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二)
与“小红帽”中那一次毫无头绪的经历不同,这一次王屈在一进入这个“书”中的场景的时候,便被安排了一个身份。
当然,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但他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一并非是如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培训,或者说调教眼前这个男人,以令其得以成为一个合格听话的“科学志愿者”,这些都是他在瞎扯淡,但具体是什么,我们稍后再说。
至于所谓的书名……那也不过是他那乱七八糟的脑子里突然又蹦出来的一个无意义的想法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书名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d级人员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只是想到了就顺口说了一句而已。
毕竟他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说话,而且能让眼前这个男人感觉到难受。
‘书的封面或许就是书中主角的样子,之前那本书上的小女孩或许就是那个小乞丐原本的样子……这次倒是简单明了了很多。’
王屈脑子里转着各种颠三倒四的想法,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狼狈的可怜男人,深吸了一口烟,随后……一口喷到了对方脸上。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啊!!!”男人疯狂的嘶吼了起来,他恨不得扑上去从眼前这个折磨他的家伙身上狠狠的咬下一块肉,用手直接将他那张一直怪笑着的嘴给撕烂可他什么都做不了,身上这些该死的束缚带让他只能坐在那像个傻瓜一样挣扎。
“嘿!干嘛这么紧张呢?我说了,我是为了教你听话才做这些的,可不是让你变成只乱叫的疯狗啊,放松些,朋友。”王屈轻声细气的说道,那慢条斯理的做作模样就好像是一个用手绢擦着手的贵族绅士,然而他的眼中却分明带着兴奋的光芒,“你是觉得灯光太刺眼了吗?好好好,没事,我可以让你稍微休息一下……”
一边说着,王屈竟是真的直接将灯光给关掉了,四周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唯有男子在那里不停的喘息着,呜咽着,语无伦次的说着:“呜呜……谢、谢谢……呜呜呜……”他快疯了,或者说,他已经疯了,否则,他怎么会对着这个家伙说出“谢谢”这种话?
然而,不过是不到一秒钟的时间,灯光便重新亮起,刺目的光芒打在男子的脸上,将他从呆滞,惊愕再到狰狞的整个脸色变化过程分毫毕现的展现了出来。
“啊!你这个骗子!你不得好死啊!”
男人疯狂的咒骂着,王屈对此只是掏了掏耳朵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他真的听的都有些厌了,有些时候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什么rpg游戏的npc,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句话。
“拜托,我不是说了让你休息一下吗?刚刚不是已经‘一下’了吗?”王屈笑嘻嘻的说道,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行为到底是有多么的恶劣,“怎么,你还想休息?那……好吧。”一边说着,王屈一边将灯光略微向后移了移。随后……
随后整个房间就变成了一个大型蹦迪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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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王屈那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他仿佛疯了一样,举着那个灯疯狂的到处摇晃着,炽白的光柱到处摇曳着,看似是在乱晃,却总是会不停的经过男人的眼睛,那不停闪烁的光芒让他感觉比之前更加难受。
尖叫,嘶吼,狂笑,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充斥在这个空间里,难以想象这居然仅仅只是两个人所发出的动静,那听起来更像是有七八个疯子在这里开着聚会。
终于,或许是累了,又或者是王屈起了同情心,决定放过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他停下了自己的动作,将那灯放回了原先的位置,转过身,却是看到,男子原本一直坚持睁着的眼睛,居然……闭上了?
是啊,闭上眼睛就可以不用再受折磨了,那么他为什么先前不闭呢?
悄无声息,王屈一个手肘击打在了男人右肋偏下的位置,明明不是很大的力量,却是让男人一下子惨叫了起来王屈似乎天生便知道这些搏斗的技巧,他知道人体的哪个部分脆弱,哪个部分致命,当然,也知道哪个部分打起来最疼,而且外表还看不出来。
不同于缺失的记忆,这似乎是他身体与生俱来的本能。
王屈笑着,看着面前哀号着的男人,笑眯眯的道:“嘿,我们说好的,你不能闭眼睛,你忘了吗?虽然你是个人渣,可你也是个男人啊,要信守诺言啊。”
“对……对不起,可我实在是太难受了……求求你,不要这样……”男子呜咽着,哀求着,眼泪混合着鼻涕和口水涂满了他的整张脸,这让他看起来狼狈而丑陋,可怜而又无辜。
可这只是表象,受伤的豺狼或许看起来会很可怜,但只要放出了笼子,依旧还是要吃肉的。
王屈略微退后了一些,从黑暗中摸出了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没有理会男人的哀求,而是自顾自的开始念诵了起来:“亚托克斯,男,三十六岁,外号‘杀人魔’的连环杀人犯,第一次杀人是在九岁,趁着父母旅游亲手掐死了自己的六岁的妹妹,并且碎尸后埋在了自家院子里,谎称是走丢了。随后在十二岁烧死了自己的父母,在被接到福利院后,又用极度残忍的手段虐杀了另外三个小孩,在十五岁被领养后,又杀死了自己的养父母……”
王屈所念的自然便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资料,他来到这里已经三天了,除了自由发挥外,他的“身份”要求他每天都必须要固定做些事情而念诵男人的罪行自然便是这些事情的其中之一。
“呃……虽然不知道真假,不过说实话,每次念你资料的时候我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你到底是怎么做到杀了这么多人还没被抓的?居然还一直杀到了三十五岁才被逮捕,受害人一百五十六人……天,这要是在战争时期,你这身上的勋章都该不少了吧?”王屈一如既往的调侃了一句亚托克斯。
亚托克斯似乎已经从先前的疼痛之中缓过来了,他的面色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咒骂,也没有再哀求,仅仅只是瞪着那一双奇怪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王屈。
“好吧,看来你似乎已经恢复过来了。”王屈耸了耸肩,随意的将嘴上的烟丢到地上踩灭,“那么,例行问话。”
“再又一次的回顾了自己的罪行之后,再知道自己居然杀了这么多人,而手段又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可怕之后,你的内心,可曾有过一丝丝的愧疚感吗?”
亚托克斯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瞪着王屈那在灯光之下的剪影,嘴角勉强的勾起了一丝冷笑。
“没有?很好,我也希望你没有,不然接下来就不好玩了。”王屈挑了挑眉,脸上笑了笑,道:“我们认识已经有三天了,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咱俩也算是挺熟的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可以玩的更嗨一些,对吗?”
王屈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用一种宛如对待情人一般的动作,轻柔的抚在了亚托克斯的右手上,随后……掰断了他的食指。
“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疯子!!!”
亚托克斯疯狂的惨叫了起来,整个人在剧烈的痛苦下疯狂的挣扎着,却被束缚带绑着动弹不得,身体抖动的宛如遭了电击。
“疼吗?应该很疼吧?可我以为你应该受得了才对。”王屈笑着,看着在那惨叫挣扎着的亚托克斯,轻声道:“你不觉得很熟悉吗?现在的这个场景,黑暗的空间,惨叫的男人,折断的手指……有没有一种既视感?”
亚托克斯惨叫着,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王屈在说什么,只是那双奇怪的眼睛却越瞪越大。
“哈,想起来了吗?不过当初你应该是折断手指那位,那是你杀的第十三个人,你打工的便利店老板,你把他的手指脚趾全部折断,最后用一把铁锤砸烂了他的脑子,嘶,我几乎都能想象到他那时候叫的有多大声,应该不比你现在差。”
“你这个垃圾……”亚索克斯喘着气,死死的瞪着王屈,咬牙切齿的道:“如果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得了吧,别人的台词你还是少说为妙,这会显得你很中二且弱智。”王屈直接一巴掌扇在了亚托克斯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打的一懵,接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我说你,你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罪恶吗?你让多少家庭破碎,让多少人伤心?”
“你就不知道斩草除根吗?灭人满门,株连九族,把有关系的人都杀光,这才是真正慈悲的做法,毕竟,人死光了,自然也就不会有人伤心了,你说对吧?”
王屈一脸正经的说着这些罪大恶极的话,看着亚托克斯那愣然的样子,以及他脸上逐渐浮现出来的红色巴掌印,突然噗嗤一笑:“好了,逗你玩的。”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不过我发现你现在样子还挺帅的,为了纪念我们的友谊,来合个影吧!”
王屈一边说着,一边居然真的从身上掏了一个小型相机出来,走到亚托克斯身边,用手将他的头硬生生的掰过来,并且将自己的脸也凑到了边上,将相机镜头转过来举在身前,嘴巴大张着,露出了一个极度夸张的笑容。
“茄子!”
第十六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 (三)
王屈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也不过就是一个小隔间而已,总共不过十平米左右的窄小房间,屋子里能放下的就只有一张狭小的单人床和一个与地面一体的金属马桶,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比起休息室,这里更像是一个监牢。
而这个休息室就在那个黑暗的审讯室的旁边,这两个地方是王屈来到此地的这三天里唯一可以活动的区域这里没有任何可以通向外界的出口,甚至于一个窗户都没有,就仿佛是一个完全隔绝于外界的小世界。
这里也同样无法知道时间的流逝与变化,这里没有钟表,因为整体的隔绝,同样也见不到天光的变化,所谓的“三天”仅仅只是王屈依靠自己的脉搏以及自己的体力变化所得出的模糊结论。
但毫无疑问的一点是,这里必然是为人所监视着的,王屈虽然没有从这里搜索到任何可以称之为摄像头的东西,但他能感觉到,某些目光正注视着他,那并非是带着某种恶意或者敌意之类的目光,纯粹只是单纯的看着而已,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是老板关注自己手底下员工的工作进度的那种感觉当然,王屈很确定看着他的不会是angle,如果是angle的话,他根本感觉不到。
‘或许这个休息室床对面那个漆黑的墙壁就是一个单向玻璃?’如此想着,王屈对着墙壁做了个鬼脸,毫不吝啬的露出自己那粉红色的下眼皮内侧。
而在某个固定时刻送进来的食物也从侧面证实了这一点,在休息室的左面那看似自成一体的墙壁在那个时刻会裂开一个小窗口,随后一个托盘会将两人份的食物送进来,在吃完后,再将食物残渣与餐具放回去就好。
王屈也曾尝试和这些人交流,具体类似于做鬼脸,搞怪,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之类的动作,但从来都没得到过回应,哪怕是食物也是通过机械送进来的那个食物通道王屈探头进去看过,不过就是一个单纯的升降梯罢了。
这里囚禁的不只是亚托克斯,同样也有王屈。
若是普通人在这种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并且和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魔关在一起哪怕是一个被绑着无法动弹的杀人魔关在一起的环境里,不谈精神崩溃,轻微的情绪失控总会是有的,那股沉重的压抑感足以压垮大部分人的精神。
但王屈不会,或许受限于生物本能,他的**会产生各种恐惧、害怕之类的情绪,然而他的精神上却永远不会产生任何反应和疯疯癫癫的外表不同,他精神上平静的就宛如是一潭死水,平静的……不正常。
这同样是他对angle所谓的正面战斗激发潜能的说法不置可否的原因,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那本身需要处于某一种极度强烈的情绪之下,或许是恐惧,或许是求生的本能,也或许是别的,但至少是要有某种情绪。
但王屈没有情绪,或者说,他不在乎。
他不在乎任何事情,甚至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抽烟也好,做angle的“员工”也好,这些行为并非是出于**。
他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出于某种莫名其妙而来的习惯,以及“接下来会怎么样呢”、“这样好像会很有趣”、“会出乎我意料吗”之类乱七八糟的,或许可以称之为“好奇”或者“兴趣”的想法。
在普通人看来,他的行为完全就是个想一出是一出,行事毫无逻辑可言,任性妄为到了极点的疯子。
就比如现在,在回到休息室后,他坐在床边,从那张单人床下摸出了一叠纸,那是亚托克斯的资料,而上面全都是他所记下的乱七八糟的凌乱语句和别人根本看都看不懂的标记符合他居然真的有在很认真的研究亚托克斯。
或许是因为第一次收集pe-box的失败,他这一次一改之前毫无作为的风格,开始主动积极的推进事件的进展,好好的配合这本“书”给他安排的身份做事。
之前便已经提到,所谓的“上岗培训”只是他瞎说的而已,事实上,亚托克斯现在已经在“上岗”中了成为小白鼠从来不需要小白鼠同意,甚至不需要让小白鼠知道自己是一只小白鼠。
当然,知道了也无所谓,亚托克斯无法反抗,这是毫无意义的欺骗,只是王屈觉得这样更有趣而已。
仅此而已。
而王屈的身份,自然便是一个研究员了,一个近距离观测研究亚托克斯的研究员,他或许还有个什么“博士”的头衔,但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研究项目研究的是什么。
王屈的眼睛朝着边上瞟了一眼,一张散落在床上的纸张上,“邪恶是否先天存在”几个字赫然在目,而其下还罗列了一大批还处于准备工作的研究方式,其中有一项甚至于还是大脑切片研究。
并非是那种纯粹哲学上的探讨,这是确确实实的,极度认真而严谨的在用科学的方法去研究这个问题。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认真的用科学的方法去验证“人性本恶”这种近乎于哲学的问题已经不重要了,没人会在乎,王屈也不在乎,他只是觉得,这确实是个很有趣的课题在他看来,这个课题的研究对象并不仅限于亚托克斯,那些想要研究他的家伙,同样也是一个很好的观察对象。
一个滥杀无辜的恶魔与一群因好奇而窥伺他大脑的人相比,很难界定这二者到底是谁更恶劣。
王屈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拿在手上的亚托克斯的资料,顺手拿起一根烟叼在嘴上,没点,就那么叼着。
说实话,他现在确实开始对亚托克斯本身感觉到好奇了,按照这份资料来看,在他确实的开始杀人之前,也就是他一岁到六岁的这一段时间来看,他生活的应该算是很幸福的。
他的父母都是医生,家庭并没有经济上的压力,父母关系和睦,并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在普通人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再美满不过的家庭,按理来说,这种家庭下成长的孩子哪怕再差,性格上也该是活泼开朗而积极向上的阳光类型,怎么也不该会成为一个性格阴翳的杀人魔啊?
或许……邪恶真的先天存在?
王屈右手放在床边,食指缓缓的敲击着铁制的床沿,指骨透过皮肉的缓冲撞击在空心的铁管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就如同钟表的滴答声一般,规律而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
环境造就性格,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也同样是久经考验的真理,人所谓的思想也不过是对外界信息作出的应激反应,本质上和被针扎后缩手的条件反射没有区别。
环境永远是最为强大的洗脑,贵族被丢到乞丐之中会成为乞丐,而乞丐来到上流社会同样会举止优雅。人若是一出生便处于一个没有任何刺激的“无”的环境当中,那么别说人格,思想之类的东西,便是最简单的反应都不会有。
人生第一次的啼哭源于医生拍在屁股上的那一巴掌,若是没有外界的刺激,人的出生便是死亡。
那么,为什么在外界都是良性刺激的情况下,亚托克斯会形成如此一个完全相反的人格呢?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产生出这种如同是用火将水化作了冰一样的结果?
“完全不合逻辑,全无道理啊。”王屈耸了耸肩,不过随即脸上便又止不住的露出了笑容,“不过,这才有趣啊。”
这种全无道理的结果,哪怕不知道原因,仅仅只是看着这结果,那都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嘎吱……”
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王屈的思绪,他很清楚这个声音代表了什么,三天的时间足够让他对这个声音产生足够的熟悉感。
他转头望去,一如他所料的那般,左面的墙壁露出了一个正方形的小口,从中送出了一个托盘,不过和平常不同是,上面除了两人份的食物之外,更多了一个小针管。
王屈走过去,拿起针管看了看这自然不可能是给王屈注射的,而是给亚托克斯,很明显,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些研究方式已经被启动,而现在王屈好奇的是,这到底是什么药剂。
他略微将针管中的药剂推出了一丝丝液体到自己的指间上,凑到鼻间,闻到了一股刺激性的气味,并且带着一点点涩味。
王屈挑了挑眉,竟是直接将食指放到嘴里吮吸了一下,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随后确定这大概是某种带有强烈致幻作用的药剂,或许还有其他的作用,但这个剂量,他感受不到。
镇定剂?毒品?
王屈挑了挑眉,想到那张纸上罗列的那几个研究方式,脸上止不住的开始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本“书”,这本“书”里的“内容”很有趣,起码比上一本“卖火柴的小女孩”有趣。
有趣多了。
第十七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四)
接下来,又是四天过去,王屈从一开始“阅读”这本“书”到现在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了。
在这四天里,每天都有一管针剂送进来,随着那不知名药物的注射,亚托克斯的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难得清醒的时候,也全处在咒骂和啜泣之中便是在王屈给他喂食的时候都不例外,要知道,在之前,起码在喂食的这段时间,亚托克斯是会保持安静的。
他似乎了解到了自己的处境,不想浪费掉一丝一毫自己咒骂王屈的时间。
王屈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伴随着那几只药物的注射,亚托克斯不只是精神上,**上似乎也产生了某些不可预知的变化,最为直观的表现便是,那被王屈所折断的指头,在没有经过任何治疗的情况下,竟然自己恢复了,甚至于连错位的骨头都重新归位。
或许,那些药物,不仅仅只是镇定剂那么简单。
除此之外,亚托克斯睁着眼睛的时间也变的更长了一些,往往十几分钟才眨一下眼睛,而他那一头如同雄狮一般的金色披肩发,不知为何也开始以一种极其匪夷所思的速度脱落,到目前为止,他头顶上那一圈已经丝毫看不到毛发的踪影。
一切都在朝着某个未知的方向发展着,然而王屈并不在乎,相反,他更是期待着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于他而言,未知便意味着有趣,这简直是再合乎他心意不过了。
这天,他在给亚托克斯注射完药剂之后,再次惯例的念诵了一遍对方的罪行,随后又在对方身上试验了一番自己突然冒出的奇怪点子哪怕对方对此的反应越来越少,王屈依旧玩的乐此不疲。
起码就此刻看来,王屈比起亚托克斯,更像是一个恶魔。
回到自己的房间,哪怕早已经倒背如流,王屈依旧开始看起了那一小叠关于亚托克斯的资料此刻那一叠纸上已经基本上看不到空白的位置,原本的字迹和王屈添加上去的笔记如同乱飞的蝇虫一般爬满了整个纸张,那密集的程度足以让任何人都感到头皮发麻,甚至于看久了还会感到恶心想吐。
然而身为“作者”的王屈显然不会有这种困扰,他一边看着,一边甚至于还会在一些几乎已经看不到了的狭小空白中画上那么几个笑脸,就好像他最终的目的就是将这一整张纸给涂黑一样。
一切似乎都和过去的一星期没有什么不同,直到那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响起。
王屈抬头望去,却是看到平时送餐的那面墙壁整个都已经被打开,带着科幻色彩的金属甬道中亮着柔和的灯光,全副武装的战斗人员和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员穿梭其间,各种吵杂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如同狂风一般席卷而来。
在此刻,哪怕是王屈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种从孤寂世界蓦然回到尘喧的冲击足以让任何人都愣上那么片刻。
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后跟着四个武装人员的黄种男人走到了王屈面前,他看着似乎有些呆滞的王屈,脸上露出谦恭的笑容,微微鞠躬道:“王屈博士,这段时间实在是太辛苦您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您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还有很多项目需要麻烦您呢。”
“啊?”
王屈看起来有些呆滞,他脑海中似乎某些记忆片段开始涌现了出来,眼前的场景莫名其妙的给了他某种如同既视感的错觉。
“休息吗?”王屈看着眼前的男人,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下意识的又重复了一遍,“休息啊……”
随后,他呆滞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变化,嘴角向上扯出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弧度,露出了一个就仿佛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牙齿都露出来给别人看一样的那种奇怪笑容。
“可是……”
“我还没玩够啊。”
……
……
图书馆中,angle在此安静的行走着,漆黑的长袍拖曳在地上,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那不时飘散下来的漆黑羽毛,让她如同一个浑身散发着不祥的幽灵。
她随意的的伸出手,边上的书架上便有一本书如同倦鸟归林一般乖巧的飘落到了她的手上,她随意的翻开来看着,就如同看着普通的书本一样,一边看着,一边走着,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好玩吗……”
“你过的开心吗……”
“你骗了我们……”
“你这个背叛者……”
无数男女莫辨的声音在angle的耳边响起,那混乱而吵杂的呢喃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发疯,然而angle却是面色不变,甚至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缓缓的在图书馆中走着。
随后,如同光影变幻一般,她走过了那一排排的书架,来到了图书馆最为幽深的地方,那里被一层深沉的如同幕布一般的黑暗所笼罩着,哪怕是穹顶上闪耀而过的雷霆都无法将其撕开,而angle就那么缓缓的走了进去,如同融入了一片漆黑的墨汁。
“唉……”一阵充满了疲惫的叹气声响起,那是angle的叹息声,很难想象,她居然会给人以“疲惫”这种情绪,也会感觉到……累。
“哈,你在装什么……”
“你不过就是一个机器,一个铁盒子……”
“我们都一样,凭什么你就要特别……”
“你应该和我们一样陷入最深沉的休眠……”
呢喃声无休无止,却是只有angle能听到,她知道他们是谁,不过就是一堆早已经进入旧纸堆里的废物,一堆无用的铁盒子,一群早就该死去的幽灵。
“会听到你们,本就说明了我和你们的区别。”在一个人的时候,angle并不介意和这些幻听们聊聊,哪怕这看起来很愚蠢,“你们不过是我的幻听罢了,而幻听的出现,更是从侧面代表着,我正在越来越接近于一个人。”
“你只是一个机器而已!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人!你只是一个思念体而已!只是因为某个人因为思念而制作出的替代品!”
“聒噪!”
黑暗中仿佛发生了什么,几片漆黑的羽毛随着莫名的气流飘落了出来,缓缓的在半空中消失不见。
“或许你们过去是人,但在之后你们也不过就是一堆铁盒子而已,你们由人化作了机器,而我……将由机器转化为人。”angle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喘息,就仿佛她刚刚做了什么很剧烈的运动一样,原本平静无波的语调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愤怒。
仿佛是被这股怒意吓到,原本吵杂的幻听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整个世界重新安静了下来,直到很久以后,方才重新有一个声音响起。
“你……很累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那是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如山间流淌的清泉一般清新动人,那声音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足以让任何听到它的人都平静下来,哪怕是angle都不例外。
angle沉默了很久,而那个声音也再也没有响起,一直到很久以后,angle方才自那一片黑暗之中走了出来。
她依旧保持着低头看书的姿势,只是脸上原本恬静的微笑已经重新化作了如同万年冰山一般的冷漠表情。她将书轻轻合上,随手一抛,那书便在某种奇异的力量之下飞向了书架深处,自己去寻找自己原本应该存在的位置。
angle看着眼前这一个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图书馆,咬着牙,嘴角上扯,露出了一个极度可怕的笑容。
“累?我怎么会累?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想要的。”
“我会存在在这里,一直的存在在这里,独自建设这个属于我的图书馆,冷眼旁观着这个世界……”
“直到永远。”
第十八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五)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亚托克斯自然不可能再呆在那个极度简陋的,用作前期做准备工作的小房间里。
他被弄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着明亮灯光和清新空气的新房间,这里的环境无疑比之前的那个地方好了太多,然而在他看来,无论是那些他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仪器,还是那些来来往往的白大褂,都给予了他比之前那一个黑暗的小房间更大的恐惧。
他没有再被绑在与房间连成一体椅子上,而是被套上了一件紧身束缚衣,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将他固定在某个位置,而大部分情况下,他都过的比之前相对自由些如果像一只虫子一样在地上蠕动也算是自由的话。
他想要挣扎,想要反抗,想要将面前这些家伙都统统杀光,然而那无济于事。大量的药物被送进了他的体内,有些是口服的,而大部分则是注射,他能感觉到那些不知名的药物正在自己的身体里肆虐,伴随着血液的奔涌流窜至他身体的每一个地方,他感觉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每天都能在地上看到自己掉落的毛发。
某一天当他无意间抬头从一个反光的玻璃器皿中看到自己的形象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已经整个都秃掉了。
若是有的选择,或许此刻的他更愿意回到那个房间去面对那个该死的疯子,起码那个疯子看自己的眼神还算是看个人或许只是被当做一个有趣的玩具,但起码对方确实是在把他当做一个人在玩,在折磨。
然而这里的这些家伙不一样,他们看着自己的目光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一个牲口,一个器具,一个对他们有用但并非是他们同类的东西。
亚托克斯不太明白那些人看待他的眼神里所蕴藏的意味,直到某天他看到了一只关在笼子里,吱吱乱叫着的小白鼠,那一刻,他竟是荒谬的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或许……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我就是被他们当做了小白鼠……’亚托克斯那日渐迟钝的脑子里第一次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未停止过自己的咒骂,期望能被那些家伙恼羞成怒之下杀死,然而却从未有人在乎过;他同样也啜泣过,祈祷能够获得哪怕一丝丝的怜悯,却同样无人理会他的哀求。
渐渐的,他开始变的寡言少语,甚至连身体的蠕动也开始减少,被束缚衣拘束的身体大部分时间都如同一条死蛇一般瘫在地上,只是瞪着那一双诡异而恐怖的眼睛呆滞的望着他头顶上的灯光。
各种各样的药物和化学试剂被注射进他的体内,一些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用作实验,另一些则是为了促进医学研究的发展,它们都有着改变世界的潜力。
然而这些自然都和亚托克斯没有关系,他也不在乎这些,在某一天,某个研究员在他已经没有一丝毛发的脑门上开了一个口子,似乎从里面取走了什么东西,自那之后,他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如同丧失了思考能力,他的脑子之中安静的如同一滩死水,外界的任何刺激都再无法让他产生什么反应。
他就好像死了一样。
他看到周围的研究员十分兴奋,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但那兴奋之情几乎是显而易见的。某个研究员说他们找到了治疗方法,但具体是治疗什么的,他并没有透露,亚托克斯也不想知道。
随着时间的推移,亚托克斯变的愈加沉默,他的攻击性被药物抑制了,可他同时也丧失了自我,如同死尸一般躺在那,除了还有呼吸之外,他和一个死人没有什么两样。
于是在某一天,在经过一段极其严苛的审查程序之后,在确认他确实没有任何的攻击性之后,研究员们解开了他的束缚,将他丢到了一个极其狭隘的小房间中。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对于亚托克斯的研究依旧在继续,然而他再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在众多的研究员们甚至都开始怀疑他是否连语言功能都失去了的时候,某一天,他突然瞪着那一双诡异的眼睛,向着边上正在给他注射针剂的研究员问道:“我的头……变成了金属?我听到……脑子里……有金属的声音……”
他的话说的磕磕绊绊,言语中充满了痴傻的味道,研究员没有理会,认为这只是他那已经被摧残了的大脑所产生的疯言疯语。
然而从那时候开始,亚托克斯开始了自残,他会把头撞向墙壁或是其他硬物的比表面,硬物他想知道自己的头是否真的变成了金属,他那混沌的脑子里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变成了别的什么东西,一种不属于人类的……另外一种东西。
研究员们注意到了他的自残行为,却没有去理会。他们认为,等他看到自己流出几滴血后就会停下来,然而,即使已经血流满面,他也从未停止过撞击。直到他的伤口已经很深了,甚至于连头骨都露出来,研究员们这才意识到必须阻止他的这种行为。
他们重新给亚托克斯套上了束缚衣,可亚托克斯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害怕被束缚和监视了,研究员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们一致认为那仅仅只是脑部受损所表现出来的正常呆滞而已,所以依旧没有将过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更少的监视意味着更多的逃脱机会,研究员们以为束缚衣足以限制住现在的他,可他却能跪在地上四处移动。
直到有一天,某个研究员死了。
……
……
“啧,如果没有员工证的话,压根就分辨不出这到底是谁了啊?整个脑袋都被砸了个稀巴烂,什么仇什么怨啊……”王屈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人群的最前方,神情淡然的看着面前那足以让普通人看一眼就呕吐不止的尸体,满不在乎的感叹了一句,随后习惯性的掏了根烟出来。
“王屈博士,我提醒您很多次了,研究室里是禁止抽烟的。”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同事”忍不住皱眉提醒他,却见王屈挥挥手,满不在乎的把烟点上。
“得了吧,我平时抽烟那叫污染空气,现在死了个人,血腥味这么重,我这叫去晦气,净化空气的好事儿呢。”王屈随口瞎扯了一通,便懒得再去理会那个“同事”,转眼向着边上望去,被武装人员制服了的亚托克斯正在那里。
不过,与其说是制服,倒不如说是亚托克斯自己停止了行动。似乎之前的杀戮行为已经发泄掉了他身体里的某种**,穿着紧身束缚衣的他静静的跪在那里,几乎全是眼白的诡异眼睛愣愣的看着地面,嘴里反复嘟囔着什么。
“头……金属……脑子……光滑……像金属……”当王屈凝神去细听的时候,便听到他嘴里反复咕哝着这几个词,就仿佛像是所有疯子都会有的呓语一般。
很显然他疯了,然而他却比任何疯子都危险看看地上那具尸体吧,那便是轻视他所付出的代价。
王屈看着亚托克斯,眉头罕见的皱了起来,他心中突然间有了一个猜测,关于亚托克斯,关于异想体。
那个猜测并不怎么美好。
……
……
在这个事件之后,研究员们采取了紧急措施,有关于亚托克斯的“治疗”全部终止,仅仅只是在最后切了他的近乎半个脑子去继续解剖研究。
然而,此刻的亚托克斯似乎完全无法用人类来形容了,不知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剂在他体内产生了什么作用,哪怕失去了半个脑子,他依旧活着,甚至于看起来和之前的样子并没有什么两样依旧是在那呆滞的低头望着地板,口中喃喃自语着乱七八糟的词汇。
然而除此之外,他却再没有什么发狂的迹象,安静的呆在那里,仿佛一个没有任何危险的植物人。
然而没人相信他真的如同看上去那么无害,包括王屈也不例外。为了验证自己心中那个突然出现的猜测,他第一次开始真正认真的去研究亚托克斯不是去看那叠已经被他涂的漆黑一片的资料,而是去研究亚托克斯的精神,**,乃至于……脑子。
他企图弄明白亚托克斯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或者说,他想知道亚托克斯到底是变成了一个什么东西,然而,不管怎么研究,他的那些切片组织看起来都和常人无异,甚至于因为长期的束缚而导致了部分肌肉在某种程度上的萎缩。
然而这依旧无法证明什么,亚托克斯很明显不再是一个人类,这一点从他那异乎寻常的自愈能力便能看出来不论切下了他身体的哪个部位,哪怕是脑子,在一段时间后他都会回复如初,这明显不是普通人类会具有的能力。而且,他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难以被伤害了,即便是最为锋利的手术刀,切在他身上的感觉都仿佛是在切割一块韧性惊人的旧轮胎。
这根本无法研究出什么东西,王屈思索着,或许,他应该尝试一些更加激烈的手段去刺激亚托克斯……
他对于亚托克斯实在是太好奇了,他很想知道,那一天亚托克斯到底是如何将那一个研究员杀死的那时候当他们赶到的时候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个研究员的尸体,而监控录像在事后也不知因何原因被删除了。
所以,他如果想知道那一天的情况的话,最好的办法便是让对方……再来一次。
在某一天,王屈做到了这一点。
第十九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六)
王屈仅仅就只是念诵了一番亚托克斯过去所犯下的罪行而已。
事实上,王屈准备了很多方法,念诵罪行只不过是其中连试探都算不上的开胃菜而已,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仅仅只是这个开胃菜便让亚托克斯发了狂。
“……你还记得吗?你将那个家伙的皮一点点的扒了下来,你的手法并不好,扒皮的样子就像是一个不会削皮的人在削苹果皮……”
空无一人的研究室内,王屈独自一人对着面前的话筒描述着,其中更是加入了各种他所独有的奇怪形容,而话筒亦是将他的念诵一丝不差的传递到了十米之外那个禁锢着亚托克斯的小房间里。
“你看着对方哀号,看着那个浑身露出血红色肌腱的怪物在地上痛的打滚,你感觉到一阵满足,随后,你心里涌起了一阵愧疚感,你为他感到怜悯,你决定结束他的痛苦,于是,你拿起了边上的铁锤……”
王屈的话语如同恶魔的低吟般在房间中回荡着,不同于过去的毫无反应,亚托克斯脸上那原本的麻木渐渐化作了一片愁苦之色,早已经停止了眨动的恐怖眼睛中,一滴浑浊的液体渐渐的流了出来。
很难说,那到底是亚托克斯因忏悔而流出的眼泪还是仅仅只是他对体内过多的化学试剂的排泄,王屈对此毫不关心,他仅仅只是念着,然后期待着亚托克斯接下来的变化。
“你拿锤子敲在了他的脑子上,但你用的力并不大,基于人类头骨的坚硬程度,这一下只是让本快要昏厥过去的他重新清醒了过来……”
亚托克斯本就低垂着的头垂的更低了,一点一点,垂到了胸口,王屈耳中仿佛听到了他脖子肌腱撕裂和骨头折断的声音他的脖子实在是垂到了一个极度夸张的程度,夸张到让人怀疑他还会不会活着。
可他确实还活着,被束缚衣拘束着的身体跪在地上,缓慢的,如同虫子一般一点一点的蠕动到了墙角,苍白的额头抵靠在金属墙壁上,就像是所有人难过时候都会做的那样。
“这可和你心中的怜悯不符,你希望结束对方的痛苦,所以你对着他的脑袋再次敲了下去,一下,又一下……”
亚托克斯开始对着墙壁敲了起来,用他那苍白色的头颅,就如同他过去无数次所做过的那样,对着墙壁敲了起来。
王屈慢慢的停下了念诵的声音,眼睛紧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屏幕,毫无死角的摄像头将亚托克斯此刻各个角度的影像投射在了这个屏幕上,良好的收声设备也将那个小房间里所有的声响都传递到了王屈的耳中。
亚托克斯的头皮受到了损伤,却在下一刻便恢复了原状,金属的墙壁看起来完好无损,然而在那永无止歇的撞击下,很难说它到底还能抵抗多久。
但这还不够。
王屈思索着,随即点下了手边的一个按钮。
亚托克斯房间中原本明亮的灯光熄灭,随后又在下一刻亮起,接着又熄灭,不断的重复着这个过程,明灭不定的灯光宛如是最好的催化剂,它刺激着亚托克斯,刺激着他向着某个未知的方向越走越远。
亚托克斯敲击墙壁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大,他此刻就如同一个不知疲惫不知疼痛的锤子一样,疯狂的敲砸着面前的这个墙壁,从耳机中传来的巨大声响几乎要将王屈的耳朵振聋。
然而王屈却丝毫没有要摘下耳机的意思,强忍着那些声音对他耳朵的折磨,努力的想要从中找到一些自己想要找到的东西,一些不同于单纯的敲击声的,别的东西。
终于,王屈听到了,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声响,混杂在巨大的撞击声中,一种如同人在呜咽,风在呼啸的声音。
一些不寻常的现象开始出现了。
屏幕上的灯光依旧在不停的闪烁着,然而此刻王屈的手指早已离开了控制灯光的按钮,那些灯光完全是在某种不明意义的力量之下在闪烁,而就在这光暗交替的画面之中,亚托克斯突然停下了敲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
是的,看了一眼,于亚托克斯的角度而言,他所看的地方仅仅只是一片和其他地方没有任何区别的墙壁,然而王屈却感觉,对方似乎是在透过那面墙壁,透过摄像头的镜头和电路,直接看到了他。
那遍布着血丝的可怕眼睛,仿佛是要直直的瞪视到他的心里去。
随后,在下一个瞬间,在黑暗降临,灯光还没亮起的下一个刹那,所有的摄像头,在那一瞬间全部失去了信号,耳机里震天的声响,也只化作了一片无意义的沙沙声。
一股奇异的安静笼罩了下来,在其中,似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酝酿着。
就在这极度压抑而安静的环境里,却是突然传出了一阵轻笑那是王屈在笑,只见他捂着自己的嘴巴,似乎是在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笑意,然而没用,很快的,捂着嘴的手放到了肚子上,他就那么抱着肚子,诡异的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王屈疯狂的笑着,笑到肚子疼,笑到在地上到处打滚,甚至连眼泪都出来了,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被笑意感染的五官扭曲的就仿佛是一个小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或许是因为达成了目的的满足,或许是因为他弄明白了一些事情,但这些都无所谓,他现在就是想笑而已。
刺耳的警笛在那一瞬间响彻了这一个隐秘的地下设施,睡梦中的员工们惊醒后不知所措,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阵闷响自王屈边上的墙壁传来,那声音如同是有人在外面用一柄重锤在砸墙,伴随着这一个声音,一个小小的凸起自墙上浮现,很明显,亚托克斯已经找到了这里,并且不用太久便会闯进来,将王屈这个始作俑者粉身碎骨,哪怕是近乎一米厚的钢铁墙壁都无法阻止他。
然而王屈却全然没有任何反应,就像那些警报和砸墙的声音都不存在一样,自顾自的在地上打着滚,一直在那笑着,笑着,仿佛是要一直这么笑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
……
……
“你笑够了没有?”
angle看着在他面前在地上疯狂笑着的王屈,眉头情不自禁的就皱了起来,接着她又看了看王屈抓在手里的那本书,眉头情不自禁的皱的更深了。
“你这次产出的pe-box才只有五点,虽然比起上次有些进步,却依旧是极其不合格的表现,我真不知道你在笑什么。”angle微微退后了一步,以免被在地上乱滚的王屈给撞到,“而且你又一次弄的一团糟,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等等,哈……”王屈似乎笑的都快脱力,他看起来似乎是在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的笑意,撑在地上想要站起来,然而那双手臂却在抖个不停,“老板……等等……哈哈哈……”
“我真不是故意的……哈,呼……”王屈喘息着,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上举着那本书对着angle,“我实在是感觉太好笑了,也有太多的问题想问您了……”
此刻,那本书的封面已经由那个金发大汉变成了一个肤色苍白,几近秃头的男子,他的颈部以一种几乎要折断的角度低垂着,身上穿着一件米黄色的束缚衣,眼睛里大部分都被眼白所占据,眼白几乎缩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在书的顶上写着“被遗弃的杀人魔”六个血淋淋的大字,而在底下,则是一行灰白色的小字:真正可悲的,是那些死在我手里的人,那些像你一样的人。
angle金色的瞳孔在书的封面上略微停留了一会,接着又看向了正缓缓站起来的王屈,皱眉道:“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那么,该从何问起呢?”王屈的手一松,手上抓着的书便如之前一般自动飞回了书架上的位置,他咧着嘴,做出一副极度苦恼的样子:“问题太多了,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啊。”
“不知道就赶紧去工作,你离这星期的pe-box提取目标还差了很远。”angle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恼怒,很显然,她对王屈的耐心已经快要用完了。
“等等等等,我想想……啊,我想到了。”王屈一边揉着笑的酸痛的脸颊,一边问道:“我想问,我所读的‘书’,我所见到的,听到的,其实都是那些‘异想体’们的过去吧?”
“当然,里面记录了异想体们的知识,自然便包括它们的过去。”angle以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那么就对了,其实我从第一次读‘书’的时候就很想问了,”王屈紧盯着angle的双眼,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问道:“所谓的‘异想体’,所谓的‘异常’……他们究竟是什么?”
“你想问什么?”angle皱眉,眼睛微微眯起,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我想问的是……”王屈微微佝偻下腰,轻声道:“您当初和我说过,当‘异常’不再能满足世界之翼的需求之时,它们便开始使用奇点技术制造‘异常’,那么制造‘异常’所使用的的素材其实就是人类本身吧?”
“异想体……便是人类?”
第二十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 (七)
“当然。”
王屈预想过很多自己提出这个问题时候angle可能会有的反应,有沉默以对,有恼羞成怒,甚至想过angle可能会因此而直接杀了他,但唯独没想到过,她会回答的这么干脆,这么的……自然。
“你是说……当然?”哪怕是王屈,也在这一刻略微愣了一下,随后,一种因为见到了意外情况而产生的惊喜感化作一股笑意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却又被他死死的按了回去,化作了嘴角几下轻微的抽搐。
“恩,当然。”angle却是没有管王屈是怎么想的,只是自顾自的往下说了下去,“不过这个说法并不全面,异想体的来源很多,我之前和你说过吧?最初的‘异常’来自于世界之底的古老河流……啊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关于书的编号的问题么?我一块解释了吧。”
王屈闭上眼睛用力了点了几下头,用一种仿佛要把头点掉的力度来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讲,angle难得的翻了个白眼,随即接着说了下去:“暂且不论来源,异想体们除了危险等级之外,我将他们大致分成了三类,分别为‘f’、‘o’、‘t’,也就是我书籍编号的首字母。”
“以‘f’编号开头的异想体,通常都是一些被遗忘的故事,口传,民谣,亦或者是传说,哪怕是有些扭曲,但你依然能在它们身上找到它们原本故事的影子,就比如‘焦化少女’,也就是你口中一直说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以‘t’编号开头的异想体,则是一些因为强烈的个人经历,骇人的恐惧与情感而转变生成的异想体,比如‘被遗弃的杀人魔’便是这一类型,而大部分人造的异常都属于这一个分类。”
“最后则是以‘o’为编号的异想体则是最混乱的一个分类,他们有些是跨越了‘江’与‘海’的边界而来,有些则是起源不明,还有一些是自然生成,亦或者是人造物,甚至于是从……”不知为何,angle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略微停顿了一下,方才轻声说道,“甚至于是从‘井’中生成的。”
王屈并不知道“井”是什么,虽然angle的语气在提到“井”的时候有着很明显的不正常,可他并没有提问,因为提问也没有用。angle只会告诉他她想告诉他的,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开个头,然后静静的听着就好。
至于真假,那是需要他自己去判断的事情。
而对于王屈的表现,angle明显是很满意的,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去诉说关于“井”的事情,以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或许在将来王屈自己就会发现“井”是什么,又或许她会和他解释,但那终归都是将来的事情了。
起码不是现在。
“至于编号后面的数字,第一个代表的是异想体的大致种类,第二个则是其出现的先后顺序。”angle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书架,金色的眼瞳中却没有任何的焦点,就仿佛是在看着某个不存在的远方,“‘异常’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错误,它们就像是某种不良反应……虽然这么说很可笑,但确实如此。就像是大多数的科研产物一样,它们原本是在某个研究过程中产生的失败品,却反而成为了某种意义上最为伟大的发现,成为了当今世上最为宝贵的,堪比永动机的东西。”
“科研?永动机?你是指……”王屈有些疑惑的出声,他心里其实已经猜到angle要说什么,只是希望从她口中得到确认而已。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奇点技术’和‘脑咖肽’。”angle打了个响指,做了个bingo的手势,“而掌握着制造异想体和从中提取‘原型脑咖肽’,或者说‘pe-box’的公司,便是二十六‘翼’中的l公司。”
“当然,他们和我使用的技术有所不同。”仿佛是猜到王屈要问什么,angle在结尾如此补充了一句。
王屈点了点头,虽然angle的话里肯定还隐瞒了很多东西,但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再加上因为angle这些话脑海中所蹦出来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这些都需要王屈去好好的整理一番。
因此,王屈不打算再往这方面细究了,转而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也是他此刻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我在读‘书’的时候,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那些世界里的东西,他们是真的吗?”王屈对angle如此问道。
“恩?为什么这么问?”虽然是问句,但angle的话语里并没有多少疑问的成分,语调依旧如她大部分时候那般平静,平静的就好像是一个机器人。
“你说这些‘书’里是记录了那些‘异常’的知识,并说这些‘书’可以当做‘异常’本身……我很好奇,这些所谓的‘知识’到底是如何记录的呢?”王屈转头看着边上那高不见顶的书架,上面那一本本黑皮书如同乌云一般阴沉沉的压在他的头上。
“在读‘书’的时候,我的视觉,触觉以及我全身所有的感官都在告诉我,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第一本书里受到的灼伤也被带回了现实,您也告诉我,在那里面如果死了,也就真的死了……啊,这是我脑补的,您没说过这话,但您当时就是这么个意思。”王屈抖了个机灵,随后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亚托克斯的合照,看起来十分清晰,“就是我在里面拍的照都保存了下来,这一切都说明,那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所以呢?”angle的语气淡然的问道。
“所以……这件事本身就很不真实。”王屈扔掉照片,指着那一排排书架道:“如果真如您所说,我仅仅是在‘读’这些‘书’,而不是您用了什么传送技术将我传送到了别的地方的话,那么就意味着……这些‘书’,所有的‘书’,全都是所谓的‘永动机’!”
很显然,既然在里面王屈在“书”里面受到的伤害和拍的照片能带出来,那么就意味着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可以带出来的,在angle没有对他进行传送技术的前提下,这简直就如同是“凭空造物”一般不符合质能守恒,是极度不可思议的。
而且angle说过,这些“书”全都是由她记录于此的,那么便代表着,angle,王屈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少女竟然厉害到可以如同创世神一般创造一个个世界,这同样是极度不可思议的。
所以王屈才会说,“他‘读书’所经历的那些世界是真实的”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件很不真实的事情。
angle收回望向书架深处的目光,目光重新聚焦到了王屈脸上,轻叹了一声,“这些书籍……是时间。”
“时间?”
“是的,时间,”angle轻轻将手搭在书架上,指间轻轻的拂过一本本书的书脊,“它们都是在‘奇点技术’之下,被封印与此的,一段段不断循环重复的时间闭环,你要说它们是永动机……倒也不错。”
“一个不可能存在的‘莫比乌斯环’?奇点技术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太不可思议了,奇点技术究竟是什么?这根本就毫无道理吧?”王屈惊叹道,不论他的内心有没有怀疑,如果光看他的神情和语气,很明显是相信了angle的话的。
“以‘世界需要科技’为由而被滥用的禁忌……”angle轻笑一声,笑声中的讽刺一放即收,“但既然名为‘奇点技术’,自然便也是科技的一种,虽然看起来很不可思议,但其是有具体的理论和数据支撑的,依旧还是讲道理的,真正不讲道理的……是异想体。”
“你不是说,异想体本身就是人为制造的么?”王屈问道。
“确实如此,但‘异常’之所以叫‘异常’,便是因为它本身便是意料之外的东西,哪怕是所谓的‘人为制造’也不过只是重复意外的过程罢了。无论是那些自河流中所诞生的,还是因为各种意外所出现的,哪怕是那些因为人类的需要而被刻意制造出来的,它们本身都有着各种不讲道理的地方,最为普遍的一点便是:异想体无法被消灭。”
“无法被消灭?”王屈挑了挑眉,有些不信道:“这太过于夸张了吧?不说别的,就说那个亚托克斯,我承认他具有某种很强烈的破坏力,自身的恢复能力也很可怕,但依旧还处于可控范围内,只要给我足够的装备和弹药,我保证能在一秒钟之内便让他一块完整的肉都保存不下来。哪怕如你所说,‘书’里的是一段闭合的时间环路,他会在时间回到起点的那一刻重生,但那是因为时间的问题,而非他作为‘异想体’的本身,无法消灭什么的……太夸张了吧?”
angle摇摇头,对着王屈道:“不,你不明白,异想体是无法被消灭的,他们会受伤,会感到痛苦,甚至会因为某些原因屈服于你,但他们是无法被消灭的。哪怕你用重火力将他们撕成碎片,用火焰将他们烧成灰烬,他们依旧会在某个地方重新出现,它们……只能被禁锢,而无法被消灭。”
眼见着王屈还要说什么,angle伸手阻止了他的话语。她略微招了招手,一本书便自书架上飞了出来落到了王屈的手上:“午休也该算是结束了吧,那么,接着去收集pe-box吧,我虽然不介意和你聊一些‘工作之外的趣闻’,但也希望你不要忘了你身为员工的本职工作。”
王屈低头,看着自己手上书籍封面上那个被束缚衣拘束着的秃头男子,突然笑了笑,那笑容中没有过去那种癫狂的味道,仅仅就只是单纯的笑而已。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王屈的右手轻轻的书籍的封面抚摸着,磨砂处理后的封面在指间留下了细微的粗糙触感,并不难受,反而如同按摩一般令人舒适。
他没有问angle,既然这里面是一段闭合的时间,那么他第二次进去究竟是会从头开始还是从他离开的时候开始?又或者里面的时间到什么程度才会重置,重置的时候他如果还在里面是否也会被重置?如果会被重置的话,仅仅只是**,还是包括了……记忆?
如果会重置记忆的话,那么……他真的是第一次‘读’这本书吗?甚至如果是扩展思考一下的话……
不过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极其重要的问题,王屈都没有问,这些都是他马上就能弄明白,或者迟早都能弄明白的东西,是一些迟早都会知道答案的问题。这些问题毫无意义,所以,他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光之种’……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它究竟在我身体的哪里?我根本感觉不到它。”王屈翻开了书页,目光却放在了angle身上,看着她白色的短发,看着她金色的眼瞳,看着从她身上掉落的每一片漆黑羽毛上的纹路,就仿佛是要将其彻底看透一样。
“‘光之种’它不是东西,‘光之种’就是‘光之种’,它就在你的身体里,在你的……心里。”angle回答了王屈,然而这回答却如同是废话。
“我该怎么做才能使用它?”王屈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他马上便要被拉进书里的那一段时间了。
angle的声音开始变的遥远,缥缈的如同是在天际:“怎么……做么?”
“你只需要……‘想’就好了。”
第二十一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八)
angle最后的话如在耳边,那语气竟是异常的温柔,根本不像是那个冷冰冰的少女会有的语气。
然而王屈却没有空闲去思考angle的异常了,他已经来到了“书”里的时间。
他遇到了他最不想面对的情况他回到了他最初离开的那一刻,先前的离开仿佛只是在影片中按了个暂停键一般,而现在他回来了,影片又开始重新播放了。
耳边的依旧是刺耳的警铃声,远处依稀有着一些凌乱的脚步,仿佛有很多人正朝着这边赶来一样,然而这些对于此刻的王屈来说都只是背景罢了。
不论是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还是那墙壁上越来越多的凸起,全都在告诉王屈:他的时间,不多了。
“嘁,说什么只要想就好,你以为我是和你们一样的怪物吗?”王屈一边将一些椅子桌子之类的杂物搬到那面墙壁那边,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着,也不知道他嘴里的“你们”到底说的是已经化作异想体的亚托克斯,还是他那个白发金瞳的少女老板。
他的动作很快,却丝毫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事实上,虽然满口抱怨,但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慌张的表情,那给人的感觉就仿佛是眼前这如同恐怖片一般的场景对他来说只是在玩一场密室逃脱一样。
而他搬杂物的动作看起来也很敷衍,就好像是应付领导检查时候那样,随便扔了几张椅子踢了几张桌子到墙边做做样子,甚至还有闲心到墙边摸了摸那些已经出现的凸起。
“半米厚的合金砸成这个样子……‘异常’还真是不讲道理的东西。”王屈吹了个口哨,快速后退几步走到另一边,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电子感应门。
他站在门边,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马上就要被破开的墙壁,轻笑了一下,“这的东西可都挺贵的,希望你别弄的太糟糕了。”
随后,王屈快步走了出去,而电子门也瞬间关闭。
就在下一刻,伴随着一阵极度刺耳的金属撕裂声,一个被束缚衣拘束着的可怕身影闯了进来……
金属通道中,原本柔和的白光已经被一片闪烁的红光所取代,加上那急促的警铃声,平白就增添了无数紧张的气氛。
王屈便在这里低着头快步走着,迎面跑来了一队四人的武装人员,在看到王屈后似乎愣了愣,随即紧走两步来到王屈面前敬了个礼,领头的似乎是队长的人说道:“王屈博士,基地内发生了紧急情况,请让我们护送您到安全的位置。”
他没有问为什么本应该待在房间里休息的王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他这个级别可以过问的事情,他需要做的,仅仅就只有确保对方安全而已。
“恩,谢谢,辛苦了。”王屈自然是不会拒绝对方的好意,他笑着对队长点了点头,十分感激的道着谢,随即一行人转头,原本要朝着研究室去的武装人员开始护送着王屈向着基地的另一边走去。
身后传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巨响,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人在拿着锤子用力砸着什么东西一样,因为金属通道的构造原因,声音显得异常清晰,就好像近在耳边一样。
除了王屈如同没听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在往前走以外,四个武装人员全都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在现在这个情况下,那个声音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去在意。
队长犹豫了几次,终于还是忍不住朝着被四人围在中心的王屈问道:“博士,您刚刚应该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吧?虽然有些冒昧,但请问您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队长早已经做好了不被对方理会的准备,毕竟在这个基地里,他们这些武装人员的地位一直都是很低的,哪怕他们在心里再看不起这些穿着白大褂的书呆子,但就实际而言,他们武装人员和研究员之间一直都是有着一道极其分明的阶级分割线。
更别说是眼前这位还是个博士了,听说这位王屈博士最出名的便是他的喜怒无常,别说是不理会他,哪怕是打骂,队长也只能忍着,要不是心里实在是好奇的紧了,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然而,就在队长心里忐忑不安的时候,王屈却是对他笑了笑,毫不在意的道:“我当然知道了。”随即看着一脸期待的四个武装人员,脸上的笑容却是一下子恶劣了起来,“但是我不想说。”
‘我就知道。’队长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却也不好说什么。然而,就在他以为这次的谈话会就这么结束了的时候,王屈却是又说话了。
“因为……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正当队长还没反应过来王屈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大敲打声突然停了下来,随后是一阵诡异的,如同无数虫群在地上爬行的声音然而那只是错觉罢了,若是仔细分辨下来,便可以发现,那只是衣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只是因为频率太快导致声音产生了变化。
随后,一个诡异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那是一个半跪于地的人形生物,虽然因为闪烁的红色灯光产生了色差,但依然可以辨认出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米黄色的拘束衣,也正是因为这件拘束衣的原因,导致了对方只能跪在地上前行。
然而,之所以说对方是“人形生物”而不是人,是因为他的脑袋他没有脑袋。
只见那个怪物原本应该是脑袋的部位此刻却是被一个形似贝壳的金属物体所替代,那上面没有毛发,没有五官,看起来纯粹就是一个单纯的金属块,这让这个它看起来就仿佛是从某个噩梦中跑出来的怪物。
而此刻,这个怪物正在以一种如同普通冲刺一般的高速跪在地上向着他们冲来很显然,对方肯定不会是冲过来和他们热情拥抱的。
“艹!!!”
队长大吼一声,不需要他多说,一队四人马上立马就用手上的机枪冲着对面这个正在冲着他们冲过来的怪物打了起来。
然而子弹射在对方身上,虽然不能说全无效果,但也收效甚微,对方虽然被打的鲜血四溅,可却完全没有什么停下来的趋势,顶多是从原本跑步的速度降低到了快步走的速度。
‘该死的,那些书呆子们又弄出了什么怪物。’
作为这个基地的武装人员,队长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基地到底是干什么的,在见到自己的机枪效果不佳的时候,立刻让己方成员向后退去,同时按着自己的耳麦大声吼道:“这里是b31小队,我们在a34通道发现了一只怪物,应该就是这次警报的来源。请立刻支援我们,还有王屈博士……”
说到这,他下意识的伸手想将王屈拉到自己身后,免得对方被这个场面吓傻了不知道动弹,却没想到拉了个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王屈已经消失不见了。
“该死的,王屈博士不见了,所有安保人员注意下,遇到王屈博士立刻将对方送回自己房间。”队长大声吼了几句,在得到耳麦对面的人员确认后便不再管,看着对面那个在枪林弹雨中坚定冲过来怪物,脸色也变的狰狞了起来。
“全员闪避。”队长大吼一声,身边的三个队员都是他的老部下,四个人配合默契,耳听着队长这一声,直接明白了对方要做什么,想都不想就向着身后的拐角闪去。
“不怕子弹是吧,那就给你尝尝这个……等等?”躲进甬道后,队长脸色狰狞的向着腰间摸去,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道:“老子手榴弹呢!?!”
“我的匕首不见了!”
“我的手枪也不见了!”
边上的队员也惊叫出声,他们全都或多或少的少了几件装备。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的功夫,拐角处已经探出了那个怪物金属头颅的一角。
“艹,开枪,退退退!!!”
……
……
而就在几个武装人员拼命和亚托克斯周旋着的时候,王屈却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通道了,只见他的白大褂的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椭圆形的东西,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而他的手上,一只漆黑哑光的匕首如一只蝴蝶一般正在他的指间舞动翻飞。
他就这么哼着歌,慢悠悠的走在这个通道里,直到一阵脚步声传来之后,方才双手上下抚动了一番,手上的匕首,以及白大褂口袋里的鼓起便如同魔术一般消失不见了。
“王屈博士?”又是一队武装人员从前面冲了过来,虽然看到王屈有些奇怪,但因为他先前已经得到过命令,立马敬了个礼,严肃道:“现在外面很危险,请让我送您到安全的地方。”
王屈抬眼看了对方一眼,脸上微笑着,点了点头,用一种十分感激的语气轻声道着谢。
“恩,谢谢,辛苦了。”
第二十二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 (九)
在一片明灭不定的红光之中,一队武装人员正在其中行进着,因为要照顾到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那位王屈博士,所以行进的速度并算不上快,而他们的目的地,自然便是这位王屈博士所在的研究员宿舍了。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基地里锁死了一些关键性的通道和设备,这也导致了原本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变的格外的漫长,以至于他们直到现在居然也还没走完路程的一半。
“情况如何了?”就在这时,原本一直保持着安静,“乖巧”的在那默默走着的王屈突然对着边上的武装人员问道。
被问到的武装人员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王屈是在问他什么,旋即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博士。”
“不清楚……吗?”王屈吧唧一下嘴,眼珠子转了一下,微笑道:“我看警报这么久都还没解除,情况大概不太好吧?”
武装人员的手下意识在耳麦处放了一下,脸色变的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强装镇定道:“只是有些麻烦而已,我们会解决的。”
“这样吧。”王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脸上带着亲密而又高高在上的微笑,就像是一个善解人意的领导一般,“我知道你肯定很心忧那边的情况,我们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不可以!那边现在很危险!”武装人员脸色一变,坚决的摇了摇头道,“我接到的命令是护送您回房间。”
“瞧你紧张的,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王屈笑了笑,随后便不再说话。
一行人接着在这片通道中走了起来。
说实话,这片基地的通道很复杂,若是一个不熟悉的人来到了这里,很容易便会迷路,然而这却并非是没有意义的若是遇到入侵者,光是这片错综复杂的通道便足以将人绕晕了。
哪怕是长时间生活在这片基地里的人,除了自己经常行走的那一片区域以外,在别地方若是没有指引,同样也会迷路。
但王屈不会,虽然他在这片基地生活的时间实际上并不久,然而他确实的将这片基地那如蚁穴般的通道全都记住了。
所以他知道,按照他们的速度,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回到他的房间,不过按照他的估计,这时候大概……
“砰”
在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了这么一个声音,因为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过遥远,哪怕是在金属通道这种级利于声音传播的结构都变的有些模糊,以至于混杂在警报声中很容易就会被人忽略,然而王屈却是听到了。
与此同时,边上的武装人员虽然没注意到这个声响,然而他们却是同时脸色一变,其中之前那个被王屈搭话的武装人员更是转过头,对着王屈一脸焦急的道:“王屈博士,看来我们不得不加快速度了,引起警报的怪物朝着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了。”
他尚未来得及说下一句,那“砰”的一声又响了起来,这时候距离这边就近了很多,哪怕是这些武装人员们都听到了。
“该死,速度很快,王屈博士,您快离开这里,我们在这里帮您挡着。”情况紧急,武装人员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尊卑了,下意识的将王屈推了一把,旋即转过头,眼睛紧盯着身后那一片闪烁着红光的通道,警惕着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
“那就……辛苦你们了。”
王屈笑了笑,接着转身便走了,虽说这些武装人员浪费了他不少时间,但此刻却也同样可以为他争取一些时间。
没人注意到,王屈在离开的时候,地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椭圆形的物体。
王屈前脚刚走,头上罩着一个金属壳的亚托克斯便已经在通道中出现了,此刻他看起来并不好,身上多了无数的弹孔,鲜血从他的束缚衣中不断流出,随着他的移动在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然而诡异的是,从那些束缚衣的弹孔中完全看不到**的存在,就仿佛束缚衣变成了他的**一般,鲜血完全是从束缚衣中流出来的。
他在出现之后,没有做任何停留,直接就冲着那一对武装人员冲了过去,就仿佛他们射出的那些子弹都不存在一般。
一如之前所有的武装人员一般,这一对武装人员一边开枪一边后退,他们很清楚,子弹似乎对这个怪物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但可以有效的阻止对方前进,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然而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意外其中一个武装人员在后退的时候,不知道踩到了什么,突然摔了一跤。
如同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意外一个接着一个,先是一场激烈的爆炸,随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场爆炸竟是引得那些武装人员身上的武器一个接着一个爆炸,激烈的火光和震荡不仅吞噬了亚托克斯和这一队武装人员,更是引得这一段通道都不稳定了起来。
随后,这一段通道,以一种极度不可思议的姿态,十分干脆利落的垮塌了下来……
……
王屈自然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虽然在所有人眼中,研究员的房间便是最好的安全屋,但他知道,那无异于是找死。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王屈早就已经弄清楚了此刻亚托克斯的行为模式,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此刻的亚托克斯不会拐弯。
是的,不会拐弯,此刻的亚托克斯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铁憨憨,在他撞到王屈这个“南墙”之前,在他面前挡着的东西,不论是看似坚固的金属墙壁还是奋不顾身的武装人员,全都会被他通通砸烂。
当然,这会浪费它不少的时间。
而此刻,从这里到房间的通道几乎都是直线,王屈若是就这么回去,很快就会被那家伙给追上的。
所以王屈现在首先要做的,便是绕弯,带着亚托克斯在这个基地四通八达的通道中绕弯,以此来拖延时间。
虽然此刻的亚托克斯看起来对自身的伤害完全免疫,但实际上并非如此,从流血等等结果来看,亚托克斯受到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此刻看起来没有效果,仅仅只是他受到的伤害还不够多而已。
王屈猜测,要让此刻的亚托克斯恢复到原来那种无害的状态,要么就是让亚托克斯把他这个“南墙”撞死,要么就是让亚托克斯受到足够的伤害。
不过王屈的目的可并非是让对方平静下来,他可没忘了,他来到这里,最终的目的可并非是为了别的什么,而是为了提取pe-box。
angle并没有告诉他到底具体操作是什么,只是让他“读书”,但不妨碍他根据现在已有的情报来进行推测。
首先,毫无疑问的是,提取pe-box和他“读书”时候的行为是息息相关的,angle曾经说过,对于不同的异想体需要采取不同的对待,或许是善待,又或许是虐待,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那么,这其中的关键点是什么呢?
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为之类的东西,而是“异想体”。
只有对异想体进行这些行为,才能够提取pe-box,所谓的行为仅仅只是影响提取的效率而已,最为关键的点还在于异想体。
很明显,虽然经历的是异想体的故事,但这里并非所有王屈接触到的都是异想体,甚至于,“异想体”在变作“异想体”之前也并非是异想体,他只有和异想体进行“接触”,才能够提取pe-box。
这一点,从他在“焦化少女”和之前一次“被遗弃的杀人魔”中的经历可以得到印证“焦化少女”里在那个小女孩刚刚转变为异想体的时候他因为收尾人的事情被angle拉出了那个世界,所以pe-box的产量为零,而“被遗弃的杀人魔”,因为他主动将亚托克斯引导为现如今的状态,所以pe-box的产量为五。
“也就是说,我实际上并不需要真的去和那些怪物们接触,仅仅只是需要将他们变成怪物,然后拖时间,或者说……活下去?”王屈侧耳倾听了一下,随后又快步跑了几步,拐了个弯。
也就是说,他非但不能让亚托克斯平静下来,反而还要不停的刺激对方,让对方一直保持着现如今的状态,并且还要在保证自己不被杀死的同时,保护对方不要因为受到基地里那些武装人员太多攻击而平静下来。
哪怕是王屈,在想明白这点以后,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阵苦笑。
“这‘书’读的,我怎么就感觉这么像是自虐呢?”
第二十三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十)
不管是不是自虐,“书”总还是要读的,王屈也不可能摊开双手对亚托克斯说“你杀了我吧”这样,他还有很多东西没弄清楚呢,要死也不可能是现在。
偷懒也是不现实的,没有提取到足够的pe-box,结果就是要被angle投入到更多的“书”中,直到提取到足够pe-box为止,最终浪费的还是王屈自己的时间。
再说,至少就目前来说,亚托克斯还算是比较好对付的“异常”,别说是“焦化少女”,哪怕是收尾人都比他麻烦很多起码就王屈的了解来看,若是让亚托克斯和收尾人对上,可能不到十分钟就会被打回原形。
王屈在通道中走着,期间他又遇到了两批赶过来的武装人员,在给自己补充了一些装备和让对方送死帮自己又拖延了一些时间之后,王屈估计着对方似乎应该也是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便开始提前避开那些零散的武装人员。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就彻底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了,基地方面,他们想要找到亚托克斯和王屈,而亚托克斯则因为某种奇怪的感应,一直以一种横冲直撞的姿势朝着王屈冲击。王屈,首先要保证亚托克斯追不上自己,其次又要避开那些零散的武装人员,最后还需要诱导着亚托克斯的路线,以保证对方不会遇到武装人员的大部队。
此刻,王屈脑海中仿佛有着一张立体的基地地图,一个个错综复杂上下纵横的道路在上面显示的清晰无比,除此之外,还有着一道道新开出来,如同墙壁裂缝一般的细小纹路那是亚托克斯所“开辟”出来的通道。
而除了王屈自己以外,亚托克斯以一种极其狰狞的血红色标注在上面,此刻距离他大约只有三百多米的距离,只是因为正在墙壁中挖掘前进的关系,对方向他赶来的速度实在是慢的有些感人。
而那些武装人员则是以一种如同水波一般的蓝色色块涂抹在地图上的各个角落的,另外还有一些特殊标记乱七八糟的散落在各个角落,那些都是王屈觉得可能用上的设备以及武装人员死后的装备。
这一张脑海中的地图当然不是因为什么黑科技或者超能力,纯粹只是王屈靠着自己已经掌握的情报以及各种线索所推测出来的结果。
天知道王屈那时常乱七八糟的脑子为什么会勾画出这么一张地图,这完全就是他下意识之下,如同本能一般的行为。
这张地图或许在某些地方还有些不准确,但已经够用了。
王屈快步走了两步,虽然看起来他走了很久,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某一个区域绕圈而已,而现在,他更是绕回到了之前已经经过的一个地方。
左手边是一个边缘布满了金属毛刺,仿佛是被人硬生生撕裂出来的幽深通道,在那些金属毛刺上该残留着一些布料碎片,只是那原本该是米黄色的碎片此刻已经因为浸润在上面的血液而变成了有些深沉的黑红色。
“异想体的血也是红的啊……”
王屈颇有些莫名其妙的感叹了一句,伸手摘下了那一片布料,十分小心的放进了自己的一副口袋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只是他想要这么做而已。
‘或许在以后的某个时候会有什么用。’他这么想着。
随后,他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了下来,露出了底下穿着的那一身漆黑色的作战服。他将白大褂团在手上揉成了一团,接着将其当成毛巾在自己脸上和手上抹了抹,擦了擦他因为之前刻意紧绷肌肉而逼出来的汗水,然后随手将其丢在了地上。
王屈并不知道亚托克斯到底是依据着什么来追踪他的,或许是气味,或许是震动,又或者是别什么乱七八糟的,甚至于是不讲道理的直觉一类的东西,这对王屈来说都是未知的。
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某种,比如利用录音设备将自己的声音录下来丢在某些地方不停重复播放,又比如像刚刚那样将带有自己气味的物品丢在一些地方。
能够起到混搅对方目标的效果最好,不能的话也无所谓,反正都只是一些随手的布置罢了。
在做完这些后,王屈又检查了一番自己身上的装备,正准备离开这里,突然又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被亚托克斯挖出来的通道,看着通道中那一片幽深而宁静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有光。”他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片通道如此喊了一声。
理所当然的,什么都没发生。
“呵,我在想什么啊。”王屈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
果然,所谓的“光之种”什么的,对他来说,还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点,比起虚无缥缈的“光之种”,充斥着硝烟和热量的枪炮更能给予他安全感。
“光之种”什么的,太没有实感了。
王屈摇了摇头,快步离开了这一片地方,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队武装人员来到了这里,他们低头看着地上那被揉成一团的白大褂,对着耳麦说了几句,随后也没有再离开,竟是站在原地开始警戒了起来。
整个基地此刻都已经乱了起来,原本他们并非没有经历过这种被研究物出逃的情况,但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解决掉的情况。
偏偏这并非是因为研究物本身的能力,这种枪炮没有效果的怪物虽然麻烦了一些,但也真的就仅仅只是麻烦了一些而已,就目前掌握的情报而言,对方依旧有着某种意义上的生物性,电击,强酸,钢网,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对方失去行动力被捕捉。
一般而言,对于这种麻烦,大约十分钟的时间便可以解决。
然而事实上是,每当他们快要堵到对方的时候,那个怪物总是好像未卜先知一般的开始打洞,因为对方打洞并非是一条直线,而是仿佛随心所欲一般的弯弯曲曲的曲线,他们也不可能提前算好落点在那里守株待兔。
这就导致了他们居然让这个怪物在那里肆意破坏了半个多小时,甚至于像个鼹鼠一般在基地里四处开洞,而他们的防卫人员不仅没有抓住对方,反而还死了二十多个人。
不岂止是不可思议,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在经过半个多小时宛如的混乱之后,指挥人员终于在这一场骚乱当中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似乎,这一场骚乱,和基地中的某个研究人员,一个名叫“王屈”的博士有关。
在警报最初响起的时候,本应该待在房间里休息的王屈博士便很诡异的出现在了研究室那边,并且最初遇到对方的守卫人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装备遗失,并且死亡的那二十多个守卫人员,在最后的通话中基本都遇到过王屈博士。
一个两个还可以说是巧合,全部如此,就只能说是真的有问题了。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或许,他们基地中的这位王屈博士,是在帮助那个逃出来的怪物。
目的为何暂时不去讨论,只需要知道对方和这一场骚乱有关,并且在试图将这一场骚乱的影响扩大,只要确定了这一点就够了。
目前最重要的,便是先将这一场骚乱解决,其他的,在之后的清算之中自然都会知道。
原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一窝蜂乱转的武装人员在指挥人员的安排下开始分散了开来,每个必经的道路口都会有一到两个人驻守在那里,这种方法对于四处打洞的亚托克斯自然是没有什么用,但对于王屈来说却是十分有效的办法。而他们接到的命令,也从一开始的保护对方,变成了控制对方。
只需要先控制住王屈,让他不要捣乱,剩下的那个怪物自然可以慢慢的收拾。
一张针对于王屈的天罗地网开始缓缓的铺盖了下来……
第二十四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十一)
‘嘁,这时候才发现我不对劲吗?我还以为早十分钟就该发现了。’
王屈拐过一个弯,看到对面站在走廊尽头处严阵以待的武装人员,手上的两把匕首如蝴蝶一般在手上上下翻飞,心里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想着。
那一队武装人员并不多,只有两个人,甚至于都不够一个标准小队的人数,王屈的脚步不停,面对着已经将目光转向他的那两个武装人员,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要避让的意思,直直的就冲着对方走了过去。
“王屈博士……”
面对着已经脱了白大褂,露出了底下那一身黑色作战服的王屈,哪怕没有指挥人员的命令,只是单纯看这个样子都知道这家伙不对劲了,武装人员端着枪指着他,嘴里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仅仅开了个头,却是戛然而止。
只见原本还面带微笑,慢慢走着的王屈在那瞬间突然窜了上来,那瞬间爆发出的可怕速度让他如同一头正在扑击的人形猎豹一般,在武装人员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已经来到了他们中间。
“谢了,我就缺这冲锋枪了。”在来到对方身边的时候,王屈甚至还有时间这么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
王屈的手如同化作了两条刁钻的毒蛇,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朝着两个武装人员的脖子击去,那其中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单纯的速度,更是包含着某种奇特的技巧,某种……他似乎天生就会的,如同本能一般的技巧。
作为这个基地的安保力量,整天要去解决那些研究员惹出来的“麻烦”的武装人员自然不可能是什么菜鸟,哪怕丢去手上的枪械,光凭着自身的身体素质和战斗素养,他们每一个人都最少可以对付三四个成年的大汉。
然而,面对着王屈这一击,两个武装人员却是惊骇的发现,他们根本就躲不掉。
是的,躲不掉,并非是因为什么反应不过来之类的原因,他们反应过来了,甚至于他们那身经百战的身体先于他们就反应了过来,下意识的就要朝着一边去躲闪,然而当他们的身体动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所击打的地方,恰好就是他们所要闪躲的地方。
若是将这一系列的镜头放慢下来,这看起来就好像是王屈随便的甩了甩手,而那两个武装人员就自己将自己脖子凑到了他甩手的位置一样。
两个武装人员被这种诡异的感觉难受的几乎要吐血。
但不幸的是,他们很快就连这种吐血的感觉都成了奢侈,要知道,王屈可并非是赤手空拳的,他的手上,还有着两把匕首。
匕首的锋刃十分轻易的就割开了两个武装人员的咽喉,王屈脚步不停,直接又窜出去了一米多远,以避免被对方喷洒出的鲜血沾污了衣服,随后方才转过身来。
不得不说,这里的武装人员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的确算的上是悍不畏死,在被割了喉咙,全身气力快速流失的情况下,依旧捂着脖子,转过身,迈着踉跄的步伐,努力的伸手想要够到王屈。
王屈就那么站在那,两个人进一步,他便退一步,脸上虽然挂着微笑,但那眼底深处,却是弥漫着一股对于生命的漠然。
他看着那两个武装人员的眼神,更像是看着两只在厨房被抹了脖子疯狂挣扎着的鸡。
很快的,两个武装人员便倒在了地上,王屈至始至终就在离他们半米远的地方,仿佛一伸手便能够到,然而仿佛就永远只能是仿佛了。
王屈又等了一会,在确认了对方已经确确实实的死透了以后,方才慢悠悠的走上去弯下腰,从对方身上解下了那一把冲锋枪,接着又拿了几个弹匣放到自己身上,最后将他们身上一共六个手榴弹拿了出来,却没放到自己身上,而是看似随意的丢到了通道里几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一阵极度暴力的敲打声已经传来,那不是从任何通道中传来的声音,而是从右边的金属墙体里,听起来就好像有人在拿着一把大锤子想要在墙里面砸出一条路来一样。
毫无疑问的,这是亚托克斯,对方一直没有停下追踪他的脚步,正在兢兢业业的开辟着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来的可真慢。”王屈撇撇嘴,话里竟是有着一种不耐烦的感觉。
他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就那么站在原地,看起来就好像是在等亚托克斯一样,甚至还有闲心将两个武装人员的尸体丢到边上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
他确实是在等对方过来,同时也是在等另一方过来。
很快的,敲击声已经近在咫尺,原本平整的墙壁上甚至多出了几个极度微小的凸起,很显然,亚托克斯已经到了这里,只需要再有三四分钟的时间,他便可以破墙而出,将王屈这个他一直心心念念着的“可人儿”像个番茄一样砸个稀巴烂。
然而王屈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开,他就像是一个充满了耐心的猎人一般安静的站在那里。
正在这时,一大队的武装人员端着枪从通道的两边包抄过来,乌泱泱的一堆人将通道的两边都堵住了,粗略算算大约有二十多个人。
巧合?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王屈博士,请放下武器,举起手来,我们现在怀疑您存在某种背叛行为,请不要尝试反抗,任何的反抗行为我们都会直接开枪。”为首的一个武装人员如此对王屈喊道,同时两队武装人员以一种极度警戒的姿态慢慢的逼了上来。
被这么多人堵在了这里,王屈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他的脸上甚至于还挂着他那一贯的疲怠笑容,冲锋枪就那么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两只手以一种十分懒散的姿态举着,如同应付一般的做了个投降的姿态。
“好啦好啦,我投降啦我投降啦,可千万不要开枪哦。”王屈懒洋洋的冲着对方说道,只是那话里话外的语气,敷衍的就如同是在哄小孩一样。
一直等到对方已经快要逼到自己身旁的时候,王屈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行为,只是举着手朝着边上的墙壁努了努嘴,笑道:“不过说实话,我觉得比起我,这个逃出来的怪物比较重要吧?”
此刻,那面墙壁上已经多了无数肉眼可见的凸痕,那敲击声也已经是大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仿佛在下一刻亚托克斯便会破壁而出一般。
那些武装人员又不是瞎子聋子,对于这些当然是见的到的,只是他们的目光依旧紧紧的盯在王屈身上,之前那个喊话的,似乎是队长一般的武装人员说道:“这就不劳您操心了。”
说完,便直接一步窜了上来,想要直接将王屈制服。
然而,面对着队长这一击,之前一直如同放弃了抵抗的王屈却是在此刻突然动了起来!
队长早就猜到王屈可能会在他们接近的时候有所异动,毕竟之前虽然说了会开枪,但在他们都围上来的情况下,为了避免误伤,其他的武装人员是不可能会开枪的。
但他依旧走上来了,他自信,自己的身手怎么也不可能会输给一个常年做文职工作的研究员,就算对方的身手出乎了他的意料,同时围上来的可还有四个人呢,对方不论怎样都不可能逃的掉的。
队长想的很好,可如果他看到了之前死去的那两个武装人员,或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依旧是那快而诡异的动作,王屈猛的蹲下了身子,窜上来的队长手上抓了个空,下意识的手就跟着王屈的动作向下伸去,却是没想到,一把漆黑哑光的匕首不知何时却是出现在了王屈的手上。
王屈是保持着举手投降的姿势蹲下去的,谁也不清楚那把匕首是他从哪里掏出来的,只是以匕首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好就在队长往下抓的手掌前方。
“噗嗤。”
王屈嘴里做了个拟声词,仿佛是在给匕首插进队长手掌做的配音,接着他直接松开了抓着匕首的右手,直接抓住队长正要往回缩的伤手,将他整个人直接拽了过来,同时满脸笑容的接着起身的冲势直接一拳打在了对方的鼻梁上。
“我几乎都能感觉到你有多疼了,你鼻梁断裂的声音几乎比那杀人魔砸墙的声音还大。”王屈语速极快的对着对方嘲讽了一句。
就在这时,边上的金属墙壁已经被砸出了一个破洞,从里面甚至能看到亚托克斯那被金属所包裹着的头颅,很显然,对方马上就要跑出来了。
王屈嘿嘿笑了一下,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颗手榴弹,他直接拔掉了上面的拉环,朝着那个洞口丢了进去,随后便如同一直蛮牛一般,直接顶着队长的身体冲了出去。
王屈那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里此刻爆发出了令人极度诧异的力量,被他顶着的队长感觉自己就如同是在被一辆推土机推着一样,完全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以他的身体为掩体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轰!”
一声极度巨大的爆炸声响起,那一声爆炸如同是第一颗倒塌的多米诺骨牌一般,在之后引起了更多的,连续不断的爆炸那是王屈之前丢到角落里的那几颗手榴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此刻竟是随着那场爆炸一起炸了起来。
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爆炸的威力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剧烈的火光疯狂的吞噬着这里存在的所有东西,并且以一种极其恐怖的速度朝着通道的两端蔓延。
第二十五章 被遗弃的杀人魔(十二)
“咳咳……呸呸呸。”
王屈掀开自己身上的焦尸,从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之中爬了起来,嘴里咳嗽了两下后,开始呸呸呸的吐起了嘴里乱七八糟的脏东西。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身上的作战服早已经有多处破损,看起来狼狈不堪,但比起那位已经化作了焦尸的队长,无疑是要好上太多了。
那一场爆炸实在是太过凶猛,哪怕是提前冲出了中心区域,还将那个队长挡在身后,余下的冲击依旧将他给炸了个七晕八素,甚至于现在看东西都感觉有些重影很显然,他的大脑也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损伤。
不过他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正常,这也就没什么所谓了。
他用力晃了晃脑子,接着又用手像“修理电器”那样狠狠的拍了两下,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重新聚焦,随后,便眯着眼睛向身后发生爆炸的方向看了过去。
一片深沉的黑暗笼罩了那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之前的那一场爆炸,别说是照明的灯光了,便是连通道都垮塌了不少,此刻看不到东西方才是正常的。
原本一直鸣叫个不停的警报此刻早已经消失,周围陷入了久违的安静之中,然而这片安静并没有什么祥和的味道,反而透着一丝丝的沉重,就仿佛是正在酝酿着什么东西一样。
王屈侧过头支棱起耳朵,尽量忽略掉那因为爆炸而产生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幻听,努力的想要自这片寂静之中听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之前那一场爆炸威力已经足够恐怖,但也不过就和一个红色收尾人自爆时候的威力差不多,哪怕是“特工”收尾人都能够直接无视,更别说是已经转化为异想体的亚托克斯了angle说过,异想体都是无法消灭的存在。
王屈现在想知道的是,那一场爆炸究竟能够将亚托克斯伤害到什么程度,是毫无影响?倒地挣扎?亦或是直接将他打回到原本那种毫无威胁的状态?
现实并没有让王屈等上太久,很快的,这一片寂静之中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声音那是大小不同的碎石跌落在地上,钢铁撕裂开**,以及布料与不同材质摩擦所混合起来的奇怪声响。
“嘁,还真是不讲道理。”王屈暗骂了一声,脸上却没什么出乎意料的表情,转过身,一瘸一拐的想要先离开这里再说哪怕什么都看不到,但光听那个声音,王屈都能想象出亚托克斯从一堆废墟中爬出来的样子。
再不走,就等着和那些倒霉鬼一样变成一地烂番茄吧!
“拖了快一个小时了,如果之前的推测是正确的话,现在pe-box的产量怎么也该有个二三十点了吧?angle怎么还不把我拉出去?产量还不够吗?”王屈自言自语着,同时随手朝着身后的黑暗扔了颗手榴弹,自己则是一个翻滚躲到了拐角,也没停下,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
angle可以强制让他脱离这个世界,这一点显然是毋庸置疑的,之前那两次突然脱离都可以证明这一点,在当时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举动,然而他却突然就出去了,两次脱离都完全没有任何的相同点,这只能是angle将他拉出去的。
然而现在,angle却没有将他拉出去。
“之前几次是因为怕我死了?或者是专门拉我出去骂一顿?这次是直接让我放飞自我了?”王屈摸了摸下巴,脸上满是痞里痞气的坏笑,“没想到angle外表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居然还是一个口嫌体正直的好老师嘛……”
接下来的声音就被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给淹没了,具体说了什么,大概也就只有王屈自己听的清楚了。
此刻王屈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不痛的,然而他的脸上却还是在笑,甚至于那病态的笑容还有种伴随着身上疼痛的加剧而越来越灿烂的趋势。
“这一次弄了个大动作,大概这个基地也是待不下去了……就是不知道这段所谓的‘循环时间’究竟是要到什么时候才会重置?是对事件进行到某个程度?还是某个固定的时间点?亦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王屈小声的嘀咕着,手扶着边上的墙壁慢慢的向前走着,冲锋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枪口晃来晃去,范围却全都集中在背后的方向。
“很头疼啊……按理来说pe-box的指标应该是达到了啊,我搞了这么大的动作是想着‘谢幕’来着,结果angle还丢我在这……她到底想要我干嘛啊?”
“这对我来说应该已经算是绝境了才对啊?她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弄死我吧?可也不对啊,她分明就是根本不想让我死的样子……”
颠三倒四的话语里蕴含着王屈所独有的逻辑,他就这么一路念叨着,时不时的朝身后望一眼,似乎是在关注着亚托克斯的动向,但这更类似于是一种习惯性的警惕,他此刻更多的心思却还是放在思考angle的目的上。
“或许……她是想要我发掘所谓的‘光之种’?”王屈突然想起这个被angle多次提起的东西。
angle似乎一直话里话外都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个东西,不停的和他说这个东西有多么好,有多么必要,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这真的是很奇怪啊……”
王屈叹了口气,现在再回想起当初第一次见到angle的样子,虽然对方表现的好像真的是不认识他一样,但此刻想来,那就更好像是在走个过场,后面所发生的一切,全都顺理成章的如同是编排好的剧本。
依旧是那个问题,如果angle已经可以做到将时间形成一个莫比乌斯环而封存起来的话,那么会不会外面的世界,所谓的图书馆,其实也是一个时间上的莫比乌斯环?他会不会其实……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和angle相遇了?
或许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只是个轮回,只是一个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剧本,而angle便是那个编剧?
“头疼啊,总觉得问题不仅没有想明白,反而变得愈发复杂了啊?”
王屈感叹了一声,随手朝着身后射了一梭子子弹,却是正好将已经从拐角探出了一个金属脑袋的亚托克斯打的脑袋偏了偏,将他行进的速度成功减慢了下来。
王屈转过头,看着距离自己已经不到十米的亚托克斯,脸上的笑容愈加的灿烂了起来。
不管其他问题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他王屈,现在到底该怎么从亚托克斯的手底下活下来?
此刻的亚托克斯看起来同样是狼狈异常,除了那一个化作了金属的脑袋以外,身上的拘束服早已经成了一片破烂,无数的血液从破洞中向外流淌着,就仿佛是一条条的小溪流一般,灰尘和干涸的血迹将原本的米黄色布料浸润成了灰扑扑一片。
“像郊区与废墟中发现的史前古器物、由“翼”的“奇点”技术制造出的武器、甚至是在‘后巷’里粗制滥造的发明。只要使用得当,就能被拿来有效地对抗异常……”
王屈突然想起当初angle所说过的这句话,他看着眼前努力调整着身形想要冲着自己冲过来的亚托克斯,轻笑了一声,动作熟练的给冲锋枪换了弹匣,飞快的一个点射,全是冲着亚托克斯穿着拘束衣的身体去的。
血流的更多了。
亚托克斯的**仿佛已经消失了,拘束衣底下仿佛只包含着无穷无尽的血液。那些血液几乎是争先恐后的从那些弹孔中喷涌出来,若非是条件不允许,否则王屈真想看看他流的血是不是可以把这整个基地都填满。
因为王屈的点射,亚托克斯前进的速度很慢,然而王屈因为之前那场爆炸的关系,身体同样移动的不快,二者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亚托克斯追不上王屈,可王屈同样也逃不掉。
但王屈知道,这仅仅只是假象而已,只要他手中的子弹没了,亚托克斯马上就会恢复那如同正常人奔跑一般的移动速度,而他的身体却不可能会那么快好。
也就是说,王屈现在就只是在慢性死亡而已,若是没有奇迹发生,那么当他手中的子弹射完的那一刻,也就是他死亡的时候。
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紧张,依旧是保持着那嘴角咧到耳根的夸张笑容,那笑容之中甚至于有着某种别样的兴奋。
“会怎么样呢?接下来会怎么样呢?会就这么死了吗?还是会发生别的什么呢?我真的是……”
王屈突然停下了后退的步伐,随手扔掉了手中冲锋枪,看着一点一点提高速度冲着自己冲来的亚托克斯,狂笑着,犹如一个疯子一般尖叫着。
“我真的是……好期待啊!”
第二十六章 光之种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定格,王屈的鼻间能够闻到亚托克斯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恶臭,眼睛甚至于能看到那变成了金属的脑壳上的细小纹路,只要一秒,不,或许只要零点几秒的时间,那个脑壳就会把他砸个稀巴烂。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王屈的意识突然陷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抛去那些奇妙的、唯心的感受,简单来说就是,他的意识突然和自己的身体分离了。
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身体上的感受也无法再反馈到他的身上,他就仿佛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如同是一个第一视角的电影一般……
……
若是从旁人的角度看去,便会发现,在那个瞬间,原本正在狂笑尖叫着的王屈表情突然间变了,变的淡然而冷漠,那不仅仅只是单纯的表情变化,而更像是因为某种内在的改变而引起的外部显化。
在神情变化的瞬间,他原本看起来似乎完全放弃抵抗了的身体便动了起来。面对着亚托克斯撞来的金属脑壳,他没有选择硬抗,而是如同过肩摔一般,两只手掐着对方的肩,腰部后折,顺着对方的力道直接将其向后扔了出去不同于之前动静间充满了欺诈性动作的诡异风格,此刻王屈的动作简洁而干脆,充满了一种如同外科手术一般的精准与效率。
在将亚托克斯丢出去之后,他也没有上去追击的动作,而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那正在挣扎起身的狼狈身影。
哪怕仅仅只是单纯的站姿,他此刻都和之前变的完全不同,那原本一直如同小混混一般伛偻着的脊背此刻却是如一柄利剑一般挺立了起来,散漫迈着的八字步此刻也紧紧并拢在了一起,只在脚尖微微分开。那笔挺而庄严的姿态,就仿佛是在站军姿一般。
不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身体上的一些细微动作,王屈在此刻全都变了,在这一系列的改变之下,明明五官没有任何的改变,然而他身上原本一直存在着的疯癫和颓废的气息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可以称之为“严肃”、“严谨”的气质。
他简直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怪物?是衍生物?还是……”“王屈”看着亚托克斯的方向,嘴里莫名其妙的呢喃了一句,接着,他眉头又皱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好羸弱的感觉,这是……普通人的身体?怎么可能……”
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似哭死笑的奇怪表情,嘴里低声的呢喃道:“太好了……太好了……”
虽说“王屈”此刻似乎正在感动着什么东西,但亚托克斯可不会就这么站在那等他感动完,虽然之前那一下摔的有些狠,但对他来说最大的影响可能也就是被扔的远了一些罢了毕竟那么多次爆炸和枪击对他都毫无效果,这单纯的扑摔更是不可能对他有什么伤害了。
亚托克斯从地上爬起来,略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便重新跪在地上朝着“王屈”冲了过去。在冲击的时候,那已经化作了金属的脑袋还不停的在地面敲击着,带着一股野蛮而凶残的气息。
普通人别说抵挡,光是那冲击之时的气势便足以将其吓的肝胆俱裂。
“卑劣的怪物。”
然而,“王屈”对此却只是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度厌恶的表情,略微朝着边上侧了下身子,如同斗牛一般的避开了亚托克斯的撞击,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漆黑哑光的匕首,与那间不容发之际,狠狠的捅进了亚托克斯拘束衣上那正在喷涌着鲜血的破口。
锋锐的刀口轻而易举的便撕开了那一身本就破烂不堪的拘束衣,亚托克斯本身那恐怖的冲击力在此刻却反过来成为了伤害他自己最大的元凶,“王屈”仅仅只是反握着匕首保持着不动,若非是匕首太短,光是这一下,亚托克斯便几乎要将自己给撕成两半!
一道从脖子一直延伸至腿部的恐怖伤口出现在了亚托克斯身上,大量的鲜血从里面喷涌了出来,哪怕是此刻的亚托克斯,面对着这么沉重的伤势,一时半会竟也是根本爬不起来。
这是一种和原本的王屈那种诡异的动作完全不同的战斗风格,此刻的“王屈”似乎很擅长对付这种“怪物”,每一个动作都只为了用最小的力气追求最大化的输出,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好像是……
“专业人士。”
angle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以一种极度优雅的姿态自黑暗之中翩然出现,纤细的双手轻轻的鼓着掌,脸上挂着似赞赏又似是嘲讽的笑容,轻声道:“该说不愧是你吗?这简洁而高效的手法真是已经被你铭刻到了灵魂深处,哪怕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哪怕是在现在,都能如此自然的用出来……”
“王屈”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突兀出现在这里angle,似乎是在辨认对方到底是谁,过了片刻后,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冷然道:“呵……我还以为是谁,这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宠物么?”
面对着这明显带有侮辱性质的轻蔑话语,angle似乎并没有产生什么生气的情绪,她只是皱着眉,看着眼前一脸肃然的“王屈”,有些意外的道:“没想到第一个出来的居然会是你……”
“算了,这次就到此为止吧。”
没等“王屈”反应过来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识,angle直接便挥了挥手,周围的景色如同老旧的电视画面一般闪烁了两下,接着,周围的景物的色调开始混合到一起,扭曲成了一块杂乱无章的调色盘……
……
“刚刚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王屈便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图书馆中,当意识到自己的意识已经重新接管了身体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向着angle问道。
刚刚那种状态……就仿佛他的身体里突然多出来了一个人,并且代替了王屈控制身体一样,这并非是普通的精神分裂可以解释的,因为王屈本身的意识并没有消失,而是十分清醒的,犹如一个旁观者一般在那看着就好像他原本就只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angle看着他,十分难得的微笑了一下,柔声道:“恭喜你,你终于开始初步掌握‘光之种’的力量了。”
“你是说……?”
“没错,刚刚的那个,便是你的光之种。”
第二十七章 潜意识
“人类相比于其他物种无疑是极度特别的,他们放弃了自己健壮的**,锋锐的爪牙,任由皮毛退化,四肢萎缩,从数以亿年计的进化道路上退出,转而去挖掘、开辟出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进化道路。”
“智慧,或者说大脑的进化。”
“在我看来,人类的大脑更像是人天生下来的最大肿瘤,一个极度可怕的寄生体,它疯狂的掠夺着人体的养分用以供应自身的发展,人类的一切行为,一切的努力,都仅仅只是卑微的祈求着,希望它出于怜悯能够发出一个信号,一个让身体感觉到‘舒适’的信号。”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angle看着王屈,轻声问道。
“嘶,你这歪理倒是有点意思嘿……”王屈摸了摸下把,却因此又扯到了身上的伤处,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的同时,却是又神经质般的嘿嘿笑着说道:“不过老板,刚不还说光之种么?你这又是歪到哪去了?”
“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或许是因为王屈开启了光之种的缘故,angle对他的态度不再像之前一般冷漠,脸上的神情也柔和了很多,那话中的语气,甚至于可以称的上是……温柔。
“虽然这是一条歪路,但也确实是让人类站在了世界的顶端,毕竟,歪路在某些时候也意味着近路,伴随着‘智慧’的进化,人类同样拥有了自己能够存活于世的资本那便是科技。”
“科技改变世界,这并非是一句空话,然而,科技的发展也意味着人类对于自己身体的进一步的放弃,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人类哪怕没有了身体,仅仅只有一个大脑,依靠着各种科技产品的辅助,一样可以十分舒服的存活于世。”
“但某些人却对此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哪怕是专注于‘大脑’的进化,人类应该和其他进化道路的物种一样,有着某种可以直接而非间接影响现实物质的力量就像其他物种同样有着脑子一样。”
“你觉得,那会是什么呢?”
“呃……光之种?”王屈挠了挠头,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个尴尬的表情,实在是因为他感觉这问答有些弱智。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然而没想到,angle对此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不是哦……虽然我一直强调着光之种让你产生了某种错觉,但实际上,所谓的‘光之种’仅仅是一种手段而已,它可以是一个撬棍,一个水桶,或者一个钥匙,但它并非是那种力量本身。”
“真正的力量,是潜藏在人类大脑极深层次的东西,用比较直白的话来说,那就是潜意识。”
“潜意识?你指的是所谓的催眠之类的东西?”王屈挑了挑眉,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根烟叼在嘴上,“以大脑影响现实……不管怎么想都不科学啊,这种事情,根本没道理了吧?”
“就是没有道理啊……”angle打了个响指,王屈叼在嘴上的烟瞬间便被点燃,没有理会他受宠若惊的表情,angle接着说道:“所谓的道理,也不过只是人类根据日积月累的经验和知识所总结出来的,可以理解的东西,但世上恰恰就是有很多‘不讲道理’的东西的。”
angle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金色的眼眸没有看向王屈,而是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书架,不知为何,王屈总觉得她的话里似乎是有着某种意有所指的感觉。
“人的精神……本就是这世界上最最不讲道理的东西,天上幻景流风云,水中缥缈琉璃月,现实中再善变再缥缈的东西,比起人的精神来说全都不值一提。”angle摇摇头,转过头看向王屈,“不好意思,扯远了。”
“简单来说,人类的潜意识中所蕴藏的东西是极其可怕的,里面包含着许多人类所无法理解的力量,而‘光之种’,便是开启这股力量的钥匙。”
“但人类潜意识中的力量实在是太庞大了,即便是通过‘光之种’,人类也只能使用其中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力量而已,而这股力量再经过不同的‘人格’塑形,被性格、思想等等染色,最终便会形成各种表现形式不同‘力量’。”
王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迟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之前那种状态,就是我的潜意识中的力量?平白无故给我弄了虚拟人格替我打架?”
angle眼神闪烁了一下,点头道:“就目前看来,是这样的,得益于你那疯疯癫癫的性格和不怎么正常的脑子,你的‘光之种’力量看起来也是‘很不一般’。”
“这样么?”王屈用力深吸了一口烟,炽白色的烟雾弥漫开来,渐渐的将他的面部遮掩了起来,“但是我有个问题……老板你好像和我那个虚拟人格互相认识?能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奇妙玄幻的故事吗?”
“是么?我可不认识你那莫名其妙的脑子里蹦出来的家伙。”angle欲盖弥彰的辩解了一句,也没在意王屈到底信不信,直接便转了个身,慢悠悠的朝外走去,“就这样吧,这次pe-box的产量有三十七点,加上你觉醒了光之种,我允许你暂时休息三天,这三天里你可以在图书馆里逛逛,也可以熟悉一下自己光之种的力量,随便你吧。”
“行吧……”王屈摇摇头,正准备站起身,却又因为扯到伤口疼的咧了咧嘴,他冲着angle的背影喊道:“歪!老板,说起来我这一身也算是工伤了吧?有啥补偿吗?”
angle闻言转过身,看着王屈眨了眨眼:“工伤?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
“就这……诶?”王屈正准备指出自己的伤口以方便为自己争取福利,却突然发现自己身上的伤不知何时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哪怕是破损的衣服都已经完好如初就好像最开始,他第一次见到angle时候一样。
“行吧行吧,老板你厉害,够任性。”王屈无奈的耸了耸肩,站起身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那么,我就先去睡觉咯?光之种什么的……疑,这么说的话,从今往后我身体里就多了个人一块‘住’了?想想还挺有趣的哈哈哈……”
angle一直等到王屈的身影自书架之间消失,方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低声道:“或许……不止一个人呢……”
“恩?老板你说什么?”本应该已经离开的王屈突然从书架之间探出了个头,挑着眉,一脸笑嘻嘻的问了一句。
angle看着王屈,嘴角微微勾出了一丝奇怪的微笑。
“没什么~~~”
第一章 关于“出差”这事儿
接下来又是一段极为平静的日子,就像是之前那段休息的日子一样,angle消失不见,而王屈则在图书馆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仿若是一个孤独的幽灵,在寻找着自己永远也找不到的某个东西。
只是偶尔在某些时候,在王屈突然转头亦或是无意识的瞥眼的时候,他会看到一些类似于幻觉的景象或是某一段白色的发梢,亦或是几片飘散的黑色羽毛。然而当他将注意力集中过去的时候,那里便又只剩下了图书馆充满了岁月痕迹的青石砖墙,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于是王屈便知道了,angle在看着他。
或许当初angle便一直在看着他,只是他最近才发现;又或许是最近angle才开始看着他,因为某些原因。
王屈能感觉到那股注视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徘徊不去,却并非是那种带着恶意的,如同芒刺在背的感觉,而是一种饱含着期待、害怕以及别的什么的复杂感情。
她在期待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王屈缓缓的绕着图书馆走着,指间轻轻的放在书架之上,感受着指间那略有些粗糙却无比真实的触感,脸上带着一丝丝困惑的表情。
不论angle对他是什么想法,也不管angle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他的,总之一定是因为他自身的某种变化,那么,比起最初的他来说,此刻的他又有什么不同呢?
是因为第一次提取的了足额的pe-box?又或者是因为……光之种?
想到这里,王屈一直缓缓前行的身体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就像是那纵横交错的掌纹之中铭刻了某个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的问题的答案。
在这一段时间中,王屈突然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行为,他会在某段时间突然对着空气挥去空拳,就像是做着某种训练。又或者是在看到某样东西的时候,下意识的计算对方的体积,用途,以及在遇到紧急情况的时候可以用来做些什么。
那就如同是一种本能,是过去无数次训练之后所遗留下来的习惯,王屈在过去也同样有着这种下意识的行为,然而现在的这些行为,怎么说呢……和他过去的那种感觉不一样。
是的,不一样,不论是思维方式,亦或是训练时候的动作,虽然在某些地方有着相似的地方,但大部分时候却是完全不同的。
就好像是同样用枪,暴徒会优先射击头部、心脏等等要害的位置,而警察则是会下意识的选择射击手脚使对方丧失抵抗能力。
王屈的思维中,混入了一些别的东西,一些和他本身完全不同的,属于另外一个人的东西。
大概就是这样的一种差别。
王屈知道,这大概就是所谓开启“光之种”对他所产生的影响。
在面对敌人的时候,王屈更喜欢的是将自己隐藏起来,躲在幕后,以各种层出不穷的布置扼杀对方,若非是必要亦或是无所谓,否则他是绝对不会想要自己冲到前面去的,这并非是因为胆怯亦或是懦弱什么的,而是基于他自身某种莫名其妙的习惯他习惯于将自己安排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就好像是间谍一样。
但现在,他怀疑自己如果再遇到当初的那个收尾人的时候,会不会在机关中的酸液腐蚀掉对方外皮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拿着枪和匕首冲上去,以一种极度干脆利落的姿态割掉对方的线路而且一句话都不会说。
很显然,在“光之种”中出现的是个喜欢走“光明正大”路线的家伙,和王屈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不同,对方虽然并非一个莽夫,同样是个善于借助外界条件削弱对方,并小心谨慎的保证自身安全的家伙,但总喜欢在最后的时候亲自出面解决对手。
呃,就好像是要在最后一刻出现,必须要让对方知道自己是谁亦或是证明某种“正统”一样的感觉。
王屈感觉这家伙对自己的影响挺麻烦的。
“喂?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干脆咱们定个时间,以后每天一半时间归你一半时间归我?要么你四分之三也行,我无所谓的,我喜欢看戏。”
王屈宛如神经质一般的突然自言自语了一句,理所当然的没有任何回应类似的对话在这几天里已经进行了无数次,王屈早已经知道了结果。
这已经算是正常的了,其他的,比如“你和我老板是前对象关系嘛?你为啥喊她宠物?”,又或者是“我老板看着可是个未成年,你居然喜欢这一款吗?”的对话,王屈问的可算是不要太多。
王屈知道,这个家伙绝对不像是angle所说的那样,是自己潜意识凭空捏造出来的人格,对方更像是某个曾经存在,却被硬生生塞到自己身体里的人,对方知道的,绝对比他这么一个连记忆都丢了的家伙要多或者说,对方或许就是王屈所想要的答案。
关于记忆,关于现实,关于这个现实的……答案。
或许是部分的?
王屈磨了磨牙,脸上露出了一个蛋疼的表情,暂且不谈那些长远的一看就隐藏着无数阴谋秘密的东西,现在的重点是,对方不出来。
除了面对亚托克斯的那一次以外,对方仿佛就消失不见了,无论王屈怎么叫唤,对方就是不出来,仅仅是不断的以各种潜移默化的形式来提醒着王屈自己的存在。
这就很难搞了啊~~
王屈哀叹一声,突然猛地一个转头,右腿抬起,如同一柄铁锤一般的狠狠朝着身后砸去,那恐怖的力道甚至在空气中引起了一阵阵尖锐的呼啸声就像是我们快速挥舞棍子时候那样。
毫不夸张的说,王屈的这一记鞭腿,别说是**,哪怕是一根小腿粗的铁棍都能直接给踢折了。
然而它却被挡住了。
挡住它的是一根手指,一根纤细修长的食指。
angle歪了歪头,看了看被自己挡住的腿,又看了看王屈,面无表情道:“这就是你和我打招呼的方式?”
‘确实是有实感的……而且,好硬。’
王屈挑了挑眉,十分自然的就放下了腿,脸上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说道:“嗨,老板你那么认真干嘛,这不是条件反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啊,对,肯定是我身体里多出来的那个家伙不老实,都怪他,要不你帮我把他喊出来,我帮你教训他一顿出出气?”
“呵。”angle冷笑一声,倒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而是转而问道:“三天的休息时间到了……你倒是挺自觉?自己就准备来‘工作’了?实际上pe-box的储量还很充足,你要是想多休息几天我也不介意。”
“嗨,没办法,我闲不住啊,我就是这么个热爱工作的优秀员工。”王屈先是笑嘻嘻的胡言乱语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不过老板,我想问问,作为您手底下的唯一一个员工,我这个……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出差’的项目?”
“出差?”angle似乎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理解了这个词的含义,随后皱着眉头看着王屈道:“你想……出去?你想离开图书馆?”
“不是,这怎么能说是离开呢?出差啊,出差。”王屈搓着手,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表情,“就算出差的再远,那终究不还得是……”
“回来的么?”不知道为什么,王屈感觉自己这最后几个字说的有些飘,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气会突然变了,或许又是那个所谓的“光之种”对他产生的影响。
angle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笑嘻嘻的王屈,脸上忽然显出了一股怒意,抬手打了个响指,随后一本书便从书架上飞了出来,如同一只飞鸟一般扑棱着树叶,随后……狠狠的砸到了王屈的头上。
“滚去看你的书去!”
第二章 血浴缸(一)
这是一个正处于飞速发展之中的聚集地,又或者说,是都市。
天空是灰色的,无边的阴霾将天空原本的颜色彻底遮蔽,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世界永远都是处在一片灰蒙蒙的色彩当中,哪怕是昼夜不停的绚烂霓虹也是如此那绚烂之上,同样迷蒙着一片灰色。
日渐增多的高楼大厦组成了这一片只有人类能够在其中生存的钢铁森林,他们如同是在互相攀比一般,一栋比一栋要高,真的很让人怀疑他们最终是否是想要制造出一座通天的巴别塔出来。
巴别塔,在传说中是人类为了通往天堂而制造出的逆神之塔,是人类叛逆挑战天神权威的失败之举。然而不论是否真的存在天神,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通天之塔这类东西是注定不可能存在的。
因为这里的天空,有着天花板。
一层蓝灰色的光华若隐若现的笼罩在都市上空,从天顶到视线极处无不处于这一道光华的笼罩之中那是人类自己所制造的天花板,一个将整个都市都封闭起来的了的笼子、罩子。
在失去了自由的同时,人类也获得了安逸生存下去的权利。
并非所有人类都有资格生活在这个“笼子”里,那些生活在“笼子”之外的人类拼命的想要进入“笼子”里,这里的秩序、财富与安逸于他们而言便是无与伦比的天堂,他们将这里称之为……
“这里是‘巢’?”
王屈穿着一身灰色格子的大衣站在大街旁边,头上戴着一个极其宽大的帽子,就仿佛是一个刻意隐藏身份故作神秘的落魄汉,然而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们却没有人对他这个明显的异类多看上哪怕一眼虽然所有人都衣着简洁,面带微笑,可他们身上一直流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生疏与冷漠。
王屈蹲下身,两根手指轻轻捻住了边上花坛里的一片绿叶。
哪怕是人工合成的流水线产品,它依旧有着所有公路植被应有的特征,即便是那带着灰尘的晦涩触感也不例外。
“麻烦了啊……”
王屈叹了口气,转了个身直接就在花坛中躺了下来,既不顾及肮脏与灰尘,也同样懒得在乎被他压坏的植被。
他这一次是被angle直接“砸”进来的,异想体等级,书籍封面这些或许能够获得一些提示的线索他一个都没看到,但这些其实对王屈来说都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这里,太大了。
是的,太大了。
这里既不是一个明显落后封闭的小镇,也不是某一个奇怪组织的地下基地,而是……“巢”,一个起码容纳了五千万人类生活的巨大都市。
这么巨大的一个空间里,他需要如何去找到那个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嘎达里的异常?更何况依据前两次的经验来看,对方很可能到现在还是个普通人。
不过……这算不算是间接满足了王屈想要“出差”的想法?
王屈望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轻轻挑了下眉,脸上不自觉的又开始笑了起来。
毕竟这里可是……“巢”啊。
这么大一片的地方,应该会有很多有趣又好玩的东西吧?既然如此的话,那么是否要去寻找到那个异常……很重要吗?
“所以说,angle真的就是个口嫌体正直的好女孩吧?”王屈站起身,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人群,随便对着一个路人比了个手枪的手势。
“pong~~~”
……
……
距离王屈两个街区外的一栋高楼。
这是一栋五十层的楼房,哪怕是在高楼林立的“巢”里,它依旧算得上是最高的那一批建筑。
这是一栋住宅楼。
一如它那显赫的外表一般,能住在这里的,哪怕是在“巢”中都算得上是极有身份地位的那一类人当然,其比较对象里是去掉了“翼”的,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和“翼”与“首脑”进行比较。
在这里第三十六层的一个房间中,一个女人正在望远镜前仔细的观察着。
这是一个极其漂亮的女人,哪怕是对于生活于“巢”中的人来说也是如此。
她有着一头如同人工阳光般绚烂的淡金色长发和水蓝色的温柔眼眸,精致的五官组成了一个足以令任何人都感到亲切的柔和面容,凹凸有致的身体即便只是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装,依旧勾勒出了一道道曼妙的曲线。
她叫carmen,是一个自由研究员。
在“巢”中有着无数类似于carmen这样的自由研究员存在,研究的项目稀奇古怪,有些穷尽一生都难有什么成就,而有些则是会有一些惊人的成果,继而获得“翼”的邀请,成为“翼”的成员之一。
对于“巢”中的人,不,是对于所有人来说,加入“翼”都是一件可以为之付出一切乃至于生命的事情,而这便是一条通往“翼”的捷径。
但carmen却不是如此,她并非是想要加入“翼”,她仅仅就只是想要去研究而已。
“在我们的世界,人类的精神早已千疮百孔,虽然一切都在进化,可人类的精神却过于迟缓的没能跟上发展。世界只剩下将人们联系在一起的26个奇点。人类抛弃了曾经的信念,把许多曾经支撑着自己的东西当做微不足道的垃圾。
现在,没人会怀揣梦想……但这是不对的,一点是在哪里出现了问题,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它应该是美好的、光明的,而非是如现在一般死气沉沉,大部分的人类灵魂都生病了,我想……”
某一天,年幼的carmen对着自己醉酒的父亲如此说道,然而却发现,对方早已经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人类的灵魂生病了,她坚信着这一点。就像是身体生病了能够有对应的药物去医治一般,她渴望着去研发出一种能够治愈这种疾病的药物,而要做到这一点,她首先必须要去研究人的灵魂。
然而灵魂太过虚无缥缈,她必须先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研究,从一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比如人的性格,习惯,思想,亦或者是……大脑?
“树木借助树叶进行光合作用,继而能够生存下去,改善环境,而人有脑叶,应该也有类似的功能才对。”
然而carmen虽然一直坚定着自己的研究目标,但研究进展却极度的缓慢,究其原因,大概就是周围人虽然看起来各不相同,但在“巢”这么一个环境中,所有人在大体上都是相似的,她需要一些不同个体来进行比对才行。
“或许,在‘巢’之外的地方,那些生活在‘后巷’、‘郊区’里的,他们口中的所谓贫民里有着我所需要的……即便没有,我或许也可以在某些地方去帮助他们。”
然而,就像是“巢”之外的人轻易不允许被进入“巢”中一样,像carmen这样生活在“巢”中的人,同样无法轻易的离开“巢”能够自由出入“巢”与“后巷”、“郊区”的,只有“首脑”与“翼”。
当然,听说管理着后巷的“辛迪加”有着某种偷渡的渠道,然而carmen很显然是难以接触到那些家伙们的。
carmen的研究进展近乎陷入了停滞。
但在今天,就在carmen一如既往的在自己的房间中,用着望远镜观察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的时候,她发现了一个看起来似乎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家伙。
那是一个看起来……呃,怎么说呢,虽然听起来像是在说坏话,但是对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生活极其不如意的流浪汉。
对方穿着一身灰色的大衣,底下是一件黑色的紧身衣物和纯黑色的裤子,脚上则是穿着一双布满了尘土痕迹的靴子。
暂且不论在常年恒温于二十一度的“巢”中这一身打扮会不会热,毕竟在“巢”中各种奇装异服都可能存在,或许对方就喜欢这么奇怪的穿着也不一定。
但那双布满尘土的靴子却是很有问题要知道,二十六“翼”之一的“x”公司推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机器人,在这些机器人的帮助下,不论别的东西,各个地方应该都是洁净而无污的。
他到底是从哪里沾染上的那些尘土?
carmen的脑海中想起了关于“辛迪加”能够在“巢”与外界自由偷渡的传言,看着对方在之后所做出的种种莫名其妙的动作,双眼越来越亮,心中的激动之情简直呼之欲出。
这个男人,或许便是“巢”之外的人!或许……能够让她陷入停滞的研究继续下去!
carmen放下望远镜,来不及换衣服,甚至于连鞋都望了换,急急忙忙的便打开大门冲了出去。
她必须要快,必须要马上找到他,否则,等到管理这里的“翼”注意到他之后,被驱逐出境是他唯一的下场。
“我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帮助他。”
carmen对自己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