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养蛀虫
对于儿子的态度，朱佑樘很满意，身为帝王，不允许失败，哪怕是看起来的失败。
回到咸阳宫，朱厚照舒了一口气，忙到现在，终于要把事情办成了，伸手轻轻的敲打着说面，朱厚照琢磨着自己该怎么办。在朱厚照琢磨这件事情的时候，太子殿下南下扬州的消息也传遍了整个京城，文武百官一时间都有些不明白，自己家的陛下这是要做什么。
同一时间里，京城的一家客栈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站在一个年轻的身后，躬身道：”公子，这就是刚刚传出来的消息。“
站在中年人前面的年轻公子轻叹了一口气，刷的一声将折扇给合上，然后开口说道：“京城果然与扬州不一样，父亲果然有先见之明，朝中风向不明，寿宁侯所做的事情虽然谁都知道，但是谁都无法阻止，博弈一旦开始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夹在扬州肯定是死路一条。”
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扬州转运使刘琦的儿子刘基，站在他身后的中年人自然就是刘琦的师爷柳典。
没有等到柳典回答自己的问题，刘基直接开口说道：”帖子递上去了可有回复？寿宁侯什么时候见咱们？“
“这个怕是要的等等了！”柳典有些为难的说道：“现在太子殿下要去扬州，事情变的太快了，谁都不知道下一步会向哪里走。寿宁侯府那边怕是要等一等消息了。虽然寿宁侯一直在朝着扬州伸手，可是太子那边要是插手了，寿宁侯怕是也不得不收敛一些了。”
刘基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的师爷，笑着摆了摆手，何止是收敛，一旦太子插手，说不定寿宁侯自己就缩回去了。钱是很重要，可是也不能弄得有命挣没命花啊！
虽然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可是那也得看是什么，寿宁侯这样的勋戚，人家从哪里捞不到钱，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为了钱去拼命呢！
紫禁城，咸阳宫。
“殿下，寿宁侯来了！“刘瑾跟在朱厚照的身边，躬身道。
寿宁侯来了？
这个朱厚照倒是不奇怪，虽然外间有人弹劾过寿宁侯入宫太过频繁了，可是朱佑樘基本上也都给无视了。朱佑樘疼老婆是出了名的，老婆不能回娘家，那就让娘家人进宫陪老婆，这种事情在朱佑樘这里是没的谈的。
寿宁侯往宫里跑基本上就像是回家一样，朱厚照也都习惯了，不过这一次寿宁侯显然不是来探亲的。
“让他进来吧！”朱厚照虽然有些无奈，但是还是开口说道，寿宁侯也不知道避嫌一下。
时间不长寿宁侯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厚照之后连忙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这些日子朱厚照的威严在寿宁侯这里与日俱增，在盐铁司建立之后，寿宁侯就对自己这个外甥刮目相看。盐政的事情全都看到自己这个外甥的布置进行，寿宁侯更是深感恐惧，现在见到朱厚照，寿宁侯是真的畏惧，虽然对方年纪小，但是正因为年纪小才吓人。
朱厚照看着寿宁侯，笑着说道：“免礼，坐吧！”说着对刘瑾说道：“把外间的新茶沏一些来给寿宁侯尝一尝。”
“谢殿下！”寿宁侯连忙说道。
等到茶叶上来了，朱厚照这才开口说道：“扬州那边我这一次过去，自然是没问题的，重要的是京城这边，我离开的这段日子，什么都别做，静观其变，不做不错。一旦京城这边出了疏漏，扬州那边也会变得很麻烦，所以你要注意，等到我从扬州回来，那就一切都好了。“
“全都听殿下的！”寿宁侯连忙道，他现在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更不敢有丝毫的反对，连连点头。
虽然寿宁侯也没少朝着盐政伸手，但是寿宁侯不过是从里面发点小财，弄点钱财罢了，寿宁侯可从来没想过将盐政握在手里面。比起自己外甥的大手笔，寿宁侯觉得自己就是小打小闹。现在想起来他都激动的不行，那是多少钱啊！这是要发啊！
朱厚照点了点头，他不管寿宁侯怎么想，但是朱厚照却不怕勋贵或者勋戚和以前的盐商一样。
那些人天高皇帝远不好管，加上士绅出身，想动他们难度挺大的，但是勋贵和勋戚就不一样，皇帝想处置他们，理由甚至都不怎么用找，一个失礼或者预制，抄家都行了。朱厚照就是在养蛀虫，像乾隆养和一样，如果吏治清明，天下安定，朱厚照也不会想这样的办法。
可是现在的大明明显不是这样，养蛀虫就是非常好的办法了，不能光在经济上，政治上也要伸手啊！
朱厚照看着寿宁侯，语气随意的问道：“通政使沈禄是你的人？”
听到朱厚照这个问题，寿宁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殿下，臣只是与沈禄交情不错，偶尔互通有无罢了！”
轻轻的点了点头，朱厚照笑着说道：“舅舅不必紧张，通政司以后会有大用，沈禄是舅舅的人，这很好，等到我从扬州回来，你就知道了。“
“是，殿下！”寿宁侯答应了一声，见到朱厚照似乎没什么说的了，便开口道：“臣进宫来，有些事情。”
朱厚照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那就说！”
从寿宁侯的态度看得出来他很畏惧自己，这一点朱厚照倒也不奇怪，不过朱厚照也没去缓和这个状态，心怀畏惧是好事情，有畏惧做事才会有分寸，否则就会作死了。
“是，殿下！“寿宁侯点了点头说道：”昨日有人向府上递了帖子，原本这也没什么，这些日子到府上递帖子的人不少，不过这个人有些不一样，递帖子的人是扬州转运使刘琦的人。来的是刘琦的儿子，臣不知道该见还是不见，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听了寿宁侯的话，朱厚照倒是笑了，点头道：“反应倒是不慢，这个刘琦有点意思。”
看了一眼略微有些忐忑的寿宁侯，朱厚照笑着说道：“见见吧！看看他说什么，说不定有惊喜呢！”
第一百零七章 要钱
得到了朱厚照的答案，寿宁侯心里面也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说道：“好，那我就回去见他一面！”
朱厚照看着一脸喜色的寿宁侯，心里面也明白，寿宁侯这是想见扬州转运使刘琦的人，但是又害怕不妥，这才急急忙忙的跑来找自己。不过朱厚照也能理解，毕竟刘琦的人来见寿宁侯肯定是不会空着手的，东西和钱财肯定是少不了的，只是朱厚照没点破罢了。
离开了宫中之后，寿宁侯迫不及待的就跑回了家里面，见到管家就吩咐道：“把扬州转运使送来的礼单拿上来，另外通知他们可以上门了。“
等到管家出去之后，寿宁侯翻看礼单，越看脸上的笑容越浓厚，真有钱啊！现在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小打小闹了，这不过是一个扬州转运使，这钱就这么多了。寿宁侯不禁想起了自己太子外甥的话，丢人，真的是太丢人了，自己堂堂大明国舅，大明的寿宁侯，以前的眼皮子实在是太浅了。
想到这里，寿宁侯更坚定了和自己太子外甥干下去的想法了，这就这么多钱了，可是这才哪到哪啊！
紫禁城，咸阳宫。
朱厚照站在台阶上，眺望着远方的云霞，面无表情，秋高气爽，蓝天白云，正合适抒发自己的感情，不过朱厚照却什么都不想做，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这么静静的站着，静静的看着这一片天。
“殿下，已经通知下去了！”刘瑾来到朱厚照的身后，躬身道：“奴婢已经让他们准备好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让刘瑾通知的是朱厚照在西苑练的兵，这一次南下扬州，朱厚照自然是要把他们带在身边的。虽然钦差也有钦差卫队，但是朱厚照还是相信自己的人手多一些。当然了，随行的锦衣卫也会护驾，不过朱厚照对锦衣卫的战力并没有报太高的希望。
“你也准备一下吧！”朱厚照看着刘瑾，笑着说道：“这一路还是挺辛苦的。”
刘瑾听了朱厚照的话，顿时大喜，连忙说道：“殿下放心，奴婢没什么要准备的，准备好了伺候殿下就可以了。”
听了刘瑾的话，朱厚照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笑了笑没说话，这一次南下扬州，朱厚照的身边自然是要有人伺候的，不过朱厚照也不能将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全都带上。朱厚照对刘瑾说的话，那就是这一次要带上刘瑾了，刘瑾自然是高兴的，在刘瑾看来，这是自己固宠的好机会。
朱厚照在宫里面准备的同时，刘琦的儿子刘基也带着刘琦的师爷柳典进入了寿宁侯府，同行的还有刘基的舅舅，刘琦的妻舅廖原。
三个人被侯府的下人引领着进入了会客厅，不过寿宁侯却不在，只有下人给了上了茶，一直添了两次水，寿宁侯这才从后面走出来。对于张鹤龄来说，这个态度是必须要有的，拿捏的住才显得有威严。等到三个人起身行过礼之后，张鹤龄才抬手道：“免礼吧！“
等到三个人再一次坐下之后，张鹤龄这才开口说道：“原本是想早一点见你们的，太子召见，这事耽误不得。”
“侯爷为国操劳，有得太子看重，实在是官员楷模！”刘基在一边缓缓的开口说道，脸上带着崇敬的表情。
一番客气之后，刘基将一封信拿了出来，然后态度恭敬的说道：“侯爷，这是家父给侯爷的信。”
求见张鹤龄是可以，但是那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如果要是谈事情，这三个人的分量就不够了。扬州转运使刘琦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这封信就是敲门砖了。
张鹤龄点了点头，不动声色的将信拿起来，简单的看了一眼，张鹤龄就笑着将信放下了。信里面的内容倒是没有出乎张鹤龄的预料，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信件了。在信里面，刘琦先是表达了对张鹤龄的崇敬和仰慕，大拍了一顿马屁，后面则是写出了投效之意。
这就是投诚信。
看了一眼刘基，张鹤龄有些无奈的说道：“本侯也早就听说了你的父亲，放在以前如果你们有什么事情，本侯帮着办一办也是没什么，可是眼下事情却不太好办。今天早朝上，有人弹劾了本侯，说本侯的人在扬州横行霸道，勒索盐商，这个人就是扬州知府齐欢。”
“本侯这是无妄之灾，齐欢还说了两淮盐场官盐变私盐，在把私盐当成官盐卖，事情闹到了，你父亲就是他弹劾的第一人。”
听了张鹤龄的话，刘基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一边的廖原则是一哆嗦，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这不，陛下震怒，下旨要严查扬州的私盐案和吏治，太子出京，在这个节骨眼上，很多事情都不好办啊！”一边说着，张鹤龄一边敲打着桌面，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
刘基连忙说道：“侯爷，还请多多帮忙，如果过了这一关，家父还有一番人心啊！”同时对廖原使了一个眼色。
跟着来的廖原瞬间心领神会，连忙说道：“侯爷，扬州的事情咱们在清楚不过了，只要侯爷能帮忙，咱们肯定有心意在的。以后知道侯爷有招，我们肯定赴汤蹈火为侯爷办事。”
张鹤龄看了一眼刘基，又看了看廖原，神情略微有些缓和，不过还是很为难的说道：“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办，只是你们要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想要说话的话，那就要在司礼监那边下手了，他们在陛下那里帮忙说话才有希望，还有太子殿下那边的几位公公，那都是需要好好打点一番的。”
刘基连忙正色道：“侯爷，尽管花，多少钱都尽管花，这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没问题，不管花了多少钱，小的全都给侯爷送过来。“
笑着摆了摆手，张鹤龄道：“刘公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很大气，颇有大家风范，这很好，你放心，本侯一定尽力。”说完这句话，张鹤龄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对了，你父所求何事？这信上也没写啊！”
第一百零八章 下扬州
刘基在心里面叹气，世人都说寿宁侯张鹤龄贪婪无度，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这么回事，这就是死要钱啊！不过形势比人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这个钱也是一定要花的。
略微沉吟了片刻，刘基开口说道：“侯爷，家父想要调离扬州，哪怕稍稍降一些也可以，最好是能进京。”
张鹤龄看了一眼刘基，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大概能明白刘基的想法，不过这个时候张鹤龄可不敢答应。
要知道今天早朝之上爆出来的事情可不小，陛下震怒，最重要的张鹤龄不知道自己的太子外甥是怎么想的，这个很重要。如果自己的太子外甥想要拿掉扬州转运使刘琦或者杀掉扬州转运使刘琦怎么办？不过这也不耽误自己勒索钱财，在张鹤龄看来，刘基就是一块肥肉。
想到这里，张鹤龄便开口说道：“如果要是放在以前，这或许没什么问题，可是扬州知府的题本递上来，事情就办得难办了。”
看着一脸为难的张鹤龄，刘基心里面已经破口大骂了，在他看来张鹤龄就是想要更多的钱，事实上张鹤龄一方面是想要钱，另外一方面则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不好办。即便是认定了张鹤龄是要钱，刘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来，只能陪着笑说道：“还请侯爵多多帮忙！”
“行吧！”张鹤龄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下来，点头道：“本侯尽力去办吧！”
“那就多谢侯爷了！”刘基答应了一声，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刘基离开之后，张鹤龄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将刘基送来的礼物拿出七成来，五成送到太子的咸阳宫，另外两成送到皇后娘娘那里，同时让人准备一下，本侯要进宫。另外这些日子来的盐商压一压，咱们这边可能需要等一等，派人去告诉其他的几个府，一起压一压。”
“是，老爷，我这就去！”管家答应了一声，转身就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脚步急切。
紫禁城，咸阳宫。
“殿下，寿宁侯求见！”刘瑾站在大殿上缓缓的开口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忐忑。
朱厚照一愣，又来了？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朱厚照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时间不长张鹤龄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朱厚照之后，张鹤龄连忙躬身行礼道：“参见殿下！”
“行了，免礼吧！”朱厚照语气随意的说道：“看寿宁侯面带喜色，这是有好事情发生？”
“这是刘琦的儿子刘基的礼单！“张鹤龄不敢怠慢，连忙将一份礼单呈给了刘瑾，然后继续说道：”臣已经将上面的东西捡最好的两成送到了皇后娘娘那里，另外捡了五成给殿下带过来的。“
朱厚照顿时就笑了，这也是他对张鹤龄的考验之一，如果他不这么做，朱厚照就不会满意了。现在看来自己这个舅舅也不傻，还知道该怎么办事。
将礼单翻看了一下，朱厚照就笑着说道：“好东西不少啊！这个刘基还真是有钱，一个扬州转运使就这么有钱，这上面的东西加一加有二十多万两银子了吧？还真是的下足了本钱，看来他所求非小，说说看吧！这为扬州转运使究竟是想做什么？”
“会殿下，刘琦想要调离扬州，最好能调到京城来！“说道这里，张鹤龄又连忙补充了一句：”降一点也没关系。“
“打的一手好算盘！“朱厚照听到这里就笑了，伸手敲打着桌面，朱厚照想了想说道：“可以答应他，不过别那么快答应他，至少还要在敲他几十万两出来，这样，你答应他，敲一笔，然后把这个刘基介绍给刘瑾，都姓刘，说不定以前还是一家子。”
“这一次南下扬州，让刘瑾和刘琦联系，刘瑾在敲打一笔，争取把这个刘琦敲打干净。”
“另外就是咱们在扬州的事情很麻烦，如果有了刘琦的帮忙，那事情就好办的多了，可以把他推出去做事，到时候估计有些人就恨死他了。”
张鹤龄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太狠了，光是把银子敲干了还不够，还要让刘琦去干得罪人的事情，听自己这个太子外甥的意思，这还不是一般的得罪人啊！不过张鹤龄和不敢管这些，甚至连为刘琦说句话都不敢，连忙道：“殿下放心，臣知道怎么做。”
“殿下，如果这个刘琦不做怎么办？”张鹤龄想了想，有些担心的说道：“到时候事情怕是麻烦啊！”
“他会做的！”朱厚照笑着说道：“有些事情由不得他，也由不得别人，行了，你回去之后就按照我说的办，钱多要一些，母后那里最近有些拮据，需要多一些钱。现在母后有了身孕，是该多添一点东西了，这些年母后都够委屈的，舅舅可以尽尽心。”
张鹤龄连忙道：”殿下放心，臣明白！“
张鹤龄走了，朱厚照就转道去了坤宁宫，自己要下扬州，母后那边还是要交代下去的，现在整个皇宫里面是天大地大都没有怀孕的老妈大。
整整准备了三天，朱厚照的钦差队伍终于离京了，先是马车出京，然后转船顺着大运河一路南下。钦差队伍太庞大，走陆路速度太慢，水路反而就好很多了。大队人马出京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看热闹的人也不少，很多人都是想来看太子的，毕竟那可是太子啊！
在城门口的城楼上，张鹤龄站在窗口，在他的身边则是一位年轻的男子，正是扬州转运使刘琦的儿子刘基。
看着出城的队伍，张鹤龄缓缓的开口说道：”你父亲想要调离扬州进京，扬州的事情就一定要安排稳妥，这一次过不去，别说进京了，还不一定有没有命在。昨天本侯带你见的那位刘瑾公公，那是太子殿下身边最受宠的公公，这一次他也跟着太子殿下扬州。“
“回去告诉你父亲，扬州的事情帮着太子殿下办得漂亮一些，宫里本会使力的，过了这关，你父亲入京的事情就不是问题了。”
第一百零九章 驾临
自从锦衣卫抓了盐商柳家的兄弟之后，整个扬州都陷入了诡异的气氛之中，可以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扬州要大乱，至少也要爆发出一些大事情，可是扬州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无论是扬州知府衙门还是扬州转运使衙门，全都没了消息。反倒是锦衣卫和东厂那边颇有动作，南京锦衣卫镇抚司一个佥事被抓了，南京镇守太监被抓了，一时间小杨公公的名头传遍了整个扬州。
据说这是一个长相妖异的年轻人，而且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简直就是新一代的权阉。
当然了，这种说法只是在私下里面流传，没人知道真的敢对这位小杨公公做什么。
不过很快这种诡异的平静就被打破了，因为朝中派了钦差到扬州，这到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一次钦差的身份，来的可是当朝太子，这就让不少人摸不着头脑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了，为什么太子殿下要来？消息也在这个时候悄然传开了。
盐商和盐道官员相互勾结，将官盐隐匿成了私盐，然后在将私盐当成官盐卖，黑了心了。
扬州守备太监衙门。
杨莲看了一眼走进来的杨斌，笑着说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
杨斌躬身道：“回公公，全都办好了，下面的人已经去警告了那些人，同时也找到了他们的头头，让他们盯着地面上，凡是有人敢散播谣言者，全都带回来盘问。另外公公让咱们散播出去的谣言也都散播出去了。”
似笑非笑的看着杨斌，杨莲白了他一眼，娇笑着说道：“什么叫谣言？咱们那叫事情真相，不能让百姓被人蒙蔽。”
杨斌一愣，随后说道：“公公说得对！”
见杨斌一脸的严肃，杨莲摇了摇头说道：“这一次跟随太子南下扬州的可是有你们锦衣卫的都指挥使牟斌牟大人，想来你这一关怕是不好过了。不过没关系，咱们东厂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跟着咱们东厂办差，保证你前途无量，别担心。”
杨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里面还是很无奈，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没得选，连忙躬身道：“谢公公！”
扬州转运使衙门。
刘琦放下手中的信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身边一个中年人道：“二哥，这一次让你过来，也实在是没办法，我的身边实在是无人可用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如果没有可靠的人手，这一关就更难过了，说不定咱们刘家都会受牵连。”
“三弟，你是咱们刘家的支柱，没有你就没有咱们刘家的今天，无论什么事情，哥哥都替你办了。”刘鹤严肃的看着刘琦说道。
看着那张和自己长得很相似却又年轻的脸，刘琦笑着说道：”不至于，现在还不至于，这是基儿的信，这一次他在京城里面搭上了寿宁侯，那边已经答应了帮忙了。只要扬州这边能过关，我就能调到京城去，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搏一个好前程。“
“在寿宁侯的介绍下，基儿认识了太子身边最受宠的刘瑾刘公公，这一次也是跟着太子一起南下的。”
”咱们只要把太子伺候好，事情就不会太糟糕，我让你派出去散布消息的人撒出去了吗？“
听了大哥的问话，刘鹤面色有些难看的说道：“大哥，找了人了，可是没人敢接，说是锦衣卫早就放出了消息了，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造谣，全都抓起来送到采石场去挖石头。街上的那些人全都不敢接，现在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这个时候没人不要命啊！”
刘琦点了点头，然后说道：“看来那位小杨公公是不想有人把扬州的这潭水给搅浑了，那也好，咱们就静观其变吧！现在这个时候，咱们不宜和这位小杨公公发生冲突。前几天拜访送的东西他都收下了，这就是好兆头，不求他帮忙，现在只要他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点了点头，刘鹤也没在说什么，虽然他是二哥，但是无论是在家里面，还是在这里，从来都是他这个三弟说的算的。
太子要驾临扬州，这让本来就波谲云诡的消息更加的诡异了，整个扬州都在等待着，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
扬州码头。
今天的扬州码头格外的热闹，可以说人山人海，虽然有扬州卫的士兵维持秩序，挡住人，但是依旧阻止不了百姓的热情，这些人都是来看钦差的，都是来看太子的。大明的太子，未来的天子，这可没见过，谁不想看一看？这种热情实在是难以阻挡。
扬州知府齐欢带领着扬州上下的官员站在一侧，不远处则是扬州转运使刘琦带领着扬州转运使衙门的大小官员。
东厂的杨莲和锦衣卫的杨斌也都在，大家都安静的站着等着，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船队缓缓的靠岸，先下船的是钦差卫队，然后是锦衣卫的校尉，清一色的飞鱼服绣春刀，船一艘一艘的靠岸，随着锦衣卫的后面则是一队士卒。这些士卒一看就能不一样，首先是他们的身体，不说全都是身材高大，但是也差不多了，而且看得出来非常的壮硕。
身上穿着的盔甲一看就不轻，走起路来更是一个声音，夸夸夸，甚至跑起来都只能听到一个声音，一看就是强军。
看到这一队士卒，扬州知府齐欢虽然目视前方，但是嘴边却小声的说道：“蔡谝，这些士卒如何？”
“这些士卒应该有千把人，可是就这千把人，我们扬州卫如果对上，败的会是我们。”蔡谝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士卒，压低了声音说道。
要知道朱厚照的这些人全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精锐老兵，加上朱厚照这么久以来的训练，光是肉就吃了多少了，这样的悍卒自然是战斗力彪炳。别说对上扬州卫的老爷兵，即便是对上边军，以少胜多都不是难事，看看人家的装备，绝对是碾压的存在。
齐欢转头看了一眼蔡谝，见蔡谝一脸严肃不似作伪，又转回了头。
第一百一十章 安排
很快众人就发现了这些人士卒的不同，不是这些士卒的战力和装备，而是这些士卒的地位不同。
最先下来的是钦差卫队，后面是锦衣卫的校尉，但是这两批人马全都散落到了外围，真正围在最里面的就是这些士卒。在士卒下来之后，四个穿着盔甲的将领也从船上走了下来，他们面容冷峻，目光威严，不停在人群里面扫来扫去，手一直没离开腰间的长刀。
等到这些士卒下来了之后，船上开始向外走官吏了，先是钦差随员，然后则是随从而来的官吏。
一个一个的走出来，看身上的官服就知道了，这些人那都是可以放到外面做钦差的，现在却只能做随员。两位副使也从船上下来了，要是放在平常，两位副使可以和正使一起走出来，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正使是太子殿下，没人可以和太子殿下一起向外走。
两位副使走出来之后，所有人的神情都紧张了起来，因为正主要来了，先出来的是内侍，清一色的小太监，然后则是领头的刘瑾，刘瑾甩着拂尘开口道：“太子驾到！”
随着刘瑾的话，所有人都都在两位副使的带领下稀里哗啦的跪了一地，然后口中的大声的参拜道：“参见太子殿下！”
一身玄色太子服的朱厚照上了岸，目光在跪在地上众人的脸上扫过，然后缓缓的开口说道：“免礼吧！”
大臣们做这才站了起来，跟着朱厚照一起来的京城官员倒是没什么意外的神色的，但是扬州的官员却是一脸的异色，这就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十岁，这个谁都知道，刚刚听声音大家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的确是童子音，可是这太子殿下长得也太高了吧？
一米七的身高，比起在场的大臣都要高了，加上朱厚照身体强健，看着也是异常的健硕。
朱厚照对此不置可否，他现在的身体增长已经开始放慢了，显然穿越福利消耗殆尽，这让朱厚照松了一口气，当然了，彻底放心肯定谈不上。因为朱厚照马上就要进入青春期了，那又将是一个身体快速发育的阶段，朱厚照也不知道自己能涨到什么程度。
没搭理扬州的官员，朱厚照直接上了马车，这是扬州这边早就准备好的行驾，按照规制定做的大马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扬州。
原本钦差到来，扬州本地的官员是肯定要尽地主之谊的，接风洗尘的宴会是少不了的，可是朱厚照是太子，这个肯定就要免了。请太子吃饭，你以为你是谁，你配吗？给你脸了是不是？乖乖的等着，等到太子有心情前去跪见，太子不召见你，老实呆着。
进入早就准备好的行馆，朱厚照笑着说道：”这一路走来也是辛劳，两位爱卿也先去休息吧！”
跟在朱厚照身后的两个人自然是这一次的副使，一个是户部尚书锺，另外一个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
对于锺朱厚照多少有些了解，这是一个无能且油滑的官吏，或者说这就是一个官。想让他冲锋陷阵不可能，蒙耻固位，什么理想家国之类的，说服不了这样的人。这一次扬州的事情，让他得罪人做什么，那是不可能，让他硬顶着自己这个太子，那也不可能。
最多就是昏昏度日，毫无建树，不过这也正和朱厚照的意，反正也用不着锺背锅。
至于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这个人朱厚照没打过交道，也不慎熟悉，比起锺来说，朱厚照更加的不了解牟斌。不过光从长相来看，牟斌长得不好错，加上衣服儒雅的打扮，看来更像是饱学名士而不是锦衣卫的特务头子。来到大明之后，朱厚照发现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电视剧以服色来区分好坏，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没人会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表面上笑眯眯，背后捅刀子才是常态，打扮的成熟稳重事业才有成，这才是高位者该有的仪态，无论人这是背后怎么样，表面上肯定是光新亮丽，让你挑不出毛病来。
牟斌这个人风评不错，不过风评这东西，朱厚照是不敢相信的，朱厚照与牟斌唯一接触的一次是唐伯虎案。
那一次朱厚照见识到了牟斌的办事能力，将整个案子定性的非常好，同时也为父皇提供了足够震慑宵小的证据，是一个能办事的人，这一次就看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是，臣等告退！”两个人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朱厚照坐在椅子上舒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在不远处伺候的刘瑾，开口说道：”今天晚上你就去见刘琦，该怎么做已经和你说了。”
刘瑾连忙躬身道：“殿下放心，奴婢一定把事情办好！”
点了点头，朱厚照吩咐道：“把杨莲找来吧！”
“是，殿下！“刘瑾答应了一声就跑去找人了。
虽然杨莲是内侍，可是朱厚照现在毕竟是钦差，到了扬州之后谁都不见先见杨莲，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代表着朱厚照表现出的倾向性，这是不好的，所以这一次的召见是秘密的。原本也不必召见的，不过朱厚照也要做到心里面有数，另外就是看看杨莲的状态，同时给他吃一颗安心丸。
如果自己来到了扬州却不见杨莲，估计杨莲自己该心理没底了，弄出误会就不好了。
时间不长杨莲就来了，见到朱厚照之后连忙跪倒在地行大礼：“奴婢杨莲，参见殿下！”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起来吧！”等到杨莲站起来，朱厚照先夸奖道：“差事办得不错，没让本宫失望，这很好。”
“这都是奴婢的本分！“杨莲连忙说道。
”行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本宫心里面有数，把你到扬州这段时间的事情和本宫说说吧！”朱厚照摆了摆手说道：“虽然你也送信回京，可是信件总归是差一些。”
“是，殿下！”杨莲答应了一声之后，连忙将自己扬州之行的过程讲述了一遍，丝毫不敢隐瞒。
第一百一十一章 刘瑾在行动
听着杨莲将所有的事情讲述完成，朱厚照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你做的不错，虽然原本不想让东厂牵扯进来的，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那你就以东厂的身份来办差，本宫在给你找一个合适的理由，相信会有不少的收获！“
“奴婢办事不力！“杨莲连忙躬身道，事实上他的确是太自信了，太相信一些人的能力了。
首先是对于扬州卫指挥使蔡谝，自己太过于相信魏国公府和成国公的威慑力了，扬州卫指挥使居然也敢不敢这两位国公的面子，显然出乎了杨莲的预料。在杨莲看来，自己只是不想让蔡谝做什么，可是蔡谝呢？偏偏将自己的身份给泄露了出去，这就是出卖了。
朱厚照摆了摆手，叹气道：“怪不得你，这些久住地方的官军，怕是连什么是军人都忘了。“
这不是朱厚照瞎猜，事实上这个时候的大明军队已经烂到一定程度了，只不过没有体现出来罢了。
嘉靖之时闹倭寇，大明军队光鲜的外表被戳破了，证明了大明军队彻底稀烂了，朝廷只能募兵代替，但是却又没钱，不能全面的采取募兵制。只能是募兵和卫所制相结合，说好听一点叫相结合，说难听一点就是糊弄事，现在虽然不一定像嘉靖时候那么烂，但是估计也差不太多了。
虽然不少人都吹捧于谦的气节，认为他是大明的功臣，认为英宗杀了于谦就是昏君。
当然了，于谦的确是气节状千古，可是文官从五军都督府这边拿走的军权，拿走的军队人事权，那也是一直没还回来啊！
人事权捏在文官的手里面，五军都督府形同虚设，将军的话还不如一个知府好使，一个扬州卫的指挥使就敢无视两位国公的态度向文官通风报信，听得人想杀人。朱厚照看了一眼杨莲，开口说道：“这个蔡谝不能信，成国公和魏国公府的人不是在吗？让他们派人过来！”
扬州卫的蔡谝在朱厚照这里已经打上了不堪用的标签，但是朱厚照也不至于对蔡谝怎么样，这不是一个蔡谝的问题，整个大明不知道有多少个蔡谝。
“是，殿下！“杨莲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脸上带着几分兴奋的表情。
摇了摇头，朱厚照迈步走出了屋子，扬州的天气要比京城暖和的多，即便是在这样的秋天，看看日子，或许也算不上秋天了，再过一些日子，京城那边估计该下雪了。
“看来要尽快弄完，好回去过年！“朱厚照抬头看着天空之中的大月亮，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一首词：”天上月，遥望似一团银。夜久更阑风渐紧。与奴吹散月边云。照见负心人。“
朱厚照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首词了，摇了摇头，自嘲的笑了笑，转身向着屋子里面走了进去。
扬州，转运使衙门。
刘鹤来到刘琦的身边，开口说道：“三弟，刘公公来了！“
“马上去迎接！”刘琦连忙说道。
“迎接就不必了！“随着话音，刘瑾已经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刘琦，然后开口说道：”咱家是偷着出来的，如果让人知道咱家来见杨转运使，咱家怕是吃不了兜着走。杨转运使怕是也不想多一条私自结交内侍的罪名吧？这个罪名可不好背。“
刘琦连忙道：“多谢公公指教，公公，快坐！”说着招呼道：“来人，上茶！”
刘瑾虽然没阻拦刘琦，不过还是摆了摆手：“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咱家这一次是看在寿宁侯的面子上，不过咱家可把话说清楚了，事情咱家肯定给你办，但是也最多就是给你们出主意，暗中给你们办事，剩下的事情还是要你们自己去办，事情办砸了，可别牵扯到咱家。”
“公公放心，绝对不会！”刘琦连忙答应道，这种事情他们当然知道该怎么回答，至于以后怎么样，那就要看实际情况了。
点了点头，刘瑾似乎对刘琦的回答很满意，然后笑着说道：“咱家就直说了，这一次杨大人怕是不好过关，不说官位的事情，命能保住就是好的了。两淮盐政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杨大人怕是不被牵连都难，在加上有人想把杨大人牵扯进去，这一关不好过。”
“请公公帮忙！”刘琦连忙说道：“事成之后，一定少不了公公那一份人心！”
刘瑾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好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的，但是东厂那边需要打点，不但是小杨公公，还有杨鹏杨公公，毕竟事情还是要着落在东厂的身上，只有东厂那边帮忙，杨大人这一关才过得去，这件事情也才有转圜的余地，不知道杨大人可愿意啊？”
听了刘瑾的话，刘琦的心顿时就是一抽抽，又要钱，这些人都是吞金兽吗？虽然心里面大骂，可是刘琦脸上却依旧陪着笑。
儿子虽然还没回来，但是刘琦已经接到了信了，京城那边这一次开销很大，主要问题就是出在寿宁侯的身上，那位寿宁侯可以说是狮子大开口，花出去的钱比原本准备的翻了三倍不止，简直就是死要钱的典范。现在看到刘瑾的样子，显然打的又是这个主意。
“不知公公准备怎么办？”心里面将刘瑾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是刘琦表面上还是一副恭敬的神态问道。
“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困难，只要东厂那边有人愿意给打掩护，事情就好办了。”刘瑾看着刘琦，然后说道：“东厂那边说是收到了扬州这边的密奏才差人来查扬州私盐案的，咱家可以将这个密奏之人说成是杨大人，这些年杨大人忍辱负重，暗中收集证据，终于为国朝揭开这等大案。”
“这扬州私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也不是一任两任了，真追究起来也算不上刘大人的罪过，刘大人罪多也就是同流合污。”
“可是刘大人也知道，话是这么说，可是事却不能这么做，这么大的案子，总归要有一个交代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公生明廉生威
刘琦当然明白刘瑾的话里面的意思，这么大的案子总归要有个交代，那谁是交代？当然就是自己了，如果是这样，那么自己的下场还用问吗？不过刘瑾说的办法，刘琦也是大骂刘瑾，这是人办的事情吗？
原本刘琦只是以为刘瑾不过是要点钱，与那个寿宁侯一样，谁想到他如此的阴险毒辣。
东厂在扬州闹得这么大，而且以后估计还会闹得更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说这是自己把东厂弄来的？是自己举报得盐道上下的官员？这还没什么，做官弹劾很正常，自己说不定还能落个好名声，可是自己去找东厂，这是什么？这都不是投靠权阉那么简单了。
你为什么不上题本？你是不相信谁？你为什么不和士绅站在一起？你可是一个文官啊！
如果真的这么干了，那么自己的官可能有的做，但是名声可就臭到家了，说不定就是丑不可闻了。
“刘大人，咱家以为这好像什么可考虑的吧？”刘瑾看着刘琦，笑着说道：“以刘大人今时今日的境遇，除此之外还有选择？人家扬州知府齐欢也找东厂上的题本，这人啊！有的时候差的不是什么学识人品，差的就是那么一点决断，这次齐欢齐知府可是立了功了。”
听到刘瑾这么说，刘琦脸色缓和了不少，他也对齐欢很佩服，这位可真的是不要脸啊！
公公，那这一次事情过去之后，我！“刘琦现在心里没底，一旦自己这么干了，那么今后自己会如何呢？
“如此一来刘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刘瑾打断为了刘琦的话，直接说道：“调入京城肯定是没问题，不过职位可能就要商量一下了，毕竟有人还是不想让刘大人入京。不过刘大人既然是立功，那自然不会像贬调一样，升迁那是肯定的了。”
沉吟了片刻，刘琦直接咬着牙说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全凭公公的吩咐了。”
刘瑾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你准备好证据和说辞，这几天咱家和东厂的小杨公公会安排你面见太子殿下，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好好做，别出了纰漏。”
“是，刘公公，下官明白！“刘琦答应了一声。
送走了刘瑾，刘琦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见自己的二哥刘鹤从外面走了进来，刘琦苦笑着说道：“二哥，让我一个人静一会！”
刘鹤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盐自己的兄弟，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下面传了消息过来，再有两天基儿就回来了。”
钦差行辕。
朱厚照轻轻的翻看着手里面的书册，这是一本街面上的话本，后世完全没听过，显然不是那几本名著，话说不知道那本进入四大名著又被拿出的书写出来没有，作者好像就叫兰陵笑笑生，不过这个兰陵笑笑生应该是嘉靖年间的人，现在估计还是一个小屁孩。
“殿下，奴婢回来了！”刘瑾走进屋子里面，躬身道。
放下手中的书册，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他答应了？”
“回殿下，答应了！”刘瑾点了点头说道。
朱厚照也没太在意，刘琦答应了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位就不是什么正直刚硬之辈，否则也不会和盐商同流合污，甚至还自己的大舅子贩卖私盐。如果换成海瑞，估计这里早就闹翻天了，说起来朱厚照还真的想要一个海瑞那样的官员，朱厚照可不会像嘉靖皇帝一样嫌弃。
如果还会给自己当官，自己宝贝还宝贝不过来，比如这一次的盐政案，可以直接关门放海瑞。
关键是海瑞还是官场完人，你想找弱点攻击他，累死你都找不到，还不如自戕来的痛快点。
“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则吏不敢慢，公则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朱厚照轻叹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说道：“刘瑾，你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
“回殿下，奴婢知道！“刘瑾在一边答应道：“此言出自太宗时大臣年富，年富历太祖、仁宗、宣宗、英宗、代宗、宪宗六位先帝。”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是啊！大明天下这么大，官员这么多，想找一个海刚峰可不容易啊！“说着朱厚照有些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这件事情你记得和杨莲说一声，虽然本宫有所交代，但是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别出什么岔子。“
“是，殿下！”刘瑾连忙答应了一声，见到朱厚照有些意兴阑珊便转身退了出去，将门从外面给关上了。
半晌，有些烦闷的朱厚照将书册放下，转身出了门，刚走出去朱厚照就见到外面站着一个人，正是朱厚照调到自己身边的王阳明。看着王阳明，朱厚照一笑，瞬间心情就好了不少，自己也是有人才的，而且还是个大才，没有海刚峰，那就自己来吧！
点手招呼不远处的刘瑾，朱厚照开口说道：”天色不早了，伺候本宫就寝吧！”
“是，殿下！“刘瑾答应了一声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殿下终究还是殿下，没变。
第二天一早，朱厚照气的很早，在院子里面打了一趟拳，心情大好的朱厚照拳拳带风，打的刚猛十足。身上微微见汗，朱厚照这才停下来，伸手拿起刘瑾递过来的绢帕擦了擦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王守仁，朱厚照笑着说道：“伯安，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王守仁连忙说道：“殿下早起，臣怎么敢懒床，殿下拳法虎虎生风，当真不俗。”
虽然王守仁也会一些武艺，不过粗浅的很，朱厚照也没兴趣听他拍自己马屁，别扭得很，索性摆了摆手说道：“陪本宫一起用早膳，今日的事情怕是不少！”
吃了早饭朱厚照就出了自己的院子，外面户部尚书锺和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已经等在门外了，见到朱厚照之后连忙行礼，朱厚照则是笑着将两个人搀扶起来，然后才说道：“两位大人可准备好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文钱都没敢花
锺和牟斌连忙说道：“臣准备好了，全凭太子殿下吩咐！”
朱厚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就走吧！“说着当先向前面走去。
对于这两个人，朱厚照从来没想过拉拢或者亲近，锺这个人朱厚照看不上，有没有能力暂且不提，这个人是一个老官油子。当然了，当官久了，难免圆滑，可是圆滑可装傻充愣可就是两回事了。不过朱厚照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只要他不碍事就好。
锦衣卫指挥使牟斌，这个人朱厚照不甚了解，只是知道这是一个有能力的，不过朱厚照也没想用他，因为朱厚照不信任，只要这两个人不捣乱也就好了。
一行人来到前厅，这个时候这里已经有不少人在等着了，扬州的官吏和武将全都在，他们这是来参拜朱厚照的。
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朱厚照坐到了椅子上，这些人也就跪倒参拜了起来，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是说道：”平身吧！”等到所有人都站起来，朱厚照这才开口继续说道：“本宫今日到扬州来是奉了父皇的圣旨到扬州来查察东厂杨莲欺压良善勒索盐商一案。”
众人心中的都是一凛，但是却没人开口，京城传回来的消息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朱厚照这个太子殿下这么说，这些人自然也不敢反驳。
“杨莲，本宫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说说看吧！“朱厚照看着杨莲，缓缓的说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冷漠。
杨莲连忙走了出来，直接就跪在了地上，然后道：“回殿下，奴婢来扬州是为了扬州的私盐案，东厂接到扬州密报，两淮盐商和盐道官员相互勾结，将官盐变成了私盐，然后又将私盐当成官盐卖，大谋其利。盐道官员参与其中，不但收受贿赂，同时还参与贩卖私盐。”
“牵扯官员不但包括盐道官员，还有南直隶的官员，甚至牵扯到了南京六部和京中大员。”
“在得知了这件事情之后，奴婢的干爹便让奴婢秘密到扬州查探此案，经过奴婢探查，扬州却有私盐案。”说着杨莲低声道：“在奴婢查探此案的过程之中，扬州知府齐大人将证据和证言全都交给了奴婢，齐大人这么多年一直在暗中探查扬州私盐案。”
“只不过不知道私盐案背后究竟牵扯到了谁，齐大人不敢贸然上奏，在奴婢到了扬州之后，齐大人这才站出来。”
朱厚照点了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了扬州知府齐欢，然后开口问道：“可有此事？”
“回殿下，确有此事！”齐欢连忙点头道：“自从杨公公查私盐案开始，锦衣卫南京镇抚司佥事亲自来到扬州，意图抓走锦衣卫扬州千户杨斌，想让杨公公放走被抓的盐商，这件事情扬州上上下下都知道，如果不是杨公公机警，怕是此时早就被湮灭了证据了。”
“除此之外，还有南京守备太监，意图干预查案，为犯官洗清罪名，臣递到上去的题本犹如石沉大海，至今杳无音讯。”
齐欢说的很悲戚，将一副有心为国无力回天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京城来的都是老油条，扬州的这些人则是对齐欢了解的抵掉，自家的知府大人什么德行，在场的人谁不知道？所以齐欢演的很好，但是现场效果却不怎样，观众反应平平。
倒是一边的牟斌脸色黑如锅底，原本牟斌没觉得这事能和自己牵扯上，自己还打算先看看，如果太子殿下有所疏漏，自己在出手的，可是刚到扬州这把火就烧到了自己的身上，牟斌要是脸色好看才有鬼了，现在牟斌恨不得拎着自己的绣春刀去把那些蠢货给一刀砍了。
朱厚照看着齐欢，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伸手将齐欢给搀扶了起来：“齐知府快快请起，你为大明所做的一切，本宫不会忘记，父皇也不会忘记，这天下百姓更不会忘记。”
众人顿时感觉像吃了苍蝇一样，同时也眼热的很，齐欢能有此待遇，自己这些人为什么不行？
齐欢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眼泪都下来了，朱厚照安抚了一番齐欢，这表演别人可以不捧场，但是朱厚照却不能不捧场。从新坐回到椅子上，朱厚照转头看向了刘琦，然后开口问道：“刘大人，你身为扬州转运使，对此有何解释啊！“
刘琦直接从人群里面杀了出来，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下，臣有罪！“
刘琦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全都懵了，这就认罪了？这认罪认的太轻松了一些吧？
跟着朱厚照一起来的随员里面，不少人的脸色就变了，很难看，同时看向刘琦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无论是户部尚书锺还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全都是一脸诧异，原本大家都以为刘琦会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毕竟整个私盐案说是以他为首都不为过，可是他就这么认罪呢？
“那你说说看吧！“朱厚照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点了点头说道。
不少人都在心里面赞叹，太子虽然年少，但是沉稳的做派，颇有大将之风啊！
“是，殿下！”刘琦说了一声，然后将一本账册拿了出来：“殿下，这是臣自从履任扬州转运使之后所收受贿赂的账册，包括宅子三套，字画古玩七百六十三件，银钱总计一百三十六万七千八百四十二两七钱，全部登记在册，这些年，臣一文钱都没敢花啊！“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涕泪横流的刘琦，朱厚照在一次感叹，这都是老戏骨啊！丝毫没有表演的痕迹。
不过这刘琦也是没少捞钱，光是收礼就收了这么多，当然了，朱厚照也知道，这不是刘琦的身价，只是他收受的贿赂，大头不在这里。真正的大头是在刘琦庇护下刘家的生意，包括他大舅哥廖原的食盐生意，走私私盐他们家也是站了大头的，这一点朱厚照是很清楚。
“把账册拿上来！”朱厚照看着刘瑾吩咐道。
第一百一十四章 隐情
刘瑾自然不敢怠慢，连忙走出去将刘琦双手举着的账册拿了过来，恭敬的呈给了朱厚照。
将账本接过来，朱厚照开始翻看起来，屋子里面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喘气声都压得非常低。显然这里的情况让不少人都懵了，谁也没想到刘琦居然直接就投案自首了，不但什么都认了，而且还将账册给拿了出来，这是疯了吗？不少人都恨不得掐死刘琦了。
朱厚照看了半晌，最后将账本放在一边，然后开口说道：“刘琦，说说私盐案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是，殿下！“刘琦跪在地上继续说道：”所谓两淮盐场的私盐案，其实就是一起官商勾结贪污案，哪里来的什么私盐，那些盐都是两淮盐场的盐，盐场的官员通过各种方式将官盐隐匿下来，在这行里面叫做漂没，通常的使用的方式是克扣，少报产量。“
“除了少报产量之外，还有就是压榨盐户，让盐户没日没夜的干，多出来的部分就被这些官员更拿走了。“
“除此之外就是隐匿盐田，直接将盐田隐匿下来，这些盐田所产的食盐全都被侵吞掉了。”
“这些年以低于官员的价格卖给了盐商，也不需要盐引，只要给银子就卖，盐商将这些盐运回去当成官盐去发卖，盐场的官员得了钱财实惠，盐商也是大发其利。臣这几年虽然没仔细的查过，但是在两淮盐场基本山有四成的盐被如此漂没了。”
朱厚照点了点头，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对百姓没什么影响，一样买盐，受到影响的是国家的税收，是朝廷的盐课。
扫了一眼刘琦，朱厚照继续问道：“这本账册上给你送钱的那些商人，其实就是做私盐的商人是吧？”
“回殿下，是的！”刘琦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他们的孝敬，一旦私盐被查，盐道这边就会从上到下给补上文书，将私盐变成官盐，毫无痕迹。这一次东厂杨公公抓人之后，盐商柳家就找上来了，给臣送了五万两银子让臣帮着做文书，这是账册上的最后一笔。”
朱厚照将账册翻到了最后一页，朱厚照缓缓的对牟斌和锺说道：”两位爱卿，你们以为如何啊？“
锺觉得吃了屎一样，这一次江南官场怕是要大动了，牟斌则是心里面暗恨，对杨斌恨得要命，同时也对刘琦恨得要命。
杨斌，自己锦衣卫的人帮着东厂不说，事先还不通报，事后还把锦衣卫的指挥佥事给抓起来了。这是什么？这是包庇啊！南京镇抚司整个都脱不了关系，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牟斌能脱得了关系？这就是治下不力，尤其是当着太子的面。
反过来看东厂，看看人家东厂，不但查出了这么大的案子，还查的很清楚，这一对比，锦衣卫是什么？
“殿下，臣以为当严查此案，将所有涉案人员全部抓获，严惩不贷！”牟斌直接开口说道：“臣带着锦衣卫去抓人！”
牟斌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实在是不说不行了，如果这个差事在让给东厂，那自己成什么了？锦衣卫的都指挥使，钦差副使，什么都没干，跟着溜达了一圈？然后锦衣卫不但没能查到扬州私盐案，还同流合污，还包庇，你们锦衣卫就是这么干活的？估计回去皇帝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朱厚照看了一眼牟斌，沉吟了片刻，直到气压又低了不少，朱厚照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这合适吗？“
话音刚落，一边的杨莲就站了出来，大声的说道：“殿下，这件事情不如交给奴婢吧！东厂到扬州日久，对这边的事情知道的也多一些，况且东厂这边和刘大人也很熟悉了。”说着杨莲看着刘琦，然后开口说道：”是不是？刘大人？“
“本官不知道杨公公在说什么！“刘琦一摇头，梗着脖子说道：“本官也是第一次见到杨公公。”
朱厚照看了看刘琦，又看了看杨莲，然后说道：”杨莲，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殿下，东厂之所以到扬州来查私盐案，是因为接到了密报，事关重大，东厂自然是想把密报之人给找出来。经过探查，东厂终于找到了这个人，这个密报之人其实就是刘琦刘大人。”杨莲看着刘琦，然后说道：“刘大人，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否认了，没有实证的话，咱家是不会在殿下面开这个口的。”
大殿里面再一次震惊了，所有人全都缄默了，这事情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这事的起因是扬州转运使刘琦？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琦看了一眼杨莲，半晌苦笑着说道：“杨公公知道就行了，又何苦出来，刘某为国除此大害，不惜此身。”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都明白了，这是心怀正义之臣，这是不惜身要与盐道官员同归于尽啊！这还是要拉着那些盐商一起死，所有人看向刘琦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朱厚照看着刘琦，开口说道：“刘琦，说说吧！本宫今日来这里，代表的着的是父皇，无论你说什么，本宫都会如实上奏父皇。“
“是，殿下！“刘琦点了点头，然后舒了一口气，以十分平静的语气说道：”臣自从到任扬州之后就发现了盐政上的问题，原本臣以为只是一家一户的小问题，可是没想到却是整个盐道的问题，从上到下，牵扯到的盐商更是无数，盘根错节，触目惊心，让人瞠目结舌。“
“下有灶户私自截留，将盐卖给那些私盐贩子，上有盐道官员隐匿藏私，整个盐道就是他们的天下，可以说予取予求。”
“越是了解，臣就越是害怕，这些人心中无我大明，臣那个时候就立志要为我大明除此大害。”
“只是盐道上上下下都是他们人，臣如果不同流合污，臣什么证据都拿不到，臣甚至都无法坐稳这个扬州转运使的官职。为报皇恩，为了大明，臣不惜此身，于是臣很快就和他们同流合污了，只是臣一直不忘初心，一直没忘了报效大明，报效陛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抓捕
“臣一边与这些人同流合污，一边暗中查探，终于查探到了足够的证据，原本臣想着向朝廷上奏的，可是事到临头臣又改变了主意，毕竟臣也不知道这后面究竟牵扯到了谁，所以臣没有办法之下，将密报送到了东厂的手里面，索性杨公公没有让臣失望。”
“臣原本是不想说这些的，臣请殿下重处臣，以免有贪官污吏仿照此例为自己开脱。”
刘琦的话掷地有声，同时以头杵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瞬间屋子里面的气氛就怪异了起来，不少人看向刘琦的目光就变了，尤其是扬州知府齐欢。同在扬州为官，齐欢当然知道刘琦是什么德行，也知道这个刘琦的所作为所，他是这么忍辱负重的人？他是这么为国为民的人？自己是听错了，还是这个根本就不是刘琦？
齐欢几次想站出来反驳，可是全都被压下了，他偷眼看向东厂的杨莲，见到杨莲老神在在的站在那里，一副没有说话意思的样子。
这也是齐欢顾忌的地方，这件事情是杨莲说出来的，这个时候站出来反驳，那就不单单是质疑刘琦了，而是连杨莲一起都质疑了。在这样的情况下，齐欢还真没有这个胆子质疑杨莲。不过这不代表着齐欢的心里面没疑问，难道刘琦真的是如他说的那个样子？
其他的对刘琦的想法就不是这样的，跟随着朱厚照从京城来的人，有的是敬佩，看向刘琦的目光之中全都是震撼，颇有一种这才是官员榜样的意思。
有的则是带着震惊和不屑，很多人都觉得这不是刘琦能干出来的事情，这背后定然有隐情。
更多的则是不敢置信和震惊，刘琦这是不要命了？一旦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刘琦就成了公敌了。凡是这一次被牵扯到的人，全都得恨刘琦恨得要死，要知道被惩处的盐商会牵扯到多少人？被惩处的官员又会牵扯到多少人？他们多少门生故旧，多少亲戚朋友，这些人怕是都恨不得置刘琦于死地。
朱厚照站起身子，面色凝重的走到了刘琦的身边，伸手将刘琦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开口说道：“爱卿当这是臣子楷模，本宫定然会向父皇如实禀报的。”
留着刘琦，朱厚照的主要目的自然就是用来背锅的，这个时候自然要把锅给他扣严实了。
盐政这一次朱厚照是要有大动作的，这个锅肯定不能太子背，臣子背锅才是王道，皇帝都不能亲自下场，何况朱厚照这个太子。伸手拍了拍刘琦，安抚之后，朱厚照转头看向了锦衣卫都指挥使牟斌，这是朱厚照准备的第二个背锅侠了。
“案情已经清楚了，接下来就需要查清楚了，牟大人，锦衣卫能否查清此案？”朱厚照看着牟斌，开口问道。
牟斌这个时候能说什么？他当然也像吃了苍蝇一样，这口锅不好背啊！不过不好背也得背，牟斌咬着牙也得答应。原本牟斌是准备看热闹的，这个案子就让东厂来弄好了，反正你们查出来的，这个案子就你们办好了，得罪人的事情你们去干。
现在牟斌是想躲也躲不了了，谁让南京出了那么一个蠢货，如果现在这个时候推脱了，你是不是也有牵连？
这个事情就解释不清楚了，这个案子自己不但要办，而且还要主动办，往狠了办，不然自己这个锦衣卫都指挥使是坐不稳了，说不定还会被治罪。现在这口锅即便很重，但是自己也不得不背，而且还必须稳稳的背着，牟斌岂能不郁闷？
不过郁闷归郁闷，牟斌还是不敢有丝毫的迟疑，连忙上前一步：“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把案子查的清除，办得漂亮。”
朱厚照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件案子就交由锦衣卫去查，东厂和扬州府尽力配合，刘爱卿，先从盐道衙门开始查起吧！“
“臣等遵命！”众人连忙躬身道。
至此，朱厚照完成了钦差内部的整合，同时也完成了钦差队伍和本地官员的融合，剩下的就是对外了，轰轰烈烈的扬州私盐案正是开始了。当然了，工作其实就做在私底下了，真的掀开了让人看得时候，其实已经到了结尾了，不这个结尾也是最震撼人心的。
锦衣卫校尉四面出击，在扬州知府衙门和扬州守备衙门的支持下，先开了一场大搜捕。
从盐道衙门开始，然后扩展到整个扬州的盐商，可以说轰轰烈烈，抓人抄家，弄得是不亦乐乎，直接就掀翻了无数的人。
扬州丽春园，扬州最大的园子，此时已经被锦衣卫和扬州卫的士卒给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门口的人早就跑光了。锦衣卫指挥牟斌压着刀站在门外，看着园子的牌匾，转头问道：“是这里吗？”
“回大人，就是这里！“扬州知府齐欢点了点头，然后开口说道。
此时齐欢的心情也颇为复杂，他是想从这件事情里面捞好处，可是他没想到动静会闹得这么大，案子展开之后，居然如此的迅速的扩大了起来，谁都没想到居然变成这样。这个园子是扬州著名的盐商叶家的，叶家是谁？那是前户部尚书叶淇家的。
这才开始多久，这就把叶家给牵扯进来了？不过齐欢也不敢问，只敢私底下叫苦。
“进去，抄了！“牟斌可没齐欢想的那么多，他是锦衣卫都指挥使，事情虽然挺糟心的，但是锦衣卫干的不就是糟心的活？
随着牟斌一声令下，锦衣卫的人就快速的冲了进去，园子里面早就乱了套了，锦衣卫大声的呵斥，又不听话的上去就是一刀把直接将人打倒在了地上。随着鸡飞狗跳，不断的有人被压出来，其中最多的反而女子，一个个长得都很漂亮，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扬州瘦马。
虽然之前也不是没抄出过这么多，但是也不是没见过，可是这一次还是将牟斌给震撼到了，足足三百多人。
看了一眼齐欢，牟斌开口问道：“这叶家是盐商还是人口贩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神隐
齐欢被牟斌这么一问，顿时就有些尴尬了，这种事情扬州的人全都知道，可是被牟斌这么说，齐欢心里面还是无法坦然接受。虽然自己的家里也有几个盐商送来的女人，但是齐欢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和牟斌解释，这个事情显然不好开口。
“牟大人，这个事情还是咱家来说吧！”杨莲在一边轻声的开口说道：“牟大人，你看这些女人，这都是盐商精心挑选培养的。“
“不但会伺候男人，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也是样样精通，这些女人一部分是盐商自己享用了，另外一部分则是用来送人的。比如送给一些官员，甚至是仕子。红袖添香，多美好的事情，牟大人也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如果有的话，带几个回去。”
牟斌看了一眼杨莲，根本懒得反驳杨莲说的话，如果自己真的从这里弄两个女人回去，估计自己这个官也不用当了。
杨莲也不以为意，只是感叹着说道：”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到了最后只能卖自己了，女孩子给人玩弄，男孩子运气好的还能割一刀，运气不好的怕是都会饿死。有些人就是不识民间疾苦，这些人都应该送去为朝廷开山采石，到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苦了。“
虽然杨莲说的话很轻，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是无论是齐欢还是牟斌都打了一个冷战。
看着府邸里面鸡飞狗跳的模样，甚至还有人大声的叫骂，杨莲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阉狗，你迫害忠良，欺压良善，早晚有一天不得好死！“一个年轻人正扯着脖子的大喊，脸上全都是激愤：“我叶家书香门第，世代耕读，今日被你如此迫害，当真是苍天无眼，阉狗，我叶家人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恨不得食汝之肉！”
听着那个人的叫嚣，杨莲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呱噪！”
杨莲的一个东厂番子直接就冲了上去，毫不客气的就举起了手中的刀，刀鞘朝着那个叫嚣的年轻人嘴上就砸了下去，瞬间鲜血飞溅，牙齿其飞，年轻的男子痛呼一声直接翻了一个白眼就晕了过去，那个番子冷哼了一声，大声的说道：“敢骂公公，拖下去！”
对此锦衣卫指挥使牟斌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这都算轻的，根本就不算事，倒是一边的齐欢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围着看热闹的读书人倒是有人大声的疾呼：“斯文扫地，斯文扫地，简直有辱圣贤！”
杨莲顿时就笑了，转头看过去，目光扫过之处瞬间禁声，杨莲更加的不屑了，转回头看向被抓出来的人，杨莲转头对牟斌说道：“牟大人，扬州这边抓完了，是不是应该换地方了？别到时时候人在跑了，那事情可就麻烦了，牟大人怕是也没法交代。”
转过头看了一眼杨莲，牟斌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就不用杨公公担心了，咱们锦衣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在积极办差，但实际上也都是各有各的心思，对于牟斌的态度，杨莲也不以为意。
钦差行辕。
这几天外面沸沸扬扬的，抄家抓人不亦乐乎，反倒是朱厚照这个太子彻底低调了起来，开启了神隐模式。当然了，这也是朱厚照故意这么做的，朱厚照可是太子，很多时候不宜强出头，现在事情都安排好了，朱厚照在后面安稳的呆着也就是了。
“殿下，由扬州宿老想要拜见殿下！”刘瑾站在朱厚照的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宿老？”朱厚照冷笑了一声：“什么宿老？“
“回殿下，大部分都是致士的官员！”刘瑾连忙说道：“有几位是已经是致士的六部尚书。”
朱厚照点了点头，转回头看了一眼刘瑾：“告诉他们，本宫因为路途遥远，舟车劳顿，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见人，这些日子在钦差行辕里面修养。等到本宫身体好一些，在见这些宿老。“
这些人来做什么，朱厚照不用想都知道，就是为了这一次扬州的私盐案来的。
这些人倚老卖老，很难打发，稍有不慎就会有损自己太子的人设，答应他们自然是不可能的，索性就不见了。朱厚照虽然没见这些人，但是朱厚照大概也能猜到这些人会说什么，直接求情可定是不会的，他们会从善待士人讲起，然后讲到朝廷体面，最后将士人的体面。
朱厚照懒得和这些人废话，你不答应，他们不见得说你什么呢，索性就装病好了。
这些人又不能逼着自己这个太子见他们吧？不过也没准，这些当臣子的，皇帝不见他们闯宫也不是没干过。后来的万历皇帝，腿疾发作无法上朝，臣子们是怎么做的？万历皇帝无数次的解释过了，自己的腿不良于行，不方便，可是这些大臣逮住这一个点猛攻，刷声望刷的飞起，根本不管事实是怎么回事。
在朱厚照看来，这就是一个贪腐案，没什么好说的，一查到底就是了，牵扯到谁就抓谁。
那些盐商们侵吞朝廷的盐利，享受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将自己的家产贡献出来了，朝廷这么缺钱。现在不过是一个开始，抓的不过是一些扬州的盐商，接下来要横扫两淮，不但牵扯到的盐商要抓，牵扯到了官员也要抓，直接就扫一遍。
扬州这边朱厚照倒是不担心，有了东厂和锦衣卫，基本上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为了稳定，自己甚至将扬州知府齐欢和扬州转运使刘琦给拽出去了，有这两个人在扬州就乱不了。扬州乱不了，其他的地方就更乱不了了，抓完扬州抓两淮盐场，抓完两淮盐场抓南直隶，反正朱厚照这一次就是要一抓到底，绝不姑息。
朱厚照担心的是京城那边，博弈永远是在最上层而不是在下层，朱厚照相信自己老爹那边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不过朱厚照还是相信自己的老爹能摆平，这位仁宗皇帝或许不那么杀伐果决，但是面对这种情况，应该会有上佳表现。
第一百一十七章 父子情深
京城，紫禁城，乾清宫。
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朱佑樘缓缓的站起身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朱佑樘有些迟疑的问道：“太子去了多久了？”
站在一边的贺能连忙说道：”回皇爷，太子殿下去了二十三天了。“
轻叹一口气，朱佑樘没有在说什么，但是贺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想太子了，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太子殿下自从出生也没离开陛下这么久，陛下思念太子殿下也是在正常不过了，想到这里，贺能便笑着说道：“皇爷和太子殿下父子情深，真乃天下楷模。”
朱佑樘伸手招呼贺能：“给朕捏捏肩膀！”然后才继续说道：“太子这一走还朕还是真的不习惯。”
“以前熬这么晚，批改这么多题本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太子不在反而觉得不习惯了。这要是太子在，这些题本早就批改完了。朕也能去后宫陪皇后了，皇后现在有了身子，朕不在身边不放心啊！”
听了朱佑樘的话，贺能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还是连忙说道：”太子殿下年少睿智，的确是陛下的好帮手。“
朱佑樘略微赞同的点了点头，儿子不在，自己的工作量大了不少，这种感觉真的很差劲。享受了一下贺能的按摩，朱佑樘再一次开口说道：“让人将弹劾寿宁侯的题本全都挑出来，全都留中吧！这些人闹腾起来没完没了的，这是害怕了啊！”
官员和盐商也不是傻子，他们自然不可能去为扬州的事情辩护，他们也会直击本质。
在所有人看来，这一次扬州的事情显然就是早有预谋的，这是勋戚和东厂的勾结，根子就在寿宁侯的身上，所以大家直击要害，直接就将矛头对准了寿宁侯。当然了，也有人上书劝谏的，说什么扬州安稳很重要，盐道安稳就更重要了，所以扬州之事要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
只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大臣们都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难阻止事情继续恶化下去了。
“是，皇爷！”贺能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奴婢马上就安排人将这些题本都挑选出来！“
朱佑樘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明日着内阁拟旨下去申斥寿宁侯，让其严管家里面的仆役，让都察院和顺天府去查一下寿宁侯府的庄田，凡是侵占的庄田要还田于民，还要给百姓补偿，寿宁侯罚俸两年，禁足一个月，这件事情交代下去吧！”
弹劾寿宁侯的题本很多，但是大部分都集中在这些方面，朱佑樘觉得趁着这个机会敲打一下也挺好，这也算是给文官一个交代了，堵他们的嘴。
你们弹劾的朕都处理了，看你们还弹劾什么，朱佑樘当然知道文官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是朱佑樘就是装不知道，谁还不会装傻充愣了，文官会，朕也会。至于对寿宁侯的处罚，在朱佑樘看来这就是九牛一毛，这些日子自己的儿子和寿宁侯可没少收。
不说其他的，单单是看这些日子寿宁侯送到宫里面的东西，那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他有钱着呢！
退点钱，退点田，罚两年俸禄，这都是不痛不痒的事情，这样的事情朱佑樘还是愿意做的。
“是，皇爷！”贺能先是一愣，随后连忙躬身道，这可是这么多年来皇爷第一次处罚寿宁侯，贺能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朱佑樘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行了，天也不早了，还是去坤宁宫吧！皇后那边朕也不放心。”
“是，皇爷！“贺能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在前面领路。
第二天一早，大臣们全都排队来上早朝，不过得到的消息却是陛下身体不舒服，今日早朝取消了。
大臣们带着狐疑离开了皇宫，不过心里面都觉得这是陛下在躲，毕竟这些日子不少人都在上书弹劾，上蹿下跳，可以说给朱佑樘带来了极大的压力。陛下这样躲着，让臣子们兴奋了起来，因为他们看到了曙光，这是胜利的曙光，于是不少人继续回去准备新的弹劾题本了。
内阁的三位大学士可没有这么乐观，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内阁的值班房，这里还是有些凉的。
“刘公，谢公，陛下此举怕是有深意啊！”李东阳先开口说道：“这么多年陛下可从来不曾如此过啊！”
刘健和谢迁对视了一样，两个人的表情都非常的凝重，与朱佑樘这位皇帝相处多年，君臣之间算是知之甚深。自己家的这位陛下年少坎坷，重情的同时也锻炼出了他远超常人一般的韧性。这么多年，这位陛下面对各种各样的事情，可是从没有如此退缩过。
现在这样的行为很反常，尤其是这还牵扯到寿宁侯张鹤龄，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陛下对张鹤龄有多宠信，只要皇后的位子不动摇，寿宁侯张鹤龄的位子就不可能动摇。
可是皇后的位子怎么可能动摇，当今的陛下可就皇后这么一个女人，加上太子殿下的地位稳固，可以说寿宁侯张鹤龄的地位那是稳如泰山，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就更不可能势弱了，这里面显然是有事情，不过陛下怎么想的，这些大臣还没想到罢了。
“多事之秋啊！“刘健感叹了一句，然后说道：“扬州那边的事情很难消弭啊！“
刘健的话让剩下的两个人也都默然了，三个人身为内阁大学士，为官多年，当然知道扬州的事情意味着什么。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就肯定是要查的，不过陛下那边不会甘心的，这些人在扬州如此行径，简直就是视王法于无物啊！
“现在主要是陛下的心啊！”谢迁在一边说道：“这么多官员牵扯其中，现在这些人还对寿宁侯紧追不舍，陛下会怎么想？”
三个人再一次默然，陛下能怎么想？做错事的不是你们吗？你们不但不认错，反而还追着寿宁侯，这样的行径陛下岂能不生气？一旦陛下生气了，那么陛下这些年对文官建立起来的信任绝对荡然无存，恐怕陛下会去相信那些宦官了啊！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进展
这是三位内各大学士最担心的问题，皇帝的心思永远都是最难猜的，前几年陛下信任李广的事情可是历历在目，那不过是陛下想要借着佛道之术能改变自己的身体状况，那大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扳倒了李广，算是渡过了那一次的难关。
如果这一次陛下被激怒，造成君臣离心离德，那么不少人怕是要倒霉了，尤其是这一次东厂大展神威。
“三位大人，司礼监的贺公公来了！”内阁的文书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三位大佬坐在那里，屋里面的气氛又有些压抑，忍不住低下头开口说道，然后便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刘健缓缓的开口说道：”陛下应该是有事情交代，希望不是坏事情！“说完转头对文书说道：”请贺公公进来吧！“
这三位是内阁大学士，尤其是刘健，那是内阁首辅大学士，这位的地位自然是足够的，他们面对贺能的时候也不用出去接，搭一个请字已经是很给贺能面子了。时间不长，贺能就在文书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见到三位大学士连忙拱手笑道：“见过刘公、谢公、李公！”
“贺公公客气了！“刘健笑着说道：”可是陛下有什么吩咐？“
“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刘公！”贺能点头道：“陛下着内阁拟旨，都察院和顺天府查寿宁侯不法，凡是有寿宁侯仆役横行乡里，仗势欺人者，一律严惩不贷。寿宁侯庄田有侵占百姓田地者，一律还田于民，并且要给予百姓赔偿，另，寿宁侯行事无度，罚俸两年，禁足一月。“
贺能的话让三个人都是一愣，三个人刚刚还在说这件事情，还在说陛下不会退让，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这样的圣旨了？
“三位大人？”贺能见三个人不说话，有些迟疑的问道，三位大人这是怎么了？
“贺公公上复陛下，臣等马上就拟旨！“刘健这时候也会过神来了，连忙答应道。
等到贺能走了，刘健这才开口说道：“陛下还是仁厚，也是顾念情分在的，以前陛下从未严惩寿宁侯，这一次也算是开了先例了，也算是对那些人的安抚了。”说着脸上几分感慨的笑容，同时更多的则是欣慰，显然刘健陷入了自我满足之中。
所谓名臣，所谓文人的理想，那就是致君尧舜上，现在陛下如此行径，刘健老怀大慰。
谢迁和李东阳对视了一眼，李东阳有些担忧的说道：“如果那些人得寸进尺呢？”
屋子里面的气氛瞬间就尴尬了，刘健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固，沉吟了半晌，刘健苦笑着说道：“是啊！得寸进尺。“
在三个人看来，这一次的事情怕是没这么容易了结，想了想，谢迁开口说道：“扬州的事情，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的，但是咱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做。现在太子殿下在扬州，我们可以去信给户部尚书锺，让他用一些力气，别的不说，尽量少牵连一些官员进去。”
“多事之秋啊！”李东阳在一边感叹了一句，然后说道：“户部尚书锺我们也都知道，为人正直，不是那种懂变通的人，这件事情交给他怕是力有不逮。”
“锦衣卫的牟斌在那边，锺能做的怕是不多，都察院那边这一次去的左佥都御史魏礼，此人为人刚正，又久在都察院，想来这个事情交给他应该可以建功。只是他不是副使，想要使力怕是力有不逮，不如我们向陛下进言，既然事涉及到官员，不如将他也提为副使吧！”
刘健看了一眼李东阳，又看了一眼谢迁，面无表情，他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意思，不过刘健却不置可否。
”大人，扬州来的文书！“文书又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面拿着一份文书，这是今天早上刚送来的，只不过因为几位大学士有交代，凡是关于扬州的文书要第一时间送来，文书发现这份文书之后，自然是不敢怠慢，连忙就送了过来。
接过文书看了一眼，刘健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半晌才将文书递给了谢迁，然后开口说道：”出事情了！“
见谢迁看文书，李东阳看自己，刘健只好开口说道：“两淮巡盐御使刘怀道被抓了，盐道转运使刘琦投靠了寿宁侯和东厂了，东厂那边说他们是接了转运使刘琦的密报，这才发现扬州的私盐案，扬州转运使刘琦不惜自污，不惜与人同流合污才拿到的证据。”
“刘琦还将自己这些年的贪污所得全部登记在册，并且全都交纳了出来，足足价值两百多万两。”
刘建的话直接将李东阳给震撼到了，谢迁将看完的文书递给了李东阳，这才接口说道：“有了刘琦，牵连起来就广了，太子殿下没用东厂，而是用了锦衣卫，太子殿下还是有分寸的。不过巡演御使刘怀道被抓，事情闹大了啊！”
李东阳顿时也尴尬了，他刚刚还想让都察院左佥都御史魏礼升为钦差副使，结果就搞出这么一个事情来。
巡盐御史的地位很特殊，明初，遣监察御史巡盐为临时性派遣，永乐年间，御史开始专项巡盐。宣德年间选差御史一员，于扬州府等地巡捕禁革私盐。正统年间，巡盐御史制度初步成形，明廷令两淮、两浙、长芦等运司，每岁各差御史一员，领敕巡视禁约、催督盐课。景泰间一度出现反复，但很快稳定下来。成化年间，基本形成定制。
随着时间的推移，巡盐御史的实际地位、职权也逐渐提高，凌驾于都转盐运使司之上。
“刘琦害人啊！“刘东阳将文书放下，感叹着说了一句：”刘琦投靠了寿宁侯，现在事情越发的麻烦了，锦衣卫查这一次的案子，我们想要把案子要过来也不容易。陛下不信任南直隶的官员，都察院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不好办啊！“
现在的问题就是办案权的问题，如果办案权在自己这边，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第一百一十九章 寿宁侯府的风格
“锦衣卫指挥使某斌为人忠正，不是那种的大奸大恶之徒，应该不会大搞株连。”一边的刘健开口说道。
谢迁看了一眼刘健，冷哼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株连？这些人还用得着株连，没一个是清白的，我们知道巡盐御史是肥差，可是这也太肥了吧？光是银钱抄出了二百多万两，老家的田地三千多顷，这是做什么？这种人就该杀头了。“
“我看这一次的事情咱们就别管了，查，一查到底，牵连到谁就抓谁，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看了一眼略微有些激动谢迁，李东阳劝解道：“谢公，不可意气用事，现在的问题不是查这些人或者不查这些人的问题，而是盐政该怎么办，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寿宁侯搞出来的，他就是想要将手伸到盐道去，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事情最早是寿宁侯进宫求盐课，结果陛下拒绝了，还被太子给呵斥了，于是寿宁侯才想到了别的办法。”
“从整个事情的过程来看，寿宁侯一边联络勋贵一边联络东厂，双方同时出击，在朝堂上搞出了一个盐铁司，将盐政的大权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与此同时，东厂那边在扬州动手，目地就是拿掉盐道官员，换上自己的人，这也是为什么扬州那边会闹腾的这么大的原因。”
“拿掉盐道官员和地方那些不听话的盐商，这样一来寿宁侯上有盐铁司，下有依附他的地方官员和盐道官员，如此一来，整个大明的盐道就握在了寿宁侯的手里面了。”
李东阳说着说着，自己的脸色也变得那看了起来了：“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寿宁侯为人贪得无厌，中饱私囊，如果盐道真的落到他的手里面，那大明的盐道可就不是大明的盐道了。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阻止，绝对不能让寿宁侯将盐道变成他的私产。”
听了李东阳的话，刘健捋着胡子，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此事怕是不会如此简单。”
“寿宁侯咱们都了解，那就是一个不成器的人，好谋无断，色厉胆薄，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精密的布局呢？此局环环相扣，精妙之际，稍有不慎就是功败垂成，绝对不是寿宁侯这样的人能做出来的。”
“现在不是担心这个的时候吧？”谢迁在一边说道：“无论给寿宁侯出谋划策的是谁，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三个人再一次默然，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抢夺办案权，可是看眼前的形势，想要抢夺办案权可不容易，想了想，李东阳开口说道：“咱们大明可不止有一个两淮盐场，这盐道也不是一个两淮盐场可以决定的，既然两淮盐场保不住，那不如从其他几个盐场下手。”
“如果现在不下手，估计到时候其他几个盐场也保不住，有这几个盐场在手，至少不会让盐道尽入寿宁侯的手里面。”
刘健点头说道：“此举甚好，咱们找人拟定一个题本，两淮盐场那边既然这样，其他的盐场估计也差不多，可以查一查，这一次咱们可以占据主动，到时候即便是两淮盐场被寿宁侯收了，我们也有自保和反击之力，派人盯着一点，一旦寿宁侯有不法事，我们就可以弹劾他。”
“还有一件事情！“一边的谢迁开口说道：”要让那些人见好就收，陛下已经处置了寿宁侯，不能在让那些人追着咬了。“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还追着咬，那肯定会适得其反，一旦激怒了陛下，那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李东阳和刘健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对，这件事情也得抓紧办，告诉下面的人约束好他们，不要随便上题本，另外咱们明日也要把彻查其他盐场的题本上去，两浙、长芦那边都要盯紧了，不能再出纰漏了，如果有人在上题本，把他弄出去。”
内阁这边很快达成了共识，圣旨很快就到了寿宁侯府，消息也快速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送走了传旨的官员，寿宁侯张鹤龄面无表情的回到了屋子里面，弟弟建昌候张延龄跟在张鹤龄的身后，进屋子之后，张延龄先忍不住了，连忙说道：“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是要向那些文官说的那样，处置了咱们？”
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张鹤龄眉头微皱，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的弟弟这么蠢呢？
原本还觉得自己的弟弟和自己一样，两个人商量什么事情都能商量到一起，可是现在却发现自己的弟弟简直就是一个蠢货，自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问题呢？很快张鹤龄就想到了原因，自从自己和太子外甥一起玩之后，眼界大开，心机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再看弟弟就觉得蠢了。
张鹤龄居然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这他妈不就是以前的自己吗？自己以前这么蠢得吗？
看了一眼张延龄，张鹤龄直接开口说道：“你知道什么，这是什么，这是陛下在回护我们，那些朝臣不是参合我们吗？这是在堵他们的嘴。”
张延龄撇撇嘴：“这是什么回护？我们的人被拿了，那以后谁给咱们办事？地还回去，咱们吃什么？我早就说了，不要和那些文官闹，咱们又闹不过他们，这次好了吧？”
“你知道个屁！“张鹤龄忍不住爆粗口了：“那些手下有什么用？他们能办什么事情？再说了，有钱还怕找不到人？以后给咱们办事的那就是东厂，是锦衣卫，是顺天府。那些地，那些地值多少，你知道那个叫刘琦的送的东西值多少？你种一辈子地也收不了那么多。”
“一旦盐道拿到咱们手里面，那就是金山银海，到时候还在乎那点地，我这边马上就按照圣旨说的办。”
“你，你回去之后也马上办，配合顺天府和督察员的调查，庄田那边都给退回去，让人给粮食补偿，另外同知这一次跟着咱们一起做生意的勋贵和勋戚，一起做，咱们家也要做勋贵和勋戚的表率，积善之家，知道吗？横行霸道不是咱们张家的风格。”
第一百二十章 党派崛起
张延龄看着自己的大哥，第一次发现大哥怎么脸皮这么厚呢？你以前强抢民女，带着人打断别人的腿的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
不过见到张鹤龄的表情，张延龄连忙点头道：“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后，马上安排，绝对不会给哥你丢人。“
看了一眼弟弟，张鹤龄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钱是赚不完的，目光要放长远一点，不要总放在钱上，我们是勋戚，皇后的娘家，这样不好！“
看着装大尾巴狼的哥哥，张延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怎么感觉自己这个哥哥越来越像官了呢？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被封了爵，可是无论是张延龄还是张鹤龄，与官员都显得格格不入，无论是老牌勋贵那边，还是文官那边，可是现在张延龄越看自己大哥的模样越像文官。见到自己的弟弟直直的看着自己，张鹤龄呵斥道：“看什么看，听到没有？“
张延龄连忙点头道：“听到了，哥，你放心，我马上就回去安排！”说完张延龄就跑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就发生了让人震撼的一幕，没等顺天府那边上门，寿宁侯股这边就派了人到顺天府了，表示严格配合顺天府和都察院对寿宁侯府的调查，将之前牵扯到寿宁侯府的案子，全都找出来，该赔礼赔礼，该道歉道歉，牵扯到寿宁侯的人，该抓的抓，该叛的叛。
凡是侵占的田地，全部将土地退还，寿宁侯还上了请罪折子，同时请求在禁足的同时允许他出门。
当然了，出门不是为了吃喝玩乐，而是为了赔礼道歉，凡是牵扯到寿宁侯府的案子，寿宁侯全都亲自上门赔礼送赔偿，侵占田地的也一样。与此同时，建昌候府也上了奏折，承认自己能力不足，治家不严，府中难免出几个不屑之徒，仗着侯府的名字在外面为非作歹。
既然自己查不清，那就让顺天府和都察院来查一查，到时候该赔礼赔礼，该赔钱赔钱。
这一下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这是怎么了？大明最不讲道理的两个勋戚，这是开始认清自我了？
只是让人惊掉下巴的操作还在后面，不光是这两位勋戚，在他们之后，又有勋戚跟上了，随后又有勋贵也跟上了，甚至包括定国公府、成国公府这样的国公府邸。一时间整个京城的勋贵勋戚仿佛都变了，那感觉比谦谦君子还谦谦君子。
纨绔子弟不准上街，见到人都是彬彬有礼，弄得所有人都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皇宫里面，朱佑樘听着杨鹏向自己汇报这些事情，顿时就笑了，而且是笑的前仰后合的，开心的不得了。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朱佑樘笑着说道：”真是没想到啊！寿宁侯居然也能够有这样的凝聚力，居然也有成为勋贵表率的一天，好啊！很好，朕心甚慰啊！”略微沉吟了片刻，朱佑樘对伺候在身边的杨鹏说道：“去寿宁侯府和建昌候府传旨，就说皇后思念弟弟，让他们晚上进宫陪皇后用膳。”
杨鹏在一边连忙说道：“是，皇爷！“说着转身就出去传旨了，心里面在则是赞叹，这一次寿宁侯这是开窍了。
要知道寿宁侯的做法这是真的给陛下长了脸了，让寿宁侯和建昌候进宫陪皇后吃饭，这代表着的就是一种态度，一种满意的表现，至于说什么皇后想弟弟了，那就是找一个理由了，皇后娘娘的那两位弟弟，恨不得一天跑宫里面八次，要知道寿宁侯现在可是在禁足啊！
内阁值班房。
一个人快速的走进了值班房径直来到了内阁首辅大学士刘健的身边，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见到李东阳和谢迁都看着自己，刘健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陛下让人去寿宁侯府和建昌候府传旨了，皇后思念兄弟，让寿宁侯和建昌候进宫陪皇后用膳。”
谢迁和李东阳顿时就默然了，两个人都知道这是陛下在表态了，显然寿宁侯这一次的表现让陛下很满意了。
“寿宁侯府有高人啊！“沉默了半晌，李东阳忍不住赞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真是高手啊！如此一来，寿宁侯在陛下那里可是表现的很好了，这一点从陛下让寿宁侯进宫就能看得出来。这一次寿宁侯可是占了先机了，在上题本弹劾寿宁侯，怕是会触怒陛下了！“
谢迁黑着脸在一边说道：“当真阴损的厉害，那些弹劾寿宁侯的文官怕是会被激怒啊！”
听了谢迁的话，李东阳微微一愣，随后就一脸恍然的道：“这是故意的啊！这些人见到寿宁侯不但没事，反而还被陛下夸奖，那么肯定不服气，毕竟他们的目地一点没达到，反而会变本加厉的弹劾寿宁侯，如此一来，陛下肯定会被触怒。”
“操弄人心至此，当真是可恨可怖！“谢迁也赞同道：”这一次弄不好，怕是要麻烦了。“
两个人全都看向了刘健，刘健想了想，这才开口说道：“这一次的事情难办都不是这些，弹劾那边压下去，有少数的人弹劾，陛下也没那么容易被触怒，以陛下的智慧，不会如此短智。真正让人担心的是寿宁侯表现出来的串联，那些勋贵可是全都跟着寿宁侯一起了。”
“为什么？”刘健看着谢迁和李东阳说道：“那些勋贵和勋戚为什么愿意跟着寿宁侯？“
“扬州的盐道只是一方面，勋贵勋戚虽然想要钱，盐道的钱也不少，可是单纯的钱，能让这些勋贵勋戚和寿宁侯共进退？为寿宁侯出谋划策之人，这是在借助寿宁侯的圣宠结党，从勋贵勋戚开始，再到东厂，这一次扬州盐道，除了将盐道握在手里面，寿宁侯怕是也会有不少人为了自保投靠寿宁侯。”
“扬州知府齐欢，扬州转运使刘琦，这不就是例子吗！”刘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两个人。
李东阳和谢迁全都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个地步，那就真的是大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