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四章 春耕正急
郢都。
“大王,刚刚从齐国传来的消息,秦相楼缓出使齐国,请求齐国出兵援助。结果,在秦国用公子稷为质的情况下,齐王答应了秦国了请求。
随即,齐王下令,以匡章为主将,出兵韩国。此外,齐国答应出兵后,魏国立即出兵响应,如今,魏将公孙喜率十五万大军兵围韩都新郑。”
“全都是坏消息啊!”熊槐听完陈轸的禀报,感叹者摇了摇头。
秦韩之战打了小半年,之前的形势一直都是有利于楚韩联军的,但现在秦国一动,顿时形势大变。
公子稷不仅是秦王的弟弟,也是楚国的女婿,在不损害秦国利益的情况下,也曾多次为楚国说话。当然,楚国也曾给与公子稷极大支持。
现在,公子稷被派往齐国做人质,这让楚国在秦国的势力出现不轻的损失。
而齐魏两国的出兵,也让韩国瞬间承受极大的压力,或许,这次韩国这个盟友,真的保不住了。
诚然,如果楚国全力出手,调集全国兵力与各国在韩国决战,的确还有一战之力,或许也能拖到各国坚持不住,然后主动退兵。
但是,一则在韩国决战,对楚国压力太大。
其二,若是举国调兵,熊槐相信各地的封君们肯定不敢抗命,但是,他们究竟会让什么人出来作战?那就难说了。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封君们有极大的可能会出兵不出力。
如此,与各国在韩国决战,实在没有胜算。
所以,现在就只能放弃韩国了。
不过,放弃韩国也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应该趁韩国还是楚国的盟友,继续消耗韩国的实力。
毕竟,下一次再见,楚韩就是敌国,而且韩国十有**还会伙同各国攻打楚国,如此,韩国自然是越弱越好。
拿定主意之后,熊槐向陈轸问道:“陈卿,现在韩国那边情况如何。”
“公叔坚守宜阳,有令尹在一旁相助,肯定没有问题。至于新郑那边,城池高大,人口众多,而且韩国还从两周抽调了不少兵力,若是韩国一心坚守,短时间内也不会有问题。”
说到这,陈轸迟疑了一下,又开口道:“不过,韩国的粮食却是一个大问题,虽然韩国字伐楚失败之后,一直都没有经历过战事,粮食储备很充裕,但是,韩国毕竟不大,不仅要维持本国的军粮,还要承担我楚军的军粮
再加上遭遇战事,韩国需要全力守城,故韩国今年的春耕十有**要耽搁。若是战事再持续三月,那韩国就只能等今年秋冬之时举国补种麦米,可即便如此,韩国的粮食来年也不会有多充裕。”
熊槐一听,顿时了然。
只要韩国再拖三月,那明年韩国就无力出兵伐楚。
既如此,那就再坚持三个月吧。
数日后,韩国使者成阳君来访。
楚宫中。
成阳君急切的请求道:“大王,魏国大军围攻敝国都城,形势危急,而且,寡君还听说齐国的大军已经在路上,敝国国小力薄,齐魏强大,敝国难以久持。故,寡君特派臣前来楚国求援,希望大王能看在盟友的份上,速速派出援军,以解蔽国之围。”
熊槐一听,立即应道:“请成阳君放心,韩国乃是寡人盟友,而且秦国攻打韩国之时,寡人就已经派出援军救援,现在寡人的令尹还在宜阳城外与秦军作战。
如今齐魏两国欺凌韩国,寡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稍后,寡人自会出兵,以解韩国之围。”
成阳君一听楚王答应,顿时大喜的拜倒:“谢大王。”
成阳君离去后,熊槐顿时将目光投向韩国方向。
虽然已经决定不将整个身子都投进韩国那个泥潭,但是,十几年前屈原第一次变法的时候,已经坑过韩王他爹一次了,若是这次还是用原来的借口,只是在口头鼓励一番,恐怕韩王有他爹的教训,一定不会死扛的。
所以
想着,熊槐立即吩咐道:“传诏,立即让将军沈宜甫率水师北上伐齐。另,传令给陈地守昭应,让他动一动,见机行事。”
“唯。”
韩国新郑。
此时韩王很焦虑,自从楼缓抵达齐国后,他的内心就再也稳定不下来。
果然,人倒霉的时候,就是怕什么就来什么,本来魏国一直都是口上喊的厉害,而没有实际行动,结果,齐国一答应秦国,魏国就立即出兵了,十五万魏军,头天从大梁出发,第二天午后就抵达了新郑。
魏军来的如此突然,来得如此快捷,以致心中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他,被大大的吓了一跳。
不过好在魏**队不多,十五万军队还没有新郑城中守城的人多。
但是,这还没过多久,匡章便率领十五万齐军抵达新郑城外。
然后,劝降失败后,齐魏三十万大军便开始猛攻新郑。
如今齐魏联军已经攻城半月,韩国也守城半月,而韩王所期待的楚国援军一直都没有来。不得已,韩王只能第二次派出成阳君前往楚国求援。
一晃,成阳君已经走了一个月,而楚国那边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这日,正在韩王焦虑间,一个侍者快步跑到韩王身前:“大王,成阳君回来了。”
“快传!”韩王精神一振,立即大喊道。
不久,韩王见成阳君归来,不等成阳君开口,便急切的询问道:“成阳君,如何,楚国何时出兵救援寡人?”
成阳君闻言,脸色难看的道:“大王,楚王说楚国水师已经劫掠了齐国三座城池,以逼迫齐国退兵,不过目前效果并不明显。是故,楚王已经下令让楚国水师北上攻击即墨,即墨乃齐国重镇,只要兵围即墨,一定能逼迫齐军退回的。”
“我呸。”韩王啐了一口,大骂道:“虽然齐国水师不及楚军一半,但是楚国水师也不过五万人,这么点军队,面对齐国戒备森严的城池,不过是只能偷鸡摸狗攻打一些守备不足的小城罢了,哪里能攻下大城,更别说是即墨这样的大坚城。
五万楚军兵围即墨,逼迫齐军退兵,这是他楚王想得美,还是寡人在做梦。”
说到这,韩王脸色难看的看着成阳君:“贤卿这次去楚国,有没有再次请求楚国再次出兵救援新郑。”
成阳君急忙应道:“回大王,臣已再三向楚王求援,但是楚王以春耕正急为由,拒绝了臣,只是下令让陈地的楚军北上伐魏,希望能让魏国退兵。
而且,楚王已经许诺臣,只要楚国春耕完成,楚王就会立即下令征召大军救援,请我们再坚持一二。”
“何谓春耕正急,何谓坚持一二?”韩王大怒道:“现在齐魏两国两国攻城正急,楚国身为盟友,竟然见死不救,反而忙着春耕,真是岂有此理。”
成阳君见状,想起这二次去楚国时,楚王送给他的一块四色石,以及五个颜色不同的单色五色石杯,顿时心中一动,急忙劝道:“大王勿急,齐魏强攻新郑,若是我韩国此时背叛楚国,之前的行动就白费了。
且,春耕左右不过是一月时间罢了,而我新郑城池高大,守备充足,齐魏想要攻下新郑,非得长年累月不可,我韩国还有时间。
故,依臣之见,何不暂时坚守城池,等楚国春耕结束,再向楚国请求援军,到了那时,若是楚军依然未来,那就不是我韩国背叛楚国,而是楚国背叛韩国,那时,我韩国有了信义之名,便可名正言顺的投靠各国。”
韩王一听,想起已经在秦军的猛攻下坚持半年的宜阳,想起公叔所言朝晋暮楚的郑国,想起这新郑就是之前郑国的都城,为了避免韩国重蹈郑国覆辙,只能捏着鼻子应道:“好,寡人就再等等,希望楚国不要让寡人失望,否则”
第九百二十五章 背叛
一个月后,当楚国各地均已耕种完毕之时,成阳君第三次来楚国求援。
面对这一次的求援,熊槐自然是满口答应下来,然后让松了一口气的成阳君回去向韩王复命。
接着,成阳君一走,熊槐一面向各地派出使者,营造出楚国即将救韩的迹象,一面让人给在韩的昭雎以及襄成君等人去信。
韩国的战事进行到现在,成阳君已经从韩到楚走了三个来回,齐魏联军也已经围攻韩国两月有余。等成阳君返回韩国,告诉韩王楚国会出兵救援,然后等韩王发现,楚国答应出兵却迟迟。等韩王想要与各国讲和,背弃楚韩盟约,时间差不多到了七八月份。
等到了那时,楚国用各国削弱韩国,用韩国消耗各国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尤其是秦韩两国,从去年开始交战,等到战争结束,差不多交战一年,两国必然国力大损。
如此只有齐魏两国的话,楚国明年还能愉快的度过一年。
不过,韩国虽然已经进坑了,但是楚国的令尹以及十万楚军此刻也还在坑中。
万一韩王想不开,要围杀援韩楚军,那昭雎他们就危险。
所以,当务之急乃是让昭雎他们提前做好撤军准备。
好在,韩国那边亲近秦国的公仲现在还在楚国做人质,而韩珉也被贬到了秦国,现在韩王身边的成阳君等人,大都是亲楚派人士,尤其是宜阳的公叔,更是铁杆亲楚派,有公叔在宜阳,熊槐也不担心公叔会伙同秦人围歼楚军。
不过十万大军的撤退,也需要提前准备好。
另一边,成阳君回到新郑,跟韩王说楚国已经答应出兵救韩后,韩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一次,楚王终于没有再推脱。
当夜,韩王自新郑被围攻以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二天,韩王一大早巡视完城池后,便游荡在城南,踮起脚尖,遥望南方,翘首以待。
只是十天过去了,半月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韩王始终没有等来楚军来援的消息。
这一日,韩宫中,韩王脸色惨白的看着手中的情报:楚国各地使者虽往来不断,但整个楚地却没有丝毫聚集大军的迹象。
看到这,韩王猛然想起十几年的旧事,当年秦国伐韩,楚国为了让韩国坚守下去,就是这么干的。
虽然现在楚相昭雎已经在宜阳抵抗秦军了,但是毫无疑问,这次楚国再次使用了同样的计策。
一想到楚王用当年应付他父王的办法来应付他,韩王顿时大怒。
齐魏联军攻城四月有余,楚国先是用春耕为借口,然后又敷衍于他,若是他继续等下去,那他就不是跟他父王一样被当成傻子一样糊弄吗?
想到这,韩王猛然站了起来,正欲召集群臣议事,却猛然一僵,他突然发现,现在韩国朝中楚党当政,那些不亲近楚国的大臣,公仲在楚国为质,韩珉在秦国用事,韩辰在北面防备赵国
此时此刻,即便他这个韩王想要背弃楚国,却又能与何人商议呢!
这一刻,韩王瞬间感到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恶意,同时,他也感到十几年魏王面对秦国的无奈,当时张仪做魏国相国,大肆出卖魏国利益,魏王却拿张仪毫无办法,最后,魏王还是在其他五国的支持下,才成功将张仪驱逐去魏国。
当时韩王还曾嘲笑魏国,但当这一幕发生在韩国身上,韩王顿时满口苦涩。
憋屈
次日,张府。
张开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府上的韩王,惊疑地问道:“不知大王何以来臣府上?”
韩王看着面前垂垂老矣且一脸病态的张开地,然后长长一叹,接着将写有楚国情报的帛书递给张开地:“寡人正是为此而来。”
张开地迟疑接过帛书,然后展开一看,当他看到跟十几年前如出一辙的情报,顿时愣住:“这大王这是,楚国这是要抛弃韩国了吗?”
韩王苦涩的点了点头。
见此,张开地脸色一变,然后迟疑的看着韩王:“不知大王的意思是?”
“楚国让韩国与各国互耗,以从中得利,寡人深恨之。可是,战争进行到现在,寡人虽然有心背离楚国,但是担心联军不信任寡人,更担心成阳君以及韩忧这些亲楚派大臣,得知寡人要背弃楚国后,会惊惧之下纷纷逃离或者铤而走险,一直韩国为齐魏联军所趁。
此刻寡人心急如焚,却不得其解,故而前来向先生请教。”
张开地一听,立即摇头道:“大王,臣已经老了,且病痛缠身多年,整日头晕眼花,已然半截入土,此时此刻,臣却没有办法了。”
韩王一听,急道:“请先生不要推辞,先生早年侍奉先君昭侯,被委以重任,其后先王即位,曾将国家托付于先生,就算先生不看在寡人的面上,还请先生看在昭侯以及先王的面上,助寡人一臂之力。”
张开地闻言依旧摇了摇头:“大王,非是老臣推脱,实在是老臣多年不理事,对当下时局知之甚少,恐怕难以在错中复杂的环境中为大王为韩国找出一条合适的出路。”
韩王闻言悔恨道:“寡人知道先生是在责怪寡人对公叔公仲偏听偏信,不仅没有听从先生的良言,反而将先生闲置。如今寡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请先生给寡人一个机会,寡人愿将韩国托付于先生,委任先生为相。”
说着,韩王拱手长拜道:“先生,拜托了。”
“这”张开地听到韩王要任命自己为相,知道自己是无法再推脱了,也不能推脱了。
想到这,张开地立即行礼道:“既如此,那老臣就再为大王一尽绵薄之力。”
韩王闻言,顿时大喜,只要这个在先王时做过相国的老臣出马,相比一定可以压制成阳君与韩忧这些亲楚派大臣的。
想着,韩王顿时期待的看着张开地问道:“不知先生以为,眼下寡人应该怎么,才能快速背弃楚国,让各国停止攻打寡人。”
“不。”张开地摇了摇头:“大王,此时此刻,我韩国已经与各国交战今年,到了现在,怎么半途而废背弃楚国,让我韩国北上背叛的骂名呢?”
韩王心头一跳,惊疑地看着张开地,却见他不慌不忙的继续道:
“大王,既然楚国有意放弃韩国,那就应该让楚国北上背叛的名声,而不是我韩国既遭到楚国算计,还要背上不义之名。”
说着,张开地看向韩王问道:“大王你说是不是这理!”
“呃?”韩王一愣,然后立即点了点头,应道:“先生所言极是,不过先生打算怎么做,要知道现在楚相昭雎还在宜阳之外,楚国如何才会主动背叛盟约?”
张开地笑道:“大王,此事简单”
第九百二十六章 惊变
韩王精神一振,急忙问道:“先生,敢问如何才能让楚国主动背叛寡人,让寡人不用背上背信之名?”
“办法就在昭雎率领的十万楚军身上!”
“宜阳的楚军?”
张开地点了点头:“不错,现在楚国放弃韩国的意图已经很明显,虽然我韩国面对各国围攻,肯定不是对手,但坐拥坚城,依然还能坚持数月。但是,昭雎则不然,他们深入韩国,身边更有三十万秦军,一旦我韩国与秦军联手,则昭雎将有全军覆没之忧。
这一点,楚国君臣肯定也知道,所以,昭雎现在肯定已经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时刻准备撤退了。
而大王要做的,就是一面继续坚守城池,一面不断向楚国求援,一面露出一丝要与各国联合的迹象。如此,楚人得知,必定心中迟疑,心中一疑,以昭雎现在的境地,必定不敢冒险而连夜退兵。
到时候,昭雎一走,大王便可以一面正式与各国谈判,一面派出使者去楚国谴责楚王背信弃义。”
韩王一听,悬着的心顿时落地一半。
只是,具体如何操作,才能既能联合各国,又能不给楚国口实,还能将骂名栽给楚国,这依然是一个技术活。
想着,韩王立即拱手道:“寡人愚钝,还请先生细说一二。”
张开地点了点头,解释道:“大王,现在昭雎之所以还安心的呆在宜阳之外,那是因为他有两个依仗,其一是新郑之中的楚国探子,包括我韩国的内应间客,这些人会将大王的一举一动全都透露给楚人。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宜阳主将公叔与楚人关系极为亲密,只要有公叔在,那昭雎就不担心我韩国会与秦国一同围攻他。
这两点,就是昭雎有恃无恐的原因。”
说着,张开地一口气没接上来,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所以,大王想要让昭雎自己退走,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即派成阳君去楚国求援,然后派太子几瑟与韩忧去赵国求援。”
“等等!”韩王迟疑的道:“先生,寡人去向赵国求援,这不是在给楚国谴责寡人的口实吗?”
“不。”张开地摇头道:“赵国现在虽然与齐国结盟联姻,关系亲密,但是谁也不可否认,现在赵国依然还是我楚韩两国的盟友。”
说着,张开地看着韩王问道:“大王,赵王可是正式与我楚韩两国绝交?”
韩王一怔,接着焕然大悟:“不错,虽然赵国发生了废太子一事,让赵国与楚韩两国关系冷淡,但是三国依旧还是盟友来着。赵王虽然出卖了燕王,但是可没有出卖楚韩两国,而且,寡人被各国围攻近一年,赵国可没有对寡人下手。”
“正是此理。”张开地点头道:“所以,现在大王派太子去赵国求援,这正是合情合理的,楚国虽然不满,但也不能说什么,就算现在楚国主动与赵国决裂也来不及了。”
韩王点了点头,而后迟疑的看向张开地:“先生,那宜阳的公叔怎么办。”
“这好办!”张开地笑道:“大王,成阳君与韩忧都走了,新郑无重臣坐镇,大王便可以此为借口调公叔回新郑坐镇,接着,大王再给宜阳安排一个在各国之中保持中立的主将。
如此一来,楚人在朝中的势力大减,宜阳主将又不是亲楚之人,想来那时,昭雎一定会坐不住的。”
韩王一听,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若真能像张开地所说的那样,他算是从楚国这个泥潭断尾求生了。
只是接下来如何才能让各国退兵,让各国接纳韩国,保住韩国的地盘,这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想着,韩王立即皱眉道:“先生,让楚国自己退走倒好办,可是如何才能保住宜阳呢?大战之时更换主将,再加上援军退走,一个不好,寡人担心宜阳会被秦人所趁。”
张开地想了想道:“此事也简单,只需要给秦国压力便可,这次各国伐韩,明显秦国才是主力,并对我韩国志在必得。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国也急需我韩国这个盟友。所以,大王只需秘密派人联系在秦国的韩珉,并派出使者去魏国,向魏王说清,摆出要投靠赵魏两国的样子。
如此,那秦国见我韩国坚持不住,又见我韩国打算向赵魏两国靠拢,为了拉拢我韩国,必然不会继续攻打宜阳,而且,说不定秦国为了让我韩国紧紧的站在他们那边,还会将已经夺取的地盘归还一部分。”
韩王一听,脸色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善!”
半月后。
当昭雎得到公叔被韩王调回新郑,且韩太子几瑟以及亲楚的成阳君韩忧等人全都离开新郑之后,心忧韩国有变,便在公叔离开宜阳的当天,连夜撤往楚国。
一月后。
韩使张平抵达郢都。
“韩使张平?”熊槐听说张平到来后,笑了笑,然后对身侧的陈轸问道:“陈卿,如果寡人没记错的话,这张平可是新任韩相张开地之子。”
“不错,就是张开地之子。”陈轸点了点头。
熊槐一见陈轸确认,不禁摇头一笑,感慨道:“果然是大贤之后,原本寡人还以为韩国得知楚国的消息后,会主动背叛楚国,不想,这老臣出马,竟瞬间改变了韩国的局势,还将背信弃义的名声栽到寡人的头上。
虽然张开地自己没来,但是,他的儿子前来,寡人还需见上一见。”
说着,熊槐吩咐道:“传诏给左徒,让左徒明日做为迎宾使者迎接张平。”
此时,陈轸见楚王神情自若,一副要重礼款待张平样子,立即提醒道:“大王,韩国那边发生一系列的变化,而且这次来楚的张平又不是亲楚派大臣,臣担心来者不善。”
熊槐微微颔首,韩国短时间内发生了那么多事,而张平还是一手瓦解楚韩联盟的张开地的儿子,他自然知道这张平来楚肯定不是来求援的,而是来谴责他这个楚王的。
他知道陈轸担心自己满怀期待的召见张平,却遭到迎头痛骂,担心自己会盛怒之下杀掉或羞辱张平,彻底与韩国交恶。
“陈卿放心,寡人自然知道张平所谓何来,这此召见他,寡人不仅不会生气,反而还会重礼相待,努力将他变为亲楚人士。
最起码,也不会让他厌恶楚国。”
第九百二十七章 计定
陈轸一听楚王明白自己的意思,不会在这个时候狠狠的得罪韩相张开地,立即拱手道:“大王英明。”
不久,陈轸离去后,熊槐沉默了一阵,然后让人将天下的地图摆在殿中。
而后,等地图摆好后,熊槐挥退众人,接着独自一人来到殿中的简易地图旁,然后将目光投向韩国。
之前楚国苦心经营韩国,极力支持公叔,打击公仲,目的不是别地,就是为了将韩国做为楚国桥头堡,让韩国吸引各国的火力,为楚国争取时间。
当然,除了韩国,还有一个宋国,同样也是抛出给各国的箭靶。不过可惜,楚国才刚刚开始在宋国取得优势,还未来得及深入经营,齐国大胜燕国的消息传来,宋王知道后,立即再次与楚国保持了距离,楚国经营宋国的计划就此中断,却让宋国逃过一劫。
现在,韩国吸引了各国近一年的注意力,如此大的成就,熊槐只能说够了,已经物超所值,之前的所有投入,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不过,韩国现在摆明要背叛,楚韩一反目,楚国就是孤家寡人只剩自己了。
接下来,熊槐没有丝毫怀疑,各国一定会对付楚国的。毕竟,楚国强盛了这么多年,已经很多年没有遭到削弱了,尤其是楚国还吞并了越国。
只是,各国即将伐楚之际,楚国的情况却很糟糕,当年封君还没有与他这个楚王离心的时候,只要一面临战事,都会或多或少得保存实力。
现在,他这个楚王变法收权的心思已经显露无疑,那些封君更加不愿为他这个楚王而战了。
想着,熊槐将目光投向江淮一带,这里的封君更加离心。
不同于实力大损的江汉封君,江淮封君们实力犹存。而自己这个楚王给他们派出的令尹,所获的权力也寥寥无几,甚至连他们封地的小吏也不如,这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打他这个楚王的脸,而他这个楚王还得忍着。
江淮封君的嚣张,他们对自己这个楚王的态度,其可见一斑。
现在楚国面临各国征伐,想要让江淮各地的封君与自己这个楚王同心协力,一同抵抗各国侵袭。
就算那些封君们相信自己这个楚王,不会如同坑害江汉封君那样坑害他们,然后趁机收权。
而他这个楚王同样也不相信那些封君。
不是因为熊槐的所作所为令封君离心,而是封君们本来就难以信任,这是封君或者说楚国国情使然。
楚国的军队有两种,一种是直接归属与楚王的大军,这部分军队从郢都以及几个陪都还有各县征调而来,如楚国之前赫赫有名的申息之师,就是最先设县的申息两地的县兵。现在昭雎率领的军队,还有在江东镇守的军队,都是楚王直属的军队。
而另一种,就是各地封君的军队。
单独一个封君拉出来,他的实力自然远远比不上楚王,但是,楚国一百七十多个封君全加在一起,他们的实力还要超过楚王。
楚国每次大规模对外作战,都是由各县的县兵与封君的私兵两部分组成。
自从申息之师出名以后,自从楚国见各县县兵的战力远超封君私兵以后,其后每逢战事,都是直属楚王的县兵做主力,封君的私兵为羽翼。
这种情况下,交战之初还好,所有的大军士气正旺,打起战来无论是县兵还是私兵都能英勇作战。
但是,只要时间一长,封君们遭到一定损失,或者继续打下去,已经入不敷出了。封君们就会保存实力,前进时十分滞缓,交战时敷足不前,一有风吹草动就跑的飞快,然后楚国就战败了。
楚军的这种现象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以至于当年吴起在魏国著兵书的时候,还特意针对楚**队混乱的特点,给出了针对性的建议,是为吴起教你怎么打楚国。
现在,吴起都快死了百年了,但是,楚国情况还是那样。甚至,历史上王翦灭楚之时,使用的核心战术,还是吴起的那一套。
就楚国的这种特点,就算没有楚王要收权的事情,熊槐估摸着,要想让封君们全心全意的与各国打持久战,这也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上次虽然是他有意设局坑害江汉封君,但是上次丹淅惨败的直接原因,却是封君们与秦韩联军对持一年后,召陵君三人临阵倒戈。不然,也不会败得那么惨。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封君们既不相信他这个楚王,同时,他这个楚王也不相信那些封君。
这种情况下,楚国接下来如何应对各国的攻击呢?
想着,熊槐嘴角一抽,看着江淮的地图露出一丝肉痛。
在君臣离心,在各地与中央离心的情况下,想要在各国的强攻下,最大程度上保持楚国的领土完整,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但是,具体放弃什么地方?
汉北三郡,甚至江汉地区?这不可能。
所以只能重点防守西部,然后将东部交给江淮的那些封君们去防守。
至于能收住多少领土
熊槐一想到这,瞬间一手抚额,一手捂心,头痛,心更疼。
他这个楚王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瓦解各国联盟,然后东部能能少割点,就少割吧。
当然应对各国并不难,难的只是如何忍痛割肉而已。对此,熊槐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早在当初将汉北封君转封之时,在对江汉之间的封君下恨手的时候,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痛,阵痛,都是值得的。
应对各国的攻击只是主动割肉,但如何在割肉中瓦解各国的联盟,更要从联盟之中找到合适的盟友,摆脱孤立无援的地位,这才是难点。
想到这,熊槐又将目光从江淮转向韩国。
原本,他之前还没有确定目标,在宋韩两国中摇摆不定,但现在,韩国的做法却让他瞬间确定的目标。
当然,这不是因为韩国的做法让他感到不满,而是韩国的做法让他看到了韩国的虚弱。
楚国抛弃韩国之意十分明显的情况下,韩国却没有挺直腰杆,主动背叛楚国,而是依旧在各国的进攻下坚持许久,直到昭雎快进入楚国境内了,才派出使者,以楚国背信弃义的罪名同楚国绝交。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韩国在各国的进攻下坚守近一年之后,国力已经很虚弱,兵力器械尤其是粮食,损耗极大。所以韩国不愿看到各国刚刚退走,又面临楚国谴责,甚至遭到楚国攻伐的局面。
一个虚弱的韩国,这就是楚国撕裂各国联盟的突破口,即便韩国或多或少还能从赵魏两国获得支持,可是,现在的韩国依旧比那个孤立无援的宋国更加容易突破一些。
所以
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韩国西面的秦国。
所以,楚国最容易破坏联盟,并与之结盟的国家是秦国。
而与秦国结盟之后,下一个联合的目标
熊槐想了想,然后将目光投向齐国,要想搞齐国,还得先与其结盟。
而要想与秦齐结盟
熊槐皱了皱眉,现在开始,就要在宋韩两国布局了。
第九百二十八章 退位
张平来了又走,虽然熊槐打算用重礼笼络于他,但是,对身负使命的他,却全然无用。
于是,张平在收到楚王重礼礼遇的情况下,在楚宫中言辞极为激烈的将楚王责备甚至臭骂了一番,就此,楚韩两国正式绝交了。
半月后,昭雎率军返回郢都,一回到都城,昭雎第一时间面见楚王。
“大王,臣有罪,因为臣的缘故,导致大王的计略失败,更导致大王受到韩国羞辱,臣死罪。”
说完,昭雎立即深伏在地,摆出一副请罪的样子。
这一次韩国同楚国绝交的理由,不是楚国的援军没有抵达,而是楚相昭雎突然从战场消失,以致宜阳孤立无援,韩国不得不向各国投诚。
如此一来,不仅使得楚国背负了背盟的恶名,让楚王遭到韩人侮辱,更让楚国打算让韩国主动背盟,然后为将来再次攻略韩国的计划落空。
如是种种,正是昭雎第一时间来请罪的原因。
身为令尹,身为直接当事人,这个锅他得为楚王背上。
熊槐闻言摇了摇头道:“令尹请起,楚韩绝交的根本原因还是寡人未出兵救援,至于令尹的离开,不过是韩国的借口罢了。这事与令尹无关,乃是寡人计略失误,更让令尹身处险境。”
说着,熊槐笑了笑道:“更何况,比起令尹安危来,区区一个韩国根本不值一提。”
昭雎一听,顿时露出感动之色:“谢大王厚爱。”
接着,熊槐等昭雎直起身体,开口道:“令尹此时归来,正是时候,不久后便是秋收时节,等秋收之后,寡人打算大规模征召江汉百姓,一则向各国以示我楚国已经有了防备。
若是各国来袭,那这些百姓就是军队,若是各国未来,那这些百姓就是修建水渠的主力,到时,无论是防备各国,还是主持修建水渠,都有劳令尹费心了。”
昭雎立即拱手应着:“请大王放心,臣必不负大王所托。”
“好。”熊槐点了点头。
另一边,楚韩决裂之后,韩王与秦王率先在宜阳相会。
会盟结束之后,两国达成盟约,韩国以公子咎为质于秦,而秦国则归还韩国焦地以东的土地。
与此同时,齐魏两国大军也相继撤离新郑。
而韩国派往赵国求援的使者太子几瑟则留在了赵国
十月。
楚国各地陆续收获完毕,秋收之后不久,各地百姓开始不断的调往郢都。
就在这个时候,秦韩魏齐四国之君,齐聚韩都新郑。
郢都楚宫,熊槐与朝中重臣齐聚一堂。
“大王,新郑的内应来报,四国之君相会,齐王魏王号召各国一同出兵,不过对于这一提议,秦韩以两国交战太久,无力继续征战为由,拒绝了立即出兵伐楚的提议。
四国商讨许久,决定将伐楚时间推迟一年,给秦韩两国以休整时间。
目前,四国之君已经各自返回国中。”
熊槐听完陈轸的禀报,笑了笑道:“果然不出所料,秦韩两国交战近年,国力损耗不小,尤其是韩国,损失必然是极大的。”
此时,陈轸听到楚王说起韩国,立即认同的附和道:“大王英明,据韩国那边的消息,恐怕这次韩国的损失,比我们所预料的还要大一些。探子来报,这次两周秋收后不久,韩王便派出使者向两周借粮,西周君与东周君无可奈何之下,已经答应了韩国的请求。
不仅将今年秋收征来的新粮全都借给韩国,而且还允许韩国在两国之中平价向百姓购粮。
而且”
陈轸顿了顿,见殿中的其他大臣全都向他看了过来,笑了笑道:“大王,韩王已经派出大半朝中重臣,前往各地要求百姓补种麦米。为此,韩王下令,为了方便百姓制作面粉,韩国将免费为国中各地百姓提供石磨以及畜力。”
“这”熊槐一怔:“如此说来,韩国真的很缺粮!”
说着,熊槐心中的石头顿时落地,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是否率先争取与秦国结盟,还有一点点的疑虑,那么现在,他彻底没有疑虑了。
此时,昭雎听楚王又嘀咕了一句,立即接着道:“大王,韩国缺粮这是毫无异议的。臣之前在宜阳助战,韩国每月需为臣提供二十万石粮食,臣在宜阳呆了近九个月,韩国一共向臣提供一百八十万石粮食。
其中,韩国最初提供的粮食,大半是新粮,小半是陈粮,但是,韩国新郑被齐魏联军围攻,那时,韩国急需楚国援军的情况下,韩国提供的粮食,也全部都是陈粮,而且都是那种囤积数年的粮食。
所以,臣推算,韩国积存的粮食,恐怕是快要耗尽了。”
熊槐闻言,笑道:“好,如此就好,韩国大为削弱,接下来,我楚国应对各国就要轻松不少啊。”
说着,熊槐目光扫过群臣,沉吟道:“诸卿,既然各国不会来攻打我楚国,那么这个冬天,咱们也别浪费了,抓紧时间,全力修建水渠。”
“是,大王。”
随着楚王的一声令下,早已聚集在郢都的二十万百姓,便在昭雎的调度下,开始在云梦江汉之间修起水渠来。
冬十二月。
就在楚国埋头苦干大力修建水渠的时候,赵国那边传来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王,赵王退位了。”
“嗯?”熊槐一愣。
退位?赵国内乱?还是那个国家突然偷袭了赵国?亦或者说赵王突然变糊涂了?
一时间,熊槐思绪千回百转,半响没反应过来。
良久,熊槐定了定神,问道:“陈卿,到底怎么回事?”
陈轸咽了咽口水,拱手道:“大王,之前各国伐韩之时,赵王有意再次亲自率军攻打中山国,但是,赵王亲征的事情,却遭到以赵成为首的赵国群臣抵制。
他们劝阻赵王说天下风云际变,国中不可一日无王,赵王弃国家于不顾,多年在国外征战,对赵国不利,同时这也不是明君所为。而且,赵国群臣纷纷说赵王亲征中山,万一有意外,实在太危险了。”
熊槐微微一皱眉,心思一转,便知道为什么之前赵王亲征没问题,而这次就不行了。
如今中山国已经被赵国四面合围,灭亡指日可待,是以赵国群臣都不愿赵王亲自去攻打中山国,抢走了灭国的大攻。
灭国的功劳想想楚国之前灭亡越国,熊槐可是一口气拿出了五座县城,还有十几座城镇,还有超过五千户的食邑,以做群臣之赏。
中山国不比越国,但是只要能率军灭亡中山国,其主将,一座县城跑不掉的。
想想赵王当时所面临的情况,熊槐幸灾乐祸的笑道:“所以赵王决定退位了。”
陈轸点头道:“大王英明,赵国攻打中山国的事情,因为赵国君臣的争持而不了了之。不久前,赵相赵文病死,赵王便在决定下一任相国人选的朝议上,正式宣布,他将让位于太子何,并自称为主父。
同时,因赵王何年纪太小,无法处理国事,赵主父便让肥义做赵王何的相国,且将赵国的国政全都托付于相国肥义。”
“”一时间,熊槐也不知该怎么评价赵王的行为。
第九百二十九章 公孙衍薨
三月初,随着春耕的即将到来,在云梦周围修建水渠的百姓被解散回家。
四月,各国都忙着耕种,天下无战事。但此时,天下有识之士没有一个认为战争已经远离各国,相反,所有人都嗅到了又一场牵动天下的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息。
六月,就在这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就在熊槐忙着备战之时,噩耗传来。
“大王,将军邓陵光来报,不久前犀首在司马府处理兵事之时,突然晕倒,结果,等太医赶到之时,犀首已经薨了。”
熊槐一听侍者的禀报声,顿时一滞。
他知道公孙衍这两年身体一直都不好,他也一直都在担忧公孙衍的身体,也曾让公孙衍隐退休养,但是公孙衍一直勉力坚持。
本来,自从邓陵光回到郢都之后,熊槐已经让邓陵光尽力帮衬公孙衍了。结果,公孙衍还是没熬过这个夏天。
想着,熊槐脸上流露出悲伤之意,哀道:“传诏,让太子亲自出面为犀首主持丧礼,以诸侯之礼厚葬之。还有,通知令尹,犀首的爵位以及封地,全都由其嫡长孙继承。”
说着,熊槐想起公孙衍还留在魏国的子嗣。
当年公孙衍投奔楚国,乃是孤身而来,他的家族全都留在了魏国。当然,魏王也没有因为公孙衍的投楚,而苛待他的家族,是故,公孙衍家族也就一直留在了魏国。
其后,公孙衍日渐老迈,他的三个孙子包括嫡长孙才来到楚国侍奉。
现在公孙衍死在楚国,却也要通知魏国那边。
想着,熊槐又开口道:“传诏,立即派出使者前往魏国,通知魏王以及犀首族人,犀首已薨。”
“唯。”
公孙衍一死,郢都的群臣顿时闻风而动,全都紧紧的盯着楚宫,准备争夺公孙衍留下的左司马一职。
对于那些反对变法的人而言,这几年来,楚王变法的心意已经显露无疑。
他们虽有心反对,但是,楚王即位三十年,楚国蒸蒸日上,而且还灭亡了越国。更重要是,数年年楚王一口气处死了二十多个封君,而楚国却不见动荡。现在的楚王权势威望极重,他们对楚王日渐畏惧,而不敢明着与楚王作对。
现在,负责调兵的公孙衍死了,这也让他们看到了一丝希望,若是继任者是反对变法的人,或许,楚王也会有所顾忌也说不定。
于是,为了争夺左司马一职,郢都瞬间沸腾起来,众多勋贵纷纷奔走串联。一时间,太子府上,令尹昭雎府上,左尹昭常府上,全都门庭若市。
与此同时,变法派的人见勋贵相互奔走,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大家全都齐聚左徒屈原府上,打算推荐支持变法的人做左司马。
次日,令尹昭雎便在众人的期盼中进入楚宫。
宫中。
“令尹来了。”熊槐看着昭雎问道:“令尹是为左司马的人选来的吧。”
“正是。”昭雎点了点头,应道:“大王,各国伐楚在即,值此之际,左司马犀首却不幸离世,这是我楚国的不幸。可是,如今司马唐昧不在朝中,左司马负有调兵之责,不可或缺,是故,臣以为需要立即确定左司马的人选。”
“令尹所言极是。”熊槐微微颔首,看了昭雎一眼,然后问道:“不知令尹以为何人可担任左司马?”
昭雎闻言沉吟了许久,并没有贸然开口。
他深深的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左司马的人选不好选。
左司马名义上是左司马,但其实就是司马,别说司马唐昧不在,就算日后司马唐昧回朝,恐怕也是十有**会升任柱国或者大司马,而左司马则直接升任司马。
所以,左司马不是一个混资历的副职,必须要有真才实学,精通兵事。
再加上各国即将来袭,左司马要能立即走马上任。
这还不是关键,更关键的是楚国现在的内部争斗很厉害,这个新任左司马,不能让变法派以及国中反对派任何一方感到不安。
如此,昭雎将合格的人选在脑海中过滤了一下,然后,他发现自己没有合适的人选。
符合第一条的人还有几个,但是,符合第二条的人,却是没有。
此时,熊槐见昭雎沉默不语,他并没有催促,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简单。因为早在一年前,他就在考虑公孙衍的继任者人选了,但是,直到今日,他也依然没有合适的人选。
不过,虽然没有合适的人选,但他却也找到了合适的办法,以安抚国中贵族。
君臣相对沉默,良久,昭雎拱手道:“大王,适合左司马的人选不少,臣也不知道何人是何。将军景缺,坐镇方城二十余年,劳苦功高,胜任左司马一职绰绰有余。
将军邓陵光,担任犀首副将十余年,不仅精通武卒训练之法,而且这两年来,他一直都在辅佐犀首处理兵事,对左司马的职责甚是清楚,他也可以胜任左司马一职。
将军昭应,在外领军多年,熟知兵事,他也可以。
巫郡守司马翦”
说话间,昭雎一口气提出了八个可以担任左司马的人选,然后才拱手道:“大王,臣愚钝,不知何人才是最合适的,还请大王决断。”
熊槐听昭雎说完,顿时松了一口气,昭雎所举荐的人选,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接着,熊槐故作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将军景缺,功勋卓著,让他担任左司马,太委屈他了。将军昭应,镇守陈地,那里直面魏国,至关重要,如今各国即将伐楚,不宜换将”
而后,熊槐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将其他人全都拒绝了。
昭雎一听,迟疑的看着楚王:“不知大王属意何人?”
“这”熊槐沉默了一下。
左司马现在有调兵之权,他是不会让出来的,但是,如果直接将左司马换成变革派,恐怕其他人会更加震恐。
所以,现在他既要安抚贵族,也要拿到调兵之权。
想着,熊槐笑了笑道:“令尹,寡人觉得司马唐昧战功卓著,应该往上升一升了?”
昭雎一愣,惊讶的看着楚王,大王这是要将司马之位空出来?
左司马只是代行司马之责,而司马则直接由调兵权,左司马还没有搞定,现在又弄出一个司马?
昭雎脑海一转,看了一眼楚王,顿时焕然大悟,拜道:“大王英明,只是,不知大王以为,何人可为司马?”
熊槐笑了笑,既然要安抚国中贵族,岂能在这里由他们君臣二人定下,还需让那些惊恐的人参与进来才是。
想着,熊槐笑道道:“寡人打算让群臣议一议,不知令尹以为如何?”
昭雎一怔,接着拜道:“大王英明!”
第九百三十章 希望
昭雎离开之后,熊槐又先后召见了左徒屈原、左尹昭常、上大夫景邵,分别向他们咨询司马人选。
这些人离去后,很快,楚王决定升司马唐昧为柱国,另行决定司马的消息便在郢都中传开。
这一下,郢都更加沸腾了。
左司马仅仅只是司马的副职,真正的调兵之权,还是司马的,若是司马不在,左司马自然有调兵的权利,但,只要正牌司马回归,左司马的调兵之权,还是得交出来。
现在,唐昧升职,司马之位空了出来,这司马之位比起左司马之位可重要的多了。
一时间,楚王咨询的几位大臣,家中更加热闹了。
接着,随者众人从昭雎等人府上离去,他们面见楚王之时,分别推荐的昭应、昭滑、景缺甚至还有屈署,也纷纷为众人所知。
就在群臣得知令尹他们举荐的人选后不久,宫中也传出小道消息,这次司马的人选,楚王有意从昭景屈三族中挑选。
随着这个消息传开,郢都之中更加热闹了。
当夜,郢都彻夜无眠。
次日,熊槐得知宫外的热闹之后,只是一笑了之。然后,熊槐就将公孙衍的副手邓陵光召入宫中。
其后,一连三日,邓陵光都得到了楚王的召见。
接着,楚王有意任命邓陵光为司马的小道消息也在郢都中传开
第四日,楚王临时召开朝议,与群臣商议司马人选。
大殿中,熊槐见群臣济济一堂,直奔主题道:“诸卿,犀首不幸辞世,左司马一职空缺,寡人这次召见卿等,便是为了左司马一职的人选。同时,司马唐昧常年坐镇江东,不在朝中,无法履行司马职责,故,寡人决定升司马唐昧为柱国,今日一并决定司马人选。”
说着,熊槐的目光从群臣身上扫过:“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这个消息众人数日前边已经知道了,此刻亲耳听楚王说起,全都拜道:“大王英明。”
“好。”熊槐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如今战事频繁,司马职责重大,寡人决定,恢复右司马的设置,让左右司马共同辅佐司马。”
说着,熊槐顿了顿,沉吟道:“至于左右司马的人选嘛?寡人先来举荐一人,将军邓陵光熟知兵事,协助犀首调度士卒多年,通晓司马之责,故寡人以为,将军邓陵光可为右司马,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楚王直接推荐右司马的人选,大大出乎群臣的意料之外。更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原本这几日郢都中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楚王要立邓陵光为司马,结果现在楚王竟然只是让邓陵光做右司马。
天下以右为尊,官职带右的玩玩比带左的高半阶。不过,兵事不详,跟兵事有关的,往往以左为尊。
所以,右司马比起左司马来还要低半阶,右司马是今日商议的三司马中地位最低的。
虽然此时已经有一些人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但碍于楚王亲自开口,而且还是地位最低的右司马一职,再加上邓陵光常年统帅楚王近卫军,是楚王近臣。
此刻,群臣面对楚王开口,相互观望了一阵后,异口同声道:“大王英明。”
熊槐闻言,笑了笑道:“好,既然诸卿都以为邓陵将军合适,那”
说着,熊槐看向身处群臣之中的邓陵光:“邓陵将军。”
“臣在。”
“今后将军便是右司马了,还望将军日后继续为寡人效力。”
“臣领命。”
任命完右司马后,熊槐看向有些紧张的群臣,笑了笑道:“至于司马还有左司马的人选,不知群臣有何建议?”
群臣一听楚王询问,观望间,昭常率先开口道:“大王,臣以为叶郡守昭滑可以担任司马一职。”
昭常话音还未落下,上大夫景邵立即反驳道:“昭滑本是戴罪立功直身,如今他寸功未立,如何能升任司马一职。”
说着,景邵拱手道:“大王,臣以为方城守将军景缺功勋卓著,可为司马。”
景邵话音一落,立即便有许多大臣附和道:“大王,上大夫所言极是,将军景缺可为司马。”
很快,景缺的呼声便压倒了昭滑。
熊槐听了一阵之后,轻轻咳了两声,等殿中安静下来后,向昭雎询问道:“不知令尹有何人选?”
昭雎不急不缓地道:“大王,臣以为众人言之有理,不过臣以为陈地守昭应,淮阴守景阳,这两人也可以考虑一方。”
熊槐闻言不置可否,然后又将目光投向屈原:“左徒,不知卿有何人选。”
屈原瞥了一眼众人,拱手道:“大王,臣以为三闾大夫屈署以及巫郡守司马翦也可以。”
屈原话音一落,昭常立即反驳道:“左徒此言差矣,三闾大夫从未接触兵事,如何能做司马?”
景邵闻言,立即附和道:“左尹言之有理”
一瞬间,三闾大夫屈署便被众人贬得一文不值。
这让本来就是来凑热闹的屈署很受伤,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气冲冲的看着那些不断贬斥他的人
随着众人的议论,司马的人选渐渐落到了昭滑以及景缺两人身上,其他人全都无力与两人相争。
此时,熊槐见群臣争持不下,虽然景缺的呼声更高,但是却始终无法压倒昭滑,接着,殿中的争论声渐渐变小,而后群臣全都将目光投向他这个楚王,他便知是时候该他这个楚王一锤定音了。
想着,熊槐轻咳了两声,吸引了群臣的注意力后,开口道:“众卿之意寡人已经知道了,叶郡守昭滑与方城守景缺之间,寡人以为”
说着,熊槐迟疑了一下,缓缓道:“寡人以为,将军景缺功劳显著,劳苦功高,可为司马。”
群臣一听楚王没有提及昭滑,立即便知昭滑没有没有半分机会了,连左司马的位置也没机会了。
于是众人纷纷拜道:“大王英明。”
熊槐点了点头,继续道:“至于左司马的人选,寡人刚刚听着众卿的议论,也有人选了,那就以巫郡守司马翦为左司马吧。”
众人一听,对楚王任命与唐昧关系亲近的司马翦为左司马有些迟疑,但是,现在景缺已经做了司马,那景阳就不能做左司马了。
至于昭应,众人一见令尹昭雎没有开口,也没有贸然开口。
就在众人的迟疑间,屈原等人纷纷开口道:“大王英明。”
其他人见状,皱了皱眉,只能附和道:“大王英明。”
此时,熊槐继续道:“至于巫郡守的空缺,勋县县尹叶巡贤能,数年来上计都获得了甲等,寡人以为叶巡可为巫郡守。”
熊槐话音一落,一直都在旁听,从未发表意见的太子横,猛然心中一喜。
勋县县尹叶巡乃是太傅环渊的弟子,是上次楚国招贤的第三名,跟他关系亲密。之前招贤的第一名陈相被任命襄阳守,而叶巡却只获得了一个县尹位置,他还一直为叶巡打抱不平,认为叶巡屈才了。
现在叶巡升任巫郡守,太子横由衷的为叶巡感到高兴。
想着,太子横立即开口道:“父王英明。”
太子开口,依附于太子的州侯潘君等人,想也不想,立即附和道:“大王英明。”
其他人见太子难得开口,虽有心反驳,但也不愿在这个时候打太子的脸。
“大王英明。”
群臣附和之后,景邵又开口道:“大王,如今将军景缺升任司马,有调兵之责,如今各国伐楚在即,臣请大王立即调回景缺,另置方城守。”
其他人一听,包括昭常等人在内,纷纷附和道:“上大夫所言极是,还请大王调回景缺,另置方城守。”
熊槐闻言,摇头道:“不妥,司马景缺镇守方城,应对秦韩魏三国多年,没有任何差错,熟知方城防务。正如卿等所说,如今各国伐楚在即,方城至关重要,此时不宜临阵换将,故,调回司马一事,还是等此战结束后再议吧。”
说着,熊槐摆了摆手:“三司马已定,退朝吧。”
群臣闻言,看着楚王率先离去的背影,顿时愣了愣。
“果然”
“糟糕”
“”
“希望战事早点结束!”
“还好,战事总有结束的一天。”
第九百三十一章 五国会盟
八月。
秦韩魏齐宋五国之君齐聚洛邑,十日后,五国之君会盟后才散去。
五国的消息传到郢都,楚国君臣立即齐聚议事。
“大王,从洛邑传来的消息,这次五国会盟,正是为了商议伐楚一事。据探子来报,这次五国会盟,五国之君决定,五国合兵一处,在魏国集合,然后顺鸿沟南下伐楚。”
“合兵一处?”
“全都顺着鸿沟南下!”
“秦齐两国都答应了?”
“这”
陈轸话音落下,殿中立即传来一阵众臣的惊呼声以及相互议论声。
连熊槐自己也颇为惊讶,对五国的决定很是吃惊。
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五国这么做,对齐秦这两个大国没有多少好处。
鸿沟的南端是楚国的陈地,是陈蔡之地,这地方与魏韩两国接壤,攻占这些地盘之后,齐秦两国根本无法获得任何好处。
就算韩魏两国割让一些城池给秦齐,但相对于韩魏两国的收益,恐怕也是不值一提的。
尤其是韩国那边,上次秦国从韩国身上夺取了曲焦两地,再向东就是渑池宜阳,宜阳这地方对韩国至关重要,所以,就算韩国愿意收买秦国,恐怕也没有多少本钱。
所以说,秦国千里迢迢的去攻打陈地,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本来,按照楚国君臣的预计,这次各国伐楚,秦韩两国还是跟上次一样,攻打楚国丹淅之地才是。但结果,各国却全都跑到了陈地。
想着,熊槐皱了皱眉,难以置信的向陈轸问道:“陈卿,这个消息确认了吗?是否属实?”
楚王一开口,群臣全都看向陈轸。
陈轸在众人的注视中,沉重的点了点头:“消息十有**是真的,五国的内应,全都传来同样的消息。
而且,据秦齐两国的内应来报,秦国之所以答应让秦韩两国攻打陈地,是因为上次伐韩之时,向齐国求援的代价。”
陈轸说完,熊槐这才恍然大悟。
此时,昭雎拱手道:“大王,若此事是真的,这对我楚国而言是一个极坏的消息,我们之前做的战争准备大半失效。而且,五国之师齐聚陈地,这将是一场决战。”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
原本熊槐已经打算让江淮的那些封君去守陈地,甚至已经打算将陈地暂时让给魏国,但是,五国这么一搞,陈地就不能轻易地放弃了。
若是让五国轻取陈地,那么五国肯定会顺势南下,到时,数十万大军携大胜席卷南下,那楚国损失的就不是陈地,甚至不是陈蔡之地,恐怕连叶郡、巨阳等地也将不保,一个不好,楚国的淮北地,将会全部沦陷。
这么大的损失,不是楚国可以承受的。
想着,熊槐看着群臣开口道:“五国来势汹汹,不知诸卿有何办法。”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对望了一下,见大家全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时间,竟没人开口。
此时,昭雎见重臣无人答话,沉吟道:“大王,既然五国齐聚陈地,那我楚国也不能认怂,就在陈地与各国决战好了。”
“决战!”当熊槐认真考虑决战的问题时,心中不禁又迟疑起来,沉默了一下,才向昭雎问道:“令尹,若是与各国在陈地决战,不知需要多少军队?”
“这”昭雎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应道:“五国攻打陈地的大军,至少在六十万以上,我楚国要想守住陈地,那么至少需要四十万军队,其中十万楚军加上陈地百姓守卫陈城,剩下的三十万大军在城外策应。而且,还至少需要三万水师控制颖水,以保证我军粮道。”
“四十万大军加三万水师。”熊槐沉默了一下,然后看向司马翦以及邓陵光问道:“左司马,右司马,能调出四十万大军去陈地吗?”
“这”司马翦刚刚回到郢都担任左司马没多久,还在熟悉楚国的兵事调度,此刻听到楚王询问,立即向邓陵光投出探寻的目光。
邓陵光见状,先向司马翦点头示意,然后向楚王拱手应道:“大王,以我楚国目前的情况,很难调出四十万大军区陈地。”
说着,见殿中所有人全都向他看过来,解释道:“大王,诸位大臣,虽然我楚国带甲之士超百万,但是面对各国来袭,我楚国却有长达两千里的防守线,巫郡到汉中,从丹淅之地到方城一线,从陈蔡之地到淮水一线,再加上江东,这么长的防线都需要军队防守。
虽然现在各国传来的消息,五国将全部集中在陈地,但也难保五国不会攻击其他地方。尤其是秦齐魏三国,带甲之士全都超过五十万,三国只需各自出兵十五万,然后加上韩宋两国协助,围攻陈地的各国联军就已经超过六十万大军。
若是我楚国从各地防线调兵,万一秦齐两国再次调集大军伐楚,臣担心防线空虚,会顾此失彼。”
熊槐点了点头,又问道:“右司马,以我楚国现在的力量,最多能调出多少军队去陈地?”
“从江汉江淮甚至从江南调兵,最多只能凑齐三十万大军,再多,其他地方就会陷入空虚,可能会被各国所趁。”
“这”熊槐皱了皱额头。
此时,昭常开口道:“江东归附数年,至今还有八万楚军驻守,若是从江东调出五万楚军,并且从江东征召五万吴越勇士,四十万大军便足以。”
“这”邓陵光闻言,露出一阵迟疑,他常年跟在楚王左右,心中很清楚楚王对江东以及汉北三郡的重视,这些地方可不容有失。
但左尹昭常开口,他却无法直接拒绝,只能看向楚王,低头拱手道:“臣愚钝,请大王决断。”
熊槐见昭常打江东的主意,而邓陵光直接向他询问,立即拒绝道:“不妥,寡人灭亡了越国,江东的百姓还没有认同寡人,也还有彻底信任楚国。这种情况下,征召江东百姓,必将加深江东百姓对楚国不信任。
而且,让那些心中不信任甚至还有一些仇视的百姓为寡人而战,为寡人抛头颅洒热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他们上了战场,寡人担心他们倒戈一击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相信他们会为寡人拼命。
所以,从江东调兵的事情绝不可行。”
说完,熊槐看向昭雎问道:“令尹,若是让你率领三十万大军镇守陈地,令尹打算怎么做?”
第九百三十二章 前奏
昭雎闻言,心中略一思索,拱手道:“大王,若是只有三十万楚军防守陈地,那么面对数十万大军围攻,城外就无法留下大军策应,必须全部进入城中坚守。
不过,即便是这样,要想收住城池,还需离间五国,只要五国中有一国撤军,剩下的四国互不信任,才有可能在各国的围攻下收住城池。
否则,陈地终将不保。”
熊槐一听,面色沉重的点了点头。
楚国不比秦国,国界线太过漫长,无法像秦国那样将所有的兵力聚集在一个点,然后拖到敌军士气丧尽再与敌军决战。
如此,面对各国的优势兵力,就只能通过外交手段分化各国了。
想着,熊槐轻轻一叹,然后开口道:“令尹,各国来势汹汹,寡人欲以卿为主将,镇守陈地,不知令尹可愿往陈地一行。”
昭雎闻言,并没有意外,这次坚守陈地,需要从各地调兵,必须要有一个能震得住场面的重臣,才能统合各地之兵。
而眼下的朝中,除了他意外,就没有其他人了。
即便是刚刚被任命为司马的景缺也不行。
想着,昭雎立即应道:“臣领命。”
而后,说完调兵遣将一事后,熊槐再次问道:“诸卿,分化五国,不知卿等有何计策?”
众人一听,昭雎率先开口道:“大王,这次伐楚一事,齐国乃是盟主,而秦国则是附庸。若是论伐楚的决心,齐魏两国最为坚定,而秦国最为犹豫。若不是上次有言在先,恐怕秦韩两国也未必会与齐魏两国一道攻打陈地。
所以,臣以为五国之中秦国是最容易被说服的。”
“不错,陈地被攻克,只会壮大魏国,而对秦国没有丝毫好处。”熊槐点了点头,然后看着群臣问道:“游说秦国一事,不知哪位贤卿愿意一试。”
昭雎闻言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他跟秦国那边的关系比较亲近,若是他自己亲自主持,把握更加大一些。只是他身为防守陈地的主将,面对敌军围攻,已经没有精力分心了。
另一边,昭常见昭雎没有开口,立即应道:“大王,游说秦国的事情,请交给臣来处理。”
“好,有劳左尹了。”
此时,中大夫左成开口道:“大王,虽然秦国在攻打陈地上是最不坚定的,但是臣以为,宋国那边也是可以争取游说的。大王先后送给宋太子贞四百里地,这才过去多久,宋国就跟我楚国反目,悍然与齐魏等国一起攻打楚国。
如此不义之举,必须要太子贞进行说明,并让太子贞在宋国抵制出兵伐楚。如若不然,臣以为可以让淮北的楚人起兵反叛,扰乱宋国的出兵计划。若是宋国因此转而优先平定淮北,则陈地的敌军将减少十万以上。”
熊槐一听,想了想却摇了摇头。
他知道左成说的让楚人反叛是什么意思,上次为了送太子贞回商丘,特意送出了两百里地。而太子贞接受了淮北地后,为了显示他与楚国的亲近,只是让自己的长子坐镇淮北,并让一些心腹辅佐,却没有大肆替换原本的楚国官吏。
所以,只要熊槐现在愿意,只需一道诏书,那两百里地便会立即叛宋归楚。
这样做或许可以扰乱宋国的伐楚计划,拖住宋国,但是,这样一做,那楚国与太子贞的友好关系就全毁了。
想着,熊槐拒绝道:“不妥,寡人送给太子贞的淮北地,乃是为了感谢宋夫人的救命之恩。若是现在因为楚宋两国的一点矛盾,就收回地盘,寡人如何向宋夫人交代,如何取信国人,取信天下。”
说着,熊槐见左成还要劝说,又开口道:“况且,宋王老迈,已经年满七十,这么大的年纪,过了今天还不知道有没有明天,随时都会无疾而终。为了眼前一点小小的矛盾,而放弃与太子贞深厚的友谊,寡人以为其不可取。”
说话间,熊槐见左成露出一股遗憾之色,再次开口道:“不过,中大夫说的对,太子贞拿了寡人的好处,也不能光拿好处不干活。所以,寡人打算给太子贞施加压力,让他抵制这次的宋国伐楚行动。
左卿,你多次前往宋国,与太子贞交善,这次给太子贞施压的行动,就交给卿了。”
左成一听楚王没有全部拒绝自己的建议,立即应道:“请大王放心,稍后臣就立即前往宋国,亲自游说太子贞。”
“好。”熊槐点了点头,接着看向屈原道:“左徒,齐国身为盟主,伐楚的决心虽然坚定,但是寡人也想派人去游说齐王,并转移齐王的注意力。卿多次出使齐国,与齐国众多大臣交好,寡人希望卿继续联络齐国。”
屈原应道:“请大王放心。”
朝议结束后,楚国这边立即开始行动起来。
虽然此时楚国各地的秋收还没有开始,但是,为了提前应对战事,调兵的命令却已经开始向各地传达,只等秋收结束后,便可以正式调兵。
而就在这个时候,负责游说宋国的中大夫左成,率先离开郢都,秘密往宋国商丘而去。
商丘,太子贞府上。
“太子,楚国使者中大夫左成秘密抵达商丘,欲求见太子。”
“左成?”太子贞微微一愣。
自从宋王与四国会盟之后,他就知道楚国那边肯定有动作的,但他却没有想到,楚王竟然把中大夫左成派来了。
左成身为楚国重臣,却亲身秘密来宋,足以说明楚王对这事的重视以及决心。
太子贞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很担心因为这次宋国伐楚的事情,会让他与楚国闹翻。
自从他返回商丘之后,他已经看出来了,宋王对他已经很不满,时常进行打压,欲罢免他的太子之位。
不过因为他在商丘的的实力不弱,有众多大臣支持,再加上还有淮北四百里地在外为援,宋王这才保持克制,没有立即对他下手。
若是这次他与楚国闹翻,失去了淮北的援助,失去了朝中亲楚派大臣的支持,那时,等待他的,肯定就是宋王的雷霆之怒。
想着,太子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绝不能失去楚国的支持。
“吩咐下去,请左大夫稍后,我将亲自去拜访他!”
第九百三十三章 父子
就在太子贞与左成会面的时候,宋宫中,宋王看着探子送来的情报,面上冷冷一笑,然后对身前的大臣唐鞅道:“贤卿,不出所料,楚国果然派人来了,而且那逆子自降身份,主动去见楚人了。”
唐鞅闻言,笑了笑道:“大王,太子需要亲自前去会面,想必这次楚国来的一定是一位重臣,是向太子施加压力而来。现在太子在朝中势力强大,多是楚国助力,楚人来,太子必定会答应楚人。如此,大王只需数日后强令调兵伐楚,必然能让太子失信于楚人。
太子失信,楚人必然大怒。若是不久后各国伐楚,楚国再遭遇大败。如此,二则相加,楚人肯定会迁怒于太子。
只要楚人不在支持太子,那大王就能随心所欲了。”
宋王笑着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理。就算时候楚王能忍气吞声,继续支持那逆子,寡人也可以将泗水西部的土地换取颖水东部的土地。如此,寡人就是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换取一大块属于寡人的地盘。
削弱楚国,亲近齐国,壮大宋国,平定内患,一石四鸟,历数各国之君,还有贤明如寡人的吗!”
说着,宋王时哈哈大笑。
数日后,宋王召见太子贞。
“拜见父王。”太子贞行礼道:“不知父王召见儿臣有何吩咐。”
宋王看着面前毕恭毕敬的太子贞,见他头发花白,额头上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比起两年前,现在的太子贞更加显老了。
见此,宋王心中顿时窝火,每次见到太子,他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自己已经老迈,老的连儿子都已经老迈了。
想着,宋王强压着心中火气,尽量平静的道:“太子,这次寡人让你来,是想与太子商议一下。不久前寡人与四国之君会盟,共商伐楚一事。按照盟约,这次我宋国将出兵十万,协同四国,共七十万联军围攻陈地。
这次五国团结一心,一同围攻陈地,陈地必下。其后,便是我五国携大胜之势,趁胜追击,继而瓜分楚国土地。如今楚国泗水以西颖水以东的淮北,已经有一小半在我宋国手上,是故,这次寡人打算趁楚国大败,全力争夺楚国颖水以东的淮北地,力求将楚国的势力赶到淮水以南,与楚国隔淮水对持。”
说着,宋王笑了笑:“不过,我宋国实力终究不比强齐,拿出十万大军攻打陈地后,再想集结重兵抢夺淮北,难免就有所不足。是故,寡人希望太子从淮北的封地中,征调五万大军,前去陈地会盟。”
太子贞一听,一股怨气顿时从心底直冲脑门。
他刚刚才答应楚使左成,会在宋国之中全力周旋,阻止宋国出兵伐楚。
接着,现在宋王竟然让从自己的封地上调兵去参与会盟。
这事他要是做了,这让还在商丘的左成怎么看,这让远在郢都的楚国君臣怎么想,就算楚王再怎么宠爱他的女儿,面对他的背叛,也一定会跟他翻脸。
想着,太子贞的一张老脸顿时变得铁青。
此时,宋王见太子贞脸色变得很难看,没给太子贞拒绝的机会,继续道:“太子,如今国中都在盛传你我父子不和,甚至都在传播为父要废你的太子之位,太子,你应该也不会这样想吧。”
太子贞一听,以为宋王要跟他摊牌,要强行废了他,顿时惊恐的看着宋王。
顿了顿,定了定心神,才脸色苍白的应道:“父王,这是谣言,纯属谣言,这是一些小人在离间你我父子关系。”
“不错。”宋王笑着点了点头,十分认同道:“寡人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为了打破国人的怀疑,为了使那些小人的目的破产,寡人打算任命太子做这次宋国大军的主将,率十万大军前去围攻陈地。
一来,太子亲自领兵,足以显示你我父子同心协力。二来,这次五国组成七十万大军,汇聚了五国大部分的精英,太子身为宋国储君,可以多于各国联系,以便将来即位之后,避免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三来,寡人以武力称著于世,多有战功,太子身为寡人的儿子,不能没有战功,这次让太子率军伐楚,正是为了让你获取战功,以便将来即位。”
说着,宋王深情款款的看着太子贞:“子贞,寡人已经老了,没几天可活的了,这宋国终有一天还是要交给你的,你应该不会让寡人失望吧。”
“”太子贞闻言,顿时感动的看着宋王,好像被宋王所打动一般。
只是,心中却对宋王的话没有半句是信的:
“若不是你接连打压我两年,若是你这几年时常欲驱逐于我,若不是你这几年先后跟几个弟弟许诺立他们做太子,让他们在朝中围攻我,若不是我在你身边安插了探子,说不定我还真信了这番鬼话。
这哪里是让我去陈地建立功勋,结交各国稳定地位,这分明是让我去跟楚国决裂。”
若是他真的率军去了陈地,能不能在其他国家哪里找到助力,这他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只要他去了陈地,那楚国知道他从淮北调兵攻打陈地后,那他与楚国一定会决裂的。
只是,现在宋王同时以**以及父亲的名义,恩威并施情深义重的下令,他也无法拒绝。若是现在拒绝了,那他就真的跟宋王正式决裂了。
现在就决裂,以他目前的实力,以楚国目前的状况,他十有**会被驱逐出宋国。
不能拒绝,也不能不拒绝。
一时间,太子贞心乱如麻。
此时,宋王见太子贞迟迟没有答应,神色顿时一变,语气不复方才温和,变得有些冷漠的道:“怎么,太子你不愿意?”
太子贞一听,不敢多想,只得应道:“不,儿臣自然愿意的”
不久后。
左成见才进攻面见宋王没多久,有匆匆而来的太子贞,见其脸色不好,迟疑的问道:“太子可是为在下带来了好消息?”
“不,是一个坏消息。”太子贞摇了摇头:“刚刚在宫中,父王强令在下从淮北调五万士卒去陈地,并且还让在下做主将。”
“什么?”左成大惊,顿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太子贞:“太子该不会答应了吧。”
太子贞点了点头,解释道:“大王有令,在下不得不从。不过,在下心中是不愿的,是故一出宫门,便立即前来与先生商议。”
左成闻言,定了定神,然后看着太子贞道:“不知太子是何意思?”
“君父有令,臣子不得不从,不过在下也有不去的理由。”说着,太子贞立即拱手道:“先生,在下想请楚国先派人谴责宋国与四国会盟伐楚,然后在寿县淮阴制造动静。如此,在下便可以楚国异动,需要防备楚国为由,将军队全都留在淮北。
如此,若是父王从国中调出十万大军,并依然愿意将兵权交给在下,让在下领兵伐楚。那么在下保住,这十万大军将是楚国的盟友。”
左成闻言,注视太子贞许久,见其始终面不改色,这才点了点头:“好,在下相信太子,希望太子爷不要让寡君失望才是。”
第九百三十四章 在陈
郢都。
熊槐看着陈轸送来情报,不由轻轻嘀咕着:
“宋王强令太子贞从淮北调兵,太子贞以楚**队窥视淮北为由,拥兵不动。”
“太子贞请求做为主将率军前往陈地,希望获取伐楚宋军的控制权,结果宋王以淮北异动为由,拒绝了太子贞的请求,并打算派太子贞去淮北主持军务。”
“太子贞因淮北实力薄弱,请求宋王给他五万宋军前往淮北驻守,宋王以兵力不足为借口再次拒绝。”
“宋国商议伐宋事宜,遭到群臣阻拦,结果,宋王强行调兵伐楚,以大臣唐鞅为主将,以将军苏贺为副将,出兵十万伐楚。”
熊槐看着左成从宋国传回的一系列情报,不仅感叹的摇头道:“这段时间宋国还真热闹,还没有正式出兵呢,就自己乱成一团。”
说到这,熊槐再次将宋国的情报大概浏览一遍,叹道:“可惜啊,太子贞的实力比起宋王来还是差的很远,还需我楚国的帮助,才能勉强在宋王面前自保。否则,这次宋国就出不了兵!”
“大王,太子贞毕竟只是宋国的太子,不可强求。”陈轸应了一声,然后笑道:“大王,据宋国内应来报,据说这次宋王本打算趁各国伐楚,出兵攻打我淮北地,结果因为太子贞的长子公子服在淮北聚集了数万大军,而打消了出兵的念头。”
“看来太子贞虽然不能阻碍宋王的行动,但是,在牵制宋王上,还是可以的。”说着,熊槐摇了摇头,看着陈轸问道:“宋国的事情就这样了,不知其他四国哪里如何了?”
陈轸拱手道:“大王,探子来报,四国已经在调兵了。而且,这次五国围攻陈地,除了宋国出兵十万以外,其他四国全都出兵十五万,合计七十万大军。
还有,齐国的消息,这次率军前往陈地的主将已经确认是齐将匡章。不过,齐将声子已经率领数万齐军前往清河城,清河城的齐军已经达到十万之众。
另外,齐国大力发展水师,如今齐国水师已经达到五万之众。据探子来报,齐国水师成军以后,不是出海打渔,就是在近海训练,如今齐国水师在大海上已经有一战之力。”
“哦!”熊槐闻言不禁长长一叹:“齐国如此做为,分明是在防着我楚国水师啊。未来,我楚国水师再想纵横大海,畅通无阻,恐怕是不可能了。”
说着,熊槐又问道:“秦国那边呢?”
听楚王问起秦国,陈轸脸色微微一送:“大王,目前秦国那边并没有额外调动大军的意思。武关、南郑、蜀地,全都加强了戒备,但是并没有援军抵达的情况,也没有征召士卒的情况。”
熊槐点了点头:“虽然秦国没动静,但是也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南郑蜀地道路崎岖,消息传递困难。而这场战争并非短时间内可以结束的,我们也需要地方秦国会在战争最激烈的时候出兵偷袭。
传令下去,让丹淅防线,还有汉中两地加强戒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让巴充两国提高警惕,寡人可没有多余的力量救援他们。”
“唯。”陈轸点了点头。
时间在各国紧锣密鼓地备战中来到十月。
十月初,令尹昭雎率领十万大军前往陈地,将军庄率领数万军队前往丹淅。与此同时,楚国各地也在源源不断的派出士卒前往边防要地。
十一月,昭雎率军抵达陈城。
陈城。
昭雎一进入陈城大门,便立即向陈地守昭应问道:“昭将军,陈地现在已经来了多少军队了?”
昭应一边跟着昭雎身后,一边应道:“回令尹,各地军队都已经抵达陈地,而且水师将军沈宜甫已经率领三万水师抵达陈地,现在就等令尹前来主持大局了。”
昭雎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调往陈地的军队,就数郢都距离最远,若是他都到了而还有人没来,那就是贻误军机。
若真有那样的人,他必然要杀其立威。
好在大家全都到了,连江淮的那些封君也没有例外。
“昭将军,陈地的防御准备做的如何?”
“回令尹,这几年陈地一直都在备战,城墙屡经加固,已经有三丈高,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坚城。而城中的储藏的粮食,足以满足三十万大军一年所需。城中的十万百姓,只要年满十五,无论男女,全都已经整编入伍,为坚守家园而战。”
“好,城中的准备已经可以了,那城外呢?”
“至于城外,按照大王的诏令,陈城以北的城池全部放弃。是故,在下这一年来,将大量的百姓迁往汉北三郡,不愿意迁走的百姓也没有强求。不过,按照计划,北面的所有城池,在下都已经搬空了府库,没有给对方留下半点钱粮物资。
此外,陈城其他三面五十里范围之内,在下也按照同样的方法进行处理,坚壁清野。”
“好。”昭雎大赞了一声,然后笑了笑道:“传令下去,立即召集将领,本将要聚将议事。”
大厅。
“拜见令尹。”
“免礼。”
等众人都做好后,昭雎看了众人一眼,见大家面色还算平静,点了点头,开口道:“诸位,国事维艰,各国再次联合一起来袭,是故,今日大家齐聚此地,便是为了抵抗各国的入侵,打退五国的进攻。”
昭雎话音一落,项君英急忙开口问道:“令尹,现在大家聚集到这里,自然是知道要干什么的。只是,五国联军有七十万之众,敌众我寡,不知令尹有何破敌之策吗?”
“这”昭雎看了一眼项君,又看了看厅中众人,见大家全都期待的看着他,笑了笑道:“诸位,退兵之策自然是有的,而且已经在进行了。”
“已经进行了”众人闻言议论纷纷。
此时,项君英拱手问道:“敢问令尹,是何策略。”
昭雎笑道:“项君,你的封地在陈地之南,距离宋国不远,想必是知道不久前宋国发生的事情的。”
“不错,宋国朝中动荡,这事闹的沸沸扬扬,在下有所耳闻。”
昭雎点了点头,大声道:“不错,这就是我楚国的退兵之策。宋国的动荡,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楚国煽动的结果,目的就是为了除掉宋国这一支兵力。虽然目标并没有达成,但是,开战之前,就扰乱一国,让宋军士气大跌,这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着,昭雎看向众人道:“当然,这还没有结束,大王依旧还在扰乱宋王,争取通过外交手段促使宋国退兵。只要我等坚守城池,联军久攻不可,宋国被拉拢的机会就会大增。
不仅是宋国,还有秦韩两国,大王也已经派出使者前去联络。这次五国伐楚攻打陈地,秦国没有半点好处,也对攻克陈地没有半分兴趣。所以,秦国有极大的可能会被大王说动。
韩国更不用说了,去年韩国被三国围攻,粮食消耗殆尽,以致一年前四国会盟,因韩国无力出兵而停兵休整一年。区区一年的时间,韩国收获麦米粟米各一次,这能储藏多少粮食呢。
且陈地距离韩国较远,即便有颖水运粮,其消耗也不再少数。所以,据本将估算,以韩国的情况,长则八到十月,短则半年,韩国就有缺粮之忧。”
说到这,昭雎信心满满的道:“诸位,以我三十万大军固守坚城,城中还有一年的军粮,不知大家以为陈城能否坚守一年?”
昭雎话音一落,昭应立即应道:“肯定可以,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如今联军不过我军一倍,而我军还坐拥坚城,固守城池,城中守备充足,别说一年,就是两年也不在话下。”
“不错,昭应将军所言极是。”沈宜甫附和道:“不仅如此,陈地靠近颖水,还有三万水师坐镇颖水,各地援助源源不断,这种情况下,各国想要攻克陈城,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正是如此”
此时,昭雎坐在主位上,看着厅中众人源源不断的寻找自己优势,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士气可用
第九百三十五章 军议
十二月初。
“报将军,探子来报,北面三十里处出现敌军踪迹,数十万五国联军正沿着鸿沟南下,而且鸿沟之上到处都是联军的运输船,联军以及运输延绵数十里,一望无际,整个鸿沟附近全都是五国联军的身影。”
“终于来了。”昭雎闻言不慌不忙,应道:“密切关注联军的动静。”
“诺。”
接着,昭雎带着诸将来到北面城墙,然后向北一望,却见北方有一股烟尘冲天而起。
不多久,便见一大波人浪出现在北面的视线尽头。
不多时,人潮靠近,齐魏两国的大军率先出现楚人的视线范围之中,接着,其他三国的旗帜也来到陈城不远处。
此时,北墙上的楚人,见到整个北方密密麻麻的全是五国的军队,人山人海,一眼望不见尽头,见此,所有人都露出沉重之色。
观望了一阵之后,昭雎向身侧的人吩咐道:“分别传令给东面的昭应将军,西面的黄君,南面的项君,告诉他们,敌军已至,让他们谨守城池,不可懈怠。”
“诺。”
“传令,全城警戒,从即可起,城中街道上,但有独自行动者格杀勿论。无令出城者,同样格杀勿论”
“另,传令给颖水的沈将军让他封锁鸿沟,不可放敌军船只进入颖水,还有,让他控制颖水水道,阻止秦韩两国通过颖水运粮,并保证我军后路。”
“诺。”
三日后。
五国联军成功将陈城团团围住。
联军大营。
匡章做为联军主将坐在主位,其下,魏将公孙喜,秦将司马错,韩将暴鸢,宋将唐鞅分居左右,四人之后又坐着二十几个五国将领。
主位上,匡章看着济济一堂的五国将领,开口道:“诸位,在下知道,虽然你们中有人已经来打过好几次陈城了,但也有不少人还是第一次来,对陈城这个楚国北部重镇不熟,所以还需要提前进行说明。”
说着,匡章向公孙喜拱手道:“犀武将军,楚魏两国围绕陈城争夺多年,陈城也曾多年被魏国控制,魏国对陈城可谓知之甚详,还请将军大略的说一下陈城。”
“好。”公孙喜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秦韩两国那边,开口道:“诸位,陈城乃是昔日陈国的都城宛丘,陈国多次遭到楚国欺凌,甚至几度被楚国灭国,故而陈城很早以前就将城墙修的高大而坚固。
甚至,陈国为了修建陈城的城墙修得高大,还曾发生过极为严重的暴动。陈城城墙的高大与坚固,其可见一斑。
而后,我魏国与楚国争夺陈蔡之地的时候,两国都曾加固陈地城防。
所以,时至今日,陈城的坚固在各国中已然名列前茅。”
说着,公孙喜顿了顿,然后开口道:“攻打陈城,主要有三个难点,其一是陈城外数丈宽的护城河,护城河不仅宽,而且河水从鸿沟接引而来。鸿沟虽是我魏国修建的运河,但这一路走来,相比大家也知道了鸿沟水量并不少。所以,要想填平护城河,就要先截断水流,然后才能开始填土。
填平护城河之后,我们就将面临第二个难点,那就是陈城接近三丈高城墙。
而除了城墙之外,最麻烦的难点,就是颖水以及楚国的水师。
陈城背靠颖水,东临鸿沟,而楚国水师纵横江淮无敌手。所以楚国依靠水师之利,一直都牢牢的控制着颖水水道,为陈城提供源源不断的支援。
城高池深,易守难攻,后援不断,这就是陈城难以攻取的地方。”
说到这,公孙喜迟疑了一下,深深的注视了秦韩两国将领一会儿,然后又看向宋国那边,开口道:“之前楚国能攻克陈城灭亡陈国,那时因为陈国粮食耗尽,这才兵败亡国。而我魏国之所以能攻克城池,那是因为在陈城之外击溃楚国主力,然后轻取陈城。
而眼下的陈城,楚军龟缩城中,颖水支援不断,故,要想攻克陈城,绝非一时之功,还望诸位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公孙喜说完,众人全都看向宋将唐鞅。
之前宋国还没有出兵,国中就出现乱象,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
众人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陈城还没有攻下来,宋国那边就出现动乱,然后宋军提前撤退。如此,这将是对联军士气的沉重打击。
此时,宋将唐鞅见公孙喜半警告半预防的提前自己,而其他人也全都看了过来,立即保证道:“诸位放心,在下率军前来会盟之前,就已经做好长期作战的准备。”
唐鞅立下保住之后,匡章立即开口道:“好,既然大家都有了长期围攻陈城的心理准备,那接下来咱们就议一议怎么攻打陈城,诸位”
“等等!”
匡章话还未说完,便被司马错出言打断。
此时,司马错见众人全都看向他,这才拱手道:“章子将军,在下有一个疑问,陈城不仅易守难攻,而且还有楚相昭雎亲自率领的三十万大军坚守,如此重城,我等为何要强攻呢。”
匡章刚刚被司马错打断话,心中本来就有所不快,此刻听到司马错质疑自己的方略,心中更是不喜。
但面对司马错这个秦国名将,他也只能强压这心中的不快,看着司马错问道:“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司马错闻言,笑道:“诸位,我等一路走来,已经看到楚国将陈城以北的城池全都放弃了。而且,这三天的探查,陈城周围的城池也都是空城,所有的楚军全都龟缩到陈城。
不仅如此,我秦国的探子来报,颖水以南的城池,其士卒也都调到了陈城,此刻正空虚异常。
楚国如此状况,我们为什么不采取避实击虚之策呢?”
说着,司马错笑了笑,意气风发的道:“依在下之见,我们五国联军有七十万之众,大可留下四十万军队在此围困陈城,牵制昭雎所部,然后分出三十万大军避开陈城,然后南下攻取楚国各地。
以颖水以南的情况,楚国必然难以挡住我们的攻势。到时,我们在南面攻城略地,只要攻克上蔡,然后围攻叶地方城,只要这两地一下,便可进逼宛城。
宛城乃是楚国心腹之地,只要联军出现在宛城,楚国必定震动,到时楚相昭雎必然无法稳坐陈城,而会南下救援。
届时,留在陈地的联军趁势追击,昭雎必然招架不住,那时,不仅陈城将会不攻而破,连整个淮北都将被我五国瓜分。
如此岂不是比我们五国联军强攻坚固的陈城好吗?”
司马错话音一落,韩将暴鸢立即大笑着附和道:“好计策,好计策,司马将军不愧是秦国名将”
第九百三十六章 貌合神离
此时,匡章与公孙喜一见司马错与暴鸢相互吹捧,大赞分兵之策,立即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同时开口道:
“此策不行!”
“此策不妥。”
“有何不妥?”司马错见匡章与公孙喜反对,立即质问道:“两位将军,楚国内部空虚,极易攻取,避实击虚,引诱楚军出城决战,难道不比我们在这里攻打坚城要容易十倍吗?”
匡章闻言迟疑的看了一眼司马错,他不禁有些怀疑司马错的用心来。
虽然现在楚将景缺依旧镇守楚国方城一线,联军未必能轻易攻克方城,继而进逼宛城。
但陈地以南的项城、平舆、上蔡、叶郡等地,能否被联军攻克,这是毋庸置疑的。
据齐国的探子来报,这些地方的士卒全都已经调来陈地,空虚异常,若是现在有一支十万左右的大军,从韩国新郑或者阳翟出发,南下攻城略地,那这些地方都是很容易攻取的。
但是,即便是能攻下这些地方,又能如何呢?
陈城背靠颖水,东临鸿沟,乃是江淮门户。
只要陈城还在楚国手中,那么齐魏两国的军队就休想进入颖水以南的地区。
不是军队去不了,而是陈城阻断了粮道。
从大梁到陈城,超过四百里的距离,一旦齐魏联军前往颖南,只要楚军控制陈城,截断鸿沟,那齐魏联军就将面临断粮之忧,去的军队越多,那就败亡的越快。
当然,这只是相对与齐魏联军而言。
对秦韩联军则不是这样。
韩国的都城新郑位于颖水上游,从新郑顺流而下,则直达陈城。同时,韩国重镇阳翟位于汝水上游,顺流而下,便可直达楚国上蔡。
若是秦韩联军顺流而下攻城略地,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则秦韩联军不会有断粮之祸。
所以说,若是真的将联军一分为二,那么留在陈地与昭雎对持的肯定是齐魏联军,而南下攻城的则将是秦韩联军。
因为齐魏宋三国都没得选。
若是让齐魏宋三国牵制楚军,然后让秦韩联军去攻城略地,这对齐魏宋三国有什么好处。
虽然上蔡与叶地已经空虚,但是楚将景缺还守着方城,方城山为墙,汉水为河,方城一线乃是楚国最终要的防线,以秦韩联军之力去攻打方城,这难度可能比五国联军攻克陈城还要高。
秦韩联军连陈城都不想打,又如何会攻打方城。
况且,韩国那边又缺粮缺的厉害。
所以
匡章心中很清楚,一旦秦韩两国攻下颖南的平舆上蔡叶的之后,他们十有**会在抵达方城时,借口以粮草不足停步不前。
如此,这就是用齐魏宋三国之力牵制楚国,然后让秦韩两国获得实利。尤其是韩国,只要陈地还在楚国手上,这些地盘最后都将落入韩国手中。
就算韩国愿意瓜分战利品,秦齐魏宋四国也不会要,距离本土太远的飞地,就算要了也守不住。
而且颖南的地方很大,大到韩国根本就没有足够的地盘答谢四国。
这就是用自己的力量去壮大韩国,对齐国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匡章心中强烈反对这种分兵的做法,但是他却没有率先开口反对,因为韩国距离齐国很远,韩国的壮大对齐国影响较小,而对魏国影响极大。
果然,匡章正想着,那边公孙喜已经强烈的反对了。
“有何不妥?”公孙喜大声反驳道:“岂止是不妥,这个计策简直就是荒谬。在下承认攻打颖南的地盘很简单,但是,方城一线的楚军依然超过十万。楚国经营方城山数百年,山上已经修建了长城,难以突破。山下的重镇方城乃是鄂地门户,其坚固程度还要超过陈城。
而且方城之南的宛城、邓地、襄阳等地,可是并不空虚,若是联军攻打方城,这些地方派出援军,那么司马将军能凭借三十万大军攻克重兵防守的方城吗?”
说着,公孙喜冷笑道:“若是无法攻克方城,进逼宛城邓地襄阳,逼迫昭雎回援,那昭雎必然会一直死守陈城。
如此,等到我五国不欢而散,率军撤走,昭雎在挥师回攻颖南,等那时,我联军怎么夺下的颖南,昭雎就将怎么夺回去。
如此,我们五国削弱楚国的计划不就白费了吗?”
司马错闻言,立即反驳道:“公孙将军,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联军攻不下方城呢。若是我军攻打方城,楚国汉北诸地前去救援,如此,汉北之地必然空虚,到时,我秦韩两国自然会重新组织一支联军攻打丹淅之地。
只要丹淅防线一破,则汉北之地将不复楚国所有。”
呸!想得美!
公孙喜暗骂了一声。
不错,这次五国结盟,目的是为了削弱楚国,但最根本的目的还是壮大自己的国家。
若是按照司马错的计策行事,如果计划成功,则汉北颖南两地被秦韩两国瓜分。如此,魏国刚刚削弱了一个强大的楚国,又将面临一个更加强大的秦国,还有一个不会比魏国弱小的韩国。
如此
如果可以,他宁愿面对一个内患重重的楚国,也不愿意面对一个强大异常的秦国。
最好还是攻破陈城,接着五国联军攻取楚淮北,然后魏韩宋三国瓜分淮北,韩国割地给秦国,魏宋两国割地给齐国,如此魏国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想着,公孙喜立即反对道:“呵呵,司马将军说得轻巧,上次秦韩两国全力攻打丹淅防线,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在楚国内应的帮助下攻破丹淅防线,而这次秦韩两国分兵两处,实力还不如上次,不知司马将军打算花费多少时间攻破丹淅防线啊。”
说着,公孙喜没有给司马错说话机会,直接向匡章拱手道:“章子将军,依在下之见,我五国实力远胜楚国,理应以堂堂正正之师,强攻陈城,只要陈城一破,我五国之师便可挥师南下,尽取楚国淮北之地以分之。”
匡章闻言,心中笑了笑,同样也没有给司马错说话机会,便开口应道:“犀武将军言之有理,虽然司马将军的计划更加容易一些,但是计划却太过庞大,而且耗时太久。只要其中一环出错,则整个计划都将失败。
所以,依在下的意思,还不如强攻陈城。”
说着,匡章看向一旁的宋将唐鞅,问道:“不知唐将军意下如何?”
唐鞅闻言,见他们四人全都紧紧的盯着自己,笑了笑,不假思索的道:“章子言之有理,在下也以为攻打陈城是上策。”
匡章见唐鞅附和,立即看向一边的暴鸢问道:“暴鸢将军,不知你赞同联军一同攻打陈城,还是赞同分兵?”
匡章话音一落,公孙喜立即跟着道:“暴鸢将军,还请慎重考虑。”
唐鞅接着道:“暴鸢将军三思啊!”
暴鸢闻言,看了看匡章三人,然后又看了看司马错,不由迟疑道:“这”
此时,匡章见暴鸢不表态,便直接向司马错问道:“司马将军如何?”
司马错见状,不禁沉默了许久。
强攻陈城,就算能攻下来,并且尽取楚国淮北之地,那又能如何,这对秦国有什么好处?
韩国那小小的地盘,根本不够补偿,除非韩国愿意将宜阳拿出来,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现在齐魏宋三国保持一致,而韩国又在三国的逼迫下不敢开口,他独木难支
而且,这次攻打楚国,本来就是先前约定好的事情。
想到这,他心中纵有不甘,也只能认了。
于是,司马错脸色一冷,冷冷的道:“既然诸位将军坚持,那么我们就攻打陈城吧。”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五国攻城
另一边,昭雎在城头接连观察了联军数日,却见城外的联军一直都没有任何异常行为,不是在打造攻城器械,就是通过鸿沟将各种器械运过来。
十天后,就在昭雎在城头上巡视的时候,阴君快步走了过来:“令尹,探子来报,联军出营了,而且他们出营之后,一分为五,其中三支大军向我陈城而来,另有两支军队分别向南向北而去。”
联军要攻城了?
昭雎目光一凝,应道:“好,随本将去城北一观。”
“诺。”
来到城北没多久,昭雎就见一支打着魏国旗号,约五万人的大军正向陈城杀过来。
“令尹,东面的昭应将军与西面的黄君来报,东西两面全都出现一只五万人左右的魏军。”
“令尹,刚刚探子来报,不久前出营的另外两支联军,正向我护城河的河口而去。似乎他们的目的是要截断水流。”
昭雎点了点头,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魏军,待魏军摆开阵势之后,见到魏军中的器械全都是用来运土填沟的大盾与车,以及大量的土袋。
见此,昭雎淡淡的道:“联军这是要攻城了。”
说着,昭雎又皱了皱眉,然后转头向身侧的阴君问道:“阴君,这几天城外的联军可曾分兵南下。”
阴君想了想,摇头道:“自从联军到了城外后,我们的探子一直都盯着他们,未见联军有分兵迹象。”
“那颖水的水师,还有颖南的城池,可曾有发现联军渡河的迹象?”
“没有。”阴君依旧摇头道:“在下这几天都没有接到类似的消息。”
昭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有些疑惑以及遗憾的向城外的联军看去,暗暗叹道:“可惜,联军以七十万之众,实力远超我陈地,而陈城以南的地区,大都空虚异常,这种情况下,联军竟然能忍住诱惑,没有南下攻打我空虚之地。”
想着,昭雎露出沉重之色道:“看来这场战争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结束的了,有的打了。”
阴君闻言附和道:“令尹所言极是,这次各国伐我,最少也要维持一年以上,若是战事不顺,游说秦韩宋三国失败,恐怕这场守城战,将会持续两三年。”
昭雎闻言,长长一叹。
当日,魏军在城外填河一日。
接着,次日齐军接替魏军展开填河,其后秦韩宋三国依次轮换。
第十三日,又轮到秦国攻城的时候,昭雎站在城北的城楼上,看着城外不断向护城河填土,以及不断朝城中射箭的秦军,眉心紧锁道:“阴君,五国依次攻城,虽然他们的进攻方式都一样,但是本将怎么老感觉秦韩两国的进攻不如齐魏两国强烈呢。”
阴君一听,恍然大悟道:“我说之前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原本还没有发现,现在听令尹这么一说,才发现秦韩两国的攻势不如齐魏两国强烈,甚至连宋国也比不上。”
说着,阴君立即拱手道:“令尹,末将请求查看这十几天的攻城记录。”
“去吧。”昭雎点头道。
不多时,阴君拿着三卷竹简,带着一丝喜色来到昭雎身侧,然后拱手将一卷竹简递给昭雎道:“令尹请看,根据城北记录官的记录,以联军车一个来回做为一波攻击,秦国一天的攻击频率比齐魏两国少了接近七波左右,而韩国比秦国强点,但也则比齐魏两国少了三四波。
这仅仅还是北面的情况,情况最夸张的还是黄君负责防守西面,秦韩两国在那边的攻势比我们这边弱多了。”
此时,昭雎将北部的大概情况看完,发现的确阴君所说。
看罢,昭雎又将竹简交还给阴君,失笑道:“本将早就知道五国各怀鬼胎,攻打陈城之时,肯定会有一些人偷奸耍滑,现在看来,五国这才刚刚开始攻城,就显露端倪。
若是等五国填平护城河,还是如这样一般攻城,那本将有信心,可以一直坚守到五**粮耗尽,直到他们自己退却。”
说着,昭雎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
昭雎身侧的众人见状,全都跟着他大笑不止,一时间,城楼弥漫着楚将爽朗的笑声。
五国攻城两月后,护城河全部被填平,联军正式对陈城城墙展开攻击。
这一次,五国依旧是轮换着攻打陈城。
很快,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第十天夜里,三面城墙的楚军战损结果汇总到一起。
此时,阴君一见结果,一边将结果交给主位上的昭雎,一边笑道:“令尹,不出所料,秦韩两国依旧像以前一样消极怠战,不仅是秦韩两国,连宋国在强攻陈城时,都刻意保存实力,没有全力攻城。”
昭雎闻言,立即从阴君手中接过战报,然后迅速的浏览起来。
果然,齐魏两国对陈城的攻势最为强烈,每次齐魏两国攻城时,楚军的伤亡都是最大的,几乎达到了两千余人每天。
当然,这两千余人中,大部分都是受伤,战死约为十分之一二。
而每当其他三国攻城时,楚军的伤亡全都大为减少。甚至,前日秦军攻城时,黄君镇守的西面城墙,战死者竟然不足十人。当然,黄君所部的收获也很少,大部分的秦军士卒爬上城墙后,一见情况不对,就迅速撤退,守城将士往往追之不及。
昭雎看到这,顿时感叹不已,若是秦魏两国也是这样攻城,那他可以坚守陈城两百年。
一个月后。
这一日,又轮到秦军攻城。
此时,匡章与公孙喜默默的站在战场后阵,观看秦军攻城。
虽然战场上的厮杀声不比他们齐魏两国攻城时小,甚至犹有过之,但是,他们俩一看秦军使者兴冲冲的爬上城墙,然后大多数人没有爬上城墙,就莫名其妙的掉了下来,就算有人能爬上城墙,也全都没几个呼吸又从城墙上跳了下来。
而楚军似乎也和秦军形成默契,砍了第一刀,就绝不砍第二刀,更加不会追击那些后退的人,俨然有古之君子之风。
二人观战两个时辰后,见秦军如此反复循环,基本上没有那个秦军士卒能在城墙上坚持十个呼吸。
见此,二人心都凉了。
尤其是公孙喜,他见到秦军攻城的这一幕,不禁想起他二十年前参加的五国攻打函谷关的战事。
那一次,也是只有三晋真的攻打了函谷关,而楚燕则是在战场上充人数,五国攻打函谷关近一年,却没有撼动函谷关分毫。
而这一次,似乎悲剧又在重演。
不,这次更惨,这次只有两个国家出力,却有三个国家在混。
想着,公孙喜脸色难看的对匡章道:“章子,不能这样下去了,若是我们五国依旧像这样攻城,往往我们齐魏两国刚刚将楚人的士气打压下去,然后经过秦韩宋三国攻城,楚人的士气又再度高涨。
如此反复,在下担心楚人还没有伤筋动骨,而我们齐魏两国就先顶不住了。”
“不错,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匡章闻言,同样脸色不好看的点了点。
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函谷关之战,五国攻打秦国近一年,不仅没将秦国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反而让秦国的气焰更加嚣张,以至于后来秦军竟敢出城而战,向人数远超自己一方的联军发起反攻,然后五国百万联军一触即溃。
若是像这样打下去,匡章很怀疑,一年后楚人会不会出城向齐魏两国发起反攻,然后两国大败,接着五国退兵。
而后,匡章又想起十几年前的各国伐齐,以及上一次的六国伐楚。
这两场战事,各国可都是全力以赴了。
同样是各国联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匡章思绪一转,便想通了。
虽然一国的强大,能将其他国家整合在一起组成联军,但是,只有利益才能驱动各国一往无前。
无论是之前伐齐还是伐楚,各国只要获胜,就都可以直接获得大量的好处。
而这次五国攻打陈地,秦齐两国可是没有任何直接好处,而且宋韩两国的好处也少,只有魏国的好处是最大的
如此
想着,匡章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公孙喜道:“犀武将军,如今五国伐楚,秦韩宋三国行动滞缓,攻城乏力,此时此刻,不知将军有何高见?”
公孙喜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自然是知道三国为什么在进攻陈城是如此乏力,但是,要想让他拿出办法来,他却拿不出来。
不是没有办法,而是不愿开口。
就比如说,现在将联军一分为二,让秦韩联军去攻打颖南,那秦韩联军一定会像打了鸡血一般,冲动而狂爆。
但这么做对魏国来说很不利,甚至好处还没有害处多。
如此
公孙喜沉默许久,然后才无奈的开口道:“章子将军,为了给楚人不断的施加压力,防止楚人恢复士气,在下以为可以让五国一同攻城,我齐魏宋三国攻打东北两面,让秦韩两国去攻打西面。”
匡章闻言,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公孙喜不愿意说的事情,他也不愿说。
他虽然是联军主将,但是,其他国家可不会全都听他的。
三国攻城时混日子,他能怎么办,好言相劝,三国未必会听,严厉斥责,三国会心生不满,杀人立威,则三国立即倒戈。
想着,匡章无可奈何的道:“善,将军言之有理。”
第九百三十八章 机会来了
郢都。
熊槐看着昭雎送回来的战报,轻声囔囔道:“五国改变攻城策略,齐魏宋三国主攻东北两面,而秦韩两国主攻西面。”
说着,熊槐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陈轸问道:“陈卿,这五国既然改变了攻城方式,难道他们就没想过改变策略,不再强攻陈城,转而避实击虚,突袭我空虚之地吗?”
陈轸摇头道:“大王,不是他们没想过,而是没有采用。据内应传来的消息,秦韩两国本有意沿着颖水汝水南下伐我楚国,但是,这一提议却被齐魏宋三国否决了。”
熊槐一听,不由遗憾的叹了口气。
楚国在五国来势汹汹的情况下,不仅在陈城北部施行了坚壁清野,而且将颖南很多地区的士卒都抽调一空,并全部集中在陈城。
如此做为就是为了给韩国,不,应该是给秦韩两国以可乘之机。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分裂五国联盟。
一般来说,要想瓦解敌方的联盟,最容易的方式就是重礼收买其中一个或两个,只要收买成功,那联盟就很容易破裂。
同样,联盟自我分裂的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分赃不均。历数以往的所有联盟,其中大部分分裂反目的原因,不是因为目标不一,就是因为分赃不均。而且,其中大部分反目成仇的,都是因为分赃不均的缘故。
当年三晋刚刚从晋国独立,三国依旧好的跟一个国家一样,但仅仅只是一代人,短短二三十年间,到了三晋的第二代,三晋就开始反目了。
原因不是别的,就是因为赵国分的好处太少。
所以,这次楚国分化五国联盟,就是同时从这两处着手。
收买联盟的国家,这是楚国早就开始干了,甚至五国还没有调兵的时候,楚国就开始收买五国中的大臣了。
战争开始后,楚国刻意留下颖南,并让昭雎率重兵拦住齐魏宋三国,这就是为五国联盟制造矛盾,促使他们更快的分化。
只要秦韩两国一去颖南,并获得大片颖南土地,以韩国的实力,根本就没办法拿出自己的土地来答谢其他四国。如此,只要联军长时间无法攻破陈城,必然心怀怨气,眼红韩国。
这就是楚国破坏联盟的机会。
至于颖南的土地,就凭韩国的实力,不是楚国看不起韩国,只要楚国不是遭到天下各国针对,即便韩国有秦国或者魏国的援军,那楚国要想从韩国手上夺回颖南,还是很容易的。
这就是楚国快速瓦解联盟的办法。
可惜的是,计划没成功。
想着,熊槐甩了甩脑袋,好像一瞬间就将遗憾甩了出去。接着,熊槐又开口问道:“陈卿,收买五国大臣的事情进行的怎么样了。”
陈轸点了点头道:“收买五国大臣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无论是齐相田文季子,还是秦相甘茂,亦或者是韩相张开地,他们对我楚国送上的礼物全都笑纳了。”
“只是”陈轸遗憾的摇头道:“只是他们虽然收了礼物,但是却没有为我楚国说话。”
熊槐笑了笑道:“不急,如今五国伐楚才没多长时间,各国之君全都在期待伐楚的战果,此时还不到时候。”
说着,熊槐笑着看向北方:“不过,寡人想来用不了多久,游说各国的事情,就会迎来一个有利的时机。”
陈轸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大王英明。”
五国伐楚正在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
六月,韩相张开地病死,亲秦派大臣韩辰接替韩相。
七月初,魏太子政病死,魏国亲齐派公子,公子继任太子。
七月中旬,韩国因旧粮即将耗尽新粮还未收获,而陷入青黄不接。
于是,韩国一面派人向秦魏两国借粮,一面派人向两周征粮。
数日后,楚国收到韩国内应传来的韩国缺粮的消息。
“机会来了。”
熊槐一听到韩国的消息,顿时大喜过望,接着立即将在朝的重臣招了过来。
楚宫。
熊槐将韩国缺粮的事情公布后,喜道:“诸卿,之前我们一直都在收买以及游说五国,但是却收效甚微,其原因所在想来大家都清楚。现在,韩国出现缺粮,这正是我楚国离间五国的绝好机会。”
“已经等这个消息等了很久了。”
群臣一听这个消息,全都露出兴奋之色。
早在各国伐楚之前,楚国就已经开始针对韩国进行布局,如今韩国遭逢危机,这就是他们苦等良久的机会。
此时,熊槐顿了顿之后,看向屈原道:“左徒,寡人要你立即发动我楚国所有的齐魏两国力量,务必要借这次韩国缺粮的机会,让齐魏两国同时向韩国施加压力,逼迫韩国全力伐楚,以离间齐魏两国同秦韩两国的关系。”
“唯。”屈原立即应道。
而后,熊槐看向昭常吩咐道:“左尹,之前游说秦国的事情一直都是卿在负责,这次瓦解五国联盟最重要的事情,让秦国退兵的事情,还是交给卿来处理。”
说着,熊槐沉吟了一下,面色沉重的道:“此次游说秦国,若是秦国同意以汉中十座的代价,从陈地退兵,这是最好不过了。若是秦国不愿,那寡人的底线就是汉中之半,汉中的长城一定要控制在我楚国手中。”
昭常用力的点了点头,应道:“请大王放心,臣一定不负大王所托。”
接着,熊槐的目光从剩下的群臣中扫了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咸尹范环身上:“咸尹。”
“臣在。”
“不久前韩相张开地病死,新任韩相韩辰接替不久,其在韩国的地位并未稳固。寡人要贤卿去一趟韩国,携重礼恭贺韩辰任相。这次恭贺的目的,乃是趁其立足未稳,要他进一步分裂韩国与齐魏两国的关系。”
范环闻言,迟疑的道:“大王,韩辰一向与我楚国不太对付,臣担心韩辰未必会听我们的。”
熊槐笑了笑道:“无妨,寡人也知道韩辰不会听的,所以,这次贤卿去韩国的时候,顺便给公仲带一封家书回去。
公仲在我楚国做了多年的人质,想必也想家了。”
范环一怔,接着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大王英明。”
不久,群臣离去后,熊槐又将公孙衍之孙,继承了公孙衍临海君爵位的公孙泽召来。
“临海君,这次寡人找你来,是有一件重任托付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