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似曾相识
听到楚王的询问,南后在次跪拜道:“大王,臣妾无能,以至于后宫不宁,出现魏美人这等惨剧,臣妾有罪。”
熊槐再次将南后拉起道:“魏美人的事,是寡人之错,与王后无关。”
南后道:“大王日理万机,后宫不宁,岂是大王之错,必是有小人作祟,在大王面前进谗言,以至大王对魏美人产生误会。”
“为正人心,避免再次出现魏美人的惨剧,为了避免其他人抱有侥幸之心,请大王严惩近谗言的小人,以儆效尤。”
熊槐讪讪笑道:“王后多虑了,魏美人之事确实寡人之过,只是因为和魏美人发生误会,一时冲动,并无他人进谗言。”
此时熊槐心中很纠结,既有对郑袖陷害魏美人的怨恨,也有对前任的不满,还有自己心中小九九。
十几天前,刚刚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现在马上就翻脸无情,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南后见楚王还在替郑袖掩饰,顿时有些不解。
按照她对楚王的了解,楚王是那种脑子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人。
对魏美人是这样,对屈原同样也是这样。
先前南后以为楚王为了魏美人,而雄起废肉刑,那么肯定已经很后悔了,肯定已经对郑袖很不满了。
只要顺势一推,就可以废了郑袖。
只是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楚王竟然还在维护郑袖。
这次没有摸准楚王的心思,令南后很惊疑,但是箭已离弦,那就只能往前面闯,根本不能回头。
要是这次不能把郑袖打倒,以郑袖的心狠,知道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后,肯定会千方百计打击报复的。
现在论争宠,南后争不过郑袖。
心中有所决断。
南后立即带着悲腔,难过的道:“大王,你可是一国之君呐,怎么可以犯这种错误。要是国人知道,他们的大王,因为一时冲动而割掉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的鼻子,然后又因为一时冲动,而修改上古之时就流传下来的肉刑。”
“这让国人如何相信他们的大王,这让我楚国的大臣如何相信他们的大王。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大王,会不会因为一时冲动,就在此改变自己的心意。”
“而失去了群臣和国人的信任,大王又如何统领楚国。”
南后说着说着,泪水直流,道:“大王,要是这件事情传到了其他国家,其他国家的王,又会怎么看大王,又如何能相信大王,谁知道大王会不会一时冲动,就会直接绝交呢?”
“大王,获得一个人的仇恨很简单,但是获得一个人的信任却很难。对于国家来说,同样是如此,和一个国家绝交很容易,但是要和其他国家结盟却很难。”
“大王,您身为楚王,岂能是一个反复无信的人。”
“请大王三思,不要将无信之名背负在自己身上,以免失信于天下。”
看到南后再次跪倒在地,这次熊槐僵住了,没有扶她起来。
熊槐被突然爆发的南后惊住了,没有想到这一番话会从南后嘴里出来,也没有想到维护郑袖的事情,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或许南后有极大的夸张,但是有一件事情说对了,身为楚王,不能全看自己的心情,脑子一热就下决定。
过了一会儿,南后见楚王没有回应,突然哭出声来,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声音只凄惨悲伤,感人极深,熊槐光是听着就想哭。
“王后,你这是何故?”熊槐哀叹道。
南后哭着道:“大王,臣妾这是在魏美人而哭,无妄受刑,无颜见人,心中凄苦,却难以和他人说。”
南后的话,顿时令熊槐想起初见魏美人所听到的《柏舟》,想起魏美人的孤苦,心中隐隐作痛,不由叹气道:“王后所言极是,只是寡人心中不忍。”
南后听到楚王松口,立即道:“大王不必担心,此事自有臣妾做主。”
熊槐背过身子道:“唉,王后可自决。”
见楚王转过身体,南后松了一口气道:“臣妾遵命。”
南后离开后不久,熊槐自言自语叹气道:“没想到王后这么了解魏美人的痛楚,是我太自私了,忘记了魏美人的悲惨遭遇啊!”
刚叹完气,熊槐一怔,喃喃自语:“这情况怎么这么熟啊。”
熊槐想起了昔日郑袖是如何取得前任信任,如何陷害魏美人的。
接着,看到地上难道所留下的泪水,又想起自己刚刚如何对群臣哭泣的。
“我擦,好演员,老子又冲动了,不过,为什么要说又?”
听到楚王嘴里冒出一句听不懂的话,李秋立即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熊槐微微回神,问道:“你知道王后会如何处置夫人郑袖吗?”
李秋一呆,这种问题不好答,只能摇了摇头:“小臣不知。”
见李秋回答不知道。
熊槐点了点头,道:“去,立即传寡人之令于王后,夫人郑袖怀执怨怼,数违教令,夺其夫人封号,贬为庶人。”
“唯。”
李秋明白这是楚王维护郑袖,免得让她遭到南后的毒手,当即派人去传楚王口令。
传令的人离去后,熊槐叹了一口气,道:“走吧,去魏美人宫中。”
此时魏美人站在自己宫外,左等右等,不见楚王到来。
一颗滚热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而熊槐因为昭阳一事,以及被南后堵路的缘故,迟迟没有前往魏美人处。
“美人你看,大王来了。”
魏美人的侍女远远的见到楚王过来,立即兴奋的大喊。
“果然是大王来了。”魏美人有些冷却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几下。
强忍着逃跑的冲动,双手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裙角,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看着楚王越走越近。
熊槐看见魏美人这次不仅没有躲避自己,居然破天荒的在宫殿外等候,顿时兴奋了。
脚下的步伐不由加快数分,向魏美人走去。
就在熊槐已经可以看清魏美人露在外面的眼睛时。
突然,一个宦官急匆匆飞奔而来,禀报:“大王,刚刚从令尹昭阳府上得到消息,令尹已经醒过来了,希望能见大王一面。”
熊槐惊道:“令尹醒过来了!现在令尹情况如何,太医有没有传回讯息。”
“回大王,太医说令尹已经坚持不住,如果大王要见令尹,需要尽快。”
熊槐闻言一怔,看了看魏美人,又看了看这个宦官。
随后一咬牙,冲不远处的魏美人大喊:“美人,等我,寡人有要事要办。”
喊完后,立即转身快步向宫外走去,对身边的李秋吩咐道:“备车,一切从简,立即前往令尹府上。”
“唯。”李秋应道。
看到楚王转身离去,魏美人忐忑的心却平静下来。
“楚王这是怎么回事?”侍女着急问道。
魏美人摇了摇头,没有回应。
此时,李秋在转身的瞬间,对着一个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那人随即会意,快步向魏美人走去。
这人走到魏美人身边,行礼道:“见过美人,小臣特来禀报,令尹昭阳垂死,大王去见令尹最后一面了。”
侍女听到后,立即高兴道:“美人,大王这是有要事要办,不是其他的原因。”
魏美人闻言笑了笑,却不说话,而是向自己的屋内走去。
侍女急忙跟上,小心问道:“美人,你该不会生大王的气吧。”
魏美人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小鸢,你知道什么东西最美吗?”
侍女小鸢想了想摇头道:“我不知道。”
魏美人仰望天空,目光深邃道:“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就是美好的回忆,只有它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完美,变得更加美好。”
第四十七章 昭阳遗言
情况紧急,这次楚王出行并没有如同以往的那般大张旗鼓,用军队开道,驱散人群。
因为楚宫离令尹昭阳的府邸较近,熊槐坐上车,只带了一队侍卫就出发了。
来到昭阳的府上,熊槐一下车,就见国老昭鱼在旁边等着自己。
不待昭鱼行礼,熊槐开口:“国老不必多礼,现在令尹情况如何。”
昭鱼闻言,脸色一沉,一边在前引路,一边叹气道:“大王,据太医说,如果令尹安心休养,可能还能支撑一两日,但是令尹醒来后,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很有可能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来了,于是不肯喝药休养,坚持要见大王一面”
熊槐心中一黯,令尹昭阳这是要交代后事了。
昭鱼将熊槐带到昭阳的卧室时,昭阳的最小的儿子昭灵正在房间外等候,见到楚王到来,立即行礼。
“拜见大王。”
“免礼,令尹如何?”
昭灵严重含泪道:“大王,家父正在等候大王来。”
“唉。”熊槐见状,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大王!”躺在床上的昭阳听到外面的动静,原本目光离散的眼睛,立即重新散发出夺目的光彩。
伸出两只手,想要自己坐起来,但是此时昭阳的手,再也无力支撑住他。
想要招唤其他人扶他起来,却因为其他听到楚王的到来,已经拜倒在地,没有注意到他,只能无奈的躺在床上。
熊槐越过房间里的屏风,听到昭阳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床边,见到脸色苍白散发着灰白死色的昭阳。
但是,此时的昭阳,那双眼睛依然散发着神采。
熊槐知道,这大概就是昭阳最后的回光返照,不由心中哀痛道:“令尹,寡人来了。”
“大王,老臣已经不行了,但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臣临走之前,心中有三件事一直放心不下,要向大王进谏。”昭阳用力的喘着气道。
“令尹请说。”熊槐原本通红的眼睛,再次感到阵阵刺痛,好像随时有泪珠流出的样子。
“大王,这第一件事,就是老臣之后,楚国令尹继承人的选择。”
熊槐心中一动,难道除了景鲤,还有其他人选?
“令尹,爱卿之后,谁可为继。”
“大王,短时间内,司马景鲤可以,微臣要说的是景鲤之后。”
“景鲤之后?”
“不错,我楚国青年人才虽多,但是可以有令尹之才的人,只有三人,分别是昭雎,昭滑,以及屈原。”
“这三个人,论才华,以昭雎为首,内政用兵外交,都是上上之选,是令尹的不二人选。但是昭雎目前有一个缺陷,那就是亲近秦国和张仪,意图秦楚联合争霸天下,这是老臣所忧虑的,也是这几年来打压昭雎的原因。”
“而昭滑和屈原,一个精通外交军事,一个擅长内政外交,都可以作为令尹的人选。但是人总是复杂的,宗室会变的,所以景鲤之后,令尹的人选,可以根据大王的需要,从这三人中可任选其一”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昭雎和屈原他都已经直接接触过,都是才华过人。至于昭阳说的昭雎亲近秦国,前任的记忆中也有一些印象。
“大王,我楚国的危害,不在于三晋和齐国,只在秦国,对于秦国不可不防,这就是老臣所说的第二件事。”
“老臣死后,请大王务必小心防备秦国,张仪极有可能食言而肥,伺机攻打楚国。”
“令尹,这是为何?”
熊槐感到奇怪,先前昭阳可是对秦国割出巴国,抱有极大的信心的,怎么临死之前改变改变看法了呢。
“大王可曾记得老臣昔日曾经向先王举荐张仪一事?”
“举荐张仪???”
熊槐微微一怔,好一会儿才从前任的记忆深处回想起来。
没错,曾经很久以前,昭阳曾经向前任的父亲楚威王举荐过张仪,但是被楚威王拒绝了。原因就是张仪道德败坏。
至于张仪道德败坏的原因,也和昭阳有关。
昔日昭阳曾经在跟随楚威王攻打齐威王时,立下赫赫战功,事后,楚威王为了奖励昭阳的战功,将楚国的瑰宝和氏璧赐给昭阳,昭阳为此大宴宾客,邀请亲朋好友前来观赏。
万万没想到的是和氏璧在宴会中被人偷了。
当时和昭阳接触过的人,只有张仪是外国人,而且身无官职,于是宾客们纷纷指责是张仪偷得和氏璧,为此还殴打了他一顿。
对于昭阳盗璧的事情,昭阳是不信的,否则仅凭大家的一个怀疑,当时还是一个白身的张仪,就可以被楚国的那些贵族炮制上百次,更别说能立即释放回到家中了。
虽然众人殴打张仪的行动,很快就被昭阳阻止了,但是张仪道德有亏的名声,还是被宴会中的其他热传来出去。
很快,张仪的盗璧的消息就传到了楚威王耳中,被楚威王所得知。
其后,昭阳数次向楚王举荐张仪,但是张仪都没有获得楚王的任用。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苏秦在赵国拜相的消息传来,不久张仪就得到苏秦的邀请,请他共同辅佐赵王,张仪知道后,眼看自己在楚国毫无出头之日,就前往赵国投奔苏秦。
张仪经苏秦支持,很快就在秦国获得重用,而张仪在秦国的一贯策略,那就是亲魏善楚,如果说亲魏氏和张仪本人是魏国人有关系,那么善楚,一方面是因为楚国本身的强大,另一方面就和昭阳有关,昭阳是第一个对张仪赏识的人。
“大王,老臣因为和张仪有些交情,相识也有数十年了,了解张仪,张仪或许为了秦国而对其他国家多有欺骗,但是,就他本人而言,还是知恩图报的。”
“无论是老臣,亦或者是昔日对他有恩的苏秦,他都信守了自己的诺言,苏秦在赵,张仪就从来没有怂恿秦国攻打赵国,老臣在楚,张仪也没有怂恿秦国进攻楚国。”
“如果一旦老臣死去的消息传到秦国,那么张仪的态度就很有可能会出现大的变化,所以对秦国和张仪,大王一定要小心。”
“还有,大将军屈入巴一事,需要大王立即停止,秦国不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我们楚国就一定不可以先攻打巴国,以免分兵后,秦军突然偷袭我楚国的汉中。”
“好,令尹放心,寡人记下了。”熊槐点了点头,即便昭阳不说,他也知道最后是秦国一统天下,秦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第四十八章 昭阳之后
“还有,大将军屈入巴一事,需要大王立即停止,秦国不出兵攻打齐国,那么我们楚国就一定不可以先攻打巴国,以免分兵后,秦军突然偷袭我楚国的汉中。”
“好,令尹放心,寡人记下了。”熊槐点了点头,即便昭阳不说,他也知道最后是秦国一统天下,秦国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见楚王应诺,昭阳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道:“大王,这第三件事,是老臣要向大王进谏,还请大王最后听老臣一言。”
“这件事老臣原本是想散朝后单独向大王进谏的,却没有想到老臣没有坚持住,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想大王进谏。”
“令尹请说,寡人听着。”熊槐哀伤道。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熊槐觉得昭阳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也哀也善。
“大王,老臣最后要向大王进谏的事情,是昔日先王庄王面有忧色的故事,请大王以庄王为榜样,时刻提醒自己。”
“庄王面有忧色?”
熊槐听完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昭阳说的是什么事。
楚庄王面带忧色的典故,说的是楚国大臣巫臣和楚庄王之间发生的一件事情。
楚庄王,是春秋五霸之一,是楚国即楚文王楚武王之后,又一个十分杰出的楚王。
每当他谋划军国大事,群臣没有谁能赶得上他的时候,他就心情不安,在朝堂上面带忧色。
有个大臣姓巫,名臣,封为申公。他看到楚庄王面带忧色,就上前去问:“大王每日在朝中议事,众臣之中无人能够比得上,大王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在朝堂上面带忧色?”
楚庄王解释说:“寡人听说过这样的话:‘诸侯能够自己选择老师的就可以统一天下,能够自己选择朋友的就可以成就霸业,自我满足认为群臣没有谁能比得上自己的就要灭亡。’如今像寡人这样才能低下的人在朝堂议事,群臣尚且还赶不上寡人,我国难道不是快要灭亡了吗?寡人因此面带忧色啊!”
这一个典故,昔日曾经同样被吴起引用过,用来劝诫战国第一哥霸主国,魏国的魏武侯。
魏武侯接受自己父亲魏文侯遗留的魏国,继续发展魏国的霸业。
魏武侯深受魏文侯熏陶,聪明能干,每当他谋划军国大事,群臣没有一个人能够赶得上他,所以他就暗自觉得很骄傲,在朝堂上面带喜色。
可是这极微妙的面部表情变化却让吴起观察到了。
有一次,魏武侯和群臣议论完朝廷大事之后,又露出那种骄傲的喜悦。等到退朝,群臣都走了以后,大殿之内只剩下武侯和吴起两个人。
吴起就用楚庄王面带忧色的事情向魏武侯进谏,使得魏武侯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如今昭阳同样用楚庄王的事迹来劝谏楚王,就是因为今天在朝会上所发生的事情,昭阳不仅看见了楚王通过暗藏削爵之意政策后的得意,也看出了楚王在这一件事情上,没有和其他大臣沟通过,想要凭借自己的智慧,获得群臣的认可。
楚王智谋深远,对楚国来说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如果楚王总是想要卖弄自己的智慧,和臣子争功,这对楚国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刚愎自用,自鸣得意,这都是国君的大忌。
昭阳在朝议中就想到了昔日晋国,三家分晋之前的智伯,就是很典型的例子,刚愎自用,自以为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身死族灭,连自己的头盖骨都被赵襄子漆好,用来做酒器。
一国之君的个人才华和国君的治国之才,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许多国君本身极有才华,但是作为国君来说,恰恰就是一个大昏君。
这二者之间往往普通人分不清楚,而且不仅普通人是这样,即便是一些很有才华的人,在接触不深的情况下,都难以分辨出来。
表面上看,一个有才华的昏君和那些智能低下的白痴君主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但是细细比较,其他他们都没有什么区别。
一种是智力低下,想不通看不明,然后人云亦云,一条道走到黑。
另一种是自持有才,认为其他人全都比不上自己,刚愎自用,然后不愿意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一种是能力低下,面对林林总总的进言,分辨不出好坏高下,只能随机选择,外表上看,好像是非不分,听不进良言。
另一种是聪明机智,面对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他会用自己的口才驳倒你,让你哑口无言。
如此种种,最后弄得众叛亲离,和昏君也没有什么两样。
对于这种极有才华的君主,要是汉武帝那种能用人还能自己回头的,那就是天大的幸运,就是千古一帝,要是杨广那种,往往还没有一个寻常君主来的保险。
智伯只是败掉了一个家族,而后面的杨广,更是用自己的才华,上演了一场花样作死,短时间内败掉了一个盛世王朝,将英才昏君诠释的淋漓尽致。
当然,听到昭阳的劝谏,熊槐同样立即引以为戒,但是和昭阳所想的不同,他想到的是未来的汉高祖。
汉高祖建立汉朝后,曾经感慨,汉初三杰,他自己一个人也比不上,之所以能取得天下,是因为能用人。
身为国君不必了解所有的事情,也不比必比自己手下的大臣厉害,只需要用好人才就够了。
想到此处,熊槐流了一身冷汗,郑重的向昭阳点点头,道:“若无令尹,寡人何其过矣,今日之谏,寡人必定铭记于心,时时警惕。”
昭阳闻言,笑道:“好,好”
一口气还没有出完,昭阳就闭上了眼睛。
察觉到昭阳的异样,熊槐心中一惊,急忙喊道:“令尹,令尹”
而昭阳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已经面带笑容的去世了。
屋外,昭鱼和昭灵听到楚王的大喊声,立即走了进去,见到的只是昭阳的遗容。
昭鱼难过的问道:“大王,令尹他”
“唉,令尹已经走了。”
昭灵听到楚王的话,顾不得越礼,走到昭阳身边一看,随后确认昭阳已经死了。
“父亲”昭灵立即跪在地上痛哭起来。
听到昭灵的哭声,熊槐怅然道:“国老,如今昭氏一脉以你为长,令尹的后事,还要国老出力相助。”
昭鱼点点头,叹气道:“老臣明白。”
从昭阳的府邸中出来,熊槐立即吩咐李秋道:“传寡人之命,令朝中重臣即刻前往楚宫议事。”
“唯。”
第四十九章 犀首入楚
楚宫朝会大殿中,熊槐再次坐在楚王位置上,对下面的楚国重臣道:“诸位贤卿,我楚国的令尹昭阳,刚刚去世了。”
众臣在来的路上已经得到消息,此时听到楚王的话,立即拜道:“请大王节哀。”
熊槐叹气道:“令尹虽死,但是我们楚国还要继续,大司马景鲤何在。”
“臣在。”景鲤出列拜倒在地。
“以大司马景鲤为令尹,主持楚国的政事。”
“微臣领命,谢大王。”景鲤拜谢。
熊槐安排好景鲤接替昭阳后,向新任令尹景鲤问道:“令尹,如今楚国司马一职空缺,不知何人可以接替贤卿。”
景鲤回答:“大王,将军屈久经战阵,熟知兵事,可以接替司马一职。”
熊槐闻言点头,同意道:“依令尹之言,待大将军屈回朝,再正式任命司马一职。而在大将军回朝接任司马一职前,工尹昭雎负责主持郢都周围地区的防务”
“臣领命。”昭雎应道。
楚国郢都的防务,一向由大司马负责,有时碰到强势的令尹,也会由令尹兼任。令尹昭阳就曾兼任过,后来病重,就将军权交还大司马景鲤。
但是这种令尹兼职郢都军队总指挥的情况,是极其危险的,熊槐没有给景鲤机会,而是让有过军方经验的昭雎暂代。
将令尹和司马的职位安排好后,熊槐继续道:
“令尹昭阳临死之前,劝寡人小心防备秦国,楚国接下来一段时间,以防守为主,不知众卿以为如何。”
昭阳和张仪的关系,在楚国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张仪来到楚国后以及离开楚国前,都和昭阳进行过会晤,他们谈了什么,外人不得而知。
但是从昭阳临死前的建议来看,肯定不是叙旧这么简单,昭阳肯定和张仪有过交易,而这交易的内容,十有**就和楚国要秦国的巴国之地有关。
现在昭阳死了,人死事休,张仪肯定不会再遵守他和昭阳的交易了,而昭阳也肯定不能完成他对张仪的承诺。
因此,楚国对秦国的策略,需要进行调整。
“大王,令尹昭阳所言极是,臣以为我楚国需要立即暂停大将军屈攻取巴国的行动,将大将军所部的人马调回,小心戒备秦国才是。”景鲤答道。
令尹昭阳提出的最后一个建议,以及令尹景鲤提出的第二个建议,其他人全都给面子的赞同了。
“大王,臣等附议。”
熊槐道:“好,传寡人之命,立即向大将军屈传令,暂停送巴王之弟回国一事,即刻前往柱国景翠处,与诸国景翠合兵一处,小心戒备秦国。”
熊槐将一些重要的事情安排完后,对群臣道:“令尹昭阳之死,寡人心中哀伤,传令群臣,接下来的三天,不开朝议,以示哀悼之情。”
“唯。”
楚国令尹昭阳去世的消息,迅速在楚国境内传开,各地的封君贵族,以及许多楚国郡县的郡守县令,纷纷向楚国都城赶。
这些郡守县令之所以要回楚都,是要回去郢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因为楚国的郡守和县令,大都是王族公室成员,都是沾亲带故的。
楚国邓地。
公孙衍坐在一辆昭氏一族的马车上,正缓缓进城。
当日公孙衍用金蝉脱壳之计,瞒过田需的耳目,然后借楚国使者昭滑之助,第一时间离开了魏国的大梁。
公孙衍明白自己消失的情况,瞒不了田需太久,为了避免遭到田需袭杀,布置重重疑阵,扰乱追兵的视线。
最后自己坐着楚国使者的车子,一路向郢都而去。
让公孙衍胆战心惊的追杀并没有发生,但是为了一防万一,还是绷紧了神经,小心的戒备者。
直到来到楚国的重地邓地,才松了一口。
坐在车子上,公孙衍透过车子,看到许多游侠儿背负长剑,在大街上随意的走着,不由的自言自语道:“数年未来楚国,没想到这里的游侠儿更加多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车子停了下来。
“钟午,怎么回事?”公孙衍问道。
钟午是公孙衍从魏国带出来的门客,此时正和外面的车夫坐在一起,以防备突然情况发生。
“君上,是两个游侠儿当街斗殴,不少围观者在一旁起哄,堵塞了道路。”钟午答道。
“又是游侠儿斗殴,我记得上一次来楚国的时候,在邓城里就遇到了好几次斗殴事件,没想到这里依旧如故,斗殴不断啊。”公孙衍感慨道。
“君上,我们应该怎么办,看这样子,他们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我们极有可能会被一直堵在这。”
公孙衍不以为意道:“不必担心,在邓城发生打架斗殴事件,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邓城的楚国官员很有经验,等一会儿就会过来疏散人群的。”
“君上,这里的游侠儿实在是太多了。”钟午担忧的道。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楚国邓地游侠儿不多,那才是一件咄咄怪事。在这个邓城的安全性,恐怕连魏国的大梁都不上。”公孙衍感慨道:“这里肯定就不会发生刺杀一国大臣的事情。”
公孙衍现在对张寿被杀一事,还是耿耿于怀,愤愤不平。
可惜事情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给他反应时间,让公孙衍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究竟是谁在陷害他。
当然,无论幕后真凶是谁,田需老匹夫肯定都是帮凶。
公孙衍可是知道,自己离开不久,田需就叫人包围了府邸。
就在公孙衍思考之际,马车外传来一声大喊。
“不好,邓陵师兄来了,两位打架的兄弟,快撤。”
那两个打架的游侠儿闻言迅速分开,持剑对立,相互盯着对方。
其中一人道:“竖子,你我胜负未分,可敢到城外继续一战。”
另一人不屑答道:“乃翁怕你?走,到城外继续一战。”
围观的游侠儿起哄道:“走,走,走,到城外继续打,谁不去谁是孙子。”
“走。”打架的两人相互瞪了对方一眼,一同向城外走去。
许多游侠儿跟在两人之后,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前去城外看热闹。
突然,不知是何故,那群游侠儿经过公孙衍的马车时,其中一匹马徒然发出一声嘶吼,前蹄离地而起,然后迅速向前跑去。
另一匹马被带动,跟着向前跑去。
“不好了,马受惊了。”有人大喊。
第五十章 苦获已齿
马车很快撞开数人,向前方疾驰而去。
“君上小心,马惊了。”钟午向马车里的公孙衍喊道。
公孙衍此刻莫名惊慌,马无缘无故受惊,让公孙衍有种不好的想法。
“难道是秦国要对自己下手?早就应该想到,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是秦国居然在邓城出手,这”
此时,大街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背上背负长剑的男子,见到马车向自己冲过来,立即拔出长剑,然后眯着眼睛看着疾驰而来的马车。
见到那人站在大街上没有闪避,车夫和钟午急忙喊道:“快闪开!”
那人不闻不顾,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然后在马车撞上的瞬间,身体一阵急闪,手中的长剑快速射出一道寒光,落在一匹马的脖子上。
钟午见状大怒:“竖子,好胆。”
话音刚刚落下,被长剑刺中脖子的马,从脖子上飙出一道血柱,很快就无力的倒在地上,而且连带绊倒另一匹马。
然后公孙衍的马车因为惯性,撞到前面拉车的马,跟着就翻车了。
钟午从马车上跌落下来,顾不得查看自己的伤势,急忙向车厢走去,焦急的喊道:“君上,你怎么样了?”
“君上?”那人听到钟午的大喊,顿时吃了一惊,脸色变得煞白。
现在君上的称呼可不是谁都可以的,必须在各国担任过高层,才可以被称呼君上。
“君上?君上!”钟午打开车厢,见到不省人事的公孙衍立即惊慌起来,随后发现公孙衍只是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一队在城中巡视的卫兵到达后问道。
原本他们受到消息,这里发生了游侠儿打架事件,就赶来抓捕游侠儿。
不想到达现场后,却见到一辆翻车的马车。
见到卫兵到来,为公孙衍赶车的车夫,带着一身轻伤,急忙过来解释。
卫兵和车夫交谈了一会儿后,分出一半人手走到出手刺马的那人身前道:“邓陵先生,车中乃是一位贵人,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不久后。
两个四十多岁左右,都是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相对而坐,脸色愁眉不展,不时发出唉声叹气之声。
这二人在楚国也是声名显赫的人,是目前墨家在楚国的代表,苦获以及已齿。
墨家在战国时期是一大显学,是一个有组织有理想有目标的大学派,不仅嘴上能说(能和名家等善于辩论的学派叫板),而且擅长实践,无论是自然科学或工具器械,还是直接动手打架,都是一等一的。
除了大规模群架打不过兵家,论起单挑和小规模群架,其他诸子百家都不是墨家的对手(想想也不可能是墨家的对手)。
自墨子开始,墨家活动中心,就主要集中在齐宋楚一带。
几十年前,墨家一些人在上任巨子带领下,从宋国进入秦国,从此墨家的活动的中心就转到秦国。
现任墨家巨子腹?(这个字怎么拼,没有搜到)就是秦惠文王的手下的大臣。
因为许多墨家子弟不认可秦国的缘故,墨家巨子入秦后(相里勤之墨),齐国的墨家(相夫子之墨)和楚国的墨家(邓陵氏之墨),自立门户,开始宣称自己是墨家的正统,攻击其他两派为异说。
世人传说,秦墨擅长打造兵器和器械(秦国法家是主流),齐墨擅长辩论(齐国的稷下学宫,嘴上不行的,根本混不下去。即便是以雄辩著称的孟子,在稷下学宫也有很多旗鼓相当的对手),楚墨多是侠客(受前巨子孟胜的影响)。
但是,这应该是误解,这三派并立,相互出书攻击其他两派,应该都是得到墨家的真传的,只是因为所在国家的不同,所显示的外在特征有所侧重吧。
具体如何,因为墨家消失的较早,已经无从辩证了。
“师兄,我们应该怎么办,小光可是老师的唯一的后人,要是被执行刖刑,砍去了右脚,我们黄泉之下,如何向老师交代。”已齿担心道。
苦获摇头道:“师弟,我知道你心中不忍,但是师兄我也没有办法,按照楚国的法律,袭击贵族,导致贵族受伤严重的,就要被处以刖刑,而且小光如今身在狱中,难道我们还能劫狱不成。”
“况且师弟啊,哪怕我们劫狱救出小光,按照墨家门规,杀人者死,伤人者刑,小光救出来后,难道还能逃避门规的处罚。再说,就算我们不处罚小光,难道小光就不会进行自我处罚,今天的事情发生后,小光并没有逃离事故现场,而是主动去自首了。”
已齿沉默了一会儿,嘴角里蹦出一句话:“可是师兄,小光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那拉马车的马突然受惊,小光怎么会因为救人心切,才出手刺杀惊马,结果导致马车翻车,车中的贵人受重伤不醒。按理来说,这不是小光的错,要说责任,车中的贵人也要负一半。”
“师弟,这这只能说服贵人进行谅解了,唉”
已齿见自己的师兄叹气不语,只能自己生闷气的也叹了一口气,跟着沉默起来。
不久,一个背负长剑的黑色劲装年轻人快速走进来,向两人拱手行礼道:“两位先生,刚刚从驿站传来的消息,那位贵人已经醒来了,但是贵人没有接见我们派去求见的人。”
“不见?”苦获奇道。
在楚国邓地不见邓陵氏的门人,这种情况极为少见。
“是的,先生。”
“可否知晓贵人的身份。”已齿问道。
“回先生,不曾探明贵人身份,只能根据马车的标识,判断贵人和昭氏一族有关。”
“昭氏一族!”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声音,面带喜色。
“师兄,昭氏一族和我们交好多年,令尹昭阳更是与我们有旧,如果是昭氏族人,那么肯定可以和贵人达成谅解的。”
“师弟所言不错,可是为兄担心车中的贵人不是昭氏族人。”
“师兄是说?”
“师弟,以我们邓陵氏在楚国的声名,就算求见令尹昭阳,也会被以礼相待,如果是昭氏族人,怎么可能避而不见。”
“那依师兄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
第五十一章 犀首迟疑
“如果不行,那么为兄只好亲自登门拜访,看看贵人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宽恕小光这次。”
“师兄,要去也是我去,你可是我们的首领,不可上门求人。”
“师弟”
就在两人要争执的时候,外面又走进一个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人,面带欣喜之色,对二人道:“两位先生,大喜啊。”
“额,可是见到县尹了,县尹孙可怎么说?”
“先生,我并没有见到县尹,等我到县尹的府邸时,他已经启程回郢都了。”
“回郢都?孙可身为县尹,为何会无缘无故回返郢都?难道这是在躲避我们吗?”
“先生,不是这样的,县尹之所以会郢都,是因为令尹昭阳昨日去世了,县尹身为公族,回去参加丧礼去了。”
“令尹昭阳去世了?”两人露出震惊之色。
随后已齿训斥道:“令尹昭阳乃是我楚国的贤相,他的去世,是我们楚国的不幸,你怎么可以面露喜色呢?”
“回先生话,学生不是因为令尹之死高兴,而是为楚王而高兴。”
已齿怒道:“楚王?胡扯,令尹昭阳去世,楚王只会悲伤难过,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听到其他人去世,只能流露悲伤之情,怎么可以面带喜色呢?
更何况去世的人,还是楚国的贤相昭阳。
楚王一向对令尹昭阳信任有加,言听计从,听到昭阳去世的消息,又怎么会高兴。
这严重违背了墨家的兼爱作风。
已齿顿时觉得自己的这个学生,不仅没有听从自己的教诲,而且人品还有严重的问题。
见到已齿和苦获的脸上同时露出怒色,这人急忙解释道:“两位先生请息怒,请听我解释。学生之所以高兴,是因为楚王在令尹昭阳去世前,召开了大朝会,决定在楚国境内实行变法,要废除肉刑。”
苦获已齿异口同声道:“废除肉刑!?”
“是的,先生,这件事跟着令尹昭阳去世的消息传出郢都,现在恐怕已经传遍郢都周围地区了,用不了几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楚国,传遍整个天下。”
苦获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迟疑道:“肉刑由来已久,好端端的,楚王怎么会突然要求废除肉刑呢。”
“先生,你不知道,这事还要从魏国的魏美人身上说起”
苦获已齿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后,面带喜色道:“楚王要废除肉刑,这可是千古未有的大德政啊,即便是商汤再世文王复生,恐怕也不过是如此吧。”
已齿道:“师兄,正是如此,楚王的这一举动对我们楚国墨家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我想楚王的转变,肯定和我们的楚墨有所关联,已经初步接受了兼爱的主张。”
“师弟所言不差,这是我们楚墨对秦墨和齐墨的一大胜利,如果楚王再进一步接受我们墨家的非攻主张,那就更好了”
见苦获和已齿越说越兴奋,大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架势,带回消息的学生欣喜道:“两位先生,不仅如此,根据现在楚国的法律,邓陵师兄已经不用遭受刖刑了。”
被自己的学生打断,两人才反应过来,楚国废肉刑的事情,基本上已经成为定局,攻击其他两派的事,可以暂时押后,当务之急,还是将邓陵光救出来,免得老师邓陵子的后人,继续在监狱中受苦。
如今,因为楚国变法的关系,邓陵光已经没有断足之忧,苦获和已齿眉头舒展,不再愁眉苦脸,接下来就看那么贵人的举动,以及楚国的法律是怎么修改的了。
但是无论楚国的法律怎么修改,只要不是身体的某一个部位被砍掉,那就没有大问题。
如果能求得那位贵人的谅解,那就更好了。
而此时,苦获所想的贵人,正在邓地驿站中沉思。
楚国邓地驿站。
公孙衍对自己近几天的遭遇很郁闷。
在魏国被冤枉,好不容易从大梁逃出来,而后通过故布疑阵,甩开魏国的追兵。
然后日夜兼程赶到楚国,结果还没有松口气,就在楚国遇到意外。
说实话,在事故刚开始发生的那一刻,公孙衍的第一反应,是行踪暴露,遭到秦国的刺杀了。
而后从昏迷中醒来,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自己仅仅只是遭到意外,接着就从自己门客哪里,得到一个噩耗。
自己要投奔的楚国令尹昭阳,就在昨天去世了,昭滑给自己的引荐书顿时失去作用。
现在,公孙衍在楚国群臣中,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陈轸了。
难道要通过陈轸面见楚王?
对于这种情况,公孙衍是排斥的。
虽然公孙衍和陈轸处于同一阵营,都对张仪满怀仇恨,但是陈轸和公孙衍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公孙衍同时对秦国充满仇恨,而陈轸一直对秦国有感情,对秦王有感情。
而且公孙衍就资历和地位来说,都要高于陈轸。
陈轸无论是在秦国还是在楚国,都没有得到重用。
而公孙衍则不然,在秦魏韩三国都成得到重用,而且在魏韩两国,都曾经担任过相国。
要是现在去投奔陈轸,公孙衍中觉得心理不舒服,难以接受。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陈轸在楚国并不受重用,通过陈轸的门路求见楚王,也是一件费力不太好的事。
当然,如果公孙衍亮出身份,说犀首前来求见楚王,肯定会得到楚王的接见。
但是这么做,对于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的发展是不利的。
现在天下都知道,无论他公孙衍到了哪个国家,都会坚定不移的劝说这个国家和秦国对抗的。
事实上,公孙衍接下来在楚国,也打算劝说楚王攻打秦国。
但是在这之前,不能破坏诸国联合进攻齐国的大局。
如果秦国知道公孙衍被魏国驱逐后,大张旗鼓的来到楚国,受到楚王的接待,那么秦国必然会对楚国的动向感到迟疑,为了防止楚国在秦国出兵后偷袭,肯定不会出兵齐国。
如此一来,就不符合楚国的利益,与楚国不利,而且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第五十二章 鸟毛插冠
一旦发生这种事情,那么他公孙衍在楚国肯定混不下去。
这也是刚刚墨家的人过来求见,公孙衍避而不见的原因。
要知道现在的墨家巨子可是秦惠文王的大臣。
想到这里,公孙衍再次对自己的楚国一行的正确性表示怀疑。
说实话,一个十分排外的楚国,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不是昭滑向他推荐,而且可以直接和令尹昭阳见面,公孙衍内心更愿意选择开放的齐国。
现在昭阳已死,公孙衍内心的天平,再次向齐国倾斜。
“君上。”公孙衍的门客钟午面带疑惑走进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公孙衍正陷入思考中,并没有注意到钟午的表情。
“事情办得如何了?”公孙衍问道。
“回君上,已经按照君上的交代,通知了楚国邓地的官员。今天街上所发生的的事情只是误会,君上已经不打算追究那个墨家门徒的责任。”
“楚国的官员怎么说?”
“君上,楚国的邓地的司败,得知君上的意思后,已经将那个墨家子弟释放了。”
“恩,很好,我们初到楚国,不能和楚国的墨家交恶。”
公孙衍和钟午说完后,见钟午待在原地,没有离去,好奇道:“钟午,我们相交多年了,有什么疑问直接说,不要吞吞吐吐的。”
钟午讪讪道:“君上,不是臣吞吞吐吐,而是楚国发生了一件天大的稀罕事,臣不知道该怎么向君上说起。”
公孙衍听完一怔,好奇的看了一眼钟午,笑道:“稀罕事?有多稀罕,难道现在楚国的事,还有比令尹昭阳去世还要严重的事吗?”
钟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君上,正是如此,我刚刚从外面回来,这一路上,楚国百姓议论纷纷的事,有两件事,令尹昭阳之死只是其一,另一件事的热议程度,还要在昭阳去世之上。”
“奥,是什么事,难道秦国背信弃义,出兵攻打楚国了。”公孙衍一听这是的热议程度如此之高,立即兴奋了。
“回君上,秦楚还没有交战,而是另一件事。楚国百姓热议的事,是昨日楚王在楚国朝会上提出废除肉刑,宣称要”
钟午将在路上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公孙衍眼睛一亮,再次确认问道:“你是说楚王因为魏美人的缘故,决定废肉刑?”
“是的,君上,现在楚国的人都在传说,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超过了周幽王对褒姒的感情,千古以来,没有谁的感情超过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
公孙衍露出欣喜之色,道:“废肉刑,废的好,之前我一直迟疑究竟是改道去齐国还是继续前往郢都,现在楚王已经替我下定决心了。”
看到公孙衍的神色,钟午惊讶道:“君上,你决定前往郢都了?”
公孙衍笑道:“不错,我已经打算前往楚国了。”
钟午好奇道:“君上难道认为楚王废肉刑,是一个仁君值得辅佐吗?”
“并不是这样,楚王是不是仁君我不知道,对我来说同样也不重要,但是我知道楚王对魏美人的态度,对于楚魏联盟是极为有利的。”公孙衍顿了顿,继续道:“如今魏国希望和楚国结盟,而楚王为了魏美人废除流传数千年的肉刑,如果这个消息一旦传到魏国,你想,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恍然大悟,原来公孙衍所想的是这个原因。
的确,楚王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至少对公孙衍来说并不重要。
楚王即位十几年来,楚国基本上还保持着较为强势的姿势,并不像公孙衍所投靠的第二位国君魏惠王那么糊涂,好端端将一个霸主强国,弄成了一个二流国家。
既然公孙衍能投靠糊涂的魏惠王,那么现在投靠这个一向较为贤明的楚王,更加没有心理压力。
公孙衍只要求楚王能对抗秦国就好。
至于对于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魏王会怎么想?
钟午笑道:“君上,在魏王眼中,楚王对魏美人的感情,只会传达一个态度,那就楚王亲近魏美人就是在亲近魏国,对魏美人有好感,那就是对魏国有好感。”
公孙衍点了点头:“不错,对于魏王来说,只需要有这个态度就足够了。”
如果楚国和魏国交好,这对公孙衍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有很大的机会,可以借助楚国的力量,重新回到魏国。
这个时候的犀首,依然心向魏国,只打算和楚国互利共助。
这就是他听到楚王和魏美人的事情后,立即决定继续前往郢都的原因。
心中有了决定,公孙衍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出路。
究竟应该如何说服楚王和魏国结盟,且不会破化攻齐的大局。
公孙衍立即想起了魏美人。
或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墨家。
就在苦获和已齿商量前去拜访那位贵客之时,外面传来一片喧哗之声。
又在他俩的疑惑间,有门人前来禀告:“先生,邓陵师兄回来了。”
“小光回来了!”已齿惊喜问道。
“是的,先生。”
苦获和已齿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向外面走去。
走到大门时,只见一个剑眉星目,身穿黑色劲装,背负长剑的年轻男子,在人群的簇拥下,走了过来。
“学生邓陵光,拜见两位先生,累及两位先生担忧,是光之过。”邓陵光走到苦获已齿面前下拜道。
已齿扶起邓陵光,高兴道:“能安然归来就好。只是小光,为何你能这么快就回来呢?”
“回先生话,我听司败周密说,发生事故的那位贵人,派人去司败哪里解说,不追究我的责任了。”
苦获若有所思道:“奥,看来这位贵人虽然没有见我们墨家的人,但是也并不是对我们墨家抱有敌意啊。”
“师兄,既如此,我们是否还要继续前去拜访那位贵人?”
苦获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既然那位贵人不愿意见我们墨家,肯定有所苦衷,需要隐藏身份。”
“好了,既然小光回来了,那么我们立即前往郢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昭阳去世和楚王废肉刑的消息传到宋国。
远在宋国的庄子,正在和一个帽子上插着两根鸟毛的人告别。
第五十三章 景鲤请谥
庄子看着前方齐国的方向,道:“齐国的稷下学宫,乃是天下道家的中心,小友若是想要在道家的治国理念上再进一步,恐怕也只有稷下学宫能帮助你了。”
“我之所学,对你来说,恐怕帮不上忙。可惜,要是我的好友惠子未死,倒是可以将惠子介绍给你,你和惠子倒是有很多相通之处。”
庄子是宋国蒙城人,是当代道家学派的名人,名传天下,昔日楚威王听闻庄子的名声,曾经派遣三位大夫邀请庄子出山相助,但是被庄子拒绝了。
庄子和惠子惠施是好友,两人对生活的态度截然相反,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就成了至交好友。
头上插鸟毛的人,是楚国道家学派的冠子。
冠子闻言惋惜道:“惠子之名,学生早有耳闻,可惜缘分不足,学生数年前赶到魏国时,惠子已然故去,未能得缘一见。”
冠子具体叫啥,已经没有人知道了,因为他喜欢在自己的头上的帽子上插两根鸡的羽毛,加上他本人师从于道家学派,而被周围的人取了一个外号冠子,他自己也认为这个名号不错,在外游历时就自称冠子。
冠子早年从楚国出来外出游历,不久前经过宋国,知道庄子的名声,就前来拜访道家的前辈庄子。
这一次的拜访,对冠子来说,算是长见识了,庄子的思想和他所学的道家入世理念,是两种截然相反的道家思想。
庄子崇尚自由天道,思想天马行空,讲究天人合一,发展了老子清静无为的思想,和当前道家的主流不同,庄子是一个隐士派。
和庄子交流一段时间后,冠子深深的被庄子所折服,甚至在和庄子交谈中,有那么一瞬间,想要和庄子一般,归隐山林的念头。
可能因为冠子还年轻,还没有施展胸中抱负的缘故,冠子立即掐灭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不好的苗头。
庄子自然看出了冠子内心的矛盾,而且在交流中察觉冠子在道家、兵家、法家、墨家的学说上,都已经有了极高的造诣,加上初见冠子时,他那种积极入世的态度,于是让冠子前往齐国稷下学宫一游。
现在的稷下学宫,邹衍、田骈、接子、环渊等人,都是稷下学宫道家的宗师。其中邹衍脱胎于道家,发展出阴阳家。加上不久前去世的慎子(慎到),这个同样脱胎于道家,但是却是法家创始人之一的道家宗师(商鞅申不害慎到,分别是法家法术势的大宗师)。
稷下学宫的道家,可谓是人才济济兼容并蓄,各种学说全都有(孟子已哭晕在厕所,面对这一票道家宗师,自己本事再强,单嘴难敌众口,哪怕极得齐宣王信任,儒家在齐国始终打不开局面,齐宣王对孟子的建议,总是觉得孟子说的极有道理,但是从来不采纳。)。
正是因为如此,庄子才劝冠子启程前往齐国。
因为虽然同属道家,但是冠子和庄子道路却是不同的两条路。
冠子所学全是出世治国的道理,是关于治国的策略和方法,而他本人已经游历过秦楚韩魏四国,刚刚从魏国出来,打算借道宋国拜访庄子后,前往齐国。
结果遇到庄子后,冠子就被庄子带偏,陷入迷茫之中。
直到一天前,庄子劝说冠子前往稷下学宫,才让冠子下定决心。
冠子拱手行礼道:“送人千里,终有一别,先生请止步,学生告辞了。”
“好,一路小心。”
庄子目送冠子离去后不久,庄子的儿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庄子问道:“出了什么事?”
“父亲,刚刚从楚国传来的消息,楚国令尹昭阳不久前去世了。”
“昭阳去世了?”
“是的,父亲,是昭阳之子派人通告的消息。”
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庄子向冠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冠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不由摇头道:“可惜了。”
“走吧,准备一下,我们回楚国参加令尹昭阳的丧礼。”
楚国。
熊槐因为昭阳之死,罢朝三日,并且在楚宫中全面禁止歌舞,以表示自己的哀悼之情。
第四天,朝议再次召开,因为不是大朝议,只有几个重臣参加。
今天的朝议内容,大臣们都心中有数。
“拜见大王。”楚王到来后,群臣礼毕。
景鲤第一个出列,向楚王进言。
“大王,令尹昭阳伐魏攻齐,战功显赫,举贤任能,于国有功。今令尹昭阳已死,但此情不可灭,请大王赐谥号。”
`谥号形成于西周,是天子死后,继位国君对前任的评价。
而在西周晚期,诸侯以及重臣死后也开始有谥号,诸侯谥号很常见,但是大臣拥有谥号就很少见,一般都要有大功劳才可以。
昭阳对楚国的功劳,已经足够获得一个谥号,故而这几天来,景鲤一直在思考究竟给昭阳什么谥号。
关于谥号,在春秋战国时期还是很重要的,关系到一个人一生的评价,需要十分慎重。
对于谥号的重要性,楚国以前就发生了一起很出名的事情,可以进行说明。
昔日楚成王年老病重,打算把自己的太子换掉,不想太子商臣先下手为强,发动兵变,要做掉楚成王。
面对太子的武力相逼,强行给自己送终,楚成王只好去死,但是临死之前,想问问太子给自己谥号是什么,以了却自己最后的心愿。
商臣回复楚成王,谥号是灵(德之精明曰灵,乱而不损曰灵,这是一个好坏各占一半偏向恶谥的谥号。)
死亡进行到一半的楚成王,一听是这个谥号,就停止自杀,瞪大眼睛看着商臣,不肯去死。
商臣见自己父王不肯自杀,自己也不愿意动手亲手弑父,最后没办法,只好改谥号,改成谥号成(安民立政曰成,通达强立曰成,这是一个上等谥号)。
楚成王得知自己的谥号是“成”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最后遗憾的自缢而死。
楚成王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死,就知道自己谥号的国君(自己给自己起谥号的不算)。
从这里可以知道,在春秋战国,人们对谥号,是十分重视的。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人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除了坟墓,也就只有谥号了。
所以令尹景鲤,才会率先向楚王提出,替令尹昭阳请谥号。
第五十四章 杖刑之问
对于这一点,熊槐自然是理解的。
“贤卿之言有理,不知贤卿以为,可以赐予令尹昭阳什么谥号。”
景鲤回答:“臣以为山子可以。”
山子是周穆王八骏之一,名马的象征。
和屈原将楚怀王比作美人不同,现在大家都喜欢用名马来比作人才,不久后燕昭王为了吸引人才,用的千金买骨的典故,就是将优秀人才比作千里马。
而山子,就是名传天下的千里马。
用山子作为昭阳的谥号,这是一个美谥。
熊槐点点头,这个谥号来评价昭阳,也算是对昭阳为楚国立下的功劳的认可。
“可,令尹可传寡人之命,赐令尹昭阳谥号“山子”。”
景鲤应道:“唯。”
昭阳谥号决定后,接下来就是今天的重头戏之一,陈轸关于肉刑的修改。
陈轸走了出来,对楚王道:“大王仁慈,欲变肉刑,臣陈轸奉命修改肉刑,诚惶诚恐向大王进言。”
“所有应当处完刑(比髡刑轻,不剃发,而是长发变短发)的人,把完刑改为城旦刑舂刑一年;应当处髡刑的以及墨刑的,改为城旦刑舂刑三年;应当处劓刑的,改为杖刑打一百杖;应当断脚的,用杖刑打两百杖,应当处以宫刑的,改为杖刑打三百杖。”
“为了避免刑法过轻,让百姓对律法不以为意,可以对第二次触犯律法的人,在正常刑罚的基础上加重两成。”
城旦刑舂刑是两种刑罚,城旦指男子以筑城为主包括其他的劳役刑罚,刑舂指女子以舂米为主的劳役刑罚。
熊槐对劳改刑罚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对断发剃发的处罚,变成了劳改,总是觉得刑罚加重了。
要是在现代社会,把剪头发的刑罚改成劳改,那绝对要被喷死。
但是这个时代的人都不是这么想,现在讲究身体发肤受诸父母不敢毁伤,剪头发,所带来的心理负担,那可比自己挨板子还要严重一些。
而对于杖刑,熊槐有些不满意。
周瑜打黄盖的故事,在未来可是家喻户晓。
熊槐也是一个三国迷,对这一段事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身为武将的黄盖,只是被打了不到五十棍,就昏死过去好几次。
如果按照陈轸的做法,打一百杖或者两百杖,这一通杖刑下去,那么还有小命留下么,肯定非死即残。
面对这种情况,你是愿意直接挨一刀变残废,还是愿意被打一两百杖,然后极大可能死亡,也有可能残废,还有可能休息一年半载就没事了。
陈轸说完后,群臣见楚王沉默不语,立即知道楚王对陈轸的建议不满意。
陈轸是刑罚的制定者,随后向楚王行礼道:“大王,可是微臣有何错误之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所言无错,用杖刑代替肉刑,也是先前所议。”
“寡人方才之所以疑惑,是因为在想杖刑的是怎么施行的,大概多少杖能将人打伤,多少杖能将人打死。”
“这,微臣惶恐,死罪。”
陈轸闻言低下头,拜倒在地。
他将这件事搞砸了
现在各国中,出来肉刑以外,出现最多的就是鞭刑,少则数十鞭,多则数百鞭。
陈轸为了将修改后的肉刑与之前的鞭刑区分,故而全部采用了杖刑。
然后根据鞭刑,制定了杖刑。
因为杖刑明显要比鞭刑严重,本着体现楚王仁慈的原则,特意将杖刑的数量削减,确定为杖刑最高三百。
对于楚王询问的这个问题,陈轸还真的没有调查过。
他比较擅长内政外交,也没有领军打过战,杖刑这东西一般在军中使用,其他地方使用的极少。
而在军中,陈轸接触到的大多数惩罚,都是直接杀人,极少有用杖刑之类的刑罚。
不是混迹军中的人,还真不了解杖刑,只能想当然。
“众卿可了解杖刑?”熊槐向群臣问道。
“”群臣哑口无言。
因为防备战事的缘故,楚国的高级武将基本上都在边界统兵,而没有过来参加朝议。
在场群臣中,在军中混过的,只有景鲤昭雎屈原三人,还要加上前任楚怀王。
但是无论是前任,还是景鲤屈原,对于杖刑这种用的很少的刑罚,都没有给予关注,如果军中的处罚要惊动他们三人,要么死刑,要么被贬。
尤其是景鲤和屈原,大多数的情况下,大都是在军中担任文职,只知道杖刑是用木杖行刑,哪里知道杖刑具体是怎么回事。
昭雎想了一下,向楚王行礼道:“大王,杖刑乃是军中刑罚,国中法律,则是处以肉刑,今大王变肉刑为杖刑,要想了解杖刑,还需要向军中将领询问。”
熊槐向昭雎问道:“工尹以为,军中何人知晓?”
军中的人肯定有很多都知道杖刑的,但是具体谁知道,熊槐就不清楚。
昭雎回答:“大王,偏将昭应久在军中,应该知道杖刑。”
熊槐点头道:“传偏将昭应。”
此时正值昭阳丧礼期间,大多数昭氏族人都回到郢都,昭应此时也在昭阳府中。
“拜见大王。”昭应进入议事大殿后,有些拘谨的行礼。
昭应是昭氏一族在军方的后起之秀,一直混迹军中,和昭雎走的较近,故而昭雎刚刚向楚王推荐他。
而在来的路上,昭应已经知道楚王召见的内容了。
对于杖刑的刑罚,昭应这些年在军中的经历,自然知道的一清二楚。
或者说,只要在军中的中下层呆过一段时间,对于军中的刑罚,都会了如指掌。
熊槐看着这个浓眉大眼的昭应道:“免礼。”
“谢大王!”昭应再次行了一礼,直起身体,等待楚王的垂问。
到底也是昭氏一族的出身,受到过大家族的熏陶。
昭应深呼吸两口气后,迅速将初见楚王的拘谨压下,变得冷静起来。
熊槐淡淡的道:“听工尹所说,将军久在军中,对军中之事极为了解,寡人对杖刑一事有疑问,还请将军细说一二,替寡人解惑。”
第五十五章 秦国之忧
昭应回答:“大王,军中杖刑,只是为了处罚那些触犯军法不重亦不轻的将士。用特制的木杖为工具,对受刑者进行击打。”
“依照将士触犯军法的严重程度,分别予以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
“二十杖到八十杖不等?”熊槐闻言点了点头,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还没有看到那部剧动不动就是一两百杖的。
熊槐接着问道:“为何是这种数目,其中可有什么讲究吗?”
昭应再次答道:“回大王,低于二十杖的刑罚,军中会采用鞭刑,因为杖刑使人伤重,鞭刑造成的伤势较轻,所有一旦军中所触犯的军规较轻,一般会施行数量较多的鞭刑。”
“军中一旦出现严重违背军规的,按军法,可杀之,自然就不必施行杖刑了。”
昭应想了想,继续道:“而且在军中,以处罚四十至六十杖居多。凡是超过六十杖的,如果不是身强体壮之辈,就极有可能出现残疾,也有一定的可能会受不住刑罚,而被活活打死。”
熊槐闻言吸了一口冷气,不到一百杖就有可能将人打死,那要是两百杖下去,就是一头牛也会被打死吧。
要是出现这种情况,那玩笑就开大了。
屈原见陈轸被昭应话吓得冷汗直冒,出来询问道:“将军,平有疑问,还望将军解惑。”
昭应向屈原拱手道:“请大夫指教。”
屈原向昭应拱手回礼,疑惑的道:“平曾经也在军中呆过一段时间,时常听到军中处罚将士杖一百,杖两百,敢问这是何故?”
听到屈原的提问,其他大臣也将目光放在昭应身上,看他如何解释。
屈原所说的处罚,他们也经常听人提过。
熊槐闻言一愣,屈原的这种说法,前任也没有听说过。
而看群臣的脸色,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难道昭应说谎了?
熊槐皱眉问道:“将军,不知三闾大夫所言是否属实,军中真有这种刑罚?”
被楚王和群臣关注,昭应丝毫不见担忧,依旧冷静道:“回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确有其事,军中的确常有杖一百和杖两百的刑罚。”
听到昭应的回答,除来昭雎,其他人全都面露不解之色。
昭应没有等其他出声询问,很快就自己解释道:“大王,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和刚刚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两种不同的刑罚。”
“微臣所说的杖刑,是以树干制成的木杖为刑具的杖刑,刑罚很重,容易出现死亡。而三闾大夫所言的杖刑,则是以荆条为刑具的杖刑,刑罚较轻,受罚者不易出现死亡。这两种刑罚虽然都叫做杖刑,但是却不是同一种刑罚,前一种是杖刑,后一种是小杖刑。”
“小杖类似于鞭刑(皮鞭,不是兵器鞭),却又比鞭刑严重,因为荆条上有刺,所以小杖刑比鞭刑严重,而相较于杖刑却很轻。所以军中处以杖刑二十至四十杖,往往有小杖刑代替。”
昭应的解释,让熊槐想起了小学时所学的课文,廉颇和蔺相如结交之初的负荆请罪,就是背着荆条去请罪的。
难道现在流行用荆条?
听到这里,熊槐算是明白了,木杖打人伤筋动骨,一不留神就会死人(如果真要用木杖杀人,也许仅仅只是几杖的问题)。
荆条打人虽然表面上看血肉模糊,但只要处理得当,基本上不会有死亡威胁。
杖刑的目的只是为了让其他引以为戒,让其不再触犯法律,真要杀人,可以直接死刑。
因此,那种大木板的杖刑,就是就跟杖刑的目的不相适宜的
熊槐看了看照应,然后又看了看陈轸,道:“客卿制定的刑罚,正和寡人之意。”
“但是对于荆条的选择,必须要有一个限制,客卿其后进行规范。”
陈轸应道:“唯。”
肉刑的事情确认后,熊槐向在场的群臣询问道:“众卿,我们派去秦国的使者逢侯丑传回消息,张仪回到秦国后,从秦宫出来,就摔断了腿,如今闭门谢客,不见使者。”
“寡人不担心我们楚国,送巴王之弟回国的事情,出现意外和曲折。只担心秦国与我们楚国的讲和是没有诚意的。如果秦国想要对我们楚国不利,不知诸卿认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应对。”
哪怕楚国所要的土地不是对秦国很重要的商於之地,而是离秦国很远的巴国,但是张仪依旧装伤拖延时间。
这让熊槐不得不迟疑,难道秦国根本就没有打算出兵齐国,从始至终,秦国的目标就是楚国。
景鲤道:“大王无忧,如今我们楚国已经停止了针对巴国的军事行动,汉中地区有将军昭鼠防守,柱国景翠的大军还在丹水休整,大将军屈目前也在向柱国靠拢,楚国如今固若金汤,虽然攻打秦国,略有不足,但是要想防守,却是足够了。”
若是秦楚两国的军队,在平原上厮杀,楚国依靠兵力优势,还真不怕秦国。
但若是主动攻打秦国,楚国的劣势明显,去年柱国景翠围攻秦国的于中,结果碰到一块硬骨头,围攻许久,损失不小,却劳而无功。
兵法上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而楚国进攻秦国,能采用的策略,只有攻城一法,而且还是函谷关武关这样的坚城,即便是用人去填,也未必能有效果。
昭雎接着补充道:“大王,正如令尹所说,如今我楚国在各地都有重兵防守,单论防守,足以应对秦国。但是,如果秦国想要图谋楚国,必然会要求盟友韩国出兵,韩国痛恨秦国,却更加仇视楚国,所以韩国出兵的可能性极高。因此我们不仅需要防守秦国,同样也需要防守韩国。”
“对于韩国来说,因为齐国的缘故,韩国小部分兵力驻扎在魏韩边界,随时支援和齐国对峙的魏国,以逼迫齐国撤军。”
“而除了这一部分的兵力,韩国大部分的军队分成两部,一部在宜阳防备秦国,一部在阳翟新郑一带。”
“一旦韩国答应秦国的请求,出兵攻打我们楚国,那么韩国出兵的地方,极有可能是宜阳和阳翟两地。”
第五十六章 诱秦攻齐
熊槐听得云里雾里,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只能凭印象,大概知道宜阳在韩国的西部,是很久以前的韩都,离秦国很近。
阳翟是韩国上一次的都城,离楚国较近。
而现都城新郑,离魏国的都城大梁很近,双方快马加鞭,只需要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从自己的都城杀到对方的都城之下。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魏韩两国在都城,都会留有重兵的。
在军事这一块,前任也是半桶水,更别提熊槐。
熊槐问道:“贤卿以为我们楚国应该如何防备韩国。”
昭雎回答:“大王,正如微臣方才所言,韩国对秦国同样抱有戒心,为了防止秦国假道伐虢,所以宜阳的韩军,韩国不会全部调离。我楚国面对宜阳方向的军队,极有可能是秦韩联军,而且是以秦国为主。”
“但是对这一路的军队,我们楚国大可不必担心,从宜阳进攻我们楚国,正是我楚国方城一线,易守难攻,秦韩军队不足为虑。而阳翟方向的韩军,距离我楚国的襄城极近,需要派遣一位将领领兵防守。”
熊槐再问道:“不知何人可以防守邓蔡两地。”
昭雎顿了顿,道:“将军昭应,熟知兵事,若是协助襄城守防备韩国,必能让韩国不能寸进。”
熊槐还没有点头,令尹景鲤道:“大王,臣有一言,望大王察之。”
熊槐闻言看向景鲤道:“令尹请说。”
“大王,工尹所言虽然完备,但是我楚国乃是天下大国,何必担心秦国的攻打。”
“况且如今天下的心愿是攻打齐国,若是我楚国贸然调兵,必然会让秦国惊惧,而让赵魏失望,届时如果秦国不出兵伐齐,齐国难以被制裁,则必然强大。”
“所以微臣愚见,可以令大将军所部驻兵丹水之南,以防备秦国。而为了能让秦国割让巴国,并且尽快出兵齐国,我楚国可以调柱国景翠所部,移师东进攻打齐国。”
熊槐闻言眼睛微微一缩,景鲤的话让他想起了第一次和昭阳的交谈的情形。
当时昭阳叮嘱,楚国的军队可以东进,但前提是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如果秦国不出兵,那么以秦楚之间的矛盾,楚国不能率先将军队调往东方。
而且楚国的军队开到东方,究竟是救援齐国还是攻打齐国,还要看情况。
熊槐想到顿时沉默不言。
陈轸见楚王许久不说话,想了想,出来开口道:“大王,令尹与工尹所言都有道理。
当前天下的主要目标是齐国。但是秦国目前态度不明,也不可不防。”
“如今我们已经和齐国绝交,秦国要是攻打我们楚国,我们已经没有他国援兵了。这种情况对秦国是有利的,而对我们楚国是不利的。”
“面对这一种情况,为了避免秦国得到借口攻打我们楚国,微臣以为可以调柱国所部东进。”
“但是,为了避免秦国趁机偷袭,联合韩国攻打我们,柱国所部的军队,不能直接调往齐国边界,而是应该打着支援魏国的旗号,驻扎在魏国边界,以次来威震韩国。”
“若是韩国伙同秦国出兵,那么立即调柱国所部向韩国都城新郑进攻,一方面吸引围魏救赵,调动韩国的军队,另一方面迫使韩国向秦国求援,也可是秦国分兵,减轻其他方向的压力。”
熊槐诧异的看了陈轸一眼,没有想到一向对军事不甚了解的陈轸,今天居然能说得头头是道。
陈轸还没有说完,继续道:“大王,我们楚国防备秦国,乃是下策,驱使秦国攻打齐国才是上策。秦国之所以迟迟没有进攻齐国,是因为攻齐的难度以及收益。”
“如果说柱国所部东进攻齐,是减少了秦国伐齐的难度,那么我们楚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扩大秦国攻齐的收获。”
熊槐眼前一亮,道:“请贤卿细说,我们楚国如果扩大秦国攻打齐国所得到的收获。”
“大王,秦国要要攻打齐国,无非是两方面原因,其一是齐国的强大,让秦国也感到恐惧,十年前秦楚攻齐,我们楚国和齐国的主力大战,楚国占据优势。但是秦国主力面对齐国剩下的那部分残兵,依旧被匡章杀得大败而归,秦国因此向齐国称臣求和。”
“所以,报仇雪耻,是秦国攻齐的一个重要原因。”
“其二,就是因为赵国欲立秦王之孙为燕王。一旦公子职登上燕王位,那么秦国就在东方获得了一个大国的支持。而且这个大国和韩国结盟,和赵国的关系也很好,一旦燕国投入秦国的怀抱,那么只要公子职在位期间,秦国就再无被六国围攻的危险。”
如果说秦国是不怕被其他六国联合针对的,这其实是打肿脸充胖子。
上一次六国合纵,其实却是五国伐秦。
身为盟主的楚王只会指挥其他国家,自己却保存实力。
燕国的国君当时正做着成为当代尧舜的美梦,根本没想过真正的去攻打秦国,只是因为碍于苏秦的面子,去露脸罢了,纯粹出工不出力。
更关键的是,合纵进行中,齐国的合纵主使人苏秦,意外被刺身亡,导致齐国和楚国竞争盟主时,处于极端的不利地位。然后在公孙衍活动下,楚王担任盟主,结果就是齐国一怒之下,缺席六**队会师,连出工都不打算出了。
所以上一次真正攻打秦国的,只是赵魏韩三国。
即便是只有赵魏韩三国,也对秦国造成了极大的威胁,逼得秦国调集全国之力,才打败了赵魏韩三国联军。
但是,这还不是最终结果,秦国顾此失彼,义渠王被公孙衍说动,在后方偷袭秦国成功。
秦国那两年很不好过。
所以秦国对各国的合纵运动还是很担心的。
这也是为什么赵国一说要立公子职为燕王时,秦国马上从看热闹的旁观者,变成了扬言要撸袖子下场出力攻齐的原因。
只要秦国获得燕国的支持,那么各国合纵就再也合不起来,一个燕国即便是不能对抗齐国和赵国,在齐赵两国后面摇旗呐喊扯后腿,还是可以的。
熊槐知道秦国想要攻打齐国的原因,却不明白陈轸所说的更大的收益在什么地方。
见楚王疑惑的看着自己,陈轸解释道:“大王,我们可以去秦国散布谣言。”
第五十七章 逼迫秦国
“谣言?”
“什么谣言?”
其他众臣同样疑惑不解。
陈轸依旧淡定的道:“我听说赵国为了独吞立燕王的好处,不仅拒绝了魏韩两国出兵攻燕的要求,还将公子职软禁。如今公子职想要离开赵国前往秦国,却被赵国阻止,数月来每天都对着太阳落山的方向泪流满面。”
“既忧心燕国的不幸,又担心自己的悲惨,如今公子职每天流的不是普通的泪水,而是两条血泪啊。”
群臣全都了然的点点头。
这些内容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赵国拒绝魏国是真,但是拒绝韩国吗!
那是赵国将韩国收买了,用来极高的代价,从韩国那里交换的公子职。
否则赵国要立在韩国当人质的公子职为燕王,韩国怎么可能会轻易罢手,平白无故就将手中的一张好牌拱手让人。
至于公子职忧心痛哭的事,这是赵国传出的谣言,目的是为了逼秦国尽快出兵。
陈轸这一条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说明公子职和赵国离心,一旦秦国出兵,那就是秦国独自收获重立燕王的果实。
这对于秦国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景鲤想了想,对陈轸问道:“客卿,这条谣言虽然有用,但是对秦国来说,恐怕还不够。”
陈轸点点头,承认道:“令尹所以极是,仅凭这一条,的确还不足以让秦国出兵。”
“所以我们还需要准备另一条不是谣言的谣言,逼迫秦国尽快出兵。”
熊槐精神一振,问道:“还有什么谣言?”
陈轸答道:“大王,如今秦国和赵魏韩燕四国结盟,一同对抗齐国。在齐国未从燕国撤军之前,赵魏韩燕四国都需要获得秦国的支持,以对抗强大的齐国。在这种情况下,四国是不会和秦国离心的,这也是秦国有恃无恐的原因。”
“但是秦国显然忘记了,这天下除了秦国能对抗齐国外,我们楚国也能对抗齐国,而且和被齐国打败的秦国不同,我们楚国这些年来和齐国交战,可是从来没有吃过亏的。”
陈轸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殿中所有人全都点了点头,无论是前楚王威王,还是现在的楚王,无论是外交对抗还是军事对抗,都是占据上风的。
要说攻打齐国,秦楚两国谁更有优势,恐怕连秦国自己也会承认,在这方面秦国比不上楚国。
最起码楚国可以直接攻打齐国,而秦国却要越过魏韩两国。
陈轸接着道:“之前我们楚国之所以没有出兵攻打齐国,一方面是被秦国牵制住大部分兵力,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还和齐国结盟,而且攻打齐国没有多少收益。”
“现在情况变了,我们和秦国讲和了,也跟齐国绝交了。现在我们楚国也可以参与各国合纵抗齐的联盟,要是我们楚国加入联盟,微臣想来,除了秦国,其他各国都是欢迎的,尤其是秦国迟迟不肯出兵攻齐的情况下。”
昭雎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陈轸,仿佛不认识陈轸了一般,称赞道:“客卿言之有理。”
陈轸颔首示意,继续道:“大王,要是现在再次举行一次六国合纵攻齐,那么大王担任盟主的机会,恐怕会远远超过秦王。”
“要是大王担任盟主,那么秦国再想暗中谋划我们楚国,也的掂量一下我们五国的力量。五国伐秦的事,不仅秦国没有忘记,我们楚国同样也没有忘记。”
熊槐惊呆了,他只想着防备秦国,却没有想到陈轸仅凭两条谣言,就可以逼迫秦国。
尤其是后一条,完全没有必要当做谣言,而是可以直接付诸行动,让楚国真正的参与进去。
一旦五国接受楚国的结盟,那么秦王肯定的靠边站,合纵盟主的位置,熊槐表示当仁不让。
因为秦王根本没有办法和楚国竞争。
要知道这几年,秦国和三晋之间战争,压根就没有停过。
秦国和魏韩两国为什么结盟,那是因为魏韩两国打不过秦国,被秦国用武力逼迫结盟的。
赵国虽然没有被秦国用武力逼着结盟,但是赵国和秦国之间,也是发生过好几次大战的。
而楚国则不然,楚国除了和魏国闹过一场大矛盾发生大战外,对赵韩两国,只是坑了一把韩国,和赵国有一些龌龊,并没有发生大战。
要让赵魏韩从楚国和秦国之间选择一个大哥,抛开首尾两端的韩国,赵国和魏国就算用脚投票,也会选择楚国。
想到这,熊槐笑道:“贤卿,你看要不咱们楚国直接参与进去吧,要是秦国不出兵攻齐,那么咱们五国一同进攻齐国。”
“依寡人看,没有函谷关和武关的齐国,面对五国进攻,恐怕会有亡国的可能。”
想到齐国的富庶,熊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那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尤其是齐国最近在燕国大发了一笔横财。
陈轸闻言劝诫道:“大王,我们楚国加入联盟是可行的,但是却不能抱着灭亡齐国期望,而大举进攻齐国。因为灭亡齐国一事,目前来看根本不可能。”
熊槐疑惑的问道:“贤卿,这是为什么?”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王英明而齐国大臣贤能,而且还有秦国。”
熊槐点头了然。
的确,现在的齐王,可是能对钟无艳下手的绝代狠人,一个英明的国君对自己狠到这种程度,齐国想不强大都难。
单凭这一点,熊槐就自愧不如。
而熊槐不仅认为自己比不上,恐怕历朝历代的国君全都没有现在这个齐王厉害。
更别提现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可是名副其实的天下学术中心,天下最强智囊团,而且都没有之一。
这样的一个齐国,要想灭亡它,实在是太难了。
更别提后面还有一个强大的秦国在扯后腿。
熊槐问道:“贤卿,依你之见,我们楚国应该如何是好。”
陈轸答道:“大王,因为齐国只会被削弱,而不会被灭亡,而我们楚国和齐国接壤,为了防止齐国恢复实力后,报复我们楚国,所以还是让秦齐两国两败俱伤为好。”
“因此,我们首先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活动,做出楚国加入联盟的态势。然后柱国所部移师魏国边界,造成楚魏合流的迹象,以逼迫秦国尽快做出选择。”
“我们楚国加入联盟的谈判,无法在短时间内完成,所以秦国在这段时间内有两个选择。要么兴师伐楚,要么兴师伐齐。”
第五十八章 重遇犀首
“为了防止秦国得到消息后,情急之下率先攻打楚国,所以需要我们楚国小心防备。此时将军昭鼠手汉中,大将军屈守丹水,柱国景翠防守韩国,自然可以无惧秦国的攻击。”
“秦国知道我们楚国有了防备之后,最大的可能是趁楚国加入联盟之前,出兵齐国,然后携大胜之势,巩固秦国联盟盟主的位置。”
“所以,哪怕秦国打败齐国后,我们楚国依然需要积极和赵魏韩结盟,免得秦国调转枪头,帅五国之兵兴师伐楚。”
熊槐暗赞一声,向群臣问道:“诸卿以为如何。”
景鲤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道:“客卿所言极是,臣等附议。”
“好,既如此,那就立即派出使者前往赵魏韩三国,不过与三晋结盟一事,事关重大,诸卿以为何人能担此重任?”
景鲤闻言向楚王行礼道:“大王,臣以为客卿可以,此事既然是客卿提出,而且客卿极尚外交,必然能马到成功。”
景鲤之后,其他大臣纷纷附议。
陈轸见楚王看了过来,不紧不慢道:“大王,微臣保举一人,此人比我更胜十倍,定然不会让大王失望的。”
熊槐听到陈轸这么说,笑道:“贤卿过谦了,天下怎么可能还有比你更胜十倍的人啊?”
陈轸拱手一礼,道:“大王,微臣要保举的人,不是他人,真是楚相公孙衍。”
这个楚相和苏秦身挂六国相印一样,只是挂着一个相印,表示这是楚国的人,只有外交联络权,而没有其他作用。
犀首的楚相,正是昔日公孙衍帮助楚王获得盟主之位时,从楚王哪里得到的奖励,专门用来联络其他国家的,后来合纵解散,公孙衍楚相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被其他国家承认了。
“犀首公孙衍?”熊槐一惊确认道。
“回大王,正是犀首。”陈轸点头道。
熊槐疑惑道:“犀首不是在魏国失踪了吗?难道他来我们楚国了?”
“大王,正是如此,先前微臣所言,正是犀首之谋,所以微臣以为,犀首正是这个计划的不二人选。”陈轸道。
“犀首的计划!”熊槐恍然大悟,难怪陈轸今天如此给力,还以为嗑药了呢,原来是背后有人。
虽然和秦国的战争中,公孙衍基本没有赢过,但是这并不意味者公孙衍的军事素养差,只是现在的秦国,相对于魏韩两国而言,却是很强大。
尤其是五国伐秦时,公孙衍对义渠国所说的话,证明公孙衍的战略眼观极好。
要是帮助陈轸的人是犀首,那么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是极高的,犀首在三晋的人脉,那是毋庸置疑的。
熊槐问道:“现在犀首在何处?”
陈轸答道:“回大王,现在犀首正在微臣府上。”
公孙衍在陈轸哪里,熊槐有所预料,刚想开口让公孙衍过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犀首这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外国高级人才,必须予以重视才是。
原本打算将千金买骨的事迹放在陈轸身上,现在既然有了一个更好的人选,那就先从公孙衍开始。
至于如何体现自己对公孙衍的重视,熊槐从记忆中得到昔日邹衍去魏国的时候,魏惠王亲自到郊区迎接的事。
现在公孙衍已经在郢都了,那就只能到楚宫之外迎接了。
于是改口道:
“犀首来到楚国,寡人身为楚王,却茫然无知,其寡人之过也。贤卿,请为寡人邀请犀首前来一会,寡人必在楚宫之外相迎。”
陈轸闻言诧异的看了一眼楚王,这种国君亲自到宫外相迎的礼节,是属于一种很隆重的欢迎仪式,但也不是最高的。
昔日武丁和傅说的传说,那才叫夸张。
商王武丁自小在民间长大,即位数年后突然说梦见天降圣人,前来辅佐他,并且将傅说的外貌特征画了出来,发动商国之力,按照画像去寻找这个传说中的圣人。
许久后,商国才在奴隶中发现了正在筑墙的傅说,而傅说也因为天降圣人这一个神秘的色彩,被武丁直接从奴隶提拔到相国,可谓一步登天。
而另一个周文王夜梦飞熊姜子牙的事,更是在天下广为流传。
前辈为了吸收人才,连做梦这么离谱的事情都发生了,国君亲迎只是小儿科。
但是在楚国,这么隆重的礼节,还是分属第一次。
难道楚王转性了,要向天下表达求贤若渴的态度吗?
陈轸想到这,立即拜道:“唯。”
陈轸说话的时候,景鲤张了张嘴,本想阻止楚王用这么隆重的礼节欢迎犀首,但是一想到如何犀首和陈轸的计划顺利进行,那么楚国将会再次成为天下的霸主。
和天下的霸主的地位相比,楚王亲迎的礼节,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陈轸离去后,熊槐感觉只是在楚宫外迎接,连魏惠王都比不上,还得在加码才行。
这一瞬间熊槐想起了后世的红地毯。
但是仓促之间哪有什么红地毯,现在这个时代,连地毯都是稀罕物。
既然没有红地毯,那咱还可以清扫道路用水地毯麻!
想了想后,对李秋吩咐道:“传寡人之令,立即派人用水清扫道路,从楚宫外一直清理到这座宫殿。”
“唯。”李秋顿了顿,向楚王道:“大王,犀首很快就会达到楚宫,如今仅凭宫中侍从,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小臣请大王下令,调一队宫中侍卫帮忙。”
熊槐颔首:“可。”
安排好人员清理道路后,熊槐对群臣道:“诸卿请随寡人来,去楚宫外一同迎接犀首。”
“唯。”
有部分大臣脸色不太好看,但是楚王开口,也只能认了。
熊槐带着群臣出了大殿,见到一些宫中侍卫和侍从,已经开始清扫道路了。
其实这一段的道路,每天群臣道路之前就会清扫一次,虽然不能说一尘不染,但是也十分干净。
现在李秋所做的事情,就是在道路上洒上水,用水清洗一遍道路,然后将水处理干净。
熊槐带着群臣在楚宫外等了一段时间,就见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
马车在楚宫不远处停下后,第一个下车的正是陈轸,随后,又下来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
这人正是号称犀首的公孙衍。
第五十九章 犀首说楚
看到公孙衍下车,熊槐不等公孙衍靠近,主动迎过去,大声笑道:“犀首,数年不见,可是想煞寡人了。”
公孙衍见楚王果如陈轸所说,亲自在楚宫外相迎,而且还主动走过来,立即快步向楚国走去。
走到离楚王数丈远时,立即向楚王行礼,拜倒在地,激动万分道:“臣公孙衍拜见大王,累及大王亲自相迎,公孙衍死罪死罪。”
面对楚王的迎接,公孙衍内心感动不已,虽然知道这是楚王对自己计划的认可,但是楚王亲迎的行为,他还是第一次享受到。
尤其是这些年来,公孙衍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事迹,让各国对他的能力十分怀疑,导致他在各国中的地位直线下降。
于是乎,公孙衍从被各国争先邀请封将拜相的风光,居然沦落到成为弃子的待遇。
这其中的落差和辛酸,实在难以为外人道也。
想到此处,公孙衍再也忍不住,泪水控制不住,直接流了下来。
熊槐见公孙衍远远的向自己拜倒,立即快步走到公孙衍身边,将他扶起。
扶起公孙衍后,见到一张热泪盈眶的老脸,深情的看着自己。
熊槐大吃一惊,道:“犀首,你这是何故。”
公孙衍微微侧身,擦去眼泪,控制情绪,感动道:“大王,我公孙衍戎马一生,屡败于秦,魏韩因我而兵败势削,实在是不肖。况且,衍如今不过是一个声名狼藉,被他国驱逐的丧家之犬,如何当得起大王的礼遇。”
熊槐摇头道:“犀首此言差矣,昔日百里奚居虞而虞亡,在秦而秦霸,这并不是百里奚在虞国事愚蠢,而到了秦国时却充满智慧,只不过是这样的人才会不会得到使用,他的谋略会不会被采纳罢了。”
“犀首你又何尝不是如此,魏韩两国若是听从你的建议,而不是在合纵连横中摇摆不定,又怎么会被各国抛弃呢!”
公孙衍闻言拜道:“大王不以微臣不肖,与微臣于宫外,臣感激涕零,愿为大王所驱驰。”
“!!!”熊槐听完一愣。
公孙衍这是打算投靠了吗?
难道这就是王霸之气散发,各路豪杰纳头就拜?
当然这种意淫只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就被驱逐出去。
公孙衍现在基本上处于走投无路状态,他能够选择投奔的国家,不是楚国就是齐国,其他的国家都处于和秦国结盟的状态,为了避免引发秦国的误会,其他国家哪怕接纳,也不会重用的。
当然,现在公孙衍纳头就拜,跟这一场隆重的礼仪也不无关系。
熊槐和公孙衍在楚宫外简单的交流了一会儿,就一同向大殿中走去。
公孙衍这一路被楚王拉着手,脚踩着依然湿润的地面,风风光光的走在众人的前面,已经被感动的无以复加。
而跟在楚王之后的群臣,大部分的脸色都是臭的。
如果不是公孙衍现在还不是楚国大臣,如果不是陈轸推荐公孙衍去三晋结盟,恐怕此时公孙衍已经遭到楚国大臣群起而攻了。
熊槐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大臣的脸色,一脸兴奋的和公孙衍走到大殿中。
众人坐定,熊槐开口问道:“犀首,寡人听客卿所言,楚国如何与三晋结盟之事,还请犀首细说一二。”
公孙衍答道:“大王,微臣愚钝,窃以为楚国有一远忧,望大王明察。”
“”熊槐见公孙衍答非所问,不禁有些无语。
好像这个时代的人,都好这口,先来个答非所问,然后一言惊人,就等你上钩。
虽然对这种方式很不满,但是现在面对这种情况,熊槐不得不出言询问:“不知犀首为何这么说。”
公孙衍问道:“大王,如今五国伐齐,不知大王以为胜算如何?”
熊槐不知道历史上这一战究竟如何了,但是后来乐毅率领燕国差点灭亡齐国的事还是知道的,既然乐毅灭齐,那么齐国这一战肯定失败了。
“齐国孤立无援,失道寡助,各国齐心协力,替天行道,齐国必败。”熊槐想出一个理由道。
公孙衍点点头,继续问道:“大王英明,如今天下有三个强国,楚国最强,齐国其后,秦国再后。如果齐国战败削弱,那么大王会向秦国称臣吗?”
熊槐差点跳起来,道:“这不可能!”
一战还没有打,楚国为什么要服软?
熊槐可是知道,现在的楚国,一点也不比秦国弱小。
公孙衍继续问道:“大王,那您认为,秦国打赢齐国后,会向楚国称臣吗?”
熊槐摇摇头。
公孙衍所说的情况更不可能发生,要是秦国打输了那还有可能,但是如果打赢了,还向楚国称臣,那就完全是一件扯淡的事。
公孙衍见楚王摇头,立即一脸沉重的道:“大王事情就是如此,齐国削弱后,天下的强国就剩下楚国和秦国。”
“那秦国想要称霸天下的念头已经存在许久了,既然秦国大败了齐国,那么秦国距离称霸天下就只有一步之遥,也就是楚国。”
“为秦国计,大败楚国称霸天下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携大胜之威,立即联合五国之兵南向攻楚,重演昔日齐桓公的旧事,不知大王以为楚国是否能够打败五国联军?”
熊槐倒吸一口冷气,他这时想到了许多,昭阳为什么把昭滑留在魏国,为什么提议大军跟在秦国之后,为齐国的大战做两手准备,只可惜昭阳死的太突然,许多事情都没有交代完。
此时如果不是公孙衍点醒,要是秦国大败齐国后,立即率领大军伐楚,那么楚国肯定是要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的,还做着秦齐两国两败俱伤的美梦呢?
不过还好,根据昭阳之策,齐国战败后楚国立即出兵救援,从新和齐国结盟。
这样也不至于美梦立即变成恶梦,不过美梦破碎是肯定的。
熊槐向公孙衍行礼道:“不知先生何以教寡人?”
公孙衍对楚王的态度很满意,但是不敢托大,立即拜道:“大王,正如先前之言,加入联盟之中,最不济也要和三晋三国中的一个结盟,只要三晋之中,有一个楚国的盟友,那么秦国就不能兴兵伐楚。”
熊槐点点头,只要三晋之中有楚国的盟友,再加上楚国和齐国的关系,那么就再次形成对持局面,不必担心遭到围攻了。
熊槐想到这,不由问道:“不知贤卿以为,我们楚国能与那个国家结盟呢?”
第六十章 目标霸业
公孙衍答道:“魏国。”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熊槐意料之外。
公孙衍继续道:“大王,魏韩两国离秦国极近,极易受到秦国的胁迫,而变得很不可靠。”
“但也正因为如此,魏韩两国对于秦国也是极为戒备的。”
“微臣来楚之前,魏王曾对此甚为忧虑,顾派微臣前来与楚国结盟。”
熊槐惊喜道:“这么魏国有意要和我们楚国结盟。”
如果魏国同意和楚国结盟,那么楚国打不开局面的担心,就完全不在是问题。
公孙衍答道:“大王,正是如此。齐国虽然强大,但面对楚国,依旧数次战败。秦国则不然,一旦关东有事,即可出兵函谷关,攻打关东各国,而魏韩两国,每次都是首当其冲。一旦事有不顺,则收兵自守,各国难以惩罚秦国。”
“所以天下诸国,对秦国这种不断强大,而很难被削弱的情况,感到十分忧心。”
群臣对公孙衍所说的事,都有过了解,昔日六国合纵谋秦,不就是因为这种情况么。
公孙衍接着道:“大王,臣听说大王因为魏美人的事情,正在进行修改肉刑,有这一件事情吗?”
这一件事已经传遍楚国,说不定离楚国较近的地区,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熊槐点头道:“不错,却有此事。”
公孙衍喜道:“大王,如此甚好,楚魏本来就有意结盟,现在借着魏美人的事情,那么楚魏结盟情况,勉强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能够打消除除秦国以外其他国家的惊疑。”
熊槐诧异道:“惊疑。”
貌似现在应该惊疑地市楚国吧,其他国家怎么会惊疑。
看到楚王的神色,公孙衍解释道:“大王,目前天下的大势,依旧是攻打齐国。”
熊槐恍然,刚刚被公孙衍带偏了。
各国合兵伐楚,那也是齐国被打败后的事情了。
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让秦国去和齐国火拼,齐国败了之后,才是楚国。
公孙衍接着道:“只有魏国和楚国结盟,对秦国来说只是比较危急,但依然还没有火烧眉毛。接下来我们楚国还要拉拢赵国,获得赵国的支持。对于赵国来说,只要在赵国散布谣言,就说魏国对赵国拒绝合兵攻燕的事情不满。燕国公子职对自己的处境很不满,写血书给秦王,请求秦王出兵将自己从赵国解救出来即可。”
“赵国听到这两条谣言后,即使不以为然,也会在心中留下一个顾虑,会对秦国产生戒备之心。”
“只要赵国对秦国有顾忌,那么对于和赵国没有直接利害关系的楚国加入联盟,自然会予以支持的。”
熊槐微微颔首,有了魏国作为开头,那么赵国同意也不是难事。
“贤卿,那么燕韩两国呢?”
现在是五国联盟谋齐,只有赵魏两国同意,楚国能不能加入联盟,还很难预料。
尤其是韩国,被楚国坑的太惨,韩王对楚国可是极端敌视的。
公孙衍摸着自己雪白的胡须道:“大王,对于韩国,微臣知之极深。”
对于公孙衍的话,大家全都了然。
几年前,秦韩大战时,公孙衍一直都是韩国的相国,统帅韩国主力与秦军作战。
所以公孙衍肯定对韩国极为了解的。
熊槐问道:“既然如此,贤卿对韩国可以什么办法。”
公孙衍回答:“大王,如何说服韩国同意楚国加入联盟,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熊槐迅速从记忆中找到一个人名,若有所思问道:“不知贤卿说的是何人?”
公孙衍答道:“韩国的公叔可以帮助楚国。”
公孙衍推荐人选和熊槐心中的人不谋而合。
这其实也并不难猜,公孙是亲近楚国的,昔日韩国为什么会被楚国坑了,公孙衍和公叔就是罪魁祸首。
公孙和现在韩国的相国公仲侈,都是韩王的重臣。
昔日韩宣惠王继位之初,就曾想同时任用公孙和公仲侈主持朝政,结果被人以晋国六卿执政的是劝阻,然后公叔不敌公仲侈,一直屈居公仲侈之下。
对于这种情况,公叔一直是不满的。
因为公仲侈有韩王的支持,一直无法翻身。
但是公叔在韩国,还是有很高的话语权的。
公孙衍道:“大王,天下都知道公叔和公仲侈不合,公仲侈亲近秦国,而公叔亲近楚国。如果说现在那个国家能帮助公叔压倒公仲侈,那么肯定就是楚国。”
“只要大王派人去和公叔说,楚国将会帮助他获得韩国相国的位置,那么公叔肯定会劝说韩王的。”
熊槐摇了摇头道:“贤卿,就算公叔出手相助,恐怕难以说服韩王。”
公孙衍闻言笑道:“大王,公叔能不能说服韩王并不重要,而且我们楚国也并不是真的要和各国联盟攻打齐国,只是为了逼迫秦国出兵攻齐罢了。”
“所以只要赵魏两国同意,那么秦国就会坐不住,要是韩国重新在秦楚之间出现摇摆,那么恐怕秦国就会立即有所动作,会在楚国正式加入联盟之前出兵的。”
熊槐一怔,自嘲笑道:“是寡人糊涂了,忘记了最初的目的。”
公孙衍道:“大王,与三晋结盟对楚国来说乃是一件极为有利的事。但是如今的大局乃是逼迫齐国从燕国撤军。”
“而由此实力的,不是秦国就是楚国,但是赵国立公子职为燕王的行动,令楚国陷入不利地位。如果楚国和齐国大战,秦国难免会偷袭楚国后方。就算秦国不攻打楚国,燕国一旦复国,以公子职和秦王的关系,以燕国和秦楚之间的距离,楚国也很有可能为秦国做嫁衣。”
“与其劳而无功,不如让秦国出兵攻打齐国,到时秦国即便可以收获燕国,但也会和齐国结下深仇。而我们楚国,只要对齐国伸出援手,就可以收获齐国的友谊。”
“到时候齐楚再度联盟,而三晋也因为齐国从燕国撤军,而失去了继续攻打齐国的压力。三晋不攻齐,秦国独力难撑,自然也就会收兵。”
“如此一来,齐国因为削弱,必然会以楚国马首是瞻,再加上魏国的支持,楚国自然就可以高枕无忧。”
“如果我们楚国在取得韩赵任意一国的支持,就可以形成对秦国的优势,到时以武力逼迫其他国家合纵伐秦,必能一战胜,成就霸王伟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