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投其所好
下午二点,苏雨柔准时出现在罗家大宅门口。
罗家老仆千叔来开的门,苏雨柔他认识,自小看着长大的,忙迎了进来。
罗子宣与林爱珍夫妻没有午休的习惯,两人用完午餐后,便在棋室下棋,苏雨柔进去时,林爱珍正在悔棋。
罗子宣什么事都肯让着她,独在下棋这块,寸步不肯让,林爱珍气得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看到苏雨柔进来,乘机把棋盘一推;“不下了,不下了,你棋品太差,不和你下了。”
罗子宣笑着摇头,慢慢收藏被妻子推乱了的棋盘。
苏雨柔甜甜地响:“罗叔叔好,林阿姨好。”
又走向前,将手上提着的一个精致的纸包递给罗子宣:“罗叔叔,这是我父亲特意为您从缅甸带回来,千年古茶树产的普洱茶。”
罗子宣最是好茶,眉花眼笑地接过,“好好,昨天老苏提起来,你爸年年都托人寄好茶给我,不管我在哪里,他都能把茶寄到我手上,这么多年了,从未断过,真是费心啊!”
“罗叔叔客气了,这是应当的么。”又拿出一个小盒子双手递给林爱珍:“林阿姨,您见多识广,给您挑礼物可真难,一个小玩艺,希望您能喜欢。”
“这孩子,嘴真甜,你来阿姨家还带礼物呀,真是见外。”林爱珍笑嘻嘻打开苏雨柔送给她的小礼盒,眼睛不由得一亮。
林爱珍是真的见多识广,一来出身高贵,二来嫁的是a城罗氏,三来,这几年在外面周游世界,什么好东西没见到过,一般的礼物还真入不了她的眼。
小礼盒里是只翡翠白菜,真是巧夺天工,菜叶青翠欲滴,菜帮洁白如玉,浑然一体,整颗白菜雕工精细,晶莹剔透,栩栩如生。
妙就妙在,这棵翡翠白菜,竟然可以一分为二,正好是一对镇纸。
林爱珍号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事实上,只在画之一字上,颇有造诣,师从著名国画大师李大师,一手写意山水,很是传神。
这对翡翠镇纸,正是投其所好。
林爱珍笑赞:“雨柔真是个有心的孩子啊。”
罗子宣也是颔首相赞,这孩子真正体贴。
林爱珍拉了苏雨柔的手,真是越看越爱,瞧瞧,多有福相的孩子,不像那个叶知秋,和儿子结婚五年了,过年从来连声问候都没有,就更加别提礼物了。
做长辈的,哪里贪图晚辈东西,要的便是那份心意。
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一身寒酸,上不了台盘,根本配不上自家的儿子。
林爱珍新得了翡翠白菜镇纸,倒也不急着去做spa了,拿了便往画室走,说是试用一下。
苏雨柔专门学过艺术鉴赏,对国画之类的,也能说出点门道来。
进了画室几句点评倒是中规中矩的,林爱珍一欢喜,取出新收藏的一幅仕女图,据说是林徽因的,让苏雨柔鉴赏一下。
林徽因的仕女图?苏雨柔傻了眼,她对林徽因只有粗略的了解,再说了,真让她鉴赏画作,她能力有限。
苏雨柔是个聪明的,不懂装懂只能糊弄一时,而她要在罗家呆一辈子的。
当下笑道:“林阿姨,您这可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在美国读商科的,对中国的国粹所知可真的限,论画啊,知秋姐是中央美院毕竟的,她是内行。”
苏雨柔一提到叶知秋,林爱珍的脸色便不好看了:“她是学油画的,哪懂国画!”
“基础常识是共能的么。”苏雨柔笑嘻嘻似乎根本没看出来林爱珍脸色不佳。
“对了,昨天晚宴,知秋姐没来参加,难道是上次的伤还没好吗?二个月了,也该好了呀。”
“什么伤?她没来是因为急性腹膜炎住院了。”林爱珍随口问,她其实并不关心,只是顺手那么一问罢了。
“急性腹膜炎?”苏雨柔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下:“我还以为,是旧伤原因住院的呢。”
“你还没说什么旧伤呢。”难道说,叶知秋突然得急性腹膜炎是有原因的?
“这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您还是去问亦平哥吧。我怕我说得不对,亦平哥要生我的气。”
“他敢。快告诉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爱珍好奇了。
苏雨柔支支吾吾地说:‘我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年前,知秋姐在看守所自杀。”
“什么?”苏雨柔这句话里,信息量就大了,自杀已经很令人震惊,地点还是在看守所。
“叶知秋怎么会在看守所?”林爱珍关心的重点在看守所三个字上。
苏雨柔苦了脸;“我,我知道是真的不清楚,亦平哥不肯说,我要说错了,真的怕被亦平哥误会。”
“别怕,有阿姨在,平儿不敢怎样你的,你就将你知道的事告诉阿姨,说得不对也没关系,你又不是当事人,听说来的事总归有点走样的,阿姨就是听个大概,具体的阿姨会去问平儿的。”
林爱珍鼓励道:“平儿这孩子你是知道的,平常跟个没嘴的葫芦一样,你要没个具体的事情拿去问,他根本就不会回答你。”
苏雨柔掩嘴一笑:“阿姨,您形容亦平哥形容得真像。”
“那是,我儿子,我不了解谁了解,好孩子,你快告诉阿姨,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雨柔这才说:“知秋姐的公司涉及非法集资以及金融诈骗,所以,请知秋姐去协助调查,我听说,调查之后,好像证据确凿,所以在年前正式批捕了。”
“批捕?叶知秋?”林爱珍脸色都白了,“这,这,这么大的丑闻,这岂非会影响到罗氏。”
“当时,亦平哥和知秋姐还是离婚状态,所以,这件事影响不太大。罗氏公关总把这件事的影响力全压下去了。”
“被捕了,叶知秋想不开自杀了?”林爱珍问。
“不是,知秋姐在看守所先是要求见亦平哥,亦平哥不肯见她,后来知秋姐又想要陈翰,陈律师,就是罗氏的顾问律师当辩护律师,结果,陈律师不愿意,亦平哥也不同意,知秋姐就自杀了。”
“什么,是因为这个自杀的?”
第154章:故事
林爱珍怒道:“叶知秋这么做,是想逼平儿帮她?”
苏雨柔点头:“现在看,应当是的,您知道的,亦平哥是多重情重义的人,他与知秋姐即便离婚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所以亦平哥怎么也不能坐视知秋姐这样子,便出面帮知秋姐摆平了一切。”
“我听说,当时知秋姐自杀,就是捅了腹部。”
原来,这次的事,全是因为上次的事造成的后遗症!
“这个不检点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孙子!”林爱珍气得胸口板气,不停地捶着胸口,她一路冲出画室寻到罗子宣。
“子宣,不行了,我一刻都不能忍了,你把平儿叫回来,让他立刻,马上与叶知秋离婚。”
妻子十分钟前还笑眯眯心情甚好的与苏雨柔去画室准备画画,怎么才一会儿时间,便气得脸色煞白地出来了,还冲着自己嚷出这么惊人的话来。
罗子宣迅速扫了苏雨柔一眼,过去扶了林爱珍坐下;“你别着急,先喝口茶顺顺气,到底出什么事了?当着雨柔的面瞎说什么呢。”
“雨柔不是外人,你也别顾忌,反正我今天话就撂这儿了,有我没叶知秋,有叶知秋没我。”
事态严重了啊。
之前林爱珍虽然不喜欢叶知秋,但儿子坚持,林爱珍也只敢打打擦边球,稍微表达下不满,现在这么撕破脸皮地直接反对,可从来没有过。
“雨柔,什么情况?”妻子这情绪,一看就没法好好交流,罗子宣转头问跟在一旁显得忐忑不安的苏雨柔。
“都是我不好,我应当跟阿姨说知秋姐年前自杀的事。”苏雨柔一脸做错事的模样,低着头地搅手指。
自杀?这可不是小事,罗子宣也是第一次听说,脑子里瞬间涌出的便是忧郁症三个字,难道说,叶知秋的忧郁症复发了?
板着脸,罗子宣严肃地说:“雨柔,你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诉叔叔。”
苏雨柔于是,再次“被动”地,把叶知秋公司非法集资那件事,以她的解释方式,说明了一遍。
罗子宣的脸便阴了下来,但他毕竟是个沉得住气的,不可能如林爱珍这般不计后果的爆发。
只说他知道了。
被苏雨柔说了这么一番话,林爱珍哪还有心思去做spa,气得捂了头躺床上唉声叹气。
苏雨柔识相地告辞,带着满心的笑意闪了人。
罗子宣当然不可能听信苏雨柔的一面之词,苏雨柔走后,他便打电话给宋启明。
宋启明是罗氏公关部的部长,三朝元老。
电话接通后,罗子宣顾不得寒暄,直接切入正题,问起了秋叶公司年前非法集资案的事。
结果宋启明讲,他因为健康原因,十月初便请了长假去了海南疗养,现在人依然在海南,目前罗氏公关部的工作,由他的侄子宋一凡在主持。
宋一凡,罗子宣便不太熟悉了,他走时,宋一凡还在上大学,公司年会上见到过,印象不太深。
宋启明听罗子宣这样讲,便说:“这样吧,罗总,我和一凡联系下,问一下具体到底怎么回事,我再打电话给您,还有,一会我把一凡的电话给您,你有什么事,可以亲自去问他。这孩子我带了好几年,挺稳重可靠的。”
“嗯,”罗子宣应了,“行,宋老培养的人才,肯定是优秀的。”他随口送了老爷子一顶高帽子,喜得宋启明合不拢嘴。
宋启明一生未娶,这个侄子当宝贝一样养着,以后还全靠他养老呢。
宋一凡早得了苏雨柔的信息,自家叔父一来电,自然添油加醋按苏雨柔的说法叙述了一遍。
等宋启明现将宋一凡的话转告给罗子宣后,叶知秋非法集资证据确凿被批捕,以自杀换取罗亦平的帮助,最后买通秋叶的财务总监顾云起担下全部责任,罗亦平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将叶知秋洗白出监的故事,便成了板上订钉的事实。
饶是罗子宣这样的好好先生,听到这个版本,都气炸了肺。
儿子这是娶了个什么样的祸害啊?果然应了妻子的话,不宜室不宜家。
是得和儿子好好谈一谈了。
罗家老宅这里翻了天,罗亦平却完全不知情,苏雨柔去罗家大宅见他父母的事,他是知道的,并不在意,反正随便他们怎么折腾,都动摇不到他。
参加了旗下地产公司雷腾置业中天商务区的开盘仪式后,他转去了金盛总部大厦。
金盛是罗氏旗下的百货连锁店,总部大厦一楼到五楼全是国际知名品牌专卖店。
他直接去了tiffany,他记得叶知秋钟爱一款钥匙造型的项链,大大小小有好几个,配不同的衣服用,这令他印象深刻,所以,刻意去打听了下品牌。
他想叶知秋应当是喜欢这个牌子的首饰的。
他俩没有婚戒,因为叶知秋说不用买,婚戒是西人的习俗,中国人以婚书为证就行了。
当初叶知秋答应嫁他之时,他高兴都头都晕了,反正叶知秋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怕要求多了,叶知秋反悔不肯嫁了。
没有婚戒,没有婚礼,两人就领了个结婚证。
领证回来的当天,自己珍之重之地将两本结婚证放入了盒子中,锁入书房的保险箱内。当时自己想的是,这一锁便是一辈子了。
没想到,后来还是开了锁。
好在,终于又换回来了。
现在回想起来,哪有女孩子第一次结婚,婚戒,婚礼都不要的,叶知秋从一开始,就没把自己真正放入这个婚姻里来。
越了解她,就越发现,叶知秋实在是个很柔软的女人。自己守候她多年,所以她满足自己的要求,给了他一纸婚约。父母不希望有她这么个儿媳,所以她把自己的存在感放到最低。
她把所有的事,都放在心上,展示出来的,却是云淡风清,万事漠不关心。
真是傻。
挑选了一款对戒后,罗亦平的目光移到旁边装饰柜台的一对水晶套杯上。
满钻的底做成天鹅状包裹住水晶的酒杯,非常漂亮优雅。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天鹅优美的脖颈时,罗亦平想到了叶知秋的脖子,很漂亮,有着天鹅般优美的曲线。
留意到罗亦平的目光,导购小姐立刻说:“您喜欢这对杯子吗?”
第155章:一辈子
“很漂亮。”罗亦平说。
导购小姐并不认识罗亦平,之前罗亦平选的那款对戒也并非店里最昂贵的,非常简单的一对,只是刻字好看,love forever。
但这种店里的销售小姐,聘用时,第一重要的便是眼力,上岗后还会做专门的品牌知识培训。
眼前这个男人,气质高贵不说,那身没有任何logo显示的,质地特别精良的,明显是定制西装。
还有他脚上普拉达的定制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的限量款,即便不知道罗亦平其实是这家商场的大老板,也明白罗亦平身份不凡。
所以,特别热情洋溢地解说;“这可是我们这里卖得最好的礼物,杯子,谐音辈子,一辈子。”
果然,不出导购小姐的意外,这个气质儒雅高贵的男人,马上说:“我要一对。”
导购小姐的脸笑成了一朵花,一百万一对的杯子,够卖十几对婚戒了,果然值得拥有一辈子。心里不由得暗暗羡慕,是哪个好运的女孩,能嫁给这样多金大方的又帅气的男人啊。这样的好运气,什么时候能落到自己头上。
戒指因为要定制,加上刻名字,所以今天是拿不到的,钻石杯却是现成的。
只是,钻石杯因为价值昂贵,所在展示柜只有店长能打开,导购小姐笑颜如花地接过罗亦平的黑卡刷完后,便去找店长开展示柜了。
这对钻石杯,是这家旗舰店的镇店之宝,显摆的作用高过销售,基本上没想过会卖掉的,结果今天导购小姐不过一句话,便让客人买了下来,惊喜交集的店长急步走出来,一眼便认出了罗亦平。
“罗总。”
罗亦平没有要与店长说其他无关话的意思,只问:“包装要多久?”
“很快,非常快。”店长点头哈腰,亲自动手将原包装盒取了出来,小心翼翼取出钻石杯放进去。
然后讨好地问罗亦平:“罗总,需要加礼品包装么?”
罗亦平扫了眼扎了白色缎带的淡绿色盒子,很清雅,再加礼品包装的话,便显得画蛇添足了。
“不用了。”他站了起来。
“我给您送上车?”店长躬身问。
“不必了,谢谢。”罗亦平接过包装袋,彬彬有礼地告辞。
目送罗亦平高瘦挺拔的身影走远,导购小姐兴奋地问店长:“您认识这位先生?”
店长戳了下她的脑袋:“要不是看你做事还算机灵,就你这连自家老板都不认识的傻样,我就把你给开了。”
“老板?”导购小姐愣住了,这才反应过来,之前店长嘴里称的罗总的罗字,指的是哪个罗。
金盛本部这样规模的百货商城,商场的员工,是统一管理的,虽然隶属各专卖店,原则上讲,都是金盛的员工。
导购小姐伸出食指,直直往上戳戳:“那这位是罗氏最高的那位?”
店长把她手指一按:“名义上不是最高,事实上已经最高了,董事长是他父亲,早就不管事了。”
“哇,我们总裁,好多情啊。”导购小姐满眼闪星星。
“错了,罗总从不多情,只专情。”店长没好气地回答。
只专情的罗总,提着钻石杯喜滋滋上了车。
正想要送个什么特别点的新年礼物给叶知秋呢,这便现成地送上门来了。
漂亮,口彩又好,叶知秋有所有学艺术人的通病,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所以,这对杯子绝对能讨叶知秋的喜欢。
果然,等他到了医院,把礼品袋放到叶知秋面前时,叶知秋便笑了。
“tiffany,你买什么了?”
没有女人不喜欢亮晶晶的饰品,叶知秋当然不例外,而且她对tiffany情有独衷,这次罗亦平选的礼物,单从品牌上讲,便合了她的心意。
“送你的新年礼物,拆开看看。”
宁千好下午班,已经不在了,陈小喜陪着叶知秋,凑过来好奇地问:“这么大的包装,不像项链也不可能是戒指,会是什么呢?”
叶知秋也奇怪呢,不管了,拆了再说。
钻石天鹅底托的水晶杯显出来时,叶知秋眉眼都亮了,“好漂亮。”她赞叹着。
“喜欢么?”罗亦平欢喜地看着钻石杯映衬下的叶知秋,眉眼比钻石还要璀璨美丽。
“喜欢,杯子,一辈子。”叶知秋唇角高扬,“喜欢,很喜欢。”
叶知秋一口道出他送给她杯子的涵义,罗亦平诧异之下,颇有些失落,他还以为这个寓意是个什么秘密,还想着等陈小喜走后,两人独处时,在叶知秋面前献一把呢。
没想到叶知秋不假思索地便道出了他送这杯子的喻意。
只得笑叹:“知秋,你真聪明。”
陈小喜翻个白眼,天下间把情侣间送杯子等于海誓山盟的事当作特别秘密的,也就这个土老帽的罗总了。
拜托,9012年了,送杯子已经很落伍了好么!
被陈小喜暗嘲落伍的罗总,正一脸欢喜的望着叶知秋求赞赏。
意识到自己头顶正闪着上千瓦大灯泡一闪一闪亮晶晶的陈小喜识趣地退了,“叶姐,我回去了。”
“嗯。”叶知秋挥手与陈小喜道别。
陈小喜出了病房门,还刻意体贴地将病房门关紧了。
陈小喜一出门,叶知秋便向罗亦平招招手。
罗亦平走过去,叶知秋笑道:“弯腰呀。”
罗亦平听话地弯下腰,叶知秋伸头过去,迅速地亲了他脸颊一下:“谢谢你。”
叶知秋脸颊泛粉,双眼闪光,看在罗亦平眼里,没有比她更美的了。轻笑道:“这谢意太轻了啊。”
叶知秋脸一红:“重的现在也不方便呀。”
“不方便?”罗亦平一本正经地问。“我的意思是,吻一下就够了?礼物不应当是相互的么?你想哪去了?”
叶知秋脸顿时火烧一般涨得通红,硬着头皮回答:“我想的和你想的一样,我现在的确不方便去给你买礼物啊,是你自己想多了!”
罗亦平轻笑出声,“好吧,既然不方便去买回礼,我就先收个利息。”
利息?叶知秋还没反应过来,罗亦平已亲到她唇上。
第156章:不留余地
罗亦平刚亲上叶知秋的唇,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响了,低头一看,是父亲来电。
罗亦平只得先接电话。
“你在哪里?”罗子宣电话中的声音相当严肃。
“我在医院。”
“你现在就回来一趟。”罗子宣紧跟上一句:“别拿要陪叶知秋的理由搪塞,我找你回来就是因为她。”
罗子宣向来是慈父,鲜少有这般冷厉的时候,罗亦平怔了怔,目光投向顾自在那欣赏钻石水晶杯的叶知秋。
后者一脸喜色,爱不释手。
“无论您现在找我回去是因为谁,我不能回来,明天白天我会抽时间回去见您。或者,您实在想见我,也可以来医院。”罗亦平顿了顿,补上一句;“您不觉得,作为长辈,儿媳妇手术住院,您应当来看望一下吗?”
罗子宣被罗亦平反将一军,气得说不出话来,知道光靠电话,叫不回来这个忤逆的儿子了,再不想说一句话,啪嗒一声,挂了电话。
罗亦平眸光暗凝,低下头来,发了条信息。
“我要知道今天苏雨柔去我家发生了什么事。”
消息很快传了回来,“苏雨柔与您父母在一起聊天时,并无外人在场,无从得知具体说了什么,但是,事后您父亲与公司公关部部长宋启明通过电话,通话内容是关于上次秋叶公司非法集资案的事。”
罗亦平收了手机,苏雨柔,你怎么就不能安分点?恩情太过透支,也会变味的。
“亦平,谁来的电话?”叶知秋终于将注意力自钻石杯上转移出来,这才发现,罗亦平脸色不佳,不由地问道。
“我父亲。”罗亦平并不隐瞒她,即将发生的所有事,他俩必须一起面对,隐瞒会造成叶知秋的误会。
他俩之间这样子因为相互之间的所谓为对方着想的好意,造成过太多的麻烦与误会,还不如坦诚相见,遇到任何事,一起携手解决。
一听到是罗亦平的父亲,叶知秋本能的便退缩了,转移话题不再继续往下问:“晚上吃什么?”
“晚餐一会朱婶会送过来。”罗亦平却不打算让叶知秋回避,回答完毕叶知秋的问题后,继续说:“我父亲来电话是想叫我现在回去,说希望与我谈一谈。”
叶知秋没说话。
“我父亲下午打电话找公司公关部经理宋启明了解了下你上次那个非法集资案的事。”
叶知秋霍然抬头,急急说:“那件是和我没关系的,你是知道的,对吧?”
看叶知秋突然间惶急的模样,罗亦平上前轻抚了下她的背,“别急,没有说和你有关系,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被人陷害的。”
一个完全没有金钱概念的人,要让她去做非法集资金融诈骗,根本就像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主动跳下河一般,完全不可能。
“那你父亲要与你谈什么呢?”叶知秋担心地问,想了想,伸手推了推罗亦平:“既然你父亲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嘛,”说到这,她放低声音,小声道:“你去和他解释一下,我是清白的。”
叶知秋的态度令罗亦平有些意外,她向来是个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考虑的人,这些年来,父母是无视了她,她也同样无视了父母。
三个人处理方式都有问题,开始是自己父母的问题,后来叶知秋这样冷处理也不是个好办法。
罗亦平夹在中间,身为人子,不能去指责父母,身为爱人,又舍不得让叶知秋受委屈,只能两不相帮。
现在,叶知秋突然态度积极起来,罗亦平挺奇怪的:“你不是向来不在乎我父母的想法的吗?”
叶知秋颇有些尴尬:“以前可以不在乎,现在,”她两手对搅着,“我希望可以和你爸妈好好相处。”
罗亦平眸光亮了,赞许地揉了揉叶知秋的发:“好,我明天回去,会转达你的意思的。”
叶知秋不安地问:“亦平,你爸妈,会不会永远都不接受我?”
“不会,我爸妈不是难相处的人,你肯用心,他们自然能体会到。”罗亦平安抚道。
“嗯。”叶知秋点头:“我会用心的,其实吧,我肯用心的话,我还是很会哄老人开心的。”
罗亦平噗嗤一乐:“你这老人两字一出,我保证我妈立刻将你扫地出门。”
“啊?”叶知秋一愣,旋即苦了脸:“怎么办?我完全不了解你父母的爱好,脾气,习惯。”
她捧了脸,双肘撑在床上的移动餐桌上,愁容满面,重重叹了口气,“哎,真是一点信心都没了。”
罗亦平笑着伸指头揉了揉她眉间皱起的皱褶:“你不了解,还有我呢,我了解啊,有我做后盾,你还有何可担心了,别胡思乱想了。”
叶知秋这才展颜,不过依然有些心事重重。
罗亦平全看在眼里,却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父母与叶知秋的结,已经到了非解不可的地步了。
罗亦平没想到,这个结,比他想像的还要大而难解。
第二天,没等罗亦平抽出时间回罗家大宅,罗子宣亲自到了公司。
罗子宣单独来的,林爱珍想一起过来,罗子宣没同意,以林爱珍的火爆脾气,怕说不了二句话便与儿子吵僵了,于事无补。
林爱珍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对儿子那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也了解至深,儿子表面看起来沉静内敛,像他父亲,事实上,骨子里的火爆执拗,和自己如出一辙。
罗子宣坐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和叶知秋离婚吧。”
罗亦平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父亲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却没想到向来万事讲迂回,凡事留一线的父亲,竟然如果单刀直入。
“这是不可能的,爸,讲点切实际的。”罗亦平岂是父亲这一句话便击得倒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寒着声,回绝得非常彻底。
过来找罗亦平的时候,罗子宣便做好了儿子不听话的准备,没想到,儿子回绝得如此不留余地,没给他这个当父亲留半点情面。
第157章:修养
“叶知秋品行有问题,不能做罗氏的总裁夫人。”罗子宣既然把话说出口了,那便坚持到底。
罗亦平亦不退让:“我不知道您在哪里道听途说了什么,知秋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您从未接触过她,只凭别人的一面之辞便下这种妄论,试问,品行两字如何界定?”
罗子宣被罗亦平这话反击得迟疑了一下,的确,关于叶知秋的所有,他与妻子都是听别人说的。
罗亦平继续说:“想知道一个人到底为人如何,品行怎样,还是要自己接触才有发言权。”
“我要是接触了依然认为她不行呢?”罗子宣反问。
“那又怎样?如果有人对你讲,你太太骄纵跋扈,你离婚吧,你愿意吗?”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母亲?”罗子宣怒了。
罗亦平淡定地点点头,指着父亲:“看,你不愿意,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母亲是否骄纵跋扈你比谁都清楚,而叶知秋是否品行无缺,我也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况品行从来便不是衡量能否成为一个妻子的标准。”
“成为我罗亦平的妻子唯一的标准便是,我爱她。从此风里雨里,护她爱她,一生一世。”
罗亦平紧紧盯着自己父亲的眼:“你对我母亲,是否一样?”
罗子宣沉静了一会,然后站起来说:“叶知秋出院后,你和她住回家吧,你看看你自己,消瘦成什么样了,回家好好调养调养。”
这便是承认罗亦平的话了,罗亦平却无半分欣喜,父亲知书达礼,很好说话,母亲却真的是很难缠,若非母亲那样的个性,父亲也不会正当盛年,放下公司家族的一切,出去环游世界,说叶知秋任性?相比母亲而言,叶知秋那些,根本连母亲的脚后跟都及不上。
“等知秋身体好些再说吧。”罗亦平淡淡道:“我可舍不得把她带回家受气,你俩对她充满敌意,总得让她存此体力,做足思想准备才能应对。”
罗子宣被儿子这话给梗得,脸色万分尴尬。
然而由此,罗子宣也明了了叶知秋在儿子心中的地位,大抵便是,若想要儿子,便得接受叶知秋,否则,没良心的小混蛋带着老婆拍屁股走人的可能性都有。
罗子宣庆幸今天林爱珍没来,他想着回去要怎么和老婆大人解释今天过来丢盔弃甲的原因。
儿子气场太强吧。
罗子宣坚决不肯承认,他是觉得罗亦平说得有理。
晚上回医院,罗亦平便将父亲要他俩回去住的事说了,叶知秋顿时便紧张了,罗亦平摸摸她的发:“我没同意。”
“这样不好吧?”叶知秋忐忑地问。
“哦?那出院就直接住回去吧。”
“不要。”叶知秋双手抱了他胳膊,软软说:“我有点紧张,怕做不好。”
“虚伪。”罗亦平轻捏了下她的脸蛋。
叶知秋从鼻子里哼哼了声,虚伪就虚伪,虽然说丑媳妇终归要拉出去见公婆,这个时刻还是来得越晚越好。
叶知秋一周后出的院,不过她事实上还有个小产在,所以罗亦平让她必须在家养足了一个月才能出门。
出院回了家,包括罗亦平都安逸了很多。再好的病房,在医院住着毕竟不方便
晚上的时候,罗亦平靠在床头看书。他有睡着看会书的习惯,叶知秋依偎在他身边,从下往上看,他脸上的线条越发的刚直,棱角分明。
叶知秋这个院一住,把罗亦平熬掉了好几斤肉,叶知秋抱着他直心疼:“你太瘦了,每天炖的汤,你必须一起喝。”
“你这是在嫌弃我?”罗亦平乜了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枕边的女人。
“没有的事。”叶知秋猫一般卷上来,半梦半醒地呢喃了一句:“不知道有多喜欢。”
罗亦平深沉的眸光便闪了闪,又闪了闪,终是漾出深深的笑意来。
叶知秋这个人,就是她不爱你的时候,可以把你当空气,她爱上你了,那么便是全心全意,缱绻缠绵,整个人,眼里心里就只放着你。
罗亦平当了近十年的空气,如今终是在她心里扎了根发了芽,想想也是辛苦。
任天遥到医院来过,罗亦平是知道的,说了什么他不清楚,基于对叶知秋的了解,罗亦平认为,任天遥得到的待遇,不过与自己当年一般罢了。
叶知秋要想无视一个人的时候,总能无视得很彻底,这一点,罗亦平领教过多年。
在家休养,叶知秋无聊,把闲置了多年的画架拿了出来,对自己没要求的时候,画画就成了种消遣的乐趣。
于是家里开始多出些墙上的小装饰来。这边出来一幅水粉玫瑰,那边多出一幅向日葵。
朱婶在罗家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叶知秋会画画。而且,看起来画得还不错的样子。
朱婶有次看叶知秋拿着榔头在订画框,不由乍舌;“画油画还得会木工活啊。”
一句话说得叶知秋哭笑不得。
叶知秋本就擅长写实,画只波斯猫,在没什么鉴赏力的朱婶前,就觉得活灵活现,跟个照片似的。
练了半个多月,叶知秋终于觉得手没那么深了,正式开始画。
罗亦平回来先看到她打的底稿。
“双人肖像?”他看着铅笔底稿问。
“嗯,不过,我怕画不好。”叶知秋晃了晃右手,她现在依然只能用左手画,右手的腕部力量完全无法控制。
她左手画其实到后来,已经画得可以了,否则也毕不了业,但和之前右手画的相比,终是少了几分火候。
看着画室大大小小她之前的习作,罗亦平问她;“要不要整理一下,拿去画廊展示展示?”
叶知秋连连摆手:“小学生习作的水平,摆在家自己玩玩就行了,挂出去,你画廊名声会被我带坏了。”
罗亦平轻笑:“我可以直接标呀,小学生习作展,就没人怀疑画廊主人鉴赏力不够了。”
自己说自己小学生水平可以,别人说,就觉得刺耳了,叶知秋白了罗亦平一眼,心里不开心,嘴上却是没说一个字。
“说实话,你自己有没有觉得,你的画比以前进步很多?”罗亦平背着手立在一幅海棠静物图前。
第158章:要不你来做
“有吗?”叶知秋抬眼看看自己那幅水粉,别说,打眼扫过去是挺好。
“你以前的画,太过刻意,匠气十足,野心勃勃却又差那么点距离登不上你要的点。”罗亦平弯腰拿起那幅水粉,“现在心静了,又没有功利心,自然便好了许多。”
叶知秋瞪大眼,“你懂画?”
罗亦平回转头:“你为什么认为我不懂画?”
叶知秋呐嚅了片刻,才说:“你说我那幅毕业作品好。”
“是好。”罗亦平毫不迟疑地说。“因为是你画的。”
叶知秋撇了撇嘴,她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和罗亦平讨论审美,是个绝对无解的习题。
他一会理性一直感性,你都不知道他哪句话是真的。
罗亦平圈了她的腰:“都是真的,有的是我的眼告诉我的,有的是我的心告诉我的。”
提了叶知秋的草稿本,弹弹上面的画像:“你的眼齐在我的肩线上,你这位置不对。”
叶知秋讶然,“你看出来了?”不过寥寥数笔的铅笔底稿,男女都分不清,他如何看出来自己想画的是什么?
“那是我俩唯一的合影,我第一眼起,便刻在脑中了。”罗亦平笑:“是不是觉得没了挺可惜的。”
“嗯。”叶知秋承认得很爽快:“离婚那天,交出去的时候,我就不舍得了。”
“然而你还是交掉了。”罗亦平淡淡扫了她一眼,这家伙,以前很多时候的行为,真是可恶。
“对照着实物画,会简单很多。”罗亦平说完,转身往画室外面走:“吃饭了,饿了。”
“实物?你哪来的实物?”叶知秋追了出去。
“我又不像你那么没良心,肯定得保留下来,难道真让民政局收回销毁?”
“给我看看。”
“不给,你交出去的时候毫不迟疑,现在想看?没门。”罗亦平板着脸甩开她。
叶知秋现在可不怕罗亦平板脸,笑着缠了上去:“看嘛。”
“吃完饭拿给你。”罗亦平笑着戳了戳她的额头,牵了她的手往餐厅走。
今天罗亦平回来得晚,晚餐是朱婶做的,叶知秋吃了一小碗就放下了,罗亦平心疼她,放下碗筷便说再去炒个菜,叶知秋不肯:“别,你就安安心心吃完,我是在家呆着不运动没什么胃口。”
罗亦平笑:“你是无辣不欢,等你好了,带你去吃次痛快的。”
吃完饭,罗亦平真的将他俩之前的结婚证拿了出来。只不过证上盖上了此证作废的章,像一个人脸上长了块大疤一样,怎么看怎么扎心。
叶知秋拿手指慢慢摸过去,轻声道:“那时候,真的不知珍惜。”
“现在珍惜一样的。”罗亦平微笑着望着她。不失去,哪会知道珍惜呢。从现在来看,离婚于他俩而言,倒是件破而后立的好事。
叶知秋出院满了月后,罗子宣便催着罗亦平带叶知秋回家,罗亦平也觉得不能再拖了,与叶知秋商量了下,决定周六与父母一起吃顿饭。
叶知秋很紧张,一早便问东问西,罗亦平笑:“做你自己就好,怎么舒服怎么来,我们是一家人,你装一次就得装一辈子,你不怕累,我还心疼呢。”
叶知秋便将一颗心放了下来。
家宴就放在嘉成别墅家中,罗亦平觉得熟悉的环境会让叶知秋轻松很多。
罗子宣夫妻到的时候,罗亦平正在做松鼠桂鱼,两手都是白面粉,看到父母进来,很随意地说:“爸,妈,你们先坐。朱婶,去泡个茶。”
正给罗亦平打下手的朱婶赶紧应了去泡茶。
叶知秋站在厨房与餐厅中间的中岛料理台边,有些局促不安,门铃响的时候,她跑去开的门,罗亦平与罗子宣长得不像,罗子宣是国字脸,浓眉大眼,人到中年,又多出几分书卷气来。
而林爱珍是个大美人,五官极美,保养得极好,五十来岁看起来只像三十出头。
罗亦平长得像她。
一开门,叶知秋便主动打招呼:“爸,妈,你们来了。”
罗子宣微微颔了下首,林爱珍只抬了抬眼皮,问道:“平儿呢?”
“在厨房。”叶知秋这话回得很顺口,话音刚落,罗子宣倒还脸色平静,林爱珍的脸色就变了,高跟鞋一甩,踩了叶知秋递过来的拖鞋直奔厨房。
叶知秋只得跟着过去了。
林爱珍看到儿子系着围裙两手白面的模样,气得手都在抖,好在大家风范还是要的,没有当场发作,只冷冷说:“平儿,鱼给保姆做就行了,你过来客厅陪我们。”
罗亦平笑道:“我做得比较好,知秋,你陪爸妈去客厅坐吧,这里马上就好。”
“好的。”叶知秋说:“爸,妈,我们先去客厅吧。”
“你去什么客厅?平儿在做菜,你怎么不做?”林爱珍终于忍不住了。
叶知秋本能的站直了身体,微笑道:“我做菜不行。”
“不行学呀,我们这种家庭,哪有让男人进厨房的道理?何况你清不清楚平儿的身份?让他做菜?”
叶知秋好脾气地笑笑,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下,说多错多,她说什么,林爱珍都不会满意。
林爱珍连冲叶知秋两次,罗亦平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妈,您要是心疼我做菜辛苦,要不你来做?”
“我会做什么菜?”林爱珍白了他一眼。
“那为什么知秋要会?”罗亦平淡然:“要么就去客厅坐着,知秋陪你们,要么就在这看我做菜,顺便您也学一手,回去好做给爸尝尝。”
林爱珍被自己儿子怼到得无话可说,气哼哼转身,“谁要她陪?”甩手往客厅走。
叶知秋刚要跟上去,罗亦平叫住了她:“知秋,我妈说不用你陪,你就在这陪我吧。”
叶知秋求之不得,“哦。”转身飞快跑过来:“我给你打下手!”
向来君子远庖厨的货,这会积极要求打下手,可是绝无仅有的,罗亦平噗嗤一笑:“哪用你打什么下手,越帮越乱,坐着歇歇吧。”
叶知秋扭头看向客厅,小声问罗亦平:“我不过去真的好吗?你妈脸都让你气白了。”
第159章:不可协调
罗亦平浑不在意地起油锅,准备炸鱼:“不用去,你要去了,被气到脸发白的就是你了。”
“那也是你妈呀。”叶知秋说:“你越因为我怼她,她就越讨厌我。”
叶知秋这话是不错,只是他忍不住,他疼都疼不过来的人,凭什么被人这般作贱?他母亲也不行。
罗亦平看了她一眼,叶知秋半侧着身坐在中岛料理台边的高脚吧椅上,神情看起来优雅淡定,唯独扣在桌面上发白的指节,看得出她心情并不平静。
以前,罗亦平一直以为她是真淡漠,万事不上心,现在,他知道就是因为太上心,所以什么都不肯表现出来。
叶知秋坐在那看了一会,站起来说:“我去客厅了。”
罗亦平没说话,神情不太赞同。叶知秋说:“总要面对的。”顿了下,冲着罗亦平微微一笑:“放心,我应付得来。”
应付肯定能应付,但以母亲那怼天怼地的战斗力,又占了身份的便利,叶知秋怕是要被伤到的,罗亦平舍不得。
罗亦平这样想着,手上的菜便做不下去了,正好朱婶泡完茶回来,剩下的事便交给朱婶了。
朱婶做菜的确是不好吃,罗亦平自己都吃不惯,之前请了个厨娘的,离婚后罗亦平不住嘉成,就只留了朱婶看家,复婚之后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请厨娘的事也就拖拉下来了。
所以,今天罗亦平下厨,但母亲来势汹汹,想着老婆单独陪着会受委屈,罗亦平只能让父母的味觉受点委屈了。
净了手去客厅,果然听到母亲正咄咄逼人。
“这么说,你现在就是全职在家的家庭主妇罗,既然全职在家,为什么烧饭做菜这种简单的家务活都不会?”
叶知秋笑容得体:“我学东西有点慢,今天爸妈是头一次来,我怕我做的菜不合两位的口味,怠慢了你们,所以,只能不献丑了。”
“不会就不会,找什么借口。”
“好了。”罗子宣打断林爱珍的话,抓着叶知秋不会做饭这件事指责实在没什么可取的,罗家是那种需要女主人下厨的家庭吗?妻子真是不会抓重点。
“叶知秋,关于你公司那件非法集资案,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罗子宣很膈应这件事。
说实话,他们这种家庭,娶妻娶贤,会不会作家务,完全不在考虑中,人品有问题就不行了。罗氏的族长之位迟早要交给儿子,儿子的妻子德行不配的话,这族长就很难胜任了。
“如果我说那件案子,我也是受害者,爸您能相信吗?”叶知秋静静地问。
“只要你的理由合理,我自然会相信。”罗子宣说。
“她能有什么理由,还不全靠平儿帮她摆平,只会给平儿添麻烦!”林爱珍抱怨着说。
“爸,秋叶公司那个案子,全程是由陈翰负责的,他那里有全部的卷宗,您要想知道详情,可以去找他调阅。今天是家庭聚会,公事就放到其他时间再说吧。”
罗亦平走进客厅,往叶知秋身边一坐,伸手拍拍叶知秋的手背。
叶知秋微微一笑:“现在说也没什么,爸也是关心我么,那件案子是这样的。”
叶知秋缓缓将秋叶这件所谓的非法集资案与金融诈骗案说明了一下,她毕竟是做过几年独立法人的,说话口齿清晰,条理分明,从头到违,该说明白的都说明白了。
最后总结道:“这件事,我最大的错误便是识人不清,管理不善,公司财务制度不严谨。公安部门已经对我进行了批评教育,我也深刻认识到了这个错误,所以,暂时将秋叶停业整顿。”
叶知秋这一讲明,罗子宣毕竟曾是罗氏总裁,前因后果一思量,便明白,叶知秋没必要做这种事,一千多万的集资款,于罗氏而言完全就是毛毛雨,罗亦平那么宠叶知秋,一千万算什么?至于非法集资,最后还转移集资款?
确实是被人坑了。
“总之,你这次虽然是被人害了,究其根源,还是因为你做事不谨慎。”
“是。”这个批评挺中肯的,叶知秋诚恳地接受了。
林家珍听完叶知秋说的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如果叶知秋说的是事实,那苏雨柔说的怎么又不尽相同?转念又想,雨柔当时就说她也是道听途说的,所以有些误差在所难免。
只不过这个叶知秋,她是越看越不顺眼,明明什么都不会,偏还不觉得自己理亏,见到公婆,一点诚惶诚恐的恭敬意味都没有,被儿子回护着还一脸理所当然,杵在那真是碍眼。
眼见得冷了场,罗亦平笑道:“饭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们先入席?”
林爱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吃饭吧,在你这儿也没其他事可做。”
四人便来了餐厅,餐桌早就摆好了,冷盘都是事先准备好的,罗子宣好酒,罗亦平去取了酒来。
“爸,这是我去年得来的茅台酒的原浆,我亲自去酒厂得来的,和市面上那种所谓的原浆完全不一样,您尝尝。”
罗子宣一听,眼就亮了,其他品牌的原浆容易得,这茅台的原浆就珍稀了,“好,尝尝。”
罗亦平拿出个酒瓶,刚启开瓶盖,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
“好酒。”罗子宣赞。
这原浆倒出来,竟然是淡黄色的,看着相当浓稠,罗亦平又取了瓶新酒,兑了进去,这才把酒盏递给父亲。
罗子宣接过后,先凑到鼻端深深嗅了一下,满意点头:“香。”
林爱珍撇嘴笑:“你看看你爸,看到好酒就眉开眼笑,一把年纪了,少喝点。”
罗亦平笑道:“爸陪着你周游世界,这酒可带不走,难得回来,自然得让爸尽尽兴。不过,爸,妈说的也是很有道理的,酒不是好东西,喝要适量。”
能得到儿子的肯定,林爱珍一直板着的脸总算有了缓和了些:“那是,我都是为你爸好,说他,他还不爱听。”
“这话我可不信,我爸能不听您的?”罗亦平笑道:“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在爸那里,您的话,就是最高指令。”
“对,平儿说得没错,老婆最大。”罗子宣连连点头,附合着。
林爱珍被父子俩逗乐了:“你俩尽哄我,平儿,你就陪你爸喝个尽兴吧。”
“好。”罗亦平坐下来,为自己也兑了一壶,叶知秋拿眼瞥着罗亦平面前那个小酒壶,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想想没开口。
难得的,就不要扫兴了。
林爱珍看在眼里,又不高兴了,看看这个女人,老公陪公公喝个酒,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做给谁看呢。
哎,不对,林爱珍突然记起上次苏雨柔说的话,劈手便将儿子面前的酒盏抢了:“胃不好,你别喝,。”
又对叶知秋:“你看看你,你丈夫的胃不好不宜喝酒,你都不提醒一句,怎么当人妻子的?”
叶知秋只得赔着笑:“难得今天您和爸过来,亦平这不是高兴么,陪爸少喝点也是应当的。亦平的胃是不太好,但最近调养得还行,少喝点也是可以的。”
罗亦平的胃病是老毛病,日常调理得挺好,不过量酗酒刺激,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哼,我看你就是不关心平儿。”林爱珍重重地将手上的酒盏顿在了桌上,“雨柔还知道提点平儿一句呢,你倒好,身为妻子,一声不吭,还不如个外人!”
林爱珍这话一出,叶知秋的脸就白了,紧闭了唇不接口。
人要看你不顺眼,说或不说,都能挑出刺来,之前她之所以选择不开口,便是怕被林爱珍落了话柄,说她阻挡丈夫陪公公喝酒,扫兴。
被林爱珍这一闹,罗子宣喝酒的兴致也没了,“那就都不喝了吧,一个人喝酒没什么意思。”
一餐饭,气氛全被破坏了,草草收场,吃完饭,连饭后茶都没喝,林爱珍便拉着罗子宣走了。
那两人一起,叶知秋幽幽叹了口气,没精打采地说:“我算是明白了,你妈不喜欢的是我这个人,无关其他。”
说完,并不等罗亦平回应,自顾上了楼。
罗亦平跟上去的时候,她正站在卧室落地窗前怔怔看着屋外的花园发呆。
罗亦平从她身后抱住她,她没动,也没给反应。
罗亦平心里挺后悔今天安排这个家宴的,太匆忙了,应当先协调好,再让母亲与叶知秋见面的。
他低估了母亲对叶知秋的抗拒之心。
林爱珍,今天就是来挑刺的,根本不是来缓和矛盾的。
是他的错。
“对不起,是我的疏忽,不应当这样子安排,让你难过了。”
“亦平。”叶知秋扣着罗亦平圈住她腰的臂,慢吞吞问:“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怎么突然这样想?”
“美术专业,却没一张能被认可的作品,开个广告公司,最终涉案收场,还要你来为我收拾残局,公婆不认可,好不容易怀孕了,还因为自己之前的冲动,保不住,我活得如此失败糟糕,”
叶知秋轻叹着说到这里,自己给自己下了个定论;“你妈不愿意接受我,情有可原。”
“你瞎想什么呢?”
叶知秋语气很平静,但罗亦平心底里却因为这平静的语气而浮现出巨大的不安。
叶知秋开始通情达理的时候,往往就是气到极致的时候。
“我妈被我爸惯坏了,你别往心里去,她向来说话口没遮挡,心不坏的。”罗亦平只能这样哄着。
“今天你妈问我,是不是得过忧郁症。”
“得过怎样?我妈自己也是。”罗亦平为了哄老婆,再顾不得母亲的避讳,直接把母亲的病况说了出来,要知道,母亲是坚决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是忧郁症患者的。
“你妈告诉我了,她说她也是忧郁病,”叶知秋说到这,停了下,才轻声继续:“她说,忧郁症就是精神病。”
其实,林爱珍说得还要难听,她说,你就是个神经病你清楚吗?一个神经病怎么配得上我儿子?我至少还为罗家生了个优秀的儿子,你呢,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
“谁说的?”罗亦平很生气,“我妈这话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她说你,不等于说她自己?你自己不清楚自己的情况?早就痊愈了。”
“亦平,你老实告诉我,我还可能有孩子吗?”林爱珍的指责,历历在耳。
罗亦平抱着叶知秋的手臂突然一僵,叶知秋立刻敏感地察觉到了。
“怎么可能没有,你多年轻,连高龄产妇都没够龄呢,等你身体调养好了,我们生他十个八个的。”
“呵,你当生小猪呢,十个八个?”叶知秋不打算就这个问题继续说下去了,能不能生,去医院检查一下自然就清楚了。
问罗亦平是问不出真实答案的。
“我这只是打个比方,你愿意生那么多,我还舍不得呢,有一个孩子就可以了,你就说你乐意不乐意生吧。”
“我怎么会不乐意?”叶知秋转过身来,双手捧住罗亦平的脸:“我做梦都希望,有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
“别,你最好改一改你的梦想。”罗亦平板下脸来。
“怎么?”叶知秋挺困惑的,有个像他的儿子哪里不好了?
“我可受不了有个其他男人占着你,哪怕是我儿子都不行,所以,你要生,就得生个女儿,长得像你最好了。”
“切,那我也不愿意别的女人缠着你,都说女儿是丈夫的前世情人,到时候,你天天宠着你的小情人,冷落了我,我可是会吃醋的。”
罗亦平呵呵笑:“这样看来,我俩不合适有孩子,要不,别要孩子了,孩子会打扰我俩的俩人世界的。”
叶知秋目光闪了闪:“不要孩子?你说真心话?”
“真的不能再真了。”罗亦平笑着拿头抵了叶知秋的额头:“我以前想要个孩子,是想拿孩子栓住你的心,现在,你的心已经在我这里,我还要个孩子来捣什么乱呢?”
这话,自是半真半假,怎么会不想要孩子,但事实已经如此,他不强求。在要求做终止妊娠手术时,罗亦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第160章:不能再出一个你
那天的家宴后,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林爱珍那边不再提让儿子带着叶知秋回罗家老宅调养的事,罗亦平也不再积极想调和叶知秋与父母的关系。
经历过这次母亲与叶知秋的碰面,罗亦平觉得,叶知秋之前那种鸵鸟类的躲避行为,说不定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双方各不干扰。
林爱珍不提让儿子住回家,倒是第二天便送了个厨娘来。
叶知秋欣然接受了。
以前家里也有过厨娘,只不过,就算有厨娘,在罗亦平不出差的日子,掌厨的永远都是罗亦平。
叶知秋喜欢吃罗亦平做的菜,因为他永远都会照顾她的喜好与口味。
有时候叶知秋甚至想,当年在不确定自己爱不爱罗亦平的情况下,之所以答应嫁他,也许就是为了他这一手专门为她练就的厨艺。
现在则不是,一旦罗亦平下厨,厨娘便是一付惶恐至极的模样,第二天林爱珍的叱责便如约而至,打叶知秋的电话,让叶知秋叫来厨娘,开着免提听她骂厨娘做事不力。
林爱珍骂得犀利,厨娘间过分辩几名,一唱二合的指桑骂槐,句句扎的是叶知秋。
一二来去,叶知秋便一直在罗亦平那夸厨娘做的菜好吃,夸得罗亦平都觉得有些失落了,像是叶知秋移情别恋了一般。
每次看着叶知秋捧着厨娘做的菜吃得香甜时,心里各种不是滋味,感觉自己于叶知秋来说最被需求的一点被别人抢去了一样。
厨娘做菜的水平自然是好的,只不过都是些清淡温补的,并不合叶知秋的口味,但对健康有利,尤其很多药膳都是针对罗亦平的胃病来做的。
厨娘来了不过个把月,罗亦平倒是真的被调养得气色甚佳,叶知秋觉得很好。
唯一不好的是,林爱珍突然爱上了叶知秋的陪伴,逛街,做护肤,什么的,都爱叫上叶知秋,美其名曰:熏陶。
在叶知秋这种向来讲究小资,生活品质精益求精的人眼里,林爱珍那点完全就是小意思,她架得住。
论情调,真玩起来,叶知秋不知比林爱珍高端多少。
叶知秋是个聪明人,林爱珍找她,绝对不是真心想陶冶她的生活品味与情操,就是为了折腾她,所以,基本保持沉默,只看只听,不发表任何意见。
这天一早,林爱珍就让司机来接叶知秋,到了罗家大宅,叶知秋才知道今天林爱珍组织了个赏荷茶话会,一帮子世家太太、名媛们聚在一起,品茶赏荷。
把叶知秋叫来,是让她帮着布置的。
罗家大宅后面有个大池塘,种满了观赏荷,到了夏日,自是开得热闹非凡。
叶知秋到的时候,工人已经将桌椅什么的都搬到了荷塘边的凉亭里,叶知秋要做的事则是将作画的宣纸什么的都裁剪好,一一放过去。
本来这些事于叶知秋来讲,没有任何难度,难度在于荷花池。
十年前那次事件后,叶知秋对于荷花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站在凉亭上,被荷花环绕着,鼻中满是荷花清香,叶知秋觉得自己连骨头都在颤抖,仿佛再次感觉到当年生命慢慢流失时的绝望与痛苦。
叶知秋脸色不好,林爱珍却以为她是不愿意打下手,只教训她:“你学着些,别以为你中央美院毕业的有什么了不起,我都打听过了,当年你差点都不能毕业,专业课分数不达标,成绩差到要被劝退。”
“真是想不通你们这些上了大学还不好好努力的人是怎么想的,既然不想学,干吗还要去上呢?哦,对了,听说你很早就谈恋爱了,怪不得不能专心学业。”
叶知秋额头冷汗直冒,林爱珍喋喋不休地说话,她几乎都没听进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知秋踟蹰了一番,还是开了口:“妈,我有些头晕,下午可不可以不参加?国画我也不懂的。”
“不行,我朋友们知道你是美院毕业的,希望你可以一起参加。”林爱珍一口回绝。
她本来也不想让叶知秋来参加这个茶话会,在她心里,叶知秋根本上不了台面。
然而,世家名媛之间,比的是什么?自然是丈夫,子女,儿子,儿媳。林爱珍不喜欢叶知秋,但叶知秋事实上已经是她的儿媳,因为向来低调,她的朋友们都很好奇。
林爱珍便支支吾吾说叶知秋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她觉得,叶知秋身上唯一能的亮点便是这个了。
所以,这次正好与画有关的茶话会,有好事的就非要让林爱珍把叶知秋叫来。
林爱珍也是没办法,只得叫了叶知秋。
好在叶知秋长相极佳,打扮向来精致得体,这方面她不用担心,只是现在一付怂样她看着真心不顺眼,看,小地方出生的,就是没见过世面。一个茶话会都不敢参加。
叶知秋没办法,只得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吃完饭继续去了荷花池。
茶话会约的是二点,林爱珍让叶知秋先架了画架画一付油画出来。
叶知秋说,油画一天是完不成的,要速度快的话,可以画水粉。
“水粉就水粉吧,哎,你学的油画,水粉画水平如何?”林爱珍实在不太放心叶知秋,只怕她丢人现眼。
叶知秋淡了眉眼,水平如何?想到张碧春,当年张碧春可不如她,若当初右手不出事,她怕也能成为小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吧?
不管水平如何,在一群业余水准的大妈面前,总是能过得去眼的。
林爱珍很得意她的字画,然而叶知秋专业的目光下,就那么回事吧,艺术不分国界亦不分中西,只有擅长与不擅长,在艺术鉴赏方面,是一样的。
何况叶知秋的国画,其实很不错。
林爱珍这里,绘画的工具自是准备得很齐全,因为一早便准备了要叶知秋画油画,所以连油画颜料,工具都有。
叶知秋寻了适用的,站在画架前,定了定心神,她不必抬眼去看荷花,心中构图是现成的,面对画布,沉浸于作画中,倒是让她暂时可以忽略掉对荷花池的恐惧。
看着叶知秋在画纸上用铅笔打大稿,林爱珍问:“你是左撇子?”明明吃饭用的是右手。
叶知秋笑笑:“嗯。”
正画着的时候,林爱珍的一帮子朋友来了,都是与她差不多身份的贵太们,人不多,也就四五个,互相寒暄后,都围着过来看叶知秋作画。
叶知秋为了速度,用的写意,而荷花这个,写意最容易出彩,她又不愿意炫技,寥寥数笔,数张荷叶,一枝粉荷便跃然纸上。
站在一旁的唐太便赞叹了:“爱珍,你媳妇这画,真是画出了精髓啊,不愧是中央美院的高材生。”她是几个世家夫人里,唯一受过系统绘画学习的,内行看门道,一眼便看出来了。
林爱珍鉴赏力还是有的,叶知秋这幅彩荷图,的确生动而有意境,心里刚有些满意。唐太话中中央美院的高材生这几个字一出,又无异于打了林爱珍的脸,她知道叶知秋差点都没能毕业,岂止高材生算不上,低材都挨不到边。
闻言有些尴尬地笑笑:“哪里,哪是,见笑了。”
说话间,叶知秋收了笔,众人围上来一番赞叹,倒让林爱珍赚足了面子,于是给叶知秋介绍几位太太时,慈祥的笑容倒也真挚了几分。
不画了,叶知秋的注意力重被拉回荷花池上来,脸色又开始青白。
唐太发现了,问她:“你是否哪里不舒服?”
叶知秋摇摇头,抹了把额头的汗:“没事,只是有点热。”
喝过茶后,林爱珍与朋友们也开始铺了画纸作画,叶知秋则静坐在一旁喝茶。
她已尽量不去看荷塘,然而满鼻的荷花香味时刻提醒她所在的地方,叶知秋只觉得头一阵晕过一阵,恶心得真想吐。
微信响了下,是罗亦平,这两天他在日本出差,与叶知秋只能靠视频联系,两人都是颇多思念。
“在做什么呢?我这会有些空闲,方便视频吗?”
叶知秋苦笑着看了下周边一群认真做画的贵妇人,“我逛街呢。”
林爱珍约叶知秋出去的第一天,便似有意似无意地说,她俩的交流,是女人之间的交流,没必要让男人们参与。
叶知秋一点便透地明白,林爱珍忌惮儿子,不想让罗亦平知道她在搓磨叶知秋。
于是,叶知秋在罗亦平面前保持了沉默,家里的二个工人,心都不向着她的,自也不会告诉罗亦平。
“好遗憾。”逛街自然不方便视频,罗亦平只得作罢:“晚上吧。”
“嗯。”叶知秋答应着,却舍不得就这么结束聊天,于是又回了条过去:“来张自拍啊。”
“不要了吧。”罗亦平脸红了,这种操作于他实在太过陌生,很有几分抵制。
“要嘛。”
罗亦平哪里抗得住叶知秋,静了一会后,发来了张照片。
照片中,罗亦平应当是在宾馆房间里午休,没穿西装外套,只穿了件淡蓝色的衬衫,领带微松,袖口也半卷着,靠在沙发上,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自拍,神情严肃,带着些紧张。
叶知秋噗嗤乐了,怕被人发现,赶紧抬头四下溜了一眼,好在林爱珍她们都在专心作画,并没留意到她。
这才回了个大笑的表情:“罗总,您好严肃。”
“不过,严肃表情的你还是很可爱的。”叶知秋迅速送上彩虹屁,这会不拍顺了,以后不要想要罗亦平自拍了。
“回来收拾你。”罗亦平心情顿时好到了极致。
罗亦平是真的只有一点空闲时间,两人聊不了二句,便说会议时间到了,叶知秋只得依依不舍地关了微信。
那边林爱珍第一个画完,没多久,几位太太们陆续画完了,唐太招手叫叶知秋:“小叶啊,过来,给我们品评下。”
叶知秋微笑:“各位阿姨们画的都是精品,我哪有资格品评呀,只能学习。”
林爱珍面露得意之色,嘴里矜持着:“小孩子懂什么,你们就别折煞她了。”
叶知秋不肯上前评论,那几个人便自己互相观摩鉴赏,倒是热闹。
探讨完画艺,林爱珍提议泛舟游湖,众人立刻拍手叫好。
船是现成准备好的,林爱珍招呼叶知秋上船,叶知秋脸色煞白,“妈,我有点晕船的。”
“晕什么啊,又不是大江大河,小池塘里没风没浪的,怎么,你不肯陪我?”林爱珍笑嘻嘻地问,说到后来,漂亮的凤眼中凌厉之色便非常明显了。
叶知秋只得强忍着难受,跟着上了船。
四条扁舟,江南水乡那种很典型的小船,两人一舟,船娘坐在船头,分开荷叶慢慢划进了荷田深入。
叶知秋紧紧扣着船沿,眼一直下垂着不去看四周,竭力让自己保持着平静。
然而深入池塘,哪是不看就能解决内心的恐惧的?她又不能真的闭上眼,林爱珍与她面对面坐着呢。
“知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脸色很难看。”林爱珍在船又划进了更深的水道后,开口问。
叶知秋抬起眼,勉强笑笑:“没什么事,我有些晕船。”
林爱珍微微一笑,语调轻闲:“哦,你晕船还是晕荷花啊?”
叶知秋怔住了,目光定向林爱珍,终于从林爱珍灿烂的笑容中看出恶意来。
她全知道,她是故意的。
叶知秋的血液一下子全涌上了头,瞬间背脊就僵直了,她涨红了脸,本能地挺直腰杆坐正身体:“妈,您说话了,哪有人会晕荷花?”
“这可不一定,对于精神病患者来说,总有特定的场合特定的事务会引起不正常的反应。比如说,荷花池对于你,就是个诱因。”林爱珍笑吟吟,一派悠然自得。
“我和您一样,只是轻度忧郁症患者,您这样说我,就不想想你自己吗?”叶知秋终于不沉默了。
“是啊,我就是个神经病,我从来没有不承认过。”林爱珍敛了笑意,盯着叶知秋的眼,冰冷而充满憎恶:“罗家,有一个我就够了,不能再出一个你。”
第161:找个空气好的地方抽烟
林爱珍说到这里,一脸的悔恨:“平儿和他父亲一样,太重儿女私情,因为我的原因,子宣放弃了如日中天的事业,带着我周游世界治病,他真的开心吗?我知道不是的,他想回来,想工作,为了我却不能不忍着。我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已经毁了子宣,我不能让你再毁了我的平儿。”
荡漾的水波近在咫尺,荷花荷叶不停地拂上叶知秋的脸颈,没顶的绝望几乎快要把她湮灭,窒息感紧紧扣击着她的心脏,叶知秋苍白着脸,竭力保持着自若的神态。
“每个人的情况是不一样的,你不能因为你的行为,就以偏概全。我从来没因为我的病影响过亦平的工作。”她挣扎着分辩。“而且,我早就好了,我和亦平结婚前,我就不需要再服用抗抑郁类的药物了。”
“忧郁症不可能全愈。”林爱珍断然说,“并且,你不影响平儿?你不过以另外的方式在折磨我的儿子罢了!”
“你说,你和我平儿结婚这么多年,你关心过他嘛?你尽过妻子的责任吗?”林爱珍质问。
“我以前的确做得不好,我以后会好好做的。”叶知秋从不回避自己的问题,坦诚地回答。
“以后?你要怎么做?做为一个妻子,你连最起码的生育能力都没有,你凭什么说你能做好?你想因为你,我们长房这一脉连个继承人都没有吗?”
“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叶知秋眼底掠过掩饰不住的痛楚:“但这次只是个意外,您怎么能说我没有生育能力呢?”
林爱珍冷笑:“我会冤枉你?你这次腹腔感染,卵巢都拿掉了,你拿什么生?”
“您说什么?”叶知秋心猛地一沉,林爱珍的话打击太大,对于周边的环境的恐惧感都在这瞬间被忽略了。“没根据的话,您可不能乱讲。”
“你手术时的主刀医生之一是我的亲妹妹,我会没根据地乱说?”林爱珍气得眼都发了红:“你这次中止妊娠若真的只是个意外,你即便因此失去生育能力,我也不会拿出来指责你,大家都是女人,我可以理解你。
“但真的只是意外吗?”林爱珍厉声道:“没有因哪有果?你若不在看守所闹自杀,会得急性腹腔感染?会失去这个孩子?会因此失去生育能力?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平儿吗?”
林爱珍痛心疾首地骂:“只有我那个傻儿子,还拿你当个宝!”
林爱珍真的很会抓重点,叶知秋原本也是个伶牙俐齿的,现在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不但反驳不了,内心居然还挺认可林爱珍说的话。
后来叶知秋回想起这天的事来,也不得不感叹,林爱珍真的厉害,在你最害怕的环境里,在你意志最薄弱的时刻,用你最在乎的事,一击制胜。
叶知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了,只记得清醒过来时,人是睡在床上的。
天已经黑了,屋里没开灯,又是拉着遮光窗帘,漆黑一片,张开眼什么都看不到。
叶知秋开初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哪里,她不想动,在哪有什么区别。
就这么睁着眼在黑暗里躺了会儿,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看得到周边的轮廓了,才坐起来,按亮了灯。
看来,林爱珍还没做得太绝,至少没把她丢在荷花塘边,还把她送回家了。林爱珍心里,其实是巴不得自己当年直接就死在荷塘下面,而不是活下来祸害她儿子吧。
看了眼手机时间,晚上11点多了,很饿。饿很正常,早饭没来得及吃便被叫走,中午没胃口,现在晚饭点也早过了。
爬起来下楼,到厨房弄吃的时候,声音惊动了朱婶,朱婶推开自己房门探头出来,看到是叶知秋,又缩了回去,并没有说一句话。
冰箱里没有吃的,罗亦平出差后,厨娘就不做饭了,放在以前,罗亦平出差朱婶会做饭,现在因为有了专职厨娘,朱婶也不做了。
她俩的饭是怎么解决的叶知秋不清楚,她自己是自食其力的。
叶知秋一直是个很知趣的人,别人摆明了针对你,要么爆发,要么忍着,她采取了无视。
当发现家里连包挂面都没有时,叶知秋拿了车钥出了门。
方便面这种东西,罗家不会有的,叶知秋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几包方便面,又顺手买了一盒鸡蛋,回了家。
方便买的是香辣牛肉面,小超市,最辣的也就这种了。拿锅煮了,叶知秋又狠狠挖了一勺自制的干辣子拌了进去,捞起面来便吃了一大口。
入口鲜辣,这干辣子是回a城时,奶妈李琴特意给她带回来的。真正辣到了心里,一个人默默吃完一碗面,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拿出餐巾纸抹脸时,叶知秋从来没有一刻有如此思念过罗亦平。
厨娘林姐闻到味道出来了,看到方便时,板着脸说:“太太,这种面,没营养味道又大,您用来下面的锅,我明天还要炖雪耳呢,会窜味的。”
叶知秋把面碗往水池里一搁。
“那你就换只锅吧,我家不至于只有这么一只合用的锅。”她淡淡说。
“还真没有其他更合适的。”林姐双手一抱,抬了头说。
叶知秋嗯了一声,“那你去买只合适的吧。”走到厨房门边,林姐挡在门口没有让开的意思,叶知秋拿眼扫了她一下,这一眼便冰冷凛然了。
叶知秋个子高,向来温和不太多话,突然间气势一开,林姐不由自主让了开了,叶知秋与她擦肩而过时,淡然道:“对了,我不爱吃雪耳,亦平不在家,明天就不用炖了,你把燕窝泡一下,明天早上我要吃的。”
“现在泡太晚了。”林姐回了句。
叶知秋已经走在二楼楼梯上了,闻言回转头来:“燕窝只要泡4小时,现在是晚上12点,我早饭时间一般在早上九点,来得及。”说完微微一笑,“对了,记得加牛奶,否则腥气大,我不喜欢。”
第二天,叶知秋去餐厅的时候,果然燕窝炖好了,林姐脸色虽然不好看,态度却比昨天晚上软多了。
“太太,中午你想吃什么?”
叶知秋不动声色地吃完了燕窝,推开碗时说:“下次记得放冰糖。中午不用做了,我不回来。”
“那晚上呢?”
回答林姐的是叶知秋关上大门的声音。
林姐吐了下舌,对在一旁默默收拾的朱婶讲:“哎,你家这个太太,好像也蛮厉害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朱婶淡淡说:“你真以为她是个善茬?”
林姐撇了下嘴,“嘴可真叼,我放的白糖不是冰糖都吃得出来,不是说南方小城出来的吗?”
朱婶不太看得上眼林姐这种粗鄙的小人方式,冷冷说:“你管她哪里出来的,现在她早就是枝头的凤凰了,你还是别做这种偷工减料的事,”
叶知秋知道她走后,家里那两个会在背后议论她,不过,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
出门第一件事,她去了医院。没去惯常去的医院,而是去了a市妇女儿童医院。
林爱珍的话,叶知秋信了,她不可能在这种事上说谎。
以叶知秋的习惯,自然要眼见为实。
这是一个b超便能清楚的事。所以,叶知秋在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后,在做b超的台子上,证实了林爱珍的话。
左侧卵巢切除了。
医学常识叶知秋还是有的,只剩单侧卵巢,生育能力还在,只是机率小了一半而已。
拿到检查报告,叶知秋去专科医生那里听取报告。
“原则上是可以怀孕的,但不孕不育的原因非常复杂……”
医生讲了一大堆,叶知秋觉得都没讲到她想要的,其实她只想知道,她还有没有可能生育,医生却不给她任何肯定的答复。
叶知秋知道医生也为难,这种事谁都说不准,不是说你这个肿瘤,切了片,良性还是恶性一目了解。
从医院出来,电话响了,叶知秋瞄了眼来电显示,竟然是苏雨柔,她又跳出来想做什么?
根本不想理会,叶知秋果断将她拉进了黑名单。叶知秋觉得,和这个女人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
习惯性地摸了支烟出来,却在看到附近的禁烟指示牌后,自觉地收了起来。叶知秋上了车,方向盘一转,往郊外开去。
到了江边,没去常规的景点,叶知秋来到一个比较偏僻的江滩边,找了停车场停了车,信步走下去,选了个高些看起来挺干净的岩石盘膝坐下。
这里是她以前写真最喜欢来的地方,人少,安静,景致又不错。
取出烟,在包里摸来摸去,却没找到打火机,只得认命地站起来准备去车上点火,刚站起来,眼前伸出只拿着打火机的手来。
“要借火吗?”
叶知秋讶然回头:“陈律师?”
陈翰穿着棕色薄风衣,站在叶知秋身后,扬了扬手上的打火机:“上次你借我一次,这次我还你。”
叶知秋低眸一笑,接过打火机;“好吧,既然是欠我的,那我就不用谢你了。”
点着烟,深吸一口再吐出去,仿佛把胸臆间的郁闷,也随着烟雾吐了出去,薄荷味冲进鼻翼,顿时神清气爽了不少。
“你怎么会在这?”叶知秋问。“别告诉我说,是跟踪我过来的。”
猜对了,陈翰心里说,嘴上却笑道:“我哪有这样闲,我是来登山的,你停车的时候,没看到我的车吗?”
叶知秋瞄了一眼他身上巴宝莉的风衣,米色西装裤,浅色boss皮鞋,“您这身登山装备挺齐全的啊。”
陈翰尴尬地揉揉鼻子,“这不是看到你车过来了么,没来得及换。”
叶知秋不知道陈翰到江边来做什么,既然他不想说实话,那她也就不多问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为人知的秘密,她好奇心不重。
叶知秋却不知道,陈翰那个不愿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她。
陈翰是去妇女儿童医院为了一个家暴案取证时看到叶知秋的。叶知秋一个人脸色苍白神情迷茫地走出医院,陈翰不放心,要提取的病例都没拿,就跟了出来。
之后看到她在街上站了一会才去取车,陈翰就感觉不对,怕去取车出来错过了,拦了辆出租车跟在了她后面,一直跟到了江边。
“话说,你怎么一个人跑这来了?登山?”陈翰打量着一身休闲打扮的叶知秋。
她今天没化妆,穿了套黑色金标的范思哲休闲运动装,如果陈翰不是一路跟着她从医院过来,直接在这遇到她,倒挺像是来出游的。
“不,找个空气好的地方抽烟。”叶知秋的回答永远不在套路里。
陈翰噗嗤一笑,这回答一如既往的欠揍。
“那边新开了家茶室,去坐坐?”陈翰问。
“能抽烟不?”
陈翰掉头看了眼临江山半山腰的那间茶室的红色飞檐,“怕是不能。”
“不去。”叶知秋重又盘膝坐下:“这里好。”
陈翰在她旁边也坐下了,叶知秋乜眼;“陈律师,您要有其他事就去办吧,我来是想一个人清静下的。”
“亦平在日本,你在哪都是一个人,何所谓专为一个人清静来江边?”
提到罗亦平,叶知秋眼神一黯,然后笑道:“城里空气差。”
叶知秋眼神的一黯没有逃过陈翰锐利的眼,难道说,他俩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没道理,昨天他回国前,罗亦平还在兴致勃勃准备为叶知秋挑礼物。
陪着叶知秋抽完两支烟,叶知秋又开始赶人了:“我说,你不是来登山的吗?”
“如果我说,我也是来找个空气好的地方抽烟的,你信不信?”陈翰腿一伸,初夏江边的江风,吹着真是舒爽。
叶知秋嘿了一声,笑问:“你从哪开始跟上我的?医院?”
陈翰笑:“你突然这么聪明,挺不像你的。”
“你一个男人,跑去妇女儿童医院做什么?”叶知秋有些好奇。
“取证。”
叶知秋低头看了看信号满格却没收到任何信息的手机。
“想来,还没来得及向亦平汇报我的动态吧?”
第162章:惊喜
陈翰梗了下,说实话,他从头到尾,压根就没考虑过向罗亦平汇报。
放在过往,他可能在看到叶知秋的时候便直接一个电话打去给罗亦平了,然而现在……
“你俩又吵架了?”陈翰试探着问。
“我和亦平什么时候吵过架?”叶知秋反问。
“也对。”陈翰点头:“从来都是你在无理取闹。”
“看在我曾经也算你的雇主的关系上,给点面子。”叶知秋笑。
陈翰抬抬眼,叶知秋说话明显比以前幽默俏皮很多,“嗯,我给你面子,你能否给我点面子,中午了,请你吃个饭。”他指指之前那个半山上的茶室,“那边的菜式不错,很雅致。”
叶知秋也仰头看了眼那个半山上的茶室:“不去,一看就是清心寡欲式的。”
这种设有茶室的,菜能被称上雅致的,就绝对不会对上叶知秋的口味。
“哦,那你想吃什么?我都可以请客。”
“龙肝凤胆请不请?”
“你找得到卖的店,我就请。”叶知秋这点小刁钻,哪里是陈翰的对手,第一回合斗嘴失败。
叶知秋又点了支烟,“不了,谢谢你的好意思,我就想抽支烟,透透气,我挺好的,你有什么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想了下,又说:“对了,别和亦平讲,你也是个有独立能力的大人了,别什么事都向老板打小报告。”
陈翰扬了扬眉,叶知秋这种哄小孩的口吻是什么时候有的?
“不打小报告也行啊,走吧,不早了,吃午饭去。”
“你今天真奇怪,为什么执着于要请我吃饭?我俩好像也没那个交情吧?”叶知秋不耐烦之下,毒舌本能冒出来了。
“实话实说吧,我想搭你的便车回城。”
叶知秋把手机一拿:“我给叫个滴滴快车吧。”
陈翰无奈:“好了,你要想我不告诉亦平,就跟我回城,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呆在这里的。你放心,我对你的私事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开导你。不过,为了亦平着想,你的安全我可不能放任不管。”
“你不跟我走也行,我这就与亦平联系。”
陈翰说着,作势拿出手机来。叶知秋急忙阻止:“好好,回城。”
陈翰笑嘻嘻收起手机:“早这么干脆多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停车场走,陈翰拉开车门上车时,叶知秋睁大眼:“你真没开车过来?”
“废话,你站在医院门口一付要死不活的样子,我有时间去拿车?我坐出租过来的。”陈翰没好气地说:“你又闹什么妖蛾子了?妇幼医院,你不会是怀孕了吧?怀孕是好事,你可别作死想其他的啊,亦平盼了多少年孩子。”
“哦,亦平很想要孩子?我怎么不知道?”叶知秋边倒车出车位,边轻描淡写的问。
“你没有要孩子的意思,他会告诉你?”陈翰浑没在意叶知秋紧抿着唇,双手垫在脑后,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你家亦平有多惯着你,顺着你,你不清楚么?”
陈翰的话,令叶知秋心中翻江倒海般不是滋味,双手攥紧了方向盘,只有这样子,好像才能让自己感觉好受些。
回忆起罗亦平父母来过后的那天晚上,他把话题从生男生女,生几个上慢慢一直引到不要孩子上面。
眼眶顿时便热了,罗亦平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瞒着她而已。
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无意间戳到了叶知秋的痛点的陈翰,还在喋喋不休地问:“哎,我说,你到底去那干吗了?脸色那么差。”
“陈律师,你不觉得这是我的**吗?我去妇幼医院的原因,不太方便和你讲吧?”叶知秋慢吞吞说。
“也对。”陈翰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管多了。
叶知秋车开进城,直奔城里最知名的一家川菜馆。
“我请你吃饭。”她边下车边说。
“我不吃辣。”陈翰叫,“请客有点诚意好不好?都不问问客人的口味的?”
“那好,你请我,我来当客人,我喜欢吃辣。”叶知秋回眸一笑,然后大步往前。
陈翰的心,便被那一笑给扰得乱作一团,再说不出一句调侃的话,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这家店以前罗亦平带着叶知秋常来,所以服务员几乎都认识叶知秋,刚到门口,领座小姐便迎上来打招呼:“叶小姐,好久不见了。”
“小唐啊,给我个雅座。”
“好的,请跟我来。”小唐瞥了陈翰一眼,然后走在前面领座。
二人在雅间坐下,这家餐厅地点很好,这是个四人的小雅间,窗户正对着城市花园,景致很不错。
服务员送上点单用的ipad,陈翰指了指叶知秋:“女士优先。”
服务员便把ipad递给了叶知秋,叶知秋对着app上的菜单,狠狠点了几个超辣的菜,瞥了陈翰一眼,良心起见,也给他点了几个菜。
罗亦平胃不好,叶知秋每次来都会特意为罗亦平点些不辣菜式,所以对这家店里不辣的菜品口味还是挺熟悉的。
先上的都是辣菜,陈翰看着一片红通通的辣椒,只拿着杯子喝水,连筷子都不动。
他本来便不饿,说请客吃饭也是找个借口把叶知秋从江边带回来,叶知秋是有“前科”的,单独留叶知秋一个人在江边,他放不下心来。
人劝回来了,他心便定了,这会看着叶知秋埋头吃得正香,心中只有欢喜,哪会在乎桌上没有自己能吃的菜式。
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叶知秋:“给,鼻尖上都是汗。”
因为辣,叶知秋白皙的额头,挺直的鼻尖上都凝了汗,她抬起头接过陈翰递来的纸巾,笑笑:“谢谢。”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爱吃辣的人的心态,明明把自己辣得眼泪都出来了,还要吃,找虐啊?”陈翰端了茶杯,杯口刚才凑到嘴边,动作滞住了,抬起眼,目光凝到了叶知秋脸上。
后者低着头,边拿纸巾醒着鼻子边瓮声笑:“要的便是这种辣到爽的感觉,你不吃辣,和你说你也不懂。”
陈翰笑了笑,把原本放在自己面前的纸巾盒推到了她那边。
接着上来的几道菜都不是辣的,芋头白菜,龙井虾仁,清蒸石斑,清清淡淡的模样,摆在了桌上。
叶知秋指指:“我不知道你的口味,我是按亦平的口味点的,你要是不喜欢,看菜单重点。”
“我喜欢吃芋头。”陈翰提起筷子:“难为你还想得到我。”
“总不能让请客的人饿着肚子买单吧。”叶知秋笑嘻嘻说。眼睛还带着红润,扯出来的笑意看在陈翰眼里便带起阵阵心疼。
“得了,美食当前还塞不住你的嘴,吃吧。”陈翰吃了一筷白菜后,突然问:“要不要来点酒?”
叶知秋摇头:“不了,我酒量差,酒品更差,亦平不让我在外面喝酒。”
这次见面不过一个多小时,叶知秋已经提了几次罗亦平了,提及时的语气,自然而亲昵,陈翰明知自己正确的态度是应当为他俩合好而高兴,然而心底的酸意依然不受控制地往上泛。
“呵,”陈翰笑:“你什么时候那么听亦平的话了?”
叶知秋拿指头点了下颌,做出思考状,然后眉眼一弯;“好久了。”
“恭喜。”陈翰说,马上又否定:“不对,这话我应当对亦平讲,恭喜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你们每个人都这样子讲,倒像我以前有多恶劣一般。”叶知秋笑叹:“你们为什么就不想想,一个巴掌拍不响呢。”
“因为我们有眼有心。”陈翰白了她一眼,暗骂了句:没心没肺。
一餐饭,说说笑笑倒也随意地便过了,叶知秋把陈翰送回妇女医院,陈翰下车时这才记起自己之前调的病历资料都没拿,轻晒一下,这还是头一次他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你别在外面乱跑了,直接回家,知道么?”陈翰抬腕看下表:“三十分钟内没到家,我就打小报告了。”
“没出息,知道了,陈律师。”叶知秋挥挥手:“再见。”
陈翰目送她车驶出医院大院,然后往了嘉成别墅的方向,摇摇头,转身重去调病历了。
叶知秋从倒视镜中看到了陈翰目送她的目光,微怔了怔,下意识地回转了下头,转头时,只看到陈翰走进医院门诊大楼的背景。
之前,是看错了吧。
叶知秋自嘲地笑笑,怎么会从陈翰的眼中,看到感情?两人认识十来年,除了一开始时因为那场车祸,接触比较多,后来几乎没有交集。
陈翰向来对她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特别是最近那次,若不是他临时变卦,她也不至于绝望到自杀。
晃了晃头,叶知秋觉得,自己最近怕是被林爱珍打击到完全没有自信了,看什么都希望能有个人肯定下自己。
一想到林爱珍,叶知秋刚被陈翰插科打诨调解开来的心境,又阴沉了下来。
明知道她有荷塘恐惧症,还刻意把她叫去,这已经不是单纯讨厌她的程度了。
林爱珍,怕是恨不得她死。
开车时,她手机放的是静音,回家一看,有几条未读的微信。
父亲与罗亦平的。
她先点开父亲的,原来父亲最近整理完了母亲的手稿,只不过他眼神不太好了,希望叶知秋可以帮他整理进电脑。
叶知秋回复好的。
“那我寄给你?”叶正仪又有些担心:“只是我怕快递中途丢失,你妈的手稿,多么珍贵。”
叶知秋很快做出了决定:“别寄,我回来拿。”
“那好,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吧。”叶知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正好乘晚上七点的飞机回南城。
“今天,你不要与亦平商量下?”
“不用,亦平出差去日本了,之后直接去加拿大,下个月他在那边还有个会议。”
“哦,那行,路上小心。”
回复完父亲,叶知秋点开罗亦平的微信。
“在做什么呢?”
叶知秋一看就笑了,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午休时间有空了,发消息来找她。
“刚去吃了顿好的。”叶知秋发了个笑嘻嘻的表情;“趁你不在,吃独食。”
罗亦平笑了:“你吃独食早已经是常态了啊,去哪吃了?”
“川中酒楼。”
“那里啊,好久没去了,你要注意,伤口才好些,少吃辣。”
“知道拉。”叶知秋指尖摸着手机,迟疑了下,打了几个字:“亦平,我想你了。”
那边就沉默了,过了会,才有回复:“对不起,这次的会议时间久了点。”
“没关系啊,你以前也常出差,我明明是想让你高兴一下才说的话,你这一说对不起,吓得我以后都不敢说了。”
“不行,必须说。”
“哼。”叶知秋回了个扭头哼哼的表情,两人又聊了会,罗亦平那边会议时间到了,才说了再次。
厨娘林姐被叶知秋不动声色的教训了下后,主动过来问晚上吃什么。
“随意吧,我晚饭可能不在家吃。”叶知秋边说边上网订了七点的飞机回南城。
因为去过江边,她冲了个澡,换上睡夜,拿了本书躺到阳台上的藤躺椅上,书看到一半时,困意起了,把书往身上一扣,把闹钟定到下午五点后,直接就在躺椅上睡了。
睡梦中,觉得脸上有什么东西在拂动,痒痒的,以为是透过阳台窗户吹进来的风把头发吹到了脸颊上,伸手过去准备勾开发丝,却一下子触到温软的肌肤。
下意识地手一扣,竟然握住了一只手,惊得她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罗亦平微笑的脸。
叶知秋第一反应是收回手揉眼睛,揉完,再看,人还是笑吟吟在眼前,不是做梦。
手伸过去触了触罗亦平的脸,指尖传回实实在在的感触,一语不发便坐了起来,一头扑过去搂住了他的脖子:“你怎么回来了?不是下月中旬才回吗?”
罗亦平设想过叶知秋看到他突然回来时的各种表情,却完全没想到她会如此亲热。温香软玉一下子抱了个满怀,一颗心顿时高兴得狂跳不止。
第163章:意外之喜
叶知秋的热情令罗亦平意外,老婆如此热情的投怀送抱自然是不能错过,加之实在是思念得紧,双手捧住叶知秋的脸,头一低便亲了上去。
缠缠绵绵一个热吻后,罗总的智商回来了。
“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虽说小别胜新婚,然而叶知秋在这方面向来不主动,而且欠点热情,今天这表现肯定另有原因。
叶知秋推了他一把,正要开口,手机响了,叶知秋扫眼过去看到是闹钟,脸色一变,“哎呀,我订了七点的飞机回南城。”
“回南城?”
“嗯,我爸把我妈的手稿笔记什么的都整理好了,让我帮忙录入电脑,怕寄的路上有意外丢失,我想着反正你也不在家,我就干脆回去拿。”叶知秋说着话,伸手按掉了闹钟,人却还依在罗亦平怀里没动。
“七点的飞机,那现在差不多要出发了。”罗亦平讲。
叶知秋抬头看他的脸,后者脸上掠过淡淡的失落却并没说什么,只松了手:“快去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啊,我今天去南城的前提是你不在家,你回来了,我过两天去一样的,一会我和我爸说下就是了,去拿手稿的事又不着急。”
“对了,你怎么会突然回来的?不是说因为时间紧,日本的事结束后便直飞加拿大,不回来了吗?”
罗亦平不说话,只走去衣柜拿了叶知秋的衣服过来:“快换衣服。”
“说了我不回南城了,换什么衣服。”叶知秋又粘了过去:“你还没说你怎么回来了,这次回来能呆多久?”
“呆不了多久,你先换衣服,你把护照放哪了,我去给你拿。”罗亦平搂过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速度快点,下午的会议我可以不参加,晚上八点半的我必须参加。”
叶知秋这才反应过来:“你是回来接我?”
“嗯,能不能边说边换衣服?要不然你干脆睡衣外面套件风夜?”罗亦平笑问。
“我护照在书房书桌的右边第一个抽屉里。”叶知秋一下子弹了起来,边换衣服边说。
罗亦平忍着笑下楼去给她拿护照。
四十五分钟后,叶知秋坐在罗氏集团的私人专机坐位上,接过空乘小姐递过来的混和饮料时,感觉一切像是在做梦。
“亦平,是不是有些疯狂?”她一口气喝下饮料,凉凉甜甜的饮料灌入喉咙口,吞下肚中才让她有点真实的感觉。
罗亦平看着她微笑:“有点,我记得有着歌叫《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所以,趁着还年轻,让我们疯狂一把。”
等年轻的乘务员退出去,主舱里只留下他们俩时,罗亦平才过来,将她搂进了怀里。
“太想你了,到东京的第一天,就想这么做。”
“为什么没有做?”
“怕你不愿意。”罗亦平笑叹:“每天都是连轴转的谈判,几乎没什么休闲时间,有时候怕是一天都见不到面,我担心你过来后,一个人呆着太无聊。”
母亲的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当年父亲到哪公干都会带着母亲,结果母亲对这种商务出差厌烦到了极点,再综合其他事情,最终得了忧郁症。
他可不想让叶知秋重蹈覆辙。
所以,尽量不让任何公事影响到叶知秋。
“怎么会?你开会我可以自己找事情打发时间啊?”叶知秋张大眼:“我一个大活人还能让无聊憋死?”
“这么说,你是愿意陪着我出差的?”罗亦平眼底掠过喜色。
叶知秋白他一眼:“我从没说过不愿意,你总是会把你对我的误解强加到我头上。”
“对不起,是我的错。”罗亦平这错认得极爽。
两人耳鬓厮磨了一会,罗亦平便开始工作了。
他这次去日本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谈判不是很顺得,所以出差时间一拖再拖。
叶知秋靠在一旁看他工作,罗亦平看了会资料后,终于忍不住抬头:“知秋,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猿意马。”
叶知秋噗嗤笑了:“不至于吧,堂堂罗大总裁,这点定力没有?”
“没有。”罗亦平坦率承认:“对你我毫无控制力可言。”
叶知秋只得拿了本书:“好吧,我去后面看书休息。”
走到排座位上坐下,却并不看书,只靠在椅子上,目光依然凝在罗亦平背影上。
罗亦平坐在那,肩宽背直,背影挺拔好看,叶知秋看了会,垂了眼帘,眼眶有些发热。
罗亦平特意回来接她,是个意外,其实,如果不来接,她去了南城后,也会来自己主动过来日本,给他一个交代,也给自己留点值得回忆的日子。
a城飞福冈,不过一个多小时,叶知秋看了会书就到了。
下了飞机自然有车来接,晚上的谈判安排在罗氏设于福冈的五星级宾馆帝上大饭店的国际会务中心,叶知秋回房,罗亦平直接去了会议中心。
旅程虽短,但叶知秋昨天被林爱珍吓到了,身心俱疲,到了酒店就休息了,连罗亦平特意安排人送来的晚餐都没吃。
一觉醒来,发现罗亦平还没回来,摸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罗亦平给她发了长微信,意思是谈判结束后还要与罗氏一起过来的商谈人员一起开个总结会议,让她别等,早些休息。
这次的项目很大,如果谈成,罗氏将会更上一层楼,所以罗亦平非常重视这次的谈判,随行带了十来个各方面的专家。
陈翰之前也在,昨天回去是因为国内有急事处理,明天亦会过来参加接下来的几轮会谈。
一直到晚上二点,罗亦平才回来,轻手轻脚洗了个澡,进房间时灯也不开,怕惊扰了叶知秋睡眠,轻轻揭开被躺下了。
叶知秋刚想与他说话,结果,他头一挨枕头,竟然已经睡着了。
叶知秋靠过去,怜惜地摸摸他又憔悴了不少的脸,罗亦平迷糊中伸手把她搂过去,亲了下,又睡沉了。
累得这样子,估计出差这一周多时间,都是这么过的,竟然为了她一句想念,便专程赶回去接她,这个人,真是傻啊。
叶知秋伸手圈住他的腰,把自己埋入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一起入眠。
第164章:哪都不去
叶知秋在煎饺的香气中醒来,赤着脚跳下床寻过去,便看到罗亦平在开放式厨房做早饭的背影。
走过去,圈住他贴在他后背。
罗亦平笑道:“醒了啊,去坐着,煎饺一会就好了。”
“我陪你一起。”叶知秋探着看着他将一排日式饺子整个翻了个面,露出煎得金黄的底。
“早饭去餐厅吃或者叫客房服务都可以,干吗自己做啊,怪辛苦的,你昨天多累啊。”叶知秋心疼地说。
“想做你吃。”罗亦平回头亲了亲她。
叶知秋心里感动,嘴上笑嘻嘻说:“好香,看起来就很好吃。
宾馆,早餐就比较简单,一碗粥,煎饺,煎蛋,配上水果,牛奶。
捧着熬得浓稠的大米粥,叶知秋喝了一口,暖入心底。
“你几点起来的啊?还熬了粥。”
“有种煮粥的方法叫预约。”罗亦平刮了下她的鼻子:“电饭锅的预约功能了解下。”
叶知秋嘿了一声:“我是不是特没生活自理能力?”
“我会就行。”
“亦平,你会把我宠坏的。”
“我故意的。”罗亦平看着她的眼满是温柔:“把你宠到没人能受得了你,你就只能和我在一起了。”
叶知秋捂嘴笑:“你这话,让我想到一个词。”
“什么词啊?”
“捧杀。”
“完全两回事。”罗亦平伸出手来揉了下她的头:“你的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今天还是要开一天会吗?”叶知秋转换了话题。
“嗯,我一会把我的日程安排表传给你。”罗亦平说:“我给你安排了司机,要出去玩的话,让司机开车送你。”
“好的,往常去的都是东京,大坂,福冈这边我还真没好好玩过呢。”叶知秋说。
“现在刚初夏,柳川向日葵园的葵花不知道盛开了没,如果开了,那里值得一去。”罗亦平边喝粥边说。
“向日葵花海么?好像有听说过。”叶知秋其实对出去玩的兴致不大,以她的心思,只想守着罗亦平好好过几天。
以前不珍惜,以为会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相处,现在觉得能在一起的时光是多么的短暂。
生生浪费了十年。
“不过,你脸色不太好,看起来特别疲倦,这两天你在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罗亦平还是觉得叶知秋哪里不太对劲。
“我哪有你看起来疲倦啊。”叶知秋笑:“你不在,我生活没规律了呗,所以容易发困了些。”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罗亦平去开门。
“亦平,昨天的会议记录我看过了,有几个地方不太对。”罗亦平还没来得及阻挡,陈翰就捧着文件夹边说边走了进来。
走到客厅,头一抬,看到坐在餐桌边的叶知秋愣了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知秋抿嘴笑笑:“我来探班。”
一句话逗乐了两人,叶知秋说完站起来:“我早饭吃完了,你们谈公事吧。”
罗亦平目光随着叶知秋的背影移动,面上若有所思。
与陈翰往会务中心走的时候,罗亦平突然开口;“你昨天见到过知秋?”
陈翰一惊,讶然抬头;“你监控她?”
“我监控谁不都是通过你?”罗亦平冷下脸来:“这种话你可不能没根据地乱说,被知秋听到会多想的。”
“没监控你怎么知道我昨天遇到过她?”陈翰反问。
“你见到她时插入表情,以及她和你说话的语气。”罗亦平淡淡说:“明显不是很久没遇见之人的对话。”
陈翰骇然:“亦平,你不去当侦探可惜了。”
“是啊,我昨天去妇女儿童医院取证时遇到她了。”陈翰想了想,尽管叶知秋不让他说,权衡一下,他还是据实相告了。
“当时她脸色很差,不过我没问出来原因。”
罗亦平脸色一变,陈翰问:“怎么了?”
罗亦平停下脚步:“昨天讨论的点还没磨合好,今天应当不会有新内容,会议你主持下。”
陈翰直觉的知道,罗亦平之所以会突然决定不去主持谈判,绝对与叶知秋去医院有关,这种事,放在以前他可以随便问,放在现在,他就有所避讳了。
所以,二话没说点头:“好。”
罗亦平心里,没有任何事比叶知秋的事更重要,陈翰虽然认为事有轻重缓急,叶知秋既然人在日本了,有什么事都可以等会议结束再问。
罗亦平去而复返令叶知秋吃了一惊:“你不是开会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知秋,你昨天去妇女儿童医院做什么?”罗亦平一点没绕弯子,直接问。
“陈翰讲的?”叶知秋马上猜到了,摇头笑道:“这个人真是嘴碎,都让他不要大惊小怪的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向你汇报了。”
“知秋。”罗亦平看着明显想回避的叶知秋,“不管有什么事,咱俩商议着解决好不好?”
“怎么解决?你帮我再造个卵巢?”叶知秋收起脸上一直强装的笑容,表情淡淡的问。
罗亦平却在她眼底看到浓浓的悲哀。
上前一步,把她搂进怀里:“现在科学不知道多发达,想要孩子有很多办法,你自己也是有常识的,单侧卵巢没了不代表就没了生育能力,再说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不要纠结孩子,一切顺其自然,我俩在一起就好,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叶知秋顺从地任他把自己搂进怀里:“所以我没有乱想什么,你别担心了,我只是去复查身体时,突然知道这个消息有些震惊,都不知道陈翰和夸大胡说了些什么。”
“好了,别担心我了,我真没往心里去。”叶知秋抬头亲了亲罗亦平棱角分明的下颌:“快去开会,耽误了正事,我可就真要愧疚了。”
说完,把罗亦平直往外推:“去开会,我就在这儿等你,哪都不去。”
罗亦平依然不动,叶知秋急了:“你不信我啊?我要真的心里有什么坎,会跟着你来日本吗?你赶紧把工作做完,好抽出时间来陪我。”
第165章:
罗亦平站得笔直,盯着叶知秋的眼:“知秋,我知道你的,心里打定了的主意,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你现在和我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不信我,那么办呢?”叶知秋双手一摊:“我是真的这样想的。”
“你要怎么做?什么事都不办了,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叶知秋微笑中带着无奈:“我是个成年人,脚在我腿上,你看得住我吗?你母亲本来便对我很有微词了,如果你再因为我而不去参加重要的谈判,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你们父母?”
最后一句,对罗亦平的触动很大,他也明白今天他的行为,冲动而不计后果,他无所畏惧,但父母的怨怒,会结到叶知秋身上。
“好,我姑且信你一次。不过,知秋,如果你再离开我一次,无论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我都不会再去找你。你明白吗?”
罗亦平说这话的时候,态度非常真挚:“我不是吓唬你,也不是威胁,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在我这里,没有任何理由能令我主动离开你,你也不应当有。”
叶知秋被他这句话,震慑到了。
“真的不找了?”
“真的。”罗亦平严肃的说;“以前是我做得不好,没有和你说清楚,也从来没有问过你的心意,现在,我俩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心是怎样的,如果你还能因为外因而离开,我会放弃的。”
叶知秋看着对方坚毅的面庞,轻轻颔首:“我答应你。”
罗亦平这才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叶知秋捂住胸口,一颗心跳得乱七八糟,在罗亦平的目光下,她的心思几乎无可遁形。
直愣愣望着罗亦平离开的方向,两行眼泪,缓缓自她眼眶滚落。
“我也不要你来找。你的放弃,于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这天的谈判特别顺利,罗亦平心中有事,完全不与对方拖泥带水,该退的地方退,该进的地方进,倒是把卡了几日的点给突破了。
走出会务中心的时候,陈翰有些疑惑:“你今天怎么让步那么多?”这在以往的谈判中,从未见过。
罗亦平低喃道:“想早点解决。”
“怎么突然这么急了?我们完全还可以争取更大的利益。”
罗亦平轻拍陈翰的肩:“这世上的钱,是赚不完的,争取到一点利益,你便想再争取一些,之前谈判进度迟迟不前,就是我们双方都太执着于最大利益化。”
“我在这次谈判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忽略了不该忽略的人。”罗亦平淡淡说:“利益,多或者少,其实于现在的罗氏而言,只是个数据罢了。下午的谈判,便是细节讨论,条款拟定,这个你擅长,交给你了。”
“呵,说得好像你不擅长一般,想旷工就直说。”陈翰笑。
“对,想旷工。”罗亦平背负双手,踱步向前:“你能奈我何。”
“不能,我只能用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来鄙视你的不作为。”陈翰与他并肩而行,到了电梯那,陈翰却不上了:“你回吧,我趁着午休时间,出去转转。”
罗亦平回到房间时,叶知秋还居然还赖在床上看手机。
“起来罗,我们出去逛逛。”罗亦平拉她起床。
“逛?你下午没工作了?”叶知秋挺奇怪的,不是说日程排得很满吗,而且她收到的罗亦平的日程安排表,今天下午可没空。
问是这样问,既然罗亦平都说了,她也就起来爬起来换衣服。
结果,衣服换到一半,罗亦平把她拉住了,都说小别胜新婚,一轮耳鬓厮磨结束,罗亦平听到叶知秋肚子咕噜叫的声音,才意识到,中饭还没吃。
“我去做,冰箱里我让人买了食材了。”罗亦平准备起来。
“别做了,怪辛苦的,叫客房服务。”叶知秋按着他:“再说了,到日本不吃日本料理还吃中华料理做甚。”
“你海鲜过敏。”日料海鲜居多,罗亦平就是考虑到这个,才让人买了新鲜食材送过来。
“叫肉类的就可以了。”叶知秋坚决不让罗亦平做饭。
“知秋,你是不是吃厌了我做的菜?”罗亦平翻了个身,把她抓到怀里抱着,问道。
“在家里就天天夸厨娘做的好,我吃来吃去都没觉得她做得比我好。”
罗亦平这带点小抱怨的口吻,让叶知秋笑出声来:“没有的事,我老公做的菜,天下第一。”
“只是,做菜太辛苦,你工作已经连轴转了,还要特意为我下厨,你觉得我能吃得下去吗?”
“是吗?我工作的强度一直差不多,这么多年你都心安理得地吃下来了,突然就过意不去了?”罗亦平将信将疑。
说是这样说,叶知秋还是坚持点了客房服务。既然在日本,也就入乡随俗,她点了个味噌素拉面,帮罗亦平点了个烤牛肉定食。
吃饭的时候,罗亦平说:“要不要去葵花园看看?”
“不去了,难得有时间,我陪你休息。”
罗亦平微笑抬眼:“夫人此话,很有点迤逦呀。”
“罗总,别人知不知道您说话如此没有正型?”叶知秋斜眼问。
“别人与我何关?”罗亦平一本正经回复:“我有没有形又与他人何关呢。”
叶知秋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人工大赞;“罗总真牛。”
“好了,你现在能和我讲下实话了吧?为什么突然会想要去检查身体,还不是去日常熟悉的医院,跑去妇女儿童医院。”
罗亦平出于对叶知秋的尊重,不监控她的生活,但昨天的事引起了他的注意,便去调查了下。
原来,最近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他竟然一直被蒙在谷里。
罗亦平的情报网,叶知秋是有报耳闻的,这会儿一听罗亦平的语气,便知道他都掌握了。
于是也不相瞒:“那里本来便是专科医院,所以我选择了那边做专科检查。”
“你得了个什么结论,会心情不好到要跑去江边散心?”情报中讲,叶知秋去了江边后,和陈翰一起回了市区。
这点,让罗亦平心里有点梗,倒不是吃醋,只是觉得,在妻子难过的时候,自己居然没有陪在她身边。
第166章:夫妻守
“结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叶知秋抬起眼:“又何必问我。我当时只是单纯想找到不受限制吸烟的地方罢了,谁知道陈翰会跟上来呢。”
她笑笑:“你家律师,挺爱多管闲事的。”
罗亦平低头一哂,呵。
他不想就陈翰爱不爱管闲事这个问题继续讨论,转换了话题,“我妈找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叶知秋愣了下,马上一脸紧张:“你没去和你妈说什么吧?”
叶知秋瞬间的慌乱令罗亦平的心一阵刺痛,向来随意随心的叶知秋,何时变得如此患得患失?
“不想去就不要去,没必要迎合她。”而且,林爱珍并不是一个迎合了就会改变态度的人,罗亦平很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气,她那个人,认定了的人或事,基本很难改观。
这也是罗亦平为什么不积极修复叶知秋与父母的关系的原因之一,
叶知秋淡定:“我没觉得勉强。”
罗亦平盯着叶知秋,后者抬眼冲着他微微一笑,眼波清澈安宁,叶知秋不是个很善于掩饰的人,不开心的时候,即便脸上在笑,目光却是冷的,然而此刻,罗亦平看不出,她到底是什么想法。
两个人下午到底还是出去了,也没走远,就去了栉田神社,在当地名气大,神社却不大,精致,庄重,很神圣的感觉。也没什么游客,正合适他俩,到了求签处,罗亦平问叶知秋:“要不要求个御守?”
叶知秋摇头:“参观下就行了,我不信这个。何况,要求神拜佛,国内太多了,没必要在这。”
罗亦平自然也是不信这个的,但有些时候,求签为的本不是那个签。只是两人做了共同的事,许下个共同的愿望而已。
叶知秋说不时,他觉得有些遗憾。
叶知秋看他一眼,拉着他去了门口的手水舍,洗手漱口,到了投钱箱,她手一伸:“我没带钱。”
“我投就是了。”罗亦平拿出钱夹。
“不行的,这种要各投各的。”叶知秋坚持从他那拿了几张纸币,去投进了投钱箱。
罗亦平笑:“你从我这拿去投,和我帮你投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叶知秋认真地说:“你给了我,那就是我的,所以,现在这个币是我投的。”
“刚还说不信,现在又这么认真。”罗亦平笑叹,自己也投了张纸币,两人才一起去敲钟,然后参拜。
并排立着的时候,罗亦平看到叶知秋的唇微微动了下。出来时,罗亦平问她:“许了什么愿?”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叶知秋漫步走到御守处,看了会,终是转身离开。
罗亦平单手把她的腕扣住了,拉回来:“等下。”
然后用日语说:“给我两个夫妻守。”
叶知秋看他拿到两个锦缎袋子,回身递了个给她,默默接过,轻轻攥在手心。
又看着罗亦平认真在祈祷木牌上写上两人名字。然后小心谨慎地挂上了祈祷木牌架,自始至终,一语不发。
罗亦平也没说话,他已说得够多了,余下的,只能叶知秋自己去体会,去判断。
晚饭是罗亦平做的,叶知秋没阻挡,吃完晚饭,罗亦平去会议中心与商务团其他成员碰头。
叶知秋独自留在房里。
站在落地窗前,叶知秋望着城市夜景,落地玻璃映出她清瘦的身影,形单影只。
三天后,日本的商务洽谈正式结束。
晚上,合作日方宴请罗氏。
叶知秋没去,罗亦平也不勉强,这种商务性质的宴席,会很无聊。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罗亦平一阵心悸,手中的白瓷酒杯,被他握得发烫。
因为这次合作谈判,算得是个双赢的结果,双方都很满意,大家桌上讨论得很热烈,还有人拿出在谈判过程中起的小争执调侃。
一片热闹气氛中,独陈翰留意到罗亦平的异常。
“怎么了?虽然是清酒,又是温过的,如果胃不舒服,也别喝太多。”他说。
罗亦平头也没抬,只拿过酒盏把陈翰的杯子也加满了:“喝吧,无妨。”
陈翰瞬间便明白了。
但今天这个宴会意义重大,以罗亦平的身份是绝不能中途离开的,叶知秋算准了罗亦平脱不了身。
这女人绝情起来,是真的狠。
踟蹰了一下,陈翰终于说:“也许不合适,不过,我可以去。”
“不用了,我和她说过,如果再走,我就放手。”罗亦平握着酒杯的手平稳衡定,眉际半分波澜都无。“一个下定决心要起的人,你是留不下来的。”
“你俩,之前不是合好了么?”陈翰不能理解了,再遇到时,罗亦平与叶知秋之间的气氛,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看得出,叶知秋是爱着罗亦平的。
“不谈私事了。”罗亦平结束了这个话题。
回到房间时,果然人去屋空。
桌上放着罗亦平在栉田神社求来的夫妻守。
他的那个贴身放着,这只,是叶知秋的。
从怀里拿出自己的那只,并排摆在桌上,第二天,启程去加拿大的时候,罗亦平没有带上这一对夫妻守。
叶知秋飞回a市后,回家收拾东西,重新订了第二天去南城的机票。
罗亦平没打电话来,亦没有发微信。
叶知秋明白,这次,罗亦平是不会再来找她了。
一觉睡醒,收拾行李的时候,林爱珍的电话来了。
“你今天过来一下,上次你画的水粉不错,林太很有兴趣,特意请你过去。”林爱珍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语调轻淡地说。
“今天我来不了。”叶知秋淡然说:“我要回南城。”
“南城?”林爱珍不快了:“你回南城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回去了,陪陪我父亲。”叶和秋耐心地回复。
林爱珍立刻说:“既然没什么事,只是回去陪你父亲,早一天晚一天都没关系,你改一下回去的日期吧。”
“怕是改不了,我回南城的事,是几天前就和我爸约定好的,您今天才通知我见您的朋友,我时间周转不过来,只好和您说抱歉了。”叶知秋语气恭顺,回绝之意却很明确。
“你!”林爱珍的怒气一下子冲了头:“你今天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否则,你想想后果。”
第167章:人去楼空
叶知秋轻轻搁了电话,有些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以前她顺着林爱珍,不过是看在罗亦平的份上,如今,她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叶知秋还是低估了林爱珍。
她行李刚收拾完,林爱珍亲自上了门。
朱婶上来叫她,叶知秋微微一怔,却不急着下楼,她人在家里,只穿着睡衣,虽然不在意那位的看法了,但仪容不整的话,自己会先弱了气势。
“知道了,你去给罗太泡杯茶,请她稍等片刻。”她吩咐朱婶。
叶知秋最近行事,态度强硬,朱婶不敢多说,应了一声便去了。
叶知秋自己则换了套普拉达的白色西装领套装,迅速盘了发,她皮肤五官本来便好,抹了点冷色系的深朱色口红,顿时冷艳惊人。
这才拉开卧室的门,往楼下走。
林爱珍寒着脸,笔直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付兴师问罪的模样。看到叶知秋慢悠悠从楼上下来,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待叶知秋走近,手一抬,朱婶刚泡好的一杯茶便她掷了出来。
叶知秋走过来的步伐都没带挪一下的。
林爱珍不敢真对着她泼热茶,烫出事来可是大丑闻,所以,她那茶杯冲着的方向偏得很,然而落地之后溅起的水花,依然滚热。
朱婶吓得缩回了厨房,和厨娘林姐对视一眼,声都不敢出,只怕被殃及了池鱼。
“叶知秋,你竟然敢让我在楼下等你化装打扮?你还有没有一点教养?”林爱珍怒气冲冲。
叶知秋眉都不动一下,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扫向那只无辜粉身碎骨的瓷杯,淡然说:“罗太太,您失仪了。”
林爱珍一愣,“你叫我什么?”
叶知秋淡笑:“您不就是期待有一天我会这样称呼您么?恭喜您如愿了。”
“你什么意思?”向来习惯在叶知秋面前掌握主动的林爱珍面对叶知秋时,有种完全陌生的感觉。
眼前这个冷傲的女人,还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话不多,温顺听话的叶知秋吗?原本倨傲的心,刹那间慌乱起来。
叶知秋低头一晒,抬起头来:“您来有什么事吗?”
林爱珍原本一肚子的牢骚与气愤,被叶知秋下楼来三两句话直接堵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
她心一静便意识到了叶知秋的改变是因为什么。
被赶走与主动离开,这是完全不同的意义。
“你要与平儿离婚?”林爱珍几乎不敢置信般的问。
“很奇怪吗?您把我叫去荷塘的时候,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叶知秋冷然:“我现在很惜命,所以我选择离开罗家。”
“你怎么敢……”林爱珍气得手都抖了。
叶知秋打断她:“是啊,我这种小门小户出生的人,根本配不上您高贵的儿子,既然好不容易高攀上了,居然还敢主动离开,您是不是觉得特别不可思议,特别打脸?”
盯着林爱珍气得青白交加的脸,叶知秋笑:“不好意思,我这还不是第一次呢。”
“如果您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您就请回吧,亦平不在家,我要收拾行李回家,没时间陪您。”叶知秋立在那里,眉眼含霜,声音微扬:“朱婶,送客。”
“你!这是我儿子的家,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林爱珍气极了;“你不是要离开吗,该走的人是你。”
“这套别墅,在我的名下。”叶知秋站姿笔挺:“所以,我才是这套房的主人。”
林爱珍的气势一下子被叶知秋灭了下去,霍然站起,头也不回地甩门离开。
叶知秋冷瞥一眼被砰然砸关的门,大家闺秀的气质?也就这样了。
头一转,上了楼。
林姐战兢兢问朱婶:“这房真是在她名下?那她离婚了,我俩会失业吗?”
朱婶白她一眼:“我哪知道。”有过一次经验的朱婶心说,你是肯定会失业,我可不会。
叶知秋逞了一时之快,当时是出了胸臆间一直憋着的一口气,上了楼来却又觉得很没意思,怎么与林爱珍这种人做了意气之争呢?临走了,还让罗亦平难做,毕竟是他的母亲。
罗亦平半个月后,结束了加拿大温哥华分部的筹建工作后,回到嘉成别墅,早已人去楼空。
走进书房,叶知秋签过字的离婚协议端正地放在书桌上,罗亦平记起她离开日本后,发来的微信。
“离婚协议书我签好了,相信不用我本人出面,你也有办法解决后面的事,对不起,亦平,我食言了。”
拉开书桌抽屉,罗亦平将离婚协议书放了进去。转身去了叶知秋的画室。
他出差去日本之前,已经画了一半的那幅他与叶知秋初婚时的双人照已经完成了。
这是罗亦平第一次看到叶知秋的写实油画。
揭开蒙在画板上的遮尘罩时,罗亦平打眼看过去,差点以为是张放大了的照片,细到极致,连他唇下的一颗极小的痣都画出来了。
这个细节,在那张原照中,是看不清的。
这颗痣,只存在于叶知秋的记忆中。
罗亦平头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十年前那场车祸,毁掉的是什么。
如果没有那场车祸,现如今叶知秋在绘画上的造诣,绝对不会比那个什么张碧春低。
便是现在,叶知秋的水准,也与张碧春在伯仲之间。
十年未动画笔,画笔却一直在她心中。
罗亦平将防尘罩重新遮回去,反锁上了画室的门,仿佛锁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回到书房,打开存放结婚证的盒子,两本结婚证静静躺在里面。
那本作废了的结婚证不见了。
罗亦平不知道是叶知秋当绘画参照物时,随手放在哪了,还是带走了。
低头,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关上盒盖,继续放回了保险柜。
走出书房,便看到朱婶与林姐不安地立在外面。
罗亦平的目光移向朱婶的脸,朱婶说:“啊,林姐想问您晚饭吃什么。”
罗亦平面无表情地看了林姐一眼:“不必了。”
“太太走前,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朱婶回答,林姐站在一旁,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
罗亦平淡淡问:“你想说什么?”
“太太走那天,您母亲过来做客,太太毫不客气地把您母亲赶走了。”林姐一脸愤愤不平。
朱婶低着头,唇角勾起不屑的冷笑,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