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侠客管理员TXT下载侠客管理员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侠客管理员全文阅读

作者:战士双脚走天下     侠客管理员txt下载     侠客管理员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忽闻河东狮子吼

    “啪,啪,啪!”

    一片沉寂中,一阵掌声响起,显得那么突兀刺耳。陈慥一边鼓掌,一边点头赞叹:“说得对,你说得都对。”

    “就你这点小心思,还想瞒得过人?”毕晶得意道,“怎么着,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要我动手抓你回去?”

    琴操身体一紧,跟一头雌豹子一样站在陈慥面前,警惕地看着毕晶。

    “琴操,稍安勿躁。”陈慥轻轻拍拍她肩膀,微笑着看着毕晶道:“我的确是这么打算的,而且,你们既然到了这里,就说明我的所作所为即将引发严重后果,这也证明,我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对不对?”

    “你很聪明。”毕晶点点头,不得不承认,竟然能从自己的行踪,推断出这一点,这厮智商的确高到了一定程度。

    “彼此彼此,你也很聪明。可是……”陈慥轻轻笑起来,话锋一转道,“尽管你说得都对,可我还是要对你说一句——主不在乎!”

    “嗯?”毕晶愣了一下,但随即讥讽地笑起来,“你还挺淡定。难道现在这种情况,你还想着能翻盘?”

    “我当然很淡定。”陈慥仍然是一副让毕晶嫉妒的淡然模样道,“因为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一个革命者,只要目标坚定,我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你做不到。因为我们来了。”毕晶截断他的话,摇摇头道:“真是很可惜,既然我们来了,就一定会阻止你这么做。现在阿云嫂子和韦哥我都救下来了,你我也抓到了,只要把你带走,难道你还能翻得起什么浪花来?现在,我立刻就带你走,因为我发现,你很危险……”

    “你当然能带我走。”话没说完,陈慥已经站起来,“但是,我跟你们走了以后,万一发生什么事,就跟我无关,有什么后果,也不用我承担责任了,是吧?”

    毕晶顿时警觉起来:“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陈慥疑惑地看着毕晶,“我刚才都说你很聪明了,难道你就没想到,我明知你能带走我,甚至杀死我,为什么还这么淡定?你真以为我不在了,我筹谋已久的大事,就会戛然而止?”

    毕晶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双眼紧盯着陈慥,等他说下去。

    “既然你刚刚说到了破壁人,那么你应该还记得,面壁人罗辑,最后变成了什么?”

    陈慥说着,神情越发悠然自得起来。

    “罗辑……变成了……”毕晶刚说了五个字,心就猛然一沉——他终于意识到陈慥是什么意思了,霍然站起来,一字一顿道:“执剑人!”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陈慥得意地笑起来,“既然从秘闻中知道了那些人的下场,知道一旦有事,我就很有可能会被带走,我又怎会不早做准备,未雨绸缪?”

    “我靠!”毕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陈慥继续道:“不过这位执剑人和罗辑,以及程心都不一样,他不需要接到水滴入侵的消息才会按下开关,我有一个类似‘摇篮’的东西,只要一定时期内没接到我的消息,他就会做些事情……”

    毕晶猛地抬头:“柳月娥?”

    “看来尽管我一再提高对你智商的评价,却还是低估了你,没想到这你都能猜得出来。不错,就是内子。”陈慥点点头,恬不知耻道,“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每天都会通过某种渠道,和她通一次消息问一次安好……不然,你以为我惧内的名声,是怎么来的?”

    “告诉你这样的坏消息,我很遗憾,但是我不会后悔。”陈慥叹了口气,“因为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对的。

    么得!

    毕晶暗暗骂了一声,随即长长吁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沉声问道:“如果没有你的消息,她会做什么?既然你有了准备,不会不告诉我的,是吧?”

    “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告诉你。只可惜,她才是执剑人,她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陈慥耸耸肩,见毕晶脸色剧变,又摆摆手道,“稍安勿躁——虽然我不知道,但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月娥出身河东柳氏,世家大族,跟皇室关系向来很好,从小跟高太后情同母女。她也很聪明,武功比我高很多,后来又读了很多书,于医术、毒术都造诣颇深。而且,月娥很有能力,不但人脉关系很广,甚至还组织了东京最大的社团,手下高手如云。外边那几个保镖,就是她调教出来的,虽然跟萧大侠郭大侠比起来算不得什么,可在这个世界,一个人打个十个八个,不是什么问题,而这样的人,月娥手下超过百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想,那一定不是你想看到的。”

    陈慥的语气很轻松,毕晶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他很清楚陈慥在说什么。

    如果陈慥说的是真的,这意味着,柳月娥手里的剑不止一柄,无论她决定用那一把,又无论怎么用那把剑——无论是刺杀司马光,甚至给刺杀高太后、给高太后下毒,其结果,都是无法承受的。

    “所以你看,即使你带我走,也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陈慥摊手,“你们也别想现在出发,去东京汴梁把她找出来。萧大侠郭大侠虽然武功极高,但这里距离东京两千多里地呢,两天之内,只怕是来不及……”

    萧峰郭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以他们的功夫,两天两夜不眠不休赶到东京,不是完全没办法办到。但是,即便到了东京又能怎么样?人生地不熟的,谁敢保证一定能及时找得到柳月娥?

    这件事,不能出半点差错。就像陈慥这厮说的那样,任何一点失误,都将造成无法承受的后果。

    “我们夫妻是不是配合得很好?”见毕晶半天没说话,郭靖萧峰也皱眉不语,陈慥的语气带着些调侃,拿起桌子上的那本《大宋娱乐周刊》,“真以为我是害怕她,才这般……”

    陈慥话没说完,萧峰和郭靖忽然同时双眉一扬,向外望去:“有人来了!”

    又有人来了?毕晶一愣,今儿这地方儿还真是热闹啊嘿,这回又是谁啊?

    还没等琢磨明白,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在院外响起。

    “四郎!你在里面么?”

    “啪。”

    书本掉落桌面,发出轻轻声响,陈慥的脸色已经变得蜡黄,喃喃道:“她,他怎么来了……”

    谁?

    毕晶微微一愣,但看看陈慥忽然微微发抖的身体,和琴操不怎么自然的脸色,随即反应过来,抱着肚子哈哈大笑:“打脸的来喽!不害怕是吧?怎么发抖了呢?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哦不,书本落地心茫然是吧?”

    陈慥脸色铁青,一言不发,甚至都没有向外边示警,当着郭靖萧峰,示警有用么?

    毕晶笑够了,才对外边热情洋溢地喊道:“在呢在呢,请进请进!”

    “怎么这么长时间,事情很难……”

    清脆女声刚说了几个字,几个大汉忽然扯着粗喉咙大叫起来:“大姐快走!”正是刚刚被打倒在外边那几个。

    清脆女声一声惊呼,不进反退,屋外一阵脚步纷乱,那清脆的女声凌厉起来:“怎么回事?”

    几个大汉纷纷大叫:“公子出事了!大姐快走!”

    门一响,一个劲装结束的美女手持长剑,推门而进,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咦?怎么回事?”

    却是看到屋里一群人,却并没有剑拔弩张,陈慥正好端端坐在椅子上呢,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没事吧?”

    知道这时,毕晶和母老虎才看清这美女的脸,知道这当然就是柳月娥了。

    看她身材高挑,容貌极美,双眉斜飞入鬓,凭空多了几分精悍之色。更难得行动矫健,从屋外直取屋内,一连串动作干净利落,真当得起英姿飒爽四个字。看面相大约三十来岁,实际岁数却是看不出来。

    母老虎立刻就喜欢上这女子了,笑道:“您就是柳家姐姐?没事儿,我们和你家四郎商量事呢!”

    柳月娥见了母老虎的模样,神色也是一松,轻轻点头示意:“你好。”语气已经大见和缓。

    毕晶见两个女人站在一起,神态间居然颇有几分相似,不由撇撇嘴,一个母老虎,一个母狮子,能不像么?

    不过呢……往悄悄退向陈慥身后的琴操瞄了一眼,这是正室现场捉住小三了啊,有热闹看喽!毕晶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柳月娥很快就看见了琴操,脸色就是一变。

    来了来了!毕晶对母老虎抬抬下颌,一阵挤眉弄眼,母老虎气得狠狠瞪他一眼。其他几个倒是抱着膀子,饶有兴味地看着柳月娥。

    但谁也没想到,柳月娥脸色只是微微一变,但旋即就恢复正常,点点头道:“你也来了。”

    琴操脸色微微尴尬,完全没了刚才小豹子一样的悍勇神情,低着头微微一躬,轻声道:“姐姐。”

    我靠!毕晶差点被闪个跟头,幽怨地看了母狮子和母豹子一眼,怎么是这个情况的?陈季常这小子,够本事的啊,这可是这么多穿越者里头,头一个开后宫的……

    望向陈慥的目光,不由变得羡慕嫉妒恨起来。

    要不回头跟丫套套瓷取取经?

    柳月娥对琴操微微点点头,做足了大妇的风度,随即转头又问陈慥:“你没事?”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慥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镇定,站起来对柳月娥道:“事情办得不好,不过没关系……给你引荐几位朋友。”说着一指萧峰:“这位就是萧峰,他身边那位,就是郭靖。”

    柳月娥双眼一亮,啊地一声:“就是你说的那个……萧大王,郭巨侠?”

    萧峰和郭靖忙称不敢。柳月娥双眼却亮晶晶地看着三人,一抱双拳:“小女子柳月娥有礼了,那,那阿朱姑娘和黄帮主……”

    萧峰和郭靖就是一愣,随即道:“他们很好,有劳挂怀了。”

    柳月娥闻言,竟然连连赞叹,有点欢喜不尽的感觉。

    这女人怎么跟琴操一个反应?吃错药了?

    毕晶和母老虎都有点傻,愣愣地看着陈慥:“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陈慥淡然道,“既然有这种好故事,我写出来连载,提升一下杂志销量,不为过吧?金老爷子做得,我做不得么?”

    这臭不要脸的!

    毕晶就是一撇嘴。穿越的剽窃古诗古词见的多了,剽窃金老爷子小说的还是头一次见到。难怪这孙子办的杂志扩张这么快,连这犄角旮旯都有了,合着还是学金老爷子来着?

    心里鄙视,眼睛却往韦国昌望去。韦国昌却一脸疑惑,表示自己一无所知。陈慥道:“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韦兄大约没有见到。”

    毕晶顿时明白过来,那时候估计韦国昌刚传过来,不是在流放途中,就是穷的揭不开锅的时候,哪有那闲心看什么杂志?不过后来这家伙也没见到么?

    韦国昌似乎猜到毕晶在想什么,双手一摊道:“这才几年,我忙着做生意,哪有闲心看那些——又没有单行本出。”

    顿了一顿又道:“我要早知道有天龙八部和射雕,早找上门去了,还轮得到今天他给我使这种手段?”说着神情又气愤起来,看样子对陈慥拿自己当枪使,很是不满。

    陈慥却目瞪口呆:“你……你也是,也是?”

    韦国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理都不理他。

    陈慥唉声叹气:“早知道这样,我早点跟你联系不好么,这话怎么说的……”

    “呸!你早找上门来,还不一样拿人当枪使?”毕晶狠狠啐了一口,冷冷盯着陈慥,随即嘿嘿笑起来,“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尊夫人已经来了,您这执剑人没有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

    “着急有什么用呢?”陈慥叹了口气,等毕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时,他的嘴角也一点点扬起来,“就跟你觉得胜券在握,是因为不了解内子一样,我之所以不着急,是因为握太了解月娥了。”

    毕晶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不直接问问她?不好意思,或者不知道怎么问是吧?那我来吧?”陈慥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淡然的笑容,转向柳月娥,“月娥,你来了,那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

    “那还用问么?”柳月娥有点愤愤然,“你看得比命还重,我当然要安排好才来了!放心吧,只要咱们这边一出事,那边立刻动手!”

    陈慥转身冲毕晶一摊手:“如何?我夫人果然心思缜密,秀外慧中吧?”

    毕晶心一下子就凉了半截,对于陈慥不要脸的肉麻吹捧,竟完全没有了取笑的心思。但还不死心,瞪着柳月娥垂死挣扎道:“你,你确定知道你老公问什么?”

    柳月娥理所当然点点头:“当然。”

    “你老公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怕是……造反?”

    “当然不是他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柳月娥的断然否定,让毕晶的希望重新升起,但随即,下一句话,就又把这一丝希望打得粉碎。

    “可是只要我觉得他说得对,那么他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哪怕是……”柳月娥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道,“造反!”

    妈的!毕晶登时就跳起来了,对着陈慥破口大骂:“你特么究竟为什么啊!”

    毕晶暴跳如雷,陈慥却沉默下来。叹了口气,半晌才缓缓道:“其实……其实如果有的选,我真不愿意干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见毕晶一脸不屑,摇摇头道:“我知道你很奇怪,既然知道什么扶苏、刘据、李建成、赵匡胤都在即将成功之际,被你们带走了……”

    毕晶插话道:“不止,还有朱标和朱祁钰呢。”

    陈慥讶然,不可思议地看了他一眼,才继续道:“既然那么多疑似穿越者,都悄无声息地消停下来了,我为什么还要坚持这么干?”

    毕晶哼了一声:“这不就是我刚刚问你的问题么?现在你问我?”

    陈慥叹口气:“我跟他们不一样。不管是扶苏刘据这群太子,还是赵匡胤李世民这种皇上,他们所争的,不过是个人的权利,而我,为的却是天下百姓!”

    “这就是借口!”毕晶哼了一声,“你们这种掺和政治的,还能有好人?我觉得秦桧也说自己是为了天下百姓来的。”

    “别拿我跟那种杂碎比!”陈慥终于有点愤怒,顿了一下才道,“既然你提起秦桧,那我问你,记不记得,靖康之耻是哪一年?”

    “1127年啊。”毕晶不忿道,“你当我历史白痴啊!”

    “那么今年又是哪一年?”陈慥盯着毕晶,紧跟着问道。

    “1085啊!这有什么……”话没说完,毕晶忽然瞪大了眼,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

    “只有42年了!”陈慥神色也严峻起来,“如果不能改变历史进程,那么,历史上最残酷的事件,就在眼前了!”

    不仅是毕晶和母老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尤其是郭靖,以及杨铁心、郭啸天三个,更是脸色铁青,紧咬牙关。

    陈慥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毕晶:“如果我不知道这些事也就算了,如果不是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时代,我也做不了什么。可是上天安排我来到这里,明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事,如果不去阻止他改变他,我会永远鄙视我自己!”

    说着,陈慥又叹了口气:“我没有别的本事,也只能靠着手头这支笔,和几年来结交的这些朋友,这就是我这么做的原因!”

    “可是……”毕晶沉默半晌,才道,“可是你就不能支持司马光?毕竟这些人……”话没说完,却摇摇头,说不下去了。

    “看来你也想明白了。”陈慥道,“历史已经证明,这些人,是做不好的!”

    毕晶默然叹气时,陈慥又道:“更何况司马光是什么人?他或者是个大学问家,或者也是个正人君子,但他绝不是一个合格的宰相,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更加不合适!”说着又撇撇嘴:“一个能把好容易打下来的土地,都要还给西夏的人,你能指望他做出什么来么?”

    毕晶沉默下来。他知道陈慥说的是事实。

    宋朝和西夏的争端由来已久。神宗熙宁年间,种谔取绥州,韩绛取银州,王韶熙河,章惇取懿、洽,谢景温取徽、诚,熊本取南平,郭逵取广源,李宪取兰州,沈括取葭芦、米脂、浮图、安疆等砦,拿下西夏与吐蕃大片土地。

    但在司马光为相之后,元祐元年,也就是1086年,也就是明年,认为所得西夏土地是侵略,乃“弭兵”,在没有受到军事威胁的情况下,提议归还西夏。当时,文彦博、苏辙、范纯仁等人都赞同。但由于章惇等人的坚决反对,最终没有全部归还,只赐还葭芦、米脂、浮图和安疆寨,保留兰州、义合、吴堡和塞门几个战略要地。

    对此,历史上一直争议不断。

    有人说,这是因为司马光年轻时通判并州,由于略为激进的决策,结果被西夏破堡杀将,导致日后对外军事偏向保守。

    有人说,这就是司马光作为旧党领袖的执政理念,凡是新党支持的我们就反对,凡是新党反对的我们就支持。

    也有人说,这是司马光通盘考虑,认为这四寨地理条件极差,本就难以维持,而且耗费大量资财,才决定割肉疗伤,为的是甩掉沉重的财政包袱……

    但无论什么什么原因,联系到他向来“天地所生货财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间则在公家”的观点,都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司马牛,啊不,司马光处理内政外交,都是偏向保守的。

    而事实也证明,放弃四寨,对宋朝的边境争端并没有什么改善,反倒是宋哲宗亲政,章惇等新党反攻倒算之后,对西夏接连发动攻势,几乎打得西夏叫爸爸。

    将即将迅速衰败下去的大宋,交到司马光这样的人手上,显然是不能令人放心的,特别是在陈慥这种穿越者看来。

    可问题在于……毕晶沉吟着:“所以,你认为自己办的是对的,就能随便牺牲他人性命了?”

    “从本心来说,我不愿意牺牲任何人。但是……”陈慥咬咬牙,“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毕晶脸色一变,还没说话,韦国昌早已忍不住了,冷声道:“你所谓的代价,就是我们夫妻?你想过没有,这中间出一点差错,我就是家破人亡的下场?你这么愿意牺牲,怎么不自己死去?”

    韦国昌越骂声音越大,胸膛急剧起伏,双眼狠狠瞪着陈慥,拳头紧紧攥着,恨不能一拳糊在丫脸上。阿云急忙拉他一把,轻轻摇头。

    琴操及时挡在陈慥身前,戒备地看着韦国昌。陈慥轻轻拉开她,对韦国昌摇摇头,有几分内疚道:“很抱歉把你们当工具,也很遗憾告诉你这个事实。如果有必要,一定要牺牲我自己,我会毫不犹豫。或者,如果有什么差池,我会把我的命赔给你,但在此之前,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特么!”韦国昌怒极,拳头再次紧紧握起。毕晶急忙拉住他,对陈慥摇摇头:“我错了。我以为你是罗辑,但现在看来,你不是罗辑,也不是程心,你是维德——前进,不顾一切地前进……”

    陈慥摇头叹气:“那是我的偶像。不过很可惜,他最终失败了,而我,却不会失败。不会,不会的!”

    屋子里再次沉默下来。

    元祐更化,靖康之耻,在毕晶印象中,一直是相距遥远的两个时代,从来没有意识到两者之间只隔了42年!

    42年,对某一个人而言,也许是他的半生,甚至是大半生,看上去足够遥远,但在历史中,却不过是短短的一瞬!

    也许,可以用两者并没有直接关系来安慰自己。但是,毕晶却知道,正是从这一年开始,北宋党争日益激烈,反反复复,在无休无止的争端中,虚耗了无数光阴,也虚耗了无穷国力!

    从这时候起,大宋就朝着衰败的路子一路狂奔,直到历史上最黑暗时代之一的靖康之耻。兵连祸结,生灵涂炭,从官员到百姓,都将经受无穷无尽的苦难……

    可以说,元祐更化,浪费了大宋最后的一个翻盘的机会,它的命运,已经注定!

    当然,就算是新党执政,也不一定能改变什么,但是就像陈慥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明知道毛病在那里,却不去制止他、想办法疗救他,这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关!

    但是,问题的关键,却不在这里,而在于……

    毕晶缓缓抬起头来,面对陈慥期盼的双眼,缓缓摇头:“从心底说,我很佩服你,也部分认同你的做法。毕竟,谁也不想发生那样的事,而且有我们大家保护,韦哥两口子最多只会受点委屈,不至于有性命之虞。更重要的是,你的所做所为,真有成功的可能……”

    陈慥目光亮了一下,但瞬间又暗淡下来:“你说‘但是’吧……”

    这人是真聪明……毕晶苦笑:“但是,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你成功的几率越高,我越要阻止你。”

    “为什么啊!”陈慥、柳月娥和琴操一起变色,柳月娥更是跳起来,劲装下胸脯不住起伏,愤怒道,“孔曰成仁,孟曰取义,知道什么该做却不去做,那还是个人么?”

    看这个火爆脾气,随时都有可能发飙动手,毕晶也只能再次苦笑。

    陈慥拉了柳月娥一把,深深看着毕晶:“为什么?我知道你们时空管理局肯定会阻止穿越者改变历史,可是,这个命令就这么不可违抗?比千百万百姓的性命还要重要?”

    “不是的……”毕晶和母老虎、萧峰、郭靖等人一一对视,每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叹了口气道,“我跟你说过,我家里,有扶苏、刘据、李建成、赵匡胤、朱标,也有蒙恬,有于谦,他们都曾经试图做下些事情,彻底改变历史走向,却一个一个被我们捉回去。知道为什么?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命令,而是……”

    陈慥的目光锐利起来:“是因为,有不可测的后果?”

    “是。”毕晶艰难地点点头,“历史不可改变,一旦改变,从改变那一刻起,往后的整个世界,整个时空都会毁灭,所有人畜、动物植物,将会彻底化为灰烬……”

    “你说什么?”陈慥猛地站起来,失声惊呼,柳月娥和琴操更是齐齐捂住嘴,骇然看着毕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晶沉重地摇摇头,嘿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乐意干那些事?除了李建成那小子,哪一个不是满肚子委屈?哪一次,不是修补历史遗憾的大好机会?”

    陈慥似乎仍然不肯相信,目光在母老虎,萧峰,郭靖,杨过脸上一一掠过。目光所到之处,只见人人都有郁郁之色,不由颓然坐下,低下头,默默不语。

    他看得出来,毕晶没有说谎。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是不是能阻止靖康之耻的发生,结果都是不可承受的。

    成功了,全世界今后近千年的一切,都将被彻底抹杀。

    失败了,宋朝百姓将依旧遭受一次莫大的劫难,以及耻辱。

    一边是千百万百姓,一边,是上百亿人口,以及难以计数的生灵。

    “七年时间,我耗尽千万家财,才让杂志有了影响力,才结交了众多新党重臣,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空劳心力,徒耗青春。”

    陈慥低沉的声音,缓缓流动着,带着几分自嘲,也带着万分郁闷。终于,他脸上一贯的淡然的表情一去不返,嘶声呐喊起来:“这叫什么事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出这种电车难题!”

    砰!

    陈慥重重一拳,猛地砸在桌子上。

    这一拳砸得极重,茶壶茶杯书本跳动不已,当当当连声作响。陈慥手背皮肤,竟然裂开几道口子,鲜血丝丝沁出。

    柳月娥急忙拉起他右手,心疼地连连抚摸着,就连琴操,也再顾不得柳月娥在,忍不住上去,掏出丝巾为他擦拭,片刻间,洁白的丝巾上,就沾满了血迹。

    陈慥对两位红颜摇头,抬头对毕晶道:“难道,难道就没有两全的法子?”声音低沉,竟然带上了乞求之色。

    毕晶很理解他的心情,却也只能黯然道:“不要想太多了,这种事情,咱们没办法的。”

    “可是,我不甘心!”陈慥愤懑道,“这是,这是让我看着百姓在眼前堕入深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毕晶摇摇头,如果说,之前每一次,他都有点事不关己,甚至还带着几分好玩,但上一次的于谦,和这一次的陈季常,都让他感到心情格外沉重。

    这种事儿干多了,会不会折寿啊!

    可是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也只能无言地拍拍陈慥肩膀,用前所未有的低沉声音道:“算了,咱们走吧,这里的事情,既然注定要发生,也只能……”

    “走?”陈慥呆呆愣了半晌,忽然苦笑起来,“只怕,就算现在咱们走了,事情也未必再无变化。”

    毕晶一愣:“什么意思?你不在这儿呢吗?你媳妇儿也来了,还能有什么变化?你不会狡兔三窟了吧,除了你媳妇儿,还安排了一条退路?你外边还金屋藏着别的娇呢?”

    柳月娥的眉毛一下竖起来,跟母老虎生气的样子颇有几分神似。陈慥急忙摆手:“你想哪儿去了,完全没有的事!”

    见琴操和柳月娥仍然有所怀疑,急得汗都出来了,赌咒发誓道:“真没有!”百忙中还不忘狠狠瞪毕晶一眼。

    这个没事儿爱挑事,而且完全不看场合不管时机,废话章口就来的死胖子!

    不过这死胖子废话这么多,也不是完全没好处,最起码,现在他的心已经不像刚才那么乱了。定了定神,苦笑一声道:“我是说……你不会以为,整件事都是我能控制得了的吧?”

    柳月娥和琴操神色一缓,毕晶却愣住。

    “我承认,对旧党一干人展开狙击和阻击,是我策划的。新党那些人也是我联络,点出他们面临的危险,并且出谋划策的。”陈慥摇摇头,“可我只是悠悠林下的山野散人,最多也就是中过进士,多少有点小名气。最终拍板的却不是我,始终是章惇那些人。此事参与的人极多,事情一旦发动,就没那么容易停下来。”

    毕晶撇撇嘴道:“切,以为你说什么呢。我们人都走了,他们拿不住人,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是的。”陈慥摇摇头,“这些家伙一个个老奸巨猾,手头绝对不止我这一套方案,我这里一旦失败,他们一定会另有选择。更重要的是,因为我的提醒,新党已经达成一致,而且已经事先做了大量准备,他们现在的实力和声势,并不像历史上那样远远弱于旧党,到时候真干起来,鹿死谁手……”

    他的话没说完,因为毕晶已经当场跳起来了:“那怎么办嘛!难道真得杀上东京,夺了鸟位,呃不,干掉章惇?”紧接着怒视陈慥,撒泼耍赖道:“我不管啊,事儿是你挑的,祸是你闯的,你想辙摆平去!”

    陈慥再一次沉默下去,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不。”

    只有一个字,却是斩钉截铁。

    毕晶大怒:“你说什么?”

    陈慥毫不犹豫地和他对视:“我说,不——我可以不阻止你们,但最多什么都不做,但是,我绝不会亲手把千百万人推向深渊!”

    毕晶几乎暴跳如雷:“即使为了千百亿人?”

    “是!”陈慥毫不迟疑。

    “你就不怕我们对你上手段?”毕晶阴森森看着陈慥,“萧哥郭爷的手段,你应该知道!”

    面对这**裸的威胁,陈慥冷静得不像个正常人:“你们会么?”

    “我……”

    毕晶转头看着萧峰郭靖一干人,但除了杨康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之外,其他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摇头叹气。柯镇恶更忍不住道:“我干不出来!”

    这些人的确干不出来,不说陈慥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就算是做了什么坏事,你什么时候见这些人真对别人无端端下毒手了?

    这些人,向来是无论什么问题,都自己解决的!

    毕晶气急败坏,转头瞪着母狮子:“你不能管管你男人?”

    母狮子对“你男人”这个说法,显然感觉到有些新奇,也有些欢喜,但随即,脸色就严肃起来,深深看了陈慥一眼,对毕晶道:“我不管他,只要他觉得对的,那我们就一起去做!”

    满室皆惊。

    没有人会想到,柳月娥对自己的丈夫,居然是这样的态度。这还是那个闻名千载的悍妇、妒妇代言人,河东母狮子么?

    萧峰等人的目光,不由转到母老虎身上,其实这个看上去无比彪悍的女人,何尝不是如此?平日里对胖子呼呼喝喝,但真到关键时候,无论毕晶作出什么决定,她都会在她身后,给予毫无保留的支持。

    毕晶终于没辙了。别说是柳月娥了,就是琴操这小姑娘,虽然没说一句话,却笔直地站在两人身边,娇媚的小脸蛋上,是义无反顾的决绝。

    见毕晶一脸便秘的样子,想想那可怕的后果,陈慥似乎也有点不忍心,沉吟片刻道:“要不,我退一步?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我来看看可不可行。”顿了一下又道:“这是最后的底线,你别想着得寸进尺,而且,事情还得是你去做。”

    “我提出想法?”毕晶苦恼道,“我这两眼一抹黑的,什么人都不知道,什么事情都不明白,我能提出什么来?”

    陈慥耸耸肩,却不再说话。

    妈的!眼见陈慥都快把眼闭上了,毕晶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只能低下头,开始绞尽脑汁想辙。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人人都爱苏东坡

    “首先,得先把阿云嫂子这边的事儿摁住,别让他们在这事儿上折腾。”

    毕晶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不然,我们要准备对付的人太多,不好办——先弄住一头是一头。”

    见陈慥轻轻点头,毕晶精神大振:“那么,蓬莱知县容易搞定不?”

    陈慥摇摇头:“那厮就是一个喜欢投机钻营的小人,利用一切机会想往上爬。一见到废除那道诏令的旨意,就立刻动了心思——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

    妈的,还不都是你惹出来的麻烦?不如说你们臭味相投!毕晶瞪他一眼。

    要威胁这家伙不难,难的是,自己这帮人不能在这边久待,谁知道自己走了之后,这厮会闹出什么花活来?就算找不到阿云的人,趁这个机会四处追查,从而掀起一场风暴,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要摁住他,只有从官面上打主意了。

    “那么,登州知州呢?”

    陈慥听他提起知州,想了想,终于点点头:“登州知州赵偁,倒是个正人君子,官声很好,也乐于为百姓做主,由他来施压,应该可以。”

    有用就行!毕晶长长松了口气,但陈慥随即就又摇摇头:“但赵偁此人,年纪已经不小了,而且此前多在地方任职,最高差遣也只是个河北转运使。恐怕……”

    毕晶点点头:“你的意思,是他对中枢影响力有限?就算能压下阿云的事情,但如果朝堂之上有什么大的纷争,他使不上多大力气?”

    “是。”

    “这个……”

    毕晶微微闭上眼,时间不长,猛然睁开眼道:“我倒是想起个人来,这件事,绝对帮得上忙……”

    ----------------------------------------------------------------------------------------------

    城西有台,名曰超然。

    高台依城而设,高三丈有余,台面宽阔,宽近十丈,长竟逾五十余丈,中间只有一座殿阁。虽然不事雕琢,亦无华美建筑,但巍峨耸立,令人神往。悬于台头的“超然台”三个大字,径过数尺,飘逸中见厚重,观之令人忘俗。

    通往台顶的石阶上,十几个男男女女正一边登台,一百年说笑。中间一人,年方五十许,方巾长袍,衣带当风,容貌清癯,须发飘然,正微笑着倾听身边一中年人说话。

    那中年人身着绯袍,神态恭敬,笑道:“南望马耳,常山,东临庐山,西望穆陵,北俯潍水,这超然台地势绝佳,足见坡公之高明。而坡公‘物非有大小,自其内而观之,未有不高且大者也’,以及‘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于物之外也’等语,广为传颂,亦可见坡公雅量高致,足令天下景仰。”

    “坡公”笑笑,面露感叹之色:“一别近十年矣!当日修葺此台,雨雪之朝,风月之夕,余未尝不在,客未尝不从。撷园蔬,取池鱼,酿秫酒,瀹脱粟而食之,真可谓不亦乐乎,乐哉游乎!”

    拾级而上,转眼登顶,坡公眼前忽然一亮,惊喜道:“此石仍在?”

    大步走到中间一块石碑前,念道:“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夫所为求褔而辞祸者,以褔可喜而祸可悲也……彼游於物之内,而不游於物之外……方是时,予弟子由适在济南,闻而赋之,且名其台曰‘超然’,以见余之无所往而不乐者,盖游於物之外也……”

    一边念,一年感叹不已。那绯袍中年人笑道:“何止此石尚在?坡公请看,这台上,诸般石刻,可还眼熟?”

    坡公四下一望,果见台上石碑时刻,大小错落,触目皆是。紧走几步,来到最大的那一块前。只见上面飘逸的行书刻着一阙词:、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坡公驻足碑前,吟哦良久。他身旁一个十二三岁少年羡慕道:“爹爹,这便是您怀念二叔那片水调歌头吧?写得可真好……”

    “阿过你忘了?”一个稍大两岁的少年惊讶道,“前番过润州,中秋之夜登金山妙高台赏月,袁綯叔叔曾歌此曲来着?”说着调皮一笑,“啊我忘了,当时你睡着了,没听见。”

    阿过啊了一声,面露遗憾之色,随即又气鼓鼓瞪着眼道:“哥哥你总揭我短……你干什么不叫醒我?”

    “呵呵。”坡公也笑起来,摸摸阿过的脑袋,俄尔点头慨叹,遥望西南,目露怀念之色。良久才谆谆道,“迨儿,你如今学诗小有所成,他日无论作诗还是为学,抑或是为人做事,还要跟多多学学你二叔。”转头对年纪稍小的阿过道:“过儿,这话也说给你听。”

    两个少年躬身称是。那大一点的“迨儿”又笑道:“爹爹前日不说我‘君看押强韵,已胜郊与岛’么?父亲大人汪洋恣肆,我是学不来的,勉力远追岛瘦郊含,能学到二叔的皮毛,已是侥幸了。”

    坡公呵呵一笑:“那你也不用过谦了!”慈爱之色,抑郁言表。

    往下一块石碑看过去。

    “我公厌富贵,常苦勋业寻。

    相期赤松子,永望白云岑。

    清风出谈笑,万窍为号吟。

    吟成超然诗,洗我蓬之心。

    嗟我本何人,麋鹿强冠襟。

    身微空志大,交浅屡言深。

    嘱公如得谢,呼我幸寄音。

    但恐酒钱尽,烦公挥橐金。”

    当看到这首五言诗时,坡公笑起来:“这首也在?那么,潞公那一首,没有刻上么?”

    绯袍男子笑道:“怎么会?您看,在这里……”

    顺着绯袍男子的指点,坡公转向右面一块碑,看着上面的文字,再次曼声吟哦:

    “莒侯之燕处,层台逾十寻。

    俯镇千乘国,前瞻九仙岑。

    勿作西州意,姑为东武吟。

    名教有静乐,纷华无动心。

    凭高肆远目,怀往散冲襟。

    琴觞兴不浅,风月情更深。

    民被裤襦惠,境绝枹鼓音。

    欲识超然意,鸰原赋掷金。”

    吟毕,摇摇头失笑道:“潞公此诗,不应居于吾下。”

    绯袍男子道:“文潞公学力深厚,诗作自然高明。不过若论超然么,呵呵,谁叫此台名唤超然台,乃是坡公亲手修葺的呢?”

    坡公深深看他一眼,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在意,说了声:“霍太守也学会‘呵呵’了……”

    待绯袍男人又呵呵笑起来时,又顺着石碑一块块看了下去。

    只见这一首道:“常羡人间琢玉郎,天应气与点酥娘。尽道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应带岭梅香。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那一首说:“春未老,风细柳斜斜。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却咨嗟。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又一块极高大的石碑上又刻着:“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

    林林总总数十块石碑,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或诗或词,每块碑上所刻,诗句固然令人击节赞叹,几欲放歌,书法也是或飘逸或沉雄,与诗句相得益彰,令人赏心悦目。

    几十块石碑看完,坡公游目四顾,神情似有所动。

    当坡公浏览碑刻时,两个女子一直陪在他身边。见他若有所思的不足模样,年纪稍大些、约三十几岁的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这里,似乎少了一块呢。”

    绯袍男人左右看看,没有接话,神色略微有些尴尬。但那妇人已经轻声吟哦起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只吟得两句,已经神色悲伤,再也说不下去。

    “十年生死两茫茫……”坡公重重叹了口气,“十年,又是十年了……”

    那妇人轻轻叹口气,对绯袍男人道:“劳烦太守,也将这一片镌刻了,立在此处吧……所需工料,有我们支付。”

    绯袍男人沉声道:“好。”

    坡公转过头,抓住妇人双手,深深注视着她,缓缓道:“闰之,谢谢。”

    妇人缓缓摇头:“无须言谢。姐姐知道你这般挂念他,九泉之下,也自当欣慰。”

    见气氛渐渐沉重起来,绯袍男人急忙岔开话题道:“坡公请看,此台高而安,深而明,夏凉而冬温,加之这些碑刻,十年来,此地已为密州游览之胜景,百姓无事时,时常携家眷到此游览,这也是坡公的遗泽了。”

    坡公深深吸了口气,振振精神,举目四望,脸上惊奇、欣慰之色交织:“哦?果然如此,你看,下面这么多人?”

    可不,此刻台下,正有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向着超然台赶来,手里,还都拿着各色鲜花。远远望去,小山里,城墙下,人影如蚁,绵延不绝。

    坡公望着这不绝如缕的人影,面有感叹之色道:“当年,余既乐其风俗之淳,蒙密州父老不弃,亦能安予之愚拙,实为轼之荣幸。然能于无意间为父老遗此风物,可谓无心插柳。”

    随即又道:“也要多亏霍太守年来辛劳,百姓方能脱于贫困,可谓有德政于民也。”

    那霍太守急忙道:“坡公谬赞——您还是直呼其名罢,晚辈可当不起坡公尊称。”

    坡公笑笑,从善如流道:“骞甫过谦了。这几日见密州黎庶安定,百业振兴,足见骞甫”

    霍骞甫愉快地笑起来:“晚辈自知密州以来,常自追慕坡公为民之志,战战兢兢,不敢稍有懈怠。然材质愚钝,何能及公之万一?密州百姓有今日之安定,实赖坡公大德。”

    坡公严肃起来,摇摇头:“我辈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只可惜,某能力所限,未能令百姓安居乐业,实有愧于官家重托,有负父老之望……”

    “不然!坡公何出此言?”霍骞甫却是执拗得很,大声道,“当年密州蝗灾旱灾交相为患,岁比不登,盗贼遍野,狱讼充斥,公私匮乏,民不堪命。若非坡公上书求免秋税,密州百姓何以度日?若非坡公亲下农田,与百姓协力除蝗,又常登山秋雨,蝗患何能缓解?这山上的雩泉亭,便是见证!”

    霍骞甫越说声音越大,竟至面红耳赤,仿佛对面不是做了那么多善政的坡公本人,而是无端抹黑的喷子:“若非坡公宽严并济、赏罚分明,盗贼何以一时尽除?若非坡公费尽心力,大兴水利,密州全境,何能尽承余泽?”

    说着忽然指指台下,大声道:“坡公还记得这些人么?”

    坡公神情一动,向台下望去,只见超然台畔,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何止成千上万人。这些人有老有小,有男有女,但以少年为主,他们手里或捧着鲜花,或携带香烛,或挎着提篮,人人精神激动。

    坡公明显想到什么,忽然激动起来:“他们……”

    “这就是当日密州数千弃儿,和他们的养父母!”霍骞甫沉声道,“当日密州疲敝,百姓无以养家活口,乃至弃婴遍地!若非坡公以米数百石别储之,专以收养弃儿,并明令告示,收养弃婴者,官府月给六斗,密州数千弃儿,早填沟壑矣!”

    “老父母在上,受我等一拜!”话音未落,台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呐喊:“太尊大德,永世不忘!”

    老父母一般用来称呼县令,但这成千上万人,同时以这样一个不怎么呵护潜规则的称呼,显然,是因为他们将坡公真正视作再生父母了。惊天动地的呐喊声中,上万人无论男女老幼,齐刷刷跪倒在地,向着台上高呼不已,有的甚至哭得几乎晕倒在地。

    “折煞下官了,快快请起!”坡公激动得难以自持,颤抖着身子高声叫道,“各位父老,可还好么?”

    台下轰然应声:“好!老父母好!”

    “好好!”坡公大声道,“父老们好,我便好!”

    台下一个健壮中年男子大声道:“老父母一去十年,我等日日感念!今日重睹公颜,公风采依旧,我等欢悦无已!愿公身体康健,福泽无穷!”

    上万人又齐声高呼:“身体康健,福泽无穷!”

    坡公看着眼前这人山人海,心情澎湃,高声道:“多谢诸位父老!这就请上台来,咱们共叙旧情如何?”

    那中年男子大声笑道:“这上万人齐上高台,怕不把台子压塌了?”

    轰然大笑中,这男子叫道:“列位大人饮宴,小民不便叨扰!我等自携得粗食村酒,为列位大人寿!”说着一摆手:“都拿出来啊!”

    “好!”

    台下上万人轰然答应,纷纷打开提篮,从里面取出瓜果梨桃各色水果,以及炊饼面食各色小菜,打开粗陶瓦罐,露出清浊不一的土酿。一时间,台上台下,果香饭香酒香四溢,仿佛缭绕在整个天地之间。

    “好!好!”

    坡公对台下频频点头时,霍骞甫也命人将原本摆在台上殿阁内的宴席抬出来,摆在露天之下,靠近城头的一侧,这才相邀坡公。坡公对城下百姓拱拱手,这才和两位夫人、两个孩子,与霍骞甫以及几位属官和当地名流士绅一起入座。

    见台上已经就坐,一种百姓也纷纷将食物摆开,席地而坐,互相招呼着吃喝起来。

    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会餐,就此开始。

    漫山遍野席地而坐的百姓,带来了虽然简谱却花样百出的吃食酒浆,你一言我一语,欢笑不绝。还特意选了十来个身强体健、腿脚利落的男人,将台下食物流水价送上台去。

    而台上的坡公,也频频举杯,向台下示意。每一次,台下百姓都轰然叫好,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时间一长,台上台下,俱已半酣,于是台上觥筹交错,欢笑不绝,台下成人呼五和六,儿童追逐笑闹,方圆数里之内,欢声笑语,一派热闹而和谐的景象。

    眼花耳热之际,坡公忽然手持大杯,高声叫道:“今日之会,堪称盛世,当不亚于昔日羲之兰亭集会,曲水流觞,信可乐也!”

    台上台下轰然应声:“人生至乐!”

    更有人大喊:“还请坡公赋诗以记之,歌舞而咏之!”

    坡公更不推辞,一伸手哈哈大笑:“笔墨伺候!”

    早有人奔跑着取来笔墨纸砚,一人捧着砚台侍立在侧,一人捧着厚厚一摞纸站在旁边,两人将纸展开,高高举着,面对台下。

    此刻台上台下,都知道坡公不但要赋诗,而且要当场书写,不禁一起瞩目,先是兴奋地交头接耳,随即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打扰了坡公的文思,那罪过可就大了。

    要知道现在眼前这人是谁啊,那是数百年来不世出的大文豪、大书法家,被王安石成为“不知几百年方能出此人物”,在世人心中不亚于李谪仙的坡公、坡仙!能现场目睹他老人家赋诗挥毫,这辈子都没白活!

    但见坡公微微沉吟片刻,随即手持大号蜀笔兔毫,在端砚中蘸饱了徽墨,在细腻绵韧的宣纸上奋力挥毫,边写边曼声吟诵:

    “昔饮雩泉别常山,天寒岁在龙蛇间。山中儿童拍手笑,问我西去何当还。”

    他的声音并不嘹亮,却韵味悠长,台上台下听了这四句,齐声高呼:

    “今日还!”

    继而放声欢笑。

    四句写完,一张宣纸已经用毕,坡公冲四方拱拱手,在第二张纸上落笔:

    “十年不赴竹马约,扁舟独与渔蓑闲。

    重来父老喜我在,扶挈老幼相遮攀。

    当时襁褓皆七尺,而我安得留朱颜。”

    这六句写的大小错落,竟然在一张纸上尽数写完。而随着他的吟诵,台下百姓似乎回忆起当年所经历的一切,沉默了一下,又看到眼前的欢乐景象,不由会心微笑起来。

    坡公换了一张纸,又看看霍骞甫和台上诸官员士绅,继续写下去:

    “问今太守为谁欤,护羌充国鬓未斑。”

    霍骞甫对坡公微微拱手道:“多谢。”显然对坡公以汉武时名将赵充国喻指自己,并隐隐赞扬自己曾在熙河地区屯田有功感到很满意。

    但随即,霍骞甫和一众官员士绅就呵呵笑起来,因为接下来的两句是:“躬持牛酒劳行役,无复杞菊嘲寒悭。”

    台下百姓见到这两句,先是面面相觑,继而也哄堂大笑起来。都想起十几年前,坡公初到密州,生活穷困,和老百姓一样没吃的,只能“日食杞菊”,而且还写诗写信,到处抱怨。今日想来,确实别有滋味。

    只是,这坡公也太有意思了,这是公然自嘲了?

    坡公显然对这几句也很满意,呵呵笑着,示意多来几个人,同时展开数张宣纸,一把抓下头顶方巾,酒意酣然,胸胆开张,最后八句一挥而就:

    “超然置酒寻旧迹,尚有诗赋镵坚顽。

    孤云落日在马耳,照耀金碧开烟鬟。

    邞淇自古北流水,跳波下濑鸣玦环。

    愿公谈笑作石埭,坐使城郭生溪湾。”

    写罢,大杯美酒一饮而尽,掷笔而立,仰天大笑。意态潇洒,衣带当风,直有凌空飞升之概。

    台上台下无数人看着那飘飘欲仙的风度,看着那汪洋恣肆、笔走龙蛇、墨色淋漓、大小错落的书法,耳中似乎还回响着那韵味悠长的歌声,一时间都是如醉如痴,一时间竟然像是中了魔法,呆立半晌,才蓦然爆发出震天欢呼。

    能见到这般书法,能聆听这般高妙的诗句,最重要的,能再次见到念念不忘十余年的坡公,甚至还与他恣意欢笑,这一生,不枉了!

    欢呼声越来越响,直冲云霄,久久不能停歇。

    但就在所有人都忘情欢呼的时候,远远地,一声呼啸鼓风而至,不和谐的叫声充满了众人的耳朵,让在场上万人听得清清楚楚:“苏东坡在这儿吗?”

    成千上万人同时骇然变色。

    何人如此大胆,竟直呼坡公大名?

    当下就有人大声詈骂起来:“大胆狂徒,无礼!”

    密州人多半粗豪,敢想敢干——不然当年也不会那么多盗贼了,一有人开了头,立刻千万人跟着粗着喉咙破口大骂,“直娘贼”“囚攮的”“老鳖盖子”“驴x的”不绝于耳。

    万众詈骂声中,数匹快马从北方泼喇喇而至,当先一骑,一条高大魁梧的大汉纵声呼喊:“苏公何在!”

    后面一匹马上,一个胖子盔歪甲斜,气喘吁吁的,还在扯着嗓子大喊:“苏东坡!苏轼!你在哪儿呢——”

    话音未落,猛然听着上万人齐齐破口大骂,这胖子吓了一大跳,猛然一勒马,脱口叫道:“我靠,非法集会啊!”

    ----------------------------------------------------------------------------------

    来人当然就是毕晶。

    他的目标,就是苏东坡。

    昨天和陈慥那妻管严谈得不怎么愉快的时候,毕晶第一时间想到的,其实就是苏东坡。因为他记得很清楚,就是在这一年,新旧党争已经露出端倪,当司马光复出之后,就发现旧党势力固然强大,却也始终不能压住新党一头,双方最多也就是一个平衡局面。

    因此从他做上门下侍郎那一天起,就开始有预谋、有计划、有步骤地不断起复旧党人物,以压制新党。

    作为因为攻击新法而被下狱遭贬,而又名动天下为世人所敬仰,在朝在野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苏东坡,当然不会被司马光遗忘。

    事实上,司马光五月二十六拜门下侍郎,六月初,京师就已盛传苏轼即将被启用。到六月下旬,身居常州的苏轼,就接到了起复的诏令。

    算算从东京到常州一千五百多里的距离,几乎可以说,司马光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决定重用苏轼了。

    更重要的是:苏轼的新官职,是以朝奉郎起知——登州!

    是的,事情就这么巧,正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登州阿云案遇到了陈慥,而苏轼恰好就任登州知州!

    据毕晶所知,苏轼在知登州军事任上,只做了十天,就又接到新的诏令,以礼部郎中召还。

    仿佛上天注定,苏轼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请来的。一想到这一点,毕晶就不由得怀疑,冥冥之中,是不是真的自有天意。

    比这更重要的是,苏轼离开登州赴京,到任礼部郎中仅十日,就又迁起居舍人这一重要职位。随后就是接连的升迁: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知制诰,后兼经筵侍读,龙图阁学士……一年之内,连升数级。

    当然,这种青云直上的状态,苏轼也没能保持多久。这位满肚皮不合时宜的大文豪,在目睹了诸多朝政弊端之后,居然没有全心全意加入旧党一伙,反而采取了实事求是的态度,对新法中某些有利的部分采取了坚决维护的态度,深为旧党所恶。再加上元祐二年真正的君子司马光去世后,元祐党争愈演愈烈,苏轼作为蜀党首领,被老冤家程颐为首的洛党和刘挚为首的朔党联合攻击,心灰意冷,接连请辞。终于在元祐四年,以龙图阁学士出任浙西路兵马钤辖兼知杭州。随后,苏轼的官路就一溜儿落落落,再也没有起了。

    虽然对苏轼后半生的命运颇为感慨同情,但毕晶知道,这一次,以苏轼的为人和名望,不但能够压住阿云案,更能在随后的日子里,在朝中平衡新旧党的势力,将历史一点点扳回原本的轨道上。

    因为这位名动天下的超级才子,不但历来被归为旧党,对熙宁变法不遗余力地攻击,并因此而屡遭贬斥,和司马光一干人臭味,啊不,同声相应同气相求,他甚至和新党中坚人物章惇,都是同科进士,更是青年时代的老朋友,私底下的交情,不是一般的深。

    很显然,陈慥也持同样的判断,因为毕晶几乎一提到苏轼的名字,他就立刻点头表示同意。而且苦笑着摇摇头:“本来,我是想等他来登州的时候,好好下下功夫劝劝他来着,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所以,在狠狠瞪了这个妄图干扰历史大势的家伙一眼之后,毕晶立刻作出决断,留下年即略大而极为沉稳的郭靖领头,加上丘处机柯镇恶和杨铁心杨康父子,外加一个郭啸天坐镇海景别墅,严防蓬莱知县不死心作妖,自己则带着萧峰杨过连夜南下,迎接苏东坡,让他早日赴任。

    自然,母老虎是说什么都要跟着来的,那可是苏东坡,还有不想第一时间见面的么?

    可事情难就难在,所谓我国地大物博,这天地茫茫的,谁知道苏轼现在在什么地方啊!毕晶绞尽脑汁地回忆,才模模糊糊记起,苏轼从常州赴京,走的是陆路,取道润州、泰州、扬州、楚州、海州,然后到了第二故乡密州。从这里改走海路,直奔登州。

    抵达登州的日子,毕竟倒还记得,是在十月十五。也就是说,从六月底七月初出发,到登州一千五百多里地,这位老人家溜溜儿用了三个半月!

    现在是十月初三,推算时间,苏轼应该还在密州一带。于是,一行四人买了四匹马,策骑南下。

    真到跑起来毕晶才知道,虽然自己号称骑术精绝,但特么这么长的路,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活儿!那颠的啊,恨不能把蛋黄都颠出来。而且那破马看上去膘肥体壮的,可真是不禁跑,跑了两个小时不到,就累瘫在地上了。

    这特么现实世界到底跟真实世界不一样啊,哪儿那么多千里马……

    得亏萧峰和杨过机灵,当场就找了两家狗大户,三拳两脚干倒巡夜的更夫马夫,抢了四匹马就走,倒是让毕晶过了一把强盗,啊不,侠客的瘾。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俩抢了马,居然还丢下一堆钱——那是登州首府韦国昌先生赞助的路费。

    毕晶一边骑着马一边鄙视这俩,来现代这才几天啊,就变成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守法模范了?当初你们抢官府、盗库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规矩过?

    就这么着,一行人不眠不休,一路抢(买)马,换人不换马,一夜加上半天,终于在中午之前抵达密州。到这儿一扫听,果然,苏轼正好到了密州,现在正在被太守大人在超然台饮宴呢。

    四人问明地方,马不停蹄,疾驰超然台。

    远远看见超然台的时候,四个人就发现这边正大摆筵宴呢,毕晶这气当时就不打一处来:合着整天就游山玩水公款吃喝了是吧,我说呢一千多里地走了仨多月呢!

    当时就跟着萧峰扯着脖子大喊,结果到了近前,居然是这么个情况!

    台上台下,漫山遍野,乌央乌央全是人。毕晶也算是久经战阵了,拿眼一扫就知道,这起码得有万把人!

    人多也就算了,这么多人居然还对自己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骂也就算了,自己居然还都听得懂?

    这是要干嘛?苏东坡要造反?

    毕晶吓了一大跳,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

    眼见现场群情汹涌,母老虎忽然转转眼,捅了捅毕晶腰眼儿:“换个称呼!”

    换个称呼?毕晶猛地回过味儿来,合着刚刚太不客气了,直呼苏东坡名字惹了众怒了这是?急忙放声大呼道:“苏学士在台上乎?故人有信来!”

    心说咱客气点说,也别管老苏现在是不是学士了,先叫上再说,再绕上一句“故人”,你们总不能现发飙了吧?

    果然,他这两句一说,周围怒骂之声顿时停下,但远处听不见的,还在跳脚大骂。好在台上的苏东坡是听见了,冲他一拱手:“哦?是哪位故人?请上台来叙话!”

    苏东坡发话,上万人的怒骂才彻底平缓下去,毕晶如蒙大赦,从马背上滚下来,刚要顺着阶梯上台,萧峰已经一手拉住他腰带,轻轻一纵,直接跃上高台。

    毕晶只觉得耳边呼呼声响,眼前劲风袭面,一眨眼已经落在苏轼面前。

    台上台下成千上万人目睹这神奇的一幕,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恨不能大叫“娘子出来看上帝”。

    嘿嘿吓住了吧!

    毕晶定定神,心里一阵得意,随即又是一阵后怕,还好还好,这回萧哥好歹是没薅着自己脖领子,要不然哪儿还有面子?转头看看,杨过也带着母老虎飘然而至,已然落在自己身边。

    再转过头来,一眼看见眼前的苏轼,毕晶就不由激动起来。

    这可是活生生的偶像哥!学了这么些年中文,最佩服的,眼前这位绝对可以排前三!最亮眼的,当然就是那幅字儿,那可是苏轼喝嗨了写出来的,真要能传下来,就算比不上《寒食帖》,成不了天下第三行书,弄个第四第五的也不是问题啊。真可惜啊,这边的东西什么都带不回去,不然可值老鼻子钱了!想着,两眼放光望着那副字儿,咕咚咽了一大口唾沫。

    再看母老虎,也好不到哪儿去,满脸通红,呼吸急促,双眼发亮,直瞪瞪盯着苏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东坡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眼前一亮,赞叹道:“想不到世间真有这般神奇的手段!呵呵,几位高人,来来来,先喝上一杯!”

    说着提起一只酒坛子,亲手斟了四大觥酒:“请,请,不用客气!”

    萧峰目光大亮,道声多谢,抢着接过来一扬脖,一饮而尽。苏轼目光一亮:“痛快!”

    这可是苏东坡亲自斟的酒,毕晶也灌了一大口,当时就是一高兴,这什么酒,酒精度这么低的?比茅子可差远了!

    但跑了这么一大段路也着实渴了,就跟啤酒似的咚咚咚一口干下去。喝完一抹嘴,学着萧峰模样一挑拇指:“好酒!”心说,可惜是常温的,没有冰镇未免美中不足。

    苏轼呵呵笑起来,赞道:“果然都是高人!我来介绍……”说着一指那霍骞甫:“这位是密州太守,霍翔,霍骞甫!”

    霍翔看这几位明显不是什么官员士绅,但见苏轼客气,也只能微笑着见礼。

    “这是内子,这是朝云,这是小儿苏迨、苏过……”

    心说这就是王闰之和那个著名的朝云?

    见这一温婉一娇媚的女子,毕晶母老虎急忙一一见礼,倒也似模似样。

    搁在平时,毕晶说不定还要好好客气客气,夸上两句漂亮之类的,可现在火烧火燎的,哪儿有这心思啊!

    苏轼明显看出他心里有事,笑了笑道:“刚刚诸位说故人有信,不知道是那一位故人?恕苏某眼拙,几位看起来可有几分眼生。”

    不伪饰不做作,豪放爽快中带着潇洒,苏轼的态度无疑很能给人好感,萧峰和杨过目光中不又露出欣赏之色。但毕晶却一愣,奶奶的,我刚刚就是顺口一喊,哪儿有什么故人来信?

    不过好在编瞎话的功夫那是早就练就了的,章口就来道:“是陈慥先生,不过信么,是口信!”

    心说我可没瞎说啊,的确是那个妻管严惹得事儿,就算他不肯帮忙,借用一下名头,他也不会生气的是吧?

    “是季常?”苏轼双眼一亮,“他如今何在?当年黄州龙山一别……”

    “他在登州!”毕晶知道这种文学人士的毛病,一旦有所感怀,说起来可就没头了,恨不能从盘古开天辟地开始回忆,急忙截断话头道,“他有点急事,请坡公速至登州一会!”

    苏轼一愣:“哦?季常竟然到了登州?究竟是何事,这般急切?”

    “这……”毕晶看看霍翔等人,迟疑了一下,附在苏轼耳边,轻声道:“坡公还记得当年登州阿云之案么?”

    他说这话,心里可有点打鼓。当初登州阿云案闹得沸沸扬扬,但当时苏轼应该正因为服父丧身在蜀中老家,服丧期满又娶王闰之,到第二年才翻离蜀返京。应该是没有掺和这件事。

    就算他身在东京,那年他也才刚刚32岁,还是个官场新丁,朝中大佬们吵架,也轮不到他说话掺和。

    这案子他熟不熟悉,甚至知不知道,都在两可之间。

    但不想苏轼就偏偏知道。

    只见他目光一凝,皱眉道:“阿云案?怎么,是有什么反复么?难道有人又要拿此事做文章?”

    苏轼这么快就猜到事实真相,毕晶大感意外,这位大宋朝头号聪明人真不是吹的啊!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是以……”

    “你不用说了!”苏轼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立刻道,“我们现在就走——骞甫,烦劳备车!”

    ps:霍翔知密州仅一年,其字不可考,但苏东坡要跟他说话,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借用了晚清大臣霍翔的字“骞甫”。

    东坡知密州时,词风一变,名篇无数,“豪放词”由此肇始,至此宋词风格气象别开一面。

    本来想好好写写坡仙,只恨笔力实在有限,写得极其拉跨,非不为也,实不能也。

    另外,苏东坡,那是说“呵呵”的祖宗,呵呵。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托妻献子

    “季常,你这……这也太……无乃太过乎?”

    见到陈季常的第一句话,苏轼说得就不怎么很客气。但显然,他对这位老朋友还是嘴下留德了,犹豫了半天,才来了这么一句“太过”。

    “子瞻你来这么快?”陈慥明显吃了一惊。

    毕晶也一阵苦笑。

    他也想不到苏轼一听说阿云的事儿,登时就让霍翔找了辆马车,上车就走,家眷都不顾了,直接拜托霍翔照顾。还是杨过对苏过有点兴趣,主动留下来照顾这一大家子沿海路奔登州的。

    台下密州百姓正吃喝欢聚得开心,见这四个人一来,当时就把苏轼拐走了,登时一阵哗然。苏轼无奈,只能在高台上团团施礼,道:“现下登州有一个弱女子,要遭冤狱,正等着我去救,我不能让她无辜受难,坐视不理啊!就如同十年前,我不能对你们的遭遇无动于衷一般啊!”

    一众百姓这才万般不舍地放苏轼离开,却全体簇拥着他,直送到十里之外,才依依惜别。直到苏轼的车辆走得看不见了,还在远远招手,不肯离去。

    毕晶远远看到,不少人一边招手,一边不停抹泪,甚至,有些人几乎哭得晕了过去。

    这苏学士,原来这么得民心!毕晶一阵嘀咕:“你说他老人家要说声造反,这帮老百姓是不是也会二话不说,跟着就上?”

    而惜别密州官员百姓之后,苏轼一直在赶路,就连夜里,也只稍稍休息了几次,终于在第二天近黄昏时分,赶到这座海边别墅。毕晶前一天连夜赶路,本来就一分钟都没睡,结果赶上这么一出,一路上哈欠连天,这叫一个怨念,这位爷不号称旷达,不“何妨吟啸且徐行”呢吗,怎么是这么个急脾气的?

    路上,苏轼才详细询问怎么回事。毕晶当然不能告诉他,你那位好朋友陈季常,仗着是从九百多年以后来的,凭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在这边搞风搞雨,我这儿指着你救命呢!

    真要那么说,保不齐苏轼就得问点什么事儿,是告诉他啊还是告诉他啊?

    这年头这些诗人都敏感得很,尤其是苏轼这一卦的,更是浪漫到了极致,谁知道他会想到点什么?万一他也起了兴趣,也要跟陈慥一样,妄图改变历史呢?

    好在穿越这么多回,装神弄鬼撒谎骗人早就融入了血液,背景一遮,把陈慥打算干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当时苏轼就连连摇头苦笑,对这个妄图反攻倒算,掀起政潮的老朋友大大不以为然。更何况,这其中还牵扯到阿云这件案子。

    果然,苏轼着急忙慌赶到蓬莱,上来对陈慥就是这么一句。

    陈慥想来对苏轼的性子也极是了解,只稍微表示了一句惊讶,就苦笑着摆摆手:“子瞻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做起事来,只要觉得对,一定怎么痛快怎么来。”

    苏轼瞥他一眼,苦笑着点点他,这才跟柳月娥笑着见礼:“弟妹。”

    柳月娥也和陈季常一样,惊讶道:“你怎么来这么快?一天没睡觉?”

    苏轼笑笑:“我要不紧着来,你们夫妻还不搅得天翻地覆?”说着看看一边的琴操,笑呵呵道:“琴操姑娘你也在这儿。”瞟一眼柳月娥,目光颇具意味。

    琴操脸一红,微微躬身:“苏先生。”

    柳月娥脸色却陡然不满起来,瞪了苏轼一眼。

    眼见这几位说不定就能闹出别的风波来,毕晶急忙打岔:“怎么样?那倒霉知县又来捣乱没有?”

    一提起这事儿,苏轼就严肃起来,望着陈季常。

    陈季常摇摇头:“怎么可能不来?入夜十分就来了一趟,五十多号人呢。”

    苏轼脸色登时不愉,哼了一声。

    “被打跑了。”陈季常撇撇嘴,“一个没剩。”

    苏轼松了口气,随即苦笑摇摇头:“不用问,你这位方山子大侠,又一时技痒,按捺不住了?倒也雄风不减当年!说不定弟妹和琴操姑娘也一展身手来着?”

    “我们仨倒是想动手来着,可惜没等动手,人就被他们全打跑了。”陈慥耸肩,一指郭靖丘处机和柯镇恶道,“就是这几位英雄。”

    “哦?”苏轼惊讶地看看仨老头,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个瞎子,不由失色道,“有这等事?没请教几位老英雄……”

    “多大点事啊!”杨康那嘴撇的比陈慥还夸张,不屑地插话道,“宋朝兵就是不禁打。也难怪谁来谁欺负呢!”

    柯镇恶、丘处机同时重重哼了一声,杨康撇撇嘴,不说话了。

    苏轼惊讶地看了杨康一眼,什么叫宋朝兵啊,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但听说没出什么事,心头终究一松,转身对韦国昌和阿云道:“你们放心,此事自然有我为你们做主,不会让你们受委屈的。”

    叹了口气又道:“如今朝内政见不合,相互争斗,不想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某些官员不求造福于民,却专务投机钻营……真是世风日下……”

    苏轼闻名天下,更是信任登州知州,有了他的保证,韦国昌和阿云终于彻底放下心来。阿云还算好,只是深深拜谢,韦国昌却如同粉丝见到了爱豆,激动得满脸红光,都快胡言乱语了——苏东坡诶,还是活的!几百年后,但凡义务教育没漏网,也得知道这位大宋朝头号大文豪的名字。

    韦国昌激动得都快胡言乱语了。

    好在苏轼这场面见得多了,倒也没觉得又什么不妥,欣然笑纳这份粉丝的崇拜。

    “苏太守打算怎么办?”毕晶实在看不下去苏东坡那副得意嘴脸了,插话道,“咱是直接杀上去,还是等明天先办了交接,再调案亲审?”

    苏轼沉吟片刻,道:“今日天色已晚,城门已经关闭,交接也甚是不便,还是等明日吧。我料那知县也不敢……”

    话音未落,一直没说话的郭靖忽然哼了一声:“又来?”

    转身大踏步走出门去。

    苏轼刚刚一愣,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快速由远及近,有人更高呼道:“休要放跑了贼人!”

    阿云脸色发白时,一群人早按捺不住,抢出院门。

    就见门外火把耀眼,松明处处,怕不有二三百人,为首的甚至还骑着马,伸手指着这房子,大声指挥着。一众兵士快速行动,有的迂回包抄,有的占据有利地形,张弓搭箭,另有三个小队,每队不过二三十人,分成三个箭头,向院门直插过来。

    和之前一拥而上的衙役铺兵迥然不同,这一次这二百多号人,行动迅速,分工明确,忙而不乱,显然训练有素。周围几个重要位置,更都安排了大批弓弩手,长弓硬弩,在松明火把下闪着森然的寒光,齐齐指着这笑笑的院落,令人心惊胆战。

    正规军?

    毕晶大吃一惊,继而撇撇嘴笑起来。也许这些都是精锐,说不定对付梁山草寇都够了,但放在今天这个地方,却是大错特错了!

    自己这边都什么人?守襄阳的岳爷爷传人,万马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萧大王,还有专门打乱架的丘处机柯镇恶!

    精锐?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眼瞅着弓手已经就位,前突的三个小队已经近在咫尺,后方迂回包抄的大队即将彻底合围,苏轼的脸色顿时就黑了。刚刚跟人夸了海口,说别人不敢如何让如何,这打脸的就来了?

    刚想大声怒斥,毕晶却嘿嘿笑了一声:“苏公不用担心,好好瞧热闹吧!”

    苏轼刚刚一愣,就听身边一声唿哨,十几条人影飞快地窜了出去。刚刚见过的那个老头,直冲后方弓手,瞎老头带着其他人猛扑冲上来的小队,而陪自己回来的大个子,腾身而起,如同冲天的大鹏,向着那个起码军官直冲过去!

    一眨眼,身边就剩下那个言语古怪的漂亮小伙子了。

    “当心!”

    苏轼话音未落,蹭蹭蹭三声,陈季常、柳月娥和琴操擦着身边就冲过去了。

    “季常——”

    苏轼急得直跺脚,失声惊呼,这不是找死吗?

    旁边毕晶也开始跺脚——一个愣神没注意,母老虎也跟着冲上去了!这败家娘们跟着凑什么热闹啊,不知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啊!

    但就多了这么两脚的功夫,一群人已经迎面冲进三个小队。下一刻,啊呦哎呦呼痛惨叫声,噗通砰砰摔倒声,丁零当啷的兵器落地声,伴着飞扬的尘土,响成一片。

    也许这些兵丁平常也算训练有素,也许他们是军中精锐,战术比对手高明得多,但奈何对方武功实在太强,几乎只是片刻之间,就已经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没有人想到面对强大的官兵,还有人敢于正面冲击。那骑在马上的指挥官愤怒地大叫起来:“反了!反了!等等速速束手就——”

    “擒”字还没出口,眼前一黑,一条巨灵神般的魁梧大汉破空而至,从半空中直扑下来。军官大惊失色,手中长刀当头便砍。但手刚刚一动,那大汉已经扑倒身前,左手一辉,闷雷般的呼啸中,周围十余个护卫纷纷向后跌倒,右手一探,钢刀嗖地飞上半空。

    那军官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体一软,被劈手拉下马来,在半空中飞舞盘旋一周,耳边一声霹雳:“都住手!”

    军官被绕得七荤八素,还下意识大叫:“放箭!”但随即明白过来,自己小命在人家手里呢,忙不迭闭嘴。这得亏是浑身酸麻,一动都动不了,不然肯定急忙伸手死死捂住嘴巴。

    周围几个要点上的弓手,本来负责掩护大队强攻,但只是片刻之间,三个小队就同时乱成一团,想要放箭却生怕伤了同伴,不由踌躇一下。就在此时,一条黑影旋风般赶到最中间那个点,还没等反应过来,那黑影已经伸手,一个长弓手软软倒在地上,手中长弓被人轻轻巧夺了过去。

    周围几个弓手一阵大乱,但还没等还手,那黑影传来插去,一眨眼间十几个弓手几乎同时身上一麻,顿时浑身无力,软倒在地。

    也就在这时,那军官恰好被拉下马来,嘴里还高呼:“放箭!”

    一干军士羞愤欲死,这还放什么箭?又那什么放?

    那黑影却哼了一声:“放箭?好!”

    也不见他怎么作势,随意张弓,整个人如同突然变成了浑身是刺的刺猬,一只只长箭流水般向四周飞射。当当当当密得听不出点的声音中,每个要点上最具威胁的弩手,几乎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手中剧震,弩弓纷纷落地,但人,却毫发无伤。

    这黑影更不停手,长箭依然流水般飞出,远处近处,点点松明火把噗噗落地,满山的光亮顿时暗乐一大半。

    这两轮激射,距离,力量,准头,把握得妙到毫巅,众宋兵哪里见过这等神技?一时间齐齐发一声喊,凡是能动的,都齐齐向后退开几步,看神仙一样看着那停下手来的老年汉子。

    就在这时,中间那魁梧大汉厉声叫道:“还不住手?”

    “住手!都住手!”

    这回那指挥官可机灵多了,接连高声喊叫,生怕晚了片刻,这条小命不保。

    但是已经晚了,或者,已经用不到他喊住手了。他只叫了不到三声,三个小队五六十号人,已经被全部打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剩下周围那些迂回包抄的,一个个站在当地,彷徨无地,茫然失措。

    柯镇恶丘处机穿过满地“伏”兵,嘿嘿笑着回来,陈慥琴操柳月娥三人组连声叫着痛快,大踏步反悔。母老虎脸上,更是笑开了花。

    毕晶急忙走上去:“你个娘们儿!没伤到吧?”

    “这帮杂兵,怎么会?”母老虎得意洋洋,“我亲手打倒仨呢!”

    柳月娥拉着母老虎,连连赞叹:“妹子原来这么厉害,真是好身手!”

    母老虎咯咯笑着:“姐姐你才厉害呢!功夫怎么练的啊,看得我都傻了!”说着又看看琴操:“还有琴操妹子,真是了得!”

    三个女人你一眼我一语,顿时亲热无比。

    母老虎看看柳月娥,又看看琴操,悄悄附在毕晶耳边道:“发现没?刚刚这俩可一直较劲,比谁打倒的多来着,结果平分秋色,每人办了五个呢!现在你再看,和谐多了是吧?”

    毕晶听得直撇嘴,这三女人什么毛病,就这么爱打架啊!想想也是,母老虎母狮子和母豹子啊这是!

    这时候,萧峰手里提着那军官,郭靖把长弓还给弓手,大步而回。沿途军士自动让开道路,竟无一人敢于出声,眼神十足的敬畏。

    “子瞻兄,如何?”陈慥看着苏东坡,眼眉一挑,“意外不?”

    苏轼还没说话,杨康就一撇嘴:“本来嘛!早说了,宋朝兵就是废柴不能打,你们还不信。”

    “呃……”苏轼这才反应过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步走近的萧峰郭靖,半晌说不出话来。

    -----------------------------------------------------------------------------------

    因为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苏轼不得不连夜入城,前往知州衙门。幸好当日军队出城“剿匪”,城门并未如同一样闭关不纳。而那领头的军官听说眼前这人,竟然是闻名天下的苏轼,更是新任知州,唯恐被追究听从县令之命擅自出动之责,一路上战战兢兢,老实得很。

    好在苏轼并没有过于责怪,这军官胆子大了好些,在城前呼呼喝喝几声,便叫开了关,顺利入城。毕晶呵呵笑道:“你这叫门将军,倒也威风,比叫门天子强多了……”

    话没说完,猛然惊觉,急忙住嘴。苏轼淡淡看了毕晶一眼,看得他一阵毛骨悚然。那军官却吓得屁滚尿流,心说这什么人啊,“天子”也能随便说的?

    现任知州赵偁本来已经就寝,得到通传,大感诧异,急忙披衣起身,迎出门来。

    两人见礼落座,还没等赵偁问话,苏轼就将此来情由述说一遍。赵偁勃然变色曰:“这钱知县好大胆,不曾向本府祥报,竟敢擅自妄为!”说着顿了一下,问苏轼道:“苏大人稍待,我这就唤他前来,处置此事!”

    “赵兄不必了。”苏轼沉吟片刻,摇摇头,“你我还是趁夜交接,此事,便交由我处置好了。”

    赵偁楞了一下,愕然道:“坡公!”声音竟然有些发涩。

    苏轼呵呵笑了笑,亲热地拍拍他手:“放心,我这张老脸,暂时还顶得住。”

    赵偁深深看了苏轼几眼,缓缓点头,拱手道:“多谢。”再不多言。

    毕晶扮作苏轼随从,和萧峰郭靖随侍在侧,见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地打哑谜,想了想就明白过来。

    这件事看上去只是小事,但背后,却牵涉到司马光,甚至牵涉到新旧党争,一个处置不当,就很可能影响自己前程。赵偁显然明白这一点,因此想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此事发生在他在任时,由他处置,自然也理所应当。

    而苏轼却当仁不让,提出提前交接,把事情抢了过来。这等于是要亲自面对朝中的种种纷争和压力,从而保护了赵偁。而且这人想帮人就直说,而且把自己将要面临的压力坦然说出来,说话做事,毫不虚伪做作,无怪乎人气这么高,朋友遍天下。

    不过这赵偁虽然名字不显于后世,竟也是个有担当知进退的君子,倒也不可小视。难怪陈季常对他都不吝赞美,以至于找人办事,还不得不绕过了他。

    现在毕晶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在什么故人的集子里,读到过《送赵漕偁》的四言诗,诗写得老长了,也记不得那许多,只记得里面说“人之古貌,心未必醇。心醇貌古,或非通人。我视赵公,其貌甚古。心德俱醇,通达明悟”,想来这家伙不但是个老帅哥,官声人望都还不错。

    而几年后,苏轼在《赵偁可淮南转运副使制》中,说赵偁“汝昔为文登守,而海隅之民,至今称之”,又说“今淮南之人,困于征役,而重以饥馑。汝往按视,如京东之政,以宽吾忧”,大概两人的交情,从这时候就开始了吧……

    蓬莱钱知县很快就奉召赶到知州府后院。

    这厮原本心里就有事,这两天一直担惊受怕,托朋友走后门,先后出动衙役,铺兵,最后连驻军都出动了,结果仍然铩羽而归。面对那脸色铁青的军官时,这厮就有点不好的预感,等看到苏轼和赵偁的脸色,更是心惊肉跳。

    这位钱知县来得快,去得也快。

    苏轼只问了他三句话。

    第一句是,“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贵县忘了圣人先贤的教诲么?”

    钱知县急忙分辨,这是上体圣意,乃人臣本分,苏东坡冷笑两声,呵呵道:“你可知,本府刚刚说那句话,出自何处?”

    钱知县脸色忽然大变,身体情不自禁颤抖起来。

    母老虎女扮男装,也站在边上,偷偷问毕晶:“啥书啊,吓成这个德性?”

    毕晶撇撇嘴:“《资治通鉴》呗!”

    哈?母老虎瞟了眼钱知县,一阵幸灾乐祸,这倒霉蛋想借阿云案攀上司马光,没想到这是对着司马光的大脸狠狠扇耳光子了啊!

    这回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吧?

    不过苏东坡确实也够阴的,不动声色间,就给对方挖了这么个大坑。当然,不排除苏轼就真这么想的,读书人坑人能叫坑吗,那一般都叫言词锋利、思维敏捷……

    不过毕晶却是一阵狐疑。《资治通鉴》书成于元丰七年(1084),次年即元丰八年,范祖禹、司马康、黄庭坚、张舜民等奉命重行校定,元祐元年(1086)校定完毕,送往杭州雕版,元祐七年(1092)刊印行世。现在这个时候,这书还没有刊刻。

    但看钱知县吓得这个德性,肯定是看过了。那么,究竟是陈季常等人的穿越改变了历史,使这本书提前面世了,还是钱知县通过某种渠道看过手抄本,就跟当初的小青年绞尽脑汁看《xx回忆录》《少x之心》一样?

    但无论如何,钱知县这回是一定要倒霉了……

    这句话的原本出自《孟子》。原文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现在这句话,只是改动了几个字而已,但这个改动,却大有来头——“行一不义,杀一无罪,而得天下,仁者不为也”,出自《资治通鉴》,而且虽然没有“臣光言”这三个字的帽子,却不是通鉴引述他人的话,而是司马光在《周纪四》中的论述发挥!

    投机钻营,一心想向司马光纳投名状的钱知县,怎么会不想方设法找《资治通鉴》来读,又怎么会不知道这话的分量?

    见他骇然变色,苏轼问出了最后一句:“公行此事,欲陷太后、官家和司马相公与不义乎?”

    这句话口气并不如何峻急,但钱知县顿时软在座位上,浑身颤抖,想分辨几句,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想想苏轼的声望,想想他和司马相公的交情,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立刻笼罩了他的全身。

    苏轼厌弃地看着这个几乎瘫倒的软骨头,哼了一声道:“此事本府自会处置,日后,也自当与司马相公分说——贵县先请回吧。”

    钱知县费了好半天劲,才勉强从椅子上站起来,失魂落魄地向外艰难地挪出去,竟然忘了与苏轼施礼作别。因为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要他回去听参,这也代表着他的官场之路,已经彻底结束。

    这时候的他,自然想不到,忘记向上官行礼,不但被苏轼再度鄙视,他的罪状,也多了一条……

    这件事,就这么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没有泛起任何浪花,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毕晶知道,更大的考验还在后头。

    历史究竟会不会就此改变,或者换句话,究竟会不会被苏轼扳回到原本轨道,大的斗争,还在后头呢!只可惜,在这边不能无限期呆下去,也只能暂时先回去,等有什么大变故再来了,反正吴老二那边有实时监控……

    但是,毕晶也没这么就走。毕竟来一趟也不容易,特别是碰上苏东坡这种文人偶像里的偶像,这么一走,简直不拿苏轼当盘菜,啊不对,是暴殄天物,呃,也不对,这叫入宝山而空回。

    和赵偁完成交接之后,苏轼循例进谢上表,上谢两府启。同时上了劾蓬莱知县昏庸、妄为的弹章,自然,也忘不了给司马光写了封信,详细解释了自己处置登州阿云案的由来和理由。

    而后,苏轼就很快投入了工作之中,马不停蹄地视察海防,到田间地头、小街陋巷访问民生,一天天忙得不可开交。

    苏轼虽然是秘密前来,但一旦出现在大众面前,就再也隐藏不住了。当地百姓听说苏轼新任登州知州,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呼啦一声就把他围了,不到半个小时,苏轼周围就已经人山人海了。

    几个老头围在他身边,领头的那个双手高举酒杯,对苏轼道:“公为政爱民,得如马使君乎?”您能像前任马使君一样,为政爱民么?

    马使君即马默,熙宁年间曾任登州知州,政绩卓著,有遗爱于民,深得爱戴。苏轼刚一到任,这老头就下马威似的这么发问,完全不顾好听难听,山东大汉直爽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就算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也不例外。

    但苏轼却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双手接过酒杯,掷地有声道:“轼将勉力而行,不负父老所望!”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成千上万百姓齐齐叫起好来。

    也正因如此,苏轼的调研得到了百姓大力配合,进行得极为顺利。

    而到了晚上,调研归来的苏轼,就跟当地官员酬酢往来,又跟毕晶萧峰,特别是陈慥谈天说地,日子过得充实逍遥又快活。

    这几天,母老虎整天跟母狮子和母豹子带着阿云到处闲逛,好得蜜里调油,甚至母狮子对母豹子那些隐隐的敌意,都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过了七八天,杨过带着苏轼大小老婆和苏迨苏过俩儿子,经海路抵达登州,在蓬莱上岸。苏轼接了全家,越发快活,干劲儿更足了。

    不过毕晶和陈慥看着苏轼置办家当,安置妻子,却都暗暗摇头。因为按照历史的走向,苏轼在登州,其实只待了五天,屁股还没坐热,就接到了以礼部郎中召还的诏令。这一次,虽然因事出突然,提前抵达登州,但算算时间,不等他彻底安顿下来,诏令也差不多该到了。

    王闰之和朝云一到,猛兽女子三人组,立刻变成了五人女团,大街小巷逛得不亦乐乎。而阿云跟这几个女人混了几天,终于不再那么羞怯内向,充分发挥了一个登州首富……太太的功用,大把大把的钱流水价花出去,每天大包小包给五个女人带货。

    当然,也许这才是阿云的本性,之前的羞怯内向都是超我压制了本我和自我,毕竟这也是一个十三岁就敢提刀看人的主儿,比十四岁当街杀人的秦舞阳还小一岁。毕晶都不知道,以后回到现代,让这四个女人整天混在一起,究竟是好是坏……

    特别是看着这帮人大包小包的东西,毕晶一阵儿头痛。瞅个没人的空挡,拉住母老虎道:“你买这么些东西有啥用啊,什么也带不回去,这不浪费钱么?”

    “咦?你第一天认识女人啊?”母老虎不屑道,“女人买东西还需要有用,还需要理由么?”

    “我……”毕晶当场被噎回来,撇撇嘴道,“说得跟自己是个富婆似的,还不是让人阿云两口子出钱啊!”

    “反正那些钱一分也带不走,还不如就地花了,落个心里舒坦呢!”母老虎鄙夷道,“再说了,好朋友又通财之义,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还托妻献子的交情呢!”毕晶一阵头疼,“你这是跟那帮侠客待久了,觉得哪儿都是**了是吧?”

    “呸!我托你个大头鬼!”母老虎啐了一口,“你打算托谁啊……”

    “你等等儿!”一说起托妻献子,毕晶忽然想起件事儿来,皱着眉问,“母狮子和母豹子怎么样了?陈季常这厮不会惧内不敢带母豹子走,把他托付给苏东坡吧?那可真要托妻献子了……”

    “呸,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母狮子母豹子啊,真难听!”母老虎瞪这死胖子一眼,随即皱皱眉,“看山去是挺好的,可这事儿吧,我看也没那么简单。琴操妹子总是有点怯怯的……”

    毕晶也皱起眉:“怎么柳月娥还没摊牌么?把事情说清楚就这么难?眼看咱就要走了……这母狮子,怎么也这么不爽利?”

    “你才母狮子!”

    房门砰一声被猛地推开,柳月娥柳眉倒竖,狠狠瞪着毕晶。

    毕晶吓一跳,往后一瞅,见陈慥和琴操也跟着进来了,忙扯开话题道:“贤伉俪怎么来了?”一边说一边可乐,妈的称人贤伉俪都俩人一对两口子,这三人行的怎么算?

    柳月娥哼了一声:“找你们,把事儿摊开了说呗。”

    我……

    毕晶又吓一跳,听见了?随即白眼一翻道:“我说你们怎么还有听墙根儿的爱好呢?”

    还得说是母老虎,亲亲热热上去,一手拉着母狮子,一手拉住母豹子,打圆场道:“就是,咱们姐们儿什么不能说,什么不能解决的?咱不理这胖子。”

    对母老虎柳月娥就客气得多了,笑着打个招呼,随即脸色就沉下来看着毕晶:“这两天事儿办完了就走是吧?我家相公也不能留,一定得跟你走是吧?”

    毕晶耸耸肩,明摆着的么!

    “那我们呢?”柳月娥眉毛又不由自主竖起来,“只能留下来?”

    嗯?毕晶惊讶地看了母老虎一眼,那意思这么些日子了,你还没跟他们说清楚呢?

    母老虎啊了一声,小脸难得地一红:“不好意思,净顾着逛街扫货了,忘了这茬儿了。”

    你个败家娘们儿!毕晶瞪了母老虎一眼。

    其实他也知道,母老虎之所以没说,大概率是因为柳月娥根本就没问,或者说,这女人心里其实也挺恐惧的,生怕跟陈季常分开。这女人看起来彪悍,但内心的安全感,也不是那么足。可也是,哪个安全感十足的女人,会看老公看那么紧呢?

    “哪儿能呢!”毕晶忽然对柳月娥起了一点同情,摊摊手道,“虽然咱是往回带人,可棒打鸳鸯这种事儿,咱可做不出来——损阴德的!”

    柳月娥明显听出毕晶的弦外之音,瞪他一眼,转回头面对陈慥,神色异常严肃:“好了,你选吧。”

    陈慥一愣,随即脸色一变:“选什么?”

    “很简单。”柳月娥一指琴操,“带她走,还是带我走——我跟你说,只能选一个!”

    琴操脸色顿时就白了。

    毕晶心里一突,这女人搞什么?真想搞托妻献子?合着这两天跟琴操这么亲热,全是做戏来着?忙道:“娥姐你误会了,不是只能带一个,十个八个都成……”

    “你闭嘴!”柳月娥两条眉毛,跟母老虎一样直竖九十度。毕晶下意识打个冷战,顿时闭嘴。

    琴操惨然一笑,神色依然发白,艰难道:“我……我留……”

    “你也闭嘴!”柳月娥厉声喝道,“让他自己选!”

    琴操脸色更白,嘴唇哆嗦着看着陈慥,目光中又是期盼,又是黯然,泫然欲滴。

    陈慥抬起头来,与琴操目光对视片刻,又转向柳月娥,半晌,缓缓摇头:“如果一定要我选,那么,我选择留下……”

    毕晶当时就急了:“开什么玩笑!”虽然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影响这三位,可这是原则问题!

    陈慥苦笑:“我知道,我们是不能留下来的……但是,如果我不在人世了,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

    什么?毕晶和母老虎同时一惊,要死?

    “四郎!”琴操惊呼一声,但神情语气却激动不已,显然心神激荡得厉害。

    柳月娥斥了琴操一声,双目直视陈慥,声音陡地尖锐起来,森然道:“为了她,你宁可死?”

    “为了你,我也可以死。”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陈慥反而平静下来,长长吐了口气,坦然道,“月娥,你我相知数年,情深义重,但琴操与我也曾共患难……我知道我混蛋,我渣,但是你们两个,无论要我割舍哪一个,我都宁可死!”

    尽管当着柳月娥仍然有些底气不足,但琴操却再也忍不住,深深道:“四郎,你和夫人走吧,有你这句话,我够了……”

    “你闭嘴吧!”柳月娥瞥她一眼,神色复杂难明,缓缓点了点头,看着陈慥和琴操,忽然竖起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什么?”陈慥琴操同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柳月娥已经自顾自对琴操道:“第一,帮我把这个家伙盯紧了,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三个!”

    说着瞪了一眼惊喜交加的陈慥和琴操,嘴角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第二,伺候人的事儿我干不来,以后做饭洗碗,都是你做!只要……”

    话没说完,琴操就颤抖着叫了一声:“姐姐!”一头扎进柳月娥怀里,紧紧抱着那高挑柔软的身子,眼泪不可抑制地滑落。

    “傻丫头。”柳月娥怜爱地抚摸着琴操的秀发道,“这些年你和他的事儿,我都知道了,真当我那些手下是白吃饭的?”

    说完这霸气四溢的一句,又柔声道:“你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而且情深义重。这样的姑娘,谁能不爱呢?我见犹怜,何况老奴?”

    说着瞥了眼陈慥,扁扁嘴道:“就是便宜这家伙了……不过还好,刚刚试了试她,居然肯为了你死,将将就就也算有情有义了。”

    琴操羞得把头埋在柳月娥怀里,目光如水,内心的喜悦却怎么也掩不住。

    “喂,说你呢!”柳月娥又白陈慥一眼,哼了一声道:“以后你要敢对不起我们姐妹,你知道后果!”

    陈慥这时候刚从惊喜中醒过神来,点头如捣蒜,深深一揖道:“谨遵夫人之命!”

    “德性!”柳月娥白他一眼,娇媚无限。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海市蜃楼

    “哎呀,一天都光嗮!”

    见俩女人你一句姐姐,我一句妹妹叫得越来越亲热,几乎达到了水乳(分隔符)交融的境地,毕晶拍拍胸口道:“有这话你早说嘛,吓得人家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

    不过再看看只能一边傻乐,再无往日潇洒风度的陈慥,不由又一肚子气:妈的,这小白脸有什么好,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喜欢,关键还是俩!

    上天何其不公啊!

    母老虎瞥他一眼:“怎么样?羡慕吗?我也给你找一个好不好?”

    “好……”毕晶下意识点头,随即警觉,跳脚大叫:“好个屁!咱哥们儿是那样人吗?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好不好?什么这个情深义重不能舍,那个曾经患难不能抛,都是渣男的借口!借口!咱们坚决鄙视他!……你那手能从我腰上拿开了吗?”

    柳月娥和琴操咯咯笑起来。

    陈慥恶狠狠瞪他一眼时,门外忽然有人通报:“陈先生,毕先生,太守有请。”

    这老头儿,太知情识趣了!毕晶如蒙大赦,擦了把冷汗,拉着陈慥一溜烟落荒而去。

    “季常,毕兄。”苏轼放下笔,把两摞纸推到两人面前,“你们来看看,我这般说,可还使得么?”

    这是又有了新作了?苏轼这几天事儿干的不少,游山玩水的事儿也没见耽误,顺手还写了几十首诗文,吃个鲍鱼都能写一首,也不知哪儿来这么多灵感……

    但定睛看去,却是苏轼以朝奉郎知登州军州事名义上的两道表章,一曰《议水军状》,一曰《乞罢登莱榷盐状》,顿时吃了一惊,挺有名的两篇文啊?故作迟疑道:“军国大事,我不便与闻吧?”

    陈季常鄙视地瞥他一眼,低声嘀咕道:“拍大决战啊,当自己傅作义?”

    妈的,这厮也看过大决战啊!毕晶撇撇嘴,这厮因为自己坏了他的好事,这几天对自己一直没什么好脸色,于是毫不退让地瞪回去。

    苏轼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微笑道:“不妨,此二事事关国计民生,是我近几日巡察所得,但恐有所遗漏,毕兄常有高论,必定有所补益。”

    哈,难得苏轼都拍自己马屁,毕晶顿时大乐,混不顾自己何曾有过什么高论来着,拿起一分看下去。

    《议水军状》中,苏东坡首先分析了登州在防御辽国的战略位置的重要性,接着报告了百余年间登州屯兵戍守的具体情况,指出当时登州武备松弛,屯兵多有外调的严重问题,向朝廷表示了他深恐“兵势分弱,以启戎心”的忧心。建议“朝廷详酌,明降指挥,今后登州平海澄海四指挥兵士,并不得差往别处屯驻”,以确保国家安宁。

    《乞罢登莱榷盐状》更了不得。在这篇表章中,苏轼认为,按照当时官方的盐业政策,灶户所产之盐只许卖给官家,而价钱却不及以往卖给百姓价钱的三分之一。而百姓向官家买盐的时候却又要付出大大高于灶户的价钱,这就造成了灶户破产逃亡和百姓吃不起盐的后果。而官家所屯之盐,“商贾不来,盐积不散,有入无出,所在官舍皆满,至于露积。”主持屯盐的官吏,又要因此赔偿国家的损失。结果是官无一毫之利,而百姓却受害无穷。因此,苏轼恳请停止,恳切要求朝廷,罢废登莱的榷盐政策,依旧令灶户卖盐于百姓,官家收盐税。

    要知道,盐这东西利润极大,向来由国家专营,直到一千多年之后,才彻底取消,而苏轼居然在这个时代,就提出罢废官盐,实在是石破天惊。

    但毕晶也知道,苏轼这份奏章呈上之后,朝廷经过讨论,居然就允准了。也不知道是真为百姓打算,还是因为要彻底拉拢苏轼。

    仔细看了一遍,毕晶和陈慥相视摇头。苏轼神色一动:“两位同时摇头,果然另有见解!来,苏轼洗耳恭听!”

    “不是。”毕晶又摇摇头,“这两状见识超凡,我摇头,是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陈慥也笑笑:“老毕说得是,我也一样。”

    苏轼就笑起来,带着几分欣慰,为自己的调研报告深感自豪的样子。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毕晶和陈慥目光中隐隐的无奈和苦笑。

    以毕晶肚子里那点水平,当然看不出这两份表章有什么缺失来,他只觉得调查详尽,说理明白,措施得力,果然是一份很有水平的好报告。

    可越是这样,毕晶心里就越有点说不出来的遗憾。

    无疑,苏轼是一个好官,不但有为民办事的心,更有办成事的能力和水平。但是,这个人吧,在做事上是一把好手,可在高层政治的水平上,简直就是个菜鸟。

    新党当政,他站在旧党那边,结果一路被贬。旧党当政,他又站出来说,其实啊,新法还是有不少好处的,结果又被贬,直到被赶到儋州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郁郁终老……

    高层政治中,站队,无疑是第一位的,站队正确而又有能力,自然能青云直上,站队错误而有能力,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可是苏轼这个人,在历次站队中,就有那个本事,每一次选中错误的那一边。

    也许只对事,不对人,只想做事,不想自己的退路,正是他虽然得享大名,却一生坎坷的原因。

    要知道,政治,就是整人,几千年来,概莫能外。

    这怎能不让人感到莫名酸楚?

    毕晶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

    正心里不是滋味时,外边忽然有人禀报:“天使到,有上谕!”

    毕晶一激灵,随即和陈慥相视苦笑。他知道,一直在等待的那道诏令,终于到了。苏轼,将再次出发,从登州直赴京师,走向他最短暂的辉煌……

    -----------------------------------------------------------------------------------------

    “看来,我这两份奏章,要换个开头了。”

    听完诏令,苏轼也微感诧异,等忙完一天的交接,拿起刚刚写完的奏章,苦笑着摇摇头,在“朝奉郎知登州军州事”中间,加了一个“前”字,变成了“朝奉郎前知登州军州事”。

    搁下笔,苏轼却隐隐有些兴奋。毕晶知道,那并不是因为升了官,而是因为终于有更大的舞台,去实现他的理念了。

    只可惜……

    毕晶摇摇头,飞快地压下某些异样情绪,拱手笑道:“恭喜坡公高升!”

    苏轼摇摇头:“什么高升,还不是一样做事?”随即又苦笑起来,“只是购置那么多东西,呵呵,又白费了。”

    合着他这也知道自家俩老婆干了点什么啊。

    “罢了,不管这些了!”苏轼很快就呵呵笑起来,“好不容易有几天闲暇,何方多留几日,这海天一色的美景,还真是让人不舍啊……”

    又来了!毕晶苦笑。

    一千多里地走了仨多月,这一路的游山玩水,现在要走了,还来这一出?

    当然,毕晶也知道,苏轼之所以心情这么好,不仅仅是因为升官能做更多事了,也不仅仅是因为下一任登州知州随诏令一起抵达,他大可以当时就完成交接,然后一身轻松。重要的是,和诏令、新任知州同时到达的,还有另外一道诏令,以及一封私信。

    那一道诏令,是免去钱知县的职务,“另有任用”,却没说有新的任命,等于被挂了起来。钱知县黯然下台,离开登州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相送。毕竟他并不得人心,而且人人都知道他恶了司马相公和苏太守。

    私信,自然来自司马光。在这封写给苏轼的信里,司马光在开头部分,就对钱知县的处分做了解释,并对苏东坡表示了感谢。随即,就开始夸赞苏轼见识出众,真乃卓然不群的君子。看得毕晶直皱眉头,不群?苏不群?

    司马牛你会聊天吗你?

    在深情回忆了和苏轼以往共同战斗的日子之后,司马光表示了对苏轼大展宏图,“拨乱反正”的期待,并对未来大宋朝的美好前景做了令人神往的描述。

    虽然对阿云案基本没怎么提,但就算以毕晶的水平,都能看得出来,司马光对苏轼的做法完全赞同名,而且很隐晦地表示了某种后怕——如果不是苏轼,他只怕要背上千古骂名了。

    当然,司马光纵然智慧超群,还善于在编纂历史时往里边塞私货,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后世还有自媒体营销号这种东西,把他没干过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这个骂名,他算是背定了……

    苏轼显然也很满意,这不但意味着他和司马光观点一致,回京之后,会有一个很好的施展空间,也意味着事情,这件本来不该发生的事情,彻底办成了。

    彻底轻松下来的苏轼,接连几天,悠悠林下,游山玩水,饱览登州胜景。

    这一天一大早,苏轼一家,陈慥一家,毕晶一行,外带韦国昌和阿云,来到蓬莱丹崖山,上蓬莱阁观海。

    蓬莱阁建筑群,始建于宋仁宗嘉佑六年,后来历经多次修建,雄伟气派,殿阁林立,千年之后也是闻名全国的著名景点。其上蓬莱阁英宗治平年间,高约五丈,分上下两层,向来是观海的好去处。

    一行二十余人,踏过光滑圆润状如黑白两色围棋子的石子滩,赏随海潮涨落而时隐时现的浪泉,沿山路过狮子洞,登上蓬莱阁。

    抚摸着古色古香的围栏,苏轼忽然感慨起来:“蓬莱阁之肇建,还在嘉佑六年,那年,我应制科考试,列第三等,迄今二十四年矣,然蹉跎至今,一事无成,真愧对岁月……”

    毕晶撇撇嘴,这老头儿,老凡尔赛了!谁不知道啊,您老人家名列第三等,那是自有制科考试一来,开天辟地第一个啊!跑这儿显摆来了?

    但见苏轼多少有点萧索,忍不住道:“坡公不必如此,此次入京,定当大展宏图……”但随即想起苏轼今后的遭遇,随即闭口不言。

    太特么亏心了!

    但就这么一句话,苏轼竟大受鼓舞,精神一振,看着阁下沿丹崖绝壁向南筑起的备倭城“刀鱼寨”,微微颔首。继而极目远眺,海上五座岛屿引入眼帘。指指最近的那座色做焦黄小岛,道:“那便是古来流放囚犯的沙门岛了,果然一派肃杀之气!”

    这就是沙门岛?卢俊义刺配的那个?毕晶一愣,心说也不知道卢大官人这时候认识燕青没。

    稍远处,其他四座岛屿却一片青翠,茫茫大海中,似乎随波涛隐没,引人入胜。苏轼微笑:“次四岛却一派生机。”

    顿了顿,油然吟诵道:“登州下临大海。目力所及,沙门、砣矶、牵牛、大竹、小竹凡五岛,惟沙门最近,兀然焦枯,其余皆紫翠巉绝,出没涛中,真神仙所宅也!咦?那几个小黑点是什么?”

    众人顺着苏轼手指望去,只见海上几个黑点,正缓缓向这边飘来,毕晶瞄了一眼,顺嘴道:“海船呗!”

    果然,没多长时间,几艘大海船由远及近,已经到了阁下水城。

    苏轼啧啧称奇,又诵道:“登州蓬莱阁上,望海如镜面,与天相际。忽有如黑豆数点者,郡人云,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阁下。”

    这也能出口成章!毕晶又是佩服,又是嫉妒,觉得自己快疯了。这人脑子怎么长的?太特么打击人了!

    苏轼看看毕晶的表情,呵呵笑起来:“我观比兄素日常有奇思妙想,才气非凡,此情此景,毕兄无诗兴乎?”

    “我?”毕晶脑袋摇得飞快,“我可没这本事……”

    心说我做什么诗?“山上楼成群,海上黑窟窿”,还是“大黄海,黄海大,黄海里面有蛤蟆,一戳一蹦跶”?

    别说做不了,就算能做,还能在你跟前露,那不是现眼么?

    王闰之朝云等就笑。

    苏轼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微微一笑,也不勉强。

    毕晶嘿嘿笑了笑,瞅瞅一边的丘处机,这老牛鼻子可是最爱附庸风雅的,还写什么无俗念夸奖小龙女来着,冲他挤挤眼道:“要不,老丘你来来?”

    丘处机道:“坡公在前,岂有我这三脚猫献丑的余地?”

    毕晶撇撇嘴,给你机会你都不中用啊!还什么不敢献丑?您老不是一向号称医术第一、作诗第二、武功第三呢吗?你这医术就不见得怎么样,这排第二的作诗要是三脚猫,那您那武功还能看么?不过也是,您那武功本来也就那样,黄蓉不说了么,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母老虎瞪他一眼,死胖子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一南宋末年的老道,你让他在北宋做什么诗啊,这不瞎搅和吗?

    苏轼远远看着海上五岛,忽然摇摇头,遗憾道:“听闻登州向有海市,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蔚为奇观。只可惜只见于春夏之交,而今时已秋末,而行期将至,怕是难以睹此奇观,诚可恨也……”

    “爹爹你看,那是什么?”苏轼一言未毕,苏过忽然指着远处海面,惊声高叫起来。

    众人心里一动,顺着苏过所指放眼望去,只见蓝天之下,朝阳初升,朵朵白云缓缓聚集,一点点涌动,变幻无方。

    苏轼忽然激动起来:“难道龙神显灵,欲偿轼之夙愿?”

    陈慥笑道:“子瞻兄诚意格天,上天垂怜,也不足怪啊。”

    毕晶和母老虎也是一阵激动。毕竟,近千年后,空气污染得厉害,海市蜃楼这种奇观,几乎已经绝迹了。

    毕晶记得,苏轼在登州,临走时确实是见过海市蜃楼的,还很烧包地写了首《登州海市》。想不到居然是和自己一起看的嘿!

    一行二十几个同时凝神望着海上,二十几颗心砰砰砰同时跳得厉害。

    这般奇景刚刚出现,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无数人从家里跑出来,直奔海边,要目睹这难得一见的奇妙景象。

    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云的变幻似乎停止下来,一副如梦如幻的图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海天之间。五彩缭绕中,有琼花玉树,又有宫殿楼阁,更有百般人物,长裾飘然,恍若神妃仙子……

    所有人都被这奇妙的景象吸引,一个个呆呆当地,仰望海天之间,神色如痴如醉。

    正如不知何时而起,这美妙的景象,竟也不知消失。不知过了多久,人们都依旧呆呆站着,脸上久久带着痴迷之色,似乎不愿从那美梦中醒来……

    “能目睹此等奇景,真不虚此行,不虚此生啊……”足足过了十几分钟,苏轼才缓缓从梦境中醒来,长叹一声,遥望海天相接处,杳无踪迹的海市蜃楼,竟怔怔流下泪来。

    没有一个人笑他失态,因为和他一样,每一个人都被刚刚那人间仙界,震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甚至脑海都变得一片空白。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

    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

    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

    悠扬的吟哦之声,从苏轼胸中口中响起,那空灵的声音和意境,又似来自九天之外。

    咦?这个挺熟啊!毕晶心头一动,情不自禁地接下去:

    “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蛰鞭鱼龙。

    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

    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

    率然有请不我拒,信我人厄非天穷。”

    “好!好诗,好句!”苏轼双眼一亮,遥望天际,沉吟片刻,目光中显出念天地之悠悠的神情,曼声吟诵:

    “潮阳太守南迁归,喜见石廪堆祝融。

    自言正直动山鬼,岂知造物哀龙钟。”

    毕晶微微一笑,这是发思古之幽情了是吧?接着念:

    “伸眉一笑岂易得,神之报汝亦已丰!

    斜阳万里孤鸟没,但见碧海磨青铜。”

    “好一个‘伸眉一笑岂易得,神之报汝亦已丰!’”苏轼击节赞叹,“好一个‘斜阳万里孤鸟没,但见碧海磨青铜’!”

    将这两句翻来覆去念了两遍,苏轼眉头一展,声音变得越发宛转悠扬:

    “新诗绮语亦安用,相与变灭随东风——”

    “随东风”三字,越吟越慢,一字三叠,仿佛随着东风,袅袅散去,与那海市蜃楼一样,消散于天地之间,却又久久回荡,不绝如缕。

    众人刚从梦幻般的仙境中醒来,又被这美妙的诗句所摄,蓬莱阁上下,再次陷入一样的沉静之中。

    就连苏轼,也一时不能自已,好半晌才缓缓转向毕晶,赞叹道:“这一番唱和,一字一句,意境气韵,竟都与轼之所做天衣无缝,毕兄果然大才……”

    毕晶微微一笑,作世外高人状道:“坡公谬赞了。”

    “绝非谬赞!方才所言,字字发自肺腑!”苏轼认真起来,别有一番可爱的执拗,摇头叹道,“更难得的是,毕兄所作,字字句句都说中苏轼心事,直抒轼之胸臆,仿佛全篇都是出自我的手笔——苏轼有一不情之请,毕兄佳句,可否与我的劣作,合二为一?”

    “拿去不谢!”毕晶扮高人扮得入了戏,轻轻摆手道,“能入坡公法眼,实毕某平生之大幸也!”

    心说可不仿佛全篇都你写的嘛,他本来就是你写的好吧,我不过当面盗版了一次而已。话说穿越到古代背诗背词装伯夷的多了去了,可谁能比的上哥们儿这个伯夷装得大?当面盗版啊这是!什么范闲范忙,弱爆了好吗?

    无论是萧峰还是杨康,也无论是杨过还是丘处机,都知道这胖子是什么鸟,见他这个洋洋得意的德性,不用想都知道他都干了点什么,都不由一阵好笑。

    只有母老虎狠狠踹了他一脚,这不要脸的死胖子!

    这一脚倒是提醒了毕晶,让他顿时想起,今天原本是要在这里告别,集体返程的。但他刚要说话,苏轼却微微一沉吟道:“此间诸事已了,毕兄要回去了么?”

    “是啊。”毕晶叹了口气。

    你别说,这两天和苏轼一家人相处,毕晶说不出的舒服开心,说到和苏轼分开,还真有点舍不得。摇摇头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啊!”

    苏轼握了握他的手:“不必如此,你我意气相投,便是相隔千里万里……”说着转过头来问陈慥道:“季常也和他们一起走?”

    陈慥点点头:“是啊……”长长叹了口气,显得又是不舍,又是郁闷。

    苏轼呵呵笑起来:“走罢,走了也好。”顿了顿,目光中忽然露出神往之色:“若非有事在身,真想和你们一起走,去看看千百年后,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你说什么?”毕晶如遭雷击,骇然惊呼。

    说起来,穿了这么多次,除了当事人之外,这是第二次被人认出是来自未来的了。上一次,是李世民。可是,那回是跟李建成哥儿俩聊了半天,才被认出来的啊。这回可什么都没说,一直小心谨慎的来着。

    怎么暴露身份的?

    毕晶楞了一下,随即转头怒视陈慥。

    陈慥大声叫道:“不是我说的!”

    “不是你难道是我?”

    毕晶悲愤莫名,这该死的气管炎,什么都往外说啊,就算不是他说的,也肯定是他不小心漏了馅儿。

    是他,是他,就是他!

    苏轼笑着摆了摆手:“不是季常,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自己猜出来的?毕晶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轼,这阵子虽然天天跟苏轼混在一起,可还是很小心的,生怕苏轼看出点什么来,他拿头猜啊?对,是拿头猜的……

    苏轼笑笑:“其实我与季常相交十余年,虽然他自幼便与众不同,但近几年行事,却越发出人意表,其种种言行,似乎远超当世……”

    毕晶冲陈慥一耸肩:“看吧,还是你露的馅儿……”

    “也不尽然。”苏轼道,“世间奇人异事,所在多有,季常便是超凡脱俗,也未尝不可理解。但此次毕兄一行来此,平日所言,时有惊人之语,虽只言片语,却常发人深思……”

    心说我说什么了你就深思,想太多了吧你!毕晶心里嘀咕,但一见说到自己头上了,急忙闭嘴,不敢再去招惹陈慥了。

    苏轼乐呵呵看他一眼道:“我平生自负,平生无书不读,当世所服膺者,不过两三人而已,毕兄这等人物却从所未见,毕兄之言更从所未闻。而处置韦夫人一案时,我更发现,毕兄对朝中派系党争,竟然熟悉得如掌上观纹,而难得毕兄竟然如此年轻……世间安有这等天才,可横空出世,而轼一无所闻乎?”

    毕晶听得满头汗,心说你就是想说“老子很牛伯夷,就不信还有比老子更牛伯夷的人”呗?不过这家伙自称“无书不读”,陈慥看那些所谓秘本,说不定也他也看过呢,这种极度浪漫而敏感的文豪,联想到什么也不出奇怪。对了,这家伙三十六岁那年,在金山寺见到过江边奇景,说是满天红光什么,后来好些人说他遇见ufo来着,不会是真的吧……

    问道:“就凭这些?你就能猜到?”

    苏轼脸上笑容更盛,摇着头呵呵笑道:“自然不是。你我日常倾谈,每到关节处,毕兄总是小心翼翼,或倏然住口,或顾左右而言其他,显然别有隐情。我忽然想到,太白有云,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莫非毕兄就是百代之过客,万物之逆旅?再想想季常素来所为,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毕晶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就这么点虚无缥缈的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东西来?这人什么脑子啊!

    好半晌,陈慥才长叹一声,对毕晶道:“你也别这样,难道你还没意识到,你面前站着的,是天字第一号聪明人么?”

    毕晶苦笑,这种智商被人碾压的感觉,可实在不怎么样。

    看着面面相觑的一群人,苏轼的脸上忽然出现一丝调皮的笑容。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中,这丝笑容越来越浓,一点点蔓延到整张脸,每一条皱纹,每一根胡子,都带着欢乐,最终,苏轼忍不住哈哈大笑:“其实,其实,我原本不敢肯定的!不过刚才毕兄那几句诗,却字字句句不但尽抒苏轼胸臆,遣词用字,更像是我本人所做。震惊之余,自也不免疑惑。故此口出诈语,果然一试便知真假,毕兄莫怪,哈哈!”

    嘴里抱歉,却终究忍不住大笑。

    “我……”

    毕晶恨不能一把薅住这家伙的胡子,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开这种玩笑,苏轼,你学坏了啊……

    但恨恨之余,也不禁好奇:“你既然知道了,难道就不想问点什么?”

    “爹爹!”

    “子瞻!”

    苏过和王闰之不约而同叫了一声,就是朝云也意有所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苏轼脸上。

    苏轼却呵呵笑着摇了摇头:“人生在世,贵在体悟世间大道,是耶?非耶?幸乎?不幸乎?只需一切依本心,尽力而为,能不负天地良心即可。知晓未来之事,未必便是好事。”

    没有人能想得到苏轼居然这般旷达,这份心胸,可真是了不起了。

    可也正是这份一切从心而为,实事求是的态度,让他这辈子历经坎坷,最终只落得个“一肚皮不合时宜”吧?而听他的话头,显然对接下来朝中诸般大事,也只是抱着尽力而为的态度。或许,他甚至已经觉得前途并非那么美妙吧?

    想想苏轼未来几年的遭遇,毕晶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道:“分别在即,我有一言……”

    苏轼笑道:“洗耳恭听。”

    毕晶深深看着苏轼,缓缓道:“无论你要做什么,要多想。”

    “多想?”苏轼目光一肃,“想了之后呢?”

    毕晶长长吸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么说话,会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也只能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在那之前,要多想。”

    苏轼终究豁达,瞬间就回复笑呵呵的表情,拱拱手道:“多承明教。”

    嚯,忽必烈的台词儿都出来了!毕晶心情不由自主就松了下来,笑着拱拱手:“就此别过,咱们有缘再见!”转头对韦国昌阿云两口子和陈慥一家三口道:“站过来吧,咱们走!”

    一道红光,出现在天际,仿佛笼罩了整座丹崖山顶。红光中,一行人冉冉升空,随即消失不见。丹崖山下,成千上万人同时注意到这奇异的景象,不约而同发出惊呼,有的,甚至跪倒在地,向红光消失的方向顶礼膜拜。

    “从今天起,苏仙,坡仙的名号,会越发响亮吧?”

    红光逝去那一刻,通道内的毕晶注意到,无数百姓望向苏轼的目光,充满了敬畏。他们可是亲眼目睹,苏轼这一阵子,和这些“神仙”可是亲密无间,谈笑风生来着。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名声,对于苏轼日后的遭遇,会不会有所帮助。

    毕晶叹了口气,这回事儿倒是办成了,可是就跟上回的于谦和朱祁钰一样,心里终究不是滋味儿。而且这回好像更不对劲。虽然说朱祁镇不是个玩意儿,但终究后面还有成化中兴,还有大将军朱寿,还有道长嘉靖,懒鬼万历,甚至还有木匠哥,大明朝且还有得玩。

    这这一回呢?短短四十儿年之后,天下百姓即将遭受残酷的劫难和痛苦!

    这特么叫什么事儿啊!这算不算是自己犯下的恶行?

    实际上,不止是毕晶,母老虎,萧峰,郭靖,这通道里还清醒着的,除了杨康这个金国小王爷,人人心情都不怎么好,看着下面的山水百姓,都默默不语。

    而陈慥,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大有成功可能,最终却付诸流水,可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想法……

    一想到陈慥,毕晶忽然一拍脑门:“坏了!”

    母老虎正想心事呢,瞪他一眼:“又怎么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

    “不是啊,”毕晶苦笑,“我刚想起来,这三口子不但办杂志,还搞了个帮派出来了,就这么走了,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你这心操的!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杨过笑道,“多大点事儿啊,你怎么什么都想管?”

    毕晶又而是一愣,就是啊,就算柳月娥弄出个成员成千上万成员的黑涩会阻止,还能反了天不成?这是操得哪门子心啊,哥们儿以前不这样啊!但瞄了一眼杨过,当时就反应过来,瞪他一眼,没好气道:“还不是你们害的!你们吃喝拉撒岁,工作生活,那件不是老子操心操来的?你还有脸说?”

    杨过一缩脖子,不说话了。杨康却不乐意了:“你干嘛这么说我儿子?”

    “呸!”对于找上门门来送骂的,毕晶向来都不客气,更别说现在更一肚子火,重重啐了一口,骂道:“你有脸说?这儿子你养过一天没有,你也有脸说是他爹?”

    杨康自觉理亏,头一低,也不说话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老子不干了

    “这个就是陈季常?”一家人看着多少有几分帅气的陈慥,都不管这一次为什么去了这么长时间,齐齐用到沙发边上,强势围观,一边看还一边啧啧称奇,“就是出名怕老婆那个——就跟胖子一样的那个?”

    毕晶当时就不乐意了,怒道:“怕老婆怎么了?一帮老光棍,你们倒是想怕来着,也得先找个老婆啊!”

    一家人吵吵闹闹半天,还是赵匡胤惦记自家那点事,问毕晶:“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长时间?很难办么?”

    “事儿没什么难办的。”毕晶摇摇头,“就是多跟苏东坡玩儿了几天。”

    “苏东坡?我靠!”

    一屋子人都惊叫起来。特别是几个自认为读过几本书的,什么陈近南陈家洛之流,纷纷扼腕叹息:“竟然没能跟这位大文豪相见,如此失之交臂,平生恨事啊!”遗憾之情,溢于言表。

    赵匡胤得意道:“瞧见没有?话说中华文明,造极于宋,谁还有这人气!”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李世民习惯性一撇嘴,“回头把李白弄过来,你看苏东坡还敢乍刺不?”

    “就是,你还好意思说?”毕晶帮腔道,“你瞧你那帮灰孙子,干得都什么事儿啊!我们去的时候,都快靖康之耻了好吧!”

    一提靖康之耻,赵匡胤就没话说了,红脸发黑道:“那不是我的孙子,那是赵光义的!”

    李建成阴森森一乐:“赵光义也姓赵!”

    “我……”赵匡胤差点被噎死,憋了半天才怒道:“他也配姓赵!”

    ……

    有了与苏轼失之交臂的教训,一家人再也不没事儿就回自己屋歇着去了,一到晚上就精神百倍地盯在毕晶屋里,比考试前的大学生还老实。

    而毕晶也颇有些惴惴。毕竟这一次,是被苏轼认出来了,谁都不知道历史会不会受到重大影响。万一出点什么岔子,随时就得回去一趟。

    但只可惜,自打抓了陈慥一家回来,那时常半夜鸡叫的吴老二,再也没打电话过来,风平浪静得让人怀疑究竟是不是真有穿越者,真有这么个倒霉系统。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眨眼到了十月下旬。这八个月来,家里一切按部就班发展。

    马子曰,“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又有所谓“民生为本”,家里人的情况是毕晶和母老虎最重视的。

    人口方面。

    建宁顺利为韦小宝诞下女儿韦双双,这小滑头和七个老婆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算是家里不多的乐子之一。算上曲非烟小丫头,不悔小妹妹,秀儿小萝莉,空心菜,算上胡青羊的闺女,家里新一代比例不断提升,为延缓老龄化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新一代培养方面。

    秀儿小萝莉还是那么品学兼优。刘恭刘敬外加蒙淡云在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阶段之后,也逐渐适应了现代社会,并且成了学校里的乖宝宝。

    只有曲非烟小丫头虽然成绩越来越好,成了名副其实的学霸,但身边聚了一大批曾经受欺凌的小跟班,整天在校园内呼啸来去,化身学校霸王。

    所谓双霸一处,寸草不生,小丫头现在让四十九中校长老师又爱又恨。

    困难人口扶助方面。

    海大富练了全真派内功,内伤逐渐痊愈,眼睛虽然治不好了,可脸色终究像个正常人似的了。

    游坦之的整容已经彻底完成,恢复了他沙僧,额不对,非凡哥的旧时模样,至于眼睛,却是没有办法了。好在有柯镇恶和海大富俩瞎老头而作伴,倒也过得舒舒服服。瞎子三人组自己占了套房子,倒是省电——仨都不用点灯!

    只是对阿紫,他也没什么办法,那小姑娘对他始终不理不睬的,惹急了伸手就打——得亏她那一身毒暗器没带过来,不然非凡哥早就横尸街头了。

    经过仔细调养治疗,傻姑的疯病也大见好转,不再傻乎乎一惊一乍的了。就是老喜欢缠着欧阳锋要点心吃,老毒物却也不嫌烦,总是变着法儿哄她玩。经常见这一老一小你追我逃,在个单元到处乱窜,要么就是呆在一起看夕阳,嘴里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果然神经病最理解神经病……

    不过另一个神经病慕容复,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这孙子一直傻乎乎的,动不动摆他皇帝的派头,入戏太深,怎么都拔不出来。好在每天除了睡了吃吃了睡,就是沉迷网游不能自拔,看样子是惹不出什么事来,也总算令人放心。

    和慕容复相比,李世民和赵匡胤俩皇帝日常吵架,李建成日常拱火,仨人动不动就撸胳膊挽袖子出去掐架,一点皇帝样子都没有。

    但毕晶也知道,这几位纯属无聊,拿吵架当乐子呢,绝对不会真动手。

    文化体育事业方面。

    神雕的热度还在持续。这八个月里,这部横空出世的电视剧,在各大卫视连续播出了三轮,收视率始终居高不下,在网络某平台,这部剧的总点击量,已经突破五百亿。据说,第四轮的播出,已经在谈判之中的。

    随之而来的的,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分红。当初五千万的投资,获得的回报已经超过一亿。即使后面各轮次的价格比不上第一轮,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收益仍然会缓慢但坚定的姿态增加,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毕晶甚至觉得,这部剧说不定能让自己吃一辈子……

    让毕晶不爽的,是无数人开始要求杨过和小龙女开拍新剧,但这俩货居然直接发了个微博,说他们拍戏,只是为了《神雕》本身,现在心愿已了,从此退出娱乐圈,不再接拍任何新戏!

    这份声明瞬间引爆了网络,无数人哭着喊着要看杨过小龙女,但两个人始终不为所动,连个面都不露。也有不少毕晶的同行妄图把这俩人挖出来,但这小两口什么人啊,五百米开外就把这帮人揪出来轰走了。

    这件事唯一的后果,就是让这部戏又出现了一次点击播放**。

    倒是刘正风和曲洋名声鹊起,找上门来求作曲的络绎不绝。俩老头也来者不拒,除了星晗公司的新戏之外,俩老头居然同时接了八部剧!

    对毕晶“你们干得过来吗”的质疑,俩老头居然同时一笑:“这有什么难的?不就找个主题,旋律上抄来抄去么?”

    毕晶顿时没话说了,人要学坏果然就是一眨巴眼的事儿,这么正气俩老头儿,这才几天就这么毫无底线了……

    至于李三两口子,这几个月平均每个月至少一场马拉松,国内国外飞来飞去,比领导人视察地方还频繁。更过分的是,这俩每场比赛都把纪录齐刷刷提高半分钟,国际马拉松界已经开始声讨这种无耻的行径了——这整个儿就是为了骗破纪录的奖金来的!或者,这就是为了调戏人!

    只有李三两口子大呼冤枉:天可怜见,我们只不过是为了不那么扎眼……

    国内粉丝圈倒是很支持这两位。实际上,只要是本国人,他们一概支持,哪怕这两位吃了药呢!甚至还帮着俩人准备好了下一次的台词儿:i'm win,you loser!

    社会事业方面。

    基金会和四海集团下辖的自强学校,第一批职业技术培训班学员已经顺利结业,并在美食一条街和侠客行大饭店找到了工作。看着一个个身有残疾的孩子,脸上那开心的笑容,从萧峰郭靖,到陈近南莫声谷,都无限欣慰。

    至于毕晶和母老虎,也已经销假上班。但报社压根儿就不给他们安排采访——这个年代,报纸上的娱乐新闻和调查新闻,本来也没有什么。俩人去报社要求派活儿,结果略微知道俩人现在状况的几个同事,直接就道:“一共就这么大盘子这么点活儿,你们还得分一口,那弟兄们不更吃不上了?”

    俩人万般无奈,也只能待在家里,几乎什么活儿都不干。不得不说,体制内有编制,它确实是个宝,不用干活儿,工资还照发,五险一金照交……

    毕晶不由感叹,两家的老爷子老太太,终究吃得多见得多,这眼光就是不一样。

    生意方面,毕晶虽然不大管,但也知道餐饮集团迎来了重大变化。

    这回带回来的韦国昌,虽然文化不高,但简直是个做生意的天才。具体来说,是个做餐饮生意的天才!

    自打他一到家,阿朱一听说他是是开饭店的,当时就把餐饮集团总经理的位子让出来了,韦国昌左推右推都推不了,只好勉强上任。

    结果不干不知道,一干吓一跳。这人虽然做菜比不上阿朱,更比不上黄蓉,但眼光极准,思路极活,和原御膳房总管转任餐饮集团副总经理的海大富配合,竟然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将美食一条街和侠客行大酒店的营业额和利润全部提升了一倍以上,使这两家不起眼的企业,一跃成为全家最大的现金奶牛!

    而阿云虽然看上去很普通,但逐渐适应了现代生活之后,再也没有朝不保夕的担忧,竟也展现出极高的经理才能,帮着韦国昌搭理饭店生意,竟也井井有条。

    当然也不全都是好事。

    比如陈慥。这位千古名垂的妻管严,不但没有像韦国昌和阿云那样混得风生水起,反而基本无所事事,他倒是想半个杂志什么的来的,可国家不让啊!只能开了个自媒体,每天在网络阴暗的角落里,充当键盘侠,发发自己无聊的吐槽,还没什么人看……

    更郁闷的是,他每天被俩媳妇儿看得死死的,想去街上偶尔扫一眼美女,都得趁母狮子和母豹子和一群女人逛街的时候。心里不满,却又不能表露出来,还得日常扮幸福,演技大有提升……

    同样郁闷的还有古登云。因为胡青牛和程灵素药厂的快速发展,这件原本籍籍无名的药厂,一跃成为古氏集团旗下利润最丰厚的企业。古大少在家族的地位越发稳固,已经有了彻底接手集团的传言。

    只不过这小子虽然明知道自己没什么希望,仍然时不时就跑程灵素跟前儿明里暗里献媚。看得毕晶一劲儿头疼。好歹你也是一富二代,干嘛这么喜欢当舔狗,明知人家不喜欢,还总缠着不放?你看看学学人家撕葱少爷!都是富二代,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你敢相信撕葱少爷追网红都追不上?

    真要说起来,家里还有一个老大难,就是玄苦大师。

    什么度牒,什么手续之类,毕竟压根儿也没上心去办,时间一长,玄苦可就再也忍不住了,好说歹说,铁了心去少林寺,甭管出家,还是挂单,甚至去旁边做居士,反正非得去少林寺修行不可!

    实在没办法,萧峰亲自开车,阿朱陪着,带着玄苦,加上乔三槐老两口,去河南嵩山走了一圈,一来送送师父,二来带爹妈出去旅旅游。

    结果半个月之后,萧峰回来了,玄苦也跟着回来了。一到家,老和尚就唉声叹气,满脸郁闷,从此绝口不提回少林的事儿。

    毕晶和母老虎这叫一个奇怪,偷偷问萧峰怎么回事。萧峰嘿嘿一笑:“我也没干啥,就是领师父去寺里参观了下大师们的生活起居,又带他看了看山下大小武校而已……”

    毕晶和母老虎同时愕然,继而捂着嘴一阵乐。

    就现在大师们的日子,别说玄苦了,就算有了儿子的玄慈大师走一趟,也得觉着还不如在家里过日子呢!

    不过啊,萧峰这家伙现在也学坏了,都知道以毒攻毒了……

    如果没有吴老二那档子事儿,日子就这么过下去,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一想起这老王八蛋,毕晶就恨得牙痒痒。尤其是看到每天愁眉不展的于少保的时候。

    事实上不但是于谦,陈慥也一样时常长吁短叹,心事重重的,显然,对他去后几十年后的剧变,仍然耿耿于怀。

    但这一点,毕晶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也只能摇头叹息。

    八个多月风平浪静的生活,让毕晶不由怀疑,不是发生了陈慥这么档子事儿之后,后来的穿越者都吸取了教训,不再瞎折腾了吧?

    说来也是,陈慥这么老实而隐晦的人和事,都被破坏了,那些穿越者还不仔细掂量掂量。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这些人难道再古代就那么舒服,都不想折腾点事儿好回到现代?不整事儿,在古代待个什么劲儿啊,这不白穿越了么?

    不过也好理解,这些人但凡能有能力作出改变历史的事情来,一定有很高的地位。就拿陈慥来说,这厮在当时虽然没有出仕,但在士林圈子里名声很响,家里上千亩好地,在洛阳东京川中豪宅无数,最起码是个房哥。

    有这样的财富地位,回来做什么?这帮人在现代的时候,指不定是干什么的呢。

    但事情就是这样,你整天盼着有事儿的时候,往往风平浪静,一旦你觉得什么事都不会有了,一准儿给你来一下,狠狠闪闪你的老腰。

    “明儿个想去哪儿玩儿?”半躺在沙发上,毕晶笑嘻嘻问。

    虽然一直没什么事发生,但家里这帮人却锲而不舍,每天聚集在毕晶的房子里,聊天打屁,吵架磨牙。而讨论去哪个世界开开眼旅旅游,成为每天必做的功课。

    最近这帮人已经彻底玩疯了,哪儿都想去。想想也是,这玩儿意只要选好了地儿,直接嗖一声就过去了,飞机高铁都没这么快,关键还不用买票……

    “要不,咱们去冰火岛?”母老虎眨眨眼,看了殷素素和张翠山一眼,“咱把狮王和无忌都接过来,你们两口子也尝尝育儿之乐?”

    “好啊好啊!”一群人跃跃欲试。毕晶乐道:“这就想跨境游了?”

    张翠山也殷素素对视一眼,也有些心动,看样子是想起在岛上的岁月来了。但殷素素还有点犹豫:“这……那无忌孩儿那些媳妇儿怎么办?”

    “您这妈当的!还真想把几个女的都娶了啊!别添乱了行吗?”毕晶撇撇嘴道,“你儿子最后也就娶了一个好吗?真当张无忌跟陈季常似的,是个渣男啊!”

    陈慥一瞪眼:“我招你惹你了?我们这是纯真的感情好不好?”

    柳月娥也不乐意:“干嘛这么说我男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何足道哉?”

    毕晶笑嘻嘻看着柳月娥:“你说这话不亏心啊?看我们慥哥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陈慥哼一声:“我乐意让她管,你管得着么?”

    柳月娥抿嘴一笑,貌甚满意。

    毕晶都快吐了,果然人要是一不要脸,什么都能说得出来了……

    殷素素又和张翠山对视一眼,犹犹豫豫道:“那,那好……”

    “吧”字还没出口,毕晶手机“梆梆梆梆梆”的声音刺耳地响起。

    殷素素愕然住口时,毕晶已经一跳三丈高,破口大骂道:“老王八蛋有完没完你?怎么总在这关键时候打电话?”

    “我也不想啊。”吴老二砸吧砸吧嘴,“可这事儿他不听啊,你应该怪那个穿越的货啊。”

    这老王八蛋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客气了?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吧?毕晶当时就一激灵,咬牙道:“你别告诉我,是1142年一月啊!”

    1142年一月,岳少保冤杀于大理寺诏狱!

    “不是,不是。”吴老二急忙否认,毕晶都能想象得出这老东西猥琐地摇头的样子,松了口气,不是就好,就听吴老二吞了口口水道:“是1141年十一月。”

    1141年十一月?毕晶楞了一下,随即跳起来:“那还不是一样!”但电话那头,已经听不见声音,仔细一看,老王八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了。

    一家人见毕晶脸色铁青,纷纷注目,萧峰郭靖几个耳朵好使的,已经满脸怒容。

    “怎么回事?”母老虎疑惑地问,随即一惊,“是……岳飞?”

    毕晶也不说话,阴着脸看着眼前的笔记本,一阵咬牙切齿。

    一听说是岳飞,整个屋子里都安静下来。母老虎咬咬牙:“怎么办?”

    没有人说话,目光全部集中到毕晶身上。

    陈慥撇撇嘴:“就说是,先是于少保,再是老子,可不就该轮到岳少保了?这倒霉系统还能干出好事来?”

    “你闭嘴!你也配跟于少保岳少保比?”毕晶的胸膛急骤起伏,呼呼直喘粗气,猛然间砰一声把电脑重重合上,大叫一声:“老子不干了!”

    人人都知道,胖子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还是没有人说话。

    好半天,赵匡胤才试探道:“要不,我过去一趟?”

    “你过去有个屁用!”毕晶悲愤道,“你还想篡党夺权啊是怎么着?你瞧瞧你们赵家人干的事儿!”

    赵匡胤也自知理亏,讪讪地不说话了。李世民难得地没说怪话,拍拍赵匡胤肩膀:“老赵你稍安勿躁,咱们再想办法。”

    赵匡胤叹口气,摇摇头,低头不语。

    毕晶斜眼看着李世民:“想办法?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就两条路,要不大家一起死,要不岳飞死,你想吧。”

    李世民也不生气,淡然一笑:“会有办法的。”

    “梆梆梆梆梆梆——”电话又刺耳地响起来,一接通,吴老二就急得火烧火燎的:“你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动?”

    “我动你奶奶个爪!”毕晶破口大骂:“这生儿子没屁眼的事儿老子做不出来!现代人是人,古代人就不是了?有机会改变悲惨的命运,为什么要阻止?跟你说,老子不干了!你们爱找谁找谁去!”

    吴老二莫名有点发慌:“你不干?你不干这世界可就毁灭了!”

    “真的?”毕晶哼哼哼一阵冷笑,笑得人心里发毛,“那就毁灭吧,赶紧的,累了!老子这就召集家人朋友,一起等死!”

    说着啪一声挂了电话。

    但紧跟着电话有急骤地响起来,毕晶抄起电话,张口就骂:“别再打给老子了!你们惹出来的事儿,你们自己处理,别找老子擦屁股!老子又不是你亲爹!你们不是神仙吗,不是本事大吗?”

    “你说的不错,的确是应该我们自己处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每次要自己处理,都被他们拦住了……”

    毕晶一愣,这不是吴老二!

    “你是……”

    “我是雷动。”

    电话那头,那严肃的声音苦笑一声。

    雷动?

    毕晶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

    那个仙界最强大、最有权力的人,那个现任仙界之主幕后的最大支撑力量,那个以一己之力横扫西方光明圣教的统帅?

    以及,那个因为要和女朋友人间相会重谈恋爱,因而惹出这个天大麻烦的人?

    “其实我早就知道,这么下去,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雷动的苦笑已经停止,变成了某种调侃的笑,“到今天你才发飙,已经算出乎我的意料了。”

    毕晶没有说话。和自己UU小说人物对话,让他有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这种时候,他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

    他之前跟吴老二那么说,就是存心把这个幕后**oss逼出来。但现在,人真的出来了,他却又不知道如何面对。

    “我……”

    好半天,毕晶才觉得既然正主儿都出来了,而且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是坦诚一点好,哑着嗓子道:“其实我……”

    “你不用说,我明白。”雷动的声音坚定起来,“你说得对,有机会改变悲惨的命运,为什么要阻止呢?人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而且这件事,是该我们负责的。”

    毕晶没吱声,默默听雷动继续道:“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事情,也许还需要你,和你的朋友们帮忙。虽然之前我暗中做了点事,但是今天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所以,还请你一定帮个忙。”

    毕晶没有犹豫:“好。”

    “好。多谢。”雷动似乎松了口气,随即加重语气道,“而且,我保证,会很快。”

    电话那头,传来隐隐的争吵声,吴老二大叫一声:“老大!”声音中完全没有了往日的猥琐。

    但还没等听清楚,电话就已经挂掉,只剩下一阵“嘟”“嘟”“嘟”的蜂鸣声。

    --------------------------------------------------------------------------------------

    连绵的府邸,豪华的宅院,漆黑的天气。

    呼啸的寒风中,宅邸外,一个身材瘦削的黑衣人,突然站起身来用力挥挥手,猛地向前一指。嗖嗖嗖,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数十人,如同黑夜中的精灵,弓如满月,支支长箭齐齐指向那黑暗中的府邸。

    和普通箭矢不同,这些利箭身上,每一支都配有一个小小的圆筒。

    “放!”那为首的黑衣人扬起的右手狠狠向下虚劈。

    呜——

    数十支长箭带着与普通利箭迥异的低沉破空之声,呼啸着升空,向府内攒射。

    箭矢看上去不多,但威力却极为惊人。因为就在利箭抵达最高点的时候,圆筒的尾部,忽然窜起一片火花,竟然催动这批力量将尽的利箭,再次加速,而且竟然能保持方向稳定。

    嘭!

    随着长箭落地,小圆筒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点点火星向四周飞溅,也不知道这些火星含了些什么东西,竟然在飞射过程中就化作团团火焰,触物即燃。

    一瞬间,宽阔豪华的府邸,就燃起熊熊大火。大火中,还带着浓烈的硝烟味道。

    火头燃起来的那一刻,为首的黑衣人再次举起右手,低喝一声:“放!”

    早已张弓搭箭做好准备的黑衣箭士,手指再次一松,第二轮利箭飞射而出。

    同样的小圆筒,同样的火花,同样的加速,同样的火星四射,同样的爆炸、火光和硝烟味道。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火箭的落点,换了另外一个区域。

    紧跟着,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

    每一个轮次,变换一个方位,那火箭如同安装了制导一样,不但飞行轨迹稳定,而且落点极准。

    每一轮射击,都会命中最容易燃烧的部位,或木柴堆,或茅草垛,或干燥的门窗……

    因而,每一轮发射,都引发熊熊烈火。

    很明显,这一队箭士,不但拥有极其强悍诡异的武器,更拥有这座巨大府邸内部详细的地图。否则他们绝对无法做到如此精准打击。

    五轮射罢,整座府邸已陷入一片火海。

    “走水啦——走水啦——”凄厉的呼喊声,慌乱的脚步声、救火的拍打声、浇水声乱成一团。

    黑衣首领再次挥手,数十名黑衣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收起弓弩,前排十个人从鼓囊囊的背囊里取出尖锐闪亮的三头飞爪,轮成一片雪光,猛力直甩出去。

    “当!”十个飞爪发出同一个声音,搭在枪头。十个黑衣人用力拉了几下爪后的长索,随即猿猴般飞快地攀援而上。只片刻间,是个人就攀上墙头,张弓搭箭,虚指府内,紧张戒备。

    身后,四十来个黑衣人,沿着垂下来的长索,依次登上高达数丈的墙头。

    这五十多个黑衣人动作又快又整齐,几乎同步出发,同步抵达,同时向两侧散开,又同时取出武器,令人眼花缭乱,却又配合得紧密无间,仿佛带着冲天的煞气,彪悍得令人心惊胆颤。很显然,这些都是久经训练的战士。

    那黑衣首领最后一个登上墙头,做了几个手势,四十名黑衣人各执刀枪,顺着绳索滑下高墙,分成四个小队,飞快地隐没在冲天火光之中。最开始攀上墙头的十人,却留在原地,弩弓在手,四下戒备。

    喊杀声,很快在四下响起,金铁交鸣中,不断有人发出惨叫。

    而墙头的弩箭也开始发射。他们发射的频率不高,方向也不确定,但每一次射击,必定会有声声惨叫凄厉地响起。

    黑衣首领俯在墙头,游目四顾,潜心观察。

    有人在呼喊四杀,有人在狼奔豕突,有人在徒劳地救火,有人满身是火,在地上打滚……

    巨大的府邸内,已经乱成一团。

    黑衣首领观望良久,轻轻扬了扬手。高墙外,高大浓密的树荫中,忽然出现十四个黑衣人来。

    这批黑衣人身材更加高大,身形更加彪悍,手中都提着长逾一丈的长枪,从大树上涌身跳到墙头,没有任何停顿,直接扑下地面。

    就在他们抵达地面的时候,那身材瘦削的黑衣头领,恰恰从墙头纵身跳落,双膝微微一屈,随即如弹簧一般弹起,抢在众黑衣人面前,笔直地向前直插。

    “咦,还会轻功?”

    一个声音惊讶地叫了一声,黑衣人似乎滞了一下,却没加理会,带着十四个黑衣人,箭一般向前飞射。

    这支小队,对身边的一切纷乱扰攘全不在乎,既不发出一点声音,也不主动出击,只是闷着头向前闯。

    尽管四周乱做一团,但护院队伍中,还是有人发现了这只行踪诡秘的小队,不少人吆喝起来,更有人师徒赶过来,阻击至少迟滞这支队伍的脚步。

    但问题是,在满天大火中,在前期数十人组成的小队疯狂的突击下,数百人的护院除了被烧伤杀伤之外,已经被扯得支离破碎,能赶过来的寥寥无几。这支十五人组成的小队,只两侧各分出两人,长枪直戳横扫,当者立仆,整支队伍的速度,竟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队伍速度越来越快,不到几分钟,已经杀到府邸中央正屋之前。

    这座正屋高大宽敞,是整座府邸内唯一没有受到烈火焚烧的所在。正厅前,一对老年男女在七八个个人的护卫下,衣冠不整,神态既慌张又愤怒。那男的一脸阴沉,三角眼不断闪烁,那老女人,正上蹿下跳,愤怒地指斥手下。

    正骂的火起,十五人黑衣小队从人群中窜出,直奔这老男女。

    “保护大人!”

    几个护卫抽出刀剑,迎上前来。那十五人小队一言不发,分出十人抢先动手。长枪到处,寒光闪烁,护卫队伍从中分成两半,中间五个黑衣人飞跃而出,直冲老年男女。

    “啊!”正在跳脚骂人的老女人惊恐地叫起来,往老男人身后躲去,顺手抵住住那老男人的后背往前猛推,竟然拿他当了挡箭牌。

    老男人吓傻了一般,身体踉跄,向五杆长枪枪头撞去。

    “奸相受死!”

    领头黑衣人怒喝一声,抖出一团枪花,风一样刺向出。眼见这“奸相”就要血溅五步,猛然间,一条高大的身影直冲过来,双手轻轻一振,五杆长枪脱手飞出,直飞上天。

    五个黑衣人虽惊不乱,随即抽出背上砍刀,向大汉猛劈。几乎与此同时,呜一声呼啸,一蓬箭雨破空而至,长了眼睛一般射向那魁梧大汉。

    “不错!”大汉赞一声好,右手连抓,五柄钢刀脱手而飞,右手袍袖一振,劲风呼啸中,漫天箭雨歪歪斜斜地落地,竟没伤到那大汉分毫。

    “杀!”领头黑衣人大声呼喊,也不知从哪儿又拽出一柄长剑,不要命地又往前冲。但身体刚动,就听嗖嗖连声,屋顶跃下几个人来。一个胖子身在半空大喊一声:“别杀他!”

    那老男人死里逃生,这时才反应过来,惊魂初定,向那胖子靠过去,嘴里叫道:“英雄救我!”

    说话间已经冲到胖子面前,又指着黑衣人大叫:“拿下……”

    话没说完,就见胖子一抬胳膊,扬手扇风,肉呼呼的巴掌在眼前越来越大。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老男人脸上,竟然抽得这奸相猛地一个趔趄,随即,胖子飞起一腿,狠狠踢在老男人小腹。老男人“嗷”一声摔倒在地,捂着裆躬成虾米装,眼泪鼻涕横流。

    “呸!”胖子一口浓痰准确地啐到老男人脸上,“老子说了是救你来的吗?”

    旁边一美女倒吸一口冷气:“胖子你这太狠了吧?”

    胖子还没说话,旁边那老女人已经惊呆了,啊一声尖叫,冲过来朝着胖子脸上就挠。

    “老子不打女人!”胖子叫了一声,肥胖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灵活闪了开去。

    那年轻美女双眉一竖:“你不打我打!”迎上去抓住老女人俩胳膊,腰一凝,狠狠来了一个过肩摔,砰一声砸在老男人身上,变成滚地葫芦,再也爬不起来。这美女嘴里还骂呢:“真给我们女人丢脸!”

    胖子浑身一哆嗦:“比我还狠啊!”

    这瞬间的变化让所有人一呆,正在前冲的几个黑衣人猛地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胖子,一时呆住。

    胖子一挥手:“弟兄们该打打,该揍揍啊,不用给我面子!”

    身后,几个男女答应一声,纵身冲进战团,拳打脚踢,一招一个,一瞬间就几个护卫全打地上了。似乎还觉得不过瘾,竟然分向四周冲去,加入远处战团,高呼酣斗。

    十几个黑衣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竟一变成了旁观者。

    “你过来嘿!”这胖子当然就是毕晶,瞅着秦桧没死成,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冲领头的黑衣人招招手,“哥们儿你可以啊,制导火箭弹都被你整出来了。这要再给你两年,你是不是就能送东风快递了?”

    黑衣人猛地呆住:“你……”

    毕晶翻翻白眼:“我什么?”

    黑衣人呆呆看着胖子,胸口急速起伏起来,喘息声响得跟风箱似的,猛然间,重重将手中长剑摔到地上,呛啷啷金石撞击声中,指着老男人大声质问:“你们知不知道他是谁?”

    毕晶似乎也有点不好意思:“秦桧儿么。”

    “知道他是秦桧儿,你还护着他?”黑衣人火气更足了,浑身哆嗦道,“你们能不能干点好事?”

    毕晶摇摇头,叹口气:“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也是没办法。”

    黑衣人气得跳脚:“有天理没有了?我没什么本事,就想着为国除奸,这也不让干!”

    远处忽然一声唿哨,有人沉声喝道:“潜火队来了!”

    “这么快?”黑衣人目光一凝。

    毕晶却一愣:“潜火队?什么东西?锐金旗烈火旗?”

    黑衣人又狠狠瞪他一眼:“灭火队,宋朝消防局!”

    “我靠,宋朝都有了消防局了?”毕晶吓了一跳,“这么专业呢?”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穿越都流行组团了?

    黑衣首领没理他,一个黑衣汉子低声叫道:“先生!宰了这奸贼,撤吧!二队兄弟们不能杀人,拖不了多长时间!”

    还有二队呢?毕晶一愣,就听几百米外猛然传出一阵巨响,西里轰隆,丁玲咣当,随即就是一阵大喊大叫。

    黑衣首领狠狠瞪着毕晶,半晌猛一挥手,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来:“撤!”

    众黑衣人骇然大叫:“先生!”齐齐怒视毕晶。

    那首领黯然摇头。毕晶眼见这群黑衣人两眼都快喷出火来了,随时都可能窜上来拼命,眼珠一转道:“想想岳元帅!真杀了这汉奸,会不会逼得完颜构更下决心,提前害了岳元帅?”

    十几个黑衣人同时一呆,毕晶又道:“不过……这么撤?不便宜这老小子么?”

    一群黑衣人见这胖子在保秦桧和害秦桧之间反复横跳,一时都不知道这胖子究竟什么意思,同时愣住。

    “这杂碎死是肯定不能死,也不能缺胳膊少腿,”毕晶摊手耸肩,“不过呢,其他的,我就管不着了……”

    可不是么,咱来这儿救秦桧那是没办法,可谁也没说不能折腾这老汉奸啊!

    黑衣人眼神一凝:“你是说……我可以随便折磨他?”

    “我什么也没说。”胖子双手一摊,“还有,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这地儿也太乱了!”

    一言未尽,黑衣人怒吼一声,冲过去对着秦桧拳打脚踢。周围黑衣人只楞了一下,便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把秦桧两口子围在当中,连踢带打。

    领头的黑衣人一边打一边骂:“当年金兀术领金兵九返中原,无人抵挡。岳元帅领兵御敌,浴血奋战!你追杀的紧要关头,可你王八蛋这卖国求荣,陷害元帅!汉奸!卖国贼!老子恨不能活扒了你的皮!”

    这么一会儿,刚刚冲出去四处大杀的几位也回来了,连带着几十个黑衣人一起围了过来,眼睁睁瞅着黑衣人上蹿下跳,连打带骂。没几下,秦桧两口子一会儿就变得跟被蹂躏了一万遍的布娃娃似的,浑身都起了皱了。但就是这么打,这两口子都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黑衣人更来气了,破口大骂:“还敢装死?给我摔!”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抬起秦桧王氏,高高举在半空,就要狠狠往地上砸下去。

    我靠,玩儿真的啊!真来这么一下子非得出人命不可!毕晶赶紧拦住:“真想弄死啊!轻点轻点,一下子玩儿死了多不解恨啊!”

    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忽然悲愤地大叫一声,一松手,老汉奸和老汉奸婆咣当掉地上,嗷一嗓子就醒了。

    “你私通外邦、祸国殃民,残害忠良,恶贯满盈,无恶不作,罪大恶极,穷凶极恶!”

    秦桧两口子摔得七荤八素,黑衣首领还不解恨,成语连珠炮似的喷涌,“你十恶不赦,天地难容!罚你,罚你……”

    连说了两句“罚你”,却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本来么,今儿个就是奔着杀人来的!

    毕晶眼珠一转,接口道:“上天罚你背上生痈,无药可治,活活痛死!要你恶有恶报!”

    黑衣人眼睛一亮,点头不迭时,毕晶一歪脑袋:“王姐?”

    王难姑哼了一声,一手拎起秦桧,在他背上轻轻一戳,秦桧登时惨叫起来。

    “成了!”毕晶嘿嘿一笑,“走吧!”

    黑衣人回身瞪毕晶一眼,摆摆手:“撤!”

    这时候就看得出来这几十号黑衣人军纪极严来了,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首领发话,却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走。

    一行人踏着遍地瓦砾,越过满府倒伏的护院,穿过熊熊燃烧的烈火,从侧门出府,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首领黑衣人显然对附近道路及其熟悉,摆摆手,带着一群人在大街小巷中穿来穿去,很快抵达了一条宽阔的大路旁。那一带,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毕晶跟着黑衣人,隐藏在一座大宅的墙角,偷偷往外观看。就见大路中间,不知道被什么人,在什么时间,挖出了一条壕沟,壕沟前,钩镰,绊索一道接着一道,另一边,用沙袋堆起了一道半人多高的工事。

    大路上,摔倒的骡马哕哕乱叫,壕沟里,云梯、水车七歪八斜,地面上,粗长的竹竿水龙、巨大的储水皮囊散落一地,整条街上,到处都是水,仿佛山洪暴发一般。

    大水中,至少两百人的铺兵正在手忙脚乱地整顿队伍,回收余水。

    还真是消防队?毕晶这个惊讶,看上去还挺专业的样子?

    黑衣首领看他一眼,撇撇嘴道:“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潜火队北宋就有了好吗?临安城隔几条街就有望火楼,全天候值班,一有火起,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抵达救火,若不竭力,依军法治罪!”

    说着又恨恨道:“我筹谋训练这么久,才确保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战斗——要不是你,早宰了那老汉奸了!”

    毕晶摊摊手:“你杀了老汉奸有什么用?还是那句话,就不怕引起完颜构怀疑,更加坚定杀了岳飞的心?”

    黑衣人撇撇撇嘴,似是有些不屑,但也懒得再理他,仔细看了一阵,才长长松了口气,挥挥手,领着众人穿过大街小巷,向城边潜去。

    一路上没人说话,队伍中的气氛一场沉闷。很显然,刚刚虽然暴打秦桧,略略发泄了一下心中愤恨,但没能杀掉秦桧,终究是很不甘心。他们甚至连脸上蒙着的黑巾都没心思摘下来。

    毕晶和母老虎对视一眼,再看看身边萧峰的脸色,都摇了摇头,没好说话。

    临安城西,有一片茂密的树林,一行人刚刚走到林边,一群同样装束的黑衣人,大概三十来个现出身来,领头的竟然是个女人,匆匆忙忙迎上来:“怎么样?”

    语气又是担忧,又有点期待,甚至,还隐隐有点兴奋。

    黑衣首领摇摇头。

    那女人一惊:“怎么回事?”

    黑衣首领叹了口气,看了毕晶等人一眼,叹了口气。

    那女人这才看到隐藏在后面的毕晶,露在黑巾外的双眉一竖:“你们是谁?”右手,已经按在腰间长剑上。

    黑衣首领摆摆手:“先不说这个。”

    转过身对周围上百个黑衣人拱拱手道:“今日无功而返,极为抱歉。”

    一众黑衣人挺得笔直,沉默着没有说话。半晌,刚刚示警潜火队来了那个才叹了口气道:“纵然此事围城,我等也深感先生大德。只是,只是元帅……”

    说着瞪了毕晶一眼,又道:“能不能去大理寺诏狱……”但随即住手,显然也知道不可能。

    毕晶心里一动,偷偷附在黑衣首领耳边,轻声道:“岳家军?”

    “哼。”黑衣首领没说话,却也没有否认。

    啊?这就是著名的三百,呃,不对,岳家军的背嵬军,穿到小强家那一批?

    毕晶和母老虎一阵兴奋,但随即想起这次来的目的,又一阵败兴,嘴巴动了几动,才终于拱拱手道:“列位,我知道你们想什么?不过攻打大理寺诏狱,还是别想了。这可差不多是造反了!岳元帅也不会同意的……”

    一众黑衣人都黯然摇头。那女子却不忿地瞪他一眼,随即又看着黑衣首领:“跟你一个论调,不爽利!”

    黑衣人摆摆手:“你不懂。”

    女人瞪他一眼,不说话了。

    毕晶瞧这两口子拌嘴,又看看虽然挺得笔直,却又目光黯然的三百,呃不,一百,忽然咬咬牙道:“我的身份不能明说,我要做什么,也不能告诉你们。但是!”说着声音坚定起来:“我答应你们,你们岳元帅,一定不会死!”

    上百黑衣人眼前一亮,只有那女人哼了一声:“就凭你?”

    毕晶也不理他,环视一众背嵬军,沉声道:“你们信不信我?”

    一群当兵的看着毕晶,齐刷刷摇摇头。毕晶这个丧气,老子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啊!但紧接着,这些人目光就转到萧峰丁典几个人身上了,萧峰神色肃然,重重点头。这群人立刻眼中放光。

    刚才这几个人的身手他们都看在眼里了,满院子相府侍卫,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就到在他们手下,就是他们这些岳家军精锐,也望尘莫及。其功夫之高,简直如同神迹!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对秦桧的态度,让他们自然而然觉得是自己这边的——就算那胖子,也没少对老汉奸拳打脚踢,下手一点都没客气,还有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直接给王氏来了个大背跨!

    “好!”

    示警的那个黑衣人显然是背嵬军的军官,对萧峰和毕晶抱抱拳:“我们信!”

    毕晶这个气啊,狠狠瞪了萧峰一眼,哪儿都有你,到处抢老子风头!转头道:“这样,你们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人抓到,不然,这可又是岳元帅的一条罪状。”

    可不嘛,有这么一队精锐,杀进丞相府横冲直撞,所向披靡,武器还很先进,对岳飞还中心到什么都敢干的地步,有这种精锐,谁是皇帝都睡不着觉啊——万一他们那天想不开直接杀进皇宫呢,这谁挡得住?

    本来岳飞就被人叫军阀了,有这么一帮属下,可不就更坐实了么?

    那黑衣人神色一凝,点点头:“不错!如此,咱们后会有期!有什么吩咐,各位尽管吩咐!谢先生知道怎么找到我们!”转身一摆手:“撤!”

    一百多齐刷刷转身,没入森林之中。黑衣人再次抱拳施礼,转身也要走。

    真是风一般的男人,果然不愧是精锐啊!毕晶见看他果决干练,心里一动,终于忍不住叫住他:“你……你是不是叫徐得龙?”

    那黑衣人愣了一下,摇摇头:“徐得龙是我弟弟,我叫徐东强!”

    我……

    毕晶差点闪个跟头:“那魏铁柱呢?李静水呢?”

    徐东强神色一黯:“他们已在半年前,殉国了……”

    毕晶叹口气,抱抱拳,看着徐东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良久才转过身问那黑衣人:“那些是背嵬军?那您呢,又是何方高人?”

    黑衣人很不满地瞪他一眼,轻轻摘掉蒙面黑纱,道:“我叫解洵。”

    “谢逊?”毕晶吓了一大跳,看着那张大约三十多岁,白皙清秀的脸,惊讶道:“金毛狮王?”

    那女的突然啊了一声,震惊地看着毕晶。

    那男的却险些背过气去,没好气道:“解洵!陕西解良县的解,解学士解缙那个解,苏洵苏轼那个洵!不是金毛狮王!”

    毕晶“哦”了一声:“吓我一跳,还以为穿错地方了呢。咦,不对,这名字怎么这么熟呢?”

    母老虎也“啊”了一声:“想起来了,金老爷子《三十三剑客图》里有你!”

    “正是!”毕晶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解洵娶妇》!”

    解洵娶妇是金老爷子《三十三剑客图》里的一片,故事出自《夷坚志》,说是宋朝官吏解洵,靖康之变后陷在金人占领区中,无法归乡,很是痛苦,后来得人介绍,娶了一妾。那妾带来了不少钱,解洵才有好日子过。有一年重阳日,解洵思念前妻,落下泪来。那妾很是同情,便替他筹划川资,一同南归。那妾很是能干,一路上关卡盘查,水陆风波,都由她设法应付过去。

    回到家后,解洵的哥哥解潜已因军功而做了将军。兄弟相见,十分欢喜。解潜送了四个婢女给弟弟。解洵喜新厌旧,宠爱四婢,疏远冷落了那妾。有一天,解洵和妾饮酒,两人都有了醉意,言语冲突起来。那妾道:“当年你流落在北方,有一餐没一餐的,倘若没有我,只怕这时候早饿死了。今日一旦得志,便忘了从前的恩义,那可不是大丈夫之所为。”解洵大怒,三言两语,便出拳打去。那妾只是冷笑,也不还手。解洵仍是不住乱打乱骂。

    那妾站起身来,突然之间,灯烛齐熄,寒气逼人,四名婢女都吓得摔倒在地。过了良久,点起灯烛看时,见解洵死在地下,脑袋已被割去。那妾却不知去向。

    解潜得报大惊,派了三千名官兵到处搜捕,始终不见下落。

    这个人就是那个忘恩负义的解洵?毕晶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不怀好意看着解洵:“你就是忘恩负义,喜欢了四个侍妾,打老婆反被被老婆极限反杀,砍了脑袋那个解洵?”

    “呸!”解洵狠狠啐了一口:“晦气!谁忘恩负义了,谁喜欢四个侍妾了!老子是解洵,又不是张无忌,见一个喜欢一个的渣男!”

    “哼!”毕晶身后,一个年轻美女满脸不快,“怎么说话呢?”

    解洵一呆:“你……”

    毕晶一阵幸灾乐祸,指指那美女和他身边满脸不乐意的英俊青年,嘿嘿笑道:“介绍你认识一下哈,殷素素,张翠山。”

    “我……”解洵一头大汉,支支吾吾不敢说话了。

    真是这厮哈?毕晶差点乐出来,转头看着那个女人,这个是他原配?是那个杀了人的小妾?还是四个侍女中的一个?

    那女人正奇怪地看着毕晶一伙儿,神色奇怪,充满戒备道:“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毕晶“呃”了一下,很明显,这一对黑衣男女是两口子,这话怎么说呢,一斜眼指指那男的:“这个,你得问他。”

    但随即就觉得这话不对劲:“合着你还没跟人坦白呢?你做人怎么这样啊,你这完全不行啊,你看人家陈季常,就老老实实跟柳月娥和琴操造早交了底……”

    “你别说话!”那女的双眉一竖,指着毕晶骂了一句,定定地看着解洵,“自从知道你就是解洵,我就一直奇怪,怎么不是我听说的那样呢?不但精明干练,还早早跟岳家军联系,甚至投身岳元帅幕府,对大伯送那几个侍妾不假辞色……我还以为是我改变了你。”

    说着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原来,原来你其实不是她……”解洵听这话头不对,不由一愣:“你……”

    那女子看着解洵摇摇头,忽然笑了笑:“皓臂似玉梅花妆,浮槎北溟海茫茫,下句是什么?”

    解洵下意识接口:“谁送冰舸来仙乡,穷发十载泛归航……”随即神色大变:“你?”

    那女子也不理他,继续问:“天王盖地虎——”

    解洵不可思议:“宝塔镇河妖!”

    女人:“奇变偶不变?”

    解洵惊喜莫名:“符号看象限?”

    这俩一问一答,毕晶脑子嗡嗡的,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两条绿线合二为一,跟上次陈季常和韦国昌一模一样!

    骇然再抬头,解洵和那女人已经同时跳起来:“你也穿越来的?你哪一年的?”

    “你们!”

    萧峰一下,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这穿过来凑成的一对,目瞪口呆。毕晶跳脚道:“这叫什么事儿啊!现在穿越都流行组团了?”

    见俩人又惊又喜,恨不能当场抱在一起欢呼的狗男女,忍不住挑拨离间道:“你们不对啊,都是穿过来的,都不互相坦白?是爱得还不够深吧,给你们个建议,分!”

    “呸!”解洵两口子同时怒视毕晶,“我们敢说,别人也得敢信啊!这是对对方的保护好不好?”

    妈的,真是奸夫**啊,连说话语言腔调都一模一样,一点都不带走样儿的!

    毕晶狠狠瞪俩人一眼。母老虎早已经亲热地拉住那女人的手,亲热道:“姐姐你别听这胖子的,你们做得对!姐姐你怎么称呼,我叫吕菡梓!”

    “我叫丁月华——穿越以后的名字。”

    女人答了一句,抿嘴偷笑了一下,显然知道这谐音梗怎么回事。

    毕晶噗地乐了一声,见母老虎目光不善,急忙掩饰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丁月华,不应该是展昭展护卫的老婆么?”

    “胡说八道!”丁月华和解洵同时骂了一句,随即饶有兴趣地看着萧峰等人:“刚刚是素素姐和姐夫张五侠,那么列位……”

    萧峰微笑:“萧峰!”

    “什么?”解洵丁月华一脸震惊,“萧大王?”

    “这就吓住了?”毕晶嘿嘿一笑,反客为主招呼大伙儿进树林坐下,指指周围一群人,嘚瑟道,“看见没有?跟着萧哥寸步不离那漂亮姑娘认识不?”

    解洵和丁月华齐齐惊呼:“阿朱?”

    “怎么跟着姐夫就得是阿朱?阿紫!”阿紫充满哀伤的大眼睛一眯,杀气四溢道,“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给你们一人一根碧磷针?”

    解洵和丁月华同时打了个冷战,急忙把眼睛挪开,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这心思歹毒的小姑娘。

    萧峰沉声喝道:“阿紫,别胡闹!”

    毕晶也道:“再胡闹,下回去哪儿都不带你玩儿了啊!”

    阿紫嘻嘻笑道:“说得这般可怕……好吧,本郡主如今改邪归正,不干那些歹事儿了!”

    见恐吓有效,毕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说了声“乖”,接着介绍下去:“这位——丁典,这位,陈近南陈总舵主,这两位更了不得,乃是胡青牛胡老先生,王难姑王姐!”

    他越说,丁月华眼睛越亮,毕晶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你可别想好事,什么让我们去杀秦桧儿,顺便劫个狱什么的,想都别想!”

    丁月华的目光瞬间就黯淡下去。

    毕晶又看看解洵:“原来你就是解潜的弟弟,怪不得刚才说宰了秦桧也没用的时候,你会露出那种表情来。你哥哥现在位子做得还挺稳吧,跟被贬的宰相赵鼎联系还挺紧?赵鼎虽然是个主和派,可跟秦桧不合,这会儿正联系人准备秦桧儿一死就上位呢吧?你们还拉了不少人,准备给岳元帅平反呢吧?”

    他一连串问话,解洵和丁月华听得又是吃惊,又是泄气,现在计划都被人知道了,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做这些无用功了。”毕晶叹口气,“或者说,你们成功的可能越大,事情就越严重……”

    丁月华大怒:“凭什么啊!”

    毕晶一摊手:“我们都站在这儿了,为什么,你还不明白?”

    “我就是不明白!”丁月华义愤填膺,声音尖锐起来,“为什么秦桧这种祸国殃民的汉奸,你们非要护着他?为什么岳元帅这种名垂千古的民族英雄,你们非得要他死?就为了什么狗屁历史不能改变?”

    解洵拉了她一把,丁月华身子一扭:“别管我!”还不解恨,拔出腰里长剑,狠狠砍出去,喀喇一声,一棵酒杯粗细的小树,被一刀两断,上半截哗啦啦啦倒在地上。

    还是个暴力女,跟母老虎母狮子母豹子还挺登对!毕晶吓了一跳,忙不迭跳开,坐下来的时候顺便离这女人远了点,免得一剑朝自己捅过来。随即又苦笑,看来这女人也不傻,嘴里说不知道,心里清楚着呢。

    摇摇头,缓缓道:“不是不能改,是改了的后果,我们谁也承受不起……”

    “这叫什么事儿啊!”听完毕晶的解释,丁月华和解洵同时仰天长叹,“这贼老天啊!”

    竟然跟谢逊一个调调地指天骂地。

    两口子发泄了半天,才问毕晶:“那现在,就这么便宜了那老汉奸?”

    “也只能让他活到死了……”毕晶也很郁闷,随即恶狠狠道,“但是,便宜他?呸!”

    丁月华气咻咻地不语,但神情间却是不怎么相信。

    毕晶指指王难姑:“你们忘了王姐是什么人了?等着吧,最多明天,老汉奸就得四处张榜求医了……”

    ----------------------------------------------------------------------------------

    毕晶扭来扭去看了半晌,怎么找也找不到镜子里的自己,和昨晚那副尊荣有任何相同之处,甚至连微微凸起的小肚子都奇迹般消失了,这才放下心来。看来阿紫这阵子是真没白跟阿朱混,这手艺,别说骗秦桧了,搁俩照片玩儿大家来找茬都玩不成!

    再看看办成同样扮成小跟班的母老虎和解洵丁月华一干人等,手一挥:“走,咱们给老汉奸看病去!”

    虽然一大群人都跟着去有点古怪,但谁让老先生医术高明呢?高情商的说法就是,这种整治秦桧的热闹,谁肯落后啊!

    不出毕晶所料,今天一大早,相府管家家丁就满城搜罗,寻找治疗丞相怪病的奇人异士了。没多长时间,就见到了带着一大票十来个童仆跟班,排场极大,还大声吆喝“专医疑难杂症,无名肿毒,毒虫毒蛇咬伤,即刻见效”的所谓神医。

    毕晶听得直撇嘴,这不连城诀里狄云那套词儿吗,直接套过来一个字儿都不带改的?老胡啥时候这么懒了?

    但许是找遍了大夫也没治好,再加上胡老夫子仙风道骨的德性,出门寻医问药的管家,还真就把这个奇怪的医疗团队请进家里去了。自然,绝对不是昨天晚上那地方——在精确制导的火箭打击下,加上潜火队中途受阻,那座大宅子早被烧得不剩什么了——而是西湖边上一座别墅。

    奶奶的,果然贪官都喜欢置办房产,都不知道这老汉奸弄够两千七百多套没。毕晶心里这个嫉妒,要不是那倒霉历史不能改,老子今天就让你跪西湖边上去!

    直到看着秦桧躺在床上,纵然百般忍耐,也忍不住不断呻吟,毫无宰相形象,毕晶心里才平衡了一点。

    不过,看到秦桧背后那巨大的毒疮时,毕晶还是忍不住吓了一跳。只是过了一晚上时间,秦桧背后已经一片通红,中间肿起那块,直径足有一尺大小,肿块中心,红得跟朱砂似的,还隐隐透着一股黑气,真所谓“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散发着猛烈的恶臭,屋里纵然熏着浓烈的香,也依然遮不住那股恶臭。

    废话,洋鬼子整天用香水,不也遮不住那股狐臭?

    只不过,王难姑到底干嘛了,就在他背后戳了一下,就变成这德性了?毕晶偷偷瞅了面无表情的王难姑一眼,一阵心惊肉跳。

    王氏倒是没那么严重,就是点皮外伤而已。虽然吃了记完美的大背跨,但无论是母老虎,还是岳家军又或者是解洵,都没好意思对一个老娘们下死手。不过也疼得躺在软榻上杀猪似的直叫唤,听上去比秦桧还惨。

    王难姑先出手,给她扎了几针,贴了帖膏药,所谓药到病除,老娘们儿当时就不喊了。

    老汉奸登时信心大增。但很快,老汉奸救如坠冰窟。

    “这病,不是病,乃是天谴。”

    胡青牛微微诊了诊脉,摇头叹息。

    “大胆!”

    一边的管家大声呵斥:“胆敢污蔑相爷!”

    胡青牛鸟都不鸟他,哼了一声站起来:“那么就另请高明吧,老朽不治了。”

    说着抖抖袖子,转身就走。

    那管家怒气更盛,居然伸手去揪胡青牛脖领子,老胡这还能让他碰到?都不用萧峰动手,长袖只一拂,管家就倒飞出去,砰地摔在墙上,跟幅画似的挂了好半天,才慢慢出溜到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神医……嗬嗬……请,嗬嗬……”秦桧哼哼唧唧,一句话喘了八口气,才好容易说完整,“请,嗬嗬,请留步。”

    胡青牛从善如流地转回身,正色道:“夫谴者,乃天律刑谴也,是人之平昔妒恶,损人利己,所犯天律一十四条,凡有一条,必生背痈人面等疮之恶报,轻则少有救也,重则天律拟定!虽帝王将相,何能逃避?”

    秦桧听得面无人色,嘴里嗬嗬发声,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胡青牛又道:“天律十四条,一曰将诱降兵而杀之,二曰刑官阴害人命,三曰人臣欺君,四曰子侄悖亲,五曰擅作威福,六曰谗害良善,七曰血属自噬,八曰分过礼,九曰受用过度,十曰酷虐不仁,十一曰阴毒嫉妒,十二曰亏心陷骗人财,十三曰暴殄天物,十四曰夙生冤愆!凡此种种,恶贯满盈,减算除年!”

    胡青牛侃侃而谈,装了个好大的伯夷,每说一句,秦桧身体就不由自主抽抽一次,很明显是吓到了。

    王氏也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那,能治不能治?”

    “难!难!难!”胡青牛连说三个难字,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才一跺脚,做心疼状道,“也罢!这粒祖传的仙丹,先祖曾严令不得与人,但医者仁心,老朽思来想去,还是决意违背祖宗,这便给了你吧!”

    说着从怀里掏出茶碗大一坨乌黑透亮的药丸来,递给了秦桧,谢绝了丰厚的赏金,带着人飘然出府。

    一出府门,毕晶就追着问:“老胡,你给他那是什么东西,那么大一坨,不是从身上什么地方搓下来的吧?”

    胡青牛老大不高兴的:“你当我老顽童啊!”

    “那……”毕晶琢磨了片刻,犹豫着问,“那是……翔?”

    “呸呸呸!”阿紫不乐意了,“怎么这么恶心?”

    胡青牛都懒得理这胖子,翻翻白眼,衣袖飘飘地前行。丁月华追上去问:“那……那就这么便宜了这奸贼?”

    对丁月华两口子,胡青牛就客气的多了,呵呵笑着摸摸颌下胡须,淡淡道:“呵呵,你猜猜?”

    丁月华:“我……”

    三天之后,胡青牛继续扮成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状,在某小巷子里,“碰巧”遇见了那位曾经被他挂墙上的相府管家。

    “啊!是先生……”管家嗷儿一嗓子,跟见了亲人似的就扑过来了。胡青牛轻轻挥一挥衣袖,这孙子“嗖——啪!”又挂墙上了。

    “有事儿说事儿,别找不自在!”胡青牛冷着脸,等着对家儿贴上来。

    一节一节从墙上出溜下来,这管家离得两丈远,满脸堆笑,打躬作揖:“先生,我家相爷有请!”

    胡青牛不悦道:“前日祖传仙丹已付与贵府,还有何事?”

    那管家赔笑道:“这个……我们家相爷,这个,这个要当面重谢先生……”

    胡青牛淡淡道:“不用了。山野草民,见不得高官显贵。管家请便。”转身便走,一副懒得搭理你的模样。

    “您别介啊!”管家当时就急了,伸手就要拦,但手到半截儿跟摸了电门一样,忙不迭缩回去,打躬作揖道:“这个,这个,我家相爷病情,这个有所反复,请先生一定过府诊治,求您了!”

    “胡说!”胡青牛脸色一沉,“那是仙丹!百病可愈,药到病除,怎么会有反复?你胆敢骗我!”

    “不,不,不敢,小人句句实言,绝无虚谎!”见胡青牛神色不耐,那管家双膝一软,竟然跪在地上砰砰砰磕起头来。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低声下气过,不知道这孙子在相府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眼看着老大一人鼻涕眼泪齐飞,额头都快磕出血来了,胡青牛哼了一声,迈步向前就走。

    “不要啊先生——”

    那倒霉管家大声惨嚎,随即又“啊”地叫起来,确是毕晶狠狠在他屁股上踢了重重一脚:“还不带路?”

    “啊?”倒霉管家楞了一下,随即喜从天降,麻溜儿从地上爬起来,点头哈腰:“带路,带路!”

    胡青牛不置可否,跟着倒霉管家缓步前行,毕晶偷偷冲老家伙竖竖大拇指:好演技!

    -----------------------------------------------------------------------------------------------

    老汉奸的病果然有反复,甚至更加厉害了。那块直径一尺多大的背痈,现在几乎已经布满整个脊背,上回还红里透着黑的颜色,已经变得黑里透着紫,黑不溜秋,蓝汪汪地,粉嘟嘟地透着那么——妖异。那味道,都跟猪圈差不多了,骚呼呼里透着那么一股腥气。以至于王氏都躲得远远的掩着鼻子。

    至于老汉奸,趴在床上,满脸黑气,连呻吟都没力气了。

    “怎会如此?”

    装模作样为老汉奸把完脉,胡青牛下了几针,秦桧脸色明显好了好多。但胡青牛却皱起眉头,沉思片刻,道:“莫非仙丹存放日久,灵气尽散,失了效力?”随即摇摇头,重新诊了下脉,惊讶道:“非也非也,握观病人体内,药力余韵甚强,却又不能压制天谴之力……是了!”

    说着抬起头来,盯着一边的王氏和管家,森然道:“你们谁偷吃了仙丹?竟致使药力不足?”

    “这个……”王氏和管家顿时尴尬起来,岔开话题道:“先生可还,还另有灵丹妙药?”

    胡青牛摇摇头:“你当这是糖葫芦呢?先祖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仙人授此良药,如何还有?事到如今,只怕只有灵隐寺……”

    话说一半,胡青牛作出猛然间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明白了!定是你等先行让人拿去试药,看有毒无毒了!”猛地站起来,怒道,“既然如此不信任老朽,多说无益,告辞!”

    招呼也不打,起身就走。毕晶偷偷一撇嘴,老家伙又给人挖坑!人堂堂丞相,连个药都不能试了?你们这帮人古古怪怪的,谁知道憋着什么坏呢!您倒好,明明知道会有这么个结果,事先不告诉人家,到最后把所有罪过一股脑栽人头上,这老头儿怎么这么坏呢?

    不过,这老头儿坏的怎么这么可爱呢?

    老汉奸,该!

    见胡青牛要走,管家也不顾的了,伸手就拦:“先生,啊——”整个人向后飞出,啪一声,又挂墙上了……

    秦桧没什么力气,王氏却不干了,厉声叫道:“好大胆子!给我拿下!”

    咦?这反应太强烈了吧,难道王氏跟这管家有一腿,老汉奸头上已经绿油油了?

    毕晶胡思乱想看着秦桧,脸上露出神秘笑容的时候,一大群看家护院侍卫武士蜂拥而至,少眉毛的没胡子的,脸上带着黑黢黢烟熏火燎痕迹的,还有用白布把自己捆成粽子了,吆喝着冲上来。

    胡青牛也不说话,萧峰丁典一前一后,张翠山殷素素一左一右,大踏步往外就闯,沿路挡者披靡,一众护卫贴墙上的,挂树上的,飞到池塘里的,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混乱中,只听王氏啊一声大叫,脸上啪一声挨了记脆的,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发泄之旅

    “现在,咱们去哪儿?”一群人杀出别墅,毕晶饶有兴趣问:“灵隐寺?”

    “灵隐寺?”母老虎撸胳膊挽袖子,“咱们接下来玩儿疯僧扫秦?”

    可不么,刚才胡青牛一开始就说了句“只有灵隐寺”的半截话么,秦桧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线索,或者,不肯放过这唯一的一线希望。

    胡青牛这老头儿,可越来越坏了!

    解洵疑惑道:“既然要折磨这奸贼,刚刚先生为什么还要给他诊治,减轻他痛苦呢?”

    “你傻啊!”阿紫不屑道,“折磨人么,你以为只折磨身体啊?刚有点希望就给他掐灭,刚刚好一点就又更坏三分,要让人心神错乱,痛不欲生却偏生又死不了……”

    “我……”

    解洵打了哆嗦,拉着丁月华,下意识跳开半丈多,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不错,此番到得这年月,这是一次发泄之旅。”胡青牛神态淡淡的,说出话来却让人脊背发凉,但随即,老头又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也只能是一次发泄之旅了……”

    众人一愕,随即低下头来,默然无语,心里说不出的难言滋味。

    这当然是一场发泄之旅,也只能是一场发泄之旅。救不了岳飞,也只能拿秦桧儿出出恶气了。

    接下来,一群人赶到灵隐寺,公推解洵主笔,在方丈壁间题诗一首:

    缚虎容易纵虎难,东窗毒计胜连环。

    哀哉彼妇施长舌,使我伤心肝胆寒。

    过不多久,秦桧儿带人到灵隐寺时,又让解洵扮成垢面蓬头、鹑衣百结、口嘴歪斜、手瘸足跛、浑身污秽的德性,在萧峰丁典一干人驱散一众侍卫的前提下,用扫帚狠狠扫了一把秦桧——扫帚上沾满猪粪鸡屎,老汉奸满脸满身披黄挂绿,当场就晕过去了。

    当然,也没白扫,猪粪鸡屎里还夹着药呢,老汉奸吃了一顿饱的之后,病情居然大为减轻。而后,过了两天,阿紫又在萧峰护卫下,夜入相府,给老汉奸弄了点狠的。再过两天,胡青牛半夜赶过去,给丫悄悄治的半好半怀的。

    接下来是王难姑进,王难姑进完阿紫进,阿紫进完王难姑又进……

    秦桧儿本来就不胖,俩月下来,除了背上那个大疮越来越大,老汉奸都被整得瘦脱了相儿了……

    这还不算,一群人还跑到金山寺去,把同情岳飞、四处发表不负责任言论的道悦和尚藏起来,让老汉奸派来抓人的何立,只能看着墙上“何立从东来,我向西方去”的偈子目瞪口呆,装了好大一个伯夷。

    不仅是老汉奸,负责审讯岳飞的万俟卨、罗汝楫,敢在审讯中对岳飞下死手的差官衙役,投靠老汉奸的所谓名将张俊,老汉奸的心腹林大声,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胖子或者任何人心里不爽,就半夜拉出来连番暴打。

    至于出卖、构陷岳飞的王贵和王俊,更是被打得妈妈都不认识了。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岳飞。

    在见到谢逊丁月华夫妇当天夜里,一群人就闯进天牢,见到了岳飞。

    当时的岳飞,那么高大威严的汉子,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但在听完毕晶的来意后,他竟然拒绝一切将他救出去的提议,坚持亲自受审,并慷慨直言:“飞精忠报国,并非只保官家,更在保境安民,如今万民堕入苦海,飞一人脱身,纵能苟活于世,又有何益?”

    而且,毕晶在和母老虎以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商议之后,也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救岳飞出去的时候。因为历史上,岳飞是在绍兴和议之后一个多月才被冤杀的,而现在距离和议签订还有一个月时间……

    就算用偷梁换柱的办法,找个混蛋打晕了代替岳飞,但岳飞那耿耿忠心,那“天日昭昭”的椎心泣血之言就此淹没在历史中,是不是也算改变了历史?

    既然岳飞救不得,也只能想办法改善岳飞的处境。经过胡青牛的调理,岳飞的身体逐渐痊愈。而对各级奸臣压抑连番恐吓之后,残酷的严刑拷打,也终于彻底绝迹。就连岳云和张宪,也养好了身体,不再遭受一丝酷刑了。

    但这口气,却是怎么也出不去,也只能让一群汉奸受着了。

    一时间,临安城内各大官员风声鹤唳,而老百姓却兴奋莫名,今天又有那个被神仙惩罚了的传说,成了他们每天津津乐道的话题。

    事情闹得太大,以至于毕晶都在担心,这帮孙子不会彻底被吓住,不敢再做那丧尽天良的事了吧?

    “你见过狗能改得了吃屎?”对毕晶的担心,所有人的反应都出奇地一致,“你见过你嘴里什么时候吐出象牙来过?”

    毕晶大怒:“你们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狗!那帮孙子狗都不如!”

    说完才一阵晦气,这不在自己骂自己呢吗?

    果然一如所料,历史的车轮沿着固有的轨迹,一点点向前。赵构和老汉奸主持下,绍兴议和始终在推进,终于在一个月后签订完成。

    有气无处泄的一群人,当晚就潜入皇宫,把赵构从被窝里揪出来暴打一顿。当时,也不知道是因为和议达成还是什么原因,赵构竟然难得地振了一次雄风。结果正在入港之时,被直接从某妃子身上提起来,某部位当场就萎成松子儿似的,看那样子,这辈子也别想再有重振那一天,彻彻底底变成了完颜“九妹”了……

    这让毕晶一阵鄙视,什么倒霉皇宫,守卫这么差劲,难怪被洪七公闯完欧阳锋闯呢……

    -----------------------------------------------------------------------------

    最终,岳飞是被点了穴道带走的。

    在听说和议完成之后,岳飞半晌无语,片刻之后,居然想撞墙自尽,被架住之后,还拳打脚踢,拼命挣扎,萧峰不得不轻轻点了他的穴道。

    一起带走的,还有岳云和张宪。这两位猛将可就比岳飞看得开了很多,只是默默叹了一番气之后,就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至于狱中的三具尸体,只不过是被胡青牛和王难姑弄得昏迷不醒,并经过阿紫化妆之后的三个罪大恶极的临安恶霸。别说万俟卨之流发现不了,就算发现了,多半也闷声发大财,半点也不敢声张——一来这几位都已经被吓破了胆,二来,这种事儿泄露出去,不说赵构饶不了他们,秦桧儿老汉奸发起飙来,这几位也吃不了兜着走。

    至于秦桧儿,临走之前,王难姑和阿紫再一次夜入相府,给老汉奸下了点药,估计老汉奸那背疮,这辈子都好不了了……

    唯一遗憾的是完颜九妹,按照历史,还有四十多年好活,是没法子对他下狠手了。

    别看被带走之前,岳飞满怀悲愤拼命挣扎,但等醒了之后,却只是坐在那里,呆呆发愣,黯然不语。直到第二天,这个劲也还是缓不过来,哪怕赵匡胤用命令的口气让他振作起来,也一样恍若未闻。

    当然了,面对被自己后代坑死的岳飞,赵匡胤也不怎么有底气。但更重要的是,岳飞的心,看上去已经死了。

    其实,旁人何尝不是如此?

    尤其是参与了这次事件的十个人,加上解洵两口子,眼睁睁看着南宋小朝廷丧权辱国,残害忠良,却什么都不能做,甚至在偶然有偏差的时候不得不助纣为虐,那种折磨,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毕晶甚至觉得,再在那个时代待下去,自己早晚得疯。

    第二天一整天,除了宽慰岳飞之外,一家人都没个开心的时候,只有慕容复和傻姑,还乐呵呵地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晚上十二点左右,吴老二的电话打进来,大家精神才为之一振。

    “事情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吴老二的口气难得地严肃,“只须等待下一个爆发点,就可以去了。”

    “怎么准备的?”毕晶也很感兴趣,“需要我们做什么?”

    吴老二沉吟片刻道:“告诉你也无妨。武侠世界,已经逐渐合为一体,这个你是知道的。因此,那些时空,就有了极大富余。雷老大用了极**力,在其中开辟了一个崭新时空,在历史改变那一刻,将当时时空中所有的一切,都转移到新的时空中去,只有这样,才能不影响现在的一切……”

    毕晶吸了口冷气:“所有,一切?”

    吴老二没回答这句话,只是深深吸一口气。

    毕晶沉吟着:“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历史,会和真正的历史断开,出现一个大的裂缝?”

    “是。”吴老二简洁地回答一个字。毕晶紧跟着问:“那,是什么时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有个好消息——”吴老二缓缓道,“为了保险起见,这一次穿越过去,雷老大特意开辟了一条更宽的通道,可以容纳五百人穿越,以确保你们有更好的人手——你抓紧准备吧,任务随时会来。”

    “我靠,临高五百废啊!”毕晶大叫一声,随即歪着脑袋问,“那这回,能往里带东西不,比如现代化武器什么的——反正是要改变历史了么!”

    “可以啊。”吴老二一点都不含糊,“说了让你们怎么方便怎么来么!”

    毕晶大喜:“真的啊!”

    “我骗过你么?”吴老二嘿嘿一笑,“别说长枪短炮了,原子弹都行啊——只要你搞得到!”

    “靠!”毕晶一下子就泄了气,别说原子弹了,你弄把手枪都得惊动有关部门,难道还能去抢军营去?没事儿当活靶子很好玩么?

    真要那么干,家里这群人就都得是活动的一等功二等功……

    “妈的,stank tones, funfoolish talk!”毕晶嘀嘀咕咕道。

    吴老二大概没怎么听过外语,当时有点懵:“胖子你说什么呢?”

    “我说,总座高见。”

    “你敢骂我是猪,老子……”

    “砰!”

    “这个老王八蛋,真是个白痴!”挂了电话,毕晶精神终于振作起来:“不过王八蛋这回倒真办了点好事嘿!”

    “真的啊!”一群人早听明白怎么回事了,当时就议论起来。

    对过去的失败耿耿于怀的陈慥道:“你们猜,会从那一点改变历史啊?会不会是靖康之耻?”

    岳飞身体猛地一震,双眼刷一下朝陈慥看过来。

    “美得你!你们那轱辘已经掐了不让播了!”毕晶嗤之以鼻,但看看神情迅速低迷下去的岳飞,终于没忍心再多说,岔开话题道,“我猜是诸葛亮那会儿。”

    众人齐问:“为什么?”

    “真没文化,你们不上网的啊?”毕晶一脸鄙夷,“没看见网上都说了,送给诸葛亮一百挺加特林不限子弹,他能统一三国吗?送给诸葛亮无限量的方便面他能统一三国吗?送给诸葛亮一百个奥尼尔,他能统一三国吗?这说明什么,说明丞相人气高,都乐意帮他啊!但凡有个穿越到那会儿的,还能不想着改变历史?”

    李世民满脸遗憾:“那还不如不让武则天篡位呢!”

    “武则天怎么了?没有武则天,狄仁杰还有那么多事吗?还不如杨玉环不死呢!”韦小宝下意识擦了擦口水,被苏荃拍了一下才老实了。

    赵匡胤道:“唐朝那些事儿有什么意思?我猜是抵抗蒙元,让鞑子不能南下!也让老郭少点遗憾是不?”

    “都知道拉同盟了,老赵你不简单啊!”朱标撇撇嘴,“说得好像你们能干过蒙元似的,要说驱除鞑虏还得看我们大明的!我觉得是朱允炆没让老四得逞……”

    “就你儿子那个废柴!”朱祁钰内讧道,“我觉得是张居正高拱逆天改命了!”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李岩插话道:“他们改不了命,我觉得是闯王变党员了……”

    “也许是某陈姓皇帝认祖归宗,改胡为汉了呢?”程灵素笑盈盈瞄了眼陈家洛。总舵主顿时老脸一红。

    “姐姐那是小说,不是历史好不好?再说了,你们怎么都只想着自己那点事儿啊?”曲非烟忽然插嘴道,“凭什么就得是古代啊?难道不能是近代?不能是鸦片战争?不能是太平天国?不能是甲午战争打赢了?不能是八国联军没进中国?不能是1921?不能是1927?不能是1935……”

    母老虎一把捂住她嘴:“别说了!再说咱家离封号不远了!”说着笑起来:“看来这历史没白学,我们非非这就知道胸怀天下了……”

    一群人纷纷表示惭愧:格局小了啊!

    一家人吵来吵去,毕晶半天插不上一句话,脑袋都大了,这家里人,就没一个正常的,听见搞事就兴奋!

    “号聊!开会呢,不要叽叽喳喳的嘛!”毕晶操着弗兰普通话一拍桌子,“现在当务之急是选人!谁去?赶紧报名啊!先到先得啊!”

    “我去我去!”

    一家子人都轰动起来,手恨不能举到天花板上去。尤其是刘据朱标之流,跳着脚大叫,赵匡胤一把掐住毕晶脖子:“胖子,你该不带我去,老子neng死你!”

    “我靠!咳咳!”毕晶脸都憋红了,“你特么放手!你掐死老子可哪儿都去不了了!”

    “一家人加一块也就一百多个,报什么名!”黄蓉笑笑:“难得能大伙儿一起去,当然是都去了!要不,胖子你别去了?”

    赵匡胤楞了一下,这才讪讪地放开手。

    毕晶捂着脖子咳了好几声,狠狠瞪了赵匡胤一眼:“回头跟你算账!”转过头对黄蓉一撇嘴,“我不去?说得我不去你们能进得去一样!别看你们一个个人五人六,又是皇帝又是大侠的,没我你们什么也不是!”

    毕晶傲娇地摸摸下巴,眼睛眨巴着:“不过这才一百多,那还有三百多呢?哎呀,早知道昨天分别的时候,把背嵬军那帮小崽子带过来就好了!”

    “背嵬军当然有用。”黄蓉笑吟吟道,“不过我觉着,既然要改变历史么,动静小不了,说不定就得天下大乱,还是要多带点高端人才——能打仗的,能出馊主意阴人的,都得有!”

    这个么……

    毕晶往四周扫了一圈,目光在扶苏刘据李世民李建成赵匡胤朱标朱祁钰脸上一一掠过,撇撇嘴:“出馊主意阴人的倒是一堆一堆的,打仗的就没有!”

    一群皇帝太子登时就不干了:“怎么说话呢!”

    李世民:“当年朕浅水原之战,柏壁关之战,洛阳之战一战擒两王,你说我不会打仗?”

    赵匡胤也顾不上跟李世民拌嘴了,红着脸大叫:“孤王一根盘龙棍打下四百军州,灭荆南,平后蜀,扫南汉、破南唐,你说我不会打仗?”

    “呸!你差点被你哥哥宰了!”毕晶一指李世民,紧接着一指赵匡胤,“你差点被你弟弟宰了!不是老子就你们,你们早死了几百年了,有脸说?”

    母老虎笑着拍他一巴掌:“我不允许你这么说几位战功卓著的上将军!”但说着自己先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李世民赵匡胤:“我……”

    毕晶扁扁嘴:“再说了,你们老二位,还有郭爷啊,可都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高地位,当然是在总部统筹,还真能冲锋陷阵去啊?”

    俩皇帝脸色这才缓和一点,俨然点头。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老蒙——老蒙你先坐下,这么兴奋干什么?你那时候的战术,现在还能用吗?”毕晶瞪了蒙恬一眼,又指指岳云和张宪,“还有你们俩了,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老实点,干嘛撸胳膊挽袖子的?”

    岳云和张宪这阵子在牢里没受什么治,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虽然被说了两句,还是兴奋地跃跃欲试。

    毕晶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扫了眼岳飞,见他仍然是一副茫然之色,暗暗叹了口气,道:“所以还是得想办法,多弄几个猛将兄来。”

    岳云举手道:“哪里去弄?我转了一天,看现在这世道,娘娘腔倒满大街都是,猛将可一个没见着。”

    “切,这你就不懂了吧?现在这世界是没男人——除了我哈,可咱是主角啊,咱有金手指啊,咱有系统啊!”毕晶洋洋得意,随即又骂了一句,“妈的准知道吴老二那王八蛋没安好心,八成早就又这打算了……”

    母老虎点点头:“系统,系统,好像有了系统就可以包打天下聊!”

    毕晶瞪她一眼,自打听说可以改变历史之后,这娘们儿就明显兴奋过头,句句跟自己对着干。哼了一声抬起头,在武侠世界那帮人脸上看过去。

    萧峰下意识问:“阿骨打?”但刚说出口,就倏然住口,有意无意瞥了眼岳飞。

    果然,听到阿骨打三个字,岳飞神情猛然一肃,双眼中似乎放出凌厉的光芒。尽管这光芒一闪即逝,但屋子里的空气,不由自主陡然一紧。

    郭靖还有点转不过脑子,试探着问:“木华黎?赤老温?哲别师父?拖……”

    话没说完,黄蓉忙拽拽他袖子。

    “蓉儿怎么了?”郭靖楞了一下,想了想,忽然哦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毕晶笑嘻嘻瞟了郭靖一眼,这个越来越离谱了,这是改变历史走向,你把这几位都拉来算怎么回事?

    其他几个,霍青桐算是打过仗的,可要说带大兵团行动,自治是怎么也不敢有那个自信的。陈近南时代吴三桂、胡斐时代的福尔泰啊不福康安,更不用说了。这几位要敢来,不用等穿到历史里去,在家里就得先打起来,搞不好还得弄出个报社宿舍区连环杀人案来……

    剩下的,碧血剑时代不用说,世上第一邮递员手下后来就是一群流寇,大明那边能打的本来就没几个,还基本上被上吊天子坑完了。

    算来算去,也就只剩下倚天世界了。

    也就是想到这一点,张翠山和殷素素才这么开心吧,笑得志得意满的小人似的,好半天在忍住乐:“屠狮大会?那会儿人最齐了……”

    可不是齐吗,什么烈火旗锐金旗不用说了,关键徐达在,常遇春在,朱元璋也在啊!

    “屠狮大会?不不不……”毕晶用力摇着脑袋,肉呼呼的腮帮子甩得一颤一颤的,脸上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阴笑,“去屠狮大会之前,我们还有个好地方要去……”

    --------------------------------------------------------------------------------------------

    ps:今天就这么多了。明天见。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龙王和小昭

    海天茫茫,海风呼啸,一支十余条巨大帆船组成的船队,行驶在这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黑暗中,中间那艘大船舱室内却灯火通明,不时有悠扬的歌声响起,虽然都是蛮语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显然唱曲的人心情不错。

    甲板下,某个黑暗的角落,胖子挥挥手:“时间差不多了吧?咱都出去?”

    “这就待不住了?”母老虎幸灾乐祸,“你这不自讨苦吃么?早点动手不就得了,非得在船上藏三天?”

    一边,萧峰和丁典呵呵笑起来。

    郭靖却道:“我觉得毕兄弟说得还是有道理的。”

    毕晶鼻子里哼了一声,对母老虎撇撇嘴:“听见没有?还是人老郭有见识!早动手把人接走,这帮波斯人回头找麻烦怎么办?不给周芷若点时间搞事情,屠狮大会办不起来,咱不白忙了么?头发长见识短!”

    “切,谁要你非要跑这一趟的?”母老虎哼了一声,“直接去屠狮大会不好么?”

    毕晶嘿嘿笑了两声,不说话。母老虎又道:“你不说话就当我不知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了?不就想跟张无忌开个玩笑么?我说你不整点事儿不舒服是吧?”

    “你这话说的。”毕晶嘿嘿笑道,“金老爷子钦点最爱小昭啊,还不能救一救了?再说了,你忍心这姑娘远赴海外,天天以泪洗面的?咱是君子不是,成人之美不好么?何况有了小昭,回头张无忌还不得效死力帮咱们?”

    “呸,死胖子,我看你就是贪图小昭的美色!”母老虎啐了口,随即又低声笑起来,话里话外透着幸灾乐祸,“到时候小昭和赵敏天天吵架,可就有的瞧了!”

    俩人同时嘿嘿笑起来。身边几个面面相觑,欧阳锋不耐烦道:“你们有完没完?还出不出去了?”

    毕晶哈哈一笑,抢先跳出黑暗,砰一声踢在一根大桅杆上,扯着嗓子喊起来:“踢馆啦,踢馆啦!”

    黑夜中,伴着呼啸的海风,声音虽然被冲淡不少,却立时惊动了守夜人。

    “¥%%#……%!!”

    “¥……%!”

    “##%&*!”

    灯笼油烛火把点燃,谁也听不懂的吆喝声四起,杂沓的脚步声一片纷乱。少顷,舰队其他船只也被惊动,火把纷纷燃起,乱七八糟的喊叫听得人脑仁疼。

    “装什么鸟伯夷!”毕晶插着腰舔着肚子大叫,“又会说人话的没有,出来一个!”

    “尔等何人!”一排十二个波斯胡人在一群护卫簇拥下站出来,中间一个高大的波斯胡人,指着毕晶叫道,“胆敢造次!来人,都给我杀了!”

    毕晶瞅着这胡人,嘿嘿笑道:“智慧宝树王?汉语说得不错——弟兄们,上!”

    手一挥,身子往狄云身后一缩,萧峰郭靖丁典欧阳锋洪七公箭一般冲向对面,砰砰砰砰连声响,第一波冲上来的波斯胡人后倒的后倒,挂上桅杆的挂上桅杆,摔在甲板上的摔在甲板上,一片大乱。

    智慧王吃了一惊,嘴里大叫着双手乱舞,指挥着手下闪开。

    就这么片刻工夫,萧峰几个已经冲到眼前,十二个宝书王大吃一惊,同时散开,向几人攻来。

    丁典终究是慢了一点,等他冲过去的时候,萧峰郭靖欧阳锋和洪七公一人对住了三个,早动上手了。

    跺跺脚叫了一声:“欧老爷子给我留一个!”截住一个宝树王,痛下杀手,生怕欧阳锋反悔似的。

    冯锡范和胡斐嘴巴动了动,看了眼毕晶,还没说什么,毕晶就笑:“想去就去呗,看我干什么?”

    俩人嗷一嗓子,冲着周围一群杂兵冲过去——在晚了,啥都轮不到了!

    萧峰洪七公郭靖三个,降龙十八掌使得虎虎生风,凌厉的掌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也变不了招。九个宝树王无奈挥掌迎敌,轰轰轰九声巨响连成一声,九条身影倒飞出去,砰砰砰摔在甲板上。

    九个宝树王大吃一惊,后退几步,瞋目怒喝,反身扑上。

    欧阳锋那边动静可就没这么大了。双膝微屈,双掌平平向前缓缓推出。但这一推力道凝实,如同一道坚壁,压向两个宝树王。

    两个宝树王手舞足蹈,招数变幻,欧阳锋却理都不理,身体不动,招数不变,双掌掌力却将两人同时笼罩在内。

    俩宝树王万般无奈,只能和前面九位一样,出掌抵挡。

    三人都是身材高大、手大脚大,四只巴掌接触那一刻,欧阳锋喉咙里忽然“阁”地一声,双掌掌力登时陡增数倍。轰一声巨响,两个宝树王身体炮弹一般向后飞出,身在半空,哇哇哇三口鲜血直喷,随即砰砰砰掉在甲板上,抽搐一阵,昏迷过去。

    毕晶吓了一跳:“我靠老欧你下死手啊!”

    欧阳锋缓缓摇头:“就这?不打了!”

    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转身就往回走,一路上谁敢挡在面前,一伸手抓住就扔一边去,都不稀得伤人了。走到毕晶身边,一指狄云:“你去打吧,没意思。”

    狄云憨憨道:“我要护着毕大哥……”

    欧阳锋白眼一翻:“你是觉得我护不了这胖子?”

    狄云不敢多说,往丁典那边瞧了一眼,叫道:“丁大哥我来助你!”

    但刚走了没几步,眼前一晃,两男一女三条身影已经围了上来,狄云急忙伸手招架。

    毕晶在一边看得清楚,最高那人虬髯碧眼,另一个黄须鹰鼻,还有一那女子一头黑发,长这张瓜子脸,三十岁上下,相貌倒是挺美,不又叫了一声:“是风云月三使!狄云你小心!”

    狄云只答应了一声“是!”身上就接连中招,只能左招右架,却无进攻之力。

    我靠,这仨武功果然诡异!毕晶眼瞅这两男一女把狄云夹在中间,身法又急又快,招数忽左忽右,也就狄云皮糟肉厚抗击打能力强,这才勉力支撑,心里着急,忽然喊道:“狄云听好了!应左则前,须右乃后,三虚七实,无中生有……天圆地方!”

    狄云百忙中啊了一声:“什么?”说话间身上又挨了两下。

    欧阳锋哼了一声:“这时候你跟他说这个,他听得懂么?”

    毕晶嘿嘿一笑时,欧阳锋沉声道:“姓狄那小子,别管他们怎么变招,你先找准一个,降龙十八掌全力招呼!”

    毕晶愕然:“小流氓打架啊!”

    狄云远远答应一声,果然不理会高大的流云使和娇俏的辉月食,凭着他们接连打中自己,双掌摆开架势对妙风使一掌一掌拍过去。

    果然,妙风使压力大增,接连怪叫着闪避,另外两使急忙救援,这么一来,狄云压力顿减,降龙十八掌使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三使武功虽高,招数虽怪,也只能是大占上风,却再也不能将狄云死死压住。

    “哼,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原来也不过如此。”欧阳锋阴沉着脸,不屑道,“张无忌那小子不是号称主脚武功最高么?连这么几个也对付不了,看来也不过徒有其名!”

    毕晶啼笑皆非,我说老疯子死活要跟着来,上来还下那么重手,合着是不爽这个排名,赌这口气呢?

    “你们!你们怎么这么说公子!”

    清脆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毕晶猛一回头,就见一小姑娘皮肤白皙细腻,眉目如画,眼睛却瞪得大大的,满脸气愤!

    嚯,建宁公主!呃不,海棠小姐!呃也不是,小昭!

    毕晶眼睛一亮,心说可惜今儿穿得比较严实,回头让你穿上红风衣,跳出去接住纸牌还咬在嘴里,那可太勾魂了!

    正胡思乱想呢,耳边又有人冷冷哼了一声。毕晶一扭头,嘿,一白人美女!身材高挑,肤如凝脂,杏眼桃腮,容光照人,端丽难言。

    毕晶嘿嘿一笑:“龙王你好,又见面了嘿!”又看看小昭:“小昭是吧?”

    黛绮丝手中拐杖微微一顿地,双目一凝:“是你?”

    “可不是我么?早跟你说过会再见的啊?”毕晶摸摸腮帮子,想起上回差点被这女人一朵金花钉在脸上,瞪她一眼。

    小昭惊讶道:“娘你,你认识他?”

    黛绮丝沉声道:“这人来历古怪,小昭你上我身后来!”

    “干嘛这么大敌意?”毕晶摇头晃脑的,“就算跟你算账也是以后的事儿——现在给你们一个选择?跟我们走,还是留在这儿,跟这帮恐怖分子回波斯总教?”

    小昭“啊”一声叫起来,面露惊喜之色,但随即看看这茫茫大海,又看看打成一片的帆船,微微低下头,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黛绮丝却看了毕晶一眼,神色郑重,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想起了上次在蝴蝶谷见到这胖子的情景。紧接着,又扫了一眼船上战况,半晌,目光慈爱地看看小昭,忽然道:“我跟你们走!”

    小昭猛抬头看着黛绮丝,又惊又喜。

    “你们等着。”黛绮丝不多说话,后退两步,撤到船边,忽然跃起,衣袂飘飘,纵身跃向大海。

    “喂你不用……”

    毕晶一句话喊完了,波一声,黛绮丝身影迅速隐没在海面之下。

    小昭扑倒船边,刚想呼喊,却猛地醒悟,顿时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担忧地看着海面上哪一圈圈涟漪。

    毕晶一翘大拇指:这女人,够狠!

    现在,十余艘大船在船工奋力操控下,已经缓缓调转方向,从四面围向中间的旗舰,粗大的火炮,吱吱嘎嘎升起对着这边,只不过是碍于船上还有十几个宝树王,投鼠忌器不敢发炮而已。

    但这么多人,如果与旗舰接舷,这么多人冲上来,终究是个麻烦。黛绮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果断入水,目的就是凿沉这些战船。一来避免当前的危险,二来,也省得以后这么多船再返回中原找事。

    不得不说,这女人心思转的快,心也很硬,下手更是毒辣,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

    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别说这十来船人都挤过来了,就算把美帝十艘核航母都带过来,老子也是说走就走……

    这娘们儿,不好好听人劝,净瞎耽误功夫儿!看着茫茫海面,毕晶得意地笑起来。

    时间并不长,海面上水花一翻,黛绮丝露出头来,手中拐杖在船帮上搭了一下,借力飞起,跃上船来。

    她衣服都湿透了水,轻功竟然丝毫不减,就连欧阳锋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但毕晶见她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露出妙曼的身材,急忙背过身去。

    母老虎微微一笑,这死胖子虽然猥琐,某些底线倒是还守得挺严。走过去,遮住黛绮丝身体,小昭急忙脱下外衣替黛绮丝换上。

    毕晶余光扫过,见这边处理完了,才问:“刚才你是下去凿船去了?”

    黛绮丝咳嗽一声,道:“不错。”

    “那怎么不见那些船沉了啊?”

    没想到这胖子居然会问出这么一句来,黛绮丝楞了一下才轻蔑地瞥他一眼:“这么大船,我只是每条船底凿了一个破洞,哪儿有那么快便沉?”

    顿了一下又道:“那边我留了一条船,少时待船舱漏水,各船慌乱时,即可趁机夺船,料来他们也追之不及。”

    “嘿嘿。”毕晶不置可否地笑了两声,“咱不坐船走——上回我走的时候,不也没坐那辆马车,哦不,骡子车么?”

    黛绮丝想起那道诡异的红光,不由神色一肃,但随即看看另一边还打得激烈无比有来有往的战场。

    这么一会儿功夫,冯锡范和胡斐已经将众水手打得七零八落,回过身来,加入狄云和风云月三使的战团。原本狄云虽然逐渐站稳脚跟,但在三使接连怪招下,仍然不免连连中招,得了二人相助,终于彻底站稳脚跟,将劣势一点点搬回来。

    另外四拨,丁典独战一王,萧峰郭靖洪七公都是一人对三个,打得热闹无比。

    黛绮丝战战况焦灼,微微不安地皱眉,刚要说话,毕晶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赶紧的,还能不能摆平了?走了走了!”

    欧阳锋也阴森森道:“就是!老叫花子,那傻小子,赶紧的,跟这些人有什么打的?”

    他可没敢直接冲萧峰吆喝。

    萧峰呵呵一笑:“就来!”

    话音未落,他高大的身体突然高高跃起,如大鹏一般从两丈高处猛扑下来,双掌砰砰砰连发三记,每一掌都对准一个宝树王。他掌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三王避无可避,同时大喝一声,凝眉瞪目向上硬架,腾腾腾倒退数步。萧峰双脚落地,竟如影随形般欺到三王身前,出手如电,啪啪啪点了三人穴道。

    三王浑没想到这高大汉子由掌力如潮瞬间变成轻灵短打,登时穴道被制,僵在当地。

    几乎与此同时,郭靖对面两个宝树王同时昏过去,剩下一个,也砰一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原来当时三个宝树王正从三面合围,分袭郭靖前心后背。眼看就要得手,但郭靖只微微一侧,身体陡然如同软骨一样缩回两寸,正面两人失之毫厘一招扑空,刚叫一声不妙,郭靖已经一手一个抓住两人脖颈,轻轻一捏,两人就软绵绵倒下。

    这时背后第三个宝树王单掌还未触到郭靖衣服,郭靖更不回身,左手砰一声薅住他手腕,微一发力,把他扔了出去,右手顺便还点了他穴道。

    这六个宝树王刚刚躺下,那边洪七公哈哈笑了一声,呼呼呼连扫三掌,三个法王噔噔蹬蹬后退数步,脑袋撞在突出的桅杆上,同时吐了口血,昏了过去。

    洪七公连连摇头,唉声叹气:“终究是老了,不中用了,没法跟年轻人比了……居然伤了人!”

    这老凡尔赛,一七八十岁的老头儿打三个年轻的,把人一招打伤还欲求不满?

    三个战场几乎同时结束,只是一眨巴眼,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就个宝树王,就全躺下了。黛绮丝和小昭同时啊了一声,张开小嘴再合不拢。

    好半晌,两人才把目光转移到剩下那两坨上去。

    “姓丁的姓狄的小子,你们行不行啊!”欧阳锋不耐烦道,“要不老毒物帮帮你们?”

    丁典哈哈一笑,右手架住最后一个宝树王一拳,左拳无声无息向后一挥,丈余之外,正向胡斐偷袭的流云使闷哼一声,忽然软软倒在地上。丁典也不回望,双拳呼呼呼向残余的宝树王连环猛击,那宝树王躲闪不及,招架不迭,砰砰砰一瞬间也不知挨了几十拳,终于噗通坐在地上,嘴角沁出一丝鲜血。

    就在他坐倒的同一刻,妙风辉月二使也中了狄云两记降龙十八掌,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如何?”毕晶对黛绮丝和小昭挑挑眉毛,转头对倒了一地的波斯人喝道:“吾乃明尊座前光明使者!今日特降凡尘,召唤两位圣女侍奉明尊座前!尔等祸乱中原,本当严惩,念尔等尚存虔诚之念,姑且记下!着尔等速速返回波斯,终生不得再履中土,否则明尊必降天火圣罚,叫尔等永堕地狱!”

    说完大喝一声:“摩尼明尊接引——”

    一道红光,十二人消失在天际,只剩下茫茫大海上,无数人遥望天际,呆呆发愣。

    也就在红光即将消失之际,毕晶发现,有几艘帆船,在海浪中微微倾斜起来……

    ps:今天把这点写完,也就这么多了。明儿见!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屠狮大会

    “诶黛姐你别动手啊!”

    母老虎一把拉住黛绮丝——毕晶也想来着,可是没敢动,但嘴上可没闲着:“都这么大岁数……咳咳,”眼见黛绮丝双眉一轩,目光不善,把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了,悬崖勒马道,“都这么大岁数了,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不说,怎么脾气也跟个小姑娘似的?”

    一家人嗤嗤笑声中,黛绮丝脸色终于稍缓。毕晶偷偷抹了把冷汗,心说对外都自称婆婆了,别人一提岁数还这么大反应?长出了口气指指胡青牛道:“老胡最多就是医德不怎么高,银叶先生又不是他杀的,您非得杀人就不好了吧?现在可正治理医闹呢!有本事你找范遥去啊?”

    可不是,这女人一醒过来就看见胡青牛了,二话没说,跳起来就要动手。要不是萧峰轻轻挡了一下,母老虎又急忙拉住,老胡两口子说不定已经尸横当场了。

    黛绮丝哼了一声,但看看一边的萧峰郭靖,终于忍住气,没说话,不过神情还是不怎么高兴就是了。但随即又一愣:“范右使?关他什么事?”

    毕晶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心说你老公是西域哑巴头陀杀的,除了范遥还能有谁?这家伙对你念念不忘,杀人动机够够的,杀人手段又够够的,外表也像了个十足十——西谚有云,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走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那他可不就是鸭子?

    当然,这东西也没准,比方在我大吃货帝国,一个东西看起来像翔,闻起来像翔,吃起来也像翔,那他可能是螺蛳粉,可能是臭豆腐,也可能是豆汁儿——那是稀的……

    但作为一个西方系美人儿,黛绮丝显然还没进化到这一步,目光逐渐若有所思起来。但没多久,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黛绮丝,眼睛就亮起来:“既然你……”

    毕晶一摆手:“不用说了,你老公包我身上!再说咱也不能让小昭老没爹不是?”

    黛绮丝顿时喜笑颜开,也顾不得眼前这胖子说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妈的,韩千叶何德何能啊!看着那如花的笑脸,毕晶不由一撇嘴,唉声叹气:“既然把你们母女带过来,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我就是个天生劳碌命啊!”

    那边殷素素一直在看着昏睡中小昭,嘴里啧啧赞叹:“真是个好孩子,我见犹怜啊,难怪无忌孩儿喜欢她……”

    黛绮丝一愣:“你是?”

    殷素素一笑:“我是殷素素啊,亲家!”

    我靠!毕晶差点当场坐地上去,殷素素这女人,还真就打算让儿子妻妾成群了?

    这个称呼让黛绮丝也是一愣,殷素素又亲热道:“照说按说从我爹爹那而论,我该称你一声前辈,可是您这么年轻漂亮,我还是叫你姐姐吧!”

    黛绮丝顿时大喜,忙道:“说哪儿的话。妹子你才漂亮呢!”

    俩人你一剧姐姐我一句妹妹,几乎没任何过度就直接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了,毕晶看得直撇嘴,女人哪,只要你恭维她两句年轻漂亮,她当时就能拿你当亲人看。

    那以后,老子是不是也应该适时夸母老虎两句?

    呸!这娘们儿有什么可夸的!

    殷素素和黛绮丝旁若无人,越说越热乎,殷素素说得兴起,热情道:“咱们姐妹以后就是一家人了!明儿我带你逛街去,现在好东西可比咱们那会儿多多了!”

    黛绮丝神往地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毕晶终于忍不住了:“逛街归逛街,咱不能耽误正事儿啊——黛姐我可先说好了啊,咱家现在事儿多,得先去把张无忌那帮人带回来,才能去帮你找老公啊!”

    黛绮丝头都不回摆摆手:“你做主!”

    毕晶愕然,就这么会儿,连老公都不要了?

    -------------------------------------------------------------------------------------------

    端午。

    少林寺山右宽阔的广场上,搭起了几十个大棚,成千上万人挤得乌央乌央的,嘴里也不歇着,扯着嗓子大叫。

    耀眼的阳光下,一胡子拉碴醉醺醺的老头儿抛下手里的葫芦酒杯,抱着一个大布袋,手忙脚乱地解布袋上的绳子。谁知道那绳子不但材料及其解释,绳结打得也及其古怪,老头儿用尽力气,始终无法解开。

    一和尚打扮的家伙哈哈大笑,纵身上前,左手提起布袋,拿到自己背后,右手十根手指扭了几扭,又提到身前,就是这么在身前身后兜了个圈子,布袋上的绳结跟变魔术似的,已然松开。他倒转袋子一抖,一满脸胡子的魁梧老头儿顿时滚了出来。

    醉老头儿忙伸手解了他的穴道,那大汉突然间阳光耀眼,又见广场上成千对眼睛一齐望着自己,不由得羞愧欲死,翻身拔出身边短剑,便往自己胸口插了下去。

    最老头儿夹手夺过短剑,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夏大哥何必如此心拙?”

    这时候,周围人似乎见在没什么热闹可看,七嘴八舌叫起来:

    “这位布袋中的大侠,只怕没资格做公证人,我推举长白山的孙老爷子。”

    “浙东双义威震江南,他两兄弟正直无私,正好作公证人。”

    ……

    广场一侧,一群姑娘尼姑中,一个老尼姑冷冷的道:“推举甚么公证人了?压根儿便用不着。”

    醉老头笑道:“请教这位师太,何以不用公证人?”

    那老尼道:“二人相斗,活的是赢,死的便输。阎王爷是公证人!”

    这几句话并不怎么响亮,但在场千百人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齐齐打了个冷战。

    那醉老头道:“咱们以武会友,又无深仇大冤,何必动手便判生死?出家人慈悲为本,这位师太之言,也不怕佛祖嗔怪么?”

    那老尼冷冷道:“你跟旁人说话胡言乱语,在峨嵋弟子跟前,可得给我规矩些。”

    醉老头拾起葫芦酒杯斟了杯酒,啧啧连声:“厉害,厉害!好厉害的峨嵋派!常言道:好男不与女斗,好酒鬼不与尼姑斗!”

    举起酒杯,放到唇边。

    突然间嗖嗖两响,破空之声极强,三枚小小念珠激射而至,一枚射向酒杯,一枚射向葫芦,第三枚速度更急,后发先至,直射那醉老头胸口。

    “我靠!又扔手榴弹!”

    眼见三粒念珠就要打中这醉鬼,陡然间红光大亮,一个胖子的怪叫声中,十来个男女从空而降,站在那醉鬼身边。一个身材魁伟的大汉袍袖一挥,一股劲风汹涌而至,三枚念珠嗖地射向半空,飞起十余丈高,眼力差点的都看不见了。

    满广场人都是一呆,三枚念珠而已,不用这么紧张,不用费这么大力气吧?

    但心念刚动,半空中猛然砰砰砰三声巨响,一团巨大的火光在空中闪耀,竟似比太阳还要耀眼。一股硝烟弥漫,向四周激射而出。

    这是什么武器?若不是被人射向半空,那醉老头就算不粉身碎骨,也得开膛破肚!

    全场一片哗然,胆子小的甚至向后倒退几步,生怕沾到一点边,就此身遭大难。

    那醉老头和大胡子老头也登时呆住,半晌才怒视老尼:“你……你竟下此毒手!”

    话音未落,那老尼姑双手连挥,一枚枚念珠激射而至。

    “我靠还来!”那胖子大声怪叫,那魁伟大汉双手连挥,劲风过处,十余枚念珠竟无一漏网,再次射向半空,互相撞击,随即是更猛烈的爆炸。

    他身边一位魁梧老者纵身而出,身体一晃便到了那老尼身边,只一伸手,那老尼穴道被点,身体再也动弹不得,手一松,颗颗念珠从手中滚落。

    眼见这念珠掉到地上就会爆炸,那老尼姑吓得魂飞魄散,魁梧老者同样袍袖一挥,于间不容发之际,将十余枚念珠卷起,滴溜溜打着旋儿尽数扫向半空,轰然爆炸。

    广场上人人看的惊心动魄,更瞠目结舌,这些人什么来头?来的这般突兀,武功又这般高明?

    蓦然间,人群中奔出三个人来,来到这些人面前,口称“前辈!”躬身下拜。定睛看去,两个是赫赫有名的武当二侠俞莲舟、殷梨亭,另外一个,竟然是明教教主张无忌!

    萧峰缓步走过来,含笑摆手说着“不敢”,胖子却一把抓住张无忌:“你是无忌?”

    张无忌惊喜道:“是我!毕大哥……吕姐姐!”

    话未说完,胖子就抢着打断他,急道:“你外公呢?他没事儿吧?”

    张无忌楞了一下道:“他老人家没事……”

    “老朽没事!”白发白眉的殷天正踏上两步,双眼放着炽热的光,紧紧抓住毕晶的手,接连摇晃着,“有劳挂怀,您就是,就是……小女和翠山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毕晶拼命往回抽自己的手,憋得脸红脖子粗的也抽不动,哀求道,“老爷子你先放手好吧,我手腕快折了!”

    殷天正楞了一下,才慌忙松手,毕晶向后跳了一大步,离得殷天正远远的,狠命甩甩快被捏断的手,这才长长松了口气:“你没事儿就好啊……”

    这次来说是屠狮大会,说是来找张无忌拉山头凑队伍,目标人物选的却不是谢逊——万一这倒霉系统发神经给送到冰火岛,那不白干了么?

    所以这一次的目标,其实是殷天正——这老头儿就是在屠狮大会之前,和张无忌一起攻打金刚伏魔圈,力竭而死的。

    所以刚刚在半空中,看到那老尼姑一连串手榴弹甩出来的时候,毕晶真是吓出一身冷汗,司徒千钟和夏胄被炸死,可是殷天正死了好几天以后的事儿!

    还好殷天正没事儿,不然回去一说,殷素素还不当场炸了?

    至于为什么老鹰王晚了好几天还没死,是迟到了还是几天前根本就没打起来,这玩儿他就根本不重要!反正倚天世界早就被老子搅得乱七八糟了……

    心事一放下,毕晶就开着斜着眼,上上下下打量张无忌。这已经是第三次见这小子了,前两次还没长开,也不知道究竟像谁,这一次可终于能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可是毕晶看来看去,到底也看不出是谁——不是杰哥,不是秋官,不是梁电眼,不是甄嬛娘娘他老公,不是五阿哥,更不是荒唐镜!可是,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几乎不在杨过和秋官之下!

    这到底谁啊这是?

    和胖子一样,母老虎对张无忌的长相好奇了很久了,盯着这小帅哥上上下下一顿看,眼睛都眨破了,楞没瞧出是谁来。

    张无忌被这公母俩看的心里发毛,腼腆道:“毕大哥,吕姐姐……你们……”

    “我想起来了!”母老虎忽然指着张无忌,“你是小宝!”

    毕晶啊了一声,一拍脑门:“不错!是小宝,尔小宝!”说着又盯着张无忌上下看了几眼,心里这叫一个嫉妒,奶奶的,居然弄这么古老的帅哥出来?

    张无忌莫名其妙:“什么,什么小宝?”

    毕晶和母老虎嘿嘿一笑,也不说话,话说你是张无忌,可你大哥还是老铁铁木真呢……彻底放心了的胖子这才呵呵笑着一扬眉:“怎么样?俞二哥,殷六哥——都说了咱们还会见面的。”

    心说倚天世界来了五六趟了,谁还记得说过这话没有,不过跟人打招呼套磁,说得近乎点总是没错的是吧?

    果然,俞莲舟和殷梨亭都呵呵笑着:“可不是么?”

    毕晶那颗心登时就放回去了,看来是说过来着?左看右看,四下踅摸,等看到缓步过来的美女时,才呵呵一笑,扬扬手打招呼:“郡主殿下,您好啊!”

    赵敏神色不变,笑道:“你认得我?”

    毕晶嘿嘿一笑也不说话,心说就你长这样,三分像张敏,七分像黎姿,就咱哥们儿遍阅禁片,呸,金片,早就心中无码的眼界,还能认错了?

    这边说得热闹,围观吃瓜群众都已经呆了。

    这都是什么人?武当两位不用说了,殷天正张无忌几乎是当世第一高手,更是武林第一大势力的首领,竟然对这些人如此亲热,还带着几分恭谨?

    无数人对这变化目瞪口呆。但不少人却也发现,崆峒派四老、华山派高矮二老,甚至昆仑派中人齐齐惊呼一声:“是你们!”

    更有不少所谓英雄豪杰、帮派巨擘向后齐齐退了几步,脸上竟然颇有惧意。

    就连刚刚大发雌威的峨眉派诸人,也面露惊骇之色,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甚至作为主人的少林神僧空智大师,也是又惊又喜,隐隐的,甚至有一丝轻松的感觉。

    猛然间,人群中忍不住有人道:“我想起来了,传说各大门派上武当山逼张真人交出张翠山,形势危急之际,突然有人从天而降……”

    “嘶……我也想起来了,难道就是他们?”

    “一定是……”

    广场上霎时间嗡嗡议论之声不绝,张无忌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对毕晶拱拱手:“不知就当前局势,毕大哥有何见教?”

    周围听得清他话的人又是一惊,明教教主啊,啥时候办事还要跟人请教了?

    毕晶一耸肩:“那是你们的事儿,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心说这孩子怎么教育这么多次了还这么软呢,看见有大腿就想抱,什么事儿都要听别人的?难怪金老爷子说他适合做朋友,却绝不适合做领袖,做政治人物呢。

    张无忌一脸讶然,张张嘴刚要说话,就听旁边夏胄粗声大嗓地愤然喊起来:“司徒兄弟虽然口头上尖酸刻薄些,只不过生性滑稽,心地却甚是仁厚,一生之中,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今日天下英雄在此,可有哪一位能说他干过何等恶行?峨嵋派竟用这等歹毒暗器对他,枉称名门正派!”

    他怒声叱骂,黑白相间的大胡子飘扬起来,倒是义正辞严,颇有几分威势,不少人忍不住喝起彩来。但随即想到刚才那等凶狠毒辣的暗器,又急忙噤声,生怕惹祸上身。

    毕晶眨眨眼,看着这义愤填膺的老头,再看看他身边一把一把抹冷汗的司徒千种,撇撇嘴,这是刚反应过来?这反射弧可真够长的!

    对面那老尼姑穴道被制,身体动弹不得,却仍然一脸不服不忿,冷哼道:“暗器就是暗器,有什么歹毒不歹毒了?”

    峨眉派人群中有人喊起来:“正是!刀杀人,枪也杀人,难道武林中人都歹毒了?”倒是偷换得一手好概念。

    夏胄越听越气,怒道:“你等如此狠毒泼……辣,对得起贵派祖师郭襄郭女侠么?”

    郭靖双眉微微一扬,还没说话,峨眉派里又有人怒斥:“大胆!本派祖师名讳,也是你这混蛋能叫的?快快跪下磕头赔罪,否则叫你丧身当地,粉身碎骨!”

    毕晶一听就急了,跳脚道:“没完没了了你们?真当着狗屁霹雳雷火弹天下无敌了?要是手榴弹有得买,老子先来一百块钱儿的,全给你们丫轰了!”

    话音未落,嗤嗤嗤一阵响,十来枚霹雳雷火弹破空而至,射向毕晶一群。另一波却直射夏胄和司徒千种,以及郭靖。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倘若你问心有愧呢

    俞莲舟和殷梨亭正在毕晶身前,不待萧峰动手,俞莲舟双掌一翻,使出太极拳中一招“云手”,将五颗霹雳雷火弹射来的急劲尽数化去,轻轻托在掌心,两权雷火弹在他掌心快速无伦的滴溜溜乱转。殷梨亭却双掌一扬,迎着余下雷火弹接去,手掌与雷火弹将触未触之际,施出太极拳中“揽雀尾式”,将雷火弹轻轻拢住,脚下“金鸡独立式”,左足着地,右足悬空,全身急转,宛似一枚陀螺。

    “好!”

    群豪见此奇功,不由轰然喝彩。毕晶却叹了口气,历史这玩意儿真就这么难改?原本这哥俩不就来了这么一出?

    而且原本只是想象,可现在殷梨亭在原地转陀螺,又急又快,还真是好看得不得了?你说少林足球里赵薇顶那个球的功夫是不就是打这儿来的?

    但随即想起,这要不是这哥俩,老子当时就得被炸死了!一想到这儿,毕晶就不由恶(一)向(脑)胆(门)边(冷)生(汗),刚想破口大骂,就听“砰砰砰”一连串爆炸响彻半空。

    抬头一瞅,就见郭靖满脸寒霜,正自安慰吓了一大跳的夏胄和司徒千种。身边黄影一晃,黄蓉一跃而出,飘入峨眉派人群之中,啪一声给了一个老尼姑一个大嘴巴,怒道:“欺师灭祖,该死!”

    随即双脚一点,翩然后退,峨眉派人群虽众,竟没一个来得及出手挡她片刻。群雄见她翩然若仙,轰然喝了声彩。

    毕晶当场就乐了,这帮尼姑,惹谁不好你惹郭靖?不知道黄蓉最护犊子,呃不,最护老公了啊?

    双手合拢在嘴边做了个喇叭,扯着嗓子喊:“老郭,黄姐,你们家的事儿啊,自己看着办啊!”

    刚刚夏胄痛骂峨眉派的时候,郭靖老脸多少就有点挂不住,这毕竟是自家女儿创建的门派啊,被后人搞成这个样子。但他反应迟钝,心里好多话,竟然没一句来得及说,听见毕晶这么一喊,脸沉得越发厉害,重重哼了一声:“难道襄儿创立峨眉派之时,没给你们立下规矩?我辈习武,若不能为国为民,也当独善其身。似你等这般一味仗势欺人、滥杀无辜,掌门人竟然纵容不管,与邪魔外道有何区别?”

    峨眉派中人为之一滞,不少人悄悄低下头来,但随即左右一分,一个美丽的女郎缓步越众而出,扬声道:“今日正邪之分乃是大节,惩戒谢逊乃是大事,一切手段,却顾不了那么多了……”

    呦呵,周海……啊不,周芷若嘿!

    毕晶大乐,又一个熟人哈!忍不住起哄:“嘿嘿,又来这套,大是大非面前你跟我讲什么事实啊对吧!”

    周芷若沉声道:“我辈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毕晶紧跟着就一句:“倘若你问心有愧呢?”

    这台词儿可太熟了!毕晶心里得意,这句话你不说,我替你补上好不好?

    周芷若目光一冷,还没说话,周围几个尼姑已经叫起来:“大胆!敢对掌门如此放肆!”

    毕晶嘿嘿一笑,理都不理这帮娘们儿。见殷梨亭陀螺也转得差不多了,俞莲舟手上的雷火弹也停下来了,摆摆手,带着一群人回明教的大棚。

    这回来的,基本上是上回去武当山救张翠山的原班人马,除了萧峰郭靖黄蓉郭破虏,丁典狄云也都在,只不过陈近南和陈家洛换成了杨过和小龙女——这俩没戏拍了,正闲得无聊呢,说什么也得来看看。而且理由很充足:我们武功高,人头熟!

    一群人在大棚里坐下,跟杨逍范遥韦一笑等人见礼寒暄。对峨眉派和周芷若,竟是看都不看一眼。

    郭靖看了周芷若两眼,摇摇头道:“周掌门?你这般说话……看来非但创派祖师的话你抛之脑后,就是你师父灭绝师太,也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周芷若俏脸一沉,戾气一闪而逝,随即拱拱手道:“峨眉派之事,不劳阁下费心!阁下……”

    身边一个俗家打扮的女子嘴巴动了动,轻声对周芷若道:“掌门,这位郭大侠乃是……”

    毕晶远远瞧得明白,认得正式贝锦仪。但她话没说完,周芷若就转头瞪了她一眼,贝锦仪便不再说话,只是叹了口气。周芷若继续对郭靖道:“阁下若有心抻量,不妨划下道来,峨眉派接着就是。若是辩说论道,恕我等不奉陪了!”

    郭靖却被周芷若挤兑住了,抻量周芷若和峨眉派?开什么玩笑!别说他是郭襄的爹了,就他那身份,还能真跟一群女娃娃动手?

    毕晶瞧得奇怪,问母老虎道:“周芷若什么意思?干嘛不让贝锦仪把话说完?”

    母老虎一撇嘴:“你傻啊?她真说出老郭就是郭靖来,周芷若是听还是不听?这可是她祖宗!她要不人,峨眉派知道这事儿的可不知贝锦仪一个,周芷若要欺师灭祖,她在峨眉派怎么混?她要认了,接下来的事儿他还怎么办?这不三言两语,就把老郭挤兑住了?”

    赵敏啊一声,低低惊呼一声:“那位,那位是郭靖,郭大侠?”

    “可不是么?”母老虎随口答了一声,随即惊讶道,“他没跟你说?”说着望向张无忌。

    张无忌“呃”了一声,颇有几分尴尬。毕晶瞟他一眼嘿嘿笑道:“无忌你不对啊,这么大事儿,还瞒着媳妇儿呢?”

    赵敏脸一红,轻轻“呸”了一口,但随即就看着张无忌。张无忌脸色微红,沉吟一下道:“我原本答应郭大侠,不向旁人透露郭大侠来历,这个……”

    毕晶耸耸肩:“嘿嘿,得亏赵姑娘不是岳公公,不然就凭这一条你就好不了!”

    张无忌和赵敏都不知道“岳公公”是什么人,都是一愣,赵敏黑白分明的双眼眨了眨,眼珠咕噜噜转起来,似乎想到什么,一时沉吟不语。

    那边,郭靖已经反应过来,脸色铁青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动手却是不必了,峨眉派日后如何,我也管不了这许多……”周芷若神情刚刚一松,就听郭靖道:“只是,既然你们执迷不悔,违背侠义之道,屠龙刀和倚天剑还请交出来!”

    说着双目向周芷若身后望去。

    此言一出,群相轰动,数千双眼睛齐齐望向周芷若,不无疑惑之意。

    周芷若脸色大变,沉声道:“阁下何出此言?屠龙刀在那谢逊手中,我峨眉如何交得出来?阁下之言,不太也好笑了么?”

    赵敏听说这话,神色又一变:“倚天剑屠龙刀,真都在她手中?”这话,却是看着毕晶问的。

    毕晶一耸肩:“你不都说‘真’在她手里了么?不是早就猜到了?”

    “什么?”张无忌大惊,转头看着赵敏,“你是说,屠龙刀和倚天剑,都已经,都已经……”

    他说话声音都颤了,显然已经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不对了。

    赵敏不答,眼珠转了转,忽然道:“我知道了!”

    见周围几个人都看过来,轻声道:“我先前虽然猜到,但今日见峨眉派也上得山来,却又不免疑惑,既然刀剑已得,他们还来做什么?现在却是明白了,周……周芷若此来,不是为了这一刀一剑,只是为了一人!”

    说着缓缓抬头望着张无忌,决然道:“她要找机会害了狮王,杀人灭口!”

    “杀人灭口?”张无忌张口结舌,下意识向毕晶望去。就见毕晶和母老虎正同时对着赵敏竖起拇指。

    毕晶和母老虎是真的佩服这姑娘。自己一帮人是知道这事儿来龙去脉的,也知道最后的结果就是哪个叫什么静照的尼姑,用类似“枣核钉”的功夫,趁乱杀谢逊灭口。可赵敏呢,就这么点信息,居然也能推断出来?

    黄蓉也早已回来,听见赵敏的话,也是一竖大拇指:“聪明!”

    无论是对毕晶还是母老虎,张无忌当然都极为信服,更不要说天下第一聪明的黄蓉了。那么,周芷若杀人灭口,是真的了?张无忌不由彻底呆住,脸色越来越难看。

    赵敏看得不老忍心的,刚要说话,忽听一名知客僧大声报道:“丐帮陈帮主,率领丐帮诸长老、诸弟子到!”

    陈帮主?那个陈帮主?毕晶和母老虎同时一愣,愕然向外望去。就见百八十个叫花子大步走来,中间一人,怀抱绿油油的竹棒,映得头上也绿油油的,神态潇洒,朗声道:“诛杀谢逊,乃大义所在!我丐帮愿附峨眉诸骥尾,为武林伸张正义!”

    我靠!全冠清,啊不,陈友谅!

    毕晶意见这人那张脸,登时就乐了,下意识向萧峰望去,就见萧大王怒视那人,双眼几乎喷出火来。

    哈哈!毕晶大乐,这俩人可算见了面了,这回有乐子瞧了!

    不过这厮怎么做了丐帮帮主了?

    疑惑间,就见张无忌也霍然站起来,瞪着陈友谅,目光中充满疑惑。

    坏了!毕晶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陈友谅做了丐帮帮主,那不是意味着他和成昆已经拿下丐帮,这岂不是说,原本的史红石,已经早了毒手了?

    往母老虎看去,只见她也一样面有忧色,就知道,她也想到同样的问题了。毕晶心里一紧,下意识向四周打量。

    母老虎虽然也很担心史红石,但见毕晶东张西望,仍然不由奇怪道:“你踅摸什么呢?贼头贼脑的!”

    “黄衫女啊!”毕晶仍在四下张望,心不在焉顺口答道,“你说她现在会不会已经来了?”

    “你傻啊!”母老虎瞪他一眼,“黄衫女是杨子后人,杨子都在咱家了,还能有她……”

    但话没说完,两人脸色同时大变:“糟了!”

    糟糕的,不是因为眼下这突然的变化,形成了极大的变数,让接下来的事情凭空多了很大不确定性。

    毕晶相信,有萧峰和郭靖一干人在,加上张无忌和明教的实力,什么变化都能应付得了。

    真正的糟糕之处在于,倚天世界来了没有十回也有**回了,还以为该救的人都就过去了,可偏偏就漏掉了史红石!这可怜的小姑娘原本没有死,却因为这么一个小小的疏漏,很可能已经遭了毒手!可是更要命的是,这个疏漏,还是因为自己造成的!

    母老虎很清楚毕晶在想什么,叹口气柔声宽慰垂头丧气的胖子:“算了,先把今儿的事儿办了吧。大不了回头咱们再跑一趟……”

    毕晶摇摇头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眼见陈友谅带着人和空智大师叙过礼,就朝周芷若走过去。周芷若撇下郭靖不理,款款出迎,郭靖面沉如水,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毕晶心里憋屈,没好气喊道:“老郭你回来吧!咱穿新鞋不踩狗屎,他们那点事儿慢慢解决!”

    郭靖哼了一声,转身回来,神色颇为不豫。黄蓉笑道:“靖哥哥你别生气,别忘了今天什么日子,咱们干什么来了。”说着指指毕晶:“有这胖子呢,你着什么急?”

    郭靖这才不说话了。

    毕晶一撇嘴:“又是我的事儿啊!”心里却不由不佩服黄蓉心思转得快,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这回屠狮大会,本来大伙儿就是要对付谢逊,同时对付明教,但最后却成了明教收拢武林人心的大战,为今后武林大势和夺取天下奠定基础,当然主要还是让张无忌去表现,可不能越俎代庖了。

    这无论对倚天世界,还是对自己一伙人接下来的任务,都很重要。

    陈友谅听见有人大呼小叫,面带不谢远远望来,但目光落在毕晶那张胖脸上,脸色就是一变。毕晶哼哼冷笑:“想起老子来了?不早说了么,老子早晚会回来找你的?”心里补了一句,妈的早晚要你好看!

    陈友谅脸色大变,周芷若双眉一轩,冷声道:“阁下何人,竟如此辱我夫君?”

    此言一出,全场大哗,张无忌霍然站起,失声道:“你……”

    毕晶和母老虎反应也差不多,骇然看着周芷若,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毕晶才唉声叹气:“这也太重口了吧?”

    这得亏宋青书没来,不然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儿呢!

    张无忌目光发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不知多久,,只觉手上轻轻一暖,心里微微一动,缓缓转头看去,却见赵敏轻轻拉着自己的手,一双妙目深深看着自己,心里一惊,道:“敏妹,我……”

    赵敏微微一笑:“你不用说,我懂。”

    张无忌又羞又愧,不敢与她目光直视,但毕晶却分明看见,赵敏虽然神色沉静,嘴角却不由自主往上微微勾起,面颊上的酒窝都深了半分,神情的目光中,调侃和得意的光芒更是一闪而逝。

    这郡主娘娘,还真是个人精,嘴里说着懂你,跟任盈盈懂令狐冲似的,可心里却打着别的主意呢!难怪能把张无忌吃得死死的。

    再想想家里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昭,这回有得张无忌受了……毕晶的笑容逐渐无耻起来。

    陈友谅容光焕发,大声道:“我丐帮与峨眉同气连枝,亲如一家,誓要扫平魔教,为武林伸张正气,为我中华驱逐鞑虏,光复河山!”

    这一番话说得倒是慷慨激昂,不少人已经喝起彩来。毕晶听得直皱眉头,这都什么人啊,俞莲舟武功好你们喝彩,黄蓉打峨眉派的小尼姑你们喝彩,现在陈友谅帮着峨眉派你们还喝彩?合着就是没事儿吃瓜,你们的立场呢?

    但喝彩声未歇,远远又传来一声怒喝:“陈友谅!奸贼!有何面目资格口称丐帮!”

    群豪一愣,少林丐帮明教,向来是武林三大势力之首,谁敢这么大呼小叫,公然辱骂丐帮帮主?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声音又高声叫道:“你不喊是吧,你不喊我喊!”

    什么乱七八糟的?群豪莫名其妙,却听刚才那知客僧高声喊起来,声音透着几分尴尬,却也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丐帮史帮主,率领丐帮诸长老、诸弟子到!”

    全场哗然,怎么又来一个丐帮?史帮主是哪个,难道是史火龙?

    但一听史帮主三个字,毕晶和母老虎对视一眼,目光中均是又惊又喜。毕晶斜眼望去,就见张无忌也站起来,向南方望去,神色却是微微一松,和听见陈友谅是帮主时的表现,大异其趣。

    毕晶心中一动,看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张无忌却是赶上了史红石的事儿,就算史红石不是他救的,也一定跟他有极大关系。

    果然,只见一列人快步向广场走来,约莫一百五十余人,都是衣衫褴褛的汉子,当先是两名老年丐者,两名老丐身后,就是个十二三岁的丑陋女童,鼻孔朝天,阔口中露出两枚大大的门牙。

    不用问,史红石!

    “耶!”毕晶和母老虎击掌相庆,刚才白担心了!

    妈的,这次屠狮大会,惊喜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啊:陈友谅篡位了,周芷若嫁陈友谅了,这都不要紧,关键史红石她居然没死!

    二人的举动很古怪,也很突兀,但旁人都被突然冒出两个丐帮帮主的事儿吸引了,倒也没注意到他们两个。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屠狮大会进度条

    毕晶放下心事,定睛望去,只见史红石手中没有打狗棒,只是捧了一只破碗。她身后大大小小带着一只只小布袋的花子,看上去品级很是不低,也不知道哪个是掌棒龙头、掌钵龙头。

    跟原故事里一样,空智见丐帮一行人古里古怪,尤其打头儿的竟然是个女童,心下踌躇,但前面传功执法两大长老却是认识的,只能合十行礼,含糊道:“少林僧众恭迎丐帮群雄大驾。”

    群丐一齐抱拳还礼,传功长老说道:“敝帮史前帮主不幸归天,众长老公决,立史帮主之女史红石史姑娘为帮主,这一位便是敝帮新帮主。”说着向史红石一指。

    空智和群雄都是一呆,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明教立了个二十余岁的少年张无忌当教主,已令人啧啧称奇,丐帮更绝,居然推这样一个小女孩作帮主!

    更让人震惊的是,丐帮这么大组织,居然冒出来两个帮主!

    空智虽大感诧异,却也不缺礼数,向史红石合十行礼,着实客套几句。史红石福了福还礼,嗫嗫嚅嚅的对答不出,眼睛向张无忌这边不停地看。

    知客僧引着群丐入木棚就座,传功、执法二长老却引着史红石,来到明教棚前。

    传功长老抱拳行礼,说道:“张教主,金毛狮王失陷,敝帮有好大的干系,我们今日宁可性命不在,也要赎我们的罪愆;再者也是为我们史故帮主报仇雪恨。丐帮上下,齐听张教主号令。”

    丐帮众弟子一齐站起,大声说道:“谨奉明教张教主号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张无忌急忙还礼,说道:“不敢。”

    传功长老这番话中气充沛,说得甚是响亮,广场上人人听得清清楚楚,都是一楞:“丐帮几时跟明教结成了死党啦?”

    史红石却是走到张无忌身边,神色怯怯的,却又透着亲热和依赖之意。张无忌伸手拍拍她肩膀,史红石神情便已定了,指着陈友谅,恨声道:“这坏人,他,他……”

    张无忌点点头:“你放心。”

    传功长老回过身来,大声说道:“丐帮与少林派向来无怨无仇,敝帮自史火龙史前帮主以下,好生佩服少林四大神僧德高望重,足为学武之士的表率楷模,纵有些微嫌隙,我们也必尽量克制忍让,从来不敢有所得罪。史前帮主归隐已久,静居养病,数十年来不与江湖人士往还,不知何故,竟遭少林高僧的毒手!”

    他说到这里,广场上众人一齐“啊”的一声惊呼,连空智也是大出意料之外。

    毕晶听着这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向萧峰看过去,却见萧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站到了两位长老身边。

    只听传功长老接着说道:“我们今日到此,是要当着天下英雄之前,请空闻方丈指点迷津。我们史前帮主到底在甚么事上得罪了少林派,以致少林高僧害死史前帮主之后,对寡妇孤女也要赶尽杀绝,连史夫人也保不了性命?”

    空智长眉一轩,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史帮主不幸仙逝,老衲此刻才首次听到讯息。长老口口声声说是敝派弟子所为,只怕其中大有误会,还请长老言明当时详情。”

    传功长老道:“少林派千百年来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我们岂敢诬赖?便请贵寺一位高僧、一位俗家子弟出来对质。”

    空智道:“长老吩咐,自当遵命。不知长老要命哪二人出来?”

    传功长老道:“是……”

    他只说得个“是”字,萧峰猛然间横身闪到他身前,伸手在他身上一拍一挑,传功长老身上布袋飞飘起来。就听“嗤”一声轻响,一道蓝莹莹的亮光射中布袋,但那软软的布袋似乎附了什么魔法,那蓝光射入半寸,便再也无法前进,留在布袋之上。

    萧峰手轻轻一抖,那道蓝光便即掉在他手上,周围众人定睛望去,竟是一只细如牛毛、长只寸许的钢针,闪着蓝幽幽的暗光,显然淬了剧毒。萧峰向四周扫了一眼,手轻轻一抖,钢针脱手飞射,

    传功长老被人欺身上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原本觉得大失颜面,愤然瞪着萧峰,但一见这钢针,登时吓出一身冷汗,要不是这大个子,自己恐怕早横尸当场了,当即对萧峰深施一礼:“多谢!”

    萧峰摆摆手,双眼向空智身后扫过去,目光凛然。空智身后,是九名身披大红袈裟的老僧,九僧之后是一排排黄衣僧人、灰衣僧人,足有数百之中。但萧峰神威凛凛,群僧竟不敢与他对视,纷纷低下头去。

    传功长老对空智拱拱手,指着那小小的钢针,大声道:“大师!你怎么说?”

    空智神色一滞,盯着那钢针看了几眼,才大声分辨道:“各位英雄明鉴,我少林派可决计不使这等阴狠歹毒的暗器。”

    但在场都是武功高强、目光敏锐的高手,谁都知道,从那钢针射来的方向看,凶手一定就是少林僧众,这一点,绝对无可辩驳。

    空智显然也清楚这一点,面对群豪“相信你才怪”的目光,只能回头向着少林群僧,缓缓说道:“本寺自达摩老祖西来,建下基业,千百年来历世僧侣勤修佛法,精持戒律,虽因学武防身,致与江湖英豪来往,然而从来不敢作何伤天害理之事。”他目光从群僧脸上逐一望去,说道:“这枚毒针是谁所发?大丈夫敢作敢当,给我站了出来。”

    数百名少林僧无一接口,有的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这时候丐帮几个首领早大踏步走过来,抱着一根铁棒的掌棒龙头大声道:“杀害史帮主的凶手是谁,丐帮数万弟子无一不知。你们想杀人灭口吗?哼,哼!除非将天下丐帮弟子个个杀了,这个杀人的和尚,便是圆真……”

    话未说完,萧峰忽然再一伸手,在掌钵龙头手上一按,当一声轻向,一枚蓝悠悠的钢针竟然射进那只铁腕,不断颤动。

    萧峰更不停手,身体凌空而起,冲进红衣九僧身前,伸手抓住左起第四名老僧脖颈,一把提起来,左手一抓,嗤一声扯开他僧衣,扯断他腰带,一个小小钢筒登时滚落。

    那老僧被他抓住,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萧峰伸手一抄,将钢筒抓在手中,向众人一亮。众人看得清楚,那钢筒头上,有一个极细的小孔,登时恍然,这小钢筒内定然装了强力机簧,轻轻一按,毒针就能无声无息地射出,当真又阴又狠又毒又隐蔽。

    只有毕晶撇撇嘴,这就把你们吓住了?这要见到古龙世界里的暴雨梨花针,你们还不当场涅槃?当然,要怪也只能金老爷子还是太老实……

    空智怒视那老僧,恨声道:“好,好,原来你也……”

    掌棒龙头悲愤交集,提起铁棒向空如脑袋横扫过去,萧峰却轻轻一闪,提着空如闪开去,沉声道:“这般莽撞!别打死了!”

    手臂一阵,将空如直掼出去,摔进大棚,掉在地上哼了一声,身体却动也不能动。

    群豪见他提着这么老大一个人,居然如若无物般扔出去数丈,不由齐齐惊呼一声。

    萧峰说话虽然不怎么客气,甚至不无有责备之意,但丐帮几个长老竟然没有丝毫难堪,甚至还隐隐有些亲近,同时向萧峰行了一礼,传功长老转过身来,指着陈友谅,大声道:“害死我史前帮主的,除了圆真,便是陈友谅这奸贼!”

    众人一阵哗然,早知道丐帮冒出来两个帮主,定有重大变故,但谁也想不到,那个手持打狗棒的陈友谅,竟然是害死史火龙的凶手?当下纷纷向陈友谅望去。

    自打见了毕晶,陈友谅这半天都没说话,神色不断变幻,但这时候事情找上门来了,却由不得他不说话。当下强振精神,大声道:“前史帮主身遭不幸,尔等才是疑凶!早被逐出丐帮,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个小女娃儿,谎称史帮主遗孤,如此儿戏,真能瞒得过天下?就算这小女娃儿真是史帮主遗孤,她年幼无知,真能当丐帮大任?指控尔等是那这娃儿当人质,好祸乱丐帮!你们是何居心?”

    他身边几十个乞丐顿时大叫起来:“正是!”

    陈友谅这番话说得倒也似乎言之成理,群豪目光不由又转回几位长老身上。

    史红石却听得满脸通红,指着陈友谅叫道:“是你!是你!我亲眼见你和那个坏和尚,打死了我爹爹,又追杀我和我娘!要不是无忌哥哥,我也被你杀了!”

    陈友谅一下抓住话柄道:“那张无忌便是明教教主!你等果然和魔教勾结!”

    说着举起手中竹棒,大声道:“我乃帮中公推,打狗棒在手,乃是丐帮帮主!”

    又是这一套!毕晶一阵摇头,向杨过望了一眼,那意思,当初你爹就这么干的,你们这些长得帅的,都这个思想水平?

    陈友谅高举打狗棒,高声道:“丐帮弟子听令,今日……”

    话没说完,萧峰高大魁伟的身影陡然跃出,只两步就冲到他身前。陈友谅大吃一惊,刚想还手,脖颈就是一紧,身子被凌空提起,手上打狗棒早已脱手。

    萧峰这一跃势如雷霆,跃出,抓人,夺棒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在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得手。

    陈友谅身边丐帮诸人和峨眉派众人齐齐骇然,随即大声叫着,围攻上来。

    萧峰左手提着陈友谅,右手竹棒连挥,嘴里喝道:“有打狗棒便如何?打狗棒法可会使么?”

    一句话之间,手中竹棒飞舞,不知道挥出多少棒,中者立仆,纷纷向后摔倒。萧峰一路棒打一路漫步而行,上百人竟然没能阻挡片刻,只能眼看着这高大魁伟的汉子如入无人之境般漫步而出,走向明教大棚。

    眼见身后还有人不断追来,萧峰手臂一振,将打狗棒扔到传功长老手中,反手一掌拍出。三丈之外,峨眉派所处大棚棚顶轰一声塌落下来,木板草屑纷飞,泥土飞扬砸向棚内诸人。

    棚中人发一声喊,冲出大棚,虽然反应奇速,身上头上也不免沾了泥土草屑。丐帮那些还好,本来就穿得破破烂烂,但峨眉派众尼姑可就显得狼狈至极。

    见萧峰一掌之威竟恐怖如斯,追过来的十几个人齐齐一声喊,齐刷刷止步。传功长老手执打狗棒,又惊又喜,失声叫道:“降龙十八掌?”

    毕晶在一边一撇嘴:“还不是那破棚子是豆腐渣工程?”

    萧峰大步返回,横毕晶一眼,伸手将陈友谅扔在空如身上,喝道:“看住了!”

    众丐又惊又喜,顿时将陈友谅而在地上,从袋里子抽出一条条绳索,将陈友谅捆了个结结实实。其实便是不捆,陈友谅也动不了了,但是不如此,怎么能消得心头之恨?因此一边捆一边连踢带打,污言秽语更是不绝于耳。

    看得毕晶一阵摇头,这帮叫花子怎么袋子里什么都有啊,没事儿带这么多绳子干什么,难道讨饭之余,没事儿还要玩捆绑游戏?

    丐帮几大长老自然不能玩儿这个,只是热切地看着萧峰,欲言又止。萧峰摆摆手:“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等此间事了,我自有安排!”说话间,丐帮帮主的威严似乎有回到了身上。

    几位长老同时恭声答应:“是!”各个不禁喜动颜色。

    自打上代帮主耶律齐之后,丐帮众人就没人学得全降龙十八掌,史火龙更是练到走火入魔。待史火龙一死,降龙十八掌就此失传,那只能由帮主秘传的打狗棒,更是想也别想了,眼见丐帮就要彻底衰落,只怕再也翻不过身来,如何不令人忧心如焚?

    就算不说这些,眼下陈友谅另立丐帮,却没人治得了他,丐帮的分裂就在眼前,这个危局,如何能解?

    可是,就在一切都似乎无可挽回之际,这个魁梧威严慷慨豪迈的大汉从空而降,不但解了丐帮眼前危机,生擒罪魁陈友谅,而且还会使得打狗棒法和降龙十八掌,其威力更是闻所未闻,不知道比史火龙高到哪里去了,这又如何不让人欣喜若狂?

    难道,这位大汉,是上天派下来的救星?

    这边一阵纷乱,陈友谅当场被擒,峨眉派灰头土脸,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当如何是好。就连毕晶和母老虎也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

    没有别的原因,现在这剧情早被自己弄得乱七八糟了!

    原来的屠狮大会,张无忌提前好些天到少林寺,和殷天正一起跟三渡拼了一场,结果谢逊没救出来,殷天正反而油尽灯枯死了。接下来大会当天,本来是该少林寺提出方案,要大伙儿拼一场,最后选出个武林至尊,得到去和三渡交手,赢得谢逊的机会。然后是丐帮先到,跟少林寺要凶手,传功长老中了毒针横死,紧接着打死空如,而后才轮到周芷若和宋青书登场,炸死了夏胄和司徒千钟,这才正式开打。最后俞莲舟打死宋青书,周芷若有耍诈赢了张无忌还差一点当场捅死他,这才有了最后和三渡一战。

    可是现在呢,被自己前前后后十来回搅合,倚天世界乱作一团,宋青书没了,周芷若嫁了陈友谅这都书是小事,关键夏胄和司徒千钟都差一点被炸死了,好半天丐帮才到,结果来的还是陈友谅,正主儿史红石最后才姗姗来迟!而原本早就该死的殷天正,还活得欢蹦乱跳的,看那样子,那真是吃嘛嘛香,估计一口气上五楼都不带喘气儿的……

    更要命的是,虽然来了之后救了好些人,可空如和原本不该出现的陈友谅,竟然都被萧峰生擒活捉!

    接下来这剧情,到底该怎么走啊!谁知道这进度条现在到了百分之几了!

    彷徨无计间,空智身后一名老僧站起身,大声道:“少林派忝为主人,盛会出此变故,可谓无能,实是汗颜。只是,此番天下英雄济济一堂,为的是谢逊和屠龙刀归属,而非解决各派内部纷争。以老衲浅见,咱们还是该当言归正传,将这件武林中至关重要之事先办完了为上。至于各派家事,会后悉听尊便,各路英雄意下如何?”

    毕晶顿时撇撇嘴:“这老家伙,说话不老厚道的!什么叫可谓无能,实在汗颜啊,这不明摆着暗损空闻空智无能么?老阴阳怪气了!”

    母老虎翻翻白眼:“过度解读了吧?”

    毕晶嘿嘿笑笑,不搭理这茬儿,继续道:“再说了,什么叫各派家事啊,不就丐帮和峨眉派这点事么?峨眉派被老郭吓住了,丐帮?陈友谅那孙子都被捉了,他倒是想反对,反对得来么?”

    果然,老和尚此言一出,传功、执法长老当时就大声道:“好!便是如此!”

    他这边是占了便宜的,当然叫好,陈友谅手下那帮人,一个个无精打采,想反对也没那个胆子。倒是峨眉派,掌门老公被人捉了,居然也一声不吭,很是让人鄙视了一番。

    至于其他所谓群豪群雄之类,他们有立场吗?他们就是想看热闹而已!

    ps:就是因为剧情乱,这几章码得很吃力,今天只能这么多了。好在已经接近尾声,进度条也到了99%,也忍不了几天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古墓派扬威少林寺

    见众人再无异议,那老僧大声道:“既如此,那咱们便依众英雄先前议定的规矩,起手比武。每派选出二人出战,每人打两场便可休息,刀枪拳脚无眼,格杀不论,各安天命。最后哪一个门派帮会武功最强,谢逊和屠龙刀都归其所有!现下,请各路英雄上场!”

    老僧说完,自归本位,赵敏赞了一声:“这老和尚,不简单啊!”

    毕晶和母老虎同时向她望去,就听赵敏解释道:“这老和尚当机立断,用所谓大事压制家事,见陈友谅事不可为便果断舍弃,这份决断,可非常人可比啊!”

    说着竟然有几分赞叹之色。

    “跟你郡主娘娘比,那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段位吧?”毕晶呵呵笑道,“为了情郎,楞能把新郎从喜宴上拉出来,这谁扛得住?”

    棚中杨逍范遥和殷天正同时笑起来。赵敏微微一笑,张无忌神情讪讪地,颇不好意思。

    母老虎斜毕晶一眼,这死胖子,一放下心来就开始胡说八道了!

    毕晶当然只道母老虎这一眼什么意思,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进度条虽然乱了点,但是终归还是回到正轨了不是?接下来就是龙争虎斗,老子最喜欢这戏码了——既有好戏可看,又不用自己以身犯险,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开心的事儿么?

    唯一不开心的,也许就是五行旗那些位了吧?峨眉派手榴弹丢了几十颗,连个毛都没炸到,当然不需要这些家伙出面立威了!尤其在挖地道的厚土旗,不定在广场底下憋成什么样呢!

    一想到五行旗,毕晶忽然心里一动,对张无忌道:“无忌,借你几个人使使呗!”

    张无忌一愣:“什么?”

    毕晶嘿嘿一乐,附在张无忌身边,神神秘秘嘀嘀咕咕半天,张无忌神色虽然颇有几分惊讶,却也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

    赵敏眼睛转了转,轻笑道:“毕先生你这是要派人去救空闻方丈?”

    “这你也猜得到?”毕晶惊讶一下,随即看看张无忌道,“你也别客气了,以后跟着无忌叫毕大哥吧!”

    母老虎好笑地看了毕晶一眼,这死胖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是越来越了得了,这大伯哥的架子,摆得十足啊!

    赵敏眼波流转,真叫了声:“毕大哥。”跟着解释道:“这个并不难猜呢。我观今日形势,空闻方丈多半已落在圆真手中,空智大师受了这群叛徒挟制,以致委靡气沮,这才被刚刚这老和尚屡屡抢话,却一筹莫展……”

    毕晶母老虎一竖大拇指:“聪明!”

    自己一帮人当然知道怎么回事,可赵敏只凭眼前一点线索,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来,那可相当了不起了。

    张无忌却是神色一凛,问道:“真有此事?各位以为如何?”目光望向杨逍、范遥和彭莹玉等人。

    几个人沉吟片刻,同时点点头。

    张无忌更是惊讶:“圆真,他究竟有何图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赵敏身上,想知道这位郡主娘娘有什么惊人推断。只有毕晶和母老虎除外,俩人对这走向正轨的情节可太熟悉了,赵敏那一段著名的推论,俩人几乎都能背的过了。

    不过,印象里,这轱辘儿应该一开始就说了啊?合着这进度条还乱着呢?

    “你们先说着。”毕晶摆摆手,“顺便先把人派出去把事儿办了。”

    张无忌沉吟一下,对杨逍点点头。杨逍抱拳,转身就要走,不妨丁典和狄云都站起来。毕晶一呆:“干啥,你们也要凑热闹?不等会儿再这儿大显身手?”

    “大显身手?你觉得每派出俩人,能轮得到我们哥儿俩?”丁典一摊手,“既然轮不到,还不如去寺里办点事儿呢!”

    毕晶笑道:“怎么就轮不到了?你不是喜欢菊花么,大可以自创个菊花门,上去漏两手啊!”

    “呸!死胖子胡说八道!”丁典啐了一口,“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小子倒挺精!毕晶嘿嘿一笑,忽然对杨逍和丁典道,“这事儿别着急,把人就出来先藏好了,别随便露面啊!”

    母老虎一愣:“为什么?”

    “这么简单你都想不通?”毕晶没敢说“你傻啊”,但眼神里却全是“你傻啊”的意思,“这么轻易就把人带出来,怎么跟圆真演装逼打脸?”

    母老虎:“我……”

    杨逍却点点头,对毕晶一竖大拇指:“毕先生果然心思缜密,现下圆真身在暗处,空闻若是贸然露面,不免惊动了这厮,若是悄然隐匿起来,日后要找这罪魁祸首,只怕要大费周折了!”

    毕晶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却对杨逍竖了竖大拇指。

    母老虎一撇嘴,死胖子装得倒挺像,他能想到这个才有鬼了,他就是中网文毒太深,不装逼打脸不舒服斯基!

    趁着周围无人注意,杨逍带着丁典狄云悄然去了。毕晶转过头看看萧峰郭靖和杨过小龙女,一阵唉声叹气:“好好一菊花门就此没了,你们呢?”

    杨过多机灵啊,当时就道:“我跟姑姑,当然是古墓派代表了!”

    毕晶撇撇嘴:“这也叫代表?你们古墓派拢共就你们俩好不好?萧哥你呢?”

    萧峰笑笑,望向传功执法两长老:“如果两位不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

    萧峰话刚说半截,俩长老就一口答应,点头如捣蒜,生怕萧峰反悔似的。

    郭靖和黄蓉向峨眉派那边看了一眼,脸色有点难看,随即都摇了摇头。很明显,这俩位不是不能打,而是不想打。这件事情最后,说不定就得对上周芷若,虽然这小妞不争气,可真要扁她,怎么下得去手?

    毕晶摊摊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叹了口气:“我还想看萧大王大战郭巨侠呢,你们俩武功到底谁高谁低啊!”

    郭靖忙道:“萧大侠武功盖世,我哪里是对手?”

    萧峰一摆手,“老郭你别上这胖子的当,他就是看热闹不怕事大!我可没觉得能赢你!”说着横胖子一眼,不满道:“我们习武是行侠仗义的,不是让你跨书论武的——现在人都什么毛病!”

    毕晶哼了一声,怎么就不能跨书论武了?细节流,旁白流,砍树论,这一个个的多可乐,怎么到你们这儿就行不通了?

    就这么会儿工夫,赵敏的分析已经接近尾声。

    “张教主夺得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头,就算身上毫不带伤,也不知已耗了多少内力神功,到那时如何是这三位老僧之敌?结果谢大侠是救不出,反而自己死在三株苍松之间。冷月凄风,伴着一代大侠张无忌的尸首,岂不妙哉?”

    赵敏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么一来,明教是毁定了。圆真再使奸计,毒死空闻,却将罪名推在空智大师的头上。于是各党羽全力推举,他老人家顺理成章的当上了方丈。他老人家一声号令,群雄围攻明教,以多胜少,聚而歼之。那时候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除了他老人家之外,只怕旁人也争夺不去。屠龙刀不出现便罢,若在江湖上现了踪迹,天下英雄人人皆知,这把宝刀的正主儿,乃是少林寺方丈圆真神僧。宝刀的得主若不给他老人家送去,只怕多有不便哪!”

    还是熟悉的台词,还是熟悉的味道,眼瞅着明教诸人从张无忌往下,齐齐打了个冷战,毕晶一条大拇指:“高明!果然不愧是圆真同学的老上司!”

    赵敏一滞,不由自主望向张无忌。张无忌温和一笑:“敏妹不必介意,毕大哥就喜欢开玩笑。”

    母老虎接口道:“就是,死胖子就知道胡说八道!”

    毕晶撇撇嘴,看了眼张无忌:“这可就开打了——你们呢?谁去?”

    张无忌还没说话呢,殷天正先站出来了:“我来——你们谁敢跟我抢?”

    毕晶脑袋当时就大了,干嘛,这是前两天没死成,现在赶着来送死了?一瞪眼没好气道:“您可住了吧?多大岁数了,还跟年轻人抢啊!”

    殷天正听了第一句话,刚想瞪眼,但听完最后一句,却活活笑起来。张无忌也道:“外公您统帅有度,给我们压阵,以防有变——范右使,你上吧!”

    殷天正想了想,点点头,范遥大喜,拱手道:“我去!”

    一群人说话的当儿,广场上已经打成一团。

    不用说,这里面就数周芷若下手最黑,一手白蟒鞭一手九阴白骨爪下来,凡是跟她对上的,脑浆子都得被打出来。郭靖和黄蓉看得摇头叹气,不知道该拿这小妞怎么办。

    眼瞅着一路打下来,看时间都下午两三点钟了,毕晶忽然眨巴眨巴眼,忽然问张无忌道:“有个问题啊,如果你跟一个听舍不得下手的人动手时候,忽然发现对方一点内力都没了,你怎么办?”

    “我?”张无忌楞了一下,忽然往场上的周芷若望去,神色一片迷茫,“我……”

    毕晶故作深沉地看他一眼,不再多说。

    这时候,觉得自己有两下子的,该上场的已经上过场了,该躺下的已经躺下了,脑浆子该被打出来的也已经打出来了,广场上的争斗已经接近尾声。大家的目光,逐渐集中到最后几波人身上。

    一波是古墓派。

    谁也不知道这个古墓派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这孤家寡人的一对儿男女,武功高得不像话,但下手却极有分寸,手下从来没有伤过一个,但偏偏大打大赢,小打小赢,几乎称得上所向无敌。关键不但武功很高,而且男的帅女的美,相貌都让人自惭形秽——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波是武当派。

    几十年来几乎与少林分庭抗礼的大派,虽然一样也只派出了俞莲舟和殷梨亭两个,但两人的太极拳太极剑,却也让所有登场较技的对手自愧不如,也是一路打下来,无一败绩,让人不得不感叹名震江湖的俞二侠殷六侠果然名不虚传。

    第三波当然就是周芷若。

    峨眉派这位当代掌门,武功高,下手黑,只要跟她打,几乎就没有不挂彩的。群豪愤恨之余,也不由胆怯,到最后居然没人再敢开口向她挑战了。

    第四波就是明教。

    范遥武功之高,不下少林三大神僧,固然无往而不利,明教教主张无忌更是所向披靡,手下几乎三合之将,让在场人大惊失色:都说张教主武功天下无敌,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最让群豪相顾骇然的,是最后一波:丐帮!

    丐帮只派出了一个代表,叫做萧峰。谁也没听说过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但真动起手来,这位身材异常魁伟的大汉,武功却高得惊人。跟他对战的不下三十人,按照规矩,打两场就可以休息以恢复元气,结果这位爷三十多场下来,愣是一次没休息——无论是空手还是武器,没人能在他手底下撑过三个回合!其武功之高,不见得在张无忌之下。

    整场比斗中,这位爷空手就始终用一套掌法,兵器就始终是一套棒法。有眼力见识广的很快就认出来,这就是丐帮祖传的降龙十八掌和打狗棒法!

    更可气的是,在每一场打完,这位来历不明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就特意问丐帮几个长老一声:看明白了吗?

    一开始人们还挺奇怪,这是干嘛呢?但很快,人们就明白过来,这是现场传授武功呢!

    这也太欺负人了!我只想好好比武,不想当练功道具好不好?

    很快,人们就一致作出决定:不陪你玩儿了!

    但是,惊骇之余,群豪也不得不开始重新估量起丐帮来。

    原本丐帮史火龙已死,又闹出两个帮主的分裂来,这边竟然推出了一个十几岁的丑女孩当帮主,眼瞅着丐帮中衰已经无可避免,结果现在居然出了这么一位。只要丐帮能把两套武功传下去,其声势必定远超当下!

    不需要别的证明,只要看看两大长老几大龙头那又惊又喜的神情,一切就尽在不言中了。

    只有毕晶一个劲儿摇头,这武林中的健忘症也太厉害了,这才过去几百年,萧大王的名头就已经没人知道了?也难怪独孤求败这种猛人,连五绝也不知道了……

    在慨叹的同时,人们也开始兴奋起来。其实大伙儿都知道,一开始的互相拼斗不过是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餐,一场龙争虎斗,将要上演。无数人的目光在剩下这五波八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目光逐渐炙热,更有人恨恨地想:究竟是谁,能把周芷若那个毒妇打倒在地呢?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接下来打了一场又一场,却始终没有人向周芷若发起挑战,而周芷若也未曾主动理会任何一人,所有的比拼,都在其他七个人之间展开。这让无数人感到惊讶郁闷而又不满:都这个时候了,还讲好男不跟女斗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周芷若固然不敢主动挑战,其他几个,又何尝愿意跟她动手呢?

    杨过小龙女是不乐意搭理她,张无忌和范遥是不愿意撕破脸——怎么说,这是是张无忌的ex么!萧峰当然更不会跟一个后辈女子动手。至于俞二殷六侠,这回既然没有宋青书的事儿,之前周芷若作恶又被郭靖黄蓉阻止,念着武当峨眉之前的交情,在加上郭靖黄蓉的面子,也没好意思跟周芷若动手。

    但这七个人的比拼,也足够吸引人了。

    杨过赢了殷梨亭,却输给了俞莲舟,小龙女大怒,直接使出左右互搏的玉女素心剑,俞莲舟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很快就败下阵来。紧接着,这套剑法再度发威,直接击败了范遥。

    这一套剑法使出来,群豪目眩神迷,面无人色,这是什么武功?怎么还能一个人化身两个的?

    就连毕晶也大惊失色:“什么时候学的这是?”

    杨过得意道:“厉害吧?你以为那电视剧怎么拍出那么神奇的效果来的?”

    毕晶惊讶道:“合着你们不专心拍戏,跑片场练武去了?”

    萧峰见了小龙女的神技,见猎心喜,站出来道:“来来表妹,咱们练练!”

    小龙女手持双剑面对萧峰,对峙好半天却双剑一收,嘟着嘴道:“我不和你打。”竟然当场认输,飘然退回,脸上却没有任何愧色。

    萧峰一愕,随即苦笑,转头对张无忌道:“张教主,请吧!”

    轰!

    这话一出,整个少林寺南山广场登时就炸了,这才是真正的龙争虎斗!

    经过这半天的比拼,任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姓萧的大汉和张无忌,就是今天武功最好的两位,如果不加上个之一的话。甚至,传说中一百一十岁高龄的张三丰,武功能不能比得上这两位,也在两可之间。

    这样的两个超级高手交手,不说别的,就是在一边观摩,窥见武学最上乘的境界,对天下习武人士的帮助,会有多大?

    毕晶更是喜出望外,拍着大腿乐得前仰后合:“终于等到了啊!”

    母老虎斜眼瞪着他:“又怎么了你?”

    毕晶合不拢嘴道:“怎么了?萧峰大战张无忌啊,知武堂那帮孙子最近不又在念叨,一个金老爷子钦点猪脚武功第一,一个钦定无敌战神,这俩到底谁厉害?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母老虎翻翻白眼没理他。也不知道这胖子怎么就这么热衷跨书论武,这不神经病吗?

    毕晶对母老虎的白眼毫无畏惧,冲郭靖嘿嘿笑道:“你以为不跟萧哥打,我们就不能跨书论武了?”

    郭靖:“……”

    ,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萧峰大战张无忌

    “张教主,接我一掌!”

    等张无忌站定,萧峰更不客气,大喝一声,呼地一掌只拍过去。张无忌使一招太极拳“如封似闭”,掌拳圆环如意,格了一下。拳掌相交,张无忌只觉对手掌力雄浑异常,竟似怒涛万丈,太极拳劲竟然不能化解,身体一晃,向后一退丈余,但那股力道竟然余威尚在,不由又退开一大步。

    “我靠不是吧!”毕晶惊呼一声。

    群雄一片哗然,只一招就逼得张无忌大踏步后退,这萧峰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张无忌退开两丈,仍觉对手掌力无穷无尽,心底大惊,刚要运起九阳神功硬接,忽然那道威猛凌厉的掌力消失的无影无踪,自己力道似乎搭了个空,体内隐隐有些难受。刚刚一怔,就见萧峰收住掌势,兀然而立,喝道:“狮子搏兔,必用全力!你当这是玩笑么?用全力!”

    张无忌一呆,随即答道:“是!”挥拳向萧峰攻去,尽力内蕴,雄浑无比。

    萧峰大笑:“这才像话!”

    大笑声中,竟不理会张无忌拳路,一招“亢龙有悔”猛击过去。出手虽然略后,力自掌生却比张无忌快了一线。掌风呼啸,掌力急速回旋,惊涛骇浪般猛扑过来。

    张无忌吃了一惊,运足全身内力,以“乾坤大挪移”将这一招堪堪引到一边,却仍觉那掌力偏势仍有开碑裂石之威。

    “他武功竟然高到这种地步!”

    张无忌自神功大成以来,从未遇见过如此高手,暗自惊叹之余,也不禁好胜心大起,深吸一口气,九阳神功流转全身,乾坤大挪移配合太极拳,全力以赴,迎接萧峰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击。

    两人这一真动上手,群雄无不心旌神摇,看的如醉如痴,却又面如土色。

    这世界上,竟有如此神功!

    萧峰降龙十八掌摆开,每一掌都打得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其掌力之猛恶浑厚,几乎无坚不摧,数丈之外仍有掌风及体,令人胸口发闷。而张无忌举手投足之间,劲力内蕴,雄浑无比而又绵绵不绝,与萧峰对抗,也是毫无惧色。

    两人斗到酣处,数丈之内都是两人内力圈子,拳掌余力也似乎威力无穷,近处围观群豪竟然无法立足,被逼得不断后退,将方圆数十丈之内全让给两人,生怕被一招扫到,不免骨断筋折,命丧当场。

    郭靖看的连连赞叹:“无忌这孩子固然功力深湛,老萧降龙十八掌竟能这般打法,当真天生神勇!”

    “巨侠您也别客气,”毕晶嘿嘿一笑:“萧哥又不是头回这么干了,当初少林寺打非凡哥和慕容复,不也这么打来着么?”

    说着眼珠一转道:“您不有十三道掌力,又能吞吞吐吐,又能忽刚忽肉,还能闪闪烁烁的吗?诶您说你跟萧哥到底谁厉害?”

    这胖子贼心不死,郭靖倒也老实:“没打过,不知道。不过我看这样子,多半不是老萧对手。”

    “不会吧?”毕晶大惊小怪道,“老这么打下去,再有半个时辰,他掌力不就得减弱?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对了,‘刚不可久,柔不可守’,到时候可就是别人的天下了!”

    “半个时辰?”黄蓉撇撇嘴,“你知道半个时辰是多长时间不?被降龙十八掌全力猛攻一个小时,你确定非凡,呸,你确定游坦之和慕容复扛得住?你确定这一个小时,老萧不会突出奇兵撂躺下一个?慕容复那小疯子的估计,段誉那书呆子的揣测,也能做得准的?”

    毕晶眼珠转转:“你的意思,少林寺那一回,萧哥也能赢?”

    “他能赢不能赢我不知道。”黄蓉忽然眨眨眼笑起来,“但我能肯定他觉不会输!”

    毕晶和母老虎异口同声:“为啥?”

    “这你们也不懂?”黄蓉惊讶地看着俩人,目光里一派惊讶,等毕晶和母老虎七上八下,几乎要自我反思智商是不是欠费的时候,才忽然咯咯笑起来:“金老爷子不让呗!”

    “我……”

    毕晶翻翻白眼,说那么热闹,结果最后还是剧情杀!

    这么会儿工夫,萧峰和张无忌又翻翻滚滚打得越发炽热起来。萧峰的掌力果然完全没有衰退的迹象。果然很大,也很持久,估计还得忍一下。

    当然就算有衰减,毕晶也看不出来,那俩在场上越来越快,瞧得眼都花了。眨眨眼休息一下,又道:“那你们觉得,这回这俩谁能赢?”

    郭靖目光始终没离开场上比斗的俩人,听见毕晶这么问,收回目光,沉吟一下道:“二人武功都极高,但刚刚老萧第一招得了先手,至今还占着先手……”

    “是吗?”毕晶努力往场上瞅了半天,眨巴眨巴眼道,“我怎么看不出来?”

    母老虎鄙视道:“就你那点眼力,看得出来才怪呢!”

    黄蓉咯咯笑着,郭靖却下了推断:“我看多半是老萧能赢,无忌这孩子功力虽高,但武功尚有缺陷……”

    毕晶一愣,刚想细问,黄蓉却微笑着摇摇头:“靖哥哥,我说多半是无忌赢,你信不信?要不要打个赌?”

    郭靖又往场上看了几眼,摇摇头:“我不信。”

    毕晶和母老虎点头如捣蒜,刚要欢呼开赌,但还么张嘴,郭靖又摇摇头:“不过我也不赌。”

    “……”

    毕晶和母老虎差点被闪了腰,刚想再撺掇几句,就听萧峰沉声道:“无忌,内力为体,招数为用,体用一体,方得大成。你内力深厚,运功法门多变,招数娴熟,变化多端,却体为体,用为用,未能浑然一体,仍有斧凿痕迹,你好好体会一下。”

    手中说着,掌上攻势却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竟无半分迟滞。

    张无忌面露沉思之色,嘴里答道:“多谢指教,无忌深感大德。”连环出招,却也寸步不让,毫无停顿。

    又过片刻,萧峰叫了声“好”,又道:“你这后发制人的拳理果然别出一格,但你要记住,后发,也要制人,不是让你后发随人!”

    张无忌精神一振:“是!”招数为之一变,和萧峰斗得有来有往。

    “痛快!”

    两人翻翻滚滚斗得多时,萧峰大喝一声痛快,猛地击出一掌,掌风呼啸,迫得张无忌微微闪避之际,向后退了一步,站定身体,摆了个架子,沉声道:“这回换你来攻!”

    “好!”张无忌更不迟疑,双膝微屈,双掌一错,左手画个半弧,右掌呼地拍出,赫然也是一招“亢龙有悔”。

    群豪大惊:“他也会!”

    毕晶嘿嘿笑着看了眼郭靖,上回在蝴蝶谷,郭巨侠可真没白忙乎,张无忌这一招一样打得飞沙走石,可见平常是没少练。

    萧峰叫一声:“这招不错!”沉腰坐马,还了一招。

    “不是吧?”毕晶当时就叫出来了,“又玩儿太祖长拳?”

    母老虎瞪他一眼:“就显你能,当别人都瞎子啊!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的?”

    毕晶眼睛一转,果然,周围一个两个几百上千号人,都张大嘴巴瞪大眼,一副见鬼的表情。

    张无忌用的可是降龙十八掌!他居然敢用太祖长拳?

    但事实就是这么无情,萧峰不但用了,还一直就用这一套三十六式的太祖长拳。反反复复,有时一招有时半招,连半招的半招都用出来了,有时候甚至都不像是太祖长拳的招数了,但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知道,那的确是太祖长拳!

    更令人惊讶的是,无论是一招还是半招,甚至是随手而出的四分之一招,都能恰到好处地防住该防的要害,截住张无忌攻击的方位。这一套简单而又大路货的拳法,在萧峰手里用出来,刚柔相济,舒展大方,一招一式都是令人想象不到的高妙境界。

    张无忌一套降龙十八掌打完,打法一变,忽而坐地连环飞踢,忽而倒栽葱从天而降,忽而又连撕带抓,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每一招每一式都透着诡异,从无数个绝对不可能时机,从无数个绝对古怪的角度,用无数个绝对意想不到的手段,对萧峰进行了无数次匪夷所思、诡异绝伦的打击。

    场上群豪从来没想到过,这世上居然会有这种几乎阴险毒辣诡异多变的武功,这要是对上自己,只怕自己的小命早就交代在这儿了。

    但令人震惊的的,即使是面对如此诡异的武功,萧峰仍然是一套平平无奇的太祖长拳!无论张无忌的招式多么古怪,在萧峰挥洒如意的普通招数下,竟然始终无法攻破那最后的防线。

    “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武功固有高下之分,也要看怎么运用,什么人去用。”

    萧峰拳打脚踢,掌劈指截,沉雄的声音却响在每个人的身边,让人心头一紧的同时,也无不所悟。其实这道理,大多数人都不是没有听过,有的话,甚至是老生常谈,被人说烂了的道理。但是,绝大多数人,直到今天,在亲眼见证了这一场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战之后,才真正有所体会。

    场上,张无忌一连串诡异的攻击无效,拳法又一变,步伐缓急如意,拳掌圆环连绵,力道刚柔并济,一招一式,展示的清清楚楚,却又似乎无招无式,身随意走,意在拳先,不徐不疾地向萧峰攻去。

    “好!”

    俞莲舟和殷梨亭同时喝了声彩,脸上是不尽的感叹:“这一路太极拳法,尽得师父他老人家精髓,可比我们强得多了!”

    又斗了片刻,萧峰忽然叫了声:“好!好拳法!好悟性!”

    呼呼呼连拍三掌,腾空而起,向后急退。身在半空,大声喝道:“后边棚子里的朋友,让个场子!”

    附近几个大棚里,人群一哄而散,唯恐跑得慢了被这俩人波及。

    张无忌已经斗得兴发,心无旁骛,进入了空灵之境,只想着眼前这场比拼,不假思索,紧追不舍。

    两人轻功都是极高,萧峰豪迈大气,大踏步前进大踏步后退,在几个大棚里钻进钻出。张无忌身法轻灵,内力高深,紧跟着萧峰在大棚里辗转如意。

    眼见两人进退如电,但张无忌终究慢了一步,失踪无法拦住萧峰,毕晶斜眼看着黄蓉:“怎么样?你还觉得萧哥一定会输么?”

    现在是个长眼的就能看出来,萧峰这哪儿是跟张无忌比武啊,这根本就是做针对性强化训练来了!

    黄蓉不急不慌,大有深意地笑道:“不是觉得,是肯定,而且越来越肯定了!”

    毕晶撇撇嘴,对郭靖一挤眼:“看见没,你媳妇儿我黄姐那嘴是真硬啊!”

    郭靖疑惑地看看黄蓉,也是一脸不解,但他素知爱妻料事如神,却也没那么笃定。

    萧峰的声音又响起来:“无忌,你要记住,与敌拼斗搏杀,不必拘泥于武功,要尽可能利用周遭环境,地势地貌,乃至草木竹石,取胜才是最终目的!”

    一语未毕,左掌横扫张无忌腰间,右掌呼地一声朝天击出,右脚向后猛踢。

    “轰!”“喀啦!”

    两声巨响,大棚棚顶轰然垮塌,支撑大棚柱子从中折断,乱草砂石没头没脑从空而降砸向张无忌头顶,粗大的断木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冲张无忌胸口。

    张无忌连扫数掌,将乱草砂石扫出数丈之外,伸脚一踢,半截断柱就直飞出去。

    但饶是他应变奇速,也不免手忙脚乱。

    “哈哈,赢了!”毕晶得意之极,嚣张地大叫,“黄姐,如何?”

    这时候萧峰只要猛扑过来,只怕张无忌就得输个一招半式,以他的性子,还不当场认输?

    黄蓉不急不慌,笑着指指场中:“你自己看吧!”

    毕晶一惊回头,却见萧峰并未趁张无忌病要张无忌命,反而顿了一下,等张无忌应付完眼前的乱局,才一掌击向张无忌。

    张无忌刚刚本想认输,但还没来得及说话,萧峰就挥掌攻来,而且掌力沉雄,不但大意,凝神接掌。

    萧峰一掌接着一掌拍出,嘴里沉声道:“与人交手,切记要扬己之长击敌之短,你想想,自己哪里长何处短?”

    这一路比斗,无论是萧峰还是张无忌,都一直边打边说,开口说话完全不影响行攻身法,群雄早就从开始的惊诧钦佩变得麻木不仁了,但毕晶却差点气炸了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车呢?你刚刚不还说取胜才是唯一目的呢吗,这会儿怎么又不算数了?

    但随即,毕晶就是一愣。萧峰一掌接着一掌向张无忌劈去,但已经全非降龙十八掌的招数,掌势要慢得多,但掌力沉雄,如同小山一般,向张无忌压过去。

    但应付刚刚的降龙十八掌,张无忌似乎也没有费特别大的力量,但面对这略显滞涩的掌法,张无忌随着萧峰掌法来路,一掌接着一掌还回去,神色却前所未有地凝重。

    这难道就是“举轻若重”的境界,或者梁老爷子羽生公所谓“重、拙、大”之境?毕晶眨巴眨巴眼,一阵迷糊,我难道来错片场了?

    母老虎看了半晌,忽然道:“难道萧哥用的是三渡的须弥山掌?给无忌当陪练来了?”

    毕晶一愣:“不是吧?没听说他会这个啊?”

    场上,萧峰和张无忌接连对了十几掌,张无忌的神色逐渐清明起来,猛然双眉一扬,竟不理萧峰的掌力,呼呼呼连拍三掌,掌掌和萧峰硬碰。

    砰砰砰三声巨响,两人四掌相对,身体顿住。

    “啊!”

    场外惊呼四起,想不到这一场大战,竟然到了对拼内力的程度!

    张无忌和萧峰双掌一触,就觉得对手掌力陡然变强,身形不由一晃,向后退了一步,刚刚吃了一惊,却见萧峰腾腾倒退两步,晃了两下稳住身体,双手抱拳,含笑道:“很好!我多退了一步,是我输!”

    张无忌忙道:“我……”

    萧峰一摆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都不放在心上,你不必客套了!”

    说着自行大踏步回到大棚。

    “如何?”黄蓉笑吟吟地看着毕晶,“谁输?谁赢?”

    毕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真是萧峰输?眼瞅着萧峰回来,大呼小叫道:“喂萧哥你不是吧?”

    萧峰洒然一笑:“我就不能输么?”

    “不是不能输,可是……”毕晶结结巴巴道,“明明,明明……”

    连着说了几次“明明”,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哎,你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无忌武功那么高,老萧输赢都很正常的好不好?”黄蓉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了,这可是无忌的主场,救狮王的事儿他责无旁贷,而且当然要让他显足了威风,赢得武林中人之心,咱们才好办事不是?”

    毕晶这才恍然,合着萧峰还真是给张无忌撑场子做陪练来了啊!

    “更何况……”黄蓉向对面大棚瞟了一眼,微微撇撇嘴,“就算老萧赢了,难道让他去和那位对战?”

    顺着黄蓉目光,毕晶就看见,对面大棚里的周芷若,神色古怪,缓缓站起身来……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现在叫人家陈夫人,以后叫人家小甜甜?

    “忘了这茬儿了。”毕晶一拍脑门,“人心啊,人心!”

    这女人,对人心的把握简直出神入化到了妖孽的地步,难怪整个射雕神雕,出场几百号人物,都被她耍的团团转……看了黄蓉一眼,心里暗自佩服之余,也不由庆幸,得亏刚才没开赌!

    但一想到“人心”这个词,心里又一阵紧张,张无忌这小子,不会又一时心软,被周芷若那娘们儿阴了吧?

    一念方动,就听棚内棚外,发出震天惊呼,猛一抬头,就见周芷若双掌砰地击在张无忌胸口,张无忌身体摇晃,猛向后仰,脸色苍白。一片惊呼中,周芷若左爪探出,嗤一声扯破张无忌胸前衣服,右爪连环,瞬间抓向张无忌心口。

    此时广场上只剩两人,旁人离得均远,相救已经不及,眼见张无忌当场就是开膛破肚之祸,萧峰和郭靖同时哼了一声。

    这两声冷哼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周芷若却如遭雷殛,右爪挺在张无忌胸口,凝爪不发,随即,眼眶一红,泪水似乎在眶内打转,半晌才长叹一声,手挥双爪,往后退了两步。

    好演技!毕晶几乎要为这女人喝彩了,瞧这楚楚可怜欲言又止,柔肠百结余情未了的样子,你能看出来不久前还对群豪痛下杀手么?还能看出刚刚还趁张无忌心软,使诈赢了一招么?

    这几百年前,就开始会玩儿宣传战,立人设了?

    张无忌勉强站住身形,对周芷若抱抱拳,咳嗽一声:“多谢,芷……周掌门手下留情,这一场,是我输了……”

    说着缓缓回转明教大棚。

    赵敏早迎上去,心疼道:“你……怎么样?”

    张无忌摇摇头:“我没事,也没受内伤,就是岔了气,稍做调息即可。”赵敏这才放下心来,扶着张无忌坐下。

    看着张无忌脸色苍白的子,毕晶忍不住恨铁不成钢道:“你呀!合着萧哥刚才那半天特训都白做了?不早提醒你防着这一招了么?”

    张无忌满脸羞愧,嗫嚅道:“我……我……”

    毕晶哼一声:“我看你就是舍不……”

    赵敏嗔怪地看他一眼,毕晶这才住口,但随即又对赵敏叹口气:“你也是,你就护着他吧,早晚有你吃亏的时候!”心说得亏我来了,不然你们隐居了都能被周芷若找上门,说个悄悄话都能让人听见——也不知道张无忌功夫都练到哪儿去了,那么大个活人都能听不见动静。

    赵敏微微摇头,萧峰却大声道:“胖子你懂什么?男人么!难道你忍心对吕家妹子下手?”

    毕晶大摇其头道:“这话说的,我们家涵涵可不会变成前女友!”心说你还好意思说,当初阿朱怎么死的你忘了?

    母老虎呸了一口:“德性!”

    黄蓉笑道:“其实也不能说老萧的特训白做了,这不没受伤么?”

    毕晶这才想起来,原故事里,张无忌掌力匆忙收回,可被周芷若一掌打到吐血来着!这才哼了一声,不再多说。

    就这两句话的时间,张无忌调息已毕,果然已经神采奕奕,与平时无异,众人这才彻底放心,九阳神功别的不敢说,血槽是真的厚……

    场上周芷若依然俏生生站着,似乎在等人上前挑战。微风吹拂着衣裙,显得她飘飘然私有出尘之一。但她刚刚一招之间就击败了张无忌,加上之前的野蛮狠辣,竟然没人敢出言搦战。

    那老和尚便站出来,朗声道:“峨嵋派掌门人陈夫人技冠群雄,武功为天下第一……”

    呸,这老和尚肯定是圆真一党无疑了,都这时候了,还能给陈友谅拉纤呢,可真够有脸的!毕晶瞅了眼周芷若,果然脸色也有点不自在。

    老和尚顿了一下又道:“有哪一位英雄不服,要挑战陈夫人?”

    毕晶一激灵,这台词儿好熟啊,眼睛一瞥,就见明教中一个长得跟大圈帮劫匪是的家伙张嘴就要叫喊,当即一派桌子,抢先大叫:“我不服!”

    “呃!嗝!”劫匪登时闭嘴,一口气没缓过来,憋得面红耳赤,咕咚咽了口唾沫。毕晶心里这个美,周颠是吧,都说你是神仙,还不是被哥们儿一句话憋岔了气儿?哥们儿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那老和尚想不到这时候还有人不服,但看见说话的毕晶,神色不由一变,刚刚这来历古怪的十个人,有好几个都大显身手,甚至有一个还现场和张无忌打了半天,明显一个个都不是善茬。而这个胖子隐隐是这帮人的头脑,虽然中期略显不足,但谁知道是不是深藏不露,反璞还真呢?故老相传,本寺数百年前就有个超级高手高手高高手,一辈子在藏经阁扫地,说话也有气无力的呢……

    一念及此,老和尚就有点拿不准,道:“这位英雄怎么称呼?”

    毕晶白眼一翻:“我干嘛告诉你?我不是英雄,我也不跟二五仔卧底说话!”

    老和尚见他神色轻佻,语言浮华,登时有点怒气,压着火沉声道:“既然不服,便请下场比试。”

    毕晶一耸肩:“我又打不过她,比什么试?”

    老和尚火都快搂不住了:“阁下既自知不敌,那便是服了?”

    毕晶一翻白眼,怪声道:“我自知不敌,却仍是不服,不可以吗?”

    老和尚:“我……”

    群豪听他说得滑稽,哄堂大笑,整个少室山充满了快活的空气。母老虎笑的前仰后合:“死胖子,抢台词儿上瘾是吧?哪儿那么多废话!”一脚提在他凳子上,差点把毕晶踢躺下。

    毕晶嘿嘿一笑,不再搭理老和尚,扭头看看周颠,就见这劫匪状大汉嘴巴张得能搁进一鸭蛋去,脸上两道刀疤都开始抽抽了,忍着乐道:“你干嘛这么看我?”

    周颠啊了一声:“你是神仙不是?怎么每句话都是我想说的?”

    毕晶莫测高深一笑:“你猜?”

    周颠挠挠头:“我猜不到。”

    毕晶呵呵一笑:“那你使劲猜!”

    母老虎又踢他一脚:“别闹了!”跟周颠道:“周哥你别理他,这死胖子就会开玩笑!”

    周颠:“是么?我觉得……”

    毕晶知道这厮要是缠杂起来,实不亚于包不同桃谷六仙,急忙摆摆手道:“这事儿以后说,咱们先办正事。”

    周颠这回倒听话得紧,嘴巴动了好几动,终于硬生生忍住不再说话。

    那老和尚也趁这个机会顺了顺气,等群豪笑声渐歇,又连问三次有没有人挑战,见群豪没人出声,才大声道:“既然无人下场比试,咱们便依此前议定,将金毛狮王谢逊交由峨嵋派陈夫人处置。屠龙宝刀在何人手中,也请一并交出,由宋夫人收管!”

    张无忌本来神色还好,一听这话,不由又是一白。毕晶见赵敏要出言劝慰,又抢着道:“狮王由这女人处置,不最好不过么?她刚才不忍下手害你,可见对你仍是情意深重,决不能害了你义父,你说是不?”

    一边说一边那眼瞥赵敏,心说哥们儿不但抢你台词,还挑拨你跟张无忌关系,够意思吧?

    见赵敏果然奇怪地看自己一眼,却并没有嗔怪不满之色,似乎对那几句情深义重之类的挑拨全不在意,不由暗暗称奇,也有点郁闷。

    张无忌颜色稍霁,缓缓点头。

    那老和尚又道:“今日众英雄比斗多时,想已乏了,暂且休息一晚,明日咱们仍然相聚于此,共同上山,共同开关释囚,那时咱们再见识宋夫人并世无双的武功,各位意下如何?”

    毕晶见着老和尚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这边看,心里一动,这要等明天,这帮秃……额不,这帮孙……也不是,是这群带师不定玩出什么花来呢!张口叫道:“这都是武功高强的高手,这半天就乏了?你瞧不起谁呢?再说天下英雄不远千里,五湖四海地来到这里,这得多少挑费啊!还等什么明天?这响晴白日的,不正好办事儿?”

    群豪听他说得有理(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登时轰然叫好:“正是!”

    那和尚见群情汹汹,向四周望了望,也不知道看见什么了,点点头道:“既如此,大家请随我来,移步后山!”

    群豪轰然响应,闹哄哄地向广场外走去。

    明教诸人也站起来,张无忌远远看了眼最前面的周芷若,又不由自主向地上的陈友谅望去。毕晶吓了一跳:“你不是想着把这个货交给周芷若,换她让你一起出手吧?”

    张无忌刚一愣,这胖子当真料事如神么?

    毕晶一摆手:“这个你想都别想!”顿了一下道:“这半天了,你见周芷若往这儿看过一眼没有?你觉得她真拿陈友谅当回事儿了?”

    张无忌一愣,毕竟又道:“你别以为周芷若傻,这女人多精你不会不知道吧?这回去救谢狮王,必定要和三渡一战,你觉得她干得过那三个老和尚?她功夫有多高自己心里没点ac数啊!到时候她必定会情人帮忙,可他今天把满场子人都得罪了,除了你,还有谁肯帮他?”

    明教诸人齐齐一竖拇指:“高见!”

    毕晶得意洋洋,往身边一和尚一指:“说不得大师是吧?口袋伺候!”

    那和尚果然是说不得,笑嘻嘻掏出一大口袋来,冲陈友谅走过去。

    陈友谅只是穴道被制,浑身被绑,却听得清看得明,正怒视胖子呢,就见一口袋当头罩下来,眼前一黑,登时什么也看不见了。

    说不得罩住陈友谅,也不往怀里抱,也不往肩上扛,就这么拖在地上,跟个球一样颠颠簸簸地前行。陈友谅一开始嘴里呜呜有声,被点了穴道的身子不自然地扭曲,那大袋子一会儿变成个s型,一会儿变成个b型,变化万端,就跟魔鬼终结者二里的液态金属机器人似的。

    但随着后山道路越来越险峻,袋子一会儿掉在地上,一会儿摔在山壁上,一会儿又老树盘根挂在古松上,陈友谅的声音越来越低,挣扎越来越虚弱,只剩下呜呜的喘息声。

    丐帮一群人瞧得这个满足,传功长老恨不能把这袋子抢过来,也好好玩儿玩儿。

    毕晶却看得不老忍心的,忍不住道:“说不得大师,您老这么拖着他走,太残忍了吧?”不等说不得和丐帮几个说话,就满脸不忍心道:“陈友谅虽然不是个东西,可这袋子是无辜的啊,你为什么这么对他?这宝贝要弄坏了,你不心疼么?”

    众人一阵愕然,这胖子,太损了吧?

    面面相觑中,就听袋子里“呃儿——”一声,然后既没有呻吟,也没了挣扎,彻底没动静了。

    毕晶“靠”了一声:“这就晕了?这也太不持久了……”

    丐帮俩长老对视一眼,不着痕迹地离这胖子远了几步。

    众人上得山峰,只见三位高僧仍是盘膝坐在松树之下。那带路的老和尚便道:“金毛狮王囚于三株苍松间的地牢中,看守地牢的是敝派三位长老。宋夫人武功天下无双,只须胜了敝派这三位长老,便可破牢取人。我们大伙儿再瞻仰宋夫人的身手。”

    果然如此!张无忌眼巴巴看着周芷若,神色不定。

    范遥见张无忌脸色不定,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教主宽心。鹰王、蝠王二位,已率领五行旗人众伏在峰下。峨嵋派若不肯交出谢狮王,咱们只好用强。”

    毕晶一愣,咦?这词儿也挺熟,不过原故事里似乎是杨逍说的,而且派出去的人是韦蝠王和说不得来着,看来自己的小蝴蝶扇来扇去,大风暴是没有,小变化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啊!

    眼见张无忌皱眉说出那句“这可坏了大会的规矩,有失信义”后,范遥又要说话,急忙插话道:“都什么节骨眼儿了,还讲那么些规矩!怕就怕周芷若到时候将刀剑架在谢狮王颈中,咱们动手时投鼠忌器。”

    说着扫了眼赵敏,接着道:“还有,谢狮王仇人极多,咱们要防备人丛中有人发暗器偷袭。这样……”故作沉吟一下,道:“铁冠道长、周老哥、彭大师、说大师,有劳你们四位站住四角,防人偷袭。”

    范遥一竖大拇指:“高明!”

    母老虎却又好气又好笑地对毕晶翻白眼,这死胖子,抢台词上瘾了啊!

    毕晶当然上瘾,这啥地方啊,周围都啥人啊,一个赛一个的聪明,还不是全得听老子的?这抢完周颠抢杨逍,抢完范遥抢赵敏,就问除了哥儿们还有谁!又装作转转眼珠,低声道:“最好有人发射暗器偷袭,咱们就可乘机抢夺谢狮王,那天下英雄就不能怪咱们失了信义,对吧?不过要是风平浪静……这个倒……嗯,范右使,郡主娘娘,咱们计将安出?”

    抢台词儿是抢台词儿,但阴招损招这种,必须不能从咱嘴里说出来啊,呃,不对,高情商的说法,应该是充分发挥大家的智慧,群策群力,给每个人都留下崭露头角的机会……

    赵敏嘻嘻一笑:“毕大哥不用暗示这么明显吧?还能有什么——范右使,你何妨暗中派人,假装袭击谢狮王,纷扰之中,咱们混水摸鱼抢人如何。”

    范遥鼓掌笑道:“此计大妙!”当下便去派遣人手。

    张无忌明知此举甚不光明磊落,但为了相救义父,那也只好无所顾忌,心中又不禁感激毕晶和赵敏范遥,自己可没这种阴人的本事……

    他们这边密谋,呃不,运筹帷幄,那边周芷若已经和三渡语言交锋半天,这时候道:“这样罢,我叫一个方才伤在本座手下的小子联手。这小子当年曾被先师三掌击得口吐鲜血,天下皆知。如此便不损先师威名。”

    张无忌一听,心中大喜:“谢天谢地,她果然允我之请。”随后又看了眼毕晶,敬佩莫名,毕大哥果然神机妙算!

    只听周芷若道:“张无忌,你出来罢。”

    张无忌精神一振,走上前去,长揖到地,说道:“多谢周掌门方才手下留情,饶了小子性命。”

    毕晶就撇撇嘴,还管人家叫周掌门呢,人家明明是陈夫人好不好?而且还毕恭毕敬的,怎么着,你还对人家有点别的相法,惦着以后叫声“小甜甜”是怎么着?

    但其实他也知道张无忌的想法,金老爷子书里多写了,他就是觉得周芷若当众“小子长小子短”地侮辱他,就是为峨嵋派挣个颜面,再报复那日婚礼中新郎遁走的羞耻。何况为了义父,怎么着也得委曲求全到底。

    果然是男人的蜜汁自信……

    果然周芷若不要脸道:“你方才刚刚受了内伤,此刻我也不要你真的帮手,只不过作个样子而已。”

    张无忌就唯唯诺诺道:“是。一切遵命而行,不敢有违。”

    周芷若取出软鞭,右手一抖,鞭子登时卷成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圈子,好看已极,左手翻处,青光闪动,露出了一柄短刀。

    群雄见她以鞭一刀,一长一短,一柔一刚,那是两般截然相异的兵刃,都不由又惊又佩,又眼见得一场大战就在眼前,精神都为之一振,屏住呼吸,定睛观看。

    ps:出门了,笔记本不凑手,网络也比较差,晚了晚了,见谅见谅!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都知道这回事一场龙争虎斗,但没有人想到,这场几乎关系到整个武林格局变化的龙争虎斗,会这么快就结束。

    从周芷若长鞭抖出,从三株苍松间凌空扑击而下那一刻,战斗正式打响。周芷若右鞭左刀,如一只飞鸟,身法曼妙无比,招数变幻无方,既好看又狠辣,领旁观群雄无比变色。

    而张无忌,则反跌扑打,跌跌撞撞,东滚一圈、西摔一跤,手里两根尺子一般的圣火令乱挥乱舞,要多难看就多难看,要多狼狈就多狼狈。但无论他多么狼狈,也无论三渡招数如何狠厉,情势如何凶险,却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对方的凌厉杀着。

    很明显,他打的还是给周芷若长脸的主意。

    但很可惜,旁观群雄也不是瞎子,数十招一过,几乎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用的其实就是方才和萧峰较量时那一套诡异的功夫,只不过特地加了点狼狈相而已。

    三渡坐在树洞之间,三条黑索如同三条乌黑的长龙,横扫顺卷,圆转如意,竟似通灵一般,每一招都威力无穷。张无忌和周芷若虽然武功高强,三渡却丝毫不落下风。

    再拆数十招,周芷若身影忽高忽低,飘忽无方,招数依然变化莫测,但却已不能与三僧正面交锋,只在圈外游斗,见到金刚伏魔圈上生出破绽,便即纵身而前,一遇长鞭拦截,立时翻若惊鸿般跃开。

    这么一来,张无忌和她武学修为的高下登时判然,旁观群雄中不少人窃窃私议。

    这一番心思,算是白瞎了!

    毕晶看得直叹气:这孩子,太老实了!

    这时候的形势,几乎已经是张无忌独斗三渡,再也无法以那诡异的武功应对,圣火令放回怀里,乾坤大挪移和太极拳全力施展,勉力抵挡。

    不多时,三渡头顶上淡淡水汽腾起,张无忌脑袋上笔直一条,长达丈余,又细又长聚而不散,就跟头顶上火山喷发了似的。

    瞧着这奇异的景象,毕晶眼睛都直了,还真有这么诡异的事情?一扭头看着萧峰:“萧哥,无忌这内功是不是比你强?你当初救阿紫内时候,头顶上也没这么长吧——是不是比他粗?”

    萧峰横他一眼:“跟你说多少回来,我们练武不是让你们跨书论武好玩的!”

    不理这没溜儿的死胖子,凝神看着张无忌和三渡比拼,眉头皱了皱,忽然轻轻咳嗽一声。

    这声咳嗽并不响亮,场中的张无忌却身体微微一震。

    他这时候一人挡下了三渡九成九以上的攻击,眼见这么下去非输不可,听见萧峰这一声咳嗽,刚刚那一番教导一句一句出现在脑海之中。

    “内力为体,招数为用。”

    “后发制人,不是后发随人。”

    “招数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都是武学至理,让自己受益匪浅,此时出手,比之之前已经更高一层。但若要百尺竿头,已不可能,也来不及。

    那么还有呢?

    “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内力为体,招数为用!”

    “三渡短在何处?我又长在何处?又如何以长击短?我怎地这般没用,这都想不出来!”

    “那么还有尽量利用周遭环境,地势地貌——啊,我明白了!”

    住般念头,在张无忌心众闪电般划过,一边动手,一边游目四顾,猛然间心头一亮,精神陡长!

    眼见渡难长索自身后遥遥兜至,渡劫渡厄两索一左一右遥相呼应,猛地用出圣火令武功,向前猛地一跌。三渡见他突然露出破绽,三条长索同时一抖,从三个方向张无忌卷了过来。

    但张无忌这一招只是虚招,看上去虽然是圣火令武功的招数,实际上脚下踏的却是太极拳的步伐,待三条黑索到身边不足一尺,双脚点地,腰身一挺,身体凌空而起,堪堪从三条长索索头脱身而出。

    三渡一击走空,虽惊不乱,三条黑索猛地向上昂起,如同三条毒龙,直卷张无忌脚底。

    张无忌凌空一个盘旋,不退反进,左臂画个圆弧,弯弯曲曲迎向渡难长索,让绳索缠住自己胳膊,双脚在另外两条黑索上轻轻一点,两条黑索登时反卷渡厄渡劫,身体却借力而起,向左一个盘旋,如同大鸟一般扑向渡厄索居古松。紧接着左臂一阵,太极拳的圆转之劲和乾坤大挪移的偏移之力齐发,臂上黑索飞射而出,啪一声打在古松上,飞快地绕了几个圈子,紧紧缠在古松树干,深入一尺有余。

    渡难大惊,全力向后抢夺,张无忌借力使力,那黑索在古松上缠得更加紧了。就在此时,渡劫渡厄伸手一抖,两条黑索反转回来,急扫张无忌腰间,要趁着张无忌身在半空,双脚凌空无可借力,将他卷住。

    张无忌不慌不忙,任由双索卷上腰间,趁渡劫渡厄一愕之际,伸手在索身上一拍一拨,身体在半空中横移丈余,陀螺一样反向急速旋转着,瞬间脱开双索缠绕。双手再次一拨,太极拳混元劲勃发,两条黑索打着圈子影响缠在古松上的长索。

    渡难尚在用力回夺手中黑索,索子抻得笔直,不防两条黑索缠绕上来,三条数丈长的长索死死缠在一起。刚刚一惊,张无忌伸手抓住三条索身缠绕点,脚尖在地上一点,横身扑向右侧一棵古树,双脚猛撑树身,大喝一声,顺着三条索子受力方向全力一扯。

    这古松树干虽然粗大,但本来已经被挖空大半以栖身,怎么当得起四大高手合力?只听卡啦啦一阵巨响,参天古松竟然从中折断,巨大的树冠向着对面渡难直砸下去。

    渡难啊一声,向左跃出丈余,黑索顿时脱手。

    但就是这一跃,本来毫无破绽的金刚伏魔圈,登时出现一个极大漏洞。

    张无忌唯恐渡厄渡劫救援,一手扯起地上黑索,用力一轮,向二僧横扫过去。同时双脚连环飞踢,一瞬间踢出几十脚,地上断枝乱石头暴雨一般向二僧飞射。

    他内力身后无比,这断枝乱石威力实不亚于飞箭利矢,二僧躲避不迭,大见散乱,金刚佛魔圈破绽大露。

    “好!”

    刚刚这一番交手,虽只是片刻之间事,但张无忌轻功、内力、招式变化无方,着力处更是妙到毫巅,实已达到众人从未想见之境界,但凡换一个人来,都不免在三条黑索夹攻之下骨断筋折,丧命当场,可是张无忌竟然做得毫无破绽,功力深湛的三大神僧,威力无比的金刚伏魔圈,居然就此破了!

    群豪无一不是眼光高明之辈,顿时轰然叫好。就算是深恨明教的敌人,也一样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峰呵呵笑起来:“不错,不错,这孩子果然悟性奇高!”

    叫好声中,张无忌贴地一滚,闪过尚未着地的树干,已攻入金刚伏魔圈的中心,双掌一推一转,立时推开盖在地牢上的大石,叫道:“义父,快出来!”

    不待谢逊答应,探手下去,一把抓住他后心提了上来。

    便在此时,三渡也已经反应过来,渡难长索已脱手,出掌向张无忌背心同时拍去,渡厄渡难两索一抖,来不解解开束缚,带着第三根黑索支取张无忌腰间,嘴里:“留下人来!”

    但张无忌似乎早已料得这一手,左手抱着谢逊,右手向怀里一掏,三枚圣火令飞射三僧。挺起脊背,硬接渡难掌力,但掌力及体之际,却加速前窜,竟借着这一掌之力凌空而起。紧跟着双脚分点两条黑索,身体向前猛扑,瞬间越过渡厄头顶,从三棵古松间跃出。

    此时渡难尚在身后,渡厄渡劫转身不及,反手挥掌,掌力却又追之不及,眼看着张无忌这一跃就要跃出松间,到时少林就算输了。

    少林寺僧众顿时惊呼起来。

    但就在惊呼声中,被张无忌单手揽在怀里的谢逊,却忽然挣扎起来,嘴里叫道:“我再此赎罪,你何必救我!”

    他身材高大,力量又足,张无忌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挣脱张无忌怀抱,掉落于地。

    张无忌内心大急,跟着落地,叫声“得罪了!”伸手点了谢逊穴道,要将他再次提起。

    但就是这么一下耽搁,三渡已经到了身边,又叫一声:“留下!”

    三掌齐出,只取张无忌后心。

    张无忌见这三掌掌力浑厚,将四面八方尽都笼罩在内,不及多想,脚尖一挑,将谢逊挑向周芷若,叫道:“芷若,救义父出去!”

    嘴里叫着,双掌同时画个半圆,呼呼呼连排三掌,竟以太极拳加上乾坤大挪移之法运使降龙十八掌,虚虚实实,却又掌力澎湃,同事敌住三僧,令其不敢分身拦截。

    砰砰砰,砰!

    前三声是张无忌和三僧对掌,最后一声,却是谢逊直接落在地上。周芷若竟然没有去接。

    张无忌又惊又怒,大叫一声:“芷若你干什么?”双掌奋力粘住三僧,不敢分心,这时候只要有一渡脱身,周芷若功力不足,谢逊穴道被点,后果不堪设想!

    周芷若更不说话,举起右手,五指成爪,向谢逊当头抓下。

    谢逊“呸”了一声,怒声喝道:“贱人!”

    周芷若神色狰狞,右爪在空中微微一凝,直抓而下。

    我靠,直接动手,连前戏都不要了啊!

    毕晶吓了一跳,明教中人更是忧心忡忡,纷纷合身扑上。但终究离得远了,已经救之不及。

    蓦地里,一道白影一晃,竟然越过冲在最前面的韦一笑,瞬间跃到周芷若身边,右手五指成爪,往周芷若头顶插落。嘴里喝道:“九阴白骨爪就能天下无敌了么?”

    黄衫女?

    毕晶刚一愣,就发现那白影不是黄衫女,而是小龙女!

    小龙女这一爪迅捷异常,周芷若若是仍向谢逊抓落,自己也必然被一抓破头,被逼无奈,只能翻手上托,挡开了这一招,随即与小龙女战在一起。

    那边韦一笑将谢逊抱了出去,伸手解开它穴道。

    毕晶在忍不住,大叫一声:“我靠!谢狮王你是不是傻,这时候来这个!”

    原故事里最后就是这个结果,张无忌几乎拼着命把谢逊带出来,谢逊却挣扎着拖累张无忌。这一次,张无忌胜得倒是轻松了,没想到谢逊还是来了这么一出!

    这不要命么?

    谢逊摇头不语。

    张无忌看得清楚,心中一喜,内劲立长,将三僧攻过来的劲力一一化解,相持不下。三僧眼见谢逊已经被救走,知道这一阵就算是输了,感应着张无忌的内力只守不攻,叹口气,四个人缓缓收力,很快分了开来。

    四人互相致礼,齐道“佩服”,随即就转头看小龙女和周芷若一战。

    此时围观群豪也已被这一战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只见两人身法飘忽灵动,招数变化无方,更似乎同是一路。但小龙女举手抬足之间却是正而不邪,如说周芷若形似鬼魅,那小龙女便是态拟神仙。

    这奇诡的景象,令人瞠目结舌。这自称古墓派的少女,究竟什么来路?武功奇高也就罢了,怎么还会使峨眉派的功夫?

    而且刚刚她说什么?九阴白骨爪?难道这一路武功就是百年前名震江湖的九阴白骨爪?

    毕晶和母老虎更是目瞪口呆:“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练得这个?”

    刚才小龙女用处双剑合璧的玉女素心剑法,已经让俩人不敢相信了,怎么这会儿连九阴白骨爪都出来了?这从哪儿学的?见鬼了?

    杨过笑道:“这有什么新鲜的?我们也是练过九阴真经好不好?”

    “呸!骗鬼吧你!”毕晶唾了一口,“你们练那点九阴真经里有这个吗?”

    杨过嘿嘿一笑:“这不郭伯伯和黄伯母都在这儿呢吗?”说着得意洋洋道:“我们拍片的时候,就觉得原来的武打设计有点不够真实,特意请教郭伯伯,学了这两套功夫……”

    毕晶和母老虎目瞪口呆:“合着人家拍片子,你们就偷着练功?这也太不敬业了吧?再说了,拍神雕你们练什么九阴白骨爪啊你们!”

    “什么话!”杨过不忿道,“我们这叫尽善尽美,一切为了剧集好吗?没有比我们更敬业的了!”

    毕晶瞪眼道:“就这么不到半年就练会了?你们是天才?”

    杨过得意道:“当然是天才……嘿,别动手,其实就是学个样子,内里还是古墓派的底子——萧哥不也说了么,内力为体,招数为用么!”

    毕晶无语中,就听小龙女一声清叱,左手翻处,已夺下周芷若手中长鞭,跟着手肘撞中了她胸口穴道,右手箕张,五指虚悬在她头顶,说道:“你要不要也尝尝‘九阴白骨爪’的滋味?”

    周芷若动弹不得,满脸颓丧中带着功亏一篑的懊悔,颤声道:“你,你是谁?”

    小龙女冷然不答,杨过却曼声长吟道:“终南山下,活死人墓,神雕侠侣,绝迹江湖……”

    满场茫然,万脸懵伯夷,什么叫神雕侠侣绝迹江湖,神雕侠侣是个什么东东?

    郭靖看着杨过,无奈地苦笑。

    毕晶却猛然醒悟过来,狗屁为了拍电视,杨过这孙子就是纯粹给古墓派扬蔓儿,为神雕侠侣打广告来了!合着这是在神雕世界里没完成的工作,跑到倚天世界里找补来了?

    杨过这小子多机灵,肯定早就算好了早晚得来这么一趟,这两套武功,肯定早就缠着郭靖教了!

    我说这俩这回说什么也得跟着来呢!

    就听谢逊上前一步,对小龙女躬身施礼,沉声道:“这位女侠,救我父子二人性命,深感大德。这位周姑娘若怙恶不悛,多行不义,终有遭报之日。求恳姑娘今日暂且饶她。”

    小龙女不动声色,说了声“好”,伸手解了周芷若穴道。

    毕晶就撇撇嘴,小龙女虽然跟着杨过胡闹,但终究性子冷清,这要是杨过,肯定得学着黄衫女的样子,笑着说一声“谢狮王悔改得好快啊”……

    周芷若神色黯然,自回峨眉派中,张无忌眼看着她背影,嘴巴动了动,但终究没说话,向着谢逊拜下去,颤声叫道:“义父!”

    谢逊也是神色激动,拉住张无忌手,叹了口气刚要说话,猛然身形一滞,两只耳朵一侧,指着少林僧众中的一名老僧叫道:“成昆!你站出来,当着天下众英雄之前,将诸般前因后果分说明白。”

    毕晶一愣,终于到了这一出了,要不是谢逊耳朵灵,还真找不出来哪个是成昆。虽然书里说了,那个老和尚弓腰曲背,形容猥琐,但一眼看过去,这一片老和尚里,都挺弓腰曲背、形容猥琐的……

    群雄也都是一呆,只听谢逊又道:“成昆,你改了相貌,声音却改不了。你一声咳嗽,我便知道是你!”

    那老僧狞笑道:“谁来听你这瞎子胡说八道。”

    他一开口说话,连张无忌立时辨认了出来,纵身跃出,截住了他后路,大声道:“圆真大师,成昆前辈,大丈夫光明磊落,何不以本来面目示人?”

    成昆眼见事已败露,长身大喝:“少林僧众听着:魔教扰乱佛地,藐视本派,众僧一齐动手,格杀勿论。”

    他手下党羽纷纷答应,抽出兵刃便要上前动手。

    ps:昨天晚上又开了一晚上会,居然没有码完,只能断更一天,罪过啊罪过。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381/ 第一时间欣赏侠客管理员最新章节! 作者:战士双脚走天下所写的《侠客管理员》为转载作品,侠客管理员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侠客管理员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侠客管理员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侠客管理员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侠客管理员介绍:
苦逼纸媒记者毕晶,偶然买到了一个二手笔记本,于是每天半夜,就会有人从笔记本里爬出来:萧峰,小龙女,程灵素,阳顶天,黄蓉,韦小宝,欧阳克……于是,他更加苦逼和扑街的生活开始了。这是一本典型现实主义作品,我们的口号是:严肃创作,拒绝恶搞!读者群:391361923侠客管理员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侠客管理员,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侠客管理员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