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形势
越王一愣。
这件事他的确从来都未听说过。
想了想,越王看着陈贾道:“使者,魏王去朝见赵王,难道贵国不担心吗?须知,楚赵两国可是盟友,魏王朝拜赵王,这就是在向楚国低头啊。”
陈贾笑着摇头道:“大王,赵国虽然是楚国的盟友,这不假,但是,赵国与我齐国可也是盟友啊!”
越王被陈贾一提醒,立即想了起来。
这倒也没错,从数年前的五国伐秦一战开始,齐赵两国便结盟了。
赵国为了感谢齐国在上郡的援助,还送了数座城池给齐国。
从那以后,齐赵两国之间,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事。
所以,很难说,魏国向赵国称臣,究竟是向楚国屈服,还是想稳住赵国,然后继续抵抗楚国。
陈贾见越王没有说话,接着道:“不知大王以为,赵王对魏王韩王前去朝见的事情,是乐见其成呢?还是会拒绝?”
越王想也不想,理所当然的道:“他国之君前来朝见,赵王自然会乐见其成了。”
陈贾点头道:“大王,臣以为也是这样。只是,接下来,不知大王以为,赵王接受魏王韩王的朝见,取得三晋之首的地位后,是继续屈居楚国之下,还是团结韩魏两国,联合秦齐两国,向现在的天下霸主楚国发出挑战呢?”
“这”
越王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赵王会怎么选,他不知道。但是,若是让他自己来选,肯定是先将现在的霸主楚国打压下去,消除韩魏两国的后患,然后团结韩魏两国,从周围的秦齐燕中山等国获取利益了。
以前的魏国,就是这么干了,效果显著,并且维持了近百年的霸业。
陈贾见越王脸上有异色,便知道越王已经动摇,于是,再接再厉道:“大王,只要赵国接受韩魏两国的朝见,那么韩国与魏国的战事,那就打不下去了。韩国从魏国退兵,赵国又不能出兵攻打刚刚前来朝见的魏国,如此,三晋就会休战。接下来,不知大王以为,秦楚宋三国间三晋重新结为一体,那么还会继续攻打魏国吗?”
越王一怔,讪讪的笑道:“应该不会吧!”
陈贾点了点头:“大王英明,臣也是这么想的,最起码,现在已经疲惫的宋国,肯定是会退兵的。宋国退兵之后,秦楚两国独自面对三晋,那么首先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自保,而不是怎么侵凌魏国。”
越王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陈贾接着道:“大王,寡人还让臣带来了一个消息给大王。那就是,寡人在派臣前来访问大王的同时,也派出了使者前去赵国以及秦国,希望能说服秦赵与敝国一道,削弱残暴的楚国。”
“嗯?”越王心中一惊。
情况不对劲,若是秦赵两国同意了齐国的请求,一同出兵对付楚国,那么他越国怎么办?
正想着,有听到陈贾幽幽的道:
“大王,若是天下各国联合削弱楚国,那么不知大王如何自处。”
越王张了张口,没有说出话来,顿了顿,才满怀恶意的道:“或许,秦赵两国会不同意削弱楚国呢。”
陈贾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开口道:“如今天下各国中,楚国实力最强,这些年来,楚国屡屡侵凌我齐国,以致我齐国长城以南的土地,几乎全部沦丧,国力大损。
若是赵国在取得三晋之首的地位后,不同意与我齐国一同削弱楚国,那么很明显,赵国就是在打我齐国的主意,如此,敝国为了自保,只好将郯城乃至莒城割让给楚国,以寻求自保。”
说着,陈贾看到越王露出沉重的神色,继续道:“楚国得到莒城之后,面对我齐国长城,只能将目标放在其他国家身上,这地方,不是韩国就是魏国,这种情况下,赵国岂能再一旁安坐。
若是赵国出兵救援韩魏两国,那就是用三晋的实力去硬拼强大的楚国,以及我齐国。
若是赵国不出兵,那么韩魏两国必然脱离赵国,而重新倒向楚国。
那时候,楚国联合我齐国,加上韩魏两国,就可以称雄天下,虎视各国。届时,楚国欺凌天子,拳打秦国,脚踢赵国,天下各国,孰能与之相抗。
所以说,楚赵两国之间,迟早必有一战,若是赵国不趁强大的时候削弱楚国,那么再等一段时间,那就没有机会了。”
说完,陈贾笑道:“不知大王以为臣所说的,是不是恐吓夸张之言。不知大王现在是否还以为,赵国会不会与敝国一同出兵弱楚?”
“这”越王默然,一时间无以应。
他心中已经被说服了。
只是,他越国也是一个大国,并非楚国附庸,岂能陪着楚国一同被削弱。
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松口
那么之前他所有的坚持,不仅全都白费,会被齐国压价,而且他这个匆匆求和的越王,还会沦为各国中的笑柄。更重要的,若是越国表现的太窝囊,还有可能会导致齐国轻视越国。
等齐国打败楚国之后,夺回这些年楚国所侵占的土地,那么接下来,齐国会不会打越国的主意,那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越国,会不会让其他国家前来解救劝和?
最后这一点,才是是关键。
想到这,越王心中就隐隐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这样,之前就不应该自持身价,死扛着不松口,如今,想要降价贱卖,似乎也已经不是少赚一笔的问题了,而是可能会亏本。
不要说琅琊,以越国的实力,可能连纪地与鄣地都难以保住。
想着,越王便是长长一叹。
见越王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陈贾接着开口道:“大王,我齐国与越国本来就没有什么仇恨,只是因为楚国的关系,这才让两国兵戎相向。现在,各国正在攻打我齐国,而赵国还没有正式与敝国联合弱楚。所以,为了表明诚意,敝国还是那个条件,依然可以将琅琊之地割让贵国。”
第五百二十七章 父子
顿了顿,陈贾看着越王道:“同时,贵国为了向敝国表明诚意,同样也需要出兵攻打楚国。否则,敝国难以确认,贵国是否真的与楚国绝交了。
敝国很担心,贵国口中答应与楚国绝交,但实际上却是依然在观望,若是齐楚两国交战之际,贵国突然出兵助楚,那该如何是好。”
越王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到了此时此刻,各国围攻楚国的情况已经趋于明显,而齐国竟然还是愿意用原来的条件拉拢越国,而没有趁机压价。
越王很意外,也很惊喜。
想着,脸色浮现出一丝笑意,接着笑意隐去,露出一股愤怒之色:“寡人已经忍耐楚国很久了,不久前,楚王与寡人盟誓。结果,寡人信守诺言,立即履行盟约,而楚国却没有半分履行盟约的意思。一晃两月,依旧不见楚国行动,这就不是寡人背叛楚国,而是楚国先背弃了盟约。”
越王为自己辩解了一句,然后微笑着对陈贾道:“使者,寡人决定与楚国决裂,与齐国一道,讨伐背信弃义的暴楚。”
陈贾闻言大喜道:“大王英明。”
越王笑了笑,然后开口道:“不过,齐越两国结盟的事情,还需齐王与寡人会盟才是。”
陈贾点了点头:“可以,两国结盟,自然应该由国君会盟。”
“好。”越王笑了笑,接着问道:“不知使者以为,我齐越两国,应该在何时何地会盟?”
陈贾对此早有准备,应道:“大王,寡君已经在琅琊之外相候,只等大王前去与寡君会盟,故,你我两国将时间定在两日之后,地点凡在在琅琊与莒城之间,不知大王以为如何?”
越王想了想,同意道:“可。”
陈贾离去后,已经在帐外等候一段时间的公子蹄,立即快步走进帐中,急忙行礼道:“父王,不好了”
越王见公子蹄一副慌张的模样,微微一怔,诧异的开口道:“寡人已经准备齐国会盟,如今形势一片大好,出了何事,竟然如此惊慌!”
公子蹄急道:“父王,儿臣得到消息,兄长在吴城自立为王了。”
越王浑身一僵,而后快速的甩了甩脑袋,全然不信的大怒道:“胡说些什么,就算这些年你与你兄长有些矛盾,何以污蔑你兄长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父王!”公子蹄急红了眼道:“儿臣也不愿意相信兄长会谋反,但是传递消息的人言辞切切,说兄长为了自立为王,已经将我们出卖给齐楚两国了。
否则,楚王在国中出事的情况下,何以在沂南滞留一月之久,这分明就是为了将父王拖在齐国,以方便逆贼在国中起事。
还有,儿臣方才在帐外也听到了齐国使者的话。齐国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依旧开出如此丰厚的条件,这分明就是想拖住我们,甚至,儿臣预测,齐国更想趁会盟之际,行绑架勒索之实。”
“这不可能!”越王猛然摇了摇头,依旧不信,而后,双目紧紧的盯着公子蹄,问道:“这消息从哪里得到,可有信使,让信使前来见寡人,寡人倒要看一看,究竟是何人敢造谣生事。”
公子蹄张了张嘴,顿时僵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这消息是他的门客在楚国那边无意间打探到的,自然没有证据能证明此事。
之所以国中还没有消息传来,公子蹄担心,这是因为公子玉还在准备中,或者公子玉才刚刚发动兵变,消息还在路上。
没有信使,自然就没有公子玉谋反的确凿证据。
可是,即便没有证据,公子蹄也不敢赌。
就凭他这几年先后从夺取鄣地纪地以及现在这个故都琅琊的功劳,越王之位,他已经视为囊中之物,万一公子玉真的在齐楚两国的支持下自立,那他就亏大了。
这种事情,公子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另一边的越王,见公子蹄迟迟不语,于是,便冷哼了一声,以表达他对公子蹄的不满。
对于公子玉,越王还是很信任的,毕竟是自己的嫡长子,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
于是,越王便挥了挥手道:“兄友弟恭,家兴国强,这才是寡人之愿。这种事情,以后,寡人不希望再次从你这个做弟弟的口中说出,立即传寡人之令,率军前往西面,寡人欲与齐王会盟,相约伐楚。”
公子蹄见越王的话前所未有的沉重,顿时心中一凉,知道他方才的进言已经严重犯了越王的忌讳。
只是,公子蹄依然不愿放弃,再次焦急开口道:“父王,儿臣也不愿意相信此事,只是,空穴来风,岂能无因。还有,不久前运来的军粮,本应是大军一月之用,结果,却只运来了十日口粮,这就是兄长为自立而做的准备啊!”
虽然公子蹄说的声情并茂,但是越王依旧不信,脸色十分难看的道:“此事你兄长已经解释过了,乃是因为淮北的粮仓突然失火,军粮被毁于一旦,这才没有运来足够的粮食。而且,你兄长已经下令将督粮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为何你宁愿相信不知从哪里获得的谣言,也不愿意相信你兄长呢?”
“父王”公子蹄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越王打断。
“你去传寡人的命令吧!”说完,越王直接一转身,然后背对公子蹄。
公子蹄见状,张了张口,半响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一跺脚,然后长叹着向外走去。
而越王听到公子蹄离去的脚步声,同样长长一叹,接着,莫名想起在吴城的越蒙来,喃喃道:“或许越卿说的对,寡人真的应该早立太子了。子蹄现在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谣言,就怀疑子玉谋反自立,要是等寡人老去,他们岂能共处”
就在同一天。
沂南平城中。
公子玉派出的使者已经赶到这里,向楚王行礼道:“大王,臣奉越公子玉来此,特意向大王表达公子的感激之意。为答谢大王出兵相助,敝国不仅愿将原本许诺的二百里淮北之地让给楚国,而且,还愿意将越国剩下的淮北之地,全部献给大王,愿为大王寿。”
第五百二十八章 献地
此刻,听着使者的的禀报声,熊槐心情一片大好,不由露出一鼓发自内心的笑容。
只是,最后,听道公子玉打算将淮北全部献出,顿时心中一疑。
熊槐看着下方的使者,暗暗疑惑,这是公子玉对楚国的试探,担心楚国对越国其他地方有想法?
还是公子玉自知实力不足,难以抵抗齐国的压力,故而要想请楚国全取淮北,以替越国挡住齐国的压力呢?
不管公子玉是什么想法,在距离与越王决战的时间,还需要几天的情况下,为了不让公子玉起疑,为了能让唐昧稍后能一举攻破吴城。
于是,熊槐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便推辞道:“使者说哪里话,寡人帮助公子,乃是因为公子与楚国的交情,哪里是因为贪图越国的土地呢!”
见楚王拒不接受,使者再拜道:“大王,公子曾言,因大王支助,公子获取了整个越国,如何厚恩,公子岂能不报,岂能舍不得区区淮北之地。故而,请大王不要怀疑公子的诚意。
臣在临行之前,公子已经将淮北的地图,以及淮北之地的百姓户籍全都托付于臣,让臣献于大王左右。”
熊槐一愣,这公子玉直接将地图与户籍也带来了,这献地的决心可谓坚决啊!
正欲再次推辞,一旁陈轸轻咳了两声,然后拱手道:“大王,公子诚意十足,我楚国若是再次推辞,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故,依臣之见,大王何不笑纳,以宽公子之心。”
熊槐迟疑的看了陈轸一眼,见其一脸正色,不像说笑。
于是,顿了顿,便应道:“好,既然公子盛情难却,那寡人就勉为其难,接受公子的美意吧。”
使者见楚王接受,立即拱手道:“大王英明。”
陈轸接着开口道:“使者,不知公子送来的地图户籍在何处?”
此时,使者对方才开口的陈轸大有好感,立即笑着拱手应道:“回先生话,地图户籍就在臣之副使手中,可传其进来献图。”
陈轸点了点头,接着转身向熊槐请命道:“大王,请传副使。”
熊槐正欲点头,突然,莫名想起荆轲刺秦的典故来,于是,摇了摇头道:“寡人出兵相助公子,乃是因为公子与寡人的情谊,岂是为了淮北之地。如今,公子事成,寡人便迫不及待的索要地图户籍,寡人羞。”
说完,便叹了口气,对陈轸道:“贤卿,劳烦你亲自走一趟,去取来地图户籍吧。”
陈轸一怔,不知道楚王为何突然多愁善感起来,只是应道:“唯。”
而公子玉的使者,见楚王一副羞愧的模样,似乎真的没有想要越国所有的淮北之地的样子,似乎只是越国的请求,这才勉强同意,于是,拱手赞道:“大王仁义。”
不多时,陈轸便带着一个盒子进来。
见公子玉的使者没有跟过来,熊槐不由疑惑的问道:“陈卿,这淮北的地图,于寡人并无大用,寡人也没有想过现在就占据淮北。为何贤卿劝寡人接受这份礼物呢?而不是拒不接受,以安公子玉之心。”
熊槐疑问完,殿中另一侧的公孙衍同样也迟疑的看着陈轸,这一点,他也没有想明白。接受公子玉的所谓大礼,明显对楚国没有好处。
陈轸将木盒交给一个侍卫后,向熊槐拱手应道:“大王,公子玉献上淮北,原因有二,一是想要舍弃淮北,回避齐国的压力。其二便是以淮北为代价,请我们拦住越王南归。免得越王与齐国议和,占据淮北、鄣地、纪地与他相持。”
公孙衍开口道:“公子玉的目的,衍也略窥一二,只是,刺史令,这对楚国有什么好处呢?”
陈轸笑道:“大王,犀首,臣劝大王接受公子玉的大礼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这份礼物,在我楚国与越王决战之际,作为楚国的厚礼,献给越王。”
熊槐一怔,瞬间便反应过来。
越王即位三十多年了,这数十年来,越王最大的成就,就是齐楚两国手中收复了大量被占领的越国故土,尤其是这几年来,楚越两国结盟,越国对齐国的战争,连战连捷,现在已经打到越国故都琅琊了。
淮北加上纪鄣两地,这可是越王的毕生功绩。
如果,楚越两国决战之前,越王看到楚国送来的大礼,发现他毕生所追求所努力的成果,结果却被公子玉弃之如敝履,一下子全都舍弃了。
辛辛苦苦数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熊槐可以想象,那是越王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更何况,兵法有云,不可以怒而兴师。越王战前接到这个消息,一定恼怒羞恨交加,这种情况下,熊槐都想不出楚国如何才能输给越王。
想着,熊槐便大笑道:“不错,公子玉送来的这份大礼,的确是一份重礼,寡人还真得应该收下。”
另一边,公孙衍也将这事想明白了。
一时间,不得不承认,陈轸虽然大局观不怎么样,也不能率军打战,但是算计人心起来,却是甩了他两条街。
难怪同样都是外来的臣子,同样也受到楚王的信任,同样都受到楚臣的排挤,结果陈轸却混的比他好。
不进在楚国,在各国哪里也一样,比如秦国,他公孙衍被秦国遗弃,结果他与秦国却反目成仇,终生不敢再回秦国。而陈轸主动背弃了秦国,一朝回到秦国,还能被秦王奉为上宾。
同样都是人,但是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其中原因,不能不让人深思。
正想着,公孙衍突然听到楚王的点名:
“犀首,如今公子玉的使者已经到了平城,想来,向越王报信的人,这一两天内,也会抵达越王所在的琅琊了。等越王得知这一噩耗,肯定会立即率军南返,那时,就是我楚国与越王决战的时候。”
熊槐眼中锋芒四射的道:“立即通知城外楚军大营中的柱国,让柱国做好准备,随时出兵与越王决战。”
公孙衍心中一热,立即应道:“臣领命。”
第五百二十九章 会盟
琅琊与莒城的交界处。
一座帐中,齐王与越王相对而坐。
齐王辟疆看着对面饱经风霜,却精神奕奕的越王无疆,心中感慨不已。
自他即位以来的这十几年里,与齐国相邻的几个国家,齐王没有见面会盟的国君,除了那个即位数年对齐国充满仇恨的燕王,也就是只有面前这个即位数十年的越王了。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会面。
齐王即位之前,越国曾经与齐国有过矛盾,争夺过淮北。但是,赵王即位的那一年,楚赵两国发生龌龊。于是,越王便在赵王的贿赂下,开始攻击楚国淮南地区。接着,数年后,在齐王即位的那一年,楚国举兵东进,在邗沟之侧,修筑了广陵城。
从此,楚国的势力范围,辐射整个淮南地区,并且窥视越国都城吴城。其后,楚越两国纠缠不清,齐越两国之间的战和交流便少了。
再后来,越国便一直联合楚国攻打齐国,直到今日,这才有机会进行会盟。
另一边,越王看着面前的齐王,同样感触良多。
二人相视良久,齐王直接进入正题道:“越王,楚王仗着楚国强大,到处欺凌他国,与天下各国结怨。寡人遭到楚王打击数年,贵国也被楚王围困数年,秦国三次遭到楚王率领各国围攻,魏国两度遭到楚王大举进攻,连与楚国不想连的赵国也曾被楚王攻打一次,韩国也曾被楚王欺诈而损失惨重,韩国先王到死也没有原谅楚王。
暴楚凌虐他国已经很久了,寡人忍受暴楚的欺凌也很久了,现在,寡人已经忍无可忍。故而与魏王联系各国一同伐楚,以还天下以太平,不知越王可愿为天下除害,为越国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越王听着齐王的话,先是愣了愣,正所谓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
原来不知不觉间,楚王竟然已经与天下这么多国家结怨了。
此刻,齐王话音一落,立即点头应道:“寡人同样也对残暴的楚王忍无可忍了,只是之前楚国强大,各国依附楚国,这才暂时附翼于楚国。如今,天下各国都已经无法忍受楚国,那么,寡人自然就要同天下各国一道,讨伐暴楚。”
齐王见越王已经表明态度,立即建议道:“越王,如今楚国主力在外,一在敝国,一在魏国,如今三晋正在准备联合倒楚,而赵国主力还未归来,三晋攻打楚国还需要一些时间。同时,为了避免楚国听到三晋联合的消息后,将齐魏两国内的主力调回。
故,寡人提议,齐越两国先组成联军,一举击溃沂南的楚军,然后再挥师西进,攻打魏国境内的楚军。那是两路楚军皆败,各国就可以趁胜追击,攻入楚国本土,获取各自想要的东西。不知越王意下如何?”
越王沉吟了一下。
齐越两国先行动手,越国虽然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是胜率还是很高的。
楚国昭鱼死去不久,本来就人心不稳,若是越国此时倒戈相向,楚军必然大为震恐。
况且,齐越两国组成联军,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
同仇敌忾的联军,以优势兵力进攻军心溃散的楚军,越王想不出楚军如何才能取胜。
恐怕只有撤退这一条路了吧!
想着,越王便笑了笑,应道:“齐王,你我两国组建联军先行伐楚的事情,寡人以为可行,只是不知贵国可出多少军队。”
齐王闻言胜券在握的笑了笑,豪气万分的道:“寡人为了抵抗楚国,已经将主力全部布置在郯城莒城,此时,只要寡人一声令下,顷刻之间,就可以聚得二十五万大军。”
说着,齐王双目炽热的看着越王:“再加上越王手中的十五万大军,那么你我就可以两倍的兵力,围攻沂南的楚王。那时”
齐王笑着道:“如是楚王来不及走,恐怕就得成为你我帐中的座上宾。”
“哈哈哈”
“齐王所言甚是。”越王闻言大笑,顿了顿,期待的道:“不知齐王打算什么时候让出琅琊,以及什么时候出兵,寡人的大军早已准备就绪,现在就等齐王你的号令了。”
齐王应道:“三天,只要三天便可。寡人的军队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分散在郯莒两地,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聚集到一起。至于琅琊,待你我盟誓之后,寡人今日就可以下令琅琊守,让其从琅琊城中撤军。而且,城中的钱粮,也都一并送给越王,算是寡人对越国的诚意!”
越王精神一振,琅琊作为越国故都,自然不会小。故,齐国想要守住琅琊,其中的粮食,必然不会少。
而现在,越军的军粮正好有所不足,急需一笔粮草支撑。
想着,越王便开口道:“齐王,既如此,不如你我即刻进行盟誓,如何。”
齐王求之不得的应道:“好,寡人正有此意。”
而后,齐王越王同时起身,接着相视一笑,并肩向外走去。
帐外,此时齐军士卒已经垒好一座盟誓祭天地高台。
等越王回到琅琊城外的越军大营,前来迎接的公子蹄,不仅没有一丝喜色,反而面带焦虑。
见此,越王因与齐国正式结盟的喜悦,顿时消散不少,在心中的冷哼一声,也没给公子蹄好脸色看,便直接往王帐中走去。
公子蹄跟在越王之后,等越王进入王帐中坐下后,便立即示意越王驱散左右。
越王心中一疑,点了点头,让左右退下后,诧异看着公子蹄问道:“可是出了何事?”
公子蹄闻言,顿时哽咽着俯身下拜道:“父王,兄长反了。”
越王闻言大怒道:“寡人不是让子蹄你不要说这些混账话了吗,为何不听寡人之言。”
公子蹄赶紧摇了摇头,泪水直流的道:“父王,这次不是谣言,而是真的,公师隅之子公师方,已经赶到军中报信,兄长真的反了。”
越王一怔,迟疑的看着公子蹄,这公师隅与公子蹄走的很近,别说公师方,就是公师隅本人亲自来,越王也不会相信。
谁知道公师隅是不是故意污蔑公子玉呢!
想着,越王便冷冷道:“让他来见寡人。”
不多时,公子蹄便带着身心俱疲,狼狈不堪的公师方走了进来。
公师方一见越王,立即大声哭泣道:“大王,公子玉反了”
第五百三十章 惊闻
越王等公师方的哭泣停下,然后才缓缓地开口问道:“你为何说公子玉反了,公子玉在吴城做了什么?”
公师方愣了愣,他在章义率兵杀入王宫之时,见情况不对,就立即跑了。
根本就不知道是章义自己反了,还是公子玉反了。
此时,越王一问,只得坚持道:“大王,不久前,公子玉让将军章义趁群臣入宫议事之际,率军攻打王宫,结果群臣全都没有从宫中逃出来,公子玉肯定反了。”
越王看来公师方一眼,心中闪过一丝迟疑,问道:“群臣为何入宫议事,为何议事之时独独少了章义。还有,汝父公师隅为何不等章义入宫,便提前进入宫中,以致给了章义有机可乘?”
闻言,公师方急忙将公子玉重病的事情一说,然后再次泣涕着俯首拜道:“大王,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虚假,公子玉真的反了!”
越王见此,心中将信将疑。
就在此时,将军王行快步走进来,面上充满忧色的禀报道:“大王,上卿之孙越兴从吴城前来求见。”
“什么”越王一惊,这越蒙可是他最信任的人,连他的孙子都来了?
于是,立即应道:“快,快让他进来。”
“唯。”
不多时,与公师方一样狼狈的越兴,一路小跑着进入王帐,见到越王之后,大声的哭泣道:“大王,求大王为家祖做主,公子玉谋反,杀入王宫,将家祖以及将军公师在内的十余位大臣,全都处死。并且,接着占据吴城自立了。”
越王闻言一下子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怒道:“越兴,为何你也说子玉谋反?”
话音未落,帐外,王行禀报道:“大王,公孙海求见。”
越王顿时一僵。
这公孙海是越王已故之弟的孙子,一直都在吴城中,此时,他也来了。
越王顿时心中空空落落,一股不详的预感从心中升起,思绪顿时僵住,只是本能的应道:“让他进来。”
不久,公孙海一见越王,顿时急道:“大王,公子玉反了”
越王闻言脑袋一片空白,身体无力跌坐在地上席上,依旧难以置信喃喃道:“子玉为何会谋反自立”
公子蹄见状,立即开口道:“父王,现在不是问这个时候,当务之急就是立即回国平叛。否则,等那逆贼控制国中各地,那就迟了。”
听到公子蹄的提醒,越王这才反应过来,然后缓缓地抬起头。
过了好一会儿,越王这才语气冰冷的道:“传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用食,然后立即启程回国。”
公子蹄精神一振,立即大声应道:“唯。”
应毕,公子蹄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迟疑的问道:“父王,我们就这么撤军,是否需要通知齐国那边?”
越王看了公子蹄一眼,良久,才摇了摇头,耐心的解释道:“不能通知齐国。如今三晋结盟在即,那时,楚国的合纵联盟必然溃散,以三晋加齐国的力量,已经足以打败楚国,再加上秦国,楚国必败无疑。
故,现在这种情况下,我越国对齐国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若是齐国知道我们越国内部大乱,极有可能会趁机攻打我们,顺带将我们一并收拾了。况且,鄣地,纪地,琅琊,这三个地方,才被我越国控制不久,并没有归附,到时,齐军来袭,必然反复。”
公子蹄又问道:“可是父王,若是我们通知齐国,那么齐国一定会以为我们戏耍他们,到时,齐王同样也会出兵,那是,这三个地方,不同样也会失去吗?”
越王摇头道:“不一样,若是齐国不知寡人虚实,就会心有顾忌,担心寡人有埋伏,必然不会快速进兵。若是齐国毫无顾忌之下,寡人担心咱们在齐军的追击下,可能大军还未回到淮北,就崩溃了。”
公子蹄闻言脸色一变,随后拱手道:“父王英明。”
“英明?”越王闻言,自嘲的一笑。
平城中。
陈轸大喜的禀报道:“大王,方才从越王军中传回两个消息。”
熊槐一看陈轸脸上所流露出的情不自禁的笑容,立即笑道:“贤卿,莫非越王已经得知公子玉谋反自立,已经率军南返回国了。”
陈轸笑着应道:“大王英明,正是如此。两天前,越王正式接到公子玉谋反的消息,接着,昨日清晨,便率军南返了。”
“好,好,好。”熊槐一连说出三个好字,然后大喜道:“寡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了。”
顿了顿,熊槐想起陈轸得到了两个消息,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么第二个消息呢?”
陈轸冷笑道:“大王,两天前,越王秘密离开越营,然后前去会盟齐王,接着,与齐王盟誓之后,这才返回越营。若不是臣这段时间一直紧盯着越王,差点就让越王瞒过去了。”
熊槐一怔,不想,越王等了两个月,终究还是与齐国暗通了。
接着,立即问道:“那么现在齐国那边现在如何?”
陈轸拱手道:“大王,齐王现在还在调集军队,似乎打算增援郯城的匡章。”
熊槐一呆,然后感慨道:“寡人早就知道越王靠不住,结果,越王真的与齐王媾和了。幸好寡人没有率军前去郯城,否则,就陷入齐越两军的包围之中。”
说着,熊槐大笑道:“更加幸运的是,越王前脚刚与齐国结盟,后脚就得到公子玉谋反的消息,这齐越两国最后还是没有真的搅和到一起去。”
顿了顿,熊槐感叹不已道:“看来天命在寡人啊!”
陈轸笑道:“大王,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越王走到今日,臣以为皆是大王之谋。况且,就算齐越两国真的合并一处,哪又如何。只要越王公子玉在吴城自立的消息,难道越王还能安心与齐国一同攻打我楚军,用不了一日,越王同样也会抛下齐军,独自返回国中。
故,臣以为,大王准备如此之久,越王的结局在离开吴城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就算过程有所曲折,但结局还是不会变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淮北
说着,陈轸拱手拜道:“大王,此战到了现在这一步,皆是大王谋划得当,故而大势已成,我楚国必胜,越国亡定了。”
熊槐闻言哈哈大笑道:“贤卿言重了,眼下的局面岂是寡人一人之力,这都是诸卿相助的结果。”
说着,便下令道:“传令给犀首,让他立即准备率领亲卫营离开平城,随寡人一道前往柱国大军中,决战,开始了。”
“唯。”
当日,熊槐便在亲卫军的护卫下,赶到城外的楚军大营。
于此同时,莒城中。
储子匆匆向齐王道:“大王,不好了,越王跑了。”
“跑了?”齐王满腹迟疑的问道:“相国,越王跑了是什么意思?”
储子愤恨道:“大王,前日越王与大王盟誓,返回琅琊之后,立即接收琅琊,接着,便将琅琊城中的粮食全部运出。而后,就在第二日,越王就率军南返。”
说着,储子拱手请罪道:“大王,越王与大王盟誓,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与我们齐国一同伐楚,越王只是想要获取琅琊城,这才进行外交欺诈。”
“什么?”齐王用上能捏死越王的力气,双手紧紧握住,似乎此时越王就在他手中一般。
想起前日会盟时所发生一幕幕,齐王更加愤恨了。
所谓的相谈甚欢,所谓的相见恨晚,所谓的祭天盟誓,现在想来,竟然全是越王对他的戏耍。而他这个齐王,在当时的越王眼中,恐怕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想到这,齐王怒不可遏:“越王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越王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寡人不客气了。传令,让莒大夫立即停止前往郯城,改到琅琊,为寡人夺回琅琊。”
说着,齐王迟疑了一下,然后道:“还有,让莒大夫夺回琅琊后,立即挥师南下,对纪鄣城进行试探,若是越军真的撤了,那就将纪鄣城一并夺回。”
储子闻言急忙开口道:“大王,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楚国啊,越国,不过是附带的而已。”
齐王点了点头:“相国,寡人知道,所以等莒大夫夺回琅琊,前往纪鄣城时,寡人就会对外宣布,我齐军已经击溃越军,正要举兵南下与楚军决战,以提升三晋对抗楚国的决心。”
储子松了一口气,拱手赞道:“大王英明。”
次日清晨,二十余万楚军,便启程向东赶去。
楚军杀到越国淮北之地后,淮北各城见楚军声势浩大,人数众多,来势汹涌。于是,恐惧忧虑之下,楚国大军一到,早就忧心忡忡的城守,一面派人去向远在齐国的越王报信,一面做好了失守的准备。
另一边,刚刚走到鄣城的越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便接到了楚王率领楚军攻入淮北各城的消息。
身心俱疲的越王接到消息后,沉默许久,向淮北守王行问道:“将军,如今楚军大举进攻淮北,分明是与子玉有极深的牵连,卿乃淮北守,就在淮北,不知卿以为淮北各城能挡住楚军几日。能否坚持到寡人返回淮北。”
王行沉吟了一下,摇了摇头,应道:“大王,臣得到消息,不久前,公子玉下令在淮北各地再次征集了一批粮食,然后再次付之一炬,现在淮北已经没粮了。而且,为了攻打齐国,我们已经从淮北调走了不少壮丁。故,眼下的淮北各城,既缺少粮食,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征兆壮丁。
如此,如是楚军攻城,快则五日,慢则七日,楚军就会堵住我们的归路。另外,淮北之地一片坦途,所以楚军也有可能会绕城而走,如此,臣担心,楚军很快会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拦住我们。”
越王一听公子玉不遗余力的算计他这个做父王的,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另一边,公子蹄一怔,难以置信的问道:“将军,这应该不可能吧,淮北各县还在我们的控制中,若是楚军不攻城,这不是自断退路吗?”
王行摇头道:“不然,若是公子玉未反,那么楚军自然就是自陷死地,可是,现在的情况是,淮北各县实力不足,另外公子玉的牵制,所以,即便各县未失守,也难以有所作为。”
说着,王行脸色难看道:“更何况,臣还担心,各县还会观望自保!所以,无论如何,臣以为,大王都不能将希望放在淮北。”
越王闻言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还未开口,就有一人进来禀报道:“大王,不好了,琅琊城来报,齐军攻城半日,琅琊城失守,如今,齐莒大夫正在指挥齐军南下。”
越王一滞,大有祸不单行之感。
良久,才脸色一白的应道:“寡人知之,退下。”
“唯”
公子蹄大惊的看着越王问道:“父王,怎么办?”
越王想了想,沉重的道:“现在的情况,前狼后虎,留在这里根本无济于事,只是死路一条,唯一的生路,那就是趁楚王还未堵住我们的退路,提前穿过淮北,渡过淮水,只要抵达淮南,那就安全了。”
公子蹄闻言斟酌着问道:“父王,若是楚王率军绕城而走,在我们之前堵住归路,那怎么办?”
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现在,公子蹄脑袋一片混乱,失去了平日的冷静,此刻,一点办法也没有,不定的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越王闻言冷冷的应道:“若是楚王已经堵在路上,那就趁楚王立足不稳,一举杀开一条血路。”
说着,越王坚信不疑的道:“只要寡人回到淮南,那么越国,就还在寡人的掌握之中。”
王行立即拱手道:“大王英明!”
越王面无表情下令道:“传令各军,只携带七日的口粮,大军疾行,直奔淮水。”
“唯!”
另一边,熊槐拿着公子玉的献地国书,劝降无果的情况下,为了赶时间,为了赶在越王归来之前,堵住越王的归路。
于是,果断舍弃了城池,率军绕城而走。
第三日上午,便抵达越王南返的必经之地上,然后一边安营扎寨修建防御工事,一边等候越王的到来。
第五百三十二章 前夜
另一边,越王知道归路被堵,而且楚军还在修建防御工事,似乎打算阻止他返回淮南的消息后,立即下令各军,加快了行军速度。
而于此同时,楚越两国的动静终于传到莒城之中。
此时,储子正脸色复杂的向齐王禀报道:“大王,南面传来的消息,数天前,楚国的军队突然启程向东南方而去,去了越国控制淮北地,但是却并没有攻城,而是绕城而走,如今下落不明。”
齐王一怔,难道是越国自知理亏,请楚国去做靠山的?
否则,楚王为何不攻城,而是越过城池?
只是,算算时间,貌似楚国行动的时间,几乎与越国同时,这时间上对不上。
想着,齐王便不明所以的看着储子道:“相国,楚王到越国境内干什么?”
储子摇头道:“回大王,臣也不知道。不过,据淮北的一些人送来的情报,好像越国留守吴城的公子玉自立为王了。”
齐王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难以置信之色,震惊的问道:“相国这个消息确认吗?难道越王突然背弃盟约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储子摇了摇头:“大王,吴城所在的江东,对我齐国来说,实在是太过偏远了,加上这些年齐越两国敌对,我们齐国的商人,最多就是抵达淮南,也无法过江前往江东。所以,这消息臣也暂时无法确认真假。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越国内乱的事情应该是真的,而且,楚国很有可能也在其中插了一手。”
顿了顿,储子又皱着眉道:“同时,也不能排除这是楚越两国计策的可能,目的就在于将我齐军引诱出城,然后楚越两国聚集大军,围而歼之。”
齐王点了点头,沉吟了一下,开口道:“相国,虽然月楚越使计的可能性,但是,若是越国内部真的发生内乱,那么这一次也是难得的好机会。
所以,寡人打算让章子率军南下观望,以观楚越之变。若是越国真的发生内乱,那么未来的几年里,越国都不足为惧。”
说着,齐王冷冷的道:“若是楚王打算帮助越王平叛,那就罢了,若是楚王与越王闹翻,那就让章子助越王一臂之力,攻击楚军。”
说完,齐王眼中露出一股仇恨的光芒,显示着齐王对楚国的真实的想法。
“大王英明。”储子应道。
次日中午。
楚军营中,接到探子的消息后,景阳立即向楚王禀报道:“大王,越王率领的大军已经抵达我军北面五十里的地方,并且还在继续向我们这里赶来。按照越军的速度,明日越军就会抵达我们这里。”
“好。”熊槐大喜道:“越王终于来了,寡人已经等他很久了。”
说着,熊槐便向景翠看去,问道:“柱国,准备的如何?”
景翠轻轻的一笑,胜券在握的拱手应道:“大王请放心,此战必胜。而且,这一次,为了打掉越人的抵抗之心,让越人在接下来的数年里不敢反抗楚军,臣已经准备好,堂堂正正的摆开军队,与越军主力进行正面决战
臣会通过这一战,向越人表明,即便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对决,越人也不是楚军的对手。以此杀掉越人的心气,免得越人不服气,时刻想着反叛我楚国。”
“好!”熊槐笑道:“如此,那么明日一战,寡人全部交给柱国指挥,寡人绝不干涉。”
“谢大王!”景翠立即行礼谢道。
景翠的身边不远处的景阳,露出一丝迟疑,问道:“大王,柱国,如今我楚国二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越王南返的必经之路上,而越王手中的军队只有十五万。越王见实力不足,会不会心生迟疑,然后停兵不前,或者退回鄣城请齐军相助。”
熊槐笑了笑,没有回答,而景翠却是冷冷一笑,答道:“放心好了,现在越王只有向前这一条路,已经别无选择了。公子玉已经在吴城自立,而他这个越王在外时间越长,公子玉对越国的掌控就越得力,所以越王只能尽快返回国中。
况且,公子玉为了算计越王,先后两次再淮北焚粮,越王手中粮草不济,他拖不起。”
顿了顿,接着又笑道:“至于让越王向齐国求援,且不说越王愿不愿意,就说这些年楚越两国对齐国的攻击,夺取了齐国一大片领土,令齐国损失惨重。只要齐王得知楚越两国反目,即将展开大战,那么齐王就会立即站在一旁观望,等我们双方筋疲力尽之时,才会正式插手。”
公孙衍接着道:“柱国所言甚是,如今齐国的兵力分散在郯城以及琅琊,就算齐王有心帮助越王,但要想重新调兵集结在一起,举兵干涉楚越两国的战事,这就需要五六日的时间。若是越王明日不来进攻,等上七八天的时间,等我们这里的防御工事修建完成,那么越王一两月之内,休想攻破我楚军大营,打开返回南返的通道。
所以说,越王只有趁我楚军立足不稳,强行杀出一条通道这一条路。拖得越久,对越王越不利”
说着,公孙衍与景翠对视一眼,同时呵呵一笑。
景阳闻言若有所悟。
次日上午。
楚军大营中。
熊槐与诸将全都静静坐在大帐中,没有任何人说话,但此时的帐中,却并不显得寂静,相反,帐中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倒是让帐内的气氛显得格外火热。
不久,一个偏将来报:
“大王,越军昨夜在我军三十里外休整一夜后,现在已经在越王的率领下出发了,此刻正在向我们这里赶来。”
熊槐闻言点了点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对景翠道:“柱国,今日之战,寡人将战事全部托付于你,卿可自决。”
景翠闻言立即起身向熊槐行礼道:“唯。”
说着,一转身,对前来禀报的偏将道:“再探,等越军距离我军二十里后,再来禀报。”
“诺。”
偏将离去后,景翠转头向陈轸问道:“刺史令,齐国那边可有消息传来,郯城的匡章,可有动静。”
第五百三十三章 调将
陈轸立即拱手应道:“回柱国,根据最新情报,郯城的匡章在前日日落以前,还没有任何动静,依旧呆在郯城中。而莒城的齐军,前日下午之前,依旧还在纪鄣城外,想来攻克纪鄣城还需要一段时间”
“好!甚好!”景翠笑着点头道:“郯城距离此地有近两百里,匡章率领大军赶到此地,最起码需要一两日时间,而纪鄣城的齐军赶到此处,则需要三四日时间,这段时间内,足够我楚军打崩越军了。”
说着,景翠看了看帐中的将领。
这一战,除了鄂君,其他的封君全都不在,来的全是朝中的将领,完全不必担心反应延误的问题。
唯一需要考虑的,那就是如何为景氏获取更多的功劳。
至于最大的功劳,从楚王交出指挥权的那一刻,已经被他景翠内定了。
想着,景翠瞥了一眼景阳,心中已经有了决定。
于是,景翠转身向熊槐行礼道:“大王,请恕臣逾越,臣想借大王亲卫军一用。”
所谓亲卫军,自然就是公孙衍训练的三千武卒。
熊槐每次亲征,都将这只亲卫军呆在身边,护卫左右。除了熊槐自己,以及主将公孙衍,其他人全都无法指挥。
听到景翠的请求,熊槐立即应道:“可,只要柱国需要,别说寡人的亲卫军,就是寡人从宫中带来的近卫,柱国也可随意指挥。”
闻言,景翠立即拱手应道:“谢大王!”
接着,景翠便转身向他对面的公孙衍道:“犀首!”
公孙衍立即起身应道:“柱国请吩咐!”
景翠微微颔首:“犀首,此战乃是我楚军与越军的正面对决,而犀首率领的大王亲卫军,乃是我楚国士卒最精锐,同样也是武器甲胄最精良的军队。故,本将想请犀首率领亲卫军充当此战的先锋,助楚军一举击溃越军。此战大胜,那么首功便是亲卫军。”
公孙衍一听景翠将首功交给他,立即大喜的拱手道:“诺,请柱国放心,末将一定全力以赴,一举击溃越军先锋。”
“好。”景翠点了点头。
接着,景翠看着一旁大腹便便的鄂君道:“鄂君,本将给你三百辆战车,并请鄂君率领从广陵城带来的五万大军充当我军左军,到时大战一起,请鄂君立即率部强攻越军右翼,击溃对方。”
“柱国放心,在下一定会击破越军右军。”鄂君笑着应道,心中同样大喜过望。
这些年,鄂君虽然利用广陵城的位置,在楚越两国之间大做买卖。但是,知道灭越实情的他,同样也没有闲着,不仅将广陵城中的所有赋税全都投入到军队中。
甚至,为了训练军队,鄂君连正常的大军屯田行动,都缩减了一大半,就是担心屯田会影响军队的训练。
这一战,鄂君最大的目标,那就是将他的封号换一换,换成鄂候或者鄂公什么的。哪怕是将这一战中获赐的封地全都不要,鄂君也打算换一个侯爵,享受一把诸侯的待遇。
原本,鄂君还担心手中的军队太多,会让楚王调走大部分。
结果,不想见到楚王之后,楚王对鄂君率领的五万楚军,直接无视了,一直没有从他手中调走军队。
现在,大战来临,柱国景翠竟然直接让他率领所有广陵楚军参战。
鄂君咽了咽口水,露出期待之色,而后心中默默的将侯爵换成了公爵。
景翠没有理会鄂君的神色,待鄂君领命后,停顿了一下,目光向其他将领脸上慢慢扫过,而后停留在站在诸将后侧的景阳道:“景阳将军!”
景阳闻言立即激动从诸将中站了出来,然后向景翠拱手应道:“末将在。”
景翠微微颔首,然后面色十分严肃的道:“本将欲以将军为右军主将,率三万大军,七百辆战车,攻击越军左翼,将军可能为本将击溃越军?”
“回将军,末将愿往,若是末将无功而返,甘愿接受军规的惩罚。”景阳大喜的应着。
本来,景阳还以为这次他还是跟在景翠身边,或者随同楚王左右。
不想,景翠竟然委以重任,一口气给了他三万大军,并让他成为右军主将,这让景阳立即陷入狂喜之中。
“好。”景翠点了点头。
而后向其他将领开口道:“诸位,此战的目的,不仅是击溃越军,而且,越王,也是本将的目标,请诸位与本将共勉。”
诸将闻言一同应道:“愿为大王效命,愿为将军效命。”
景翠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此时,熊槐轻咳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后,郑重的开口道:“诸卿,此战寡人对越王势在必得,若是谁能为寡人带回越王,无论是死活,寡人在此许诺”
说着,熊槐看这众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地道:“裂土封君。”
裂土封君,这可是裂土封君啊!
这可是实打实的封君,与郢都那些只靠俸禄封君,有着天壤之别。
在场的人中,除了鄂君以及景翠,其他人距离裂土封君还有一段距离。
现在,只要抓住越王,那就可以一步到位。
众人闻言,眼中全都迸发出炽热的光芒,一同向楚王拜道:“愿为大王效死,执越王与大王之前。”
“好,寡人就拜托诸位将军了。”说着,熊槐向诸将一拱手。
接着,熊槐便向景翠吩咐道:“柱国,寡人要说的都说完了。”
景翠拱手向熊槐行了一礼,然后转身吩咐道:“现在,诸将各回本部,整顿军队,然后听本将号令,出兵与越王决战。”
“诺。”
众人出去后。
景翠向熊槐拱手道:“大王,兵事凶危,臣请大王安坐营中,待臣抓住越王,再向大王复命。”
熊槐摇了摇头,笑道:“柱国,此战乃是楚越两国之间的决战,诸将全都在外浴血奋战,寡人岂能在营中安坐。况且,这一战,寡人部署准备了十余年,期待已久,岂有意外。故,这一次,寡人欲与柱国同车,要亲眼看着柱国如何击败越军,寡人要第一时间知道战果。”
景翠沉吟了一下,楚王与他同车,如此也就不必分出一部分军队,单独护卫楚王。
楚王身边的近卫,再加上他的亲卫,安全性倒也无虞。
想着,景翠便应道:“是,大王。”
不久后,就在熊槐与景翠在帐中静坐时,一个偏将快步走进来,禀报道:“大王,柱国,越军已经进入我营二十里处。”
第五百三十四章 使者
景翠闻言立即站了起来,大喜道:“好,传令,大军出营,在营前摆开阵势,等候越王的到来。”
“诺。”
传令之后,景翠向楚王拱手道:“大王,越王已至,请大王移步。”
“好。”
很快,楚军便倾巢而出,公孙衍率领三千亲卫,列于最前,其后一里,便是熊槐与景翠所在前军,三万前军之后,则是中军主力。而景阳与鄂君率领的两翼,呆在距离中军七里远的两侧。
楚军在营外摆开阵势不久,一个斥候来来到景翠的战车不远处,禀报道:“报将军,先锋来报,越军先锋就已经抵达前方三里处。”
闻言,景翠看着前方烟尘滚滚,越军缓缓出现在前方,触目所及,是为数不多的越军先锋,只见越军先锋缓步向前,行动之间阵容严谨,丝毫不见凌乱。
而远处的越军主力所在,旗帜密布,放眼望去,目光所在全是越军。
接着,景翠又向越军左右两翼看去,只是,两翼离得有些远,看不分明。
对此,景翠看了一眼后,便收回目光,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仅仅只是观察了一下越军中军,景翠便知越军经过一夜的休整,或多或少,已经恢复一些元气。
沉吟了一下,便对身侧不远处的陈轸道:“刺史令,立即派出一位勇士前去越军中,向越王质询,责问越王率军来犯。”
陈轸闻言立即应道:“诺。”
不久后,楚军阵中便奔出一骑,向越军而去。
另一边,越军的先锋来到楚军先锋前两里处后,便停了下来。而越国的主力,则停留在先锋军之后的两里处。
大军一听下,越王正想派人质询楚军,就有一人来报:“大王,楚使至。”
越王一怔,然后冷笑道:“寡人正想质询楚军为何无故进入我越国之地,不想楚使就来了。”
说着,越王吩咐道:“传令,让使者过来,寡人正要问问他。”
“唯。”
很快,楚使张季来到越王车前。
行礼之后,不待越王开口,张季便大声质问道:“越王,寡君让臣向大王询问,不久前,越王为何单独与齐王会盟,是不是打算背弃我楚国。越国与楚国的盟誓还余音在耳,为何越军突然南返,违背盟誓。还有,此地乃是我楚国的领土,这里乃是我楚军大营所在,为何越王率领杀到我楚营外,这是要与我楚国开战吗?”
楚使率先开口的极其失礼的行为,先是让越王一愣,接着,楚使的话,更让越王勃然大怒。
前一个问题还好说,越王自知理亏。至于后两个问题,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越王还没有开口,越王身边的诸臣便纷纷破口大骂:
“分明是楚国迟迟不动,率先违背了两国的盟誓。”
“楚王为何率军进入我越国淮北?”
“我越国的淮北之地什么时候变成楚国的土地了?”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王,臣请与楚军死战。”
听到楚使的话,群臣纷纷义愤填膺,激愤看着楚使,那眼神,好像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面前的楚使一样。
张季见状,不屑的笑了笑道:“诸位颠倒黑白的能耐,在下倒是自愧不如,但是,纵然尔等巧舌如簧,却也难以改变淮北之地就是我楚国的事实,同样也难以改变尔等率军来犯的事实。”
说着,便从背后取下木盒,然后将木盒仍在越王前方的地上,道:
“请越王自己看看,这淮北之地究竟是哪国的领土!”
越王看了看从木盒中露出的一面帛布,一卷竹简,然后又看着极其无礼的楚使,顿时嘴角抽了抽,然后强压着心中怒火,对站在他身侧的公子蹄吩咐道:“将木盒取来,寡人倒要看看,寡人的淮北,怎么就变成楚国的土地了。”
“是,父王。”公子蹄应了一声,然后便让人拾起木盒。
木盒到了公子蹄手中,公子蹄打开木盒,检查了一下后,便将木盒交给越王。
越王接过木盒,取出木盒中的帛书,打开一看,正是越国淮北之地的详细地图。
看罢,越王心中一惊,这幅地图的详细程度,已经与越国宫中的地图不相上下了,这说明楚国对越国的淮北早有预谋。
接着,越王快速的瞄了一眼前方的楚使,然后快速将地图放回,接着拿起竹简,打开一看。
正是公子玉献地的国书。
仅仅只是在竹简上匆匆一扫,越王便知公子玉已经将整个淮北全都献给了楚国。
不仅是淮北
接着,越王又想起失去淮北后,与越国联系不上的纪鄣等地。
想来,这些地方应该也被公子玉献出去了。
至于献给了谁,毫无疑问,就是齐国了!
不仅如此,还有,楚国一向虎视眈眈的淮南地呢?
是不是也被公子玉给卖了!
否则,楚王为何急不可耐的率军前来阻截,阻止他返回淮南。
想着,原本就焦急、疑问、痛心、担心数日的越王,已经六十多岁的越王,已经连续多日赶路的越王,再也坚持不住,一股心血从心中涌上咽喉,仅仅只是强忍了一个瞬间,然后就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大恨的骂道:“这个逆子”
说着,越王便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公子玉站在越王身侧,此时同样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越王手中的竹简,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扶住越王,竟然让越王直接从战车上摔了下去。
“父王!”公子蹄见状顿时大惊失色,急得直接从战车上跳了下去。
张季见状,同样也愣了愣。
虽然他就是奉命来打击越王的,却不想越王如此不受打击。
一瞬间过后,张季便反应过来了,看着地上的越王,大喊道:“越王死了”
此言一出,原本就发现越王从战车上掉下来的越军将士,顿时大为震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全都向倒在地上的越王看去,想要看个分明。
而远处的越军将士,隐隐听到张季的大喊声,又见越王所在的地方一片哗然,顿时大急,不由向越王所在的方向围过去,想要一看真假。
这一动,越军的阵型,顿时便乱了。
第五百三十五章 激怒
此时,已经来到越王身侧的王行,听到楚使此言,立即大惊的对公子蹄道:“公子,情况紧急,请公子扶住大王,在战车上站立,以定军心。”
公子蹄大急道:“将军,父王此时急需救治,岂能在这个时候强行站在战车上?”
王行急道:“公子,此时此刻,若大王不出面稳住军心,大军一乱,别说回国平叛,恐怕就在今天,我等都将被楚人俘虏。”
公子蹄一怔,然后立即应道:“将军,如今孤心中一乱,此战,孤听将军的。”
王行一听公子蹄改自称,来不及做出反应,立即看向还在大喊的楚使,大喝道:“楚人竟然行刺大王,来人,立即杀掉刺客。”
说着,便指挥周围的亲卫一拥而上。
张季一听王行指责他行刺越王,顿时大惊失色,而后,趁着周围的士卒还被越王之死所震惊,还未反应过来,立即转身就跑。
跑了五六步,周围的越军士卒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围向张季。
而后,几个呼吸间,就将楚使乱刀砍死。
此时,楚军中的景翠,远远的看着对面的越军阵中旗帜,出现一阵异样的波动,立即大笑道:“看来咱们的勇士成功激怒越王了。”
说完,立即下令道:“传我将领,擂鼓,令先锋以及左右两翼,同时向越军进攻。”
随着战鼓声响起,楚军中的先锋以及左右两翼,立即向越军扑了过去。
越军阵中。
公子蹄与王行才将昏迷的越王扶到战车上,便听到了楚军阵中传来的战鼓声。
公子蹄脸色一变,大惊道:“将军,楚军来袭,且为之奈何?”
王行略一思考,立即应道:“公子,如今我方军心动摇,恐怕一时间难以战胜楚军。唯今之际,只有先挡住楚军的进攻,然后等大王苏醒,再做计议。”
公子蹄看了看杀过来的楚军,又见越王依旧昏迷,心中闪过一阵惊悸,急躁问道:“将军,如今父王一昏迷,楚军便展开行动,这分明就是早有图谋。孤恐楚军全军来袭,这如何是好?”
王行想了想,立即应道:“公子勿忧,臣打算率本部两万军队前去拦住楚军,然后请公子在此安抚军心,向军中散步消息,就说楚人向大王索要淮北之地,大王不许,丧心病狂的楚人,竟然行刺大王,幸上天庇护,大王这才躲过一劫。”
说着,王行嘱咐道:“公子,兵法有云,哀兵必胜,只有激起将士们对楚军的仇恨以及战意,那么接下来,我们才能击退眼前的楚军,才能顺利返回国中。”
公子蹄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
见公子蹄会意,王行一拱手,然后立即跳下战车,便走便吩咐道:“传令,本将先去先锋阻拦楚军,让本将麾下的军队全都做好准备,然后立即前去支援先锋。”
“是,将军。”
王行离去后,公子蹄立即向军心大乱的将士,悲愤的大吼道:“楚人无耻之尤,竟然”
另一边,楚军先锋中,公孙衍亲自居中指挥,以副将邓陵光为箭头,犹如一股巨浪一般,缓缓地向越军阵线推进。
很快,大军就步入越军射程之内。
此时,王行已经来到军前,看着缓缓而来的楚军,见他们全都持戟拿盾,别弓带剑,身穿皮夹,心中顿时闪过一丝疑惑。
只是来不及多想,见楚军已经有一部分将士进入射程,当即下令道:“传令,让前侧的长毛营准备防守,另,令先锋营中的所有弓弩手向楚军先锋急射。”
“诺。”
对于越军的动作,公孙衍只是冷冷一笑,对越军先锋中的千余弓弩手的射击,并没有传达任何命令。
因为,对于这种情况,他所训练的楚王近卫,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了。
待越军射出箭矢之后,不用军中的将领纷纷,众人立即竖起手中的盾牌,仅仅的护住缺乏头部,然后依旧迈着不急不缓地步伐,缓缓地向越军处推进。
而后,一波接一波的箭雨从空中落下,落在楚军阵中,射在近卫军士卒身上。
但,效果并不明显。
众近卫已经竖盾保护头部的情况情况下,依旧被箭矢所杀的人,基本没有出现。而除了头部颈部等要害部位,身披两层牛皮,以及一层犀牛皮的重装近卫,箭矢射在身上皮夹上,感觉就像是被没有箭头的箭矢射中,仅仅只是有些痛而已。
三波箭矢之后,近卫军以微乎其微的代价杀到越军之前。
越军中,王行见到不少胸膛中箭的楚军士卒,跟一个没事人一样,依旧保持着完整的阵型,维持原来的速度向越军杀来,当即脸色一变。
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很明显,这支楚军不是因为刀枪不入,而是身着重甲,而且不是一层,而是最起码披了两层甚至三层牛皮。
这种情况,王行立即想起魏国的魏武卒来,武卒的标配,就是三层重甲。
接着,王行又见到这支军队中竖立将旗,就是做过魏武卒统帅的公孙衍的旗帜,当即下令道:“传令,立即将本将麾下的大军全部调来,速速前来增援先锋。”
“传令,让前列的战士竖盾列矛,采用防守阵型,不可进攻。另,让弓弩手加快射击速度,继续维持对楚军的压制。”
“将军,现在我们淮北的军队,可能还没有从大王受伤的反应过来,还没有做好准备。”王行的副将立即提醒道。
王行闻言眼睛一瞪,大怒道:“还不快去!”
副将虽然迟疑两军还未正式交战,身为主将的王行,就要调用援军这一不合理的动作。但是,迟疑归迟疑,动作却并不慢,立即应道:“诺。”
“诺。”
此时,楚军已经抵达越军阵前,楚军中间的公孙衍看着越军的盾阵,露出一股冷笑,然后拔出腰间的宝剑,然后向前一指,大喝一声:“杀!”
随着剑锋一指,很快,整支军队三千人都反应过来,立即加快的前来的速度,向越军的防线冲了过去。
面对越军的盾牌长矛组成的刺猬一般防线,近卫军采取了盾牌铁剑以对。
楚军五五成阵,十人成大阵,站着有重甲的防护,就用盾牌组成盾墙,直接缓缓向长矛林撞去。一有长矛透过盾牌之间的缝隙,冒了出来,便有距离长矛最近的士卒,立即用手中的铁剑,用力一挥,一剑将矛尖削去。
与此同时,靠后的士卒,也没有闲着,同样五五成群,分出一二人举盾防御,其他人全部从身上取下弓箭,开始向越军阵中抛射。
对付矛林盾墙,除了简单粗暴的战车,也没有什么比弓箭更方便的了。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决战 一
两军相互对射一阵后,见敌我双方的射手战果太过悬殊,王行不禁皱起眉头。
与楚军五人成阵不同,越军的将士,都是一军成营的。弓箭手一营,长矛手一营,盾兵又是一营。
此刻,楚军中的弓箭手还有盾牌防守,而越军的盾牌全在前面,长矛手以及弓箭手全都没有盾牌的防护,而且,连身穿皮夹的士卒都没有多少。
这么对射,越军太吃亏了。
王行动了动嘴唇,然后问道:“援军到了吗?”
副将立即回头看了看,见后面的援军还未出发,不由充满忧虑的应道:“回将军,援军还需要一些时间!”
王行闻言,目光闪过一丝忧色,援军行动的速度,比预料的要晚了许多,这应该与方才越王的昏迷又很大的关系。
想着,目光直视前方,见越军先锋不断的倒在楚军的箭下,不由暗暗骂道:该死,以前怎么就没发现楚军中竟然真的有一支三千人的武卒呢。
不多时,人数势均力敌的双方,相互的对射下,缺少防御,并且射手数量远不如楚军的越军,便吃了一个大亏。
尤其是在楚军士卒箭矢很准的射击下,很快,越军盾牌后的弓弩手以及长矛手,便出现了大量的伤亡。
见越军的射击渐渐变得稀疏后,越来越多的楚军士卒放下盾牌,加入射击的队伍。
结果,随着的时间的推移,越军防线的崩溃速度更加快了。
此时,越军主力所在处响起一阵鼓声,然后伴随着一片喧闹声,一支两万人的越军迅速脱离主力,然后向交战地杀过来。
鼓声传到战场,王行立即快速回头一看,见他手中的淮北军已经出发,顿时松了一口气。
同时,景翠这边也听到了越军中军那边的鼓声,景翠立即向前方望去,见远处的空中弥漫着一股厚厚的烟尘,知道这是越军派出援军了。
于是,立即下令道:“传令,让前军将士做好准备,随时支援先锋。”
“诺。”
很快,一个斥候快速跑到景翠战车之前,禀报道:“禀将军,越军派出两万援军驰援先锋。”
“两万?”景翠点了点头。
接着,又见近卫军与越军先锋的厮杀中,完全占据上风,并且犹有余力的样子。
于是心中略一沉吟,觉得以近卫军的能耐,应该能顶住越国援军的冲击。
想到这,便决定不急着立即派出援军。
景翠将目光从战场移到越军主力所在的位置,暗道:
只要近卫军能顶住越国的援军的冲锋,等越军援军的气势衰弱之后,那就立即派出前军支援,然后一鼓作气,一击打垮前面的越军。接着,大军一拥而上,趁机将战场推进到越军中军所在,然后对越国主力进行合围。
如此,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以彻底击垮越军。
想着,景翠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丝笑意。
此时,战场中,随着越军长矛手的死伤大增,很快,越军的防线就出现破绽,原本密集的矛林,渐渐变得稀疏,防御力大减。
前线带队强攻的邓陵光,发现这一情况后,立即指着越军的一处薄弱位置道:“传令,让前方的两伍将士散开!”
“诺。”一位亲卫立即领命而去。
接着,邓陵光拿起一面盾牌竖在面前,然后下令:“众亲卫立即竖盾随本将冲锋。”
“诺。”
十余位亲卫闻言,同样拿出盾牌,然后组成一面新的盾墙,接着,快速向越军的盾墙撞去。
而后,两墙相撞,只听着“砰”的一声巨响,越军的盾墙中立即有两人被撞飞,多人被撞到在地,完整的盾阵顿时被撞出一个缺口。
打开缺口后,邓陵光立即弃盾,拔出长剑,纵身一跃,进入越军阵中,向紧跟其后进入越军阵中的亲卫大喊道:“诸位,随我来。”
说着,便向周围那些双手持矛,眼睁睁的看着楚人进入阵中,却行动不便、束手无策的越军长矛手冲过去。
而后,众亲卫快速跟进,很快以邓陵光为箭头,一个二十余人组成小锥阵,便杀到越军长矛手面前。
接着,剑锋一闪,一劈一斩一刺之间,数个双手持矛的越军士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邓陵光斩杀当场。
而后,亲卫杀到,几个呼吸间,周围便倒下一大片的越军士卒。
此时,缺口周围的楚军,也在伍长什长的指挥下,纷纷涌入缺口处,防止越军士卒将缺口宠幸堵上。
另一边,越军将领见杀入阵中如入无人之境的邓陵光,立即急道:“传令,派人围杀楚将,堵住缺口。”
见越军士卒纷纷涌来,邓陵光立即喝道:“变阵!”
很快,在亲卫配合下,锥阵便变成一个圆阵,在越军中且战且走,继续扰乱越军的阵型。
与此同时,越军防线的另一个地方,同样也被楚军杀开一个缺口。
楚军中的公孙衍,见到越军已经被杀开两个大的缺口后,立即向身侧的副将钟午下令道:“传令,全军向前冲锋,准备与越军短兵相接。”
“诺。”
随着大量楚军从缺口处涌入越军阵中,随着楚军使者不断的绞杀越军的长矛手以及弓弩手,不多时,越军先锋的阵线,便宣布全线告破。
阵中,公孙衍见此,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近卫军成军后的第一次实战,效果显著,比起魏国的那只武卒,丝毫不让。
接着,公孙衍见越军之后,正有一大批的援军赶来,立即问道:“我们援军何在?”
钟午回头看了一眼,见后方楚国前军已经准备好了武器,随时都可以前来支援,但现在却没有出发,于是,立即应道:“回将军,前军已经准备好接应,但是还没有出发。”
公孙衍一怔,而后便对景翠的心思有所猜测,于是,大笑道:“我近卫将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越国派来这么一点援军,不过是板上鱼肉而已!”
说着,便下令道:“传我将令,停止绞杀越军,立即将越军往后驱赶。然后趁机杀入越军援军中,一举将越国援军击垮,然后冲击越军中军。”
“诺。”
第五百三十七章 决战 二
将令传达。
前面正与越军厮杀的邓陵光立即冲越军喝道:“后退者不杀,顽抗者死。”
接着,周围的楚军将士也跟着大喊道:“后退者不杀,顽抗者死。”
越军将士一听,有的不信,有的迟疑,有的跃跃欲试。
邓陵光将越军将士的表情看在眼里,于是,立即有了决断,对那些拼死不退的,手中的利剑毫不留情,往往手起剑落,直接一剑刺死。
而对其他两种人,则是以驱赶为主,同样,若是有不长眼的行动迟缓,也直接斩杀当场。
而其他的楚军将士,同样也采取同样的动作。
越军先锋的后方,王行听见楚军的大喊后,立即吩咐道:“传令,让亲卫大喊,援军已至,后退者死。”
“诺。”
接着,越军的后方,立即传来“援军已至,后退者死”的大吼声。
听到这声音,交战的越军士气稍稍回复。继而勉强停住后退的步伐。
见此,后侧的王行,松了口气,却又脸色很难看的问道:“前军到了吗?”
副将快速瞥了一眼后方,见大批越军士卒在将领的驱使下冲了过来,立即应道:“将军,援军马上就到。”
王行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处在崩溃边缘的先锋,不由轻轻一叹,本想让前军支援,只是,前军的动作稍稍迟钝,以致先锋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这才姗姗来迟。
不过
王行向楚军主力方向看了一眼,见楚军并派出援军,便知道对面的主帅在打什么注意。
想着,便冷笑道:“武卒虽然精锐,但是我越军也不差,本将就不信,以近十倍的兵力,还打不赢这区区三千武卒。”
说着,王行眼光一寒,便开口道:“传令,让前军向楚军冲锋,以攻对攻。”
“诺。”
顿了顿,王行又向楚军主力看了一眼,心中有些担心楚军会突然杀到,那是,面对以逸待劳的楚军,以他的淮北军,可能顶不住。
想罢,又下令道:“派人告诉公子蹄,让他加快动员我军主力,就说本将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副将看了一眼正欲先锋交战的楚军,眼中闪过一阵惊恐,立即应道:“是将军,末将这就派人向公子传讯!”
很快,前军得到将令,便加快了速度冲向正在交战的楚军。
而此时,还在交战的越军中,死战不退的士卒死了大半,而瞻前顾后的士卒,在近卫军一波接一波的强大攻势下,见身边的友军不断被杀,而楚军士卒在甲胄的保护下,连受伤的人都了了无几。
见此,越军士卒不由心生畏惧,原本因援军即将到来而生出抵抗之心,很快便荡然无存。
接着,便在近卫军接连不断的攻势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缩。
这一退,便直接导致士气崩溃,几乎就在一瞬间,全线大崩,千余残存的士卒,便纷纷向后退去。
邓陵光正厮杀着,突然眼前一空,见越军溃败,立即大喜道:“越军已败,追!”
此时,越国援军距离战场已经不到两百步。
而正在催促身边的援军尽快投入战场的王行,见先锋军溃败,而且还向援军方向败退,顿时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大骂道:“先锋将军该杀。”
此时,冲锋中的淮北军,突然见前方友军溃败,顿时一滞,接着,又见先锋向自己冲来,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否对溃军进行斩杀,就被溃军冲入阵中。
接着,楚军跟在溃军之后,也顺势杀入阵中,顿时士气大跌。
初接战。
刚刚加入战场的淮北军,就感觉到情况很不对劲。
对面的楚军往往五人摆成一个小阵,或者十人协同作战,相互掩护,一同进攻。
分明越军的人数远比楚军多,虽然身边全是战友,但是总感觉对面的人数比自己一方多,总感觉自己好像独自作战一般,似乎同时需要面对好几人。
往往把手中的剑用力的砍出去,结果却被对面的人用盾牌或武器挡住,剑还没有收回,对面就同时刺来几把剑,然后身体一痛,非伤即死。
一时间,淮北军都不知道被围攻的究竟是楚军还是他们越军。
很快,淮北军有发现了一个令人奔溃的事实。
那就是即便砍中了对方,也没有利剑入肉的感觉,而是对方坚硬的皮甲挡住,即便划破层层防护的皮甲,也难以对楚军造成重伤,更别说直接砍死对方了。
厮杀一阵,发现楚军死者了了,而自己这边,却在楚军的强大攻势下,周围的士卒犹如稻草一般,被楚军割完一扎又一扎,前一个倒下,后一个跟着倒下,死的全无价值。
不多久,大量伤亡之下,越军心气皆丧,斗志全无,士气尽失。
士气连续大降的后果,则是两万多人的越军,竟在三千楚军攻势下向后退缩了。
察觉到越军的退缩,楚军顿时士气大振,凭白生出三分力量,一时间攻势更加猛烈了。
一增一减之间,越军竟被楚军杀得节节败退,若是越军的人数远比楚军多,恐怕此刻越军就直接崩了。
楚军前军处,一直都在密切关注战局的景翠,见越国两万援军竟被公孙衍指挥的近卫军杀退。
愣了一下后,随即露出大喜之色。
原本只要公孙衍能顶住越国援军的这一波冲锋,只要近卫军能消耗援军的士气以及力气便可。
不想,近卫军的实力竟然远远超过了预期,面对近十倍的敌军,竟然还能牢牢占据上风。
见此,景翠的声音徒然变大了数分,大声下令道:“传令前军,让他们全军压上,准备辅助近卫军,一举击溃前面的越军,然后将战场向前推进,杀向越军主力所在。”
声音一落,立即就有人大声应道:“诺。”
很快,前军处便响起一阵鼓声,接着,前军的三万将士便在亢奋的鼓声中,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战场处杀了过去。
前军出发后,景翠又下令道:“传我将令,令中军做好战斗准备,随时准备对越军主力进行合围。”
第五百三十八章 决战 三
楚军的动静很快就被跟着越军中的王行察觉。
王行一见对面有数万楚军杀奔而来,而战场上,他的淮北军,面对三千楚军,竟后退的停不下脚。
而且,连他的战车也被迫跟着越军不断的向后退缩,一念及此,顿时脸色苍白。
越军主力还没有动静,援军已经指望不上。
而楚国的生力军还没有来,而他自己麾下的淮北军却被三千楚军杀得节节败退,一旦楚军大军来袭,应该如何是好?
他苦思冥想,却素手无策,只能绝望的看着楚国援军越来越近。
绝望中,王行双目无神看了一眼天上高悬的秋日。
秋天的太阳虽然依旧炽热,但是浑身全都冰冷的身躯,却无法从太阳中吸收一丝温暖。
仿佛太阳也变得冰冷一般。
出神之际,王行突然想起一句话来:日亦有亡哉?!
很快,战车又后退了十余步后,王行副将见楚军攻势凶猛,而且还有大批援军杀来,顿时惊恐万分的问道:“将军,楚国援军来袭,我们如何是好?”
王行闻言愣了愣,然后羞愧的喃喃道:“本将两万精锐,竟被三千楚军杀的不断后退,此时此刻,本将应该怎么办,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接着,王行的战车再次后退了数步,王行见楚军主力即将杀到,便叹气道:“让人告诉公子蹄,就说前军已崩,臣有负大王以及公子所托,让公子早做打算。”
说完,转头向后面的越军主力望去,露出期待的目光,轻声喃喃道:“希望公子此时已经激起将士对楚人的仇恨,已经激起大军的死战之心,否则”
“这”副将一怔,接着望见杀来的楚军主力,顿时脸色惨白的点了点头。
副将派人离去后不久。
楚国的援军便已抵达战场。
本来就岌岌可危的越军,见楚国大批援军到来,顿时士气低到了极点。
楚国援军发起冲锋后,一接战,原本就落入下风的越军,在楚军的猛攻下,一个接一个倒下。
随着楚军的一波又一波进攻,越军伤亡大增之下,不断的向后败退,很快后退的步伐已经不能用后退来形容,似乎全军溃败就在下一刻。
此时,战场的两侧,景阳率领的右军,也来到越军的左翼。
景阳站在一辆战车上,那双犹如猎人窥视猎物的眼睛,透过越军左翼前排的士卒以及旗帜,直视越军大军中间,观看了一阵,发现越军中除了长矛、盾牌以及不超过二十辆的战车外,没有任何大型防御军械后,不由的哈哈一笑。
“越军花费数日的时间,便从琅琊赶回淮北,想来一定是将所有的大型守御之器全都抛下。此时,两军同样是三万人,越军区区二十辆战车,面对我七百辆战车,岂有还手之力。”
说着,景阳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越军左翼,举起右手,冷笑着一挥一挥,淡淡的下令道:“传令,以战车为前驱,击破越军左翼,然后围猎越王。”
“诺。”
军令下达,随着战鼓声响起,楚军的战车便在四匹战马的拉动下,在八位士卒的护卫下,迅速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呼啸的劲风中,向越军杀去。
另一边,越军左翼中,上至将领,下到普通士卒,见楚国的战车冲过来,全都惊恐万分。
战车并不难对付,只需要合适的地形,或者一些工具,行动不便战车就是一块僵硬的工具,任步卒随意揉捏。
但是,现在,在楚营之外与楚人开战,这战场,是楚人选择的。
而越军对付战车的器械,在琅琊时,为了尽快赶回越国,器械在出发前,就全都一把火全烧了。
此时此刻,面对快速而来的战车,越军的士气瞬间跌至冰点。
很快,战车在战马的拉动下,就进入越军的射程之内。
“放箭!”
随着越将的一声令下,越军中立即向前方射出一大波箭雨。
箭雨落下,不少箭矢落在战马的头部,颈部,前蹄,背部,但在马甲的保护下,根本都有多大的作用,甚至,少数射穿马甲刺伤战马的箭矢,不仅没有将战马射死,反而导致战马在疼痛的刺激下,在御手的控制下,加快了向前奔跑的速度。
而战车上站立的士卒,则在战车的保护下,战死者甚少。
至于跟在战车周围的士卒,面对这波箭雨,倒是出现一些伤亡。
接着,又是两波箭雨,对楚军的士卒造成不少伤亡后。
最前来的战车,此时已经冲到越军盾阵之前,然后速度不减,战马在御手的驱赶下,迎着扑面而来劲风,迎着寒光闪闪的长矛,然后狠狠的撞向越军盾阵。
只听见轰轰声响起,战马便极高的速度,将拦在前方的越军士卒全都撞飞,然后突入越军阵中,直到被长矛刺伤的战马再也坚持不住,倒地而亡。
而战车虽然失去战马的拉扯,但也已经杀入越军阵中。
马死车翻的自然不提,而战车稳稳停在越军阵中的,则立即依托战车的护卫,居高临下与越军展开激战。
接战的一瞬间,越军的阵线便在战车的冲击,出现数十个缺口。
而后,随着后面的战车在士卒的护卫下杀入阵中,越军阵线立即告破。
接着,战车之后,景阳率领着主力也杀入阵型残破的越军中
另一边,正面战场中。
公孙衍见越军已经楚军的冲击下,处在全军溃败的边缘,而近卫军得到援军的支援,已经压力骤减,正全力绞杀越军士卒。
稍稍思虑,便下令道:“传令,将战场交给援军,让士卒们重新集结,改攻击方阵,准备直扑越军的中军。”
命令传下,三个二五百主得到命令后,立即将集结的命令传给手下的五百主,接着,五百主传令给手下百将,百将传屯长,屯长传什长,什长传伍长。很快,近卫军的士卒便在伍长的驱使下,迅速从战场脱离,接着以五十人一屯为单位,以公孙衍为中心聚拢,很快便摆出一个以攻击为主的方阵。
方阵一成,公孙衍见越军已然在援军的冲击下向后逃遁,于是,迫不及待的下令:“传令,全军向前冲锋,混在越军的溃军中,直扑越军中军的越王王旗所在。”
“诺。”
第五百三十九章 决战 四
与此同时,楚国中军的景翠,见越军前军已转身逃亡,顿时大喜道:“大王,这近卫军果然非比寻常,三千对两万,依然能占据上风。时至今日,臣终于相信,昔日吴子以五万寸功未立的武卒,就能打败五十万秦军,却非夸大其词,而是真有其事。”
熊槐点头道:“柱国所言甚是,今日,寡人也总算是相信,武卒面对寻常军队,以一当十,绝非虚言。”
说着,熊槐又庆幸道:“幸好,魏武卒先后两次惨败孙膑之手,以致全军覆没,至今元气尚未恢复。否则,称霸天下近百年的魏国,也不会衰败至此。”
景翠笑道:“大王英明。原本,臣以为越军抛下辎重之后,一路疾行来此,应该无法挡住战车的冲击,所以,两翼应该率先溃败。不想,如今两翼还没有传回消息,我楚军便已经从正面取得战果。”
熊槐笑道:“柱国打算接下来如何作战?”
景翠笑着道:“大王,越军的两翼肯定无法挡住战车的冲锋,溃败只是时间问题,现在越军前军已崩,此时此刻,三面皆败的情况下,即便孙吴在世,也难以扭转战局。这一战,我楚国赢定了。”
说着,景翠脸色一正,立即下令:
“传令,擂鼓,全军向前冲锋,直击越军主力。”
“诺。”
一时间,楚军阵中鼓声大振,震天动地。
另一边,越国主力所在,正传来此起彼伏的大喊声:“楚人无耻,竟然行刺大王,幸大王天佑,并无大碍”
这声音一落下,马上又响起一阵大喊声:“楚人卑鄙,暗伤君王,唯有一战,方能雪耻”
在这两种声音不断的在军中响起,很快,整个中军的士卒,全都激起对楚人的仇恨。
不多时。
“唯有一战,方能雪耻”的呼喊声,便占据了主导,整个越军主力上风,全都弥漫着这一个声音。
此刻,公子蹄正与公孙海一左一右地将昏迷的越王扶住,牢牢的站立在越王的战车,以稳定军心。
直到耳边到处都是要与楚人决一死战的声音后,公子蹄这才舒了一口气。
暗道:军心可用。
正当公子蹄准备下令之时,一个斥候来报:“公子,王行将军来报,前线已败,正在溃逃,楚人正向这里杀来,请公子做好准备。”
公子蹄猛然一惊,失色道:“王行将军手中足足有两万多人,并且还是将军亲自指挥,为何溃败的如此迅速?”
此时,中军才经历越王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战车上摔下去的惨祸,狐疑的军心,以及大跌的士气,这才刚刚恢复,才刚刚激起士卒与楚人死战的决心,连军队还没有来得及整顿,这前军就溃败了。
公子蹄难以置信。
斥候急道:“公子,楚人凶猛,还请公子尽快下令。”
“这”就在公子蹄脑子大乱的时候,
又有斥候来报:“报公子,左军军来报,楚军中突然出现大量战车,我军军械不足,难以抵挡,请公子速派援军。”
话音刚落,另一侧飞奔而来一个斥候,在公子蹄右侧禀报道:“公子,右军突然遭到楚军主力的攻击,数万楚军跟在数百辆战车之后,杀入右军之中,右军反应不及,难以抵挡,请公子早做准备。”
“什么?”此时公子蹄脑袋一片大乱。
淮北守王行亲自在前方指挥,结果,前面却最先传来坏消息。
左右两翼各有三万大军相护,结果,噩耗连连。
这种情况下,待楚军三面合围,就算中军的士气已经恢复,就算已经激起中军的死战之心,又有什么用。
顷刻间,公子蹄方寸已乱。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是用已经十分仇视楚人,意欲与楚人死战的中军,与楚人展开对决,试图逼退楚人?
还是立即撤往尚在越国手中的鄣城?
此时,公子蹄的一张脸涨得的通红,难以决断。
前进,唯一的生路就是用手中的军队冲破楚军的封锁,得以返回淮南,但能否杀出一条血路来,公子蹄没有把握。
后退,一旦退往鄣城,若是齐国非但不帮忙,反而落井下石,那就是一条死路,毫无生机。
而且,在齐军已经在围攻纪鄣城的情况,在齐越两国交恶数年,在越国刚刚背叛齐国的情况下,公子蹄也没有说服齐国出手相助的把握。
最重要的是,等他说服齐国,再等齐国打败了楚国,有足够的空闲去帮助他时。那时,公子玉肯定已经掌控江东和淮南了。
就算齐王依旧还愿意帮助他,但是吴城所在的江东,离齐国实在太远,齐国会愿意渡过淮水,然后又渡过江水,不远千里的去吴城驱逐公子玉吗?
显然,齐王也不傻!
想到这,公子蹄心中便有了决断。
当此之时,前进,才有将公子玉拉下来的希望,后退,则十有**与越王之位无缘。
不为王,毋宁死!
正想着,一旁随同的越兴一脸惨白,见公子蹄半响没有反应,急忙开口问道:“公子,事已至此,接下来如何行动,请公子速决?”
公子蹄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目光中闪过一丝疯狂,瞥见一旁远处还不知道越军三军皆败的士卒,还沉浸在楚人行刺越王的愤怒中,大喊着要与楚人拼死一战。
于是心中一冷,接着示意越兴前来搀扶越王,而后爬上越兴的战车跟公师方站在一起,然后“铮”的一声将佩剑拔出来,向周围的将士大喝道:“君辱臣死,楚人行伤大王,如此大辱,唯有楚人的鲜血,才能雪耻。”
说着,公子蹄剑锋向上一指,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吼道:“诸将士,楚人就在前方,让我等用楚人的鲜血,来告诉楚人,越国不容轻辱。”
身边的众将见公子蹄已经下定决心,打算与楚人拼命,愣了愣,终究还是附和的跟着大吼道:“唯有一战,方能雪耻。”
这股大吼声,混杂在周围的士卒的大喊声中,不多时,整个越国中军,所有的人的声音全都汇聚到一块,大吼:“唯有一战,方能雪耻。”
见越军的士气已经涨到顶点,公子蹄面目皆红的用剑向前一指,大吼下令道:“杀,用楚人的鲜血,洗刷我们越国身上的耻辱。”
很快,七万越军便在公子蹄的号令下,大喊着冲天而起的口气,杀气四溢的向楚军冲了过去。
第五百四十章 反击
另一边,公孙衍指挥的近卫军,保持着方阵阵型,混入散成一团的溃军中,不急不缓地向越军主力杀去。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嘶吼的喊杀声,声音极大,气势极强,瞬间变压制住了周围嘈杂的纷乱声。
公孙衍抬头一望,见越军主力此时主动杀了过来,先是一愣,接着迟疑不已,然后侧耳仔细一听。
发现这声音很纯粹,只有一股单一的声音,不是双方厮杀时的怒吼声。
排除两翼的楚军捷足先登,正在驱赶越军主力之后。公孙衍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发现这股声音越来越清晰,已经能从声音中听出其中充满着怒火,也充斥疯狂。
同时隐隐约约还从中听到“报仇雪耻”的声音。
公孙衍先是一怔,然后想起吴越争霸之时,越王勾践采用的疯狂恐怖自杀活动,顿时心中一沉。
暗道:莫非越王也采用了什么极端策略?
随着越军的声音不断传来,公孙衍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中有任何士气低落的迹象,相反,这声音却显示出越军此时士气高涨。
虽然不知道越军之中发生了什么,但是,面对如此不正常的行为,公孙衍本能的感到不对劲,想要先防守一波,以立于不败之地,等候后面的楚军主力到来。
于是,观望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发现此时将方阵换成圆阵已经来不及。
不由暗暗庆幸道:好在方阵本身的防御力也不弱。
接着,便立即下令:“传我将令,立即变阵,攻击方阵转为防守方阵,顶住越军的第一波攻势。”
“诺。”
冲在最前面的近卫军稍稍调整了一下阵型,让方阵变得更加有利于防守。
不多时,两军迅速接近。
而后,士气爆满的越军主力,便满怀着对楚人的仇恨,充斥着对杀戮与鲜血的渴求,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喊着为越王报仇的口号,凶神恶煞的杀向迎面而来的军队。
很快,前列的一个越军士卒,便从溃军中发现了混在其中的近卫军。
见此,这个士卒浑身一震,犹如发现猎物的猎人一般,全身充满力量,一边冲过去,一边大吼着:“楚人在这边,杀楚雪耻。”
但只是冲了五六步,就被近卫军的士卒注意到。
而后,立就有一支箭从近卫军激射而出,一眨眼,颤抖的箭矢,就钉在他的咽喉,然后两眼一翻,瞬时倒地而亡。
此时,得到声音的提示越军士卒,纷纷向近卫军杀去,毫不在乎所谓的阵型阵列。
很快,一个越军士卒便冲到近卫军前三步之内,接着就被一柄突然出现的长戟刺中腹部。
剧痛传来,这个士卒毫无所觉,大喊着“为大王报仇”的口号,顶着锋利的长戟又向前走了一步,然后被另一只长戟刺死。
这个士卒还未倒下,另一个越军士卒便冲到两步之内,然后举起手中的长剑,用力的劈向身前的楚人。
剑锋从近卫军士卒身上掠过,只传来一股柔韧的阻力,而没有丝毫肉感。
来不及吃惊,来不及迟疑,也来不及挥舞出第二剑。
另一边,硬吃越人一剑的近卫军士卒,便已经手起剑落,一剑将其枭首。
眼前的无首的越人还未倒下,另一个越人已经来到身前,对着这个近卫军士卒的脖子刺出了手中的长剑,士卒见此,身子一侧,剑尖落在被重甲覆盖的肩膀上,接着,肩膀微微一痛,出剑的越人便已经死亡。
却是同伍中的另一个持剑士卒出手。
而后,同伍中的两个长戟士卒已经刺出了第二戟。
与此同时,这伍士卒身后的另一伍士卒,在伍长的指挥下迅速突进,然后取代了最前方的士卒,开始与源源不断冲来的越人厮杀在一起。
这伍士卒身后,另一伍已经准备就绪,随着可以进行冲锋接替前面的人。
近卫军中,公孙衍见越人悍不畏死的冲过来,而且还不时有人大喊着“为越王报仇雪恨”的口号,心中不由惊疑不定。
厮杀一阵后,近卫军虽然斩杀了众多越人,并且自身的伤亡依旧维持着极低,但是公孙衍见越军的士气始终不见低落,不由皱起了眉头。
“看情况,莫非是越王死了,并且越人还把这笔账算在了我楚人的头上。”
听到公孙衍的话,一直与公孙衍同车的钟午,不禁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将军,看越人的情况,听越人口口声声要为越王报仇雪恨,恐怕越王真的死了。”
公孙衍顿时面色一沉。
不仅是因为活捉越王的功劳没有了,而且还因为越人已经被激起死战之心,现在这情况,楚军要想全歼眼前的越军主力,这代价,很大。
想着,公孙衍立即吩咐道:“传令,速速派人回报柱国,就说越王似乎已死,越军主力已成哀兵之势,意欲与我军死战,请柱国早做安排。”
“诺。”钟午应着,然后立即派出一名信使。
此时,近卫军之外的地方。
楚国前军虽然也是楚国的精锐之师,但士卒比起从数十万楚军挑选出来的近卫军士卒来,还是有一段距离,而且身上的甲胄,同样也远远不如近卫军的精良。
面对越人悍不畏死的冲锋,他们的甲胄,难以提供足够的庇护,往往刚斩杀一名越人,然后就被另一个紧随其后的越人砍死。然后,这个越人就被身前的其他楚人斩杀。
交战不久,便演变成血战。
只是,血战不久,双方全都付出了不清的代价后,面对越人始终维持的高涨士气,以及死不旋踵的冲锋。
楚军前军的气势,很快就被越军压制,接着,越军便扭转局势,杀入楚军阵中,而且还在不断向前突破。
此时,正随着中军主力赶往战场的熊槐与景翠,也得到公孙衍传来的信息。
听到越王可能已经身死,而越军竟然被弄成了哀兵,熊槐与景翠不由面面相觑。
这两件事情,全都出乎预料之外。
就在此时,有一个信使前来禀报。
“将军,前军来报,越军突然大举反击,悍不畏死,攻势猛烈,前军压力很大,死伤惨重,请将军立即派人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