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破坏
对于阿笙的质问,阿绿直接点头,阿笙深呼吸一口气,踮起脚摇晃着阿绿的肩膀,震惊道:“我的天呐师伯!你果然是有目的下凡,我说怎么跟你一路,你如今才来窦城,你别真的是想破坏红豆豆历劫吧!”
阿绿被晃得头昏,一把拍开阿笙摁着自己肩膀的双手,无所谓道:“若我就是要破坏他历劫,你待如何?现在你也是帮凶了,跑不了了!”
阿笙只觉似一阵惊雷当头劈下,整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干脆绕着阿绿转起圈圈,碎碎念着:“怎么办!怎么办!坏人命格轻则关禁闭重则遭雷劈,完了完了我要遭雷劈了!”
“冷静点,洪逗不算一般的凡人,我们坏他命格没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多让他多遭点罪而已。”阿绿被她转的眼晕,一边伸手拦住她一边翻白眼道。
在听到不用受惩罚时阿笙先是一惊,随后又在听到会让洪逗多遭一点罪时瞬间苦下脸去,哀嚎道:“但是这样红豆豆回去后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阿绿看着天上,若有所思道:“怕什么,到时候我们可以躲起来,等他气消了再现身。”
对于这样的回答,阿笙面带绝望的呐喊:“这气哪就那么容易消的啊!”
阿绿懒的再同她解释什么,一边推着阿笙走出洪逗的房间,一边漫不经心道:“凡事有我在上头顶着,你只管好好玩你自己的就是了。”
被强推出房门的阿笙在门口闷闷站了会,回头见阿绿将房门关上,她才想起洪逗是昏着回来,便问:“红豆豆这是怎么了?”
阿绿面色如常,语气却冷的有些过分:“不碍事,吃了迷药而已,睡一个晚上就能醒了。”
“哦,师伯在山上抓的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办?”
听说只要睡一觉就没事,阿笙就没有过多的问下去,转而想起库房里自己抓的那些人。
“先留在那里,有的人如果不肯收手,这些人就是人证。”
阿绿抬头看了看天空,漆黑的苍穹之上是漫天璀璨的星河,隐隐似有两颗流星坠落,她忍不住叹出一口气:“明天我会加强这里的结界,没有必要的事情时你就好好待在结界里修炼吧!”
这是变相的禁足,阿笙并不乐意,她不爱修炼还静不下来,如何忍受得了。
“等这件事情过去了就好了,阿笙乖!”阿绿伸手揉了揉阿笙的头,阿笙一向听她的话只能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了。
遥远天际的星空之上,有两位乘风而行的仙君正在交谈,一身月白长衫的蚕豆仙君源凉一脸担忧的盯着云层之下的万里河山:“这绿豆一人偷偷下凡便是罢了,竟还带上了土豆,眼下叫我们何处去寻?”
源凉身旁,一身明黄长衫的黄豆仙君留情则表现得很是淡定,面上甚至还露出几分笑意:“兄何必如此担心,不如趁着此次下凡与我尽情游玩一番?”
源凉一脸严肃的拒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眼下正值红豆历劫,若绿豆是下凡添乱的,后果将不堪设想!”
闻言,留情耸耸肩,他与绿豆算是表面的师徒关系,心里自然是比较偏向绿豆的,便开口为绿豆分辨道:“师傅是个有分寸的人,既然兄怀疑师傅是下凡捣乱去了,不如先去询问司命星君红豆投胎之地。”
“情兄为何不早些提出来?现在我们又要回去一趟?”源凉停了下来,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头顶。
留情无奈的耸耸肩:“兄先前并不曾同我提起过啊,一开始就拉着人家的手往凡间走,人家都挣脱不开呢~”
源凉对着留情老实道歉道:“是在下唐突情兄了……”
……
等到洪逗醒来已是第二日黄昏,再有一天就是洪家交付赎金的时间。
洪逗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来,勉强下床走到房门前,伸手推开房门,见门外面挽着残霞的落日透着几分诡异的绯红色,又见阿绿正在院落中指挥着阿笙耍枪。
“角度不对,手再抬高点!啧!屁股不要翘!平衡得了身体吗!”
话音刚落,阿笙摇晃两下连人带枪栽倒地上,倒地瞬间她看见洪逗走了出来。觉得就要解脱的阿笙蚯蚓一般的爬起来了身,对着阿绿开心道:“师伯师伯,洪逗醒了,我去把你给他的准备的饭菜端来!”
说完也不等阿绿回答,阿笙一溜烟的跑走了,阿绿无奈的看了看阿笙离去的背影,对着洪逗打趣道:“哟!少爷这才睡了一天就醒了,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佩服佩服!”
洪逗懒的与她废话,扶着石桌坐下,拎起桌上的茶水壶给自己倒上一杯水,连续灌下几杯,感觉喉咙没有那么干燥后,才开口问道:“我觉得你需要向我解释解释昨天夜里的事情。”
“昨天夜里?”
阿绿疑惑道:“昨夜不是我们一同去的吗?还需要我向你说明什么?”
洪逗把杯子往石桌上重重一放,一股被欺骗的愤怒之情油然升起:“你早就发现杨冲有问题,所以昨夜才回提醒我。”
阿绿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而问道:“我也不太明白你的想法,明明昨天晚上那个叫杨冲的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态都透露着问题,你却还要去相信他?”
洪逗没有说话,他没办法去怀疑同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即便昨天他的确感觉到杨冲与往常有所不同,他也不愿意去怀疑。
“不过有些真相的确也该告诉你,一开始你提出这个计划时,碍于姜公子的存在,那个杨冲或许真的只是想分一杯羹,但后面你被我们抓走后,他就开始起了别的心思,我也不清楚他一个富家公子,为什么会这缺钱,不过一万两黄金似乎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
洪逗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阿绿:“你说什么?一万两黄金?什么意思?”
阿绿眉眼藏着深意,面上却是老实模样:“那封杨冲寄过去的勒索信里面,勒索金额写的是一万两黄金,与我们有很大的不同,而且你被我们抓走后他就不停派人寻找你的踪迹,我猜想不错的话,他是想在姜算以为你失踪的情况下,寻回你进行一场真正的绑架……”
第十七章:岔路
洪逗大惊之下想要起身辩驳,谁知腿上一阵酸软无力,踉跄几步,又跌坐回来石凳之上。
“我知道你不相信,那些寻你寻到此处的人,我已经让阿笙抓起来了,你若不信且自己去瞧瞧吧!”
阿绿对着关押那些人的房间努努嘴,观察着洪逗接下来的反应,反正该问的东西她趁着洪逗昏迷的时间都已经问清楚了。
洪逗缓了缓神,抬脚就往那边走,推开门,空旷的房间里捆绑着几个汉子,他们挤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他一眼就认出其中几个是杨冲口中的草莽兄弟。
“杨冲是怎么吩咐你们?”
洪逗冷着脸靠近他们,居高临下的注视之下,有一种是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那几个汉子见到洪逗先是愣了愣,又见到洪逗身后慢悠悠走进来的阿绿,更是害怕了几分,其中一人当时便开了口求饶道:“洪公子饶命,我们只是听从杨公子安排,来附近寻你将你安,安全带回去的……”
说着,那人话语声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不住的四下胡乱瞟着,显然是在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借口。
洪逗不傻,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直接开口逼问:“将我带回到他安排的地方?杨冲那封勒索信的内容你们可知道?”
那人怔了怔,一时吞吞吐吐起来,见洪逗面色不善,试探性的将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阿绿身上,阿绿不知哪找来的匕首,正拿在手上把玩着,银白的冷光划过,吓得那汉子浑身一个激灵,慌忙道:“杨少爷是让我们将洪少爷你带回去,然后,然后严加看管起来,若是洪府里的人不相信那封信的真假就……就……那封信的具体内容我们也不知……”
“就什么?就真的剁掉本少爷的一只手送过去?”洪逗睁大了双眼,几乎是吼了出来。
那人慌乱低下头,洪逗身后阿绿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不问问他们,如果赎金到手,又要怎么处置你呢?”
听见阿绿的话,忽然想到某种可能的洪逗,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说,真要到赎金以后,杨冲打算怎么处置我?”
那人见洪逗这般凶狠神色,心中更是怕了几分,向同伴们投去求助的目光,然而他的同伴们纷纷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艰难的回道:“杨公子说……若是赎金到手还没有寻到你,那就堵死城门,不能让你走回去……”
这话语里的意思谁能不明白,洪逗心头大震,踉跄后退两步,身后阿绿一双手拍上他的肩膀,心情甚好,语气都带着轻快的说道:“差不多了,出去吧!”
洪逗捏紧了拳头,恶狠狠地瞪着这些被捆在角落里的人,因这个回话的人他早就在杨冲身边见过,所以他并不怀疑真假性,况且阿绿也没有骗他的理由。
心中腾起的怒火几乎难以消灭,洪逗握紧拳头,脚步沉重的走出房间,而目送他出门的阿绿则是回头对着那些蜷缩在一起的汉子微微笑道:“不错啊,虽然我不杀生,不过惩罚你们这样的恶人有的是办法……”
说完,在莽汉们惊恐对的目光下阿绿拂袖转身,淡然关上房门,这间房她设了个隔音的结界,所以里面无论如何哭喊,外面都是听不见的。
阿绿看了看外面,并没有洪逗的身影,想到可能是回自己房间去了,便转身向着洪逗的房间走去。
推开洪逗的房门,里面依旧空无一人,正在疑惑却见阿笙拎了食盒匆忙跑来,对着她大喊道:“师伯师伯,红豆豆出门了,看样子是准备下山。”
“哦?”
阿绿没想到他会突然选择回去,不过结界没开,洪逗是无论如何也是下不了这山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看看他。”阿绿大致感应了下洪逗的气息,走出了小院。
洪逗并没有走太远,阿绿在距离小院不远的一处分叉路上找到的他,当时的他正懊恼的坐在草地上,孩子气的揪着地上的青草。
“让我瞧瞧,这是迷路了?”
阿绿抱着手臂走了过去,停在了洪逗身后。
听见她的声音,洪逗先是扭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缓慢的站起了身,皱着的眉头有着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气,只听得他闷闷的说道:“是的,我怕选错了路耽误了回去的时间,哪条路是下山的?”
阿绿回道:“两条路都是,只不过一条平缓点耗费的时间要长一点,一条陡峭点需要的时间却没那么多。”
洪逗肯定道:“告诉我哪条快一点。”
阿绿用下巴向右手边点了点:“你现在是可以回去,不过你想好怎么向你们的父母们解释这两封信了吗?”
洪逗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皱起眉头想了起来:“没有,但是我觉得杨冲不会就此罢休,在洪府交出赎金之前我得回去!”
阿绿又问:“你就这么笃定洪府会为了你交出赎金?而且就算你现在回去了洪府就一定会让你进门?还有既然你都觉得杨冲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还能安然的进入城中回到洪府?”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听得洪逗有些丧气的耸拉着肩膀,这些他的确都不能确定,那么他现在究竟该怎么做?
“你……你能帮帮我吗?”
虽然很不情愿说出这种话,但是现在他的确很是茫然,而且从昨天阿绿坦言自己的身份后,洪逗就稍微改观了一些对她的看法,虽然有些细节上的人情世故,这个女人看起来一窍不通,但一旦有大问题得时候,她似乎能说出那么几分大道理。
阿绿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能与不能,而是盯着他,问道:“我会帮你做我所能做的,但是最终做下那个决定的一定是你自己,譬如我可以保你安全的走回洪府,但回到洪府后你要怎么样说怎样做,这些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
洪逗愣住,开始思考回到洪府他要说些什么?该怎么说?
阿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这些问题我劝你最好想清楚,然后就在回去的那一段时间里把这些问题统统解决掉,不然有些人的贪念会一直跟随着你,毕竟这是一个把柄,要么忍要么狠!”
第十八章:机缘
难以想象这样的话会是从阿绿口中说出来的,洪逗震惊的盯着一脸平静的阿绿,脑中一片混乱,他开始怀疑阿绿与阿笙两人之前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老虎,自己被她们给骗了,内心不禁一阵恼怒。但不可否认她说是对的,若是狠不下这个心,杨冲很有可能以此为由要挟他,并且现在他无法判断姜算的立场,所以回家以后若是不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就等于被人捏住了一个把柄。
相对洪逗脑海中一片混乱,阿绿确信杨冲不会因为自己昨晚的那些话放弃一块即将到嘴的肥肉,所以现在就看洪逗能不能狠下心做出一些决定。
洪逗蹲下了身痛苦的抱住了脑袋,他虽渴望自由但他也知道离开洪府他会过的很惨,养尊处优惯了的他没办法习惯这种漂泊不定的生活,所以爹娘那边他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而杨冲这边多年兄弟情已经有了隔阂不可能再如以前一样,若是想要避免他将此事提到爹娘面前,他的确要找出一个说辞堵住杨冲的嘴,他虽然是窦城三大纨绔之一,有些触犯道德底线的事情他却是做不出来的。
“还真是不知道该么办,不过说谎这种事情本少爷还真是做不出来,若是爹娘非要给出个解释那我只能如实回答……”洪逗有些懊恼的捶着地面,心里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当初忍了下来,这段时间爹娘气消了,是不是这会儿就已经把自己接回去了。
阿绿弯下腰,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无论现在你如何困扰,这令你困扰的事情终将过去,只不过以后的你是懊恼还是坦荡皆看你现在种下的果,我只说一句凭心而动不负初心便可。”
洪逗盯着阿绿,微微弯腰的她逆着夕阳的绯色光亮,似一抹剪影,随时会随风散去一般。
好似真的害怕她会随风消散,洪逗突然伸手抓住她正在摸着自己头的右手,面对阿绿突然疑惑的眼神,他出奇的平静:“本少爷自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既做下了就敢承认,便是会悔也终会坦荡面对。”
盯着他的阿绿突然愣了下,目光恍惚变的深远,仿佛透过他在看其他的人。
看清这种情绪的洪逗有些不满,内心又生出一股烦闷:“话说你们之前是不是故意装傻骗我的,这会儿看的又这般精明起来。”
阿绿笑了笑,从洪逗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向着前方走了几步,张开双臂伸了个懒腰,双手叉腰对着硕大的绯色落日长出一口气。
“我们没有骗你,我们以前……都在族里安排的地方修行罢了,这人……人世间也算是头一遭来,所以有些东西我们是真的不懂,但一个大族里面勾心斗角这种事情也是常有的,我也算见过不少。”
阿绿转头看向已经站起来,正整理自己的衣衫的洪逗,问他:“你也是大户人家里的少爷,你父亲也是有妻有妾的,纵然你父母将你保护的很好,一些阴私腌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都没看到吗?捧高踩低见人做事别说你们这些六根不净的凡人就是……就是一些自诩看破红尘的修仙之人也难以避免……”
洪逗靠近他,斜眼看她:“若是修仙者都是如此,那这仙途修来究竟为何?”
想不到洪逗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阿绿诧异的看他一眼,又很快将目光收回,说了句看似高深的话:“不在其位,安知其味?”
洪逗想要开口再问些什么,阿绿看了眼缓慢落下的落日,开口道:“天就要黑了,若是你还执意下山的话只能摸黑走了。”
闻言,洪逗看了看陡峭的山路,将目光转向阿绿:“这个你不准备管管?”
阿绿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严肃的拍了拍洪逗的肩膀:“洪逗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少年郎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走夜路……”
洪逗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坦然道:“本少爷选择明天早上再回去,并且我有些饿了,还不快带本少爷回去吃晚饭?”
阿绿甩着自己被洪逗拍开的手,对着回去的路做了个请的姿势,态度十分良好的说道:“无论你如何决定,这之前说好的分成还是要给的。”
原本心情甚好的洪逗突然被她这市侩样气到,哼哼两声也不理她,趾高气扬的走了回去。
本以为洪逗离开不会回来的阿笙一脸惊讶的看着回来的洪逗,又见到跟在他身后的阿绿直言道:“师伯你把人给抓回来了?”
阿绿指着她额头狠狠点了下,教育道:“满脑子什么思想,我是那种人?”
“本少爷饿了,吃的呢?”
洪逗直接在院中的石桌子边坐下,一幅大爷的样子。
阿绿递给阿笙一个眼神,阿笙十分不情愿跑去了厨房加热饭菜,盯着阿笙远去的背影看了会儿,阿绿想了想转身向书房走去。
“你去哪儿?”见她要离开,洪逗抬头问她。
“去书房啊……”阿绿老实回答道:“回书房看书了啊,怎么现在还指望着摆少爷架子?”
洪逗哼了声,阿绿等了等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才转身向书房走去。
第二日清晨,阿绿拖着一脸不情愿的阿笙起床练枪的时候,洪站在了院子里面,见她们走出来后甚至对着她们友好的打了个招呼。
阿绿让阿笙拎着枪,自己找个地方练招式去,自己则靠近洪逗,问他:“这是准备好回去面对了?”
眼前的洪逗精神抖擞并没有阿绿想象中彻夜苦恼的疲惫模样,洪逗显然也是看出来阿绿的疑惑,坦然道:“本少爷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更改,你所想象的辗转反侧是不可能发生的。”
“行吧行吧!我现在带你下山回洪府去了,我只送到洪府门口。”
洪逗自然是点点头,阿绿也不多说什么走在前面带起路来,洪逗连忙抬脚跟上。
出乎预料顺畅,在进入窦城城门口洪逗竟有种许久不曾回来的错觉,略微调整了呼吸整理好心情,他转而带着阿绿一路向洪府走去。
然而,就在洪逗带着阿绿即将靠近洪府时,街上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人们纷纷向街道两边躲过去。
不知所以的洪逗只听见远远的马蹄声,下意识也想跟着人群往路边躲去,恍惚间见阿绿面带奇怪笑意,站在路中间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
洪逗忙伸手去拉他,阿绿并不动身,而是转头对他的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红豆,你的机缘来了……”
第十九章:老道
洪逗莫名其妙的看着阿绿,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灰色身影向自己扑来,旋即一阵天翻地覆,自己被那人带着滚到了路边,擦着地的手肘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而那人由于扑下的惯性狠狠压在了他的胸口,痛的他差点一口气没有吐出来。
随之而来的马蹄声也停了下来,只听有人勒马响亮的“吁”了声,马匹嘶鸣一声,扬蹄停在了前方。
洪逗缓了半晌才抬头看,是一个蓬头垢面的粗衣老者趴在自己身上,老者身上还带着一股酸涩难闻的臭味,不禁内心一阵恶心,连忙将人给推了开。
那追来的官服男子翻身下马,一手提起那老者,语气不甚客气道:“你这偷酒贼人可算让我逮到了!”老者挣扎了会,竟挣脱开了官服男子的钳制,一闪身躲到刚站起的洪逗身后,对着那官服男子叫嚣道:“官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贫道我并非偷酒而是借,随后徒弟自会替贫道送上银子的!”
那老者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拍了拍洪逗的肩膀,在洪逗一脸莫名其妙下继续碎碎念道:“那店小二少见多怪,老道明明都已经同他说了先借酒一壶随后再补去银子,谁知他竟然报了官……”
官服男子看了洪逗一眼,显然是认识洪逗,窦城三大纨绔他也略有耳闻,不过看着洪逗一脸懵逼的样子,显然并不是很相信老道的话,有些质疑的问道:“你确定这个是你徒弟?我怎么看他并不认识你?”
洪逗也算是听明白了,这老道估计是想讹人,连忙开口想要与老道划清界限,谁知那老道突然伸手捂住他的嘴,一股不太好受的味道铺面而来,直熏得他差点晕了过去。
老道笑嘻嘻道:“公子先不要忙着否认,即便贫道现在不是你师傅,焉知后面你我没有缘分?”
洪逗翻着白眼,双手用力去扯那老道的手,谁知竟半点也拉开不得,又见周围围观之人越来越来越多,一时又恼又气,恨不能寻个地缝就地钻了进去。
官府男子听了这句,便又在偷酒贼上给老道安了个江湖骗子的头衔,上前一步就要伸手擒拿他,谁是那老道着实有几分本事,推着洪逗在前遮挡,左闪右闪一时竟让他捉拿不住。
官服男子有些气愤,见洪逗依旧受他钳制,喝道:“还不快快将人质放开,不然罪加一等,待我抓住了你,且有你好日子受的!”
洪逗闻言也加大了力气挣扎,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少了点什么,又看了看四周围观的吃瓜群众,似乎并没有阿绿的身影,她人呢?
那不成这女人丢下自己跑了?
洪逗这下才是又惊又气,愤怒之下反抗的力气也大了几分,那老道察觉到了,忽凑在洪逗耳边,用只能他们两个听见的声音说道:“年轻人,贫道观你天资聪慧,是修道成仙的绝佳根骨,若是你现在替老道挡了这劫,老道便收你为徒,传授你修仙之道如何?”
听见这话,洪逗暂时停止了挣扎,将信将疑的用同样的音量问他:“你这样的举止做派可不像是修仙之人能做出来的,你这个江湖骗子休要骗我!”
那老道轻“啧”一声,又道:“仙道修的是心,心中有道何须拘泥于外状,灵魂飞升之后凡胎**不过一具皮囊……”
这般江湖骗子的言语,洪逗逐渐不相信起来,却不想那老道在他身上闻了闻,似自言自语道:“难怪方才就觉得你气息奇特,好纯的灵气,其中竟还掺杂了几缕仙气,年轻人可是遇见过其他的修仙之人?”
洪逗先是一惊,随即很快镇定下来,开始相信这个老道可能真是修仙之人,但是否是个有本事的修仙之人还有待确定。
“这个与你无关……”
洪逗并不愿意向老道透露阿绿与阿笙的消息,语气变得冷漠起来。
老道嘿然:“先不多说,你现在正要回家解决一件大事,经不得这样的耽误,贫道劝你还是先同意认下我这个师傅,等下回去兴许贫道还能帮你一把!”
洪逗一时哑然,心里开始计较起这老道的本事,四处寻不到阿绿的身影,又见那官服男子面色逐渐不耐烦起来,只得开口:“官爷这的确是我师傅,先前我和他闹了些别扭,酒钱稍后我回府会让人加倍送过去,烦请官爷先放过我师傅……”
那官府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洪逗会帮着那老道说话,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悠,直看的两人心里发慌。
幸好那酒店小二也跟着跑来,洪逗算是他们酒店的常客,一听酒钱加倍送来,便眉开眼笑的答应了。
当事人都同意了,官府男子也不好说什么,就跟着酒店小二一同离开,围观的人也各自散开。
洪逗连忙把老道推开,拉开老远的距离深呼吸几口,待到闻不到那股令人难受的气味后,才开始四周去找阿绿的身影,没有找到后才将视线落在正拧着酒葫芦想要喝酒的老道人身上。
“现在该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洪逗抱着双手,盯着一脸享受饮酒的老道人,面露嫌弃道。
老道人恋恋不舍的将酒葫芦塞上挂回腰间,站在原地将洪逗上下打量一番,暗自点点头:“资质满足条件,接下来就看心性了,走吧我们回洪府。”
洪逗冷哼一声,转身走在前面,旋即一想不对,从碰面到现在自己并没有说过自己姓名旁人也不曾提过,怎么这老道就知道自己要回的是洪府?
想着,洪逗不禁回头去看那跟上来的老道人,老道人对上他投来的目光,嘿笑两声道:“识人看相是修道之基本,老道我观公子是富贵命,加上近日在这城中所闻之事,便大概猜测到了公子的身份。”
洪逗不解:“近日城中流传了何时?”
老道似有几分醉意一般,摇头晃脑起来:“人说洪府二公子被赶出家门后为贼人所掳,勒索信还寄去了洪府,不过奇也怪哉的是竟然在差不多的时辰同时寄去了两封勒索信,还传入了官府耳中,官府差人去问却说并无此事。青天白日里洪府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曾见过那两封钉在大门口的勒索信,一时间是众说纷纭啊……”
第二十章:回府
“仅凭这个也无法让你断定我就洪府二公子。”洪逗毫不留情的揭穿他。
老道点头:“的确,不过你这去向以及方才这些人见你时的表情,或许你没有注意,方才围观的百姓里有人小声叫出你的名字,贫道人老耳朵却好使得很,还请洪逗洪公子记得方才所说的话。”
洪逗不再理他,转身继续向洪府走去,那老道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佝偻着身子跟了上去。
两人很快走到洪府门口,守门的家丁在看见洪逗后惊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呼天抢地的喊着“二少爷”围了上去。
很快就要与爹娘相见,洪逗心里虽然紧张面上却不露丝毫,向家丁大概询问了洪府近来的情况。
那家丁见洪逗行为举止与之前大为不同,心有疑惑却也细细说了起来。
“二少爷离府第二日,夫人就在不停的劝说老爷寻少爷回府,后来大少爷也出来帮忙说话,老爷本有所松动,谁知当天豆角哭喊这回来说二少爷你被贼人掳了去,夫人当场被吓晕过去,老爷先是气的骂了好久,然后四处寻人帮忙打探消息,大少爷也很是担心……”
听得自己娘亲被吓晕过去,洪逗心有愧疚,待听得父兄的反应后,内心更觉歉意,心中又大致盘算了下等会的说辞,一时间又有些退却之意,若是全盘托出不仅父亲会大怒,想必母亲也会对自己感到失望,更何况一直瞧不上他的兄长。
洪逗心中纠结,不禁在心里痛骂起自己,既然决定了如实相告就不能反悔,自己犯下的错当然要自己承担。
洪逗身后老道忽上前一步,一手拍在洪逗肩膀上,低声说道:“年轻人贫道劝你慎重思考,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受到影响的可不止是你一个人……”
对于老道这令人摸不清头脑的话,洪逗又惊又疑,那老道却毫不在意他不信任的眼神,转而说道:“这里人多眼杂,贫道劝洪你还是早些进去为好。”
洪逗连忙看了看门前来往的行人,不禁想到杨冲,觉得老道所说在理,便立即抬脚往洪府内走去,老道自然也抬脚跟上。
家丁见老道先要进入洪府下意识伸手阻拦,那老道轻“啧”一声,指了指洪逗:“你们家二少爷都不曾说什么,你们凭甚拦贫道?”
家丁们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看,才将目光转向洪逗,洪逗听了动静,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老道,想了想挥手示意家丁放行。
家丁们面面相觑的让开道路,老道很是不屑的哼了哼,跟上洪逗大摇大摆的走进洪府。
洪逗很是嫌弃老道身上的味道,叫他与自己保持一定距离,进入府门后又拦住了一个丫鬟询问现在老爷夫人可在府中,丫鬟见鬼一样的看了他好半天,木讷的回答道:“老爷和夫人方才出门了,现在府内只有大少爷,在,在自己的书房里面……”
只有自己的兄长?洪逗有些诧异,但他并不愿意见自己的兄长,对那丫鬟道:“等下老爷夫人回来后来立即来报于我。”
那丫头呆呆的应了“是”,看着洪逗离开的被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洪逗则在一路或惊或喜的注视下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走到自己的小院,就见慌忙跑出的豆角,在看见洪逗那一刻,豆角几乎流下眼泪来,踉跄一步直接扑到洪逗面前,哭喊道:“我的爷!你可算回来了……”
豆角还想在说些什么,又见四周围着指指点点的其他下人,忙将喉咙里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拉着洪逗就往小院子里面走,末了还对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入了院,只剩洪逗豆角以及老道三个人的时候,豆角看了看老道并未开口,洪逗思索片刻:“这人无妨,有什么你直接说。”
豆角这才放下心来,细细说了起来。
那天他回到府后声泪俱下的描述贼人如何将洪逗劫走,加上当时还有其他的百姓目击,洪家老爷夫人以及大少爷当时便信了此事,夫人吓得晕倒,大少爷连忙送她回房,老爷则四下让人打听公子消息,自然是无果而归的。
之后的一天老爷夫人提心吊胆等待绑匪消息,谁知等了一天过后依旧没有收到来信,夫人担惊受怕下险些再次晕过去,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收到了来信,老爷见那封信语气客气只有求财之意本松了口气,谁知道后来又有一封勒索信钉在了大门上……
相比前一封勒索信,后面这封态度恶劣,索取金额也多了数倍,面对两封勒索信,无论是老爷还是夫人都乱了,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两封勒索信都明言不能报官,老爷也并不信任官府也就忍了下去。
看见两封信的豆角也慌了,他只知道洪逗他们之前商议的金额是一千两黄金,加上那封信态度稍好,心里作用下便认为第一封是真的,但是他没法告诉老爷夫人,并且被第二封勒索信吓了一跳,豆角一时头大如斗。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运,那突然出现的第二封勒索信突然消失了,但老爷夫人并未因此放下心,反而觉得第二封是真正的绑匪所书,一是绑匪都是亡命天涯之徒,态度定是恶劣,二是第二封书信中描述的更为具体明确。
所以,那封书信突然的消失才更加让人惊恐,老爷夫人怀疑那些贼人已经潜入了洪府,密切监视着,因对他们反应不满才收回信,可能会如信所说寄出洪逗的肢体以作证明。
豆角又唠叨许多,后面的洪逗大概知道了,得知自己父母竟然是如此的关心自己,愧疚之情源源不断的涌上心头。
“那老爷夫人今日出门是为了什么?”
按照信中所书明日才是交换赎金的时间,难道父亲母亲是出门凑钱去了?
豆角立马道:“似乎是杨家传信来,说打听到了少爷你的消息……”
洪逗心中一惊,一把扯过豆角的衣领抓了过来:“你说什么?杨家?是谁传得信?老爷夫人出门多久了?”
豆角被洪逗的反应下了一跳,磕磕巴巴的回道:“好像是杨家少爷的贴身小厮巴焦来传信的,老爷夫人就在少爷回府前不久坐上马车出门的……”
“快!快叫府里善骑的奴才骑马去追!就说本少爷平安无事的回来了,越快赶过去越好!”
第二十一章:杨府
洪逗大吼出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虽然明白杨冲不会对自家父亲母亲做什么,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害怕。
豆角忙不迭跑出去寻人,洪逗满脸不安的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目睹一切的老道人什么也不说,慢悠悠的在洪逗对面坐下,方才的这些交流里他大概猜出事情的始末,“啧啧”两声道:“年轻人,现在还觉得这件事情只会影响你一个人吗?”
听见老道的声音,洪逗如抓住救民稻草一般也顾不上老道浑身酸臭脏乱,直接站起身对着老道拱手一礼,态度十分客气道:“还请先生赐教!”
老道很是满意洪逗的态度,笑眯眯的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慢悠悠的说道:“这件事情于你而言不过是一场玩闹于有些人则是开启了他内心欲念的匝道,贪念驱使之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恶念便生了出来。”
洪逗如一个好学书生一般,诚恳问道:“既生了贪念又要如何抹去?”
老道摇头:“人生在世,七情六欲总是难免,只看个人心性如何,便是有些修仙之人都不定能完美掌控,况一少年人乎?”
洪逗不爱读书,因此有些不甚喜欢听那些读书人咬文嚼字,对于现在老道所说这些,他也是听不大进去,直言道:“那请问先生,眼下事宜小生该如何作解?”
对于洪逗的直来直去老道似乎很是喜欢,浑浊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赞赏,开口道:“一此时由你始自由你所终,二不可欺瞒令尊令堂,切要真实相告汝之所做所为所思所念所悔所改,至于这三嘛……”
老道顿了顿,在洪逗疑惑的目光下大笑两声:“至于这第三,端看你前面这两点换来了如何的结果。”
洪逗想了想,也对,还不知他如实相告后父亲母亲是何种反应,便也只能先这般。
老道见洪逗仍面有疑惑,不禁叹息一声,手指点着石桌道:“少年人,之后种种大多是靠你自己决断,老道在此相劝一句,知其错改其过,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悔改一错再错……”
洪逗顿悟,对着老道又一拱手,老道却摆手示意不必如此,站起了身,四处看了看洪逗居住的院落,拎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皱着一张脸将衣袖丢开。
“徒儿还不快给为师准备洗漱换洗的物件,一会儿为师怎好以这般姿态见令尊令堂?”
老道抖搂这自己的衣裳,一股酸臭味散发开来,熏得洪逗不禁后退两步,微微捂住鼻子尽可能保持自己良好的态度,唤来了一个小厮领着他沐浴去了。
等到那令人作呕的气味终于消散后,洪逗心中又担忧起父母来正想叫人去看看,一抬头却见自家兄长站在院门口注视着自己。
洪逗自认为自己与兄长的关系算不上好,不过在得知自己平安回府,作为兄长他的确应该来看下自己。
“兄长”洪逗面无表情的对着远门口的洪舒打了声招呼,一脸我并不愿意同你多说的样子。
洪舒点点头,负手走进了院落,他天生一张书生面孔,白净清秀,平日穿着也简洁素雅,加上待人随和做事利落,与总是鲜衣富贵招摇过市的洪逗截然不同,只要别人同时提起他们兄弟两个,总是一褒一贬,洪逗自然是被贬的那一个。
“近来出了不少事情,你能平安归来已是最好的。”
洪舒将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一遍,似乎在确认洪逗是否有所损伤,确认无恙后才将视线移开,转而看向方才老道离开的方向。
以洪逗对他的了解,接下来他定然要过问老道的事情,抢在他问之前开口道:“这老道我也不太清楚来历,只不过应了桩给他挡酒钱事。”
洪舒面色依旧平静,深深看了眼洪逗,不咸不淡道:“如此来历不明的人,还是不要留在身边,尽早打发了罢……”
洪逗漫不经心的点头,敷衍至极,洪舒也不再说什么,一时静了下来,场面略显尴尬。
正在洪逗觉得要不要说点什么委婉请洪舒出去,豆角大喊着跑进了小院里,直奔他就冲了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院中还有位大少爷。
“少爷少爷!阿瓜追上了老爷夫人,现在人已经请回来了,杨府那边应该……”
“咳咳!”洪逗连忙出声打断豆角接下来的话,洪舒见他们面有异色也不多问,开口道:“二弟既然已经回来,父亲母亲也没必要去打探消息。”
豆角这才注意到院中还有一个人,吓得一个激灵,缓了好半天才对着洪舒请安道:“大少爷安好……”
洪逗不想被自家兄长看出太多问题,忙道:“我去门口等父亲母亲回来。”
说罢,洪逗看也不看兄长一眼,直接走出了小院,豆角则怯怯的看了眼洪舒,弯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走出好远,洪逗才压低声音斥责豆角:“你这不长眼的奴才,也不看看四周有没有人旁人,有些话张口就说!”
豆角心有委屈,他也是太过担心少爷,情急之下没注意大少爷在院中,大少爷一般很少来洪逗处走动,谁知今日竟来的这般快。
“糊涂,爹娘不在,洪府有什么情况下人自是通报兄长,况又是我回来这种大事,便是顾着兄弟情面他也该立即来看我一眼!”
洪逗一边慌忙走路,一边恨铁不成钢的训斥着,气息也开始不平稳起来。
豆角只能老实认错,又警惕的看了看四处可有路过的丫鬟小厮,谁知一回头竟然看见洪舒带着自己的贴身小厮,远远的跟在后面,当下心头一颤,立即对着洪逗说道:“少爷少爷,大少爷跟在后面呢!”
洪逗惊得回头看去,果然见自家兄长闲庭漫步,悠悠然跟在自己身后。
洪逗忍不住低喝一声,脚下速度愈发快了起来,领着豆角飞快向洪府大门走去。
……
杨府,杨冲房间,杨冲冷眼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拦住去路的黑袍人,面色微冷。
“又是你?”
这个身影他认识,是之前跟着洪逗一起里的那个女人,她是怎么突然出现的,而且是现在这样一个时间。
“我来组织杨公子做坏事啊……”
女子漫不经心的声音自兜帽下传出,大概是有些困了,她甚至打出一个哈欠。
“你什么意思?”
杨冲狐疑的盯着她,这个女人难不成知道了他的计划?
“你叫洪家夫妇过来没安什么好心吧!”
女子笃定道:“今天杨夫人带着杨老爷出去门寻医了,杨府尽数在你的掌控下,你的那些亡命兄弟也聚在这里……”
见对方识破了自己的计划,杨冲狠声道:“姑娘已经坏了我一次好事了,难不成还想再坏一次?”
说着,杨冲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猜忌的去瞧她:“莫不是你与我那洪兄弟又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女子似乎生气了,声音也冷了下来:“果然龌蹉的人,看人也龌蹉。”
杨冲还想说什么,刚张了张口,就感觉颈部划过一丝伟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正抵着自己,那女子也靠近了过来。
“小人畏威不畏德,看来对于好话是行不通了。”
女子将匕首往前抵了抵,杨冲感觉到丝丝疼痛漫开,心中泛起一阵恐惧。
“若杨公子仍然不肯放下那些龌蹉的心思,那么这把匕首下次就不止是抵在这里了。”
随后,一道冰冷银光闪过,杨冲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房间只剩下他自己了。
“少爷少爷,洪家的马车刚到就被喊回去……”
巴焦的声音在房门外响起,想要故技重施绑架洪家夫妻去威胁洪府的杨冲只觉一阵胸口一阵血翻涌,噗的突出一口血来。
第二十二章:罚跪
洪逗走到洪府门口,洪家老爷夫人的马车正好在门口停下,马车门很快打开,洪夫人急忙让贴身丫鬟扶自己下车。
在看见安然站在门口的洪逗那刻,洪夫人瞬间就流下眼泪,哭喊一声“我的儿”,奔着洪逗跑了过去。
洪逗双手接住抱过来的母亲,双眼却看着正在下车的父亲,父亲面色如常,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的儿!这些日子定然受尽委屈了吧!快让母亲好好看看你!”
洪夫人拉着洪逗的手,将他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眼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我的儿你瘦了,也没以前精神了……”
洪逗并不觉得就这么几天自己能瘦到哪里去,不过经历了这些事情有了心思,整个人看起来不太精神,母亲实在是夸张了些。
洪老爷走了过来,淡淡的看了洪逗一眼,呵斥洪夫人一句“哭哭啼啼不成体统”,在看见紧随而来的洪舒时面上才多一抹柔和。
“有什么先进去说!”
众人都跟着应了“好”,洪舒则先对自家父亲行了一礼,转身跟着父母弟弟一齐走了进去。
等几人一同回了大厅,洪老爷立即挥手让婢女小厮们都退了出去,在主位上坐下,盯着洪逗一言不发。
洪夫人看了看洪逗又看了看洪老爷,迟疑过后在洪老爷旁边的位置坐下。
洪舒并没有坐,而是选择站在洪夫人身边,只将洪逗一个人留在大厅中央。
见这审问一般的架势,洪逗很自觉的向父母直接跪下,低头道:“父亲母亲,孩儿有错,特来请罪。”
“这……”
洪夫人有些吃惊,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扶洪逗,洪老爷适时咳嗽了声,她只好又坐了回去。
洪老爷面不改色的问他:“你且说你都犯了些什么错处?”
父亲果然察觉到了什么,洪逗心头一紧,面上浮现出几分悔意:“儿子近日总是反省往前种种,心中既愧又悔,愧对父母之养育,悔恨自己所作所为……”
洪老爷面上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变化,目光却柔和不少了,洪逗继续道:“今日回府也是为了弥补自身所犯的错事,免得以后造成更大错处,只望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那你且说说你究竟犯的什么错?”洪老爷问。
洪逗面上悔色更甚,想要将一切都尽数说出来,但一想到自己和杨冲姜算多年情谊,最终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抹去他们的存在。
“这起所谓的绑架……最初是儿子自己所策划的,只因害怕父亲不会再让儿子回府,一时蒙了心。一开始只是想假绑架,谁知途中出了意外,儿子被其他人给掳走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她们以为儿子是被贼人掳掠,想要救下儿子的,但那时儿子并未因此收手反而寻求她们与我合作,而先前一同的人并未因此收手,这才会出现两封勒索信这样的荒唐事情,儿子想去请求先前的朋友们收手谁知……他并不愿意还提出了大数额的赎金,儿子那时才惊觉自己犯下的错误……”
说及此处,洪逗甚至流下泪来,以袖掩面泣道:“便是儿子之前再如何不明事理,也知晓不能害了自家人,回府后又听豆角说了近日情况,内心更是懊恼,竟因自己私心害父亲母亲如此担惊受怕,实在愧为人子。”
随着洪逗一字一句的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洪夫人脸色止了哭泣,偷偷去瞧洪老爷的反应,见洪老爷依旧面无表情盯着跪着的洪逗,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大厅一阵死一般的沉默,洪逗几乎不敢去看自己父亲对的表情,倒是洪舒先开了口,询问一般的对着洪老爷问道:“父亲,二弟已经跪了不久了……”
洪老爷“嗯”了一声,满是严厉道:“你说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你真的知道了?”
洪逗自是点头,一脸坦然道:“儿子不该生了邪念,无论父亲如何责罚,儿子毫无怨言。”
洪老爷也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看着跪着的洪逗,冷然道:“如此便先去祠堂跪上三日。”
说完,洪老爷走出大堂,又唤来一小厮,询问了什么,向西苑走去。
目送洪老爷离去后,洪夫人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将洪逗扶起,她并不会在意洪逗犯了什么错,只要自己的儿子好好的。
“我的儿别怕,母亲去替你求情……”
洪夫人扶着洪逗,满脸怜惜道。
洪逗却摇了摇头,惊讶父亲没有过多询问,更是愧疚:“不必了母亲,儿子领罚去祠堂跪着了。”
说完,洪逗起身对着洪夫人与洪舒行过礼,头也不回的向着祠堂走去。
洪夫人神色复杂的看着洪逗离去的背影,她身后,洪舒安慰的拍了拍洪夫人的肩膀,轻声道:“母亲,您还看不出来?您不可能一辈子去顾着他,已经到了放手的时候了,别再把他往废了养……”
洪夫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摇摇头道:“我不过是想多留逗儿一段时间……”
洪舒叹道:“那道长也说了,母亲该放手了。”
听得此话,洪夫人双眼一酸,心中更是悲痛起来,洪舒只得一边安抚着一边陪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
……
洪家祠堂位于洪府最北靠山的地方,地处阴凉,加上这供奉灵位的地方素来避讳光线,纵有灯盏长明,整个房间看起来也总是阴沉冰冷的。
洪逗盯着层层灵位看下,平静跪下,心中开始思索起近来的所有事情,忽觉得无论心中脑中皆是一片清明。
“下座何人?”
幽深的祠堂中,一阵苍老的声音响起,洪逗抬头将目光自灵位上一个个扫过,呼出一口气:“别闹了,阿绿姑娘!”
香案上的香烟忽的弥漫成团,逐渐的化作了阿绿的样子。
阿绿轻灵一跳,无声落地,蹲在洪逗身前,一手支头含笑打量他:“我这仙气飘飘的出场如何?”
若非知道知道她是修仙者,怕是会被吓到,内心忽然感觉阿绿道行高深的洪逗并不配合的笑一声:“像极了神怪小说里,鬼魅妖精出场。”
“哼!”
阿绿翻身在洪逗旁边的蒲团上坐下,看着那些并没有丝毫灵魂栖身的灵位,坐姿十分随意。
“本仙姑观少爷面有疑惑,不妨说出来,可免费为你解惑。”
第二十三章:游历
对于阿绿打趣一般的话语,洪逗一反常态的没有与她拌嘴,而是一脸认真的回答道:“总觉得以前脑内有一团浊气遮耳闭目,如今这团浊气散去,神思清明不少,这是为何?”
阿绿想也不想,嬉笑道:“自然是开窍了啊!”
洪逗扭头看她,见她双目清澈有着浅显意见的欢喜,面上是极度不正经的模样,略有无奈:“别胡说……”
他这一瞬间的神色像极了昔日的天界的红豆,看得阿绿一瞬间的微怔,很快将神色掩去。
“不过没想到最终还是隐瞒了这件事情里杨冲与姜算的参与,还记挂的着你们的兄弟情?”
洪逗道:“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多年情谊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放下的,只希望这件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此为止。”
听着洪逗叹息一般的话,阿绿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若是杨冲肯就此收心,于她也是一件好事。
很久的沉默后,洪逗见她面有所思,又想起方才她所说的开窍,又接着问她,
“你方才所说的开窍?真有其事?”
阿绿收了情绪,正经起来。
“天地间生灵万物皆靠灵气孕育,灵气充沛则生灵识,化神仙精怪,凡人因由女娲大神所造,先天便拥有灵气灵识。而于精怪而言,灵气是助于修炼的基本,于人类而言,一个人体内有所的灵气代表着其本身的灵智,也就是所谓的天赋……”
洪逗似有所解:“也就是说我以前灵气不够,所以待人待事不够通透,只能见其表面,现在灵气足够开了心智,便能看懂更深层的意思了?”
阿绿想了想,点头回答:“差不多吧!”
洪逗闭目养神,开口问她:“那个道士?”
“哦!那个道士没问题,你若想修道他是个不错的师傅!”
“你也是修仙者,你不能直接教我?”洪逗疑惑。
闻言,阿绿贱兮兮的笑了笑,说道:“我不收徒,而且拜师礼可贵了,那个老道比较便宜。”
洪逗白她一眼,很是不屑的道:“本公子还会没钱?”
阿绿笑眯眯:“年轻人话不能说太满……”
洪逗很是不满阿绿老气横秋的样子,反驳回去“你看着比本公子大不了多少!”
阿绿并不太在意洪逗的态度,一本正经的解释道“你这凡人,岂不知常驻容颜为修仙之基本,本小姐已过百岁,够你叫上一声奶奶了!”
洪逗显然不相信,嗤笑一声,反问她:“我看起来很傻?经百年人世的人会是你这般心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洪逗如此说法,阿绿气愤的站起身,双手叉腰的看着他。
“自己体会……”
洪逗不愿同她继续纠结这个话题,闭目养起神来。
阿绿愤然甩袖,转身就要离开,早知道就不帮这人度入灵气,驱散人间浊气,不仅恢复红豆仙君部分透彻,这一嘴毒舌竟也还原了几分。
“走了?”
见阿绿起身,洪逗抬眼瞧她一眼,小声问道。
阿绿双手叉腰,没好气道:“不走做什么,留下来受气?”
洪逗沉默片刻,迟疑的问她:“若我同意修道,接下来的安排是?”
想不到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阿绿愣住,反问道:“你问我这个做何,我如何知道?”
“这一切不是你们计划好的?”
洪逗尽量不让自己去触碰她的目光,试探性的问。
阿绿如何不明白他的试探,佯装不解:“我们?不好意思,我和阿笙真的只想靠你赚一比钱!”
“那个老道和你不是一伙的?”
即便是阿绿如此说,洪逗也不太相信。
大概明白洪逗在想什么,阿绿失笑:“你不能因为我们都是修仙者就觉得我们是一伙,而且修仙与修道也是有所区别的,你可以把我理解为精怪那样靠吸取灵气修炼,先修仙身再参悟道义,而修道是在降妖伏魔间参悟无上道学,先炼心再炼体……前者适合精怪类灵物修炼,后者则是凡人特有的修炼方式,所以这也是我教不了你的原因。”
洪逗将阿绿上下打量后,疑惑的问:“你不是凡人?”
阿绿敲了下他的头,惹得洪逗怒目相对,才哈哈大笑道:“我不是说过古来有许多修仙世家,这样的人家里是有几率孕育出灵气充沛的灵胎,便可如精怪一般吸取灵气淬炼身体。”
“你的意思是你是个灵胎?”
“怎的?不像?”
阿绿瞪他一眼,满脸写着骄傲:“这就是天才与一般人的区别,少年郎,论修仙你跟你那师傅学上半辈子,也不一定就能赶上我!
对于阿绿所说的,洪逗嗤之以鼻,冷哼一声。
“谁说我一定要修仙的,尘世繁华本少爷还没享尽。”
“哦?”
阿绿想了想,并不在意的提醒道:“也对,不过那老道也并非非你不可,并且他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太久……”
“……”
良久的沉默后,阿绿眉眼藏笑道:“洪公子先好生想想吧,本仙姑先告辞了!”
阿绿说着化作一抹轻烟,整个人同她的声音一同消失在洪逗眼前。
阿绿离开之后,洪逗依旧茶饭不沾的在祠堂罚跪,期间那个便宜师傅疯老道倒是来寻过他一次。
“徒儿呀……”
疯老道将手搭在洪逗肩膀上,遭他冷冷一瞥后又将手收了回去,讪笑着。
“谁是你徒弟?”
洪逗并不愿意搭理他,即便疯老道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穿着打扮也像个正常的道士,他也控制不住的嫌弃他。
见洪逗如此态度,老道士也不恼,依旧笑眯眯道:“好徒儿,你现在不愿意认贫道作师傅也无碍,待到为师带你游历修行的时候,你总会慢慢感受接受为师的……”
洪逗抬眼看他,惊疑的问他:“游历修行?”
老道士含笑点头:“为师已同令尊令堂讲过,待徒儿反省过后,便收拾行囊随为师前去游历……”
洪逗闻言愠怒,瞪他一眼:“谁说了要和你一道!”
老道依旧笑眯眯:“令尊已经将你托付给贫道教养了,等你惩罚结束再摆这拜师酒……”
“我父亲竟然也会相信你这种江湖道士?”
洪逗又惊又疑,素来不信鬼神的父亲怎么会将自己托付给这样一个江湖术士,只觉得是这道士骗他。
对于洪逗的质疑,老道嘿然,一脸得色的在他身边的蒲团上坐下,将双手笼在袖中道:“说出来或许你不相信,贫道与令尊是老相识了,令尊很是信任贫道,自然也放心托付贫道。”
洪逗已经不愿意理他了,他刚回家不久,好日子尚未过够为何要跟着他去外面吃苦。
老道见洪逗不理他,瘪着嘴将身子往后缩了缩拉开一些距离,摇头啧啧道:“可惜了,那个阿绿姑娘还向令尊毛遂自荐,做你的贴身护卫呢,既然洪公子不愿意,贫道便去劝劝她早些离去了罢!”
说罢,老道一边抖落着袖子一边站起身来,作势就要离去。
“等等……”
第二十四章:保镖
不出意外,洪逗开口喊住了老道,问他:“你们一个个,似乎都很想我随你去修道?”
竟然是问这个问题?
老道在心里暗自纳闷一小会儿后,方才回道:“一是贫道我看中了你的资质,二是离开这里对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虽然你没明说和谁一起计划的假绑架,但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猜到,你与你那发小算是撕破了脸。若继续待在这窦城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恐会再生事端。不若随为师外出历练,开阔心境,待归来时,看人待事便是别种心境,与你与他都好。至于那阿绿姑娘,我与她族颇有渊源,自是要照顾一二的……”
老道说的有理,现在他的确不知如何面对杨冲,洪逗迟疑片刻,问他:“若我答应随你游历,会是如何?”
他不知道修道之人都是如何游历的,但出门在外餐风宿露漂浮不定,肯定不会好过。
老道听出洪逗话语中的松动,眉眼多了几分笑意,幸而是背对洪逗,对方无法看清他的神情,便理了理心绪,自然道:“若你同意随贫道游历,贫道便会在窦城多待一段时间,等你能吸纳灵气,见鬼识灵后方带你外出历练。”
“见鬼识灵?”
不曾听过这个词的洪逗面露不解,意思是能见神鬼?
老道点头:“灵气充沛则开其窍,净其心,清其目,届时你将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
洪逗没再说话,老道也不催促,只淡淡留下一句:“洪公子先考虑一段时间,贫道告辞。”
昏暗的祠堂里,洪逗抬头看了眼上面层层排列的灵位,果真认真思考起来。
却说老道走出房门不远,就见阿绿凭空出现在前方的小道上,原本端着的架子顷刻卸去,连忙小跑凑了上去。
“这好歹是人界,仙姑莫要未免张扬了些!”
阿绿嘻嘻笑道:“我瞧过四周无人,道长且放心。”
老道左右看了下,才对着阿绿恭恭敬敬道:“洪公子已有所松动,待贫道两日后再去劝导一番……”
阿绿却是摇头:“不用了,容他自己想便行了,我们只需稍作引导,成不成端看他自己如何选择。”
老道听得阿绿的话,语气中似有洪逗不答应便放弃的意思,看向阿绿的眼神略有忐忑。
阿绿明白他的担心什么,笑呵呵的自袖中拿出一白玉小瓶,扔给他。
“这是有助吸纳灵气的丹药,你且收着,我既应下了报酬便不会翻脸不认。”
老道慌忙接住那白玉小瓶,即便被阿绿戳破心事,依旧面不红心不跳,对着她嘿笑两声,解释道:“并非信不过仙姑,只是见仙姑灵气充盈,妄想多接触些,讨教修习之法而已……”
阿绿知道这些话并非老道的真心话,不过也没什么,合作关系,互利共赢,她也懒得去计较,一扭身化作一道青烟消散而去。
站在原地的老道见她离去,小心翼翼的把白玉小瓶打开,凑在鼻前闻了闻,浓郁的灵气顺着鼻子滑入体内,浑身舒服的好似飘在云间。
老道吐出一口浊气,将白玉小瓶小心收入自己的乾坤袋中,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洪逗最终还是答应拜老道士为师,随他一同游历,在洪老爷提出只要他愿意,就每个月给他五百两或一千两历练费的承诺下。
得知此事的阿绿和老道气势汹汹的跑去洪逗的小院,守在门口的豆角见两人面色不善,连忙伸手拦住。
“二位找我们少爷有何贵干啊?”
老道气的胡子乱翘,一甩拂尘,鼻孔朝天的装高人,哼哼唧唧道:“贫道可是你们少爷的师傅!你敢拦我?”
这个豆角倒是知道,一时也不敢得罪老道,又见老道身侧的阿绿瞧着面生,便去问她:“那么这位姑娘又是?”
阿绿依瓢画葫芦,对着豆角没好气道:“我可是你们少爷的保镖!你敢拦我?”
最终,老道成功进入洪逗的小院,阿绿则被豆角拦在了门口。
“我可没听说少爷有什么保镖,还是个女的,滚滚滚!”
看着老道瑟离去的背影,再听着豆角这满是不屑的语气,阿绿火了,指着老道离去的背影忿忿不平的冲豆角大声道:“凭什么,他这个师傅你们少爷可敬过酒?我这个保镖可是你们老爷亲点的!凭什么他能进我就不能进!你那眼神什么意思?瞧不起保镖?你这个看门的!”
听阿绿说自己的看门的,豆角也火了。
“你说谁看门的!我可是少爷的贴身小厮从小伺候到大的,你这个半路杀出的保镖也配和我比?”
“就是因为有你这么个贴身小厮,他才长成如今这歪脖子树模样,干啥啥不行,只知吃喝玩乐花天酒地!这次这个事情要不是本姑娘,他坟头草都八尺高了!”
阿绿句句直戳豆角心窝,豆角一时悲从心来,好好一个大男人,竟然被阿绿数落的放声大哭了起来。
“哇呜哇呜!豆角也想好好规劝少爷,可是少爷他不听,姜少爷和杨少爷花样又多,勾得少爷根本无心读书,这次的事情豆角也有拦过的啊!哇呜哇呜!”
阿绿也显然没想到豆角能被自己说哭,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有些话还是忍不住吐槽出声:“什么叫那两位少爷花样多,别说的你们少爷好似断……”
“豆角!”
阿绿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轻喝传来,豆角连忙止住哭声回头向院内看去,只见洪逗穿一身水蓝常服大步走出,后面跟着慢悠悠的老道。
“本少爷门口岂是你们喧哗的地方!丢人!还不进去!”
“这……”
豆角看了眼阿绿,见阿绿正对自己露出个瑟的表情,心中对她越发不满。
“少爷这个人说是你的保镖……”
洪逗这才去看阿绿,她依旧一身绿衫,笑得没心没肺,对于阿绿的身份他还是有些迷惑,加上老道似乎与她相熟,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一些。
“阿绿姑娘,本少爷是认识的,放她进来吧……”
洪逗叹出一口气,一开始他还觉得阿绿与阿笙头脑简单,很好控制,现在看来是自己太过天真了。
豆角幽怨的看着阿绿走进小院,随着洪逗一同去了会客的房间,心中暗自悲伤,以前少爷总是让自己贴身服侍的,自从假绑架回来后就开始不让任何人近身了,少爷是不是嫌弃他了……
却说洪逗三人进了房,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三个人互相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老道一甩拂尘,对着洪逗道:“来者是客,徒儿不请我们坐下喝杯茶吗?”
第二十五章:吐纳
洪逗指了指一旁的座位,还未开口阿绿与老道已十分自觉的落了座,见桌上还摆了点心也不甚客气的互相倒茶吃点心,一派其乐融融。
“这是什么香香软软!”
阿绿双眼满是星星的盯着手上的白色糕点,还是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道似乎对她很是客气,笑呵呵的回答她:“这是桂花糕。”
洪逗忍了忍,在两人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口才问他们。
“你们认识?”
老道看了眼阿绿,抚须故作高深。
“贫道与她族中颇有渊源……”
“什么渊源?”洪逗眉眼不动,轻飘飘的问。
老道呵呵笑道:“此乃贫道私事,不便透露。”
见老道这里问不出什么,洪逗又将视线转向阿绿,此时的她因嘴里塞太多桂花糕有些噎着正在慌忙灌水。
洪逗突然不知道该问她些什么,只得叹息的一声,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的那个矮子师侄呢?”
阿绿终于将满嘴的桂花糕咽了下去,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回答:“她还在我们山上,等你能随狄卦出门游历的时候,她再下山和我们一起。”
凡人聚集的城镇中灵气远没有山中来的浓郁,阿笙一贯懒于修炼,仙根尚且不稳,为防她以后被尘世浊气污染,现在多多吸收灵气稳固仙根为好。
“狄卦?”
洪逗看了眼老道,很明显这就是老道的名字,但他并不在意这个,又问阿绿:“那你当我保镖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赚钱啊!”
阿绿一脸理所应当。
只是为了赚钱?洪逗被她噎得说不出话,不可置信的重复道:“赚钱?我爹同意了?一个月给你多少?”
阿绿扳着手指,喜笑颜开道:“加上阿笙一个月十两,不少了!”
才十两有什么可乐的,洪逗翻着白眼,忽见阿绿瘦弱的模样,问她:“就你这瘦弱模样我,爹是如何同意要你来为我保驾护航的?”
阿绿闻言神情一凛,将刚拿起的桂花糕又放了下去,满脸严肃道:“我当着洪老爷的面,把你们家十几个护院都打趴下了……”
“……”
一时不知道怎么吐槽的洪逗只能沉默,想起那晚自己毫发无损的从杨冲哪里回来,心里也明白阿绿并不像表面这样人畜无害,便不再多问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一起去历练?”
沉默许久,洪逗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努力让自己不去看阿绿的表情。
阿绿咽下口中的桂花糕,拍去手上碎屑,一把握住洪逗的双手,一脸正经的模样。
“你还不明白嘛?”
听着阿绿突然温柔的声音,洪逗的小心脏在胸腔里一阵乱撞,纵然双耳已烧得通红,面上却不显丝毫,尽可能平静的去问她:“明白什么?”
阿绿柔柔笑道:“当然是因为跟着你一起,吃喝玩乐可以公款报销啊!”
洪逗登时甩开阿绿的双手,猛的站起来转过身去,语气骤然冷却,对着身后的两人下了逐客令。
“请你们出去!”
满脸疑惑的两人在洪逗起身时也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狄卦倒没什么,阿绿则恋恋不舍的盯着桌上的点心,小声问洪逗:“那这盘桂花糕我能带走吗?”
洪逗绷着一张脸,勉强挤出一句:“拿了快走!”
“好嘞!”
阿绿兴高采烈的应了声,端着盘子像得手的老鼠一般一溜烟跑了出去,狄卦但是不急不缓的挪动着步伐向门口走去,走一半才想起来还有话没说完,又回头对洪逗道:“徒儿切记,那五百两也有师傅的份!”
“……”
洪逗一个眼刀飞过去,只觉得这老道面容可憎,之前要不是为了找个好的说辞向父母请罪,他才懒得同他咬文嚼字。
狄卦好似看不见洪逗的脸色一般,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仙……先前的阿绿姑娘,洪老爷已经答应这段时间让她暂住府中,就住在徒儿你这院落,为师也是,劳烦徒儿先为我们俩安排房间吧!”
“她?”
一想到以后又要和阿绿同住一个屋檐下,洪逗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说不出是喜还是恼,听见狄卦也要搬过来住,又露出几分嫌弃。
“爹不是为你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何必搬来我这小院打挤?”
狄卦对着洪逗眨眼传情,同时摆出少女般娇羞的模样,对着洪逗说道:“自然是想和徒儿你好生培养下感情~”
然而目睹一切的洪逗只觉得浑身一阵恶寒,挥手送瘟神一般对老道吐出两个字。
“快滚……”
自阿绿和老道搬入洪逗这停云院,整个小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阿绿和豆角互相看不顺眼,隔三差五的吵架,洪逗帮谁都不是,只能寻个清净的地方一边发呆一边研究狄卦给他的书。
而狄卦打着洪逗师傅的名义,随意差使调换院中丫鬟小厮,说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把院内模样稍微规整点的丫鬟小厮通通换成比歪瓜裂枣略好的大众脸,导致洪逗经常认不清人,指着小翠叫小花,对着张三骂王四,暴躁指数蹭蹭上涨。
还有狄卦所谓的教导就是在第一天拿了本书给他,让他自己跟着书上内容学习吐纳之术,随后飘飘然离去,等到洪逗拿着那本《修仙从入门到放弃》看了两天,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差点放弃修仙的时候,狄卦才惊觉给错了书。
事后狄卦被阿绿指着鼻子骂了好久,至于为什么是阿绿,因为洪逗看那本书看到已经对人生丧失动力,瘫在床上思考了好几天生存的意义,之后才缓慢振作起来。
就在这样的折腾中,一个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而于吐纳之术依旧毫无进展的洪逗一度觉得他们两个都是江湖骗子,气的摔书不说还差点跑去报官。
最终在洪逗依旧毫无进展的学习下,阿绿与狄卦商讨了下,决定每隔几天就带他去西山的住处练习一段时间,因为那里灵气相对充足一点,或许对洪逗学习有所益处。
因为要出门的缘故,洪老爷这才解了洪逗一半的禁足,也允许他的那些朋友们入门拜访,一些表面朋友纷纷送来慰问的礼物,杨冲与姜算却是一直没有登门拜访。
洪逗虽然面上不显露什么,但是阿绿知道他肯定还是在意的,约莫又过了几日,姜算终于登门拜访了……
第二十六章:重病
得知姜算登门拜访的时候,洪逗正在被阿绿与狄卦赶着上山,豆角来报的后三个人急吼吼的跑出去迎接。
看见迎面气势汹汹走来的几人,姜算着实吓了一跳,将双手高高举起。
“我是良民,别打我!”
洪逗一把搂住姜算的肩膀,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等你许久了!”
说着,洪逗搂着姜算就往自己房间里带,身后的阿绿与狄卦对视一眼,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洪逗房间里,洪逗正拉着姜算准备坐下长谈,忽然察觉到不对,将他们两人丢出房门后才去看向姜算。
被拒之门外的阿绿对着房门呸呸两声,小声骂道:“小气!听听又怎么了,我也算半个参与者!”
狄卦倒是神色淡淡,拂尘一甩,转身离去了。
一刻钟后,洪逗的房顶上,阿绿震惊的看着壁虎一般趴在上面的狄卦,低声骂道:“道长这样有失风范吧!”
狄卦面不红心不跳,对阿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小声点。
阿绿深知已错过了不少,便学着狄卦趴房顶上偷听里面的声音,只听得洪逗叹出一口气,无奈道:“没想到杨兄会做出如此事情,若他不知悔改,这兄弟怕是没得做了……”
姜算却是满脸平静,淡然道:“他既然能做出这等事,早决心同我们撕破脸,你莫要惋惜,不值当!”
听得云里雾里的阿绿向狄卦看去,狄卦贱贱的笑了笑了两声,用传音入密的方式告诉阿绿他们先前讲了什么。
原来姜算这些日子不来,是因为他也被自家父亲禁足于姜府内,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假绑架洪逗失踪当天,杨冲来找他要他配合,想将这起假绑架进行到底。
但在得知洪逗失踪的那一刻,姜算就已经开始后悔答应这场计划,并且劝诫杨冲尽快放弃同他一起将洪逗找回来,把一切当做不曾发生。
谁知杨冲却像变了个人,骂他胆小懦弱,送上手的银子都不知道抓住机会,自己怎么会和这样一个懦夫交好这么多年。
姜算没想到杨冲会如此骂他,也恼怒了起来,冲着杨冲也是一通骂,说这原本就是为了帮洪逗拿银子,自己一开始本就是图个乐子,现在一起长大的兄弟失踪了,杨冲不仅不关心自家兄弟的安危,竟然还想着那点子银子的事情,半点不顾兄弟情义。
杨冲则反骂姜算妇人之仁,为何要听信洪逗只索要一千两黄金,何不趁机赚笔大的,至于洪逗自己早已安排了人去找。
姜算这才意识到杨冲的野心,心里一阵恶寒与惧怕,颤抖着声音问杨冲,如果他找到洪逗预备怎么办?
杨冲没有多想,果断道:“自然是先控制住!”
姜算说不出话来了,多年的接触竟没能让他看清楚杨冲的皮囊下,竟有着这样的一颗心。
因为他们两个争执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当时在府里的姜老爷,姜老爷亲自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情。
杨冲半真半假一阵颠倒黑白,说姜算和洪逗拉着他进行了这场假的绑架事件,但中途出现了差错洪逗真的失踪了,两人因为这个责任问题发生了争执。
并说自己一开始并不是很同意,若是被自己父亲发现是会打死他的,又说自己自洪逗失踪便开始暗中派人去找云云。
姜老爷震惊,望着一脸怒色瞪着杨冲的自家儿子生了大气,杨冲的品行如何他不知道,但杨冲父亲的品行他是知道的,当下也不疑有他,先关了姜算的禁闭,又拉着杨冲细细询问情况,姜算有苦不能言,杨冲又说的详细,还道自己已如实告诉了父亲,父亲打算找回洪逗后亲自上洪府道歉云云。
姜老爷尽数信了,还道届时寻到洪逗,杨府能派人通知一声,自己也好领着姜算一同前去。
杨冲自是答应,又一派好人模样说为了姜算以后声誉,让姜老爷莫要告知旁人,之后才对着已被关在房中的姜算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转身离开姜府。
心急如焚的姜算直到收到阿绿带去的信,才才出一口气,又听子然说洪府收到两封勒索信,才确定杨冲果然没有放弃。
对于这两封勒索信姜老爷也是疑惑过,但杨冲提前过来说,为保洪逗安全自己仍会按原计划行事,意在干扰真正带走洪逗的人,确保他的安全。
而对于姜算所说,姜老爷一个字也不愿意相信,直到后来两封勒索信都消失了,洪逗自己走回了洪府,姜老爷也不敢轻易的把姜算放出去,直到洪府解了洪逗的禁闭,才把姜算的禁闭也给解了。
不过姜算并没有立马来找洪逗,而是先去打听了杨府的消息,打听到杨府乱成一团,杨老爷突发急症目前不省人事,姜算猜测可能是杨老爷发现杨冲的所作所为气病的,而后又打听到杨家生意上出了些问题,并且可能会导致杨家破产时,才明白这可能是杨冲做下这些的理由。
“那姜兄后来可见过他?”
洪逗心中感叹,小声去问姜算。
多年的兄弟感情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这件事说起来是他起的头,若是他当初忍下来了,没准就不会发生这档子事了。
姜算点头道:“我见过,杨兄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只知埋怨痛骂别人,我去的时候还骂我们不顾多年情意,不去帮衬着他。我气急又同他吵了一架,且不说我们现在还不曾接手家里生意,一切都要看父亲如何安排,便是接手了也要量力而行,况且他家里出了事情也不曾同我们两家说过,一股劲的做那些歪门邪道时候又何曾把我们当做兄弟了?”
“这说起来终究是我的不是……”
洪逗听说杨冲如此情形,心下更是悔恨几分。
反倒姜算看的通透,直言道:“此事一开始是我提出来,差点酿成大错我们各自都有些问题,但是杨冲心思已经歪了,没办法扳正了,若是杨伯伯没挺过来,杨家只怕……”
洪逗面有不忍:“这真的不能帮衬着?”
姜算却是摇头:“后来我把一些收集到的东西拿去去向父亲言明一切,父亲便劝我莫要再与杨冲来往,若是杨伯伯挺过来了,他会出手相助的,就怕……”
“什么?”
洪逗连忙问他。
姜算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觉得这种不确定的阴毒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洪逗为好,转而询问洪逗消失的段时间的情况来转移话题。
见他如此,洪逗也不过多逼问,只是隐瞒修仙一事只说自己拜了个师傅,不久要随师傅外出游学。
“这反而是件好事儿,等你游学归来,有些事情早已尘埃落定了……”
洪逗不明其意,心想或许是这假绑架的事情,自己被罚禁足后父亲就没来看过他,母亲倒是来过几次也只是关心他的身体,至于他那个大哥在准备来年的科举,已许久没有出过他那个院子,以至于他已许久不曾听过外面的事情了……
第二十七章:路连华
姜算又与洪逗闲聊了会儿才起身准备离去,洪逗一路送到门口,直到再看不见姜算一丝背影才准备转身回屋。
不料刚转身走了几步还未踏入大门,又被人给叫住了。
“许久不见洪逗贤弟可还好?”
洪逗回身看去,一身穿襦服少年带着一小厮缓步而来,声如其人的儒雅温润。
“连华兄!”
洪逗面上露出一分喜色,忙迎客上去。
路连华也是洪逗一起长大的哥们之一,因其父亲是窦城县令,其母亲又是书香世家的千金,父母皆对他有着极其严厉得要求。然而路连华也没有让没有让他的父亲母亲失望,严格按照父母安排的道路走下去,去年已过了乡试得了举人,目前正在为会试准备。
因其十岁就考过了廪生,路家父母就为他报了帝都那边有名的书院,除每年寒暑休假外洪逗基本没有见过他。
算下时间,如今方才八月初距离寒休尚且有一段时间,怎么今年回来的如此之早。
“连华兄快请入府!”
路连华对着洪逗行了个见面礼,一边浅笑着随着洪逗踏入了洪府,一边说道:“许久不见洪贤弟似变化不少,整个人精神许多。”
洪逗也仔细去瞧路连华,他依旧如以前一般的儒雅模样,只是面上似有苍白,看起来像是病了。
“连华兄面有苍白,可是病了?”
路连华面上露出几分无奈:“回来的途中急了点,染了点风寒。”
“那自是要小心一点,如今天气逐渐转凉,连华兄出门在外可要注意身体。”洪逗关心道,大概是书生总容易给人体弱的感觉,在发现路连华面色苍白的同时又觉得他似乎瘦弱了不少。
“多谢洪贤弟关心,回家途中路经洪府,便过来叨扰一番,还望贤弟勿怪。”
路连华不愧是个读书人,随时随地时时刻刻的谨言慎行遵规守矩,这也是洪逗虽然和他从小一块长大却和姜算他们交情更好的原因之一。
“你还是老样子,这些场面词同我说又有什么用?”
洪逗伸手搂过路连华的肩膀,满脸嫌弃道:“这些话去对着你的先生同学们说去,我听着确实辣耳朵!话说这才八月你怎么就回家了?”
路连华面有无奈,也只得放下些架子,尽量让自己随意一点的回答:“因为先生家中有事,加上中秋将近便放了我们一次长假回家过节。”
洪逗这才想起中秋将近,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了,今年寒休必定是要取消的,这次休假后估计要等到明年春闱结束路连华才有回家的机会。
“一回来就想着找兄弟我!够意思!”
洪逗瑟的拍了拍路连华的肩膀,见路连华正若有所思的盯着前方。
不解的洪逗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正见自己房间的房顶上坐着阿绿和狄卦,两个人似乎还在争吵着什么。
“这是?”根正苗红的路连华根本不知道会有人为了偷听而爬上房顶,只是一脸奇怪的看了看房顶上的两个人又看了看洪逗。
洪逗立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儿,心头涌出一口恶气,这两个人正经教自己修仙不成,这丢起人来却是一套一套的!
“是……不想干的人……”
洪逗很不想在路连华面前承认自己认识房顶上那两人,四处找起豆角的身影。
“豆角!”
没有看见豆角的洪逗只能大声叫唤了声,豆角闻声后一溜烟从院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跑了出来,洪逗一看竟也是处能偷听到自己房间动静的地方,一时更加生气了起来,合着自己和姜算的对话全被这几个不要脸的家伙给偷听了去。
不过当着路连华的面他自是不好发作,只能先憋着气让豆角将路连华带去会客的房间。
“连华兄先过去,我这边先处理点事情,随后就到。”
洪逗强挤着笑容目送豆角带着路连华及他的贴身小厮离去,才火力全开的对着阿绿与狄卦所在地的地方走去,而吵的火热的阿绿与狄卦都没注意到洪逗的靠近。
“别给我倚老卖老我可不吃这一套!说好的一起偷听一起总结,你背着我先来也就罢了,结果听一半你还睡着了连人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阿绿气愤的指责道。
老道自是不愿意被指责,开口反驳道:“那些拉家常的话你不也听得睡着了嘛?凭什么埋怨起老道我来了?话说他们说的,你去找他们啊!”
阿绿哼声,扯出另个话题,妄图给帝卦定罪:“找他们?这都一个多月了,他连基本的吐纳都不会,你想想你有没有责任?”
老道一时语塞,仍梗着脖子道:“洪府本就没什么灵气,再说就一定是贫道教导的问题?安知不是他自己的问题?”
“你少胡说八道!便是一头猪学了这些时日也该会了,就是你不用心?拖延我的时间!”
是可忍孰不可忍,觉得无需再忍的洪逗对着房顶中气十足的大喊道:“你们两个再不从本少爷房顶上滚下来,本少爷就向父亲反映你们疏于职守请求扣罚月……”
“钱”字尚未出口,一眨眼的时间,那两人已经站在了洪逗的身前。
洪逗看了眼这个又看了眼那个,冷笑两声后冷声道:“两位既然都是修仙者,辟谷这种基础的东西想必二位都是学过的,今天开始本少爷就撤了二位的餐饮食品……”
“不,徒弟,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重要的是心中有道!”老道义正言辞。
阿绿也跟着老道点头,一脸正气的附和道:“臣附议!”
“……”
一阵沉默后,懒得同他们多讲的洪逗选择转身离开,留下抱头痛哭的阿绿与狄卦。
收拾完这两个人洪逗心情好了不少,哼着小曲向路连华所在的会客厅走去。
甫一进门洪逗就感觉到有一阵清风吹过,接着厅内便响起路连华压抑的咳嗽声。
洪逗连忙走进,见路连华正用丝绢捂住咳嗽,身侧的贴身小厮四季将一杯热茶喂向他的嘴边。
路连华就这四季的手喝了口茶水,待到平缓下来咳的没那么厉害了,才略有歉意的对着洪逗道:“不知怎的一阵风吹来便觉得难受起来,让贤弟见笑了……”
见路连华没事了,洪逗一边摆手一边在他身旁的座椅处坐下。
“是我顾虑不周,豆角去把房门关了!”
“不用了。”
路连华连忙摆手,忽然又咳嗽了起来:“咳咳,是我自己的问题,本来想同贤弟多聊一会儿,咳咳,谁知这喉咙突然痒得厉害,未免打扰贤弟我便先行告辞了,明日稍好些,咳咳,再来咳咳……”
说着路连华在四季的搀扶下起身,洪逗也连忙起身,面有惋惜,语气满是关心:“连华兄回去先好生养病,或者明日我去路府拜访也是一样!”
两人又客气的推脱几句后洪逗又要将路连华送出府,心中暗自吐槽这一迎一送未免有些太快了些。
第二十八章:有灵
洪逗与路连华一路走出会客厅,经过花园的池塘边,又见到阿绿和狄卦站在那里盯着池塘嘀嘀咕咕什么。
洪逗怕他们丢人,就想领着路连华往另一条路走,可惜阿绿双眼贼亮,一眼就看见了他们,拖着狄卦走了过来。
这下路连华也看见了,幸好阿绿与狄卦顾念着有外人,正经行过见面礼后狄卦才对着洪逗问道:“徒儿这位是?”
洪逗不愿同他们多讲,没好气道:“一起长大的兄弟,路县令家公子,路连华。”
“原来是县令家公子,贫……”
狄卦一听是县令家的公子,双眼登时亮堂不少,忙贴过来自我介绍道。
“咳咳!”
眼看着“贫道”二字就要脱口而出,洪逗连忙种种咳嗽两声,打断狄卦的自我介绍。
现在大多数人包括之前的洪逗都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修仙者的,所以关于狄卦,洪府对外宣称的是洪老爷特意请来教导洪逗的先生。
狄卦自知失言,连忙改口道:“老夫是洪老爷为洪二公子新请的先生,见过路公子!”
说着就要弯腰行礼,路连华连忙伸手拦住:“既是洪伯伯请来教书的老先生自是德高望重的,该是连华行这见过礼才对。”
狄卦面不红心不跳的将路连华对自己的赞扬尽数收下,没皮没脸道:“久闻路公子是个文采风流的有为后生,今日一见所言不虚,真是后生可畏啊……”
听着狄卦对路连华这没头没脑的夸赞,洪逗都忍不住替他脸红,之前醉酒时狄卦还说自己刚来这窦城不久而路连华又少在窦城,哪里来的久闻。
两人客气几句路连华又将视线转移到一直盯着自己瞧的阿绿身上,从方才见到他们,这位姑娘的视线似乎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
洪逗也注意到了这点,路连华是个气质儒雅面相也十分好看的白净书生,窦城中不少闺阁少女都暗自仰慕。
注意到阿绿一直盯着他路连华,洪逗有些气闷,心中暗自吐槽想不到她会对这样的白面书生感兴趣,不过以他对路连华的了解,对方是不会喜欢阿绿这样的姑娘的。
“这样姑娘是?”
路连华对着阿绿行过一礼,微笑问道。
阿绿刚想回礼开口,那边洪逗已开口替她道:“不过我院中的一个护院而已,除了我没见过几个相貌规整的男子,一时新奇罢了,还望连华兄见谅。”
“你胡说八道!”见洪逗如此抹黑自己,阿绿立即开口反驳。
洪逗面色一沉,对着阿绿低声道:“都是我平时待你太好,惯的你没上没下的,如今贵客在这里,哪容得你放肆!”
阿绿才不去理他,抬脚向路连华走了几步,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公子最近运气不太好罢?”
洪逗一听这话,面色一变,就要开口去呵斥阿绿。
那边四季已急不可耐的开口:“姑娘如何知道?我家少爷最近……”
“四季!”
不待四季说完,那边路连华已呵斥出口:“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时常教导你,有些不该讲的话不要讲!”
阿绿笑容未变,开口问路连华:“我这什么都还没说,公子怎么就断定我要语鬼神之说?”
路连华收了情绪,依旧是那般儒雅公子模样。
“因我回家路上曾一道士说过,说小生身边有恶鬼停留,乱我时运,会为小生带来灾祸病难。子不语怪力乱神,小生身为读书人,自是不会相信这些的,可是小生的书童四季却很是相信……”
“那老道的确说错了,你身边并无恶鬼,却有其他影响你时运的东西存在……”
路连华眉头微微皱起,大概是不太相信阿绿的这些话。
阿绿并不在意,上前一步伸手拂去路连华肩上的落灰,啧啧道:“若非如此,这梁上灰又怎会独独落在你的肩上?”
想不到阿绿会突然靠近做此举动,路连华惊得后退一步,脸上泛起些许红晕,又气又恼的提醒道:“男女授受不亲!”
“居然还有心思在意这些俗礼,啧!读书人!”
拂去灰尘后的阿绿很快后退,拉开了自己与路连华的距离,那边洪逗已经满面的恼怒之色了,狄卦则是一脸奇怪的盯着路连华。
大概是觉得自己被侮轻薄了,路连华红着一张脸又剧烈咳嗽起来,洪逗顾虑着他的身体只得先将路连华送出去。
于是,几人就这样散场了,临走时路连华的书童四季还不停回头看着阿绿,显然是有话想说。
等到几人走远,狄卦才开口去问阿绿:“我并不曾在那位路公子身边看见灵物存在,仙姑何出此言?”
阿绿注视着远去的几人,目光变得幽深起来道:“不过是刚有点灵气的精怪,连个像样的形体都不曾修炼出来,只不知为何要一直跟着那路公子。”
原是刚有灵识的精怪,狄卦顿时明白自己为何不能看见,同时也为阿绿的修为感到震惊,这种刚化形的精怪可以是一阵风也可以是一阵花香,若非道行了得根本无法窥见一二。
“那仙姑能否看出这是个什么灵物?”
狄卦试探性的问道,他与阿绿不过合作关系,并不知道阿绿的深浅。十三年前甚至更早之前见到的她同现在比起来竟没有一丝变化,窦城再见时他就已经知道阿绿的道行不是他能够揣测出来的,不过越是相处就越令他惊讶越是想要去探出阿绿的底。
阿绿没有发现他的试探,随口回答道:“不过一阵风罢了,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过不了多久也就散了,只是……”
“只是什么?”狄卦下意识问出声。
“只是在它消失之前,这个路公子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阿绿叹息般说出这句话,这种寄身凡人的精怪虽然不能对凡人的身体产生具体坏处,但因其的寄身会影响到那个人周身的灵气,改变那个人的气运,那人就会变得越来越倒霉,若是道行略高有了形体能吸取凡人灵气,那危害才会大上不少。
路连华身边这个应该只是个有几十年道行的小精怪,刚修得灵识不久,尚不会吸取他人身上灵气,若是不早点离去寻一灵气浓郁处修炼,最多半年也就散了。
这样的危害性不大的东西没必要驱散掉吧?阿绿想着,反正那个路连华也不相信她。
第二十九章:靠谱
这边洪逗将路连华送出府后立马跑回去找阿绿和狄卦,不过两人已经不在花园了,他又马上回了自己的小院里。
一进小院就看见阿绿正坐在院内的石桌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一本画本,而狄卦则在她对面的位置看着一本《六界美人图谱》,一脸的春心荡漾。
“咳咳!”
作为一个高傲的贵公子,洪逗自然是不愿意先开口打招呼的,于是象征性的咳嗽两声证明自己的到来。
谁知那两人竟是头也不抬依旧沉迷于自己手中的书册,阿绿许是看的个悲剧,整张脸已经垮了下来,狄卦则是一脸惋惜的叹道:“想不到女体的旱魃竟是如此美人,就是过于火热让人难以承受,实在是可惜了!”
阿绿自话本中抬头看狄卦一眼,没好气的打击道:“别想了,人旱魃打个响指都能把你给蒸发咯……”
被无视的洪逗忍无可忍的开口:“偷听我和姜算说话就算了?现在还想假装看不见我?”
听到这话,阿绿与狄卦尚未有所反应,一直跟在洪逗身后的豆角一脸坦诚的开口认错:“少爷豆角错了,豆角那也是关心少爷!”
“你给我滚出去!”
洪逗忘记了还有个豆角,阿绿和狄卦他不好随意责骂指使,豆角理所当然成了他的出气筒。
豆角一瘪嘴退出了小院跑门口守起门去了,心中暗自委屈,少爷变了,若是以前少爷早就动手打他了,现在竟然只是不痛不痒的骂他一句,少爷是不是不疼他了。
要是阿绿能听见他这内心独白,肯定会忍不住吐槽豆角这颗颤抖的受虐心。
“徒儿回来了,今日没有其他课程,你回房继续练习吐纳之术就可以了。”
狄卦将书盖在石桌上,师傅架子摆得极好,若是手中拿的不是《六界美人图谱》而是《道德经》,洪逗或许还愿意信他一信。
阿绿抬头看他一眼,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继续低头去看手中的话本。
洪逗翻着白眼无视老道,径直走到阿绿身前一手抢过她手上的话本,将手一翻去看书名《霸道王爷俏丫鬟》。
……
在阿绿不满的目光下,看过书名的洪逗冷哼一声将书摔在石桌上。
“这都什么玩意儿,能不能看点好的?”
狄卦忙将自己手上的《六界美人图谱》递了过去,被洪逗一手无情拍开后啧啧道:“徒儿眼界很高啊!”
洪逗已经看懒得同他讲话了,这根本就不是两个正常人,更可悲的是与他们相处一个月的自己竟然已经习惯了……
“你放才说连华兄身边跟着东西,是什么?”
洪逗直接在阿绿身边坐下,将再度被她翻来的《霸道王爷俏丫鬟》抢了过来,随手丢在她拿不到的地方。
“把书还我!”
阿绿好像没听见他说的话一般,连忙起身,伸手过去抢书。
洪逗冷笑一声,语气十分不善:“再装傻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房里里这样的话本都给烧了?”
这样的威胁对阿绿很是有效,她不情愿的撇嘴解释道:“不过是刚有灵识的小精怪,影响不大,最多也就让他倒霉一段时间而已……”
只是倒霉?洪逗回想起路连华苍白的脸色,有些不确定的问:“多久?”
阿绿很快回答:“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
“半年……”
洪逗心里大致算了下,半年后春闱差不多也要开始了,会不会影响到呢?
“有办法解决没有?你确定只是普通倒霉?我看连华兄都生病了!”
放心不下的洪逗对着阿绿一通提问,阿绿道:“有,说不准,那是个寒属性的精怪,的确容易让他感染风寒这些……”
“怎么驱赶?”
阿绿想了想,偷偷伸手去拿洪逗不远处的话本,随口道:“看它咯,和平点就是让它自己走,不和平就打散咯,不过我还是偏向第一种,毕竟聚灵不易……”
洪逗一抬手将话本扔得更远了些,不容拒绝道:“那你明日随我去路府试试看。”
“可以啊!那书呆子看起来还蛮好玩的。”
摸不到话本的阿绿皱着一张脸,还是满口答应了,虽然她比较怕麻烦,不过洪逗既然说了,她也不介意去看看。
但不知为什么,洪逗听见这句心里却不太开心起来,十分别扭的突然不想阿绿过去,转而看向狄卦:“你会吗?”
狄卦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到现在洪逗都不曾好好叫他一声师傅,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到还有他这么个师傅,就那点小心思还不够他看。
“我只会强行打散,柔和的我来不了!”
“那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路连华没什么事,那个东西的结果他并不在意,洪逗想要答应。
阿绿趁机一把抢过他手边的书,不明所以道:“我不是都答应去了吗?还问狄卦做什么?”
“……”
洪逗自然是没办法说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只能沉默着。
狄卦心眼明亮,看破不说破的开口捣乱:“可能是觉得你不稳妥吧!”
阿绿一听,皱眉一蹙,不甚开心道:“我平日里是不着调了点,但对于这类事情你信我准没错!”
洪逗一时找不到借口解释,只能沉着一张脸站起来,说了句没头没脑的话后转身离去。
“那你给我靠谱点!”
不明所以的阿绿将疑问的视线转向狄卦,狄卦嘿嘿两声:“仙姑,这男人心天上星,且瞧着,总有一天你会看清楚是个亮堂的还是不亮堂的……”
狄卦说完揣着那本美人图谱走了,被留下的阿绿更加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连那本《霸道王爷俏丫鬟》也看不下去了。
是夜,阿绿悄悄爬上了洪逗的窗。
正准备熄灯的洪逗忽然就看见窗户上冒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差点一口气背过去,等窗户推开,露出阿绿贼眉鼠眼的脸时又差点气晕过去。
“你做什么!大半夜闯一个男人的房间?”
“嘘!”
阿绿将食指抵在嘴唇上,小声说道:“你不是说我不靠谱嘛!我现在就来告诉你你的问题在哪里!”
洪逗一脸怪异的看着她,大半夜这又是要闹什么,他衣服都脱了一半了,一见她又连忙穿了上。
“大半夜你……”
洪逗还没说完,阿绿突然跳下窗户拉住他的一只手,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眼睛。
“闭眼哦!我带你去个地方!”
她贴得很近,声音似乎就在洪逗耳边响起,洪逗觉得脸颊烫的厉害,在听话的闭上双眼不久后忽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青草香,耳边似也有蛙鸣促织声响起。
第三十章:纳灵
阿绿将手拿开,洪逗尚来不及留恋那份柔软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满目的璀璨流光。
这是一处山顶,抬头可见夜空中众星闪烁,一条宽大的银河横亘其上,隐隐有白色星云弥漫,低头则见漆黑的大地,有着幽幽萤火沿着河流山脉游走,间或夹杂着城镇的万家灯火,是何其美丽的一副瑰丽璀璨的星火夜景图。
洪逗被眼前美景震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贪看许久后才转过头去看阿绿。
有萤火萦绕在阿绿的身边,点点的金色柔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不少,或许是在这样的氛围渲染下,洪逗只觉得连她的声音也温柔不少。
“这些流光飞火般的东西就是灵!”
“灵到底算什么?”
以前洪逗不曾亲眼见过,心中不曾尽信,如果亲眼所见这梦幻景象,自是尽数信了。
“万物皆有灵,这些无意识游走的金色萤火就是刚刚聚成的灵,不过目前的它们尚且算不上是灵,只会成为其他精怪的食物,若是机缘巧合能修得自己的灵识便会化作其来源物的精怪。它们不同于花草走兽有实体存在,所以即便成灵后也是格外的脆弱。”
“不是花草走兽?”
洪逗有些分不清楚,问她:“那妖怪又是什么?”
阿绿耐心解释:“花草走兽这些生物吸取灵气修炼自身精气所化是为妖精,若道行愈高修成人形则为妖怪。而死物被灵气附身渐生灵智的是为灵,灵若修得形体则为物灵……”
洪逗明白了个大概,看这个那些游走在周身的的灵光,疑惑道:“那所谓的吐纳就是吸收这些?”
阿绿摇头,抬手指了指远方的灵光聚集的山脉:“你细看那些山脉,可见似山岚般的雾气,那就是灵气,你初学尚不能吸收成形的灵团。凡人首先要学会吐纳之术,吸纳灵气于体内再运用灵气运行过经脉,吐出体内浊气,达到粹身炼体的效果。身体可随心吸收灵气不为五谷所扰,从而达到辟谷之境,由此可启心境视能入微,再将自身灵气结丹体内,自此便开始跳出生老病死……”
洪逗一想到自己至今仍不会吐纳之术,眼前听阿绿说这些无异于纸上谈兵,便满脸懊恼:“可我现在该不会吐纳之术……”
“这一个月我看来大致是看明白,你学不成吐纳之术的症结所在,无非‘信'这一字。”
突然正经起来的阿绿让洪逗一时难以适应,只好把自己的态度也端正起来,好学书生一般求问道:“此话何解啊?”
不过洪逗纨绔已久,纵然生了个好皮囊,这书生的架子如何也是端不好的,颇有流氓拿起绣花针般的违和感。
阿绿被他这个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想给营造的靠谱形象也弃之不顾,直接大大咧咧的坐在附近的石头上,盯着远方吐出一口气。
“因为你之前你并不完全相信我们说的,不相信这个是世界上有灵,你的身体自然就不会去接纳灵气……”
阿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捏住一团灵气,吃葡萄一般将它放到嘴里。
“那我?”
洪逗见她这般举动,盯着眼前游走而过的光团,面有迟疑。
“你现在打坐按照狄卦教你的来试看看,应该问题不大……”
洪逗闻言低头看了看脚下,席地而坐这种事情他还真没做过,略微做了下思想工作后不太情愿的低头盘腿打坐。
在心里将狄卦教的咒语默念,闭上双眼的洪逗忽然觉得五感似乎比平时清晰了很多,可听见远处微风拂过树叶草丛的簌簌声。虽然双眼紧闭,脑海中却能感受到一片漆黑中,远方金色发丝般游离而来的气丝丝缕缕成群结队的向着他飘来。
它们游离在他的身体外面,似乎正等待着他的接纳,浑身的毛孔呼吸一般的舒展闭合,这身体犹如干涸的土地吸收雨水般疯狂吸收着这些灵气。当达到一个临界点是只觉紧闭的视线豁然开朗,星云仿佛近在眼前,视线随心转移,由远及近,莽莽大陆,灯光流萤,不过转眼一瞬。
视线最终定格在坐在石头上仰头盯着远方的绿豆身上,那是怎样的一种表情,洪逗说不出,他偷窥一般小心翼翼的去瞧她,她似乎在忧愁着什么,又似乎在笑着,最终只是怔怔望着天空,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的漫天星河,藏着说不出的落寞。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阿绿突然将脑袋转了过来,双眼一瞬间漆黑,洪逗立即睁开眼,猝不及防撞上她看过来的视线,一时怔在原地。
“很不错嘛你,第一次吐纳就神游了。”
阿绿一脸赞赏的微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的落寞只是他的错觉。
“神游?”
果然发现了自己在偷看,洪逗脸上一热,选择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阿绿并不在意什么,点头道:“借住灵气以魂体游经他地,你这是误打误撞所以距离也不算远,待到有了灵丹后,甚至可神游千里之外的地方。”
洪逗突然有了修仙的兴致,试探性的问:“那岂不是可以想瞧什么就……”
阿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神游是极其耗费神思的,便是金仙也顶多一月一次而已,你一介凡人此次误打误撞的神游一番,半年内应该都不会再有了。”
听闻此言洪逗只觉索然无味,阿绿白他一眼:“修仙讲究的是勤,你既然已经学习了吐纳之术之后就该每日按时吐纳灵气。天地间每日灵气最盛的时间有三个,一是旭日初生,二是日月交替,三是新旧更迭。”
洪逗听来,大概就是太阳刚升的时候,太阳刚落月亮升起的时候以及新旧交换的时候。
这怎么行,太阳升的时最晚也的是卯时,他平时最早也要辰时才会醒,更别说子时了,那会儿他早就睡了。
“你看现在就是子时,新天旧日交接的时候,天地灵气最是旺盛,所以我现在带你出来一下子就学会了。”
阿绿知道洪逗这种衣食无忧贪吃懒做少爷日子过久,一时不会习惯这种修炼方式,只能开口循循善诱。
“不如这样吧!这段时间我按时提醒你,每晚子时都把你拎出来修炼,等你习惯了就好了。”
洪逗一听阿绿这么说,就突然就觉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忙不迭的点头了。
阿绿看了看时辰,丑时就要到了也该带洪逗回去,便如来时一般一把牵住洪逗的手,捂着他的眼睛将他送回了洪府的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