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讥讽
四大阁众修士涵养好到令拂衣瞪圆了眼，差点就忍不住凑过脸去问他们怎么不说话了。她还没来得及冲那老者怼上几句，鑫云比她还要急躁地开了口。
“我看你这老小子是半只脚踏入往生之境，临死前意识都开始糊涂了！人家的资源凭什么均分给你们？这都有脸开口？下一步是不是要我们妖修一个个排着长队拿着号码牌，把皮毛都扒下来给你们炼器？”
鑫云吧啦吧啦一通明朝暗讽，拂衣听得舒心，也跟着一唱一和起来。
“大家都是穷困修士，怎么就你脸皮生得这般厚？按照你的思维，像你这样不怀好意的魔修让我活在被灭杀的恐惧中，几十年来过得战战兢兢，若你们不存在，我都该化神飞升了！”
拂衣看到他伸出一根手指朝自己指来，似乎又要说些什么，赶紧抢在前方接着道：
“我都穷得没法养剑了，也没让谁赔偿我精神受到的折磨！还有，若我没记错，刚刚你差点被自爆的那人杀了吧？说来还是我救了你一条命呢，我看这因果就在今日了结吧，请用全副身家答谢我的救命之恩。”
老者伸出去的手指颤颤巍巍收了回来，被两人接连怼得呼吸不畅、魔息不稳，脑中似有无数嗡鸣，不是伤势发作，而是活生生气出来的。
等两人痛痛快快说完，引云才缓缓伸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来，挡在二人面前道：“好了好了，喝些热茶平复心绪，在场还有许多明事理的道友，不会因一家之言就生出嫌隙。”
拂衣与鑫云适时收了口，十分听话地端起热茶来喝，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章炀听到两人噼里啪啦一通控诉，脸上有些挂不住，转头看向那名散修老者，语带警告地道：“细究十万年来的种种纠葛，双方错处不分上下，赔偿一事，休要再提。”
老者眼中明显有着不忿，抬眼一扫，只见在场诸多同道修士，居然都认同双方错处不分上下一说，他的神情就更加难看了。
他虽为散修，但修魔域的散修盟正是他一手建立，身为盟主，地位实力样样不缺，今日竟当众被元婴初期剑修与与元婴中期妖修讥讽，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域主此言差矣！魔修受到的苦难，岂是他们这些自由自在的修士可比？”老者还是不肯收口，语气狠狠地道，“若外域修士不肯弥补，那就休怪老夫不按规矩行事！”
章炀被他反驳后，心中立刻窜出一道怒火，好不容易找回了域主身份，居然还要被个散修接二连三下面子。难道他消失几年，大家都长了反骨么？
正要开口让左右护法拖人滚下去，他却听见对面传来引云柔和的询问。
“那道友且说说看，你想要怎样的赔偿？若是我等做不到，你又会如何‘不按规矩行事’？”
拂衣听到他的话就知道老者要完，上一次听到引云这样的语气还是在伽尼古城地底，他计划坑骗刘家死侍入陷阱击杀时，用的就是同一种语气。
老者看着他精致如画的面容，竟然一时愣了愣神，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忽然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原来引云真人没见过不守规矩的人？不如......老夫让你见识见识？”
他话中隐含的恶意，语气中暗藏的调戏，实在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在场众人全都听出了他恶心的话外之音。
拂衣与鑫云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立马拖他出去活活揍死，然而却被引云神识阻止住。“不必动怒，这种话，我早就不会放在心上。”
两人朝他看去，心中更不是滋味。
引云的神情丝毫不变，灵息更是沉稳如止水，就因为生得过分好看，不知听过了多少污言秽语，才能修炼出这等心境。
“既然你没有谈和之意，不如离开此处自成一派，让在座愿意谈和的道友继续，如何？”
老者仍是不怀好意地笑着，慢吞吞地起身，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朝大殿角落十余名散修招了招手。“是随我一道过得痛痛快快，还是留在这里忍受屈辱，诸位可要想清楚了。”
那群散修中有八人毫不犹豫地起身，余下几人踌躇片刻，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跟上去后，另有一些散修也站了起来，一共二十三人，全都跟着老者一同朝殿外走去。
“首座，真让他们走？要不要我和鑫云跟上去杀了他们！”拂衣满心憋屈，忍不住传音询问起来。
“偏激的魔修众多，我们一个个去找多麻烦，让他们自己联络，我们等着一网打尽便是。”引云传音的语气亦十分温和，不管是闲聊风花雪月，还是谈及设陷阱杀人，他都不会表现出凶残或愤怒。
越是如此，越让拂衣觉得瑟瑟发抖，比起这位谈笑间杀人的首座，她与小韵、鑫云这种说打就打的人简直好对付多了。
搅局的人一走，殿上余下的都是心甘情愿与外域合作的人，广阔天地与自由长生的吸引力，比起立刻解决旧怨要大得多。
说到底，那些旧怨也不过是些扰人心境的烦忧，双方若都抛开，反而各自安好。
引云接着刚刚的话头，继续细述宗族与四大阁的承诺。
“八大宗门，各大家族，还有我们四大阁，都会在前期严格监察各域，若有谁无缘无故、或是为了所谓旧怨挑起与魔修的争斗，一经发现无论身份地位与境界，统统杀无赦。”
听到这一点保证，包括章炀在内的所有魔修都有些惊喜，宗族与四大阁的势力遍布三千域，也就是说，只要他们不主动惹事，就不会有被大规模击杀的危险。
至于打劫这样的小打小闹，在哪一域哪一道都存在，与魔修的身份无关。遇上了叫上一声倒霉，用尽全力反杀便是。
“修魔域是否保留域主都看你们自己，域内资源与外域一样，需得允许历练者前来搜集，但也可以由域主或家族等势力各自归拢。”
这些规矩与外域一样，并无半点偏颇之处，引云又说了种种，桩桩件件都不离“公平”二字，让一众魔修渐渐放下心来。
说完这一切，引云才看向章炀道：“道友应下的事也该做到，不如我等暂且避开，好和诸位商议商议。”
第739章 一笔勾销
章炀确实需要与来自各域的诸多魔修好好商议，不仅仅是关于外域的事务，也不仅仅是对抗戾霄一事，还有许许多多魔修的私务不便让外道听去。见引云主动提议，他自是点头应下。
又是一阵客套寒暄后，引云带着三大阁长老以及拂衣、鑫云一同出了殿门，他们受邀在黑风岭迎客峰小住，由于刚经历过混战，血气颇为浓郁，黑突突的岩石显得更加冰冷。
一路行至迎客峰，拂衣才见下方不少穿着家族服饰的筑基金丹修士，被几名左右护法钦定的金丹圆满小队押着，看行走的方向应是要打入暗牢。
低阶修士们正在清理地面的残骸与打斗痕迹，空中元婴混战时，下方同样打得不可开交。
章炀一方早就安排好的金丹修士，趁护岭屏障被拂衣打破时冲入山中，将平日耀武扬威的家族弟子杀的杀、捉的捉，这些养尊处优的家族弟子根本没有还击之力。
再加上高空中元婴修士不时帮忙，下方的混战早早就结束了，现在连斗法痕迹都快清理干净，要不了多久，黑风岭就会恢复往日模样。
来到迎客峰时，夕阳洒下温柔光辉，金红泛紫的云霞溢满天际，驱散了此前遗留下来的魔气云雾。
拂衣与引云、鑫云坐在崖边的石桌旁，另外三阁的长老分别去了洞府中恢复。
“首座，渡厄域的魔种近日还无异动？”
拂衣现在最关心的就是降神阵，戾霄在十多年前就能够借助传送阵法，开启空间裂缝窃取生机灵气，说不定到现在又有长进。万一他借助空间法则引魔种离开，无声无息，谁都拦不住。
“依然是历心幻境，魔种本身倒无反应。”引云身周灵息时有强烈波动，正是在强行压制进阶之兆，由于即将面临化神飞升的大喜，他的心境无比澄明开朗。
拂衣把怀疑戾霄用魔种引诱魔修的事道出，并十分笃定地道：“他有办法把魔种放出来，收服的可能性也很大，就算巨阵附近全都封闭，他还能通过空间裂缝行事。”
引云沉吟片刻后问道：“照你此前所想，他寻找低阶魔修正是为了祭祀阵法，重新唤醒魔种？”
“是，所以一定不能顺了他的意。那些不愿意言和的偏激魔修，不仅会四处惹出乱子，最重要的是很容易会被戾霄利用，就像当初的邬家人一样。”
黑麻雀深谙收买蛊惑人心之道，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那些心性本就极端的魔修若听说能灭杀外道修士，肯定巴不得快快与他联手才好。
“此事交给四大阁即可，你不必为此忧心。”引云笑着道，“若轻举妄动，容易引得魔修一方误会，要让那些已经言和的魔修知晓，此举绝不是为了某一道的私利，而是为了整个修仙域。”
拂衣点了点头表示不会私下插手，在她之后，鑫云也跟着点点头，黑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带着试探问道：“那真要剿杀他们的时候，能不能叫上我？”
引云挑了挑眉，看向她道：“不是说魔修元婴不好吃么？”
“唉，还不是为了进阶！”鑫云愁兮兮地托着下巴抱怨起来。“现在要资源没资源，要灵石没灵石，胆敢打劫本座的修士越来越少，再不找几个败类吞了炼化，元婴后期简直遥遥无期呀！”
妖修的进阶本就缓慢，鑫云又被血脉桎梏耽误了许多年，若按照正常进度，这会儿少说也该是元婴后期了。可惜刚刚打破桎梏就遇上资源锐减，没能一鼓作气冲击到后期去。
四大阁自是巴不得鑫云主动揽事上身，引云闻言笑着点点头道：“届时必定与你传讯，对了，余下的刘家死侍追踪得如何？”
鑫云砸吧着嘴道：“五个元婴初期小儿全杀了，顺着他们还找到了两个后期。现在只余下三个元婴后期，五个元婴圆满。”
“动作可真快！”拂衣没想到她行动如此迅速，追踪能力确实比人族要强得多。妖修与生俱来的嗅觉，加上鑫云强大的目力天赋，以及妖祖血脉带来的敏锐灵觉，三者合一，堪称无敌。
鑫云骄傲地哼哼了两声，脸上溢满得意的笑，嘴上还毫不客气地道：“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你们一个天下第九，一个天下第三，广闻阁何其有幸。”引云忍不住笑出声来，温润的声音中带着调侃，听得一人一虎都有些不好意思。
拂衣将要紧的事上报给他后，打算不再久留于此，接下来双方的商议与她没什么关系，无非是些来往互通的细节，她也不感兴趣。“我还要前往孤荒域，这就不留下了。”
“哦——”鑫云微微眯着眼，语调拐了好几个弯，“看来传闻中无相遗址的地图玉简，就是你拍到的啦！”
拂衣挑了挑眉，不是惊讶她听说过这件事，而是惊讶她猜到了地图所在的领域正是孤荒域。“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有人拍了一枚无相剑冢地图玉简，脑子里就出来了记忆呗！”鑫云得意洋洋地将脸凑近拂衣，“要是给我一些好处，我可以告诉你具体方位！”
“说吧，你要什么！”拂衣一口应下，在这种事情上，她是不会有任何犹豫的。
“这么爽快？都不像你......”鑫云嘶了一声，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不是还欠你十一件事么？一笔勾销了吧！”
拂衣抿着嘴忍住笑，没想到她会提这样简单的要求。她早就在放下前尘往事时，就把这一笔欠债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当初提出来，只不过是心中还有一丝防备，一丝埋怨。现在哪里还会真让她一一还请？
她的沉默却引得鑫云误会，连忙主动降价道：“哎呀，抵消五件，哦不，六件！还欠你五件事成了吧？”
拂衣：“......”这种主动给自己增添麻烦的行为，什么时候能改改啊？“不必，一笔勾销就一笔勾销，说定了啊。”
鑫云听得虎眼一亮，幼稚地问了好几声“真的么”，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重重舒了口气。“太好了，你是不知道，我整天忧心你会让我交出全部身家，这些年都不敢积攒灵石在手里啦！”
第740章 孤荒域
拂衣止不住地想笑，没想到鑫云还有这么惨兮兮的一面，而且不怕她提出难以做到的要求，居然就怕她讨要全副身家。这是相当了解她的穷困了啊。
“好啦，现在我们两清了，你倒是告诉我孤荒域的路线啊！”
“前面的路地图上都要，我知道的是抵达入口后，进入无相剑冢的路线。”
鑫云说着取出一枚空白玉简，把传承记忆中的细节尽数刻下来递给了拂衣。
“我画图的工夫不怎么好，你且将就看吧，最好是抵达后再结合周围地势看，现在是看不懂的。”
说说笑笑间，很快驱散了魔种与戾霄带来的阴霾。
拂衣离开的时候心情愉悦，把从存善处借来的发带与佩饰交给鑫云，请她代为归还，而后轻轻松松地告了辞，朝南方传送广场凌空走去。
三大家族战败的消息，如在巨大草原上蔓延的野火，不到半天功夫就传遍了十九个修魔域。大部分修士得知域主重新归位，率领诸多小域主及家族修士与外道谈判，心中都抱着一丝期待。
那极少数的偏激者，正在暗中向散修盟盟主处涌动，但人微言轻，数量不多，自是选择蛰伏起来等到与三千域连通再闹事。
说到底，他们也期盼着尽快开放传送阵，以便通往更广阔的世界，只是他们不愿意与魔道以外的族群攻向这世界罢了。
拂衣来到南方传送广场时，熙熙攘攘的人群老远就闪开，让出一条通路来让她先行。
镇守在此的元婴初期魔修一改往日对外道的警惕和防备，热情似火地给她介绍十九修魔域的风土人情，以便她选择最想去的领域。
听说她要前往孤荒域，才将一座传送阵单独为她启动，看向她的眼中分明有着敬畏。
来到新的传送广场，拂衣的待遇依旧。在与这些突然热情起来的魔修闲聊时，她才知晓那名自爆而亡的青年，是十九修魔域第一剑。
据说此人出身微寒，是某个荒僻村落里最不起眼的那户人家，灵根资质很是一般，但不知从何寻得机缘走上剑道，从筑基圆满就闯出了名声。
他弃用了凡俗父母给的名字，自称无名，到了元婴期，无名几乎找不到对手，各小型域的域主都要敬他几分。
这样的人物，自是受到诸多魔修敬仰，结果被元婴初期的拂衣逼得自爆，可见她的实力远在对方之上。魔修本就十分幕强，听闻此事后，很快就将敬仰转移到拂衣身上。
来到最后暗月域的时候，广场上已有不少道修妖修，这里是通往降魔域的最后屏障，消息传出后，降魔域方向的修士们也禁不住进来打探消息了。
拂衣进入降魔域后，只觉灵气又稀薄了好几倍，这里的修仙域从空间层面来说，是最边缘最偏僻的地方。距离灰星域和八大宗所在的领域极远，处处都透着荒凉。
这里的修士们看上去都灰扑扑的，神情疲倦，生活的压力显然比别处更大。拂衣没有在此多做停留，直奔通往孤荒域的传送阵，守阵的是一个金丹中期小女修，抬眼看到拂衣时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拂真人？真的是你啊！真人要前往孤荒域？那里荒凉得很，什么资源都没有！”小女修眨着一双星星眼，清脆的声音说个不停，好像生怕少跟拂衣说上几句就不划算。
拂衣承她好意，笑着点点头道：“我知道，去领略一番自然风光，还请小友启动阵法。”
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通行，有元婴真人要求一人传送，小女修都是要答应的，何况眼前的真人不是旁人，是她最近最最崇拜的拂衣。“原来如此，拂真人果然不同寻常啊，快快请进吧。”
小女修双手伸出引她入内，见她取出灵石，赶紧挥袖朝她挥了回去。“不必不必，哪能收真人灵石啊。”她说完不等拂衣回应，直接启动了阵法。
拂衣身前漂浮着几块灵石，只觉眼前灵光一闪，就已置身于一个更加荒凉的领域。她收起灵石走出阵法，扫了一眼这座简陋至极的广场。
稀稀拉拉的低阶修士穿梭在小型传送阵中，都是炼气筑基，连一个金丹期都见不着。镇守整个广场的是十名筑基圆满，正凑在一起下生死棋打发时间。
可见孤荒域除了荒凉，还有一大特点就是没什么大的波动，生活平静，连守阵的人都闲散得很。他们不需要担心有谁攻来，因为谁都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拂衣敛息走出阵法的时候，广场上几乎所有修士都望了过来，看那眼神，像是许久都无人从降魔域传送过来了。待发现来者竟是一名元婴真人，一群小修士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拂衣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在空中老远看到他们炸开了锅，奔走相告有元婴修士抵达孤荒域。“这还真是惊天动地......”
她隐匿在空中，没有刻意掩藏行踪，这里已经没有高阶修士，匿迹或化尘都是浪费灵力。
“鑫云说这一处无相遗址是无相剑冢，地图玉简上遗失的便是冢字了，从残图上看，应该先找到西南边的正确方位，才能顺利通过南方的乱阵林。”
穿过南部乱阵林，再跨过中部的九天冰河，越过北方险镜山谷，才能抵达无相剑冢入口。到了入口处，就能比对着鑫云绘制的地图玉简行进。
“先进城去买一枚完整地图，比对一番就该知晓，究竟该从西南方的何处进入乱阵林。”
拂衣看到第一座小城池残破得可怜，神识一扫，就连护城大阵都只是几幅三阶阵盘而已。她压低修为扮作炼气后期，进城后直奔看上去稍大一些的店铺，购买了一枚地图玉简后，顺便与掌柜闲聊了几句。
“南部的妖兽族群？那里是古阵林，谁都闯不出去的，妖兽就更别提了，灵虫都不会在那里停留。道友要是想猎兽，就在西南部寻找还合适一些。”
掌柜是一名四十出头的妇人，炼气后期的修为，穿着一身凡俗布衣，压根没有防御功能。店铺不小，但里面空无一人，据她说，拂衣是这个月以来唯一的客人。
第741章 巨山
许是因为久久不见客人登门，掌柜的十分热情周到，还沏上了一壶凡俗收来的茶，说是一个小国度皇宫特供的好茶。
拂衣推拒无效，只好在这位名叫李月兰的“道友”邀请下入座，抿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凡茶，香气中虽夹杂着诸多杂质，但喝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很像孤荒域本身，荒凉中带着元始的简朴与粗犷。
李月兰一看就是没有心机的人，眼神与说话都带着天真的诚挚，性子和初出茅庐的小韵有几分相似，恨不得一股脑把家底都透露给人家。
拂衣得知，留在孤荒域的修士几乎都是出身凡俗，资质一般，气运也一般。但凡占据一项优势的，早就搭乘传送阵离开了此处，哪怕去降魔域也比这里有前途。
说起那些离开的修士，李月兰不无羡慕，不过很快又轻松地道：
“像我们这样没有筑基希望的人，留在这无波无澜的地方也好，听降魔域的一些修士说，外面已经大乱了，为资源打得头破血流，我们要是去了，早早就得殒命。”
拂衣对她的看淡看轻很是佩服，能在炼气期就获得如此轻松的心境，说不得也是一种独特的气运。“那你们平日都在西南和东南部游历，从来不穿过南部前往北部？”
李月兰想了想，点点头道：“北方什么都没有啊，你看地图玉简，那里只有一条宽大冰河，被称为死亡之河。再往北边深处去，就只有迷雾了。”
拂衣看到刚买来的地图玉简，确实如她所言，一看之下就更加欣喜，因为这就是稍微变了形的无相遗址地图玉简。
除了一些细节，和山川河流的叫法不同，这两枚显然都是描绘的孤荒域本域。
“所有生灵都出生在南部，凡人修士妖兽都是如此，有人尝试过穿越古阵林前往北方，反正没听说有人归来。要是想领悟阵法，倒是可以去古阵林边缘转一转，不过前往不能深入。”
李月兰一再提醒，对古阵林，也就是乱阵林抱有极深的忌讳。至于更远的九天冰河，既然被称为死亡之河，就更加可见其危险性。
不过这些都阻拦不了拂衣前行的脚步，更不会让她坚定的心动摇半分。
“多谢道友提点，我还要赶路，就此别过吧！”
拂衣说着取出一枚上品灵石放在桌上，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惊得李月兰差点掀翻了长桌，口中不断呐呐道：“这是哪里来的前辈？到底是什么境界，太可怕了......”
等有元婴修士来到孤荒域的消息传至此处时，李月兰才知晓她遇上的竟是外域有名的剑修，那枚花不出去的上品灵石，被她当了个宝贝珍藏起来。
而这时候，拂衣早就已经远走，一路不停歇地来到了西南方。根据新地图玉简所示，西南是由一整片山脉和密林组成，凡俗国度、修仙城池就散落在其间。
“遗址玉简缺失的就是这里，不知道具体该从哪里进入乱阵林，还是先去看看地势走向，说不定两张图结合，再根据勘测，就能得出精准的方位。”
在高空行走很容易看清地势走向，拂衣很快发现，结合地图与地势，有一座位于山坳中的凡俗国度，很像是进入乱阵林的最佳入口。
对于凡人来说巨大无法的山脉，围着一片与世隔绝的秀美山河，繁华的国度就在这山河间，城池乡镇都十分热闹，土地肥沃，出产丰富，没有妖兽侵袭，也没有别的国度挑衅，安宁又美好。
“山外有山，地势平坦，巨山外面妖兽频出，里面的小山河却丝毫不受侵扰，简直是天然生成的一处福地。就连这里的灵气都比别处浓郁几成，居然没有被修士破坏，看来还聚集了天地自然的好运势。”
这样稀奇难得的凡俗国度，恰好连接着南部的乱阵林，九座巨山之后，便是一片看不真切的迷雾。
乱阵林不仅是地面有阵，高空也有空间阵法侵扰神识，对于不懂得空间法则的修士来说，还是走地面路线比较安全。
遗址地图上所示的也是地面路线，拂衣再次取出来仔细比对，越看越觉得就是要从这凡俗国度经过。
“外面包围的九座巨山已经受到阵法影响，凌空行走定逃不过空间之力干扰，看来只能从边城出去，翻山越岭而行。”
拂衣几番确认后，心中有了**成把握，于是缓缓降下地面来到边城，打算在这里打听一些民间奇闻，看是否有所帮助。
这里天气炎热，男女老少的衣着都很轻薄，看女子的行为举止，应该还是个不陈旧迂腐的国度。
她也幻化成当地人模样，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短卦，下面是条红色齐脚踝的长裤，赤脚蹬着一双草编拖鞋，在街上悠悠闲闲地转着。
凡俗的热闹与修仙城池永远不一样，这里处处都有一种烟火气息，朴实真挚。而修仙城池的热闹透着精致与华美，或是讲究恢弘气势，就连摆摊的修士都颇为仙风道骨。
烟火红尘与超凡脱俗，都各自有各自的好，拂衣享受每一种热闹，也喜欢每一种生机。
来到一间正在说书的茶肆，拂衣在小二热情的引导下来到角落入座，点了一壶红澄澄的果茶，一边抿着甜滋滋的热茶，一边听说书女先生讲“开国皇帝传位后独自前往巨山外求道”的故事。
“太宗行出边城，沿东北而上，只见一座直入云霄、不见边际的巨山横在眼前，那山上通虚空仙境，下连阴曹地府，左右直达地域边缘，然而太宗丝毫不惧，毅然向前。”
开国皇帝显然是个修士，拂衣托腮听得认真，从细节分析这位小修士的路线，正是从这边城出去后一直朝着乱阵林走去。他到底有没有翻过九座巨山，说书女先生不知道，只是寄予了无限希望。
这故事主要在于开国皇帝是如何英明，创建了这座国度，又因追求仙道而舍弃荣华富贵与尊崇地位，至于远去后的故事，再厉害的说书先生都是编不出来的。
毕竟，这个国度的凡人们连边城都少离开，顶多会在观山楼上仰望一下远方的巨山。
第742章 白骨
除了开国皇帝闯巨山求仙，说书先生还讲了一个关于神仙因爱情降世，结果陨落于巨山之外的故事。
大致是说不知多少年前，有一位美得不得了的女仙，爱上了他们国度的一介书生，从此就不肯修炼了，非要下凡来跟书生在一起。
然而书生的命是有限且短暂的，在他百年之后，女仙生无可恋，伤心欲绝，试图重回仙境寻找起死回生的药。
可她违反仙境规矩，被仙者父母所责罚，不肯让她重新归去，还将她化作了经年不散的迷雾，永远凝聚在巨山高空，好让仙境的仙子们无法再窥视到凡俗的人。
女先生说得凄凄惨惨，众人听得刷刷落泪，拂衣简直目瞪口呆，忍不住腹诽这仙境的仙者竟还管得这么宽。连前往凡俗经历个爱情的自由都没有，这辈子追求的道是什么道？歪门邪道么？
不过这一典故又再证明了一点，她计划好的路线没有错，从边城出发往东北方向行进，沿着开国皇帝的路线走就不会有错。
这世间既有她手中的残破遗址玉简，就会有别的相似的玉简流传，说不定开国皇帝运气好捡到了一份，才有这样大的胆子朝不可行之处走去。
拂衣知道他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除非是元婴修士，否则就算根据路线图穿过乱阵林，也不可能渡过九天冰河。而且就算是元婴修士，没有无相宗令牌，在无相遗址里也寸步难行。
“若不是进不去，以鑫云的好奇心，哪里肯去四处找寻什么刘家死侍，掺和剿杀魔修的行动，肯定一早就根据传承记忆来到这里，要去无相遗址扒拉资源了。”
鑫云的记忆日渐恢复，再回想起当年在无相山脉修行秘术的事，轻易就能想通那究竟是什么地方。拂衣与同门的身份，在她那里也不再是秘密，只是她虎口还算紧，没有当着引云真人的面询问。
正因为她知晓拂衣来自无相宗，身具无相令牌，这才毫不担心地把地图给了她。
拂衣又再听了几个故事，都是些凡俗间的热闹事，庙堂江湖，都很有趣，但对于她已经没有帮助。正想起身离开，却想起自己身上没有凡俗的银钱，四处一看，这里用的是一种黑色银质圆形货币。
她赶紧探出神识深入地底，四处找寻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黑银矿脉。挖出拳头大的一块丢在桌上后，拂衣不顾小二惊诧的目光，匆匆离开了茶肆消失在街道上。
离开边城后，拂衣脚步不停直奔第一座巨山，开国皇帝与仙女的故事都没有表明路线，她按照地势走向来看，决定先上到半山腰再绕行到另一边。
这样比从山脚绕路省时，也不会太靠近天空受到空间阵法的影响。
行至巨山时，拂衣才知女先生的故事不尽然是夸张，这座山峰从地面看上去确实直入深空，根本看不到任何一方的边际。
靠近这等庞然大物，就算是她都感觉到一丝天地自然的威压。“怪不得边城的凡人不大出城，那些肥沃土地都宁愿荒废，看来是无法承受巨山的威严。”
拂衣先用神识观察，发现巨山像是死物，里面连灵虫都没有一只，没有灵气的绿色草木倒是茂盛，就是寂静得令人不适。
她快步走向山腰，隐隐感觉到空中传来的古怪力量，一问乾坤，确定是空间阵法之力。
“不能再上去么？从这里绕行还有些远呢，这山着实比我想象的要大。”
乾坤连忙在灵光空间中阻止，让她不可再往上行，宁愿浪费时间也不能冒险。拂衣只好听它的，在巨山腰平行绕圈，用尽全力竟都用了三天才绕过去。
“这还只是第一座，前面还有八座一样的山呢。”拂衣一边往下行，一边远远打量着第二座巨山，余光瞥见前方有一具白骨，看样子死了至少五百年。
“筑基圆满，应是那位开国皇帝了。”拂衣走近后看了看，只见白骨靠着一块巨石侧卧着，没有受伤的痕迹，倒像是寿元耗尽。
她竭尽全力，从边城到此处共用了半月时间，筑基圆满的修士若无飞行法器，凭脚力约莫要耗费五十年。
白骨身上的衣裳和曾经带着的包袱，早就化作尘埃随山风飘远，这具白骨也快要彻底化为齑粉。唯一一件没有坏掉的，是白骨右手旁草丛里的玉简。
拂衣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看了看，惊喜地发现，这居然是她手中残破玉简的另外一部分。
“这下彻底确定了，路线果然没有偏差，只是在第九座巨山之后，需得潜入地底行走很场一段路，才能安然无恙进入乱阵林的安全路线。”
有了完整地图，拂衣再不必缩手缩脚，加快了速度按照红线标示前行。玉简年代已久，地势都有了一定变化，她沿途还需观察差别，以免不小心偏移了安全路线。
翻山越岭对于元婴修士来说轻而易举，半个月后，拂衣已从第九座巨山走下，抵达了一处阵法力量强大的山林外。
“看来这密林中的天然阵法数量难以估量，繁复程度可想而知，一处连着一处，处处都有变化，四面八方都是陌生阵法，难怪没有生灵愿意居住在此。”
下域的修士阵法造诣再高，也只能参悟到**阵而已，再高深一层的五行阵法就能逼死一个元婴圆满，而这里的天然阵法等级，显然不止是**阵那么简单。
更不要说空中的空间阵法，那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法则，想来上域的化神修士都不一定能顺利通行。
“不知道这算不算幸运，灵气衰败让这里的阵法也跟着衰败，要不然以我的境界，哪怕有路线图在手，仍会受到阵法威压的压迫。”
高过自身境界太多的阵法，就与天地自然中无法抵御的力量一样，令小小的修士感到窒息，只能打从心底里敬畏着。随着境界越高，自身与天道的连接越紧密，才能够化解这种窒息感。
到那时候，修士自身的威压对于低阶生灵而言，也就如同这不可撼动的天威了。
第743章 过阵
抵达路线标注的方位后，拂衣直觉有些不对劲，仔细观察了一阵发现地势已有偏移，她默默演算着生路应在的位置，发现偏移不多，就在几棵高不见顶的灵木下方。
从巨山开始，拂衣就发现生长在这里的一切都比别处大得多，人族的小身板在里面显得尤为渺小。感悟了一番此处不同寻常的风光，她才潜入地底深处，寻找着路线上标识的天然石洞。
“幸好没一头按照原来的路线扎进去，果然是偏离了。”拂衣抵达石洞的时候，只见里面正如玉简所示共有九条宽窄不一的通道，她知道前方还有更多的通道需要选择，每一条都是自然生成的生路。
如此繁复严密的天然阵法群中，不可能不留下一丝生机，这不符合天道法则。拂衣直奔第三条通道，在黑暗与死寂中飞速前行了整整一日，才又抵达第二个挑选通道的石洞。
这些通道有时向上延伸，有时猛地朝下方形成陡坡，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拐来拐去，身在其中的感觉像是在绕弯子。
但从阵法角度上理解，应是绕过了无数危险阵法，避开了不可触碰的阵基，毫无风险地一路向“前”行进。
最后一处通道十分陡峭，明明观感是向下的斜坡，但拂衣一路走到尽头看到光亮时，神识却见外面正是墨绿幽静的乱阵林地面。
“一个月，穿过了一半乱阵林，后面的路就更难行了。”拂衣回到光明处，不敢轻易走动，只能坐在洞口边缘垂着脚查看玉简，顺便恢复一下灵力。
“石洞和通道相连接，本就不存在太大风险，后面需得在地面按照生路行走，稍有差错就找不回去。”地势变化就是最大的风险，她需得时时刻刻分析有没有偏离，手上的地图只能作为参考。
为了能在以后布出更为严密高深的剑阵，拂衣一直不曾放弃领悟阵法，她前世使用的剑阵就是变种的空间阵法，虽不蕴含空间法则，但手法与方位与地面阵法截然不同。
不过阵法一通百通，经过今生在闲暇时的感悟与钻研，她的阵法造诣比起前世上了好几个台阶。
“上下东南西北六个方位，是为**，引导天地四方之力。但此处的**好像没有这么简单，应该还有更为虚无的意指。阴阳合、天地合、时空合，这深层的阵法含义结合表层的方位含义，才能构成如此复杂的阵法。”
拂衣还在这里的**阵法中感知到了七星、八卦、九宫阵法，还有一种令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想来应当是在外面所猜测的五行阵法。
五行阵法绝不止是关乎金木水火土这五种力量，那仅仅只是表层的阵法含义，更深层的东西她压根领悟不到。
“根据路线来看，我应该从这两棵大树中间穿过，不能偏差分毫，但实际上这两棵树是后来长出来的，曾经是一片通达的空地才对。不知道生长出树木对阵法会不会有影响。”
拂衣仔细演算了几次，这两棵树木生长的方位似乎并不紧要，再看它们的根须亦不曾扎到极深处影响地势，再者少许木灵气也无法影响整体，所以她还是应从两树正中穿过去。
确定演算无误后，拂衣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灵气比外面浓郁一些，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让人心境安宁。
拂衣一步步走向两棵参天巨树，动用遁术融入到木质中，穿透的时候，她没有遁地穿岩的感觉，反倒像是穿过了一重厚厚的灵光屏障。
一步，两步，三步。从树木中走出来的时候，眼前景色骤然变化，身前身后不再是茂密树林，而是灰突突的怪石耸立在四面八方。
“走对了。”拂衣松了口气，乱阵林里不仅有树木成阵，还有怪石、山岳、河流汇聚的阵法。整片乱阵林把阵道演绎到极致，或许在远古上古时期还有生灵能够生活在此处，但中古时期与现在是不可能了。
灰石阵显然以五行**阵法为主，比起能从地底穿过的巨木阵难走许多。
但凡事有失必有得，正因为阵法之复杂精密，这里的地势竟没有什么变化。拂衣按照地图路线时而转向、时而潜入地底或往回走，一直不曾遇到半点偏移。
一个月后，她顺利穿过灰石阵，在最后一次从地底钻出来的时候，眼前已无一块灰石存在。
她正位于一座较低的浮空岛屿上，放眼望去，生满灵花灵草的浮空岛屿错落在天际，一道道飞瀑顺着藤蔓流下，在下方汇聚成万千条河流。
拂衣用祭起土木灵力幻化出一只小舟，丢入湍急河流中，自己从岛上一跃而下，乘着灵舟顺水往下漂流了半个时辰，看到五条分叉河流时立刻选择了第二条河道。
冰冷的水打在脸颊上，让她的思绪比平时更加清醒，复杂的河流像是一条条搏动的血脉，她就在这脉络中寻找着唯一的生路。
“还好河道也不曾改变，否则在这融合了空间阵法的地段，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演算正确的方位。”
拂衣深感庆幸，很快收敛起杂绪全神贯注地想远方漂流。从高空坠落的水流激起巨大的轰隆声，经历了树林与石林的死寂，她反倒觉得有声音更有安全感。
绝对的寂静总让人想到死亡，仿佛世间任何活物都不可能穿过那片阵法，包括她本身。好在拂衣心境一向稳固，加上在里面行走的时间不算长，来到这里听到轰隆水声，整个世界才像是活了过来。
“按理说有水源处应该有生灵存在才是，这里的河流却连一条灵鱼都不生，看来河水深处也受阵法影响，水生妖兽亦无法穿行。”
拂衣惊叹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样浩大的阵法工程，是人力很难做到的。“或许灵域那些道尊能够做到，不过要做到毫无雕琢痕迹、具有天然的野性，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漂流了近一个月，拂衣的视线尽头才出现了一片紫红色河岸。那是乱阵林的最后关卡，紫红色草原上生长着及脚踝的灵草，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此处，才是最为纯粹的空间阵法。
第744章 冰河
对于下域修士来说，阵法要么是以阵旗阵签为媒介，要么是以山岳、树木花草或巨石为阵基，总之眼前不可能是空荡荡的一片草原。
而此处的阵法，恰好就看不到任何实实在在的阵基，没有媒介，就无从破解。
拂衣站在幻化出来的小舟上，没有轻易踏上紫红草原。地图玉简上只有路线，没有任何关于阵法的具体内容，是以她不知道每一座阵法究竟对修士有何影响，是幻阵还是困阵，迷阵或是杀阵，她都无法确定。
一开始她可以凭借对阵法的领悟与地势走向，来判断出路线是否偏移，到了现在，她完全没办法确定了。
因为这里没有地势走向可判断，平坦的草原一望无际，好像不管从哪里上岸都可行，但同时，不管从哪里上岸都有风险。
阵法造诣也没有了半点用处，这里需要靠感知空间波动来判断生路，根本不管九宫八卦七星**的事，拂衣愁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唤出乾坤悬浮在身前。
“接下来的路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差错，别说前往无相剑冢提升实力，人死剑毁都有可能。”
乾坤嗡嗡铮鸣，传达出包在它身上的意思，瞧着气势还挺足。它在靠近河岸的河水上空迅速飞了一转，很快就确定出两个安全的点可以上岸。
它称在这两点感应到的空间波动十分平稳柔和，而别处隐含着杀机，只是它不确定从哪一处入内更安全。
拂衣得到答案就已经满足，因为它找到的其中一点恰好与路线图对应，这说明至少上岸的路线没有偏移。“走吧，你在前方感应空间波动，及时告知我哪里安全，我再比对路线就能顺利穿过去。”
乾坤铮鸣了两声算是回应，闪烁着银光漂浮在拂衣身前，上岸后，身后的河流也看不见了，拂衣与剑身在无边无际的紫红草原深处，像是永远都没有出路。
不知是空间阵法难以自然形成，还是草原本身只有这么大，不能再增添更多阵法，总之拂衣只用了半个月就走出了草原。
乾坤骄傲地闪烁着银光，还道是领悟到了一些空间阵法的粗浅皮毛，待拂衣的境界跟上来，它就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啧啧，这还嫌弃我拖后腿了。”拂衣好笑地将它收回灵光空间，在身周凝聚出一层火灵力护身，因为她已经感觉到风中蕴含的刺骨寒意。这说明九天冰河，也就是孤荒域修士所称的死亡之河就在不远处。
与紫红草原相连接的是一片冻土，一踏上去，草原便如树林石林与河流一样消失不见。
“嘶，这里冷得简直离谱。”拂衣聚起两重火灵力护体，将防御裙激发到极致，仍是觉得有万千冷阵在往肉身与虚体里扎。
她不断将灵力化为火灵力游走在经脉中，才能驱散内里生出的寒冷。
元婴期强悍的肉身在这里都显得脆弱，拂衣不由得回想起那个死在巨山中的开国皇帝，颇为冷硬地想道：宁愿耗尽寿元陨落在青山中，也好过在这里受尽苦楚而亡。
从地图上看，冻土层与冰河一样，自东到西横跨整个孤荒域，但南北两头的距离很短。
拂衣没有走上太久就看到了一条黑色的长河，长河对岸是同样的冻土，再远处便是极北的迷雾区域。无相剑冢的入口就在迷雾的某处。
渡过九天冰河不难，可以乘舟，可以凌空，可以御剑，但难的是要抵御能致人死亡的寒冷。拂衣储物戒里并无火属性宝物，唯一能够与极寒抗衡的，还是只有乾坤。
“快出来，将凤凰尾羽的火灵尽数激发，速度慢一些不要紧，一定要维持住极阳气息。”
拂衣再次唤出乾坤，只见它一出来就冻得直哆嗦，剑身气息骤然变化，白色光芒中覆上一层浅浅的红光，这才平平地悬浮在半空。
拂衣一跃而上，双脚踏上剑身的瞬间，就感觉到一股炽热的力量窜入全身，直达魂魄深处。凤凰火焰是天下最刚烈的极阳之火，抵御寒意不在话下。
一声令下，乾坤倏地向冰河上空飞去，它不敢靠近天空中经年不散的迷雾，并告诉拂衣迷雾深处有令它害怕的空间力量，可见上方仍有极其严密的阵法。
“那便降低一些吧，宁愿被寒气侵体，也不要卷入空间力量中。”
乾坤缓缓下沉，在距离冰河水面十丈处稳稳前行，拂衣看到下面黑色河水十分缓慢地向东边流动，没有肉眼可见的水雾上升，但寒气就是无处不在。
十丈还是太近了，越往河流中段去，寒气就越是浓郁。乾坤中蕴含的凤凰尾羽力量毕竟不是凤凰本尊，拂衣渐渐感觉不到热气，牙关都开始颤抖。
再往高处就要靠近浓雾，拂衣只能紧咬牙关，不断用黑鱼气息混合着火灵力驱散寒意，比起此前的乱阵林，这条河流才最让她感觉到危险。
她的思绪都像是被冻住了，一切都变得极缓慢，一开始看上去极近的河岸好像永远都抵达不到。她的眉毛、睫毛、头发以及身上都凝聚出厚厚的白霜，乾坤凝聚出来的红光早就不见，与她一样被冰霜覆盖。
“再......坚持......一阵......就快到了......”
拂衣觉得自己的意识都快陷入寒冰中，元婴都已停止了运转灵力，黑白双鱼的旋转都几近停滞，为了不让自己永远沉睡过去，她只好和乾坤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乾坤被冻住后，速度变得慢了一些，一人一剑都在哆嗦，仿佛魂灵都要被冻僵。
原本不远的南北距离像是在飞行中又变宽了，拂衣的视线已经模糊，神识亦无法探出太远，否则寒气还会顺着钻入识海。
模模糊糊中，她看到前方出现了坚硬冻土层，如同看到了新生的希望。乾坤感受到她心意，拼尽全力向前方飞去，终于穿过寒意最浓的河流，顺利抵达了冻土之上。
拂衣不敢多做停留，她倒是很想就地坐下恢复几天，但这里没有一处能够供她休息。她只能不断向前，朝着路线指引的最后一段路行去。
第745章 剑气
寒风呼啸，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远古洪荒时期的悲剧仿佛近在眼前，拂衣冻僵的身躯本能地向前，脑子里不断闪现出旧时记忆，逼迫着她走马观花般看过自己的两世。
她甩甩头，把这些混乱的记忆与思绪抛开，凭着一股坚定的信念不断向前。她不能在这里倒下去，哪怕灵力已经消耗到只余下两成，哪怕早就无法驱散穿透魂魄的寒冷，哪怕乾坤都没法再激发凤凰尾羽的力量。
她依然没有停下，一步一步，踏在不知存在了多少万年的冻土中，在浅表的一层寒霜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她整个身子都被冰霜覆盖，抖落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没有力气再去理会了。最让她难受的不是肉身的冷与痛，而是来自魂魄、元婴、识海的寒意。
拂衣嘴唇青紫，脸颊泛着乌青，每一寸皮肤都没有正常的血色。但她始终有一丝清明在心间，促使她在半昏半醒的状态下按照正确路线前行。
终于，遗址地图的路线到达了终点，拂衣走过了最后一片冻土，双脚踏上了一片茂密的草地。一瞬间，寒意消失无踪。
她怕识海被冻住，不敢探出神识，只能转动滞涩的脖颈向后看去，可后面哪里还有冻土与冰河，横亘在眼前的是一座座巍峨青山。
冷热适宜的温度很快化掉她身上的寒霜，乾坤冒着水汽，在空中抖落了剑身上的冰碴，倏地钻回到灵光空间中不再出来。
“辛苦你了。”拂衣舒了口气，坐在原地等到神识稍微恢复，才探入四周仔细观察了一番。
青山中只有她一人，从这里开始，遗址地图就失去了作用，只有通过鑫云留给她的玉简指引才能抵达。她没有感知到阵法气息，询问过乾坤后，确定此处也不存在空间异常。
“终于能好好休整一下了。”
拂衣闭上双眼开始吸收灵气入体，木灵气丝丝钻入经脉中，经由炼化归于丹田，滋养着还未完全恢复如常的元婴。
黑白双鱼的转动不再滞涩，徐徐散发出本源之力浸入经脉肉身，拂衣神识一动取出一小瓶十九莲，饮下三口后，温润的药性混合着酒意从喉头开始蔓延。
她任由酒意上涌至头部，下沉至丹田，微微的热气驱散了体内残留的寒冷。一想起那片冻土，拂衣都要忍不住发抖，然而此刻酒意传至周身，终于不再有一丝阴霾。
随着肉身与虚体的恢复，她的心境也解了冻，直觉与思绪终于变得正常。待灵力恢复到巅峰时，拂衣睁开双眼取出了鑫云给的地图玉简，探入神识认真辨识起来。
“这画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此前一直不曾查看，心道抵达后再根据地势比对，应该一下子就能找到。谁曾想鑫云的绘制能力差到这种地步，一个又一个圆圈、三角、方块，根本不知代表着什么。
正常路线图哪里会没有一条指引线，偏偏鑫云就不正常，整个图上全是看不懂的简陋图案。
“这难道是白虎一族特有的抽象语言？可我又不是白虎，怎么能明白得了！”
拂衣又好气又好笑，想起鑫云绘制这份地图时的认真表情，知道她确实是尽力而为，绝非故意拿此事玩笑。
“这些三角会不会就是山峰？”拂衣将玉简调转了几次方向，终于发现三角图案与她左手边的山峰分布很是相似。“这一块方形范围，囊括的恰好是这几座山峰中间，想来应该是安全范围？”
可是这里又没有阵法，走出安全范围又会如何？拂衣有些好奇，但又不敢轻易去试探，连蒙带猜的路线不知是否正确，她只能以身试险。
“豁出去了，要是肉身折损在这里，元婴定要窜逃出去找鑫云麻烦！”
拂衣嘀咕着起身，手中拿着简陋地图玉简不肯放下，此前她只需看过一遍就能记住正确路线，现在不得不一边看一边反复确定。
“还真是正确的路？那这小小的圆形图案又代表什么？山峰上好多处都有。这里一无活物二无致命灵植，难道圆形代表什么机关？”
拂衣比对了一处圆形所在的方位，确定实际位置后，探出一缕神识缓缓朝那方刺探去。
嗖嗖嗖——
“啊——”
三道凌冽剑气穿透拂衣左膀右臂，这剑气压根不是“击出”，而是直接从她手臂后方凭空生出来，别说躲避，就连察觉的机会都没有。
拂衣右臂被穿透两个血洞，左臂伤势稍轻，但也被穿出一个巨大创口。原本极度能忍痛的她忍不住惨叫出声，只因这剑气远远强过她的境界，造成的打击与伤害不限于血肉，让她神魂都如撕裂一般。
拂衣浑身冒着冷汗跌坐在地，好在她及时断掉了那一缕窥视的神识，否则还不知要引出多少剑气。要是被击中丹田或识海，根本不会有元婴窜逃的机会。
“不愧是无相宗的地盘，就算是远古洪荒时期的遗留剑气，经过几次大浩劫、再经过一代比一代稀薄的灵气削弱，居然还有这样可怕的威力。”
拂衣还是头一回被旁人的剑气给惊到，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接连喝了好几口十九莲，才让丹药都无法止住的血流停下来。
这三剑像是从根本上摧毁了她的肉身构成，不仅仅是血肉，就连肉身在空间中的意义都被摧毁。十九莲的药效无法让伤口复原，停止流血的三个空洞看上去更加诡异。
拂衣赶紧运转黑鱼气息，源源不断地催促本源之力注入创口，终于，被摧毁的肉身之躯在本源中重生，带着酥麻痒的痛感传来，让她稍微放了心。
“幸好鑫云还标注了一下，要是什么都不画，我肯定探出神识四处扫视了，那才死得冤枉！”
拂衣这回再不埋怨鑫云的简陋绘画技巧，按照图上所示，每一个圆形都应该是剑气凝聚处，虽不知形成的缘由，但她知道该远远的避开就行。
经过七天恢复，拂衣的双臂终于恢复完整，她不敢再将神识探出到方形范围外，老老实实按照地图所示向前方行去。
第746章 无相剑冢
没往前走到几天，拂衣发现手臂上的创口又出现了。她惊讶地停下脚步坐在原地观察，没有痛楚，可以说没有任何感觉。
若不是她左右四顾时，余光扫到防御裙破开的洞口处，又显露出两个通透的洞口，她都不知道自己双臂又受了伤。或者说从来就没有恢复过。
拂衣将半毁的防御裙袖子挽上肩膀，先观察了一下右边的两个空洞，约莫一指宽，没有伤及骨骼，就是血肉被穿透了。“奇了怪了，明明已经治好了啊。”
再看左边手臂，与此前的创口亦是一模一样，臂膀后方缺失了一小块血肉，看上去很是诡异。
“这到底是什么剑气，为什么会治不好？”
拂衣动了动双手，没有任何影响，就像伤口压根不存在一样。可是肉眼神识观测起来，明明就是存在的。
她再次调转本源之力覆盖在伤口上，这一回只用了五天，就再一次将创口复原了。
拂衣皱了皱眉，忽然想到了一个古怪的可能性。“此前感受到的伤痛，是肉身受损，以及从空间意义上来说彻底摧毁。现在复原了又出现，出现了又能复原，是不是在时间意义上受了伤？”
被时空法则伤到，十九莲肯定是毫无复原之效，只能够止住血流。唯有本源之力能够重塑肉身。
本源包含万事万物，自然包含了时空。
“我境界寿限，本源之力不够充足浓郁，所以才会让时间意义上的伤痕再现。上次用了七天复原，这次只用五天，说不定下回再出现，只要三天就能恢复。可是这样的情况究竟会出现几次？”
拂衣震惊于那三道剑气的可怕，这简直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一切都只能凭空猜测想象。过了这样久，还有这样大的威力，不知初形成的时候又会是何等强大。
“幸好是现如今进入其中，要真是刚形成之时，我这双手多半都保不住了。”拂衣有些后怕，心道后续的路上一定不能轻忽半分，神识与动作要谨慎到极致才行。
好在按照鑫云的路线图来看，她现在已经行走了一半，这里从孤荒域角度来看是一片迷雾，但身在其中时却不见一丝雾气。
澄明的天空中挂着一轮艳阳，日升月落与外面没有任何区别，但这里的灵气与生机显然比孤荒域浓郁得多。
半月后，拂衣穿过大半山脉时，双臂上的伤口又出现了。只是这一回创口明显小了许多，约莫只有此前的一成大小。
拂衣淡定地原地坐下，再次聚起本源之力疗伤，不到一天时间就将双臂恢复如常。
“这下应该不会再出现了吧。”虽说伤口不影响她斗法或修炼，但她也不愿一直带着这样的创口。
穿过一个又一个“方形”安全地带，拂衣终于走出山脉，看到了一片与灰星域边缘一模一样的虚无。灰蒙蒙的雾气没有边际，里面闪烁着点点星光，正是仙者与天地搏斗的残留物。
“还真是非无相宗门人不得入内啊。”拂衣取出宗门令牌挂在腰间，唤出早就活蹦乱跳的乾坤，一头扎进了灰雾之中。
令牌中溢散出的无形气息保护着她，不让她的神思受到远古仙器的影响，一道明确精准的指引从内心生出，让她能够笃定地向前飞行，不需要再担忧路线出现偏移。
在这迷雾中飞行了半个月，拂衣眼前突然一亮，穿过灰雾抵达了一片灵气极其浓郁、绿雾生机随处可见的世界。
“跟宗门的气息一模一样，只是地势不大相同。”
灰星域内的无相宗遗址是一片连绵起伏、形状各异的山，而这里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远处有山峰林立，下方是密林、河流、平原相互交错，一直连着最远处的山脉。
浓郁的绿雾生机钻入拂衣肉身，双臂上已经恢复的创口处，传来隐隐的麻痒，想来是生机正在帮助恢复。
在这灵气中，还蕴含着一丝丝带有道蕴的剑气，不似刚刚凭空生出的三道剑气那般具有攻击性，而是一种令她沉醉的强大气息。
“循着剑气，肯定就能找到剑冢所在。”拂衣闭上眼仔细感悟剑气的分布，乾坤亦兴奋地四处飞来飞去，一人一剑很快确定了方向。“走吧，看你急不可耐的样子，定是比我感觉更加强烈了。”
拂衣任由它飞在前方，自己漫步跟在不远处，剑冢的方向正是极远处的山脉所在，越是靠近越能感觉到震撼人心的剑之道意。
山脉看上去平平无奇，有高有低，起伏错落，没有一座与剑形似。但拂衣老远就感受到山中溢散出来的神圣剑意，如同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向她袭来，令她有种想要立刻沉醉在期间的微醺感。
乾坤撒欢向前，犹如受到召唤，当它先一步行至山脉上空时，山中忽然传出一道凌冽剑鸣。
嗡、嗡嗡——
先是零落的三五道不同剑吟，紧接着，无数道不同的铮鸣声打破了平静。沉寂不知多少万年的剑的魂灵，在乾坤与拂衣到来时苏醒过来，发出不知是警告还是欢迎的嗡鸣。
拂衣感受到乾坤传来欣喜、震撼、又不乏畏惧的复杂情绪，但这并不是察觉到危险时的恐惧，而是对极其强大的事物本能的敬畏。
“去吧！”
拂衣不再前行，她的肉身不像乾坤那般坚固，行至此处已是极限，再往前，原本能有助益的气息就会成为催命符。
她盘坐在空中闭上双眼，任由自己沉醉在磅礴浩荡的道蕴中，与她心神相连的乾坤已经进入山脉深处，抵达了一片平坦空地上空。
拂衣在震惊中透过乾坤“看”到，空地下方钻出了一道道虚幻的人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他们显然不是人族的魂灵。
“这是......还未消亡的器灵？”
拂衣猛地睁开眼，哪怕凭肉眼看不见深山的情形，还是忍不住瞪大双眼朝那边看去。
她真切地感知到，乾坤正被一千道本命剑的器灵围住，他们不言不语，神情有一丝迷茫，好像还没从沉睡中彻底清醒。
第747章 生灭
虚幻的人影已近乎透明，乾坤竖立在千人之间，心潮澎湃，不断传达出喜意。它感觉到这些器灵正在苏醒，它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沉睡后的迷茫，并精准传达给拂衣。
拂衣虽在山脉边缘，距离深处还有极远的距离，却能够通过乾坤清晰地“看”到里面的一切。
眼神最先清明的是一名扎着两个丸子头的女童，四五岁的模样，胖嘟嘟的，一点锐气都不显露。不像是剑的器灵，倒像是从什么花里长出来的胖娃娃。
她醒来后，伸手看了看自己的透明虚影，幽幽叹了一口气，稚嫩的童音却让人感到无比沧桑。
“唉，多少年了？”
拂衣不知道她是自言自语还是询问，仍站在原地未动，更没有开口回应。这些器灵对她显然是没有恶意的，否则以他们的境界，动动念头就能把她与乾坤毁灭。
不过他们到底是什么境界？拂衣心中暗自揣测，或许在九阶之上？那便是仙者的仙剑了。他们的本体去了哪里？会不会就是虚无里面闪烁着的光点？
一个接一个的疑问跳出来，拂衣很快就“看”到更多的器灵眼神清明器灵。
“剑身为白泽之骨，看来是宗主亲手炼制的，不知他如今过了第几个循环......”女童向乾坤飘近，好奇地将它从上到下扫视个遍。“玉清剑魂，原来是玉清后裔转世。”
她抬起眼来看向山外，器灵们纷纷跟着她的视线朝外面扫来，那一千道目光仿佛能穿透时间与空间，直接看到身在山外的拂衣。
目光凝聚在身上时，拂衣从心底生出一股为强大力量的反抗，黑鱼气息本能地迸发，身周灵息霎时汹涌翻腾。
那些目光像是被火灼伤一般，刷一下统统收了回去，女童揉着眼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道：“别激动呀，我们就是想看看你，没有恶意的！”
拂衣这才知晓，刚刚因紧张而不经意爆发出的本源之力，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影响。“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女童嘻嘻哈哈笑着，一些性格开朗的器灵也跟着一起笑，余下的都是神情各异，有板着脸四处观察环境，有掐着手指有模有样地演算。
“我叫养晦，我的主人是无相宗第一代太上长老，道号常天。”
女童是器灵中最活泼的一个，轻盈灵动，观其性格很像是轻剑。她说话间已经绕着乾坤飞旋了好几圈，还伸出一根透明的手指戳了戳鱼尾巴剑柄。
“我叫拂衣，是......呃，不知道多少代弟子，这是我的本命剑，乾坤。”拂衣还是很好奇养晦主人的境界，第一代太上长老，那肯定是渡劫期以上无疑了。但渡劫期以上究竟是如何分化境界？
拂衣估摸着就连灵域的道尊们也都不清楚。
“宗主他老人家可好？现在是什么境界啦？”一名长着白胡子的老者虚影迈步上前，一会儿看着乾坤，一会儿重新将目光对向山外。他精神矍铄，目光如炬，声音低沉，给人感觉像是一柄古朴沉重的巨剑。
“宗主......是白不陨么？”拂衣不大确定地问道，在真实的世界，她与白泽接触的时间实在太短，短到来不及了解宗门与他本尊。异时空的白泽又因境界限制，没有太多传承记忆，能告诉她的事也不多。
很多关于白泽的信息都是她连蒙带猜，她虽觉得**不离十，但也不能完全确信。
“正是。”
“他现在是元婴圆满，正在另一处无相遗址沉睡，善灵转世如今应是金丹中期了。”
器灵们闻言窸窸窣窣议论起来，养晦已经与乾坤混得很是熟悉，虚幻的小手握着剑柄，不大趁手地挥了两下。“乾坤蕴含的气息好沉重，以后长大了，肯定比我还厉害。”
白胡子老者还是接着问道：“这是他第几次沉睡了，你可知晓？”
“不知道。”拂衣老老实实摇头，想起养晦刚刚嘀咕的循环，心知白泽果然如她所猜测那般，正是从远古洪荒时期一直活到了现在。佛门也好，魔道也罢，都是他的转世所创造。
“要是在九次循环结束前，还不能成功阻止大浩劫，神域、仙域、修仙域就全都完啦！”养晦靠着乾坤，小巧的身形还不比剑高，一晃一晃地摇着头，脑袋上两个“丸子”也跟着晃来晃去。
似乎察觉到拂衣对此一无所知，白胡子老者耐心解释起来。
“三清道祖与七大妖祖开天辟地的同时，白泽就从善恶之念中孕育而生，待十祖创立无相宗，便由他担任宗主一职，在循环中指引每一代十祖后裔，在危难之际转世推动局势，改变天下气数。”
拂衣闻言想到另一个疑问，于是向着山中问道：“难道十祖在创世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大浩劫与毁灭？”
白泽的每一次转世确实都有极大的影响，她已知的就有创立佛门魔宗，重启降神阵，挑起大战压制魔修，找寻十祖后裔带入无相宗修行。
上古与中古时期的大事件中，或许也有着白泽转世的影子，只是那些过去已经淹没在历史长河中，除了白不陨本尊，别人都无法得知具体情况。
“生灭无常，而十祖是超乎生灭外的存在，他们跳出界限看待里面的一切，自是心知肚明。神祇，仙者，修士，凡物，都在生灭之内，想要从内部改变注定的灭亡，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耗费更多的时间。”
拂衣觉得心神剧震，脑中不由得窜出一个更大的疑惑。“如此说来，那从第一个生灵出现在世间开始，岂不是就为了灭亡而活？”
“有生之法必将破灭，天地与万灵皆为有生，自然逃不过灭亡。但要说是为灭亡而活，还不如说是在这生灭间找到无常法。”
拂衣听得头昏脑涨，懵懵懂懂，很难领会老者的真意。“找到无常法又能如何呢？若我找到了，是不是就能永远阻止大浩劫的发生？是否就能将神域、仙域、修仙域重新联合在一起？”
白胡子老者眼中露出和蔼可亲的笑意，像是看着一个稚嫩又固执的孩童，语气轻柔地道：“你为何要永远阻止大浩劫呢？你存在过的天地才是你的求道之途，至于这天地以后会如何，那已是别人的道了。”
一个说明＋明天
小可爱们，本文开始收尾了，停留在上下域融合之后，故事就该结束了。
脑洞耗光，强行写只能重复下域篇一样的剧情，这样很没意思。
加上这本一直被喷捧男踩女，老是提起男性仇妖，很多读者前期就弃文了，所以后续成绩一直很差，只能开新文重头再来。
这是我的问题，既没有表达好，又没有考虑到爽文的特点。
但还是想解释一下，我都是随机设定男女配角，如果写出来像捧男踩女，绝对是表述和水平问题，不是内心想法。
至于提起仇妖，确实只想反复加强仇恨，不可能感情纠葛，这也属于没把握好的大型失误。
前期的错，现在改也不可能，再耗下去拯救不了什么。
希望大家看书都快快乐乐的，如果有不喜欢的情节，攻击情节和角色都可以，但攻击作者本人确实很伤人。
新文打算10月中旬或下旬开，快穿+无cp，虐渣爽文，不会再搞东搞西了。
ps:明天生日想玩，请假一天，后天恢复更新。
最后，附一个新文暂定书名和简介，感兴趣的读者到时候可以看看，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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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后大佬每天都在崩剧情》
简介一：
满级大佬林止风在大战中一着不慎，神格被封印到小说世界，正愁穿书消耗大，不明真相的系统就送上门。
结果，居然要她穿成悲情角色，完成角色的圣母使命？
系统：请宿主用包容的心热爱每一个世界，终有一天，所有恶毒角色都会被你感化。
林止风：呵呵，我选择为所欲为。
宽容善良？不可能的！
忍辱负重？不存在的！
只有打劫系统、有仇马上就报、崩坏圣母剧情才是她的风格。
一言不合就遭封印的系统，在体会到被大佬支配的恐惧后终于明白，这个宿主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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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二：
从一个小小系统成为止风神君的贴身跟班，它有什么感想？
首先，不能得罪神君，否则会被封印。
其次，不能教神君做事，否则会被封印。
最后，不能不满足神君的无理要求，否则会被封印。
林止风：无理要求？
系统：神君息怒，我马上封印我自己！
第748章 启灵
拂衣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心中建立起来的目标似乎崩塌了又在重建，她自从确信自己是玉清后裔，就将永远阻止大浩劫当作己任。一心想要将一切恢复如初，回到与仙者共存，与凡人共生的大世界。
在她看来，那样就能永远地保持住平衡，不会再有大浩劫降临，将世界摧毁成无数个碎块，牺牲数不清的生灵。
还未消亡时的乘冲亦是如此认为，甚至灵域的道尊们，同样是抱着“求平衡之道让世界永存”的追求。
可是今日被老者一点醒，她才明白这想法何其幼稚，何其可笑。
生存与毁灭是对立的，是周而复始的循环，若永远都不“毁灭”，那么何来“生存”可言？没有“死”的比对，就不会有“生”这一概念，正如同没有“恶”的比对，就不会体现出所谓的“善”。
生灵之所以复杂，正是因为善与恶相互依存，一个生灵不可能是绝对的善，也不会是绝对的恶，包括白泽都一样。
生灵的善恶共存，就好似天地的生灭共存，二者合一，才能呈现出完整的状态。
她今时所追求的，只是阻止今时的大浩劫，融合今时的修仙域甚至仙域。而在遥远不知年限的未来，新的一场生灭会成为别人的追求。再往后亦然。
难怪养晦刚刚说起大浩劫会毁灭全部，语气还是那般轻松，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在她看来，生生灭灭总有时，只不过是她与今时的一切不存在了而已。
等到时机到来，天地又会重生，十祖仍能建立出一个新的秩序来。
拂衣的境界没有养晦那么高，心境达不到如此无碍的地步，再说了，养晦的剑身都毁掉了，只余下几近透明的器灵，确实可以不在乎毁灭与否。活蹦乱跳且前途无量的她还想一直好好活着呢。
“悟得无常法......”拂衣若有所思，是不是悟得无常法，即可跳出生灭这个限制，用超脱的目光来看待一切？那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呢？
她甩甩头不再多想，着眼于当下一步步走好，到时候自然而然就知晓了。经老者这么一说，她心中豁然开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执着于“永久”的平衡并无意义，她不该将此重任揽在自己肩膀，更不该因此困束住自己求道的心。这件事是求道路上的一道关卡，她的终极追求，应是去领悟天道法则，达成超脱之境。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老者笑盈盈地点点头，走近乾坤，伸出手来轻抚剑柄。“我还余有一丝剑意，虽微弱至极，但足以启灵。”
他话音还未落下，拂衣就觉一股强劲纯粹的剑之道蕴注入乾坤体内，来势迅猛，却不含攻击之力，她只觉得心神震荡，没有任何痛楚。
“嘻嘻，我的剑意与你截然不同，就不给你啦。要是以后还有无相门人前来，我再给别人。”养晦飞上老者身后，凌空翻了个跟头，直到老者的身影渐渐从半透明变成完全透明，最终消散于无形间。
“前辈？！”拂衣通过乾坤观察到他的消失，心中一惊。
“你不必纠结于他的消失，我们的本体已毁，若不是及时赶回这里，早就消亡在天地中了。有合适的剑来承载我们的剑意，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新生呢？”
养晦的语气还是轻松无比，身后的剑灵们也都纷纷表示赞同，这里的一千只器灵中，唯有老者与乾坤有共通之处，余下的灵都只上前与乾坤交流，并不再将剑意输送给它。
拂衣感觉到乾坤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一个小小的生灵正在它体内逐渐成型，被器灵们围在其中，迅速而完整地凝聚出一道人形。
穿着黑白二色纱裙、胸前是一副太极图的六岁女童，扎着与养晦有些相似的小鬏鬏，从乾坤的光影中跳了出来。
“嗨呀，怎么这么小？”乾坤一跳出来就叫出声来，看到自己的短手短脚，不满意地嘟起了嘴。“我还以为我会幻化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人！”
“我们化灵都与剑的本性脱不开干系，你本性如此，器灵就是如此啦。”
养晦倒是十分满意，对乾坤身上穿着的黑白纱裙也十分感兴趣，凑上前去瞧了个仔仔细细。
“太极阴阳图，最后一次看到这图案还是在洪荒末期呢。浩劫来临的时候，大家一起与天地相斗，三清后裔与妖祖后裔都来啦。可惜还是没用......不过这下好啦，你找到了玉清光魂，又是一个完整的玉清后裔。”
乾坤新奇地用人形在四处飘来飘去，和几个笑容和善的剑灵说说笑笑，一副对世间万事万物都充满了好奇的模样，天真纯粹。
拂衣感受到她内心的喜悦，自己也禁不住露出开心笑容。“你感觉怎么样？”虽说能感知到乾坤已成功进阶为四阶超品灵器，但还是想问问她本身的感受。
乾坤一边与剑灵们玩闹，一边通过心神感应回应道：“主人，我好像能在一瞬间凝聚出太极剑光啦！”
“太好了，乾坤，你与剑灵前辈们玩一会儿，我去四处转一转。”拂衣还是进不去山脉，强行往山中靠近，肉身就觉得吃不消。
剑灵们解释说，这是因为剑冢本就只是用来养剑，就算是洪荒时期，血肉之躯都会被禁止入内。连那样强大的生灵都进不去，拂衣自然不纠结于此。
心神感应中的乾坤实在太吵，她干脆断掉了连接，打算清清静静地走一走看一看。
无相遗址的阵法再严密，她腰间的令牌都能一一化解，拂衣走过河流与山谷来到一片不大的草原，只见原上有一座巨大广场，上方绘制着简单而流畅的线条，但她细看时却觉得头昏目眩。
大道至简，看来是宗门得道的前辈绘制，到了那样的境界，顺手写出的文字、绘成的图案都能引动天地。
拂衣从高空走下，不主动去感悟线条中的道意，缓步走入广场，任由深奥复杂的力量朝自己压下。
第749章 悟道
拂衣曾体会过飞升雷劫，经历过衍化天地的演道，面见过九阶圆满的道尊，感受过远超自己境界之外的力量。
但在这广场上盘坐着，她只觉此前感悟过的一切都渺小无比，就连红莲道尊的威压，都不如广场上任意一道线条中蕴含的力量强大。
她那拙劣的演道，在这至简道意面前溃不成形，一个是假作精致恢弘，一个是至纯至上返璞归真，两厢一对比，才能凸显出她如今境界的低微。
第一代太上长老们究竟是什么境界，拂衣已经不再好奇，不再执着于一个称呼或定位。她无需去打探答案，就知道这便是自己需要追求的境界，甚至是要努力去超越的境界。
她有足够的信心做到，终有一日，她将随手一挥击出深奥道意，举手投足演绎从天地初生开始的玄妙。
拂衣如饥似渴“吸收”着这里的道意，她不敢放开心神去领悟，那样只会给自己造成毁灭性的打击，她只能端坐在此，不深思，不沉浸，像是将自己与道意给隔绝起来，却又不完全隔绝。
这样的方式，能悟得多少全看运气，也看她能在这里坚持多久。拂衣的肉身在人族修士中已算是极其强悍，一身剑骨铸就得完美，寻常修士自不可比。
在广场的重压下打坐近一个时辰，她才感觉到骨骼与肉身开始隐隐作痛，于是只能站起身来，缓步走向草原中。
双脚离开广场的瞬间，重压就彻底消失了，拂衣忽有一种灵台清明，心境开朗的畅快感。她发现此刻再回想起所有记得的秘术，全都变得通俗易懂，好像那广场的力量让她开了窍。
匿迹分影术和灵虚眼的辨虚篇章，都在这一瞬间全部了然于心，还有化尘术，比前世巅峰时期都要强大数倍。
拂衣在草原上尽情地动用秘术，一遍遍地尝试着，乐此不疲。
她化尘隐匿在风中时，就连剑灵们都要寻找好一会儿，才能凭借空间波动追道她的行踪；她匿迹分影时，养晦接连猜错了好几次，硬是没辩清哪一道是实，哪一道是虚。
她让剑灵尽全力隐匿，或是改变形态伪装，辨虚术总是能察觉出不对劲之处。虽说剑灵们在隐匿和伪装一道上，发挥出来的实力与化神初期相差无几，但也足以让拂衣对辨虚术充满信心了。
勘得破剑灵的伪装，丁衣之流简直无所遁形。
“我们快要沉睡了。”养晦突然停下说笑，有些不情愿地嘟着嘴。“不知道这一睡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唉，但愿再醒来的时候，你们两个都还活着。”
她说完身形便消失不见，剑灵们也纷纷散去，山脉中剑意剑气依旧浓郁，但较之刚刚少了许多活气。
“主人，我化形啦！”
乾坤蹦着跳着从山中窜出来，像是一个胖乎乎的白玉团子，五官与拂衣还有几分相似，估计是照着她长的。
看到自己的本命剑变成了一个小姑娘，拂衣新奇陌生，却又无比熟悉，这种矛盾的情感让她欢喜非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乾坤的小鬏鬏。“嘿，手感还挺真！”
乾坤：“......”不夸她活泼可爱长进巨大，居然先动手摸向小鬏鬏，真是有什么样的本命剑就有什么样的主人。“当然是真的啦，我化作人形的时候就跟妖兽化形一样嘛！”
“知道啦，你厉害，看到那边的广场了么？劈一剑试试！”以拂衣的境界不可能对广场造成任何损伤，正因为如此，她才敢让乾坤对着广场攻击。
乾坤学着人族的样子捏了捏小拳头，一本正经地道：“主人，看我的！”
她小巧的身形倏地变回剑身，不到眨眼又幻化为人形，如此闪闪烁烁，令人眼花缭乱。一道比此前强大十倍的剑气汹涌而出，轰轰烈烈朝广场袭去，白色灵光瞬间荡开在草原之上。
与此同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完整的太极剑光，威势惊人，震得这片小天地都微微颤抖。
轰——
广场所在的位置被剑气击中，爆发出一道强劲气流，混合着灵气漩涡与空间裂缝朝四周席卷而去。
等到这股气流消失，拂衣只见广场地面连一丝痕迹都没有，那些流畅的道蕴线条依旧，就像那一击根本没打中一般。
“哇，这是什么广场，这么厉害！我都用尽全力啦！”
乾坤见拂衣没有阻止，蹦蹦跳跳地跑向下方，还没入内就觉得难受至极，那里显然不是器灵能够进入的地方。
“可能是第一代无相宗弟子悟道的地方吧。”拂衣见状，招招手让她归来，明明能用心神感应联络，却总是忍不住将她当成一个独立的小孩看待。
看到她开心地讲述着攻击时的感受，讲述提升后的变化，拂衣不由自主带上了老母亲般的微笑。从前老是嫌弃这家伙聒噪，怎么现在看来又十分可爱了？
或许是因为她长得与自己一样好看吧，拂衣十分笃定地想着。
“你还要想去剑冢待一阵么？”拂衣知道她还不想离开，要是有心去剑冢感悟剑意，耽搁几年也无妨。只要在下一座东青殿开启前赶到千寂域即可。
“我想去！”乾坤不住点着头，“剑灵前辈们说，这里原本不叫剑冢，而是叫养剑山，十祖创造无相宗的时候建立了这座山脉，无上剑道就在其中，能悟到多少就看自个儿啦。”
“无上剑道.......”拂衣自是向往不已，可惜从器灵生出的这一日起，她与乾坤就要分别感悟、互相融合，才能一起迈入更高的境界了。
剑对剑道的感悟，与生灵对剑道的感悟自然不同，为了不干涉她，拂衣暂时断掉了心神感应，挥挥手道：“那你自去吧，顶多留在里面七年，否则赶不上东青殿开启。”
“是，主人！”乾坤得令后一溜烟跑没了影，在空中留下一串笑声和欢呼声，一头扎进了养剑山。
拂衣留在草原上，闭目思索着此前所得，反复感悟后，又迈着轻快步法向广场内走去。
第750章 七年
无相遗址的黑夜白昼与四季都很分明，冬月里霜雪飘飘，夏月里日头**，春秋两季像是具有染色术法的仙子，把山脉草原染上不同的美丽色彩。
一晃七个春秋冬夏，时间在整个遗址与拂衣身上没能留下太深的痕迹，只除了内里隐秘的改变，那是一种经过沉淀的积累。山河更加沧桑，拂衣更有了与七年前不同的心得感悟。
她与天道连接得更为紧密了，这种感觉就像是双手手指交错，随着境界增高，指尖的缝隙就越小。
这日清晨，拂衣从悟道广场中走出来，不再有一丝压力环绕。这七年她早就习惯了不知境界的道蕴之威，每当快要承受不住时就能迅速离开。从最开始坚持不了太久，到现在已能入定半月。
“主人，我出来啦——”
刚踏上软绵绵的草原，就听到养剑山高空传来乾坤的声音，她欢快地朝这边窜来，一会儿化作剑身飞驰，一会儿化作人形在空中奔跑。
扑面而来的金灵力与剑气让拂衣倍感亲切，乾坤中蕴含的力量更强了，与本源之力的融合亦更加完美，太极剑气就如灵息一样环绕在她身周。
“感觉如何？”
“比刚化形的时候强了好几倍呢！”
乾坤骄傲叉腰，仰着下巴用余光瞥向拂衣，要不是没有尾巴，恐怕都要摇着求夸奖了。
“真厉害，不愧是你，以后在有器灵的本命灵器面前，都能够横着走啦！”拂衣也不吝惜赞美，笑眯眯地夸了她。下域有器灵的四阶灵器并不多，就算有，也绝不如乾坤灵智高、性格完整。
乾坤曾融炼过灵智不低的土灵，还吸收了玉清光团，看着小巧幼稚，实际上灵智并不比修士低。
“那我们是不是要离开了啊？”乾坤有些舍不得，虽说那些剑灵陷入沉睡后再没有出现过，但她在养剑山里感悟时，依然能感知到他们的一绿气息。
九百九十九道气息陪伴着她，让她感觉无比亲切。
“是啊，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回来。”
拂衣的保证不是随口说说，融合上下域后，散落在异空间里的无相遗址也应该归位，要是能重新融为一个整体，宗门就能再创辉煌。
“太好啦，我一定好好帮主人劈死仇家，为融合上下域而崛起！”乾坤感应到她的思绪，开心地在空中蹦跶着转圈，不一会儿还化作剑身主动充当飞剑。
“好啦好啦，到冰河时再恢复原形吧，先随我去找找有没有可抵御严寒之物。”无相遗址遗留了不少好东西，灵草灵果灵脉样样俱全，她耐心寻找总能找到护身之物。
在山河中找寻了十天，拂衣找到了四阶超品火属性灵果，药性十分吻合的火属性灵草，以及一条能发热发光的灵矿脉。
她摘下三颗灵果，一株灵草，挖出两拳大小的无名矿石，唤乾坤回到灵光空间后漫步走向虚无中。
返回的路比来时容易许多，已经经历过一次，许多未知的担忧就消失无踪了。抵达冻土时拂衣发现自己御寒能力比七年前强了好几倍，直到来到冰河上方才开始瑟瑟发抖。
乘着化为剑身的乾坤一路前行，她自己吞下灵果与灵草，给乾坤喂了两块矿石，终于顺顺利利渡过了所谓的死亡之河。
穿过乱阵林，跨越过九座巨山，回到凡俗国度的边城时，拂衣打算修整几天再返回修仙区域。
七年时间对凡人来说很长，拂衣来到昔日听说的茶肆，见那说书的女先生脸上生出了无数细纹，两鬓也已经斑白，只是说起书来依然中气十足，比年轻的时候还要流畅有气势了。
岁月给她带去的不是折磨，而是阅历，她讲述的不再是陈旧的开国皇帝求仙，而是近年最时兴的劝人读书上进的小故事。拂衣一边听着，一边吸收稀薄的灵气缓解赶路的疲惫。
捧了两场后，拂衣依旧在地底挖出一块黑银矿石，丢在桌上后扬长而去。
来到传送广场后，拂衣脚步不停，辗转了几次传送回到黑风域，只见曾经是魔修专用的传送广场派着数不清的外道修士，妖修道修不提，就连佛修都是十几个。
看来这七年时间，各道相处得还算融洽，这里的欣欣向荣也表明，域主与左右护法定是把魔修管理得服服帖帖。
她走出传送阵的时候还有不少修士悄悄扫过一个眼神来，为了避免被围观，她赶紧迈步走上高空，朝着黑风岭方向走去。
刚刚抵达山岭之外，屠灵就从里面迎了出来。“拂真人是从孤荒域归来？一别七年，修为又有长进，看来距离进阶中期已经不远了吧？真是可喜可贺。”
“哪里哪里，道友客气了。”拂衣笑着谦虚了几句，与她一起进入黑风岭屏障中。屠灵没有引她去迎客峰，而是将她直接带进了自己的峰头，在一间颇为雅致的黑竹塔楼里坐下后，取出好酒烫了一壶。
两人闲聊间，拂衣了解到现在黑风域的情况是越来越好了。
“自从传送阵打开，前往外域的魔修越来越多，域主耳提面命不许魔修在外生事，现在的名声倒还过得去。当然，人一多，免不了会有那么几个坏事的人，不过外道修士中也有这样的人，半斤八两谁都不说谁。”
拂衣很关心那一群当场离去的魔修，于是问道：“散修盟的那位盟主呢？他是否召集了人手闹事？”
“他目标太大，早就被盯上了，一开始我们与四大阁都不好动手，毕竟人各有志，人家不愿与我们为伍，我们不可能因此打上去。直到他露出想投靠戾霄的苗头，双方就都有了动手的理由。”
大部分魔修在这七年里习惯了自由自在，与外道虽有纷争，但大抵还是和平共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还愿意听从一个妖修吩咐？就算能获得比平日更多的资源，那也是臣服于妖兽做个跟班。
“跟着他的那些偏激修士，在去年就被灭得差不多了，他本尊以元婴逃离后，夺舍筑基期小魔修，结果反被人家给吞噬了神魂。”
第751章 再临酒泉域
夺舍不成反被原主吞噬的事常有，但夺舍筑基期被吞噬，着实不少见。拂衣想起那个笑容猥琐的老头，再想到他对引云的调戏，心中暗骂了一声活该。
感受到自己神魂被一个瞧不上的小辈啃噬，一点点死去，一点点消失在世间，肯定充满了不甘和悔恨吧。这种命运正适合他。
“对了，你们广闻阁首座真人飞升了，就是前几个月的事。域主还去了沁心域观看飞升大典，回来后一直赞叹呢。让人没想到的是，引云真人那么美......咳，那么和善的人，雷劫居然强烈得令人震惊。”
拂衣又惊又喜，她知道引云肯定能够成功飞升，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成功进阶化神。替他高兴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屠灵说的雷劫。“嘿嘿，别看引云真人一副人美心善的模样，其实厉害着呢。”
他好歹是一路做金牌杀手过来的，在做首座长老期间还要下达许多难以抉择的命令，算来可称是杀生无数，雷劫强大才是正常。
天道可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造成杀孽，复仇，利益，心情不好，在天道层面上都是结下杀戮因果。唯一不同的是修士心境，本心是否能够接受此举。
有些极端的修士，就算被人欺负到死都不肯反杀，也有另一个极端的如同喻逍遥，心境到了立刻就要杀生。
“说得也是，人不可貌相。”屠灵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她大惊小怪，而是引云真人的面容太有欺骗性，在场许多观劫的修士都被震惊了。“据域主说，他归来时广闻阁的人还在修缮被劈毁的护山大阵呢。”
听屠灵转述了一些观劫时的情景，拂衣才又问道：“那现在广闻阁的首座是谁？”
“明素玉。说是众望所归，我见过一回，确实是个实力与能力并存的道友。”
拂衣闻言很是欣喜，素玉真人和引云的命运都改变了，还要摇光真人，以后肯定也会如愿飞升上域。
“你们域主在闭关？”
“是啊，受了引云真人刺激，把近天宫的事全都丢给我和诛灵，自己闭关悟道去了。”
拂衣笑盈盈地道：“能者多劳，我看黑风域比以前热闹多了，你和诛灵管理有方啊。”
“过奖过奖，诛灵的功劳大些，我么，就是好奇外域的种种，整日都想去外面游历。”屠灵在七年间走过了不少地方，对天道的心得感悟加深，有望在近些年进阶元婴后期。
两人在竹塔中小叙半日后，拂衣放下酒杯提出了告辞。
“我还要顺道去酒泉域解决点小麻烦，就不在你这里叨扰了。对了，一年后，千寂域有一处秘境即将开启，你记得叫上亲近的同伴一同前往。”
拂衣不打算瞒着屠灵，也不打算瞒着四大阁与宗族，人越多，戾霄的死侍就越难做手脚。何况秘境本来就是无主机缘，大家都应该进去碰碰运气。
屠灵眼前一亮，她还没去过外域的秘境，这七年无幸赶上，没想到今日一见拂衣就有了消息。“好啊，到时候秘境见。”
“好！”拂衣抱拳告了辞，漫步走上高空走出黑风岭，一路不停地朝着北边传送广场走去。
回到镇魔域后，她没有前往城邦寻存善，传讯符里的一道内容让她十分激动，不愿再在任何地方耽搁。
传讯者正是禾湘，她与幻游等候了七年，断断续续散出了许多关于伤重将死的传言，终于在三月前把丁衣给等到了。
“哼，没想到还是个长情的人，真是讽刺。”
丁衣坑蒙拐骗，忘恩负义，连救助过自己的何家人都不放过，实在是自私自利到了极点。没想到这么无义的人居然还有情。“幻游道友真是魅力不浅。”
拂衣行色匆匆，抵达酒泉域的时候正是夜里，悄无声息就出了传送广场，朝着永远热闹的逍遥双城飞驰。
抵达南城上空后，拂衣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行传讯问过了禾湘，确定丁衣已被阵法困住才朝无忧院走去。
无忧院地牢，柔和的照明石光芒洒在小石室内，可以清晰看到盘坐在里面的颓丧女修脸色灰败。
这里的组合阵十分牢固，是无忧院创立者们联手打造，这些不缺灵石资源的修士在早年耗费良多，才把这地牢打造得堪称域内无双。
若被关押在里面的修士试图反抗破阵，就会激发更深的一重主动攻击阵法，力度不足以杀人，但能让元婴圆满受尽苦楚。
丁衣自从进来后，曾两次试图破阵，每一次都是白费力气。现在身受重伤，灵力只余四成，她还是不肯收起秘术伪装，戴着与拂衣一模一样的面孔，在这死寂的地方苟延残喘。
轰隆一声轻响，石室的门打开了，她猛地抬起头来喊道：“幻游？”门彻底开启看清来人，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是你......”
禾湘冷冷地看着她，语带轻蔑地道：“想见幻游？马上就能让你如愿了。”
丁衣懒懒抬眼，恶狠狠地道：“贱人，待我从这里出去......”
“还想出去？哼，做梦吧你。”禾湘瞪她一眼，神识感应到外面传来幻游与拂衣的气息，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
她先一步进来关闭一些不想被人知晓的阵法，拂衣正由幻游带着往地底走，通道中的阵法同样严密，若无人带领，再厉害的修士都不见得能安然离开。
“你笑什么？哦，我忘了，你就是个卖笑为生的妓子，哈哈哈哈......你这种人，还不如万妖山脉的女奴，人家女奴都能成为什么第一剑呢！”
“嗨呀，我发现你对我恶意怎么就这么大呢？”拂衣老远就听到里面传来丁衣狂笑，尖利的声音刺耳极了，紧接着居然又对自己一阵冷嘲热讽，简直无法理喻。
都是万妖山脉的女奴，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拂衣想到自己的道路，又想到丁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虚假，心里的气一下就消了大半，只余下厌恶和尽快解决麻烦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