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大燕公主
345 大燕公主
眼见卓亦疏出现在此地,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毕风鹤颇为惊愕,但他与卓亦疏素有恩怨,此时见他前来,必然是敌非友,又有星婵儿和安庆仪在一旁虎视眈眈,毕风鹤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星婵儿则直接说道:“卓公子救走了岑参,现在又来了此处,不知意欲何为?”
卓亦疏轻笑一声,也不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安庆仪,安庆仪眼见心上人就在眼前,先是喜出望外,而后却是神色黯然,似乎有千言万语要与他说,但最终只是动了动嘴,并未说出口。
眼见于此,卓亦疏轻佻一笑,旋即揽过安庆仪,然后纵身而去。
捉生营出手拦截,却被卓亦疏连杀数人,然后扬长而去。
星婵儿与毕风鹤互相忌惮,谁也不敢贸然出手,只怕自己对付卓亦疏时会被对方偷袭,如此一来,这二人也就眼睁睁的看着卓亦疏远去。
卓亦疏带着安庆仪行至一处空谷之中,两人相对而立,默然无语。
良久以后,终是卓亦疏说道:“你还是成了大燕公主。”
当初的安庆仪深信父亲乃是忠臣良将,绝非世人口中的乱臣贼子,为此不惜身入灵山岛,九死一生只为救出颜真卿,让天下人看看安家人的忠义,而如今安禄山起兵造反,卓亦疏本以为她会与父亲划清界限,却没想到她竟然助纣为虐,坦然成为大燕公主。
安庆仪说道:“我知道你在河北诸郡的所作所为,何千年就是你杀的。”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听得此话,安庆仪心中凛然,旋即长叹一声,说道:“现在我也是你口中的乱臣贼子了。”
“安禄山起兵造反,不知害了多少无辜百姓,如今天下大乱,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皆是安禄山之过。”
可安庆仪听后却道:“李隆基不理朝政,任用杨国忠这等奸臣为相,这个天下早已是民不聊生,只不过是在用一种假象苦苦支撑,如今之乱只是撕破了假象,这样的大唐,本就不该存在于世。”
卓亦疏听后默然不语,他年纪虽轻,但却经历了大唐王朝盛极而衰的过程,而这个衰落的始作俑者就是李隆基,诚然,年轻的李隆基英明神武,替父亲夺回了皇位,后来自己登基称帝,更是将大唐带至极致,八方来拜、万邦来朝,大唐帝国已至盛世,只是任谁也没想到,晚年的李隆基日渐荒唐,好大喜功,已无年轻时的英明,先后任用了李林甫、杨国忠等奸臣为相,朝中内外乌烟瘴气,大唐各地民不聊生,盛唐只剩下一个华丽的外衣,实则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没有安禄山,恐怕也会有别人来反抗唐廷。
眼见卓亦疏不语,安庆仪又道:“我父亲造反,又何尝不是被逼迫的,他虽手握重兵,但终究不过是三镇节度使而已,与大唐帝国相比仍不可同日而语,安史大军之所以能势如破竹,既是因为李唐王室失了民心,也是因为李家父子勾心斗角,这才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此时安庆仪的心思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卓亦疏甚至觉得眼前的她已经非常陌生。
只听安庆仪说道:“此次之战,最危险的一战就是潼关之战,我父亲兵临潼关,但身后有颜真卿搅乱河北诸郡,前方潼关天险,高仙芝与封常清坚守不出,无需一年半载,只需三五月就能耗垮我父亲的大军,但是李隆基竟然因为高仙芝和封常清不肯出兵而斩杀了他二人,临阵斩将本就是兵家大忌,后来他又逼迫哥舒翰率兵出关,直接致使潼关失守,高仙芝、封常清和哥舒翰皆是当世名将,却尽数败于潼关,打败他们并不是燕国的大军,也不是李隆基,而是太子李亨。”
卓亦疏听后颇感意外,不知安庆仪为何有此一说。
却听安庆仪说道:“高仙芝与封常清被杀,是因这二人据守不出,这本是最正确的决定,但却因此被李隆基所杀,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卓亦疏并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安庆仪。
安庆仪长叹一声,说道:“边令诚诬陷这二人贪污军粮,并且领兵不力,这才使得高仙芝和封常清惹来了杀身之祸,但边令诚只是个宦官,而高仙芝和封常清皆是位居高位,边令诚能扳倒他二人,自然不是他一人之功,而是因为身后太子相助。”
“你是说想杀高仙芝和封常清的人不是皇上,而是太子?”关于这件事,卓亦疏在马嵬驿时就曾听高力士说过,高力士还曾明言相告,太子布下了天策局,潼关失守正是其中的重要一环。
果然,只听得安庆仪说道:“边令诚本就是太子的心腹,他奉太子之命诬陷高仙芝和封常清,若无太子相助,两大名将又怎会一日同死。”
卓亦疏却道:“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不要李家的江山了吗?”
“太子的储君之位坐了这么多年,他最大的愿望自然就是登上皇位,但只要李隆基在一天,这个皇位就不可能落到太子头上。”安庆仪说道:“所以只有削减李隆基的势力,太子才能成事。”
此处掠过风沙,让人不禁浑身一颤。
安庆仪继续说道:“潼关一失,长安必然岌岌可危,李隆基为求自保必然要离京避难,而出了长安的李隆基,也就成了砧板之肉,只要太子布置妥当,自然能让李隆基自愿交出皇位。”
听到此处,卓亦疏已经知道安庆仪所言合情合理,如今太子已然脱离了李隆基的掌控,恐怕用不了多久自会登基称帝。
安庆仪说道:“世间之事皆有定数,我父亲此时起兵也是顺应天意。”
卓亦疏轻笑道:“公主殿下此来玉门关,想必也是奉了大燕皇帝之命。”
安庆仪听出卓亦疏话中的讥讽之意,虽然早就料到会是如此,但真正发生在眼前时仍不禁心中凄然,但她还是想让卓亦疏理解自己,于是说道:“亦疏,我父亲是对是错暂且不论,但你可知我为何要做这大燕公主?”
因为这大燕公主的名头,安庆仪已然被师父逐出了师门,如今又被心爱之人冷眼相看,如此种种,无不打击着安庆仪。
卓亦疏轻笑不答,兀自未语。
安庆仪无奈长叹,只得继而续道:“李隆基杀了我哥哥还有我母亲。”
说到此处,安庆仪已然双眼噙泪,这其中不只有悲伤,还有许久以来的委屈,她不怕天下人的唾骂,却怕卓亦疏的横眉冷对,此时只盼着自己的苦衷能被卓亦疏理解,只听她说道:“我帮我父亲不是为了夺得天下,而是为了给我母亲和哥哥报仇。”
卓亦疏闻言愕然,安庆仪的哥哥就是娶了荣义郡主的安庆宗,此人给了卓亦疏很深的印象,而且还曾出手救了公孙和,却不想自己竟死于长安,成了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话至于此,安庆仪终是再也撑不住了,当即崩溃大哭,卓亦疏见此动了恻隐之心,不禁伸手抱住了她。
入了心上人的怀中,安庆仪像是找到了依靠,所有的委屈尽数发泄,她不惜背上天大的骂名,只是为了给母亲和哥哥报仇,毕竟她的仇人是一国之君李隆基,唯有依靠父亲之力才能报仇。
卓亦疏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让她在怀中放肆大哭。
良久以后,安庆仪止住了哭泣,她将头埋在卓亦疏的怀中说道:“我知道这一路上都是你在保护李隆基,若非如此,李隆基就算不死在太子之手也会被史思明的手下杀了,可若是如此,我和你早晚有一天都会刀兵相向。”
卓亦疏默然不语,他不想与安庆仪为敌,却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袭杀李隆基。
安庆仪知他虽然桀骜不驯,但忠义无双,自会力保唐廷,自己成为大燕公主的那一刻起,双方就注定要势不两立。
对于这个接过,安庆仪早就料到了,也只能接受,她说道:“我这次离开长安本是有三件事要做,一是要从烈日部手中救回师父,二是将王摩诘送往悬天宫,第三就是杀了李隆基,却不想竟能在这里遇见你,倒也让我欢喜的很。”
卓亦疏微微一怔,开口道:“王摩诘在你手中?”
安庆仪离开了卓亦疏的怀中,说道:“不错,正是如此,我父亲要用王摩诘拉拢司万里。”
卓亦疏说道:“我也在找王摩诘,却不想他竟在你手中。”
安庆仪闻言却也颇感意外,随即便即了然,黯然道:“是李隆基请你来救王摩诘的吗?”
卓亦疏摇了摇头。
安庆仪又道:“难道是李亨?”
这次不待卓亦疏回话,忽见得远处升起一道烟花信号,安庆仪惊道:“是我的属下发出的信号,看来他们遇到麻烦了。”
说完这话后,安庆仪看了看卓亦疏,心中不禁越发黯然,然后说道:“今日与君就此别过,将来再见,恐要生死相向了。”
安庆仪勉强挤出笑容,努力让卓亦疏记住自己最美好的一面,旋即转身离去。
卓亦疏怔在原地许久,漫天的风沙呼啸,方才将他拉回了现实。
卓亦疏纵身而动,想着安庆仪离开的方向追了去。
第三百四十六章 楚河
卓亦疏随着安庆仪来到一处密林中,尚未进林便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安庆仪眉头紧皱,旋即迈步而入。
卓亦疏唯恐她遭了暗算,是以紧随其后,但安庆仪始终不肯回头,两人一前一后进到林中深处,只见此地横七竖八的倒着三四十具尸体,卓亦疏认出这些人都是捉生营部众,而且此地还有整改过的痕迹,显然捉生营的对手也死了不少人,只不过被同伴带走了尸体,所以此地只见捉生营的尸体而不见对手的尸体。
安庆仪低声道:“王摩诘被人救走了。”
听得此话,卓亦疏便即了然,安庆仪将带来的捉生营部众一分为二,留下一部分看守王摩诘,自己则带着另一部分人去救素青。
就在这时,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卓亦疏抬头看去,只见正是另一部分的捉生营部众赶来了。
这些人本是跟着安庆仪去了玉门关,后来安庆仪被卓亦疏带走,这些人兀自回撤,又见到林中的求救信号,是以赶来此处支援,只可惜最终晚了一步。
安庆仪带来的捉生营部众死了一半,心中不免黯然,她长叹一声,向一名捉生营首领问道:“星婵儿与毕风鹤动手了吗?”
首领答道:“回公主,星婵儿与毕风鹤恶战了一场,但却不分胜负,两人各自撤走。”
安庆仪心道:能在捉生营手中劫走王摩诘,此地只有悬天宫有这个实力,只不过尚还不知是谁下的手,毕风鹤与星婵儿都有这个实力。
思忖片刻,安庆仪决定先前往悬天宫再做打算,当下率众而去,临行时本想回头看一眼卓亦疏,但最终却也没有回头。
卓亦疏兀自哀叹,只得转身离去。
行出数里,只见岑参疾行而来。
见到卓亦疏后,岑参便即说道:“卓公子,王摩诘被烈日部劫走了。”
卓亦疏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岑参回道:“我见公子久去不回,便即出来寻找,在路上时遇见了星婵儿,是她说的。”
星婵儿所言不知是真是假,卓亦疏也无法断定,但能从捉生营手中劫走王摩诘,此地只有悬天宫能够做到,无论是毕风鹤还是星婵儿,任谁劫走了王摩诘以后都会回到悬天宫,既然如此,自己只要去悬天宫,自然能找到王摩诘,更何况沈倾从还在悬天宫,卓亦疏此来的最大目的就是救她。
心念至此,卓亦疏便向岑参说道:“你可知道悬天宫位于何处?”
岑参说道:“悬天宫位于南天山,地处天山最高峰。”
卓亦疏问道:“星婵儿所在的天山一脉又在何处?”
岑参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天山一脉历来在西天山建派,天山一脉多为本地原住民,家中有孩童愿意学武者,便可入天山学艺,根据资质传授武功,所以天山一脉在关外享誉已久。”
听得此话,卓亦疏暗道:如此说来,悬天宫与天山一脉之争不可避免,就是为了在此站住脚,而击败了天山一脉的悬天宫自然声名远播,如此才能在这关外苦寒之地大放异彩。
当下卓亦疏前往悬天宫,岑参则前往蜀中去找金宵宗,岑参本就想去见天子,此去蜀中正好如愿,当下便即前往。
天山雄伟壮丽,以天为名,与悬天宫三个字不谋而合,难怪当初独孤寇会选择此处。
卓亦疏一路疾行,偶尔头顶飞过雄鹰,心中不禁神往,暗道:我若是能化身为鹰,就可振翅而去。
他心中担忧沈倾从的安危,此时恨不得生出双翼。
卓亦疏临近天山,巍峨的高山隐约出现在眼前,而就在这时,却听得有人笑道:“公子一路疾行,是要做什么去?”
听得此话,卓亦疏心中一动,赶忙抬头看去,果然见到苍清真人就在前方。
卓亦疏上前拜见,虽是在这风沙漫天的关外苦寒之地,但苍清真人仍然气质出尘,神仙似也。
卓亦疏说道:“真人怎么来了关外?”
苍清说道:“安禄山举兵造反,正与大唐交战,中原兵荒马乱、生灵涂炭,贫道却无能为力,心中不免凄然,所以来到关外躲个清净。”
卓亦疏知道苍清乃是当世高人,就算无力阻止战乱,却也不会遁世而逃,每有举动都极具深意,他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为了等自己前来,绝非是为了躲清静。
念及于此,卓亦疏便即说道:“晚辈正要前去悬天宫,向跟真人请教。”
苍清捋着胡须,笑道:“公子此去意欲何为?”
“倾从身陷悬天宫,我要把她救出来。”
“可她未必会跟公子离去。”苍清说道:“据我所知,铁书先生被司万里暗算,如今生死不明,沈姑娘就是为了找寻师父的下落方才被摘星部囚禁。”
苍清道法精深,自然可知天下事,悬天宫的变故他也尽数知晓。
“真人是要让我先去救出铁书先生吗?”卓亦疏说道:“只有解决了倾从的后顾之忧,她才能甘心随我而去。”
苍清闻言却道:“我知道公子无意参与悬天宫之事,只想救出心上人,但如今天下大乱,悬天宫的局势已然与整个天下的局势息息相关,若是让司万里多得宫主之位,他必然率众入关,大唐必遭重击,唯有铁书先生重掌悬天宫,才能稳住局势,而且悬天宫若是与安禄山联手,唯一的结果就是烟消云散。”
卓亦疏微微一惊,说道:“难不成悬天宫会一去不返?”
“悬天宫的兴衰与大唐帝国息息相关,司万里与安禄山联手,实是逆天而行,不但有损天道,更会让悬天宫数万之众死于非命,而中原百姓因此而死者更是数不胜数。”苍清必然是掌握了一些天机,所以方才如此断言。
卓亦疏隐隐觉得悬天宫牵扯甚大,他虽是江湖左道之尊,但却绝非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门派,悬天宫与庙堂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思忖片刻,卓亦疏忽然灵光一现,暗道:古往今来,皇帝自称天子,而悬天二字无疑触碰了皇家的忌讳,按照常理来说,皇家绝不会容许江湖中出现一个‘悬天’之宫,但悬天宫以这个犯着皇家忌讳的名字行走江湖,而且行事张狂无忌,却始终能立足于江湖,其中不免引人深思。
卓亦疏颖悟绝伦,此时已经想至此处,便即越发深入,心中又道:当初玄宗帝为了对付悬天宫方才组建了惊风司,可若是要对付寻常门派,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派出禁军就是了,根本无须另行组建一支禁军,以李隆基的帝王身份却还要如此大费周章,这其中必然牵连甚广。
苍清就在一旁默然不语,静静等着卓亦疏心中思忖。
良久以后,卓亦疏回过神来,赶忙道:“晚辈失礼了,还请真人不要怪罪。”
苍清笑道:“无妨,公子颖悟绝伦,不愧是破局之人。”
卓亦疏说道:“真人谬赞了,只是晚辈现在要去往何处?还请真人指点。”
苍清微微一笑,说道:“昔年汉高祖与楚霸王曾以鸿沟为界,棋盘之上亦有此事。”
说完这话,苍清向西北方向一指,然后再不多言,只是大笑一声,旋即飘然而去。
苍清的武功远在卓亦疏之上,纵然是如今卓亦疏武功大进,要想追上去也是万万不能,幸而苍清已经留下了指点,剩下的就要靠卓亦疏来参悟了。
但卓亦疏却是不解,只得顺着西北方向而去。
如此行出三日,卓亦疏心中仍然想着苍清说的话,此时行至一条大河前,卓亦疏也不知此河的名字,本欲渡河,正好见到河面上有一船夫撑船,卓亦疏唤过船夫,给了他钱财,让他渡自己过河,船夫欣然应允,请卓亦疏上船渡河。
船至中央,卓亦疏问道:“船家,这条河叫做什么?”
船夫答道:“此河名为碎叶水,又叫楚河。”
听得此话,卓亦疏忽然茅塞顿开,只觉得眼前一片光明,他暗道:是了,苍清真人所说汉高祖与楚霸王以鸿沟为界之事,放在棋盘上就是楚河汉界,而这里恰好就叫楚河,虽不是当年汉高祖与楚霸王交战之地,但苍清真人以此来指点我。
本来卓亦疏还在犹豫上岸后该当去往何处,此时已经参透玄机,便即再无犹豫,上岸之后沿河而走。
碎叶水楚河源于天山,最终流向大漠,苍清真人不远万里奔赴关外,又对卓亦疏点拨出楚河之名,必然另有深意。
果然,卓亦疏沿着楚河走了一天之后,见得前方一人正在河边弹琴。
那人身着青袍,身前的七弦琴做工精良,一看便知绝非凡品,而他所弹的曲子极为罕见,卓亦疏此前从未听过,只觉得一股遗憾之意跃然而起。
而在弹琴人的身旁,一柄鬼头长枪赫然而立,似乎这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个江湖人。
而那杆鬼头长枪实在与七弦琴格格不入。
卓亦疏没想到竟会遇见这么一个怪人,当下止步不前。
第三百四十七章 伯牙绝弦
怪人察觉的卓亦疏的到来,琴声登时而止,只见他摇了摇头,说道:“果然知音难觅,除了那人之外,世上再无别人知我心境。”
卓亦疏走上前来,河边的风陡然而起,翩翩公子立于河风之中。
怪人转过头来,却是惊道:“饮怨剑。”
卓亦疏轻笑道:“还算你有些眼力。”
怪人闻言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说道:“若我猜得不错,公子应是卓亦疏。”
“正是。”卓亦疏也不隐瞒,继而问道:“你又是谁?”
“早就听闻公子卓尔不群、疏狂入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可惜并非是我的知音啊。”怪人站起身来,行礼道:“在下薛业。”
“阁下在此弹琴取乐,原来是为了等待知音。”卓亦疏如此说道。
薛业闻言却是苦笑道:“想我年少之时,心中所愿唯有考取功名,只可惜屡试不中,次次名落孙山,后来只得弃文学武,虽在江湖之中得些薄名,但始终不曾有知音懂我心意,心中无比烦闷,遂寄情琴声之中,感到了伯牙绝弦的苦楚。”
伯牙子期,知音难遇。
当年一曲高山流水觅知音,后来钟子期身死,俞伯牙只得破琴绝弦,没想到百年之后,江湖中还有一人也是如此,知音难觅,心中悲戚无比。
薛业又道:“江湖之中多是草莽,大多是焚琴煮鹤之辈,血雨腥风多之,行于江湖二十余载,仅知音一人而已。”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道:“知音难觅,有一二人足矣。”
薛业眼中一亮,随即却又暗淡下去,悲声道:“只可惜我这唯一的知音就要死了。”
“哦?”卓亦疏疑道:“是因为得了重病吗?”
薛业摇了摇头,说道:“那人好好地,若是不出意外,自可长命百岁。”
“那为何要死?”
“因为她被人囚禁了,囚禁她的大恶人逼迫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我知道她的性子,必然不肯逆来顺受,肯定会以死明志,所以我说她就要死了。”
“你可以去救她。”
“不行。”薛业说得很干脆,只听他解释道:“因为那个大恶人也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背叛他。”
原来他的知音和恩人处于对立面,却把他置于两难境地。
只见薛业连连叹息,显然是左右为难,旋即踱步至鬼头长枪的旁边,伸手抚摸枪身,哀叹许久,忽而手中一动,鬼头长枪被他快速拿起,然后劲力疾发,鬼头长枪犹如离弦之箭,立时向卓亦疏袭来。
卓亦疏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但却并不慌乱,手中发出拈花剑气,鬼头长枪来势被阻,‘当’的一声飞至空中。
薛业纵身而起,伸手接过长枪,旋即枪尖一点,直奔卓亦疏而来。
卓亦疏轻笑一声,取出长剑抵在来袭的枪尖上,两人登时斗在一起。
薛业的枪法矫若游龙,而且诡异难测,恶鬼口中吐出枪尖,让人不禁心惊胆战。
卓亦疏也是丝毫不让,掌中饮怨拥有绝世锋芒,睚眦凶神恶煞,气势之强丝毫不弱于鬼头长枪。
楚河边,恶风呼啸。
卓亦疏探剑在前,挡开薛业的长枪,旋即进招袭杀,灵犀剑法巧捷万端,让人防不胜防。
薛业脸色一变,长枪一抖,宛若蛟龙出海。
灵犀与蛟龙撞在一起,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两人斗过二百余招,卓亦疏暗道:这人的枪法倒也精湛,实是颇为难得,但我已有胜他之法。
念及于此,卓亦疏就要变招,却见薛业疾行而退,卓亦疏心中疑惑,也不去追击,只听薛业说道:“卓公子果然神功盖世。”
卓亦疏轻笑道:“你是在试探我吗。”
薛业正色道:“颇为得罪,公子勿怪,只因沈姑娘身陷重围,非得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去救她不可,沈姑娘曾说卓公子一定会来,但我没见过公子出手,所以方才斗胆试探。”
卓亦疏的脸色越发凝重,只听他说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倾从身在何处了。”
薛业说道:“往前再走三十里,然后转而向东,可见一座陡峭山峰,峰下一片大湖,峰壁中央有一处山洞,进到里面后一路而下,便可到得湖底,沈姑娘就在那里。”
“从峰壁入湖底。”卓亦疏只觉得破为怪异,心中又道:若是这人故意骗我,岂不是南辕北辙,必然耽误了去救倾从的时间。
念及于此,卓亦疏一时间左右为难,本来以他的性子根本不会如此纠结,只是事关沈倾从,他关心则乱,反而不知该如何是好。
薛业见此便即明了,便即说道:“公子不必疑虑,是苍清真人让我等在此地。”
听得此话,卓亦疏心中一动,暗道:我来此也是受了苍清真人的指点,看样子薛业也知道苍清真人来了此地,既然如此,他的话应该可信。
薛业继续说道:“苍清真人与沈姑娘是忘年交,他以先天八卦推算出悬天宫有变,而且沈姑娘身陷其中,苍清真人不忍沈姑娘香消玉殒,可他又不能破坏天数,幸而推算之下得知破局之人也到了此地,这人就是卓公子,唯有卓公子出手,方能不坏天道。”
苍清没有亲自前去救援,原来是有难言之隐,他身为悟道之人,自然不能破坏天数。
既知如此,卓亦疏再不耽搁,当即向薛业所说的地方赶去。
一路前行,果然与薛业所说的一般无二,可还不等卓亦疏到达峰前,忽被人拦住了去路。
卓亦疏也记得来人,正是阙阳华,乃是凤栖梧的手下。
阙阳华眼见有人奔来是以现身阻击,却不想来者竟是卓亦疏,当下也是大吃一惊,他知卓亦疏的厉害,自己一人未必是他的对手,但既然已经见了面,要想走恐怕也是不易,阙阳华心中盘算,为今之计只能求援,当下长啸一声,然后转身救走。
卓亦疏本不无暇与阙阳华为难,但阙阳华逃走的方向正好是自己要去的方向,当下便知阙阳华是在看守沈倾从。
卓亦疏纵身上前,一边追去一边暗道:看来凤栖梧就在左近。
奔出数里,卓亦疏左右齐来暗器,而阙阳华也是去而复返,与左右两人形成合围之势。
左右两人自然就是华柏和易盏,他二人与阙阳华联手,着实厉害无比,足可杀死一流高手。
卓亦疏发出拈花剑气,那三人见得如此,皆是骇然失色,此前不知卓亦疏竟有如此高深的杀招,此时忽然见到,全都震惊不已。
此前卓亦疏与这三人鏖战时,尚未学会拈花剑气,此功穷尽天下武学奇妙,一经使出,立时让人心胆巨寒,阙阳华三人谁也不敢硬接,只得纷纷躲避。
卓亦疏趁势上前,先是直奔阙阳华,一招烧犀观火应势而出,阙阳华全力抵挡,却本卓亦疏震得退出丈余。
旋即又见卓亦疏闪身而至易盏身旁,易盏大惊,赶忙先出一掌,本想占得先机,可卓亦疏却只轻笑一声,易盏暗道不好,可为时已晚,只见卓亦疏使出大摔碑手,登时便将易盏摔了出去,将其当做石头一般扔向了华柏。
华柏本在提防卓亦疏,是以运起攻势,可却忽然见到易盏向自己袭来,若是继续进攻,必然会将易盏杀死,眼见于此,华柏赶忙收招,然后伸手去接易盏,哪知易盏身上的力道竟然绵延不绝,好似巨浪滚滚,一道强过一道。
卓亦疏在易盏身上留下了九层力道,犹如九道惊涛骇浪一般,易盏被九层力道冲击,就算他的内力再深厚十倍,却也抵挡不住,此时身遭重袭,自然脏腑皆裂,登时殒命。
卓亦疏下了杀手,自是为了杀人立威,而当初正是因为易盏诬陷沈倾从,说她杀了柏恩易的父母,如此才会招致柏恩易拼死报复,沈倾从因此中了剧毒,几欲殒命,幸得孔雀连城相救方才留得性命,正因如此,卓亦疏早就想杀了易盏为沈倾从报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今日恰好相遇,便即下了杀手,既是为了立威,更多是还是要给沈倾从出一口恶气。
华柏接住的虽然只是易盏的尸身,但尸体上的劲力却是实实在在的,登时便将华柏震得连连后退。
卓亦疏则继续纵身而动,这次又向阙阳华攻去。
阙阳华脸色大变,他既没想到卓亦疏去而复返,也没想到他在短短数招间就将易盏打死,并且震退了华柏,不但如此,此时卓亦疏气势如虹,气息如海,显然适才的交战并未让他太过损耗气力。
眼见如此,阙阳华便知卓亦疏已然今非昔比,他的武功更胜从前,自己断然没了胜算。
可卓亦疏已然攻至近前,阙阳华惊惧之下慌乱挡了一招,劲力却被卓亦疏震散,阙阳华暗道一声我命休矣,旋即闭目待死。
哪知卓亦疏竟然攻势一顿,阙阳华赶忙抬头看去,只见一柄飞刀破空袭来。
阙阳华大喜,不禁说道:“凤首领。”
只听得凤栖梧的声音传来:“卓公子,你在此为难我的属下,未免有**份。”
卓亦疏闻言却只轻笑一声,知道终于等来了正主。
第三百四十八章 悬天
一座华美的车轿缓缓而来,四个抬轿人脚步平稳,显然都是内功非凡之辈。
卓亦疏轻笑一声,抬手打出拈花剑气,此时双方相距数丈,但这道拈花剑气破空而去,袭至车轿时力道丝毫不减,不待抬轿人有所反应,剑气已然冲进轿中,只见凤栖梧冲破轿顶而出,拈花剑气穿过轿身,消失远去。
四名抬轿人吓得赶忙跪倒在地,向凤栖梧乞罪。
凤栖梧落到破损的轿顶上,冷冷的看着卓亦疏。
卓亦疏对凤栖梧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虽然凤栖梧以凤凰自居,自恃高洁,但卓亦疏却觉得他太过矫情,全无江湖中人的豪放。
凤栖梧开口道:“卓公子远道而来,为何不去宫中,反而到了这穷山恶水之处。”
“因为我家夫人就在左近,有她在,可让天下任何地方蓬荜生辉,此处虽然穷山恶水,但此时却也山清水秀,只因我家夫人相衬。”卓亦疏说这话时满脸轻佻,尽管他对沈倾从乃是真心实意,但说话时仍是免不了神色不恭。
凤栖梧闻言脸色一寒,沉声道:“卓公子此言为免太过轻浮了,更何况......”
还没等凤栖梧的话说完,却听得一声嬉笑之语说道:“两位真是好雅兴,竟然在这里谈天说地。”
听得此话,卓亦疏立时喜出望外,这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果然,只见沈倾从漫步而来。
凤栖梧却是脸色一变,一旁的阙阳华等人也是大吃一惊,皆是暗道:她怎么来了?
卓亦疏也是心道:不愧是我家夫人,不待我去援救,自己便已逃出生天。
沈倾从走到卓亦疏身边,冲他狡黠一笑,然后转头对凤栖梧说道:“凤公子留我做客,本是盛情难却,无奈小妹身有要事,实是不能久留,只能先行告退,公子不要怪罪。”
卓亦疏暗道:果然是凤栖梧擒住了倾从。
念及于此,卓亦疏就要出手教训凤栖梧,想要给沈倾从出口恶气,哪知沈倾从竟然挽住自己轻声道:“凤栖梧不足为惧,另有要紧事。”
卓亦疏对沈倾从自然是言听计从,只要沈倾从有吩咐,卓亦疏无所不从,当下与她并肩离去。
眼见沈倾从与卓亦疏如此亲密,心中大为恼怒,本要出手拼个你死我活,可又转念一想,暗道:沈倾从既然逃了出来,我留在那里看守她的人必然尽数被杀,但我看她未带余物,想必那件宝物未被发现,我需得赶紧回去取了出来,免得耽误了大事。
念及于此,凤栖梧恶狠狠的看向卓亦疏二人离去的方向,但却并未追去,而是转身离去。
卓亦疏根本不在意凤栖梧的反应,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沈倾从身上,二人行处数里,到了一片林中,卓亦疏赶忙抱着她亲了亲,以此表露思念之情。
沈倾从也亲了亲他,她心中又何尝不牵挂卓亦疏,此时说道:“外婆说你去了前方战场,我听后当真担心得很,本想前去寻你,可宫中出了大事,我又不能舍下师父,也就无法前去,幸而你来了,我当真是欢喜的很,”
卓亦疏说道:“我这一路辗转多地,最后在去往蜀中的路上得知悬天宫出了变故,这才急忙赶来。”
两人互诉离别之情,道尽思念之情。
卓亦疏问道:“你是怎么脱身的?若是能再晚片刻,我就能去救你了。”
沈倾从却道:“我能逃出来也多亏了你来相助啊。”
卓亦疏疑道:“哦?这话怎么说?”
沈倾从道:“凤栖梧得知你来了,所以赶忙出来对付你,我这才能趁机逃出来,若是有凤栖梧在,我未必能逃的出来。”
卓亦疏哈哈一笑,又道:“悬天宫真的出了大变故吗?”
沈倾从黯然道:“不错,司万里意欲投靠安禄山,我师父自然不允,没想到司万里竟然出手偷袭我师父,现在也不知我师父去了何处。”
卓亦疏冷笑道:“司万里竟然要投靠胡人,当真是见风使舵之辈。”
沈倾从却道:“宫中对于此次战乱的看法各不相同,而司万里就是趁此机会,煽动各部弟子背叛我师父。”
卓亦疏奇道:“难不成悬天宫中有很多人都想投靠安禄山?”
沈倾从听后说道:“并非是要投靠安禄山,而是因为不想相助李唐,现在的情况是寒月部以我师父为首,主张出关抗击叛军,而司万里则主张帮助安禄山对付李唐,而烈日部与苍云部都是主张置身事外,两不相帮,现在有此主张的人占了宫中大半之数,就连寒月部和摘星部中也有不少人主张置身事外,所以我师父和司万里谁也无法调动宫中的力量,除非谁能将宫中的态度统一才行。”
悬天宫势力极大,无论是庙堂或是江湖,谁也无法忽视这股强悍的力量,所以悬天宫的决定至关重要,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听沈倾从继续说道:“而毕风鹤更是想趁此机会加强自己的势力,所以他主张置身事外,这虽然很可能不是他的本意,但却能因此拉拢宫中的大部分人,这其中甚至还有很多长老级人物,毕风鹤虽然接过了烈日部的首领大旗,但是他毕竟年轻,所以难以服众,此前他趁着攻打琅琊派的机会拉拢了烈日部的弟子,如今琅琊派已不复存在,毕风鹤率部为周火报了仇,烈日部由此群雄归心,但因为毕风鹤要想跟铁书先生和司万里对抗,却是远远不够的。”
毕风鹤固然是天纵之才,但毕竟年纪太轻,而且自周火死后,烈日部在寒月部和摘星部的夹击中已经举步维艰,毕风鹤要想保住烈日部,只能迎难而上,正面与铁书先生和司万里对抗。
沈倾从续道:“而安禄山为了拉拢司万里而将王摩诘送来了,此人是悬天宫的大敌,宫中上至铁书先生下到普通弟子,无不想杀他报仇,司万里若是能抓住王摩诘,必然就能号令悬天宫,当然,无论是谁,只要能把王摩诘带回宫中处置,都能因此成为悬天宫之首,天下左道共主。”
卓亦疏听后说道:“铁书先生和司万里之间谁能获胜,直接关系到天下局势,毕竟两人的主张截然相反,但都是要出关参战,反而是毕风鹤无心出关,似乎他只想争夺宫主之位。”
沈倾从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其实司万里不愿相助李唐,也并非全无道理。”
卓亦疏却轻笑道:“难不成他不是大唐人?”
哪知沈倾从听后却是说道:“司万里乃至整个摘星部,确切地说应算是武周人。”
听得此话,卓亦疏却是一怔,沈倾从所说的武周就是一代女皇武则天所建立的帝国,国号为周,是从李家手中夺得的江山。
卓亦疏说道:“武则天已经还政于李唐,这世上又怎会有武周人。”
沈倾从却道:“你可知女皇的姓名?”
“武则天。”卓亦疏脱口而出,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对,于是又道:“武。”
沈倾从点了点头,笑道:“公子当真博学多才。”
卓亦疏听她夸赞,不禁心中一喜,说道:“唯有如此才能配得上我家夫人。”
沈倾从脸色微红,然后又道:“那你可知何为字?”
卓亦疏闻言思忖片刻,忽而恍然大悟,说道:“日月悬空。”
沈倾从点头道:“不错,女皇陛下本就是悬天宫进献给太宗的女子,却不想竟能一路称帝,开创万古未有之事。”
关于武的传说多不胜数,但世人却不知她原属于悬天宫。
只听沈倾从又道:“当初之所以送她入宫,是因为当时悬天宫中副首领袁天罡推算而出,可保悬天宫运势,后来女皇称帝,对悬天宫大肆封赏,因袁天罡曾说女皇的运势与悬天宫息息相关,一荣俱荣,所以女皇才想将名字与悬天宫联合起来,女皇本是摘星部的人,做了皇帝以后,摘星部仰仗女皇之威,行事无所顾忌,就连悬天宫主也不放在眼里,甚至要取而代之,女皇看得清楚,知道这样下去必然会让悬天宫内乱,为了确保悬天宫能够长久,所以女皇打算平衡各方势力,方才会以日月悬空为名,日就是烈日部,月就是寒月部,空则代表苍云部,唯有摘星部没有出现在女皇的名字中,是因为女皇要以此灭灭摘星部的威风,给他们敲响警钟,免得因此毁了悬天宫的前途,而女皇的御人之术果然厉害,经次以后,摘星部果然大为收敛,悬天宫得以延续。”
听得此话,卓亦疏方知此中辛密,怪不得悬天宫会给女皇武则天进献梅花内卫,而后来又将梅花内卫尽数接回,看来悬天宫始终都是女皇最为信赖的力量,也难怪司万里不愿相助李唐,他是想重振当年的声威,这确实李唐不能给的。
而李隆基打压悬天宫也是在对抗武周残余势力,而因为当初武则天还政于李家,等同于将江山还给了李家,所以李家不能剿灭悬天宫,李隆基只得另行组建新的势力来对付悬天宫,这个新的势力就是惊风司。
卓亦疏暗道:怪不得悬天宫为天下左道之首,不但因其势力庞大,而且是女皇的拥护者,在如今李唐的天下中,悬天宫自然算不了正统,只能是左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神君
如今悬天宫中的势力分为三个部分,分别是以铁书先生为首主张相助李唐的一方,还有以司万里为首主张相助安禄山的一方,但这两方势力却都不如以毕风鹤为首的一方,烈日部主张按兵不动、坐视不管,而这更是让苍云部为之赞同,并且寒月、摘星两部中也有不少人是这个想法。
此事发展到如今,已经不是从前的争斗,而是将势力打乱了,寒月、烈日、摘星、苍云四部的想法各不相同,四部人马混杂在一起,代表了三种立场,若是谁能在此次博弈中获得胜利,等同于获得了整个悬天宫的推崇,也就能号令悬天宫。
沈倾从说道:“现在毕风鹤的势力最大,但他毕竟年轻,无法与铁书先生和司万里正面对抗,所以他需要擒住王摩诘,以此来加固自己的位置,而司万里本是掌有王摩诘的人,更有机会一统悬天,相比之下,我师父一方却可谓举步维艰,先是师父他被司万里偷袭,如今寒月部群龙无首,司万里趁此机会拉拢寒月部各大长老,三方势力中,以我师父的力量最为羸弱。”
悬天宫虽然威势滔天,但内部并不平稳,铁书先生以武力压制周火和司万里,但这二人并非诚心归附,这么多年以来都在各自积蓄力量,一旦得到机会就会反抗铁书先生,虽然周火已死,毕风鹤资质尚浅,按理说构不成威胁,偏偏此时安史之乱爆发,是否出关征战成了争夺点,而毕风鹤握住此次机会,拉拢了宫中的大多数人,与铁书先生和司万里成为了鼎立之势,三人都想尽数收归人心,这其中的关键人物就是王摩诘。
谁能捉住王摩诘,等同于给悬天宫报了大仇,自然能统领悬天宫,成为天下左道共主。
沈倾从望着卓亦疏,轻咬朱唇,似是有话要说,但却不知为何,终是一语未发。
卓亦疏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直接开口就是了,何必欲言又止,我自然会答应你的。”
沈倾从聪明绝顶,要想找人帮忙自然有千般巧计,但卓亦疏不同于其他人,沈倾从对他倾心不已,只愿以诚相待,而悬天宫之事本就与卓亦疏无关,而且此行甚为凶险,沈倾从常年置身于悬天宫中,深知宫中的凶狠人物何其之多,行事之时毫无顾忌,卓亦疏以外人身份参与悬天宫之事,必然不能服众,更会引得宫中各方势力的戮杀,所以沈倾从不愿让卓亦疏参与其中,可如今的形势太过危险复杂,沈倾从已是退无可退的境地,只有卓亦疏能真心帮她。
念及于此,沈倾从心中更为复杂,最终只得叹息一声,说道:“我也不知应该如何是好,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卓亦疏与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的顾忌,当下笑道:“夫人何必跟我客气,咱们这就去找毕风鹤,先把王摩诘收为己用,如此方能掌握主动。”
沈倾从也有此意,开口疑道:“王摩诘落在了毕风鹤手里?”
卓亦疏点头道:“不错,是星婵儿说的。”
当下便将岑参之事尽数说出。
沈倾从说道:“岑参之人我也认得,此人才情盖世,只可惜仕途不顺,久而久之,也就越发的颓然,他在安西时不肯得罪任何一方势力,其实也是因为无人可依,安西之境局势复杂,在这里要想自保已然很难,更何况要出人头地,更是难于登天。”
卓亦疏又道:“星婵儿既知此事,必然也会去寻毕风鹤,我想她将此事告知给岑参,就是想通过他来将此事传递给我,待我与毕风鹤斗得两败俱伤之时,摘星部才能坐收渔利。”
沈倾从听后也是觉得所言在理,开口道:“悬天宫虽然位于天山,但是当初的周火暗中布下了另一处据点,将许多机密要事放在了那个据点中运作,我师父曾派出许多人探查,终是确定了这个据点就在火焰山,我想当初周火的打算是一旦自己与铁书先生对立,那他就会率领烈日部前往火焰山,以此为基础与悬天宫分庭抗礼。”
“既然如此,想必毕风鹤必然是将王摩诘带到了火焰山。”卓亦疏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吧。”
沈倾从知道卓亦疏本是无心参与悬天宫之事,是因自己之故方才甘愿犯险,心中不禁一动,但既然卓亦疏不肯明说,自己也就没有点破,当下点了点头,与卓亦疏直奔火焰山而去。
火焰山童山秃岭、寸草不生,山体呈赤褐色,在烈日的照射下灼灼闪光,此地虽然名声在外,但人迹罕至,飞鸟匿踪。
二人到了此处,卓亦疏一眼望去,只见这里灼灼闪光,炙热的气流翻滚向上,好似是熊熊烈焰,火舌撩天,就好像要把天空烧尽一般。
眼见于此,卓亦疏不禁心中一动,说道:“火焰山烈焰焚天,不正是火燎悬天之意,可见周火要反叛悬天宫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否则也不会在这火焰山布下底蕴。”
听得此话,沈倾从却是笑道:“火焰山纵然是火焰滔天,但最终却也烧不到天上,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卓亦疏听后哈哈一笑,说道:“我家夫人果然聪明绝顶。”
话虽如此,但卓亦疏心中却也暗道:司万里与周火合力对付铁书先生,只不过司万里是要取而代之,为了入主悬天宫,而周火则是想着另立门户,建立一个能与悬天宫抗衡的门派,这两人都是狼子野心,铁书先生以一己之力对付这两个当世枭雄,而且还能立于不败之地,当真是冠绝天下的人物。
正说着话时,忽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卓亦疏一怔,本想着上前去看,却被沈倾从拦住,拉着他潜身而行,如此藏住了身迹。
到得前方山谷之中,只见数人在此恶斗,卓亦疏和沈倾从藏在一旁,沈倾从奇道:“咦,烈日部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山谷中十余名烈日部弟子围攻一人,那十余人皆是高手,而被围攻的那人卓亦疏却也认得,正是神君崔颢,曾在黄鹤楼题诗一首,使得李太白搁笔。
沈倾从说道:“崔颢是烈日部副首领,也是周火的亲信,毕风鹤能坐上烈日部首领之位,多得崔颢相助,而周火对崔颢也极为敬重,遇事时总不忘与他商量,对他极为信赖,为何此时要在这火焰山中恶斗。”
崔颢与那些烈日部高手已然斗至生死之际,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只听得崔颢长啸一声,掌势劈落而下,将其中两人震得连连后退,勉强稳住身形后却又全身一颤,紧接着大口吐血,立时失去了一战之力。
其余几人眼见于此皆是大惊失色,再也不敢贸然动手,崔颢见此冷笑一声,却也再不进攻,而是冷眼看向对方。
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即震撼于崔颢的武功之高,却也不敢因此放任他离去,如此相持片刻,那几人终是下定了决心,旋即一拥而上,他们自知单打独斗绝不是崔颢的对手,所以只能合力围攻。
崔颢纵身迎上,只见他的招式大开大合,出招之时似有龙吟虎啸之声,当真威猛无比,又过七八十招,崔颢又打退数人,其余几人再不敢上前,一时间进退不得。
崔颢也不逼迫,而是冷笑道:“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赶紧滚回去。”
话虽如此,却也能看出崔颢实则无心杀人,只因对方咄咄相逼这才不得已出手。
对方其中一人说道:“神君,我等也是奉了首领之命,还望您不要怪罪。”
这人说话倒也客气,自然也因崔颢武功高强,再斗下去自己一方也未必能赢。
崔颢冷哼一声,却是回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崔某不愿与人狼狈为奸。”
那人脸色一变,沉声道:“还请神君注意您的言辞,咱们毕竟都是烈日部的下属。”
崔颢说道:“今日之后,烈日部中再无崔颢。”
崔颢竟然叛部而出,但他的话中却并未说要叛出悬天宫。
此话一出,对方几人也是眉头紧皱,虽知再斗下去也不是崔颢的对手,崔颢始终手下留情,己方本该知难而退,可若是就此而回,必然会遭到毕风鹤的怪罪,念及于此,几人也就不敢轻易撤退,却是留在这里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又听得一阵羌笛声忽起,此地众人都知是星婵儿来了。
躲在暗处的沈倾从说道:“星婵儿必然是为了王摩诘而来。”
卓亦疏也觉得正是如此。
崔颢转头看去,只听得羌笛声越来越近,但却始终不见星婵儿。
哪知此时变故突生,崔颢身后传来一阵惨叫声,崔颢赶忙回去看去,只见七星使不知何时到了此处,并且出手杀了烈日部数人。
崔颢又惊又怒,当即纵身攻向七星使,七星使不敢硬抗,只得四散而退,崔颢无法追击,只得放弃。
羌笛声忽然急促起来,星婵儿终于到了。
崔颢眉头紧皱,暗道:此前我耗费了太多内力,此时尚未恢复,光是一个星婵儿就已经难以对付,更何况还有七星使在此。
而星婵儿已经漫步而来,身后还跟着许多摘星部高手,如此一来,崔颢的形势更加岌岌可危。
第三百五十章 焰火信号
山风骤然而起,吹起一阵热浪。
星婵儿走来说道:“没想到周首领在火焰山寻得清静,倒真是难找的很啊。”
崔颢沉着脸说道:“星主为何要杀我烈日部的人?”
星婵儿说道:“神君是烈日部副首领,这些人都是烈日部的下属,但他竟敢与神君动手,岂不是以下犯上,这是悬天宫的大忌,咱们同出一脉,我知神君心善,不忍责罚,所以替你出手惩治这些不知死活的下属。”
“烈日部的事,还轮不到摘星部来管。”崔颢说道:“而且我已经离开了烈日部,也就不是烈日部的副首领,这些人与我动手,算不得以下犯上。”
“原来如此。”星婵儿若有所思,然后忽道:“你叛出烈日部,是为叛徒,悬天宫弟子人人得而诛之,就如当年的云锦一样。”
说完之后一声令下,七星使奔杀上前,一起袭向崔颢。
崔颢大喝一声,出手迎击。
就在这时,忽有一道长啸之声传来,众人全都不禁为之一惊,七星使各自罢手,崔颢本就以寡敌众,自然也不追击,而是立时收手,趁此机会恢复气力。
只听得有人喝道:“是谁在此污蔑云首领。”
吴道子急掠而来,身后背着一对明晃晃的铁戈,他在这关外之地毫无顾忌,所以不似在中原时那样用厚布包裹着兵器。
星婵儿眉头紧皱,眼见吴道子到了近前,便即说道:“阁下不是去了敦煌吗,怎么又来了火焰山?”
吴道子虽然年迈,但仍气息如海,虽然一路疾行,但却不见疲态,此时便道:“我听说铁书先生遭袭,所以赶忙回来了。”
崔颢冷笑道:“偷袭铁书先生的人是司万里,他人在天山,吴道子要想报仇就去天山,为何要来火焰山?”
吴道子说道:“我出了玉门关后,遇见了捉生营的人,得知安禄山将王摩诘送到了宫中,此人是悬天宫的大敌,自然要交给宫中处置,但王摩诘几经辗转,却被毕风鹤擒住了,却不知烈日部作何打算,为何不把王摩诘带往宫中,反而带到了火焰山。”
卓亦疏听得清楚,此时暗道:看来吴道子已经与安庆仪遇见了。
又听得星婵儿说道:“不错,我也正是为此而来,王摩诘是我摘星部擒来的,却被毕风鹤劫走了,如此是何道理?”
吴道子冷笑道:“星主此言差矣,据我所知,王摩诘并非是摘星部擒来的,而是安禄山送来的,是为了拉拢摘星部,想让摘星部出关为其卖命。”
星婵儿却道:“大丈夫本该志在四方,难不成吴道子甘心留在这关外苦寒之地?当初若不是李家的打击,悬天宫本该居于中原,如今李家失了天下,岂不正是悬天宫重新入主中原武林的大好时机。”
听得此话,崔颢却是说道:“荒唐,悬天宫若是出关相助安禄山,不知要有多少弟子死于战场之上。”
此时星婵儿与崔颢所代表的就是两种态度,而吴道子听后却是叹息道:“我就是不愿看到宫中四分五裂,方才去了敦煌。”
星婵儿却对吴道子说道:“苍云部似乎忘了女皇恩泽,‘’字中的空本意就是苍云部,女皇死后,李唐打压女皇势力,悬天宫只得出关避祸,此乃奇耻大辱,如今苍天有眼,李唐气运已尽,悬天宫应当一雪前耻,推翻李唐王朝。”
“铁书先生说要相助李唐,司万里却要相助安史,毕风鹤主张按兵不动,也不知该当如何。”吴道子长叹一声,然后目光一寒,向崔颢说道:“不管怎样,王摩诘都是悬天宫的生死大敌,还请神君将他交出来,我自会带他回天山。”
崔颢却道:“俗话说不同不相为谋,我与烈日部已然恩断义绝,阁下要想去烈日部要人,自可前去。”
吴道子闻言着实一惊,不知烈日部为何出了这等变故,却听崔颢又道:“诸位,少陪了,告辞。”
说完之后纵身而去,星婵儿暗道:崔颢走了,正好少了一个强敌,吴道子虽然厉害,但苍云部不足为惧,我只需拖得片刻,自能将王摩诘带走。
看来星婵儿还有后招,但吴道子不知她的打算,便即说道:“铁书先生遭袭,与摘星部脱不了关系,难不成司万里是要造反吗?”
话到最后时,语气已极为严厉,但面对如此喝问,星婵儿却毫不畏惧,而是说道:“阁下何不直接去问司首领?”
吴道子冷笑道:“我听说司万里躲到了你师父那,只留你各处行事。”
听到此话,暗中的沈倾从却是惊道:“原来如此。”
卓亦疏疑道:“怎么了?”
沈倾从说道:“本来我还在奇怪,为何司万里久不现身,反倒是让星婵儿抛头露面,司万里对他这个夫人宠爱的很,从不舍得让她到处奔波,这次却有违常理,如今看来,司万里让星婵儿出手,是想用她吸引各方的注意力,而司万里自己则作为奇兵暗中行事,我想他现在绝对不在天山,而应该就在左近,或许已经与毕风鹤交手了,毕风鹤未必是司万里的对手,相比王摩诘也落到了司万里的手里。”
沈倾从思忖片刻,又道:“看来天山老人也被司万里请出山了,应该是对付我师父去了。”
卓亦疏问道:“铁书先生被司万里偷袭,现在何处?”
沈倾从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把我从凤栖梧手中救出来以后就离开了,临行时只让我寻找王摩诘的踪迹。”
原来是铁书先生出手救了沈倾从,其实卓亦疏对此要有预感,铁书先生何等人物,自然不会让司万里轻易得手。
而事实正是如此,司万里知道自己并没能真正击败铁书先生,而他佯装战败只是为了隐藏踪迹,如此才能暗中行事,惊惧之下的司万里只能请出天山老人对付铁书先生,另一边又让星婵儿抛头露面,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司万里则躲在暗中,铁书先生与司万里之间的争斗从明面转到了暗中,但无疑已是越发惊险。
沈倾从又道:“也不知山中深处成了何种局面,王摩诘或许已经落到司万里手里了。”
卓亦疏说道:“我去看看就是了。”
火焰山才是烈日部的真正大本营,也是毕风鹤所有力量的所在地,卓亦疏意欲孤身前往,无异于去闯龙潭虎穴,稍有不慎就会死于此处。
沈倾从自然知道如此,更知道卓亦疏是为了自己方才要以身犯险,但沈倾从着实放心不下,自然不愿他前去。
正在此时,远处响起一道焰火信号,沈倾从说道:“是我寒月部的传讯,看来那边发生了大事。”
寒月部的焰火信号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发出,而且这里又是烈日部的大本营,寒月部的焰火信号在此发出,必然是有寒月部的人在此,想必是陷入了重围之中。
沈倾从说道:“咱们快去看看。”
卓亦疏点了点头,两人当即前去。
眼见焰火信号的发出,星婵儿与吴道子皆是脸色一变,他二人虽然不是寒月部的人,但却也知寒月部的焰火信号,星婵儿暗道:寒月部的人果然到了火焰山。
吴道子也是心道:看来铁书先生也意在王摩诘。
这二人虽是敌对,但此时却想商量好的一样,一起奔向焰火信号处。
卓亦疏和沈倾从奔出数里,果然听得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二人奔上前去,一见之下却都是吃了一惊,因为此地虽然见到了烈日部的一众高手,但却并没有寒月部的人,遭受烈日部围攻的竟是素青和王摩诘。
卓亦疏说道:“素青掌门被毕风鹤所擒,却不想竟然逃出来了。”
沈倾从说道:“看来正是素青掌门或是王摩诘发出的焰火信号,必然是有寒月部的人将焰火信号交给了他们。”
沈倾从虽然没有往下言说,但卓亦疏也是心知肚明,最有可能的人就是铁书先生。
此时素青与王摩诘已然重伤,但周围的烈日部高手却是源源不断。
卓亦疏正要出手相助,却见毕风鹤疾行而来,直奔王摩诘而去。
卓亦疏纵身而出,探掌迎向毕风鹤,毕风鹤大骇,赶忙运起火木神功抵挡。
二人一触即分,毕风鹤眼见卓亦疏到了此处,不禁心中一凛,但面色不变,冷笑道:“卓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不待卓亦疏说话,沈倾从便即现身。
毕风鹤脸色一变,他见沈倾从与卓亦疏一起前来,心中不禁大怒,暗道:今天虽然有要事在身,但火焰山是我烈日部的地盘,待我擒回王摩诘和素青,然后就一刀杀了卓亦疏,将来我独尊悬天宫,再将沈倾从娶过门。
烈日部在火焰山布局已久,若不是周火在长离山庄殒命,烈日部必然早已起事,即便如此,如今在这火焰山中,毕风鹤也是绝对的主宰,无人敢在此地撄其锋芒。
毕风鹤阴沉着脸看向卓亦疏,心中已然动了杀意。
而星婵儿与吴道子紧随而至,更让此地的情形变得更加复杂。
第三百五十一章 掌毙
毕风鹤眼见众人齐聚于此,兀自冷笑一声,开口道:“沈姑娘和星主都来了火焰山,想必铁书先生和司首领也都来了,还请两位现身一见。”
沈倾从说道:“你是晚辈,我师父怎能以大欺小。”
听得此话,毕风鹤心中一动,但他不愿与沈倾从为敌,是以转而向卓亦疏说道:“卓公子远来至此,是要插手悬天宫的事吗?”
卓亦疏轻笑道:“悬天宫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就是了,我来此只是为了我家夫人。”
毕风鹤听后脸色一沉,本想与卓亦疏拼个你死我活,但他此时已非从前的莽撞少年,深知自己大事未成,便即按捺下来,又对众人说道:“诸位一齐现身,也省的我挨个去寻,既然已经来了火焰山,就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说完之后挥手下令,身后奔来百余名烈日部弟子。
眼见于此,众人皆是眉头一皱,卓亦疏却只轻笑一声,开口道:“就凭这些乌合之众还想留住我?”
说完之后纵身攻上前去,他不屑与小人物动手,一出手就直奔毕风鹤而去。
毕风鹤见此冷笑连连,心中暗道:我若是用烈日部的力量将你杀了,也未必能俘获沈倾从的芳心,看我亲手杀了你,让沈倾从知道咱们两个谁强谁弱,只要你一死,沈倾从就一定是我的了。
毕风鹤隐忍许久,最终仍是与卓亦疏动了手,但此时他已经唤来了一众手下,足可以擒下此地众人,他要杀卓亦疏只是为了向沈倾从证明自己。
二人的武功皆已今非昔比,此时只一交手便是生死相向,只见火木神功爆发而出,卓亦疏以万化灵犀功迎之,两人互不相让,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星婵儿暗道:王摩诘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不成司首领没有得手?
原来司万里果然也在火焰山,只不过一直没有露面,他本意是暗中出手带走王摩诘,却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得手,王摩诘反倒被素青带出来了。
沈倾从见卓亦疏与毕风鹤对上了,心中兀自担忧,可四周都是烈日部的弟子,沈倾从只得拼力自保,心中也是暗道:素青掌门发出的焰火信号必然是我师父交给她的,看来师父他就在附近。
而在另一边,星婵儿率领七星使向王摩诘而去,想要趁乱带走王摩诘,一旁的吴道子见此也是心中一动,便即冲上前去,向着王摩诘而去。
烈日部中自然也有高手在围攻王摩诘,而他虽与素青联手对敌,但二人皆有伤在身,而且内力损耗严重,此时难以抵挡,这时又见星婵儿与吴道子前来,烈日部自然不允,三方立时鏖战,王摩诘本欲趁此机会逃走,奈何自己本事众矢之的,根本无法全身而退。
星婵儿心中暗道:现在烈日部势大,不宜与其硬抗,我且先行退走,待烈日部与寒月、苍云两部斗得两败俱伤之际,我再出手劫走王摩诘。
念及于此,星婵儿也就无心再战,并向七星使发出撤退的信号,七星使立刻护送星婵儿边战边退。
烈日部虽然人多,但要想留住星婵儿等人却也不易,更何况毕风鹤正全力对付卓亦疏,根本无暇发号施令,烈日部众自然留不住星婵儿,但却将七星使杀掉三人,星婵儿带着仅剩的四星使远遁而去。
吴道子向沈倾从靠去,逼退一众敌手后说道:“沈姑娘,我护送你先离开这里。”
吴道子曾随铁书先生学习书法,而且画道之中多得沈倾从之母公孙妙的启发,所以吴道子对于沈倾从极为爱护,眼见此地凶险,便想将她护送出去。
但沈倾从心系卓亦疏的安危,他正与毕风鹤鏖战,无法抽身而出,自己一旦逃走,烈日部必然会围攻卓亦疏,卓亦疏纵然武功高强,却也是寡不敌众,自己留在这里,至少能为卓亦疏稍做分担。
心念至此,沈倾从便即摇了摇头,说道:“吴师兄你先走吧。”
吴道子有心再劝,却忽听得一声厉喝,吴道子抬头看去,只见素青直奔毕风鹤袭去。
素青性子刚烈,此次却率领琅琊派败于烈日部之手,而且自己还被毕风鹤擒住了,这对素青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此大仇,此时眼见毕风鹤与卓亦疏难分胜负,已是无暇他顾,素青当即纵身攻来,就要趁此机会击杀毕风鹤。
毕风鹤见此大惊,他拼尽全力也只是与卓亦疏斗个旗鼓相当,如今胜负未分之际,素青忽然袭来,毕风鹤自然无力抵挡。
哪知就在这时,卓亦疏忽然收招,毕风鹤压力大减,赶忙去对付素青。
原来卓亦疏也发觉了素青袭来,但他生性桀骜,不屑与人联手对敌,此时眼见素青出手,卓亦疏反倒收了招,如此却是让毕风鹤捡了条命。
毕风鹤与素青强对一招,两人各自连连后退,皆是身形一晃,显然是平分秋色。
素青乃是一派掌门,武功之高自然不用多说,毕风鹤的年纪较她小了很多,修炼武功的时日也就少了许多,此时却能不分胜负,足可见毕风鹤天赋之高,难怪周火临终前能放心的将烈日部交给他。
毕风鹤喝道:“烈日部弟子,将素青杀了,王摩诘捉回去。”
烈日部弟子得令,立时一齐拥上。
这时忽听得一阵大笑之声,沈倾从立时喜道:“师父。”
来者自然是铁书先生,他虽然尚未露面,但发笑之声气息浑厚,显然不是重伤之身,看来司万里并未能真正伤到他。
铁书先生虽然显露了踪迹,但却并未直接现身,只见一物自西疾来,速度极快,众人见此全都骇然,待飞物来的近前,却更让众人吃惊,原来这是一具尸体,被人以深厚的内力远掷而来。
尸体‘轰’的一声落到地上,刹那间沙尘肆起,场中众人立时罢手。
沈倾从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就连吴道子也是骇然失色,场中烈日部弟子中也有人认得这具尸体,此时一见之下皆是震惊不已。
毕风鹤说道:“铁书先生掌毙天山老人,果然厉害,实在让人钦佩不已。”
原来这就是天山老人的尸体,但此时星婵儿已然离去,所以没能见到师父的尸体。
当年天山老人与独孤寇大战七天七夜,此事早已传遍关外,悬天宫弟子更是人尽皆知,虽然近年来天山老人踪迹不现,但都知他武功高强,而且一直勤于练功,武功早已今非昔比,却不想竟被铁书先生掌毙于火焰山。
毕风鹤心中也是震撼不已,他兀自稳住心神,开口道:“司万里斗不过铁书先生,他请来的帮手也不是铁书先生的对手,铁书先生威名震天下,果然厉害。”
毕风鹤深知自己的武功绝非是铁书先生的对手,整个悬天宫中,恐怕也只有司万里能与其一战,而烈日部中却无这等高手,除非是师父周火复生。
铁书先生的声音再次传来,只听他说道:“原来这就是烈日部的待客之道。”
一个‘道’字还未落下,铁书先生已然走来。
只见他大步而来,神威凛凛,烈日部弟子虽多,但却无人敢与之直视,更是纷纷为他让开了一条路。
铁书先生走到场中,冷眼扫视四周,然后向毕风鹤说道:“烈日部在火焰山久居,难不成是要另立门户?”
毕风鹤摄于铁书先生之威,只得说道:“并非如此,只是因火焰山以火为名,我想将师父他老人家的坟墓迁到此处。”
铁书先生冷笑一声,忽的出手袭向王摩诘,别说王摩诘已然受伤,就算是全盛之时也不是铁书先生的对手,只见铁书先生出手封住他的穴位,令他动弹不得,整个过程中,王摩诘来不及做出丝毫反抗。
铁书先生制住了王摩诘,然后又道:“我已发出了号令,十日后在悬天殿处决王摩诘,到时候四部诸人齐至,毕首领也要前去。”
眼见铁书先生就要带走王摩诘,毕风鹤心中恼怒,但思忖许久,却也并未发作,而是应允领命。
铁书先生自然知道毕风鹤口是心非,但却毫不在意,而是转头向素青说道:“素青掌门果然一诺千金。”
素青冷笑道:“我与左道本是势不两立,但我承你相救,此乃大恩,替你将王摩诘护送而出,也算是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原来是铁书先生救出了素青和王摩诘,正如沈倾从所预料的那般,素青手中的焰火信号正是铁书先生所赠,素青与王摩诘身陷重围中,自知无力抵抗,所以发出焰火信号,以此求得寒月部相助。
而铁书先生也知火焰山中只有沈倾从一人是寒月部弟子,他将焰火信号交给素青实则是为了吸引星婵儿等人,因为一旦寒月部的焰火信号发出,星婵儿等人自会前来,各方势力一旦齐聚,场面必然复杂,毕风鹤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面,而铁书先生则趁这个机会除掉了天山老人,然后现身来见。
铁书先生哈哈大笑,再不理会素青,而是带着王摩诘转身离去,烈日部无人敢阻。
沈倾从拽了拽卓亦疏,示意他随自己前去,卓亦疏微微一笑,当即跟了上去。
吴道子紧随其后。
第三百五十二章 斗
几人出了火焰山,还未走出多远,铁书先生率先停了下来,其余几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卓亦疏将沈倾从挡在身后,吴道子则起身奔上前去,几个起落后便即不见了踪影,他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倏忽来去,不多时已经回到众人眼前,只听他说道:“前面死了不少人,不是咱们宫中的弟子,也不是本地门派的人,应是中原武林的人。”
铁书先生道:“能否看出是谁下的手?”
吴道子闻言脸色凝重,说道:“应是摘星部的人,据我观之,出手的人应该是凤栖梧。”
卓亦疏轻笑道:“原来凤栖梧也来了火焰山。”
铁书先生说道:“咱们先去看看。”
几人走上前去,只见这里果然有诸多尸体,全都身着中原衣物,绝非关外人士。
而眼见此番情景,卓亦疏却是说道:“绿林会。”
沈倾从疑道:“你认得这些人?”
卓亦疏说道:“我在大散关时见过这些人,他们都是江湖中人,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抗击安史叛军,被皇帝派去相助太子。”
刚说完这话,卓亦疏忽然见到有一人尚未气绝,此时忽的动了一下,他便纵身上前,发现未死的这人正是吕青山。
卓亦疏为他输送内力,这才让他稍做恢复,但此时他脏腑皆碎,就算有卓亦疏输送功力,却也只能延续片刻性命,用不了多久仍会殒命。
吕青山暂时恢复了神智,睁开眼见到是卓亦疏就在自己眼前,眼中闪过光芒,说道:“卓公子。”
卓亦疏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按理说绿林会的人应该已经北上去寻太子了,这时本该与安史大军交了手,但却出现在了这里,卓亦疏自然疑惑。
吕青山说道:“我们是奉了太子之命前来援救王摩诘,却不想竟然碰上了悬天宫的人,为首的那人是凤栖梧,我们敌他不过,尽数被杀。”
说到此处,吕青山自是黯然,如此更是牵动心绪,他本就是靠着卓亦疏的万化灵犀功方才续得片刻性命,此时心绪牵动,功力立散,不禁大口吐血,已然无力回天。
绿林会中虽然都是江湖草莽,却是为了国家大义而聚集在一起,本想出征战场,却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未至战场先被派来关外,如此死于凤栖梧之手。
王摩诘本已被铁书先生所擒,此时只得说道:“诸位义士赶来相救,王摩诘感激不尽。”
说着话深施一礼。
眼见于此,铁书先生也是颇为惊愕,因为他早已封住了王摩诘的穴道,此时他为了向绿林会答礼而强行冲开穴道,此举倒也不失为是个好汉。
果然,王摩诘因强行冲破穴道而大口吐血,身子一晃,几欲摔倒。
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有人大喝道:“你这老王八蛋不去看你老丈人,来跟我较什么劲?”
说话这人正是丁十八,吴道子皱眉道:“我让他在别处疗伤,他怎么来火焰山了?”
铁书先生笑道:“丁十八向来胆大妄为,怎么会只因你一句话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别处。”
又听得司万里的声音传来:“丁十八,你最好把东西交出来,否则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丁十八哪会怕他,立刻回道:“世人谁不知道司万里说话如同放屁,丁十八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上你这个当。”
沈倾从奇道:“丁先生好大的本事,竟然拿了司万里的东西,却不知是什么东西。”
铁书先生向吴道子说道:“你先将王摩诘带走。”
吴道子点了点头,当即封住了王摩诘的穴道,将他带离此处。
铁书先生又道:“倾从,你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许去。”
沈倾从天生胆大,自然不肯乖乖等在这里,一心想要前去凑凑热闹,铁书先生却不理她,转而又对卓亦疏说道:“卓公子,咱们在兰陵剑派前曾有约定,你要完成我们三个长辈的吩咐,然后才能娶倾从。我不管其余两道考究,现在只说我的,我要你护倾从无恙。”
卓亦疏听后不假思索的回道:“这是自然,有我在谁也不能伤到倾从分毫。”
铁书先生听后心中大定,立时点了点头。
沈倾从却是心道:以师父的性子说出这话,必然是因事情的发展出乎预料,很可能已经不在师父的掌控之中,看来此次之事关乎到悬天宫的生死存亡。
铁书先生得了卓亦疏的应诺,旋即纵身而去,直奔丁十八与司万里所在之处。
沈倾从心中担忧师父的安危,但也知师父临行时对卓亦疏所说的话实际上就是让他看住自己,是以沈倾从心思一动,然后向卓亦疏说道:“亦疏,你带我去看看热闹。”
卓亦疏笑道:“铁书先生神功盖世,任谁也伤不得他,你去了反倒会让他分心,倒不如先回宫中等他。”
卓亦疏一语点破了沈倾从的心思,沈倾从也不着恼,而是说道:“有你在我身边,哪里会有危险?自然不用师父分心护我,难不成你护不住我?”
这二人对彼此极为了解,甚至对方的心意,所以沈倾从方才有此一言,就是为对卓亦疏使个激将法。
卓亦疏听后哈哈大笑,虽知这是沈倾从的小计谋,但他是在不想拂了她的心意,便欲带她前去。
哪知就在这时,忽见火焰山方向走来几人,卓亦疏目力极佳,便即看出来者是星婵儿。
星婵儿转眼己至,只见她脸色阴沉,七星使仅剩四人,此时一起抬着天山老人的尸体,适才星婵儿佯装撤走,本想等众人斗得两败俱伤之后再行出手,哪知等来的却是师父的尸体,天山老人的尸体被铁书先生掷在火焰山中,毕风鹤将当时的情景如实相告,成功引起了星婵儿的愤怒。
此时星婵儿赶至此处,见到沈倾从后立时说道:“果然苍天有眼,让我遇见了张铁书的徒弟。”
沈倾从也知其中恩怨,便即说道:“星主要做什么?”
星婵儿冷笑道:“张铁书杀了我师父,那我就杀了他徒弟。”
沈倾从怡然不惧,甚至脸色丝毫不变,不待她说话,却听卓亦疏轻笑道:“有我在,就是司万里来了也没用,你要想给你师父报仇,大可以去找铁书先生。”
星婵儿眉头一皱,手中登时发力,掌劲立时袭来。
卓亦疏还了一道拈花剑气,化解了星婵儿的掌劲,但他因明妙寒之故所以不愿与星婵儿为敌,此时便想退走,哪知却又听得有人说道:“这里还真是热闹。”
竟然是凤栖梧去而复返,他灭掉了绿林会以后本已离开,却不知为何竟又回来了。
卓亦疏见此轻佻一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凤栖梧走出车轿,在见到沈倾从后却是脸色一变,但也只是一闪即逝,很快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倾从见此冷笑一声,暗道:凤栖梧自恃高洁,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留三分,真是让人不痛快。
星婵儿一心要为师父报仇,此时再不耽搁,立时向沈倾从出手。
沈倾从毫不示弱,挺剑迎上,她既有铁书先生的真传,又曾得父亲裴的指点,武功造诣大进,一时间与星婵儿不分胜负。
若是别人敢对沈倾从出手,卓亦疏必然镇杀,可星婵儿却不同,因明妙寒之故,卓亦疏不愿与天山一脉为敌,毕竟自己的性命就是凝寒诀所救,所以此时只想着分开二女,可凤栖梧就在一旁,他是摘星部的人,绝不会袖手旁观。
眼见于此,卓亦疏便即暗道:凤栖梧是摘星部的人,但却不是天山一脉的人,待我击败了他,然后再带倾从离开。
心念至此,便即向凤栖梧轻佻言道:“阁下的这顶轿子当真华美,正好可以让给天山老人,也好将这位前辈的尸身送回天山。”
听得卓亦疏挑衅之语,凤栖梧立时冷笑一声,心中却是暗道:此次我负责看守沈倾从以及那件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物,却不想竟然着了丁十八的道,宝物被他盗走,如此必然会引起司首领的不悦,我需得戴罪立功,方能将功补过,若是能擒下卓亦疏,自然是大功一件。
念及于此,凤栖梧当即冷笑一声,率先出手,直奔卓亦疏袭去。
卓亦疏轻笑一声,探掌相迎。
这次二人皆已打定主意,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两全
凤栖梧连发暗器,率先对卓亦疏动手。
卓亦疏轻笑一声,以拈花剑气迎之。
两人强对一招,皆是惊叹于对方的内力之强,谁也不敢大意,各自凝聚内力准备再战。
哪知就在这时,忽见得火焰山方向尘沙四起,大队人马奔驰而来。
果然,只见毕风鹤率众而来,眼见此处大战,却是笑道:“诸位从火焰山一直打到了这里,当真是互不相让、不死不休。”
说完之后猛然出手,却是直奔沈倾从和星婵儿而去,星婵儿眉头一皱,只得打出一掌迎向火木神功,沈倾从剑势一转,便也迎了上去,可就在这时,四星使一齐出手,袭向了沈倾从的后心,沈倾从惊觉身后杀机,赶忙回身抵挡,但四星使占得先机,而且所使杀招极其厉害,沈倾从被逼的连连后退。
而毕风鹤与星婵儿各自打出生平绝学,火木神功与凝寒诀撞在一起,所迸发出的力道四散而起,沈倾从被四星使逼退,使她无暇自顾,只觉身后两道气息骤然袭来,沈倾从骇然失色,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火木神功与凝寒诀的相撞之力击中沈倾从,她只觉得严寒之气与炙热之气一齐袭入体内,登时痛苦不堪,立时摔倒在地。
卓亦疏游目四顾,眼见沈倾从受了伤,立时心中一沉,当即舍了凤栖梧转而向毕风鹤袭去,凤栖梧自然不让,立时纵身跟上,一心要杀卓亦疏。
卓亦疏展开疾踪步,将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刹那间奔至场中,抬手打出一掌,迫退毕风鹤,旋即回身发出拈花剑气,也让凤栖梧身形一顿,趁此机会,卓亦疏将沈倾从揽在怀中,纵身跃出战圈。
却不想星婵儿忽然出手,径直攻向沈倾从,卓亦疏使出烧犀观火,星婵儿被他震退数步。
四星使见此再次袭来,卓亦疏大怒,饮怨剑离鞘而出,一招三步成杀骤然而现,杀机大盛,四星使心中骇然,却也无力抵挡,瞬息之间亡于饮怨剑下。
星婵儿想要上前救援,却也来不及了。
卓亦疏只觉得怀中的沈倾从全身忽冷忽热,其实这是火木神功与凝寒诀入体所致,时间一久必然危及性命,而此时沈倾从已然昏迷,脸色苍白如纸,比当初身中剧毒时更甚。
凤栖梧脸色一寒,阴沉着脸对毕风鹤说道:“阁下是要杀了沈姑娘吗?”
毕风鹤愕然,他本意只是想分开沈倾从和星婵儿,但星婵儿的凝寒诀太过厉害,他只能全力应付,却不想沈倾从被四星使逼至场中,硬生生的接下了火木神功与凝寒诀的相撞之力。
星婵儿虽然也未说话,但心中却是颇为高兴,她的师父天山老人死于铁书先生之手,自己虽然斗不过铁书先生,但能杀了他的徒弟,也算是报了此仇。
卓亦疏只担心沈倾从的伤势,此时她呼吸微弱、气若游丝,需得尽快医治,是以卓亦疏起身欲走,却听得星婵儿说道:“阁下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毕风鹤也是说道:“想走可以,把沈姑娘留下。”
不待卓亦疏回话,却听得凤栖梧怒喝道:“毕风鹤,你也配叫沈姑娘。”
毕风鹤闻言大怒,可还不待他发作,却听得有人大笑道:“毕风鹤跟凤栖梧全都倾心于沈姑娘,这是悬天宫中人尽皆知的事情,但沈姑娘却已心有所属,你们两个争得头破血流也是没用。”
说话这人正是丁十八,只见他纵马而来,身上血迹未干,显然已经受了伤,但他皮糙肉厚,所以伤不致命。
丁十八本以为毕风鹤与凤栖梧是因沈倾从在争风吃醋,却不想沈倾从已然重伤垂死,当下也是吃了一惊,赶忙来到卓亦疏身前问道:“卓公子,沈姑娘这是怎么了?”
卓亦疏冷哼一声,说道:“丁十八,把你的马给我。”
丁十八也知道耽搁不得,便即把缰绳交到卓亦疏手中,并且说道:“公子带着沈姑娘先行,我在这里抵挡一阵。”
卓亦疏一跃上马,旋即疾行而去。
毕风鹤大喝一声,就要上前阻拦,丁十八上前阻挡,笑道:“毕首领要干什么去?”
毕风鹤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丁十八却又转头对星婵儿说道:“星主大人,你夫君正在不远处跟铁书先生恶战,你不去看看吗?”
丁十八说着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却不想正中星婵儿的心事,对星婵儿来说,丁十八不足为惧,当务之急是要给师父天山老人报仇,但只凭自己自然斗不过铁书先生,只能仰仗司万里才能一战,此时听得丁十八所言,星婵儿心中一动,当下打定主意,要去相助司万里对付铁书先生,合二人之力杀了威震天下的悬天宫之主。
星婵儿再不多留,转身离去。
但丁十八还要独自面对毕风鹤与凤栖梧,纵然是他鼎盛之时也不是这二人中任意一人的对手,更何况现在以重伤之躯面对两人。
而在另一边,卓亦疏纵马离去,行处一阵,忽见前方有人挡住了去路。
走近一看,这人竟是薛业。
薛业手持鬼头长枪,见到卓亦疏到来,正要说话,却又见沈倾从已然重伤昏迷,薛业立时大惊,便即问道:“沈姑娘怎么了?”
卓亦疏寒声道:“你是来阻挡我的?”
薛业黯然道:“凤栖梧知道是我向公子透漏了沈姑娘的踪迹,是以勃然大怒,后来还是司首领提出让我戴罪立功,在这里等着拦截公子。”
原来司万里和凤栖梧是有备而来,提前布下了埋伏。
卓亦疏脸色阴沉,他现在无暇耽搁,想要带着沈倾从去疗伤,薛业要是执意阻拦,就算他曾向自己告知沈倾从的所在,卓亦疏也仍会对他出手。
而薛业的脸上也满是急切之色,他将沈倾从视作知己忘年交,此时见她重伤,心中自然悲戚,思忖片刻后便即说道:“卓公子,当初星婵儿嫁给司首领时,天山老人给了她一株天山雪莲作为陪嫁,这株天山雪莲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必然能化解沈姑娘的伤势。”
卓亦疏忙问道:“天山雪莲现在何处?”
“就在悬天宫中。”薛业说道。
卓亦疏听后点了点头,又见薛业让开了道路,他因沈倾从重伤之故所以不愿阻拦卓亦疏,眼见于此,卓亦疏便即问道:“你要如何向司万里交代?”
薛业说道:“公子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卓亦疏向他抱拳致谢,旋即纵马而去。
待卓亦疏行出一阵,凤栖梧赶至此处,他见薛业一人在此,便知他未能成事,当即冷笑道:“你没能留住卓亦疏。”
薛业说道:“沈姑娘受了伤,卓公子要带她前去疗伤,沈姑娘精通乐理,是在下的知音,薛业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姑娘身死。”
“所以你先是向卓亦疏透漏了沈倾从的行踪,现在又任他们离去。”凤栖梧的语气越发冰寒。
薛业怡然不惧,又道:“我知凤公子也倾心于沈姑娘,从前凤公子的情敌之中,只有毕风鹤威胁最大,周火还曾替他向铁书先生求亲,只是后来毕风鹤输了蜀中之约,此事只能作罢,凤公子得知后连忙从西域赶回,也正是为了沈姑娘。”
凤栖梧沉声说道:“这些事不用你一一说来。”
薛业兀自一笑,继而又道:“凤公子对沈姑娘一往情深,此事悬天宫人尽皆知,如今沈姑娘受了重伤,凤公子必然心中牵挂担忧,必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姑娘丢了性命,若是我贸然与卓亦疏动手,肯定会耽误沈姑娘的伤势,沈姑娘若是有了意外,凤公子也不会饶了我。”
“这就是你任由卓亦疏离去的理由?”凤栖梧上前一步,冷声道:“现在我也不会饶了你。”
薛业说道:“司首领对我有天大的恩情,我对司首领忠心不二,司首领一心要撮合凤公子与沈姑娘,那薛业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只是沈姑娘伤势危急,片刻耽搁不得,我知事有轻重缓急,所以未加阻拦。”
“这么说来,我倒是要感激你了。”凤栖梧怒极反笑,忽而喝问道:“卓亦疏去了哪?”
薛业身受司万里的大恩,私自放走卓亦疏和沈倾从已然是天大的罪过,此时听得凤栖梧喝问,便也不敢隐瞒,开口道:“卓公子去了悬天宫,只有天山雪莲能救沈姑娘。”
凤栖梧自然知道天山雪莲,也知道这株药材的神奇,自己适才向星婵儿讨要此药,但却被星婵儿拒绝,凤栖梧一怒之下转身就走,留下星婵儿独对烈日部,本以为薛业能拦住卓亦疏,哪知薛业竟因知音之情而任由卓亦疏带走了沈倾从。
念及于此,凤栖梧忽然说道:“薛业,我且问你,在你心中,我与卓亦疏谁才是沈倾从的真命天子。”
薛业说道:“自然是桀骜不驯的卓公子。”
凤栖梧脸色阴沉,已然露出了杀意。
薛业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就如当年的公孙大娘会爱上睥睨天下的剑圣一样,沈姑娘也会爱上一个疏狂入骨的男子。”
凤栖梧大怒,抬手发出五色飞刀,薛业握紧了鬼头长枪,最终却也并未还手,而是说道:“今日用我性命来还司首领的大恩。”
一语言毕,飞刀袭至,薛业中刀而亡,即未负恩人,也对得起知音。
第三百五十四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卓亦疏纵马疾驰,但他只知大致方向,具体如何行走却不知道,而这里又是荒无人烟之地,四周荒野漫漫,乃是一望无际,卓亦疏一步走错,终是失了方向。
沈倾从的气息越发微弱,卓亦疏只得停了下来,开始为她输送内力续命,却又想到此时多耽搁片刻,沈倾从的性命就多一份危险,念及于此,卓亦疏不禁心中焦急,由此牵动内力,进入沈倾从体内时不免躁动了些,由此冲击沈倾从的经脉,让她全身一颤,险些伤及心脉,卓亦疏赶忙稳住心绪,这才没有酿成大错。
许久以后,卓亦疏方才停了下来,此时他也已精疲力竭,沈倾从兀自昏迷,全身仍是忽冷忽热,脸色依然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卓亦疏将她揽在怀中,见她低声喃喃自语,却也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苍茫夜色之中,两人相互依偎,似乎与这无边无际的荒野格格不入。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时,卓亦疏便带着沈倾从继续上路,此时沈倾从仍在昏迷之中,卓亦疏又为她输送内力,然后选了个方向纵马前行。
也不知行出了多远,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忽然飘来,卓亦疏眉头一皱,虽然现在不宜与人动手,但对方却在自己的必经之路上,他不愿掉头回去,是以只得上前查看,却见这里死了数十人,既有悬天宫的人,也有捉生营的人,卓亦疏眉头一皱,暗道:难不成是悬天宫和捉生营动了手?
再行一阵,前方血腥味更浓,这里的尸体更多,但卓亦疏纵目看去,却是心中一喜,因为这些人大部分是死于剧毒,下手的人必然是云潇湘。
云夫人也来了。
念及于此,卓亦疏纵马前行,行出十余里后,听的前方打斗声越发响亮,卓亦疏大喜,立时上前。
只见凤栖梧率领摘星部弟子围攻两女一男,两女赫然就是云潇湘与冉吟怀,而那个男子则是丁十八,此时他重伤在身,兀自苦苦支撑。
卓亦疏连发拈花剑气,击杀数人。
眼见于此,双方皆是大惊,冉吟怀则是喜形于色,脱口道:“公子。”
卓亦疏怀抱沈倾从跃进场中,双方见他疾来,只得各自罢手。
云潇湘说道:“倾从怎么样了?”
卓亦疏将沈倾从交到云潇湘手中,说道:“倾从中了凝寒诀和火木神功,云夫人务必看护好她。”
云潇湘接过沈倾从,只觉得炙热与冰寒在她体内交替出现,又见她脸色如纸,便知她伤势不轻。
冉吟怀向丁十八说道:“丁先生,你不是说带着灵药给沈姑娘吗?怎么还不拿出来。”
丁十八站起身来,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卓亦疏,然后说道:“这是苍云部的灵药,虽然无法彻底治愈沈姑娘的伤势,但却能暂缓一阵。”
卓亦疏接过药瓶,然后给沈倾从服了下去。
凤栖梧冷声说道:“卓亦疏,你把沈倾从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卓亦疏轻笑一声,说道:“自不量力。”
凤栖梧心中暗道:卓亦疏本已不好对付,又有云潇湘和他联手,只要稍有不慎,我就会吃了大亏,现在形势复杂,行事需得小心,反正星婵儿就在附近,我何不将她引来,待她与卓亦疏等人拼个两败俱伤,我再出来收拾残局,既能杀了卓亦疏这个心腹大患,又能将沈倾从救走,而且只要星婵儿受了伤,那她就不足为惧,我正好能逼迫她交出天山雪莲,以此来为沈倾从疗伤,此举虽然会得罪天山一脉,但天山老人已死,我自然不会怕了天山余众,至于司首领那边,只要我不真正的伤到星婵儿,他就不会因为一株天山雪莲而与我翻脸,更何况只要我行事得当,这事就会成为是我从卓亦疏手中救出了星婵儿,司首领反倒要谢我救妻之恩。
心念至此,凤栖梧便即打定主意,旋即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眼见于此,冉吟怀却是说道:“凤栖梧这么轻易就离开了,只怕是另有阴谋。”
卓亦疏也只如此,但他此时无暇他顾,一心想要治好沈倾从的伤势,是以所有的心思都在天山雪莲之上,对于其他事根本不做考虑。
只听卓亦疏向丁十八说道:“丁先生带我们去悬天宫,我需要天山雪莲来给倾从疗伤。”
听得此话,丁十八便即说道:“天山雪莲的确具有神效,但是天山雪莲是天山老人给星婵儿的嫁妆,被星婵儿视作珍宝,外人无法寻到,公子要想用天山雪莲给沈姑娘续命,还是要从星婵儿下手。”
本来在沈倾从重伤以后,卓亦疏心中越发急躁,始终无法冷静,此时听了丁十八的话以后,终是稳住了心神,思忖片刻后暗道:丁十八所言在理,我就算去了悬天宫,也无法从摘星部中拿到天山雪莲。
心念至此,卓亦疏已然越发冷静,只听他说道:“云夫人,你带着倾从先行一步,往悬天宫而去,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试着寻找天山雪莲,但不必勉强。”
云潇湘知道他必然有了主意,是以点头应允。
卓亦疏又对丁十八说道:“还请丁先生带路,此处广阔,我们都不认得前往悬天宫的路。”
云潇湘虽然与云锦情投意合,但她极少来到关外,更何况后来云锦叛出了悬天宫,所以云潇湘也不认得去往悬天宫的路,众人中除了重伤昏迷的沈倾从以外,就只有丁十八认得路。
丁十八点头应是,他说道:“如今此处集结了多方势力,捉生营也到了,适才若不是有云夫人和冉夫人相助,我必然凶多吉少。”
丁十八始终忠于云锦,就算是他叛出了悬天宫,丁十八却也知他的良苦用心,所以是从称呼他为‘云首领’,照着云锦的面子,云潇湘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丁十八丢了性命,这才出手相救。
当下云潇湘带着重伤的沈倾从,由丁十八带路,前往悬天宫。
卓亦疏又对冉吟怀说道:“冉美人,劳烦你去找孔雀连城的人,请他们来医治倾从的伤势。”
冉吟怀刚见到卓亦疏就要分别,心中自然不舍,却也知事情紧急,当下也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
安排妥当之后,卓亦疏独自往回走去,行出数里,只见此处横尸遍野,卓亦疏认出这些都是烈日部的人,再仔细看去,这些人全都死于凝寒诀。
卓亦疏眉头微皱,暗道:星婵儿心狠手辣,要想从她手里取得天山雪莲,必然不易,更何况天山老人正是被铁书先生所杀,星婵儿一心要给师父报仇。
再往前走去,只见一人坐在风沙之中,卓亦疏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崔颢。
卓亦疏走上前去,只见崔颢虽然全身无伤,但是气息极弱,兀自坐在那里,任凭关外的风沙吹在自己身上。
卓亦疏开口道:“崔神君好雅兴,竟在这里独坐。”
崔颢微微抬起头,忽然迸发出一股冲天的战意,卓亦疏怡然不惧,气息四散,剑意纵横,心中却也不免惊叹:崔颢不愧神君之名,重伤之中仍有这般威势。
良久以后,崔颢气息内敛,重视归于平静,只听他说道:“果然,天机是不可违背的。”
卓亦疏轻笑一声,并未搭话。
崔颢已然深受重伤,并且也是尚在了凝寒诀之下,那星婵儿果然神秘莫测,竟然打伤了神君崔颢,而卓亦疏也看出崔颢身上还有其他的伤,虽不及凝寒诀的寒毒致命,但也能从中看出,适才必然是有一场混战,强如崔颢也在混战之中受了伤,中了致命的凝寒诀。
“苍清真人来了关外,他说悬天宫之势与天下大势息息相关,但悬天宫中已无人能掌控,需有一个破局之人来此,方能决定悬天宫的生死存亡。”崔颢言至于此,但很明显他话中的破局之人就是卓亦疏。
“我很疑惑,为何你会叛出烈日部。”卓亦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崔颢回道:“如今悬天宫因为安史之乱已经分为了三方势力,铁书先生主张相助李唐,司万里主张相助安史,而更多的人主张按兵不动,而毕风鹤以此为基础,将这些人全部笼络,但毕风鹤并非是为了悬天宫,反而是为了趁此机会挑拨铁书先生与司万里的大战,待这二人两败俱伤之际,毕风鹤就能渔翁得利,独尊悬天宫。”
“烈日部来到火焰山,不正是为了自立门户吗?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乎悬天宫的局势?”卓亦疏仍然有些不解。
事已至此,崔颢也就知无不言,只听他回道:“烈日部只是不服张铁书而已,独孤宫主失踪以后,本该由周首领接任宫主之位,张铁书何德何能,竟然取而代之。”
听得此话,卓亦疏终是了然,崔颢与毕风鹤的分歧在于对悬天宫的态度,崔颢认为只要铁书先生和司万里两败俱伤,到时候自然就能由烈日部主掌悬天宫,而毕风鹤则是一心另立门户,甚至不惜屠灭悬天宫。
卓亦疏暗道:想必毕风鹤的想法就是周火一直以来的想法,只不过因为周火知道崔颢的底线,所以始终瞒着他,如今毕风鹤的御人之术比不上周火,所以在崔颢面前漏了底,这才让崔颢叛出了烈日部,如此可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崔颢也并非要与烈日部势不两立,在他的心中一直都认为自己是烈日部的人,所以当毕风鹤被星婵儿与凤栖梧围攻时,崔颢方才悍然出手,本来以他的功力足可以救走毕风鹤以后全身而退,哪知司万里突然赶到,崔颢立时陷入苦战,最终被星婵儿的凝寒诀打伤。
崔颢寒毒入体,已然无法支撑,不多时便即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