军心会不会动摇呢?本王可不能做罪人。”
“可是……”
李绩有些意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晋王殿下竟然有如此通透的见识和胆识,为了大局着想,竟然毫无畏惧。这很好,李绩对此十分欣赏,只是嫡出的皇身份格外子尊贵。他不敢大意,更不敢冒险,所以求助的目光落到了谢逸身上,希望谢长史能够劝说晋王殿下。
“英国公莫急。殿下说得也有道理,在暂时与长安失联,没有旨意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李绩万万没想到,谢逸竟然是如此态度,竟然没有丝毫反对。更让他没想到的事还在后面。
谢逸续道:“而且也许当务之急,我们该想点办法,应对眼前的危局。”
这话说的倒也不错,也在情理和责任之重,毕竟李治和谢逸是河东道黜陟正副使,有关涉河东道军政大事的权力。何况李治是晋王,并州大都督,并州兵马在理论上应该全都归他调遣,至少有权力关涉这些事情。
李绩悠悠一叹,说道:“眼下我已派斥候严密监控定襄和草原敌军情形,派人绕道前往长安通报消息,让朝廷做好防备。”
谢逸问道:“从河东出兵能做点什么吗?”
李绩沉吟片刻道:“除非是阿史那思摩没有异动,从河东这边调动兵马在白道和若真水方向阻截夷男,还来得及。但前提是阿史那思摩所部没有异动,否则大军被人切断后路,南北夹击,会非常危险。”
这……
按照李绩的说法,这事不好办,也不怎么好操作。
谢逸沉默了,他在回想,记得唐初除了武德九年突厥大军南下关中,饮马渭水,从此再有过草原大军南下围攻长安的情形。薛延陀更不在此列,如果没记错,薛延陀在贞观年间就彻底覆灭了。
而且应该是贞观中期,也只有北方平静以后,李世民才敢调动兵马远征辽东,否则后院起火,情况将会十分严重。
如此情势下,薛延陀的祸端应该不会很严重,更不会危及到长安,所以想办法平定是大有可能的,也就意味着是个很大的机会,可以放手一搏。
机会摆在眼前,自当珍惜。
片刻时间,谢逸便做出一个很重大的决定,然后沉声问道:“英国公,你对阿史那思摩了解多少?现在有稳住他,或者将他拉回来的可能?”
“阿史那思摩此人骁勇善战,原本是草原上第一等的军事将才,不过现在老了,加之突厥败亡,所以恐怕多少有点优柔,也有点多疑。”
李绩思索道:“如果说机会,这便是机会,如果他果断一些,现在就反,先一步动兵南下,薛延陀随后跟上,我们可能连商量对策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调兵勤王了。
河东兵马多少还能调动,估计灵州的江夏郡王所部,不出意外会被西突厥人所牵制,我甚至怀疑此事甚至和西南进犯松州的吐蕃人有关系。”
很复杂的情况啊,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看来或许真的是有人穿针引线,将这些人势力联合起来反唐。
不过最终的关键点落到了定襄,落在了阿史那思摩身上。
通过李绩的描述。谢逸算是明白了,阿史那思摩年纪大了,作为突厥降将中身份最高之人,难免会受到大唐的猜忌。
纵然被册封为郡王。多少也会心里不安,如履薄冰,这样的情况下人会越发的多疑,优柔寡断,至少做不到果决。这个情报分析想来也比较准确。将阿史那思摩放归定襄草原,李世民能安心吗?
除了让李绩在一旁监视之外,肯定还有不少暗哨在其身边潜伏,对其性格和平时状况有比较相信的了解。
除此之外,薛延陀也不是省油的灯,以前与突厥人也是貌合神离,甚至彼此敌对。两个敌人,现在即便是合作也很难完全放下过去的恩怨与心结,很快做到亲密无间,绝对的彼此信任更是无从谈起。
这也是阿史那思摩为什么不提前渡过黄河。南下进攻长安的原因。黄河尚未完全结冰那只是个借口,他主要怕的是被薛延陀利用,最终成为炮灰。
万一薛延陀人没有及时跟上,他作为反叛大唐的异族首领必然没有活路,即便是攻陷了长安。也必然是两败俱伤,跟随在后的薛延陀人也可以很从容地将他们绞杀,坐收渔人之利。
阿史那思摩正是有这样的顾虑,比较谨慎,所以迟迟不愿意动手,即便是走漏风声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坐失先机。
不牢靠的联盟,优柔不觉的时间恰好给了唐军阻挠的机会。
“英国公,既是如此,如果我能想办法拖住阿史那思摩。让他犹疑不决,你能否率部阻击夷男?”谢逸立即提出了一个很大胆的设想。
“谢长史确信能做到?”李绩眼前一亮,有些兴奋,这话显然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谢逸点头道:“有几分把握!”
李绩笑道:“如果保证定襄的突厥人不动,我便不用担心后路被阻截,可以快速出击。赶在阿史那思摩回过神来之前阻击,甚至击溃薛延陀。”
“也许……还能一举灭了薛延陀,成就盖世之功劳。”
谢逸说出了一句话,顿时让李绩,甚至是一旁的晋王李治都有些震惊了,好似眼前不是危局,甚至是灭掉薛延陀,一统北方草原的千古良机。
“敢问谢长史究竟有什么办法,确信能稳住阿史那思摩?”李绩多少还是有些怀疑,似乎不大确信。
谢逸沉吟片刻,转身看着李治,轻声问道:“殿下,可敢与臣一起走一道定襄草原?”
“什么,你要带上晋王殿下?”李绩的表情瞬间就变了,完全一副你疯了的态度,大声道:“谢长史,此事万万不可,晋王殿下千金之躯,留在晋阳倒也罢了,岂敢去草原凶险之地?
万一遇到惊险,或者是被阿史那思摩、夷男等人扣为人质,该当如何?你我如何向陛下交代?”
李绩的反应完全在情理之中,皇帝最钟爱的幼子,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让他前去刀光剑影,最为凶险的前线。
随时可能遇害,可能被扣为人质,如此做法确实不合常理,甚至有些失心疯了。
“英国公,我是认真的!”谢逸很平静,转身看着李治,轻声问道:“殿下,你相信臣子吗?”
多年以来,谢逸在李治心中培养的信任与崇拜起了作用,加之一些个人因素,李治点头道:“相信,本王敢去。”
“谢长史……”李绩依旧出声阻拦,他是不敢这般冒险的。
谢逸道:“英国公,我是晋王府长史,看着殿下长大的,岂会害殿下?如今情势危急,一旦突厥人与薛延陀人合谋,长安危在旦夕,陛下和百万臣民在那里,我有孕的妻子在那里,英国公你的家眷也在长安,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这段话听着义正言辞,但不是强调长安的危机有多严重,而是为了向李绩传达一个讯息,告诉他自己不会害了李治。
毕竟阚棱和杜惜君身份特殊,李绩可能会猜测自己的动机,但向他点名自己有孕的妻子在长安等若是人质,自己肯定不会乱来。而作为晋王府的长史,前程有很大一部分投资在晋王李治身上,更不会拿李治的性命乱来,所以有些把握是肯定的。
“真的必须带着晋王殿下前去?”虽然还是疑问句,但李绩的态度明显有了些许变化。
谢逸道:“阿史那思摩多疑成性,如果只是我去,他未必相信;但如果殿下跟随一同前往就不同了,陛下最宠爱的皇子敢于从容前去定襄,足可见可自信,可见朝廷准备万全,无所畏惧,阿史那思摩难免心生疑窦,从而举棋不定,给英国公你争取时间。”
“单单靠这一点能唬住阿史那思摩?”李绩显然是不大相信,虽说李治身份贵重,此等反常之举确实会让多疑的阿史那思心里七上八下。但长安空虚是不争的事实,万一阿史那思摩铁了心,愿意冒险,后果……何止是不堪设想几个字能够形容的。
“单单这些当然不够,关中空虚也是事实,但如果这时候有一支精锐,或者特别厉害的武器,是否可以震慑突厥人?”
“神奇武器?什么武器?”李绩顿时好奇起来,早就听说淮阳县伯奇思妙想很多,也不知这次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点子,还能一举威慑骁勇善战的突厥人?
谢逸沉吟道:“给我点时间,明日便可给英国公瞧瞧,使用得当至少能起到威慑作用。”
“确定?”
“在下岂敢以紧急军情,大唐社稷安危开玩笑?”
听到谢逸如此回答,李绩轻轻点点头,算是认可,沉吟片刻问道:“谢长史,你可想清楚了,此举……”
李绩没有明说,但谢逸心里清楚,此举着实冒险。如果成功了自然是好,但如果失败,不只是自己会丢到性命,李治身陷险境,无论生死,李世民岂会饶恕自己?
到时候身在长安的杜惜君和郑丽琬他们只怕也会受到牵连,所以说风险相当之大。(未完待续。)
第二八一章 山崩地裂
李绩说的没错,谢逸的行为无异于是一场豪赌,冒险的豪赌。
赌输了丢了身家性命,甚至还会连累家人,但如果赌赢了,对大唐而言将会是一桩天大的喜事。
不过谢逸能否居功甚伟就不好说了,单单是拿着皇子的生命去冒险这事,估计李二陛下就不会容忍。若李治平安无事倒也罢了,顶多是受到训诫冷落而已,却也讨不到多少好。
如果是旁人,一定不会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且高风险不划算的事情,但谢逸要做。因为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场豪赌会赢得什么,所以他愿意冒一回险。
否则将来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治上台,都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与其如此,还不如抓住这次相当难得的机会。
李绩猜不到谢逸的动机,毕竟晋王现在太过年轻,且没什么名声,所以自然而然没往那方面想。反倒是觉得谢逸为人忠义,为了国家社稷安危将个人的生死荣辱抛到了脑后。
谢逸都这么做了,自己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虽然如果晋王出事,自己也难逃责任,但相比于薛延陀大军进入关中,长安帝畿之地受到威胁,国家因此而战乱动荡,这点子风险反倒不那么要紧。
现在重要的是谢逸所谓的神奇武器,如果说晋王前去定襄会让阿史那思摩乱心,再有一个强大的震慑,稳住他便不是难事。
李绩问道:“谢长史,你的神奇武器是何物?何时能够准备妥当?”
谢逸道:“很快,不过需要英国公帮忙准备一些原料,待我实验之后,争取可以准备一些让英国公带走,对付薛延陀人时或许用得上。”
“需要什么原料,并州上下定会全力准备。”李绩自然是愿意提出全部的支持。
谢逸道:“很简单,我自己分别派人去准备。”
“这样……”李绩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有那么一点不高兴,大概是觉得谢逸在防着他。
“英国公莫要误会。”谢逸道:“实不相瞒。此物诞生之后,其配方多半只能珍藏于宫廷,紧陛下一人所知。英国公乃我朝柱国大将,军务繁忙。恐怕无暇了解。”
谢逸的说辞可谓是冠冕堂皇,莫名其妙,军务繁忙就无暇了解一个配方?这个配方究竟是有多复杂呢?
不过李绩听懂了,谢逸的建议可谓是金玉良言,能这么说这个武器自然格外要紧。一旦成功必然会是大唐朝廷第一要紧的军事机密。谢逸已经说了,配方只有皇帝之能知晓,自己手握重兵,如果还掌握了神奇武器的配方,皇帝能放心吗?
所以谢逸此举不是在防着自己,某种程度上也是救自己,李绩当即释放,问道:“那需要我配合什么?”
“在城外找一荒僻之地,三里地之内戒严,准备帐篷和帷幔。不得有人靠近。”
“好!”李绩当即答允,派人前去准备。
李治问道:“谢长史,那我做点什么呢?”
“去和同安大长公主和王妍小娘子道别,然后准备启程。”
……
晋阳城外,一处本来平时用来训练的军营被清空了。
并州都督府出动两千兵马在周围戒备,只为给谢逸创造出一个安静的实验场所。
帐篷里,谢逸换上了一套干净的麻布衣服,丝绸和皮毛类的衣服全都换了下去,和火药这种危险的东西为伍,静电是必须要防备的。
没错。谢逸所说的神奇武器正是火药。也唯有此物才能当得起神奇二字,在这个冷兵器为王的时代里,起到超乎想象的威力和震慑。
谢逸原本不想这东西早早出现的,毕竟有了火药。战争将会变得更为残酷,会有越来越多人死于战争。做这个人为的推动者真的好吗?至少谢逸自己犹豫过。
但是,前不久他发现即便是没有自己这个推动者,火药的出现也为时不远了。孙思邈在某些只做丹药的过程中,就有过类似的反应。谢逸此举,不过是让火药的军事应用提前罢了。
就先前的情况来看。或许能够起到积极的,否则让那些草原部族进入中原,后果会怎样难以预料。
五胡乱华的悲剧已经足够惨痛,这样的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当此危急之时,只能通过这个办法来阻突厥人和薛延陀人。
火药的制作并不难,硝石、硫磺和木炭这些东西按照一定比例配置就行。当然了,配方既然对李绩都保密了,对其他人自然也不例外,谢逸派出的是自己最信任的心腹,每个人只购买其中的一项材料。
而且其中还夹杂了许多压根就无关紧要的东西,即便有人注意到,也很弄清楚火药的准确配方。
何况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比例问题,毕竟化工不是谢逸的专长,而且古代的原材料提出度比较低,杂质较多,所以比例也就更加不好掌握了。
所以啊,配置这玩意真的很危险,是冒着生命危险的。为了不出师未捷身先死,谢逸很慎重,小心翼翼,一点点是实验。
每当有成品出现,谢逸都会将引线留的很长很长,然后派个人前去点火。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自己亲自冒险了,选的都是李绩从并州军中精选的机灵之人。
谢逸千叮万嘱,点火后必须以最快的速度退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好在这些兵卒都很听话,没什么大的危险发生,但毕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所以给予适当的补偿是必须的,李绩已经承诺,只要实验成功他们便可晋升为昭武校尉。
这可是六品武将,可谓是连升数级。更要紧的是此番实验之后,他们这些人就算得上第一批熟悉火药的元老人物,往后会成为大唐军方的重要人才,将来也算得上前途无量。
所以说嘛,有付出还是有回报的。
经过多次紧急只要后,总算是有些成效,当剧烈的爆炸声传来时,在场的兵卒全部震惊了。
尤其是爆炸之后,地面上被掀开的那个大坑。泥土和石头都飞出老远,甚至开裂。
山崩地裂!
看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李绩首先想到了便是这几个字,谢逸确实没有食言。果然是神奇的武器。
“谢长史,此物叫什么?”
“震天雷!”
李绩点头啧啧道:“果然是震天动地之处,很是神奇,寻常的城墙关隘,在此物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反过来。以其守城也是好东西,英国公看看便知道了。”谢逸随后进入帐篷,将火药塞入一个陶罐之中,中间夹杂了一些细小的铁钉箭镞一类的东西。
当点燃的陶罐被扔进一个圆木围城的圆圈后,爆炸声响过,谢逸带着李绩前去查看结果。
走过去的第一眼,李绩便惊呆了。
圆木不仅被烟火熏黑,上面还钉着一根根铁钉和箭镞、钢针等物,深达数寸。看到如此情景,连李绩这等沙场宿将看到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坚实的圆木,如果换成是血肉之躯的士兵,结果会怎样似乎不难设想。
此物战力,着实惊人。
守城之时,从城头扔下去一颗,会有多少士兵受伤?战场上野战亦可应用,不仅能够杀伤敌军,那剧烈的爆炸声也会吓到战马,兴许还能够削弱骑兵战斗力,可谓是一举数得。
“谢长史。此物着实妙啊!”看过震天雷的威力之后,李绩现在信心满满。
谢逸道:“还请英国公安排一些妥帖的兵卒前来帮忙制作,这些人必须稳妥,严格保密。以后还得迁往长安,包括他们的家人。”
“好,本帅省的。”李绩很清楚,奏疏送到长安起,震天雷便会成为大唐天字第一号机密,保密必须要做好。
谢逸道:“如此。后日一早准备妥当后,在下与晋王殿下一同前去定襄。”
……
长安城里,有不少文人骚客,公子小娘子们依旧照常出城赏红叶。街市上商贾与客商仍旧在叫卖砍价,看起来一切如故。
但太极宫里,气氛却格外凝重。
定襄突厥所部有所异动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长安,倒不是李绩的消息送来的,而是李世民自己的人。
阿史那思摩身份特殊,率部留守定襄,李世民怎么可能完全放心?因此在那里安插了不少耳目。
本来突利失等人的行踪很隐秘,李世民的耳目最初也没有注意到,但这要感谢阚棱。那晚他逃走时闹出的动静太大,以至于这些耳目们发现了蛛丝马迹,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了长安。
阿史那思摩可能要反,薛延陀人也有异动,可能不日后会直接南下关中,直指长安。
接到这样的消息,大唐君臣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这些天吐蕃进犯松州已经让人自顾不暇,关中兵力更是抽调出许多前去剑南道,长安京畿之地,现在兵力有些空虚。
如果突厥和薛延陀大军南下,会不会重蹈武德九年的覆辙?当年还能借着颉利可汗多疑,不明长安情形的机会在渭水便桥故布疑阵,但这次…… 有了上回的例子,就再难骗人了,到时候敌军兵临长安城下,会是什么后果?纵然攻不破长安城,都城被的异族军队围困也是一件相当丢人的事情,是会打击大唐皇帝威严,动摇社稷的麻烦事。
大唐君臣自然不希望出现这样恶劣的局面!
李世民眉头皱起,一时间似乎没有妥善的处理方式,从而忧心忡忡。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调遣兵马来长安勤王护甲,灵州的江夏郡王、河东的英国公所部当为首选。”
房玄龄的建议很好,但反馈回来的情况却很糟糕,西突厥大军出动,西北灵州、河西、陇右等地都风声鹤唳,李道宗所部压根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这时候撤回长安,河西陇右必然有失,远征高昌的侯君集所部也必然会走上全军覆没之路,而大唐也会彻底失去对西域的控制权。
孤儿李道宗所部是指望不上了,至于河东的李绩所部,本来不是很远,但因为黄河凌汛的缘故,信使来往有些慢了。
不等李世民的圣旨过黄河,倒是英国公李绩、晋王李治和长史谢逸三人的联名奏疏送到了承庆殿。
看到内容的那一刻,李世民的面色突然变了,猛然一拍御案,冷冷道:“谢逸好胆,竟敢让雉奴身陷险境……”
晋王?
长孙无忌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变,然后问道:“陛下,发生何事?”
“你们自己看!”李世民抓起奏疏扔了过来,心情糟糕有目共睹。
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看过之后,也都露出了凝重神色……
李世民面色阴沉道:“朕让他带着雉奴去河东长长见识,他倒好,竟带着雉奴去了定襄,简直狂妄至极。”
如今的定襄是个什么局势,大臣们心里有清楚,晋王殿下去了那处,安全确实是让人忧虑,难怪皇帝陛下暴怒,爱子心切嘛!
不过房玄龄仔细看了奏疏之后,轻声道:“陛下莫急,观奏疏内容,刺史应该是谢长史和李绩商讨之后的决定。”
房玄龄续道:“谢长史年轻有为,常有奇思妙策,前去稳住阿史那思摩,并州军截击薛延陀不失为一招妙棋,如果成功,比将战火烧到关中好得多,虽然兵行险招,但不失为一招妙棋。
李绩有勇有谋,素来稳重,不会轻易行冒险之事,他能同意,可见是认同的。”
李治只有十三岁,河东主事的正是李绩和谢逸,他们二人但凡有一个不同意,李治便去不了定襄。由此可见,是二人共同的主意。
李世民稍微平缓心情,悠悠道:“话虽如此,但拿着雉奴的安全去冒险,此举也大大的不妥,何况还不曾请示朕便擅自做主。”
长孙无忌见状,出列道:“陛下,黄河凌汛,消息不畅,前方战机更是瞬息万变;李绩和谢逸商讨处理也算是分内之事,此举虽然冒险,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谢逸之为人陛下是了解的,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臣以为既然事已至此,不若暂且相信晋王和谢逸,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也未可知。”(未完待续。)
第二八二章 薛仁贵
cpa300_4(); 长孙无忌提议的初衷是什么,旁人不得而知。☆→頂☆→点☆→小☆→说,
但此时此刻,确实如此,李治和谢逸已经去了定襄,已为既成事实,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同时可以有些期待,按照谢逸和李绩的奏疏来看,如果真的成功了,则是最好的结果,不仅能够解决北方蛮军入侵,长安告急的危局,说不定还能彻底解决北方草原的纷争,有安邦定国的效果。
所以还是值得期待的,成功以后……
长孙无忌心中拂过一个念头,然后什么都没说,先顾着眼前吧!
李世民听到这话之后,怒意渐渐放下,露出沉吟神色,许久之后,轻声道:“那就看看雉奴和谢逸能在定襄有什么成效。”
皇帝发话了,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说什么,但……毕竟风险很大,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带着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一起去乱军从中,虎狼之地,兵行险招能够成功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纵然是长孙无忌信誓旦旦说可以期待,但要据说问他有几分把握,他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关乎长安安危,大唐社稷,谁敢轻易开玩笑?调动兵马勤王是必要,但现在兵马该从哪调兵呢?
灵州的李道宗被西突厥大军牵制是动不了的,本来最为依赖,也最为便利的河东大军现在去了草原,不可能再支援长安。
那么该从何处调动兵马呢?
众多臣子正束手无策的时候,李二陛下悠悠道:“传旨给恪儿,让他率安州兵马回长安护驾。”
圣旨传达,众人心中一动,安州距离长安虽然略微远了点,但至少还来得及。也算是当前不得已中的办法。
只要有兵马守卫长安,突厥人和薛延陀人短时间内不能破城,他们也担心被李道宗和李绩包抄后路,所以此举也算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
也有人敏锐地意识到一个事情,此次事件将吴王和晋王全都牵涉进来,长安城里太子和魏王已经针锋相对。明里暗里的争斗不少。现在吴王和晋王也参与进来了,此番危机之中很可能立下大功,如此一来四个皇子……
想想往后,长安城里好不热闹啊!
不过现在,重点是北方草原,那场战事结局如何才是关键。晋王李治和谢逸会有如何的表现,让人拭目以待。
……
长安城尚在深秋,但北方草原已经是北风萧瑟的时节。
策马走过黄河岸边,瑟瑟的北风打在脸上。有点疼,有点冷,谢逸看着身旁的李治,笑问道:“殿下,马上就要入定襄了,害怕吗?”
“不怕!”李治回答的信誓旦旦,但是脸上却下意识露出几分黯然。
谢逸轻轻一笑,也许在晋阳的时候李治真的不怕。有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胆量。但现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路上见到大军不断调动。气氛凝重而肃杀,难免让人心生畏惧。
现在是在自己地界上还倒罢了,但进入突厥人的地盘以后,会是什么情况就难说了,反正只会是比现在更压抑。
“谢长史,我是不是该努力做到不怕。镇定自若?”李治小声询问,有些不好意思,似乎也担心因为自己搞砸了事情。
“不用,该怎么就怎么办,殿下能来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震慑。这就足够了。”谢逸道:“殿下若能完全自如地镇定自若那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则没有必要特意伪装,殿下现在还小,见到千军万马有些畏惧和震惊乃情理之中的正常反应,不足为奇。若是刻意伪装,被阿史那思摩看出了端倪,反而不好。”
“那就好!”李治松了口气,如释重负,脸上和担忧神情则更加浓重了稍许。
十三岁的少年,能够做到这一点,已经不错了。这次算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让李治长点见识,锻炼锻炼胆量。
历史上的李治被人诟病软弱,但有过此番经历之后,晋王殿下应该能够很快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能够坚毅英武的年轻人。当一个皇子兼备了魏王的文采,吴王的英武,还有太子所欠缺的儒雅和谦虚时,会是怎样的效果?
谢逸会心一笑,轻声道:“殿下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保证殿下平安回到长安,请相信我。”
“嗯!”李治重重点点头,表现出对谢逸极大的信任。
若干年后,想起今时今日的这一幕,谢逸总会感慨良多。李治也会慨叹,也许他的人生正是从这一天开始改变。
……
此番前去定襄,李治和谢逸没带几个人,六百亲卫兵马而已。
人数不用太多,否则很容易引起阿史那思摩的警惕和反感,会起到反作用。人少也不行,一个亲王外出,如果跟随的人数太多,也会是异常,更何况晋王出长安时皇帝特意调派了左武卫大军护卫乃众所周知的事情。
六百人是个合适的数量,这些人数在情理之中,在必要的时候还能起到自保和护卫的作用。
虽然说有些冒险,但谢逸并没有打算孤注一掷,置诸死地而后生没错,但有些时候给自己留点后路是必要的。
在快要离开并州的地方,有两个人前来迎接。
谢逸第一眼看到阚棱的时候别提有多激动了,离开两载,阚棱看起来老了稍许,但整个人看起来爽朗了不少。看来在并州的两年,脱离了那些刚国仇家恨,阚棱的内心也放松了不少。
“三郎!”
“大哥!”
避过众人的时候,阚棱问道:“三郎,惜君还好吗?”
“好,很好,惜君有了身孕,正在长安安胎。”
听到谢逸这么说,阚棱脸上顿时浮现出笑意。他心里是把杜惜君当作亲妹妹来看的。骤然听闻妹妹有了身孕,尤其是他四十多岁了还孑然一身的情况下,自然而然很是开心。
“好啊,我要当舅舅了。”若非有很多人就在不远处,阚棱此刻大概会哈哈大笑。
谢逸道:“嗯,孩子明年三四月出生。到时候舅兄定要会长安看看。”
“自然是想要回去看看他们,只是我能离开并州吗?”阚棱轻轻摇头,似乎有些失落。
仔细说起来倒是真是这么回事,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被发配到了这里,能否离开根本不是他说了算的。李绩能够在自己的权限范围内给他自由,已经是难能可贵,但想要轻易离开发配之地,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想谢逸却道:“舅兄莫要着急。此事并非没有可能,毕竟此番是你首先发现了薛延陀和西突厥勾结,此乃重要功劳,到时候上报长安,兴许可以以此来换取你的自由之身。”
“当真?”阚棱不禁有些激动,发配充军的日子虽然也轻松,但到底不是那么回事,如果能够重获自由。那自然是最好。尤其是听到妹妹已经有了孩子,怎么也得回去看看自己的外甥才是。
谢逸笑道:“不是还有我嘛。待从定襄草原得胜而归,我会向皇帝提起此事,无论如何都要舅兄争取到自由。”
“三郎,莫要因为我的事情而……”阚棱道:“说实话,我不建议你去定襄,那里太过凶险。万一你要是……如今不比从前,惜君已经有了身孕,他更得珍惜自己,莫要像去岁一样那般凶险。
还有你带着皇帝的儿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李世民会不会问罪?到时候该当如何呢?”
“舅兄莫要担心,我自己心里有数,此番前去定襄一来是为了社稷安危;二来也是为了报仇,你可知道和薛延陀、阿史那思摩勾结的是什么吗?”谢逸只说了两个原因,最重要的那一刻却只字未提。
即便是阚棱这样的亲近之人,关乎对李治的期望也不能随意开口,这是最要紧的机密。
阚棱果然没有在意,但听到谢逸的回答之后,脸色顿时一变,想起了那个在定襄小河边见过的唐装男子。那个明显是从长安去汉家人,与突利失和阿史那思摩勾结在一起,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今听谢逸言下之意,似乎是……
“三郎,果真吗?”
“应该是的,我与李绩都已经查到他的蛛丝马迹,大概掌握到了一些东西,但目前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谢逸道:“此去草原,其中一个目的就在这里,只要有把此事办好,才对得起岳父在天之灵,对惜君和舅兄你才有个交代。本来他们的行动很机密,但被舅兄你无意间撞破,也算是天意,所以剩下的事情该由我来做。”
阚棱暗暗点头,他也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复杂的情况,更没想到还有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巧合。但是……
“话虽如此,但报仇之事不是最要紧的,尤其是要你冒险的情况下,就更不必要了。”阚棱道:“三郎你有这份心,我与惜君便满足了,如今你该好好待在长安陪着惜君,而不是是为了这些事情前往定襄冒险。”
“舅兄莫要再劝了,这些都知道,但必须要去做,现在也已经没有选择了。”谢逸沉声道:“现在需要舅兄为我介绍定襄的情况,并且提供必要的帮助,余下的交给我就好。”
“好吧!”阚棱知道再劝无用,沉吟了半晌无奈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定襄凶险,一切你自己小心。”
“嗯,放心好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有把握。”谢逸重重点头道:“保证平平安安回到长安去见惜君,等着孩子出生。”
“那最好。”阚棱道:“李绩已经吩咐过了,由我在外围配合你行动,提供必要的援助。”
“如此甚好,有舅兄在我就放心了。”
阚棱道:“本来我想跟着你一起去定襄的,奈何那天我已经露过脸,再去不方便。不过跟随我一起去的兄弟,就是那位从乱军中救我出去的勇士,黑暗之中没怎么暴露,让他陪着你去。
此人为人机敏,且身手相当不错,也去过定襄,对那里的情况颇为了解。”
“好!”谢逸抬头瞧见远方以为相貌堂堂,身材壮硕的年轻人,问道:“舅兄说的就是此人?”
“没错,正是此人!”阚棱挥手道:“仁贵,快过来!”
仁贵?好熟悉的名字。
不待谢逸多想,只听阚棱介绍道:“三郎,此乃薛仁贵,乃是一位……”
阚棱后面说了些什么,谢逸全部没听到,只听到“薛仁贵”三个字,脑袋里便轰然爆炸了。
前些天见到张士贵的时候还在想,什么时候薛仁贵才会“出世”,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时间,便遇到了。
按照演义传说,他不是应该再李世民准备征辽东的时候才出现的吗?现在怎么提前了?
想想倒也不奇怪,历史都会出现一些偏差,更别说演义了,其中被夸张的成分多了去了。虽然不能确定眼前的薛仁贵便是心中想的那位,但见此人相貌堂堂,壮硕孔武,一看便知有成为猛将的潜质。
适才阚棱也说了,此人机敏,有勇有谋,在那样的情势下还能救他出来,偷了马匹从定襄逃走,可见确非寻常人。所以吧,应该是**不离十,三箭定天山与此人大有关联。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实在没想到薛仁贵不仅早早出现,而且还恰好出现在阚棱身边,然后顺理成章介绍到自己身边来。
如此一来,应该不会再有张士贵欺压薛仁贵的情节了,至于他往后……如果自己适当帮忙,推波助澜,一位猛将将会应运而生。
哈哈,想想感觉就很不错,亲手缔造一位猛将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而且将来也能大有帮助。李绩相对来说已经不年轻了,在将来薛仁贵算得上是大唐数一数二的猛将,得此臂助,可谓是如虎添翼,求之不得啊!
此行去定襄本来算得上是凶险重重,但现在谢逸的心态很放松,薛仁贵的出现是个很好的兆头,此行必然会顺顺利利,平安而归。
不过此行也多了个任务,除了培养锻炼李治之外,薛仁贵大将军这边也应该费点功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