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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30章 绿林四水匪,太湖榆柳庄

    且说太湖水临近吴江的岸边周遭都是驼腰柳树,篱落中有二十余家间有处庄院,那座庄院四周都是深港,走旱路自也无法踅进庄子里面。

    而这个时候,在庄院内草厅的桩木上,本来于萧唐身旁走动的燕青竟然被五花大绑死死捆个结实。在燕青面前却有四个恶汉大马金刀的端坐。为头那个赤须黄发,穿着领青绸衲袄;第二个瘦长短髯,穿着一领黑绿盘领木绵衫;第三个黑面长须;第四个骨脸阔腮扇圈胡须,也般穿领青衲袄子,这四个恶汉头上各带黑蚢笠儿,身边也都倚着军器,草厅之内另有一些水匪喽啰,他们望向燕青时脸上也尽是狰狞之色。

    为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恶汉一对招子在燕青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喝问道:“你这厮,又是哪里来的?来我这湖泊里做甚么?”

    虽然面前这一干水匪强寇各个神情阴狠,被绑缚住了的燕青却是镇定自若,并且冷哼一声,又出言问道:“是你庄子里的渔夫说有大鲤鱼卖,并教我随他到家里去买,却又招呼下许多人来拿挠钩将我搭住,不由分说便将我迳捉到此处绑缚了,我特来买鱼,却遭你这厮们擒住,这又是何道理?”

    “买鱼的?嘿嘿!你这小厮当老子好耍么?如今摩尼教那伙聚众要攻打苏州城池,城内城外人心惶惶,哪家大户又有闲情逸致教你来买鱼吃?”

    庄院草厅内领头的四人里面那个瘦长短髯的汉子擎出把明晃晃的尖刀来,并指向燕青,又狞声说道:“你这小子,到底是摩尼教派来探我庄子的细作,还是苏州城内官军派来的鹰爪子?若是招个清楚,遮莫老子教你得个痛快的死法!”

    四人之中那骨脸阔腮,颌下蓄着扇圈胡须的恶汉听罢却已按捺不住,他脸上露出择人而噬的凶相,嘴巴一咧,亦露出森森白齿,并急不可待的高声叫嚷道:“二哥恁般搭缠作甚,问清又能怎的?眼见是细作了,也休管他是哪伙派来的,只顾与我取他心肝来吃酒!”

    四人中那黑面长须的汉子听罢眉头一皱,又沉声喝道:“四弟不可莽撞!就算咱们兄弟四人不愿去投那伙食菜事魔的撮鸟,可是那厮们到底已养成势力,能揭竿而起与官府对着干。这小厮倘若真是摩尼教派来探底的细作,若杀了他,那厮们又如何肯善罢甘休?咱们虽好不容易抢得这榆柳庄盘踞,到底还是抵不住摩尼教那伙人多势众,要吃人心肝,哪里落单的肥羊不可去擒他?也休要因为你一时口舌之欲,枉自给咱们兄弟招惹来强敌!”

    “三弟你倒也无须忧虑,倘若真是摩尼教要来赚咱榆柳庄,凭他们如今在江南地界横行无忌的声势,又何必只派来个细作恁般费事?十有七八要调拨许多兵马前来以势相迫,这小厮就算非是苏州府衙那边的鹰犬,想必也并非是摩尼教中人,遮莫也是绿林道中那伙撮鸟打算趁乱生事,便打起了咱庄子的主意”

    看来是四人之中领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汉子沉声说罢,旋即把眼望向燕青,又阴测测的说道:“小子,你可听见了?我这四弟,最喜剖人心肝下酒吃,何况我这榆柳庄四面水港,不见家禽走兽,水鱼吃得腻了,连同我们兄弟并着麾下孩儿也都喜食新鲜肉。瞧你模样倒是俊俏,可是咱们兄弟四个,也都不是寻兔儿爷勾当的撮鸟。你这厮若再不从实招来,亲眼见得自己被开膛破肚,受恁般零碎苦楚,却不是非要落得惨死?”

    “听你恁般说法,我不说要死,说了却仍要被你这厮们开膛剖心,又怎能遂了你的心愿?”

    燕青却又冷声一笑,说道:“看来道上的传闻不假,啸聚于这榆柳庄的水匪,也尽是食人心肝的凶徒恶贼”

    “小子,死到临头兀自要逞强,老子便亲手剖了你这厮,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骨脸阔腮,蓄着扇圈胡须的那个恶汉厉声喝罢,又立刻将一把明晃晃的剜心尖刀绰在手中,还大声喝令草厅中的喽啰上前剥开燕青的衣襟,唤人双手泼起水来,又要浇在燕青的胸膛心窝处。

    “四弟且住!”

    那赤须黄发的汉子忽然冷喝了一声,他眼见面前那生得端的俊俏的郎君死到临头竟然认识神情自若,只是冷笑不语,他遂心中合计了番,又道:“瞧你小子有恁般胆色,也非寻常之辈,到底又是甚么来路,可否通个姓名?也教我们兄弟知道,须知若非是图谋我这庄子的敌手,但凡是绿林同道,我们兄弟几个也不愿意把事做绝,若是都在江湖中走动的,也省得枉自结下梁子,争个日后也好相见。”

    那瘦长短髯的恶汉闻言却摇了摇头,也开口说道:“大哥,听这小厮口音不似是江南出身,也不知是如何撞到咱这庄子中来的。依我看来,既然并非是在周遭地界走动的绿林同道,又何必恁般把细小心?不若一刀杀了痛快。”

    就在这个时候,燕青忽然朗声大笑起来,又高声说道:“你们要杀便杀,我的姓名,说与你这厮们又有何用?只怕尔等便是要动手,也决计得逞不了!”

    生得瘦长短髯与骨脸阔腮的那两个恶汉听罢更是勃然变色,当即便要操刀子对燕青狠下杀手!可是这时草厅外却骤然传来几声惨嚎声,旋即接连有几阵“噗通!”“噗通!”的重物落水声起。草厅外的水匪喽啰连忙前去一探久经,却猛然觑见许多汉子从水中冲波而起,各自提着军器已然上岸,榆柳庄子周围的水匪猝不及防,被那一群军健冲将上去猛砍剁,须臾间便又有十余人被杀倒地!

    草厅内那四个领头的恶汉惊觉有敌手从四面八方骤然杀出,闻得厅外响动似乎是已将此处团团包围,也立刻擎起手中兵器,并连声喝令麾下那些面色惊慌的喽啰守住厅门。四人之中领头的那个赤须黄发的汉子霍然起身,心中也惊然念道:这又怎么可能?我这榆柳庄四下里都是深港,非船莫能进,又派出人手出了庄子干渔夫勾当做眼,专只在太湖里面寻些衣食,也未曾与周遭地界的绿林同道结下梁子,何况我们兄弟四个都学得些水势,平素无人敢来侵傍。摩尼教忙于侵州夺县,自也不会将我这处庄子瞧在眼里,便是要来人来赚我等,又怎会立刻痛下杀手!?

    赤须黄发的恶汉旋即恶狠狠的向嘴角仍噙着冷笑的燕青望去,又思付道:遮莫外面突然杀出的敌手,与这小厮都是一路的?如今我们兄弟正要对他动手,外面的撮鸟趁机却潜水摸到庄子中来,杀得我等弟兄个措手不及!!!

    这汉子心中仍发狠念时,陡然间又听见草厅外面传来一声霹雳也似的怒吼声,直震慑得厅内四个恶汉尽皆面色惶恐,连同着麾下喽啰各个亡魂皆冒:“赤须龙费保、卷毛虎倪云、太湖蛟卜青、瘦脸熊狄成,你们四个盘踞在这太湖榆柳庄横行的时日也久了,又可曾料想得到会有今日!?”

1231章 诚心结交,江湖义气虽可悯

    榆柳庄内草厅大门猛的被一脚蹬开,阮小七手绰着一把狭锋钢刀,直冲进来二话不说便又将个躲避不及的水匪剁翻在地,阮小二、阮小五兄弟二人则紧随其后,也各仗着手中利刃杀将进来。

    就算庄子四周尽是深港,自然也难不倒阮氏三雄以及张顺、张荣、成贵、谢福、翟源、乔正这些水性精熟的水军好汉,待他们潜水摸到榆柳庄周围骤然发动攻势得手,萧唐与其余弟兄也已乘着船舶游将过来,并将此处草厅前前后后围堵得水泄不通。

    榆柳庄四个水匪寇首之中那生得黑面长须的太湖蛟卜青刚挥起手中钢刀,荡开阮小五迎面劈来的一刀,却冷不防从草厅门口处直冲进来的成贵绰起手中的苦竹枪向前猛的一搠,狠狠的刺入了他的腿股!卜青闷哼一声,跌倒在地,成贵本待冲将上前再复一枪了结掉面前敌手的性命,从斜侧卷毛虎倪云却已大吼一声,并抡刀抢攻了上来,口中还大声喝道“入你娘的!你这厮们又是在哪里勾当的?敢来触我榆柳庄的霉头,可有胆子留下名号么!?”

    成贵那边一边绰枪与倪云恶斗,口中也一边回骂道“有何不敢?今日要取你狗命的是玉爪龙成贵,也教你这厮在九泉之下也记得俺的名头!”

    倪云闻言面色蓦的一怔,随即喝问道“莫不是浙江四龙里面的成贵!?既然都在绿林丛中讨衣吃饭的同道,俺们太湖四杰与你们浙江四龙井水不犯河水,这几年来也未听闻得你这厮们仍在钱塘江勾当,为何偏要与我等结下死仇?”

    成贵听罢略一踌躇,随即喝道“我家哥哥既然有令,咱们兄弟自当遵从!”

    倪云见说忿恨的咬牙切齿,又破口大骂道“直娘贼!你家哥哥,又是哪个厮鸟!?”

    而在另一边阮小七手中钢刀一挑,割断了绑缚在燕青身上的绳索。燕青刚活动了下手脚,就见瘦脸熊狄成嘶声怪叫着已暴冲上来,仍绰着那把要将人开膛破肚的剜心尖刀向燕青的心窝搠将过来!

    眼见尖刀搠来,燕青只冷笑一声,旋即微微侧身一让,趁着狄成一刀刺空的当口探出手来扭住他持刀的手腕,脚下趁势也是一记扫荡腿击出。当即将狄成的手腕腕骨拗得折了。狄成闷哼一声,在被燕青绊倒在地的当口又冲上来五六人将他给制住,这时忍痛捂着手腕的狄成才意识到这小子出手端的是干净利落,遮莫先前被轻易擒住,也是有意为之!?

    只阮氏三雄、张顺张荣、浙江四龙这些水军头领骤然杀出,便已教费保、倪云等四人抵敌不得,很快的,当鲁智深、林冲、史进等马步军头领乘船等岸,杀进草厅中来之后,榆柳庄中一干水匪又怎生能够抵挡?费保、倪云、卜青三人先后也被打倒在地时,立刻便有人发了声喊,杀进草厅内把几人捉翻,并且都用麻索给死死绑缚住了。

    本来正要对燕青痛下杀手的榆柳庄四人,如今反倒受制于敌手。其中倪云、狄成本待要破口大骂,却被费保厉声喝止住,在这太湖四杰之中当属为首的费保心中计较最为精细,他十分清楚现在兄弟四人的性命既然都已落入对方手中,去痛骂逞些口舌之利,这又有何用?

    正挨了一哨棒的费保额头处有泊泊血液涌出,鲜血糊住了一只眼睛,可是费保仍费力的眯着眼注视着又有个汉子在十几人的拥簇下踱步进了草厅。看来此人便是这伙忽然杀进榆柳庄的敌手中领头的费保心中念罢,立刻出言喊道“诸位好汉!在下赤须龙费保,与倪云、卜青、狄成兄弟四个原在绿林丛中行走,而后寻得这个去处,只在太湖里面寻些衣食,按说也未曾冒犯了哪一路的同道。遮莫是生出些误会,既然咱们兄弟几个都陷在诸位好汉手里,已是认了栽,只盼能够说个分明,却不知敝庄有何得罪处,而教各位兴师动众的前来问罪?”

    萧唐朝着那虽然满脸鲜血,又被死死绑缚住,可是言语中却仍十分镇定,不见丝毫惊慌与忿恼的费保望将过去,忽然开口说道“我姓萧名唐,本来与一众兄弟为江湖义气来江南地界勾当,如今正欲返程回京东路去,途径此处时因听闻你们四人的名头,便差人前来探觑,先前被尔等捉住要动手之人,却正是我的心腹兄弟浪子燕青。”

    “甚么!?哥哥便是以铁面獬豸全羽之名啸聚得几山豪杰,又不惜与朝廷公然决裂也要前去搭救结义兄弟的萧任侠!!??”

    费保、倪云、卜青、狄成四人闻言尽皆大惊失色,其中方才要噬人心安吵的最凶的狄成只愣怔了片刻,也不顾腕骨被坳断的痛楚,立刻站起身来,并顿足嚷道“原来的确是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却才甚是冒渎!哥哥义气深重,明明身为朝堂高官,却不惜为了兄弟耽着泼天大的凶险背反朝廷,在杭州做下的那桩义举,我等亦曾听闻过,也直教小人钦佩得五体投地,若是早知那位阿哥是萧任侠心腹,小人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决计不敢冒犯!”

    卜青也挣扎着站起了身子,说道“若是早些闻得浪子燕青的大名,小的们非但绝不敢冲撞,就凭萧任侠在江湖中的英名,但在这苏湖地界有用得着我们兄弟四个之处,便是一刀一剐的勾当,小的们也决计不敢违背。我等也敬佩萧任侠以铁面獬豸全羽之名招集天下好汉,亦闻有个浪里白条张顺,是水中一等一的好汉,也教我等慕名久矣,不想今日得见萧任侠尊颜!”

    草厅之中张顺听对方竟点到了自己的名头,他略作迟疑后,倒也面色平静的略一拱手,说道“我便是浪里白条张顺,承蒙夸赞,实不敢当。”

    卜青听罢立刻望向张顺,又道“原来足下便是张顺哥哥,小弟起初学得些水势之时,便曾听闻过哥哥水性精熟,浑如浪里白跳鱼的手段,也是心向往之,却不想今日兵戎相见,却是我等招子未发亮,大水冲了龙王庙,心中甚是懊丧,万望勿怪!”

    此时在草厅之中,萧唐周围一众头领大致也能瞧出占据得榆柳庄的这几人不是为求活命而刻意巴结讨好,的确也都似与己方弟兄亲近结识,其中有些草莽气重的,手中紧绰而兵刃也不由的缓缓放下,彼此面面相觑时,有几人脸上也不由显露出几分迟疑之色。

    然而比起倪云、卜青、狄成三个,太湖四杰里面最有见识且心思精细的费保却暗念道倘若萧任侠有心前来寻觅我等时,那燕青先报过名号自也不会生出这许多误会,偏生要待我等动手时才突然杀入庄子,遮莫道上说他以绿林数山共主“全羽”的名头出来行走时,未必按江湖规矩勾当的传闻也都是真的?

    费保心中思量,只是现在既已受制于人,为了保全兄弟几个,他也仍对萧唐说道“萧任侠容禀小的们冒犯了燕青兄弟,确是万万不该,若要诘责我等也全凭恁发落,只是望请念在小的们无心之过而宽胥我等。听闻萧任侠聚集得江湖诸路豪杰,如今公然举事正要抗争朝廷暴政,小的们虽不济,论水性自也比不得萧任侠麾下张顺哥哥等水班好手,可是好歹都有些本事,也愿迳来相投至萧任侠麾下共聚大义,万望带挈!”

1232章 吮血劘牙,食人魔君不可留

    这边费保向萧唐表态罢了,在一旁的倪云也立刻高声附和道“我大哥说的正是!虽说咱们兄弟四个无法与道上一等一的水中好汉比较,可只凭我们本事,便是投到摩尼教干造反大事也能得个水军头领做多时。可是咱们兄弟四个恼恨官府昏聩,江南地界任由着方腊那厮横行,也自不愿屈从他,便只得把守住榆柳庄求个自在快活。

    可是萧任侠当真是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杰,起初以为恁只在朝廷做官,小的们自也无缘与萧任侠结识,可是如今听闻萧任侠便是全大头领,才知恁豪侠器量,远非小的们能猜度得清,方知燕雀的确难知鸿鹄的凌云壮志!若是哥哥要我四人归附时,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我们兄弟四个的性命,也尽肯交托于萧任侠!”

    本来是动辄便要杀人溅血的萧杀气氛,如今费保、倪云、卜青、狄成四人却是掏心窝子的肯归附于萧唐。而萧唐自知这太湖四杰也不是只为了保命才做恁般言语,按水浒原著的轨迹之中,他们四人因敬服混江龙李俊的名头,便在太湖榆柳庄结义为兄弟,而后还助帮宋江攻破苏州城,待方腊起义被荡平之后,托病归隐的李俊携童威、童猛二人又到太湖来寻他们四个一同出海,而后竟然协助李俊立下在海外称王的霸业。

    其中尤其是那赤须龙费保非但颇有见识,并且也能出谋划策,他向李俊献计劫取递运船只乘势智取城郭,又发动麾下水匪聚集六七十只打鱼小船突袭杀进苏州城去立下大功,而且事后与李俊分析梁山军讨伐方腊后的处境也明表言道“小弟虽是个愚卤匹夫,曾闻聪明人道世事有成必有败,为人有兴必有衰。哥哥在梁山泊,动业到今,已经数十余载,更兼百战百胜。今番收方腊,眼见挫动锐气,天数不久。为何小弟不愿为官为将?有日太平之后,一个个必然来侵害你性命。自古道‘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此言极妙。今我四人既已结义了哥哥三人,何不趁此气数未尽之时,寻个了身达命之处,对付些钱财,打了一只大舡,聚集几人水手,江海内寻个净辨处安身,以终天年,岂不美哉!”也端的极有见地。

    这费保大致能够判断清方腊造反要成事希望渺茫,多半要被朝廷官军荡灭,却又不愿归顺朝廷做官,可是他们兄弟四个又愿不遗余力的帮助梁山军去征剿方腊,也是因为与李俊义气相投,为尽江湖之义而不畏生死。可说他们四人若是诚心投效,的确也都是很典型的那种将江湖义气看得极重的绿林草莽。

    只可惜萧唐可不止是清楚费保的本事与这太湖四杰的大概为人秉性,也清清楚楚的记得在原著中在他们四个在不识得李俊、童威、童猛三人的来路之前,又打算做下哪种暴行,而且如今也能确定他们兄弟几个的手脚不止是不干净,手段也绝对可以说是令人发指。

    “我信你们兄弟四个的言语都不是作伪,也知你们四人都是义气深重的江湖草莽,可是你们既然知道我的名头,好歹也该知晓我无论是以萧唐亦或全羽的身份在江湖中走动时,最容不得的是绿林之中的哪种匪盗,今番被你们拿住的是我兄弟燕青,我也知道你们四个倘若知道他的名头,必然不会动手甚至还会以礼相待。可是倘若是寻常百姓时乖命舛撞进你这榆柳庄来,又已经被你们开膛破肚吃了多少的心肝?你们兄弟四个,在如今恁般时节的绿林道中,你们四人的确当得起‘绿林好汉’的名头,可是我萧唐情愿与之结义拜把、生死相托的好汉,从来也都不会是你们这类的‘好汉’”

    萧唐沉声说着,费保那边越听越觉得苗头不对,可是当他正要再做言语时,却蓦的见到眼前寒芒一闪,萧唐擎出腰间宝刀身形猛的一蹿,已奔至太湖四杰中的狄成面前,锋利无匹的宝刀利刃旋即向前一探,便已狠狠攮进了他的心窝!

    狄成浑身猛的一阵抽搐,他不可置信的瞪视着眼前面色冰寒的萧唐,身子渐渐向滑下去,终于瘫软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姓萧的!你杀我四弟,老子与你拼了!!!”

    只片刻的愣怔过后,倪云歇斯底里的怒吼一声,立刻向萧唐暴冲过去,虽然双臂被死死绑缚住了,可是倪云却张开大口竟似径直的要朝萧唐的咽喉啃咬上去!

    连同费保、卜青二人,也都与先前对萧唐恭敬有加的态度截然相反,与自己情同手足的兄弟瘦脸熊狄成就在自己面前被萧唐一刀杀了,也使得太湖四杰中剩下的三人尽皆被激得凶性大起。就算自己的性命仍是悬于对方手中,可是也兀自要殊死一搏,哪怕只能争取得一丝为兄弟报雠的机会!

    可是须臾过后,利刀呼啸的破风声接连响起,只奔出三四步远的倪云登时被六七八锋利的钢刀捅穿了身体,眼见活不得了。可是当那几把钢刀被生生从自己的躯体内抽离出后,倪云竟然兀自屹立不倒,仍是咬牙切齿,死死瞪视着萧唐,一步、一步拖着鲜血淋漓的足迹向萧唐那边踅将过去。直到弥留之际的倪云忽觉眼前一黑,有个诺大的身形挡在他的身前,本来鏖斗厮杀时端的爽利,从不拖泥带水的鲁智深眼中竟也闪过了一丝犹豫,随即大声喝道“罢了,是非恩怨,干脆的死去,万事皆休!”

    蒲扇般的手掌猛然拍落下来,重重的击打在忍受千般痛楚仍要硬撑的倪云额头之上,也教这个太湖四杰中的卷毛虎性命立毙。而另一边张顺擎出的蓼叶尖刀,也已狠狠戳进方才还对他交口称赞的太湖蛟卜青的咽喉处,眼见对方本来看待自己时满脸的钦佩之色此时却化作无尽的怨恨,并也慢慢的瘫软倒地,再无声息,张顺面色也显得有些复杂,似乎也是因为瞧见太湖四杰彼此的确义气深厚,肯为兄弟先后赴死,心中多少也仍有些不忍。

    而太湖四杰中的老大赤须龙费保,却被从萧唐身旁奔出的史进飞起一脚,重重的蹬在胸膛上,他嘴中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子也直直向后飞出,随即跌倒撞在了地上。

    当费保挣扎着在站起身来,眼前倪云、卜青两个兄弟须臾间也丢了性命,而萧唐与他麾下的一众弟兄早将自己团团围住持刃相向,费保情知报仇无望,他心如刀绞,在瞪视向萧唐时眼中也满是怨毒之色,旋即费保又如癫似狂,嘶声咆哮道“萧唐,你这厮好生狠毒,我们兄弟几个本来肯将性命卖于你,共聚大义不带半点假,可你这狗贼兀自却要将我等赶尽杀绝!你说决计容不得我们兄弟四人的手段,可恨我费保力微,此生也无法寻你报雠雪恨,咱们兄弟四人的刀下,的确也沾染得许多鲜血,今日死在此处,倒也不算冤枉!罢了,既然不得亲手手刃你这厮为我兄弟偿命,我太湖四杰虽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我与三位兄弟但求个同死!”

    嘶声怒吼罢了,费保猛的又发足狂奔,直朝着草厅之中木桩上狠狠撞去,“嗵!!!”的一声教人闻之心惊动魄的巨响乍起,草厅内的木桩骤然间弯折了几分,竟似要被撞断倾倒,而费保的头颅浑如个血葫芦,他的身躯也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微微突出的双目却仍圆睁,死不瞑目!

1233章 没了原则,实力再强,也是土匪

    榆柳庄中焰腾腾的先烧着当中的草厅,庄前庄后又点燃了几团火来,趁着风势刮刮杂杂的烧将起来,渐渐的映红了半片本已昏暗的夜空。

    费保、倪云、卜青、狄成四人并着手下水匪喽啰的尸首要么已葬身火海,要么坠进榆柳庄周围的深港之中,又染红了一片湖水。萧唐杀尽太湖四杰,又吩咐麾下亲随至胡乱收拢了些榆柳庄内的财物,便准备走水路返程,经过歇息整顿之后再启程上路。

    至于萧唐麾下的一众兄弟,当然也都十分清楚绿林中但凡是残害百姓、食人血肉、开设人肉作坊或是糟践良家女子清白身子的凶寇匪类,自家哥哥倘若撞见了绝对饶那厮们不得,这是几山大寨招拢绿林好汉,乃至与江湖同道打交道的一条底线,决计碰触逾越不得。

    可是曾听闻过榆柳庄四杰的一些风评,以及如今亲眼所见,萧唐麾下的兄弟们也能看出太湖四杰似是极为敬重好义气的好汉,而且彼此间也是义气深厚、相互扶持,这不也似寨子中推心置腹的兄弟手足那般?是以就算已将他们四人尽数杀了,其中一些头领的心绪仍是不免有些复杂。

    其中浙江四龙中的成贵便不免踌躇一番,遂对萧唐说道:“哥哥,小弟等四人与恁共聚大义也已有些年头,自知你决计容不得绿林中作恶忒重的男女,只不过如今哥哥恁已公然举事,便是昔日并肩子作战的军中袍泽,其中怕不知恁也要与多少人反目成仇,咱们几山头领,多是在绿林中打踅的好汉,其中也免不得做些杀人越货的行径。一些绿林寇营生的勾当,乃至些确实残忍的癖好习气,咱们兄弟固然决计不会去干,可当年都是在绿林中混迹讨衣食饭的,那些行径见闻得多了,当真也不稀奇。

    依小弟看来,太湖四杰这等本来能为哥哥所用的绿林草莽杀了,当真有些可惜。倘若是真心投奔哥哥聚义,也有高强本领的,何不招拢了后严加管束?既往虽然不咎,可是倘若再犯时也必然严惩不贷,照样能约束几山寨子军纪,也不至错失了些的确能投奔到哥哥麾下的能人异士。否则哥哥如今要在绿林中扎稳根基,却教许多绿林同道望而退避,也反要枉自招惹得多少人反目为敌。”

    萧唐听成贵出言谏说罢了,他停住了身子,随即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说道:“成贵兄弟,我如何不知几山寨中的弟兄绝非吃斋念佛的善男信女?其中不少人早年在绿林中打踅,自也曾枉杀过些性命,可是你也说但凡是在绿林中讨活路的,难免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因战事枉遭牵连者虽然我等虽甚难掌控,然而几山弟兄誓不损害无辜百姓良善,若是坏了先前绝对容不得似费保、狄成等那般噬人害命凶寇的规矩,日后其他绿林道上的兵马投来时,失了威信,都是凶残惯了的悍贼,其中又有多少能约束得住?我今日除了太湖四杰之事传开,也好教天下绿林中人知晓便是我萧唐虽已公然背反朝廷,可是仍要杀奸官、除恶贼半点也不曾变。

    便如摩尼教如今在江南起事立威,说是反抗暴政、为民做主,而他们那伙养成势力,追随方腊造反的也多有杀人放火惯了的江洋大盗,如今刚打下几座军州再无官府约束,那些反贼趁势掳掠害民时,却比凶官恶吏更为凶暴,事态激化下去,就算摩尼教有心约束恐怕也管制不住,历朝各代揭竿而起全因朝廷失了民心,养成些声势便掉过头来残害黎民,无异于竭泽而渔。是以寨中的规矩,也绝不能因为我如今与朝廷公然决裂而打破,否则在如今恁般时节下,我等所谋的大业,也决计不能成事!”

    萧唐越说声音越是响亮,也教周围一众兄弟听个真真切切。似萧嘉穗、许贯忠、林冲等弟兄自然也都对萧唐所说的深以为然,而其他一些做惯了绿林勾当的低头沉思,随即点头玩味。而萧唐也十分清楚自己必须让手下所有兄弟晓得如今与朝廷彻底划清界限,也绝对不代表便能肆无忌惮的再按原来的绿林规矩行事。毕竟自己策划许久的大计,可绝对不想让手下这些心腹兄弟引导成只是在实力上足以祸乱天下的匪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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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萧唐一众兵马从苏州太湖略作休整后再度启程,往东过吴江眼见便要进入秀州地界。周遭的局势仍是一片兵荒马乱,除了几路奉方腊教旨前往攻打江南地界几处要紧军州县城的兵马,在各地也都有摩尼教头领率小股反军四处劫掠,攻打周围的庄镇。

    如今萧唐与方腊仍属于同盟对抗朝廷的关系,且如今摩尼教中大大小小诸般头领也都尽知本教与萧唐一伙联合,倒也不必担心会有哪支在当地肆虐劫掠的反军会撩拨到自己头上来。只是小心为上,萧唐仍派出史进率一彪军马在前哨探,先行探察前方是否有摩尼教、其他趁火打劫的绿林草莽亦或是本地的官军出没。

    而史进率领两百余骑人马在前走了一阵,行不过十里之外,忽的却闻得远处有喊杀声起,尘土起处,影影绰绰间遥望似有一众人距离此处来的渐近。史进忽的向后一摆手,随即也策骑奔到处草坡后下马伏了下去,麾下一众军马也各自寻找隐蔽处隐藏住身形,且先要瞧清对面那伙又是甚么来路。

    待史进定睛去望时却觑见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他左手牵着个半大的少女,右手有搀着个美貌妇人,正朝着这边慌忙跑来。只是他拉扯着左边一个少女右边一个少妇踉踉跄跄着,在崎岖不平的道路脚程自然不快。

    而让史进更为留意的是,那个拉扯着两个妇人逃难的大汉身上虽然未着铠甲,穿的却是身禁军军官内着的绯色劲服。史进心思一动,心中也暗念道:如今江南地界各处暴动举事,大多摩尼教众深恨官门中人,撞见了官吏必要残杀,那汉子若是与他携着的那两个女子被后面追兵赶上,怕不是要受尽零碎苦头惨死?

    只是对面那个汉子史进也不知来路,现在仍在江南地界,与摩尼教彼此之间也仍是联盟的关系。正当史进一时间要不要率麾下军马冲出去时,却忽然又听见南侧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在崎岖不平的道路上磕碰时发出的闷响声也骤然传来。

    史进立即又伏低了身子,借着山坡中野草间缝隙隐约望去,又觑见三四辆太平车子,并着五六十余匹狂奔的马儿也朝着这边疾驰过来。骑在马上的那一众人,其中有做看家护院打扮的,也有几个身着官军制式衣甲的,随即后方嗖嗖嗖一阵凄厉的箭啸声起,骑马急逃的官兵登时便有三四人当即中箭下马。眼见这边携两女急逃的汉子,与另一边同样看似在躲避身后追兵的车马要撞到一处,后方的喊杀声也愈发清晰起来,两伙追兵眼见也要合到一处,史进虽然瞧不清个真切,可是从远处的传来的声响判断人数应该不会太多,遮莫追杀过来的兵马大概有数百人上下。

    目睹眼前景象,史进心中有些纳罕,暗付道;便生这两拨官吏时乖命舛,眼见要在此处被反军一网打尽,却不知都是甚么来路?

1234章 一个是水浒说岳中人,一个是震古烁今的大宗师?

    “哥哥,前面追杀那两拨男女的,遮莫是摩尼教撺掇的反军,我等又当如何?”正当史进心中思付时,身旁有个手下的亲随头目猫着要踅到近身处,并向史进低声问道。

    史进心中又计较一番,到底也是先前随着萧唐历练了许久而心情沉稳了许多,便暗中下令道:“先教孩儿们不得声张,且先静观其变。”

    而在那一边本来被那军汉拉扯着奔逃的妇人听见追喊声,又惊然觑见从斜侧处又有对车马疾奔过来,她心里一急,步履蓦的趔趄扭了脚,直疼得摔倒在了地上,而那军汉见状心急如焚,也立刻上前急问道:“娘子,你怎么样了!?”

    那妇人虽然因疼痛而惊惧俏脸苍白,可是却仍面带决然的说道:“官人,奴家崴了脚,已走不得了,你带着我妹子快些逃,不要管我!”

    在军汉旁边那个妙龄芳华的少女听了,也快哭出了声来,说道:“姐夫,咱们可不能抛下姐姐啊!”

    那军汉根本不加思索,又狠狠的一咬牙,喝道:“那怎么成?好歹我凛凛一条汉子,又怎是那大难临头时抛妻弃小的懦夫!?不妨事,我背你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眼见身后的追兵将至,那大汉回头去望时,心中更是焦急万分,而眼见从斜侧处逃奔过来的那一众车马,其中有些人身上也穿着官军衣甲,便立刻对那少女说道:“好生看觑你姐姐,我很快便回来。”

    那军汉急声说罢,立刻又奔将出去,并冲着迎面疾驰过来的车马大声喊道:“诸位袍泽,我也是被暴动乱党追赶的朝廷军官,求恁们携我妻小上车一并逃去,泼天大恩,便是重生父母、再养爹娘,万望救援!”

    虽然那一路车马背后的追兵距离此处仍有一段距离,可是护送着那几辆太平车子的军将也是被反军追杀得狼狈逃窜,同是心急火燎的要紧时候,他又怎肯暂作停缓去搭救挡住前面去路的三个男女上车?策马急奔领头的那个军将遂狠狠啐骂了口,又高声叫道:“莫要理会这撮鸟,继续急催车马,从这三个男女身上踏将过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一辆惊嘶的战马拉乘而疾驰的太平车子之中,却有个长者探出头来,但见他文官打扮,看上去年纪虽然已达古稀之龄,可是精神矍铄,相貌也显得端的儒雅和蔼。而那位长者眼见前面有个一个军汉在前来拦路呼救,在他身旁还有两个女子跪倒在地畏畏缩缩的抱成一团,便立刻出言喝道:“且住!速速将他们三人救上车来,一个行伍军将与那两个女子,倘若落到那些反贼手里必定惨遭屠戮,又岂能不救?”

    那戎卫车马的军将听罢,立刻焦急的说道:“相公!你奉官家谕旨有要务在身,偏生赶上了江南诸地乱民暴动!小人只顾护卫相公,合着那厮们短命,相公却是朝中贵人,性命精贵,如何能被那几个男女连累?”

    “只顾快些救应他们上车,并不差这片刻的功夫!”

    太平车上那个长者厉声说罢,随即惨然一笑,又道:“甚么朝廷命官、行伍走卒,在反贼屠刀面前,又有何分别?谁又比谁的性命精贵了?只这须臾片刻救人的功夫,倘若被那些贼人拿了,我等又还能逃出多远去?江南乱民暴动,本官无能为力,只得一路逃窜,此时只为再争得片刻苟活而见死不救,便是死在反贼刀下,却不是还要留下个懦弱畏死的骂名?”

    戎卫这一路车马的军将听罢不禁暗骂这老儿强充好人,却不是要累得老子陪你送葬?心中刚起了舍弃车马寻隐匿处逃走的心思,刚要要言语时,迎面却忽然有一支狼牙利箭呼啸着射来,须臾便至,便已经狠狠的扎进那个军将的咽喉!

    原来从西南面又撞出一百余个的山贼,旋即又有头目连声打着唿哨,虽然这一队贼众几乎都是步卒,唯有两三个看似头领的才骑乘着战马,可是他们横将拦路,也正截住了那一男两女并着那一拨车马,只是这伙贼人将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眼前的肥羊身上,浑然不觉距离他们身后不远处,史进却正率着哨探军马也潜伏在隐蔽处。

    不多时,身后追杀的那两队贼众也已经赶至,与拦路的同伙一前一后将这一队车马并着那军汉妻小围在当中。无论是那军汉连同自己的妻室与妻妹,还是坐在太平车子上的那个长者情知现在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各个面如死灰,脸上绝望之色也愈发浓郁起来。

    “驴狗射的撮鸟,现在就凭你这几十人马,济个鸟事?且看你这厮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只见前面拦路的贼众之中,有个满脸狰狞之色的绿林头目催马赶上前来,现在那一队车仗虽然还有极少数官兵把守,可是己方几路追兵有数百人,也知一发冲上前去乱刀杀了,自然也不是甚么难事。

    “许定头领到了!”

    后面那两路贼众里面忽然有人发了声喊,又有数十骑拥簇着一个头领奔上前来。周围这数百贼众里面,有许多人瞧其装扮都似是绿林匪寇,而那个唤作许定的头领却是按摩尼教中起事的规矩用头扎红巾以作区分,看来也是摩尼教派遣至此撺掇着周遭地界绿林强寇,乃至要造反民众的教中头领。

    那许定神情凶恶,招子又阴测测的在被困住的军汉妻小,以及那一队车马转了一圈,随即说道:“待钱振鹏哥哥撵杀了淀山巡检司那伙杀才,很快便也会抵达此处。孩儿们手脚麻利些,休要哥哥催促。那路车仗被咱们追撵了二十几里路,这干撮鸟护卫的遮莫也是个大官。但有金银财物,弟兄只顾分了便是,至于眼前这干男女除了车上的那个狗官暂且擒下问话,其余人都杀了,一个不留!”

    本来护在妻小身前的那个军汉倒也有身好本领,只是如今对方人多势众,自己携妻带小也无路可逃,只得大声吼道:“在下虽在军司中打踅,可是自问行迹坦荡,在本处也有些名声!只盼得诸位好汉念放我妻小一条生路,金某铭记大恩,日后必定报答!”

    这时从那伙贼众里面又蹿出个强寇头领,他那一对招子贼溜溜的在军汉身后的貌美少妇与那妙龄少女身上转了一圈,忽的淫笑道:“直娘贼!你这替官门做狗的杀才,如今教老爷撞见了,还道俺会忌惮你这厮官军的身份?瞧你浑家与那小娘子的姿色老子瞧着喜欢,倒便宜了你这厮!如今干成造反大事,打下几处州府县镇,都是咱们兄弟的,你的妻小,也是老子的!”

    那强寇头领阴声说罢,把眼又朝许定乜去,眼见他脸色冷漠似是默许了,便又发了声喊,喝道:“弟兄们先结果了这个狗官,抢了他浑家受用,至于那小娘子教老子先拔个头筹!”

    随即便有四五十个贼众抄起兵刃嘶声怪叫起来,追随着那强寇头领先朝着那军汉与他妻小那边直冲而去。而在暗处观望的史进瞧得眉头紧皱,也立刻朝着身旁的头目低声喝令道:“带几个弟兄先去报与萧唐哥哥知晓,此处有摩尼教众撺掇着本地几伙恶赖奸棍要做歹事!”

    待那头目领命潜身去了,史进心中又暗念道:虽说仍是在江南地界,可是若依哥哥的气性,遮莫眼下我也该出手了吧

1235章 反戈易主人,殉难忠义鬼

    “杀!!!”

    有个贼寇大吼一声,手中钢刀劈空斩下,一名戎卫车马的官军闪躲不及肩膀挨个正着,顷刻间半截肩膀便已耷拉下来,死状惨不忍睹。越来越多的贼众也朝着那几辆太平车子的方向奔涌杀去。耀眼的钢刀翻滚,耀起一片冰寒的杀机,本来人数上就处于绝对劣势的戎卫官军、看家护院接连哀嚎着倒血泊之中,顷刻间几乎便被围攻上来的贼兵屠戮殆尽。

    而太平车子上的那个文官长者眼睁睁看着那一伙强寇肆虐,护卫自己的亲随与官兵尽皆身死,除了自己之外,也仅剩下这辆车子上的掌鞭车夫与一个小厮伴当。那位长者瞧得义愤艴然,蓦的他双目中有神光湛亮,虽然他已经是个七旬老翁,身形绷得紧直,竟然反似要向正围将杀来的那伙强寇冲去。可是似乎这位长者意识到了只自己一人,终究抵敌不过周围人数众多,并且各个擎刀绰枪的贼寇。

    而在另一边,那个军汉怒火中烧,为了护住自己的妻室与妻妹周全,他只得施展出浑身解数与杀到身前的贼寇鏖斗。那军汉的拳脚也算是了得,只一时间的功夫,倒也将周围三十多个强人近不得身。

    但饶是那军汉拼死反抗,仍有十几个强寇已冲到他妻子与妻妹近身处。有几个贼人怪叫着奔将上前,七手八脚的将那军汉的妻子按在地上,而那先前叫嚷得最欢的强寇头领也一把薅住妇人身旁的那个少女,那少女尖叫一声,已被那强寇头领扑倒在地,虽然哭喊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寇首嘿嘿淫笑着,又探出手来扯自己的衣衫。

    “姐夫!姐夫救我!!!”那少女惊惧反抗,狂呼救命,而那军汉的妻子也是高声哭嚎,可是被几个贼寇生生制住而半点动弹不得。

    那军汉听罢立刻转头望去顿时被激的凶性大起,双目似已快喷出火来!他怒吼一声,劈手夺下一口左砍右剁,那般声势更是无人可挡,一时间迫退了将自己围住的那伙贼寇,旋即身子暴蹿猛扑,一刀刀猛斩过去,剁在按住自己妻子的那几个贼人要害处!

    那发了狂性的军汉也不顾自己身上挨了几刀,又立刻扑向正对着自己妻妹上下其手的强寇头领,一把将他揪起,并趁着那厮未曾料到自己竟能突杀出来之际又绰起钢刀直搠进他的小腹,便将那强寇头领当场搠了个透心凉!

    周围的贼众乱匪见状又惊又怒,又纷纷围将上前,而那个半点身子已被鲜血染红的军汉护在自己的妻子与妻妹面前,抡起手中钢刀舞得虎虎生风,逼退那些用围杀过来的贼兵。可是毕竟反军人多势众,只怕那军汉殊死抵抗也硬熬不过几时,连同厢车上那名长者眼见也要被蜂涌过去的贼兵擒住。

    而在冷眼观望的许定瞧那军汉那身倒也不凡,虽然是官军出身与彼此势不两立,可是拼死要护住自己妻小周全,端的是一条好汉子。许定冷哼一声,暗付道:这厮武艺不错也有胆识,虽然是官门鹰犬,难得还有些血气,便是要杀他,好歹也要先问过了名号

    可是正当许定心里念时,蓦的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乍起,当他立刻回头望去时,就见有个面若银盘的青壮从草坡后方率众人马疾蹿出来。此时几乎所有贼众全都向被围困住的那个军汉与那一对车仗冲杀过去,许定周围也只有十几人上下,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浑然没有料到从自己的身后竟然另有一拨兵马杀出,并已奔到了近身处!

    史进到底还是出手了,毕竟他还是那个血气方刚,且极好打抱不平的绿林好汉,便是明知现在这般情形也不宜与摩尼教再生出冲突,可是史进眼见这伙强寇作歹便要得手,他也再按捺不住,心中也只是念道:若是哥哥在此,这桩子事八成也是要管的,我便只顾出手便是。至于事后如何与摩尼教这伙男女翰旋自然有萧唐哥哥与许贯忠、萧嘉穗几个兄弟做主,说干就干,思前想后顾虑那许多,也忒过搭缠!

    三尖两刃刀势大力沉,干脆利落的将面前几个猝不及防的扫翻倒地,许定惊觉忽然杀出的那个不知来路的青壮已策马奔到自己身前,他连忙探手要拔出腰间钢刀抵抗。只是许定的本领本来就远不及武艺高强的史进,兼之这段时日聚众起事顺风顺水,许定这伙久无敌手,轻视官军,也早养成了骄纵的性子,如今史进骤然杀至,更是慌乱了手脚。只数合的功夫,许定手中钢刀便被荡飞,又眼睁睁的看着史进手中长刀一扫,化作一片耀雪寒芒袭来,三尖两刃刀直直抵在了许定的脖颈处,锋刃寒气迫人,也不由使得许定浑身汗毛直竖!

    “若是不想这撮鸟立毙于爷爷刀下,你这厮们全都给我住手!!”

    史进双目一瞪,又厉声高吼道,直震慑得那伙正要乱刀将那军汉斩杀的寇众,与蜂拥着要擒拿住车上那个年迈长者的贼兵纷纷惊诧错愕。趁着这个功夫,史进统领的那一拨轻骑又疾驰向前,将那一男两女与车上的那个长者与周围的贼兵隔开。许定统领的这几路多是本地蟊贼出身的贼兵眼见忽然杀出的这伙兵马不是官军,并且各个生猛剽悍,也都是心中畏惧而不敢动手。

    许定被三尖两刃刀抵在脖颈前,虽然不敢做丝毫动弹,可是也仍狠声对史进说道:“你又是哪个?难道不知我摩尼教啸聚江南诸路豪强起事,直杀得官军莫敢当,你这厮却敢来坏我摩尼教好事,莫不是嫌命忒长了?”

    史进听罢却满不在意的哈哈一笑,说道:“被擒的撮鸟兀自狂妄!休要再啰唣撩拨得爷爷性发火起,待我哥哥来时,自会教你识得厉害!”

    许定见说,也是咬牙切齿的说道:“待我哥哥来时,却要教你这厮们一个个都死!”

    可是又过了些时候,当许定忽然听得从西面隐隐的似有雷声传来,地面也在轻轻颤抖,又亲眼见到当先有员个面戴獬豸面具的头领策马狂奔,而后许多精锐劲骑如影随形的紧紧跟随他身后时,他面色发白,也再不敢撩出一句狠话来。

    难怪这厮竟然敢触我摩尼教的霉头,这厮鸟口中所说的自家哥哥,原来就是与方教主一并举事,我摩尼教那些要紧人物都对他甚是忌惮的铁面獬豸全不,是任侠萧唐!

    萧唐那边听得史进麾下头目前往来说前方摩尼教撺掇贼众作恶,也正要动手,也是要教对方立刻识得自己的身份而有所顾忌,便直接又戴上了獬豸面具与许贯忠、林冲、杨志等几个兄弟率一拨人马先行赶来。而许定与麾下那干贼众甫一见到那张獬豸面具,果然各个心生畏忌,本来打算趁着史进麾下兵马不备时仍要厮杀的强寇也缓缓放下手中兵刃。来的这伙好歹还是名分上的盟友,而且在场的寇众自知真要与萧唐的来头比起来,自己也都不过是些不成器的蟊贼小厮,是以也都只顾把眼望向也被制住的许定,且看那摩尼教中的头领又敢如何与萧唐一伙计较。

    而带携着妻室与妻妹的那个军汉,还有车子上的那个长者见到那张獬豸面具,也立刻意识到了来的这一拨人马并非是搭救他们的官军,与这些追随摩尼教的绿林匪寇一样,也是与官府对抗的另一路反军!

    可是那个本来与自己妻小性命垂危的军汉情知现在这般处境,与其被周围那些贼人所害,莫不如去求那一路骤然杀出,似乎也有意要制止围困住自己家小这伙贼寇恶行的反军,遂又上前几步,高声喊道:“萧任侠,小人金节,本是晋陵县上濠人氏,因调拨至此处参个军职而与家小迁至此处,虽是官军身份,如今只求维护拙荆与妻妹性命周全,实无意与贵部好汉为敌,但求萧任侠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大德,饶过小人与妻小性命,生受大恩,日后虽肝脑涂地,也必报效万一!”

1236章 虎口夺食,却是你不讲江湖规矩

    原是宋朝旧官的金节,虽然为势所迫曾转投摩尼教,可是素有归降大宋之心萧唐自然也很清楚原著中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物,也知道在梁山军征讨方腊打到了常州时,金节又在其妻秦玉兰的劝说下决定反戈归顺,便趁夜修一封书缄,拴在箭上射出城去,报与宋江知晓他愿次日战时诈败佯输,引诱宋兵入城而里应外合攻破了城池。

    让萧唐对这金节更为留意的是在书中金节归降宋朝之后被宋江保举金节到中军,负责招抚征讨职事的张招讨见了金节后大喜,不但赏赐金银、段疋、鞍马、酒礼,甚至还被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刘光世(虽然萧唐向来觉得那厮是名不符实)收录参了行军都统的要职,留于军前听用。

    从这些事迹看来金节不但有些本事,并且多了不得以归降方腊而又回归宋廷的经历,倒也突显出了他在军中甚懂得为人处事的长处。何况金节还是水浒之中与呼延灼、安道全等梁山中人一并仅有的几个生平事迹一直延续到了《说岳全传》中的人物,还把自己妻室的妹妹许配给了牛皋,并曾大破完颜兀术麾下金军,于抗金时多立功劳直做到亲军指挥使,最后为保家卫国而战死沙场

    萧唐心中念罢,把眼又觑向那边与金节之妻抱做一团的那个少女,心说遮莫那个女子就是夜梦黑虎入了闺房,在说岳里被将她与牛皋撮合,却臊得那牛黑子一溜烟落荒而逃的金节妻妹?可是牛皋却早已婚配,现在于河东靖难军中服役任职,自己决议在杭州公然举事的消息,事先也有寨中心腹前往河东去事先向王进等人报说。也不知如今的牛皋与金节这妻妹之间有无缘分,可是就冲着金节也将会成为一员赴国难抗金的将领,萧唐心想此人也必要自己若能施以援手,当然也必要救他妻小三人。

    只是这边萧唐率领一众兄弟虽然甫一出现,更是震慑住了在场以许定为首的一众强寇,金节与他妻子妻妹固然要抓住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厢车上的那个长者眼见先前身为朝廷重臣,竟公然背反朝廷的反贼寇首萧唐前来,瞧他神情倒也淡然,只是在远处静静的凝视着萧唐若有所思。

    而仍被史进将长刀将在脖颈上的许定一时间为萧唐的气势所慑,可也仍硬着头皮质问道:“萧任侠,恁与我教誓师共同抵抗朝廷,如今正要返至北地聚集兵马与官军打熬,教中传谕各处弟兄,小人自然也知晓此事,可是你麾下弟兄却突然对我发难,这却是何道理?”

    萧唐却干脆的将许定晾在一边,只顾又朝着另一边被贼众围困住的车马望去,听史进报说摩尼教率领本地反军也正追逐着那一拨人,便高声问道:“却不知车上是哪位相公,可否向萧某通个名号?”

    厢车中那名长者虽然并未做言语,可是车上另一名幸存的伴当似乎是生怕惹恼了这伙看来更为剽悍的反军兵马,便立刻出言回道:“好教这位大王知晓,我家主人乃是朝中端明殿学士黄晟仲黄相公,本奉官家御旨,至福建路、两浙路治下各处名山道观公干,却不料时逢各地民变暴动,一路逃亡,这才被困在此处。”

    端明殿学士黄晟仲?萧唐眉头一皱,心说自己仍在朝堂是武职军将,以往时常领兵东征西讨也并未经常上朝,当真也并不识得这位长者的来路。可是在他身旁许贯忠见说却是神色一变,也连忙向萧唐解释道:“哥哥,这位晟仲公号演山先生,乃至元丰五年进士第一,不但满腹经纶,更是如今时节出类拔萃的大词人,所著《演山先生文集》、《演山词》语言明艳,其中以《减字木兰花》最为著名,描景绘物笔头生花,受世人夸赞可与宋初名士逍遥子潘阆所著名篇《酒泉子》相媲美”

    萧唐听罢这才恍然,对于方今天下各领风骚的文人墨客,自己毕竟没有于深谙诗词歌赋的许贯忠更为了解。由此听来这个老者也是朝中走文化口的文官,从许贯忠言语中对他的推崇看来,那黄晟仲也是个不但才华横溢,并且为官时绝无害民歹行的老资历文官。

    既然金节与他妻小要救,这位老丈当然也不能任由他教摩尼教这伙擒去而被害了性命萧唐心中念罢,这才转头又望向许定,说道:“本来我麾下史进兄弟率哨马至此见有人厮杀,以为要触我等霉头的哪路撮鸟,原来是贵教的兵马,这倒是误会了。”

    误会?本是你手下的头领猝然杀出,不由分说便先将我制住,却不是刻意要来薅恼?许定心中暗恨念道,可是对方毕竟是连方腊教主也要忌惮几分的人物,面上也只得干笑了两声,说道:“萧任侠说的甚是,不过是误会一场,既然如今已说得分明,又可否将那几个男女交于小的?贵部好汉途径此处,我等也自当好生管待。”

    萧唐听罢却摇了摇头,说道;“这话却是如何说的?既然这几个男女如今为我史进兄弟麾下兵马把持着,也自当要由我等发落,我为何又要将人交予你?”

    许定听罢面色一凝,也意识到了萧唐这是要明目张胆的与他抢人,虽然心中恚怒,可是落在对方手里一时间也不好发作,就在这个时候,被史进麾下哨骑制住的一众贼人之中蓦的有人发喊道:“是钱振鹏哥哥到了!”

    萧唐也听得马蹄声纷沓而至,待转头望去时,就见有千余兵马在一员手绰口泼风大刀,骑乘着一匹通体赤红的卷毛战马的壮汉统领下朝着这边疾驰而来,但见那个寇首生得虎背熊腰,横眉怒目的模样也显得颇有威势。

    萧唐自也知道那个唤作钱振鹏的摩尼教头领来路,在水浒中他原是睦州清溪县的都头出身,却也肯投到摩尼教中,协助方腊累得城池,而后升做常州制置使也是员独领一路战马的战将,虽然在梁山军征讨常州时曾与大刀关胜恶斗了因渐渐力怯而抵当不住,可是彼此厮杀的景象端的激烈,他能与原著里面的梁山马军五虎上将之首硬抗硬鏖斗了三十余合而全身而退,倒也是个有些本事的人物。

    本来钱振鹏杀散了周围奔逃了官军之后率部前来与他的心腹许定汇合,眼见前方情况有异时便立刻催马拨喇喇的赶来。可是当钱振鹏冲到左近处时觑见自己的兄弟许定被另伙强人制住,而领头的那人戴着副獬豸面具,不正是将于北地集结几山兵马,与摩尼教彼此呼应对抗朝廷的任侠萧唐?略经错愕过后,钱振鹏把刀一横,又对着萧唐高声喊道:“萧任侠,恁与我教方教主共谋霸业,联合举事对抗无道昏君,本是志同道合,却又为何在此为难我教中许定兄弟!?”

    许定见是钱振鹏赶至,也立刻高声道:“哥哥,小弟按恁吩咐率一众弟兄追击这队车仗,本来在此拦截得住。却是萧任侠麾下的兵马半路杀出,连同在此一个名为金节眼见也要落在小弟手里的宋军将官一并要抢过去,小的自是不愿伤了和气,但是此事也未免有些不合江湖规矩!”

    钱振鹏听许定嚷罢面色又是一变,念道:原来那金节也在此处,我听过他的名头,倒也算是个人物,怎的那萧唐却要为他出头?

1237章 这几个男女,我是要定了

    钱振鹏素来对有胆气的豪侠之士也甚是礼遇。他倒也曾听过金节的名头,是在本地和江湖中人有些干系的军将,也算是仗义疏财。兼之钱振鹏本来就是清溪县的都头出身,所以比起摩尼教中其他绿林盗对于官门中人咬牙切齿的痛恨,他倒也乐于趁着摩尼教如今做成造反大事之际,再尽可能的策反一些失势的官差军将归降。

    是以当钱振鹏听许定说那个护住两个女子的军汉正是金节的时候,他便立刻一拱手,朝着金节那边说道:“原来足下便是金节,钱某久仰侠大名,只可惜先前未曾谋面,倒教麾下弟兄冒犯冲撞了,还请宽恕则个。”

    宽恕则个?我呸!!!

    金节一听这话,从脚底板蓦的生出两道忿气直冲天灵盖,休说自己不但差点被这伙摩尼教撺掇的流寇贼众坏了性命,就连自己的妻子与妻妹都险些被那群厮鸟玷污了,这口气又如何咽得下去?金节遂重重的哼了一声,双目怒视钱振鹏,直欲喷出火来。

    钱振鹏觑清金节面色,情知自己的兄弟许定纵容收罗的绿林盗怕是已经将金节给得罪狠了。他只略作思付,遂又向萧唐朗声说道:“萧任侠,方今世道贼臣弄权,嫉贤妒能,贪官污吏,也是满布天下,恁与我教都是为势所逼,没奈何都要干那成者王侯败者贼的造反大事,自然也都是用人之时。如今虽然不知恁为何要为金节壮士出头,好歹他也是本地出身的豪杰,钱某知他豪爽仗义,也受些江湖中好汉推崇,若是我早至,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误会,虽说我教中于各处起事的兄弟多恼恨官门中人,可是有我照应,自会保他妻小周全。恁与贵部兵马横插一杠,无论如何说也不合江湖规矩,未免伤了和气,还请恁把金节壮士等几人交予我,钱某必当以礼相待,不知尊义如何?”

    萧唐见说又往正朝着钱振鹏怒目而视的金节望去,却摇了摇头,又道:“既然这位金将军是你肯礼遇的豪杰人物,那么他到底是肯跟我走,还是随着贵教去了,好歹也要自己本人做主,如此才算是正合其理。”

    本来金节虽然在本地军司中参个职事,可是不受重用,多少对自己的处境有些不满。江南诸地军司官军战力孬弱,金节这边也是如此,在摩尼教联合各处绿林寇起事的初期大多官军皆以做鸟兽散了,金节本来也不是军中位高权重的人物,兵败如山倒的局面之下,他也只能携着妻室与妻妹逃难自保,却不想已然在此处被贼军拦截住。倘若没有萧唐这一路兵马忽然杀出,而是由钱振鹏在危机时刻赶至出言要招降自己,金节为势所迫,多半也只得顺从了。

    可是现在的情况大有不同,一边是险些害得自己与妻小惨死的凶寇恶匪,而另一边虽然也是抗拒官府的反军,可是却在关键时候杀出暂且保全得自己全家的性命,若要教金节自己做主投向哪一方?此事他当然也能拎得清楚。

    金节也根本未做半点迟疑,而是转身面向萧唐,伏地叩首拜道:“幸得萧任侠麾下好汉及时救助,未教小人与妻小教那些穷凶极恶的贼厮鸟坏了性命!恁般再造大恩,小人愿投奔至萧任侠麾下,以做报答!”

    钱振鹏听金节不但立刻表了态,还在言语中置骂自己麾下兵马,也自是心里喟叹,念道这金节顾忌他妻小,若是以此相胁,遮莫也要拉拢他归顺至我麾下,日后再礼遇重用于这金节,也未尝不能教他诚心归附

    偏生这萧唐忽然冒出来插手,如今那金节有了倚仗,又怎肯投到我麾下?

    萧唐这边出言宽慰了金节几句教他起身,此事的前因后果也大概是捋清楚了。若不是自己麾下兵马途径此处,而是由钱振鹏至此喝止住那一伙流寇贼众的暴行,金节为了家小安危,也只得投奔钱振鹏入伙。而鉴于钱振鹏麾下那心腹许定先是纵容贼众对金节与他妻子妻妹行凶,也难怪于在原著之中都明言表过金节在反戈之前便曾念道许定这厮,又与我不睦了。

    至于那个端明殿学士黄晟仲萧唐也不清楚是否由于自己的出现而致使方腊策动摩尼教揭竿而起的部署细节出了些变故,才致使那个朝中老臣,又是方今时节远近闻名的词人也被困在此处。

    这时钱振鹏的目光也朝着黄晟仲所乘的车仗乜将过去,又沉声说道:“罢了,既然金节壮士主意已定钱某便算是做与萧任侠一个人情,自也不强留他,可是那个官儿”

    听得那伙滥杀肆虐的强寇头子要人,厢车上仅存的车夫与伴当心里登时咯噔一下,眼见面前一片狼籍,鲜红成洼的血迹与枕尸相籍的惨状,尽是方才被那伙强寇所杀的仆从与官军尸首,车夫与伴当那两人不由惊惧手脚冰凉、头皮发麻。

    然而那个名为黄晟仲的朝中学士,神色却兀自坦然镇定,只是冷眼旁观。虽是年迈长者,浑身也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度。

    而萧唐听钱振鹏又向自己点明要人,却仍是摇了摇头,说道:“那位黄学士,也要随我走。”

    钱振鹏面色蓦的沉了下来,又沉声说道:“赶人不要赶上!萧任侠,就算恁是江湖道上一等一的豪侠人物,可是如今仍在江南地界,难道未觉得恁忒过霸道了些?”

    连同钱振鹏身后那一千多兵马各自攥紧兵刃,神情变得愈发不善,可是萧唐周围的一众兄弟也不含糊,也各自擎刀绰枪怒目相向!现场的氛围变得愈发剑拔弩张起来,只是钱振鹏虽然恚怒,心中却仍有些摇摆不定:我奉教旨撺掇各处绿林盗起事在此侵掠庄镇村坊,眼下人手占不得半点便宜,叵耐那厮们得寸进尺,可是只因那么个老儿,当真就要与萧唐那一伙兵马火并么?

    虽然当下气氛萧杀,可是萧唐却仍是镇定自若,他微微一笑,又说道:“钱头领,那黄学士非是江南地界欺凌百姓的滥官出身,虽是京官,可是也只是个研习诗词学问的读书人,并无甚么权柄,由你捉去,也无外乎是要杀了泄愤。兼之姑念黄学士又已年迈,杀之又能与贵教造反大事何益?车上但有财物,钱头领只顾取走便是,自也教你麾下弟兄不至白走一遭,还请你做个人情,我萧唐自也记得钱头领的情分。”

    萧唐说的虽然客气,但也摆明了不打算退让,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而包围在黄晟仲周围的那一众流寇之中也有个头目高声对钱振鹏喊道:“哥哥,哪里有甚么财物?小的与弟兄们方才搜过那几辆太平车子,除了几个厮鸟,车上载的也尽是些狗屁藏书,不见半点金帛钱财!”

    钱振鹏听罢脸上神情仍是阴晴不定,他心中权衡计较一番,虽然也正如萧唐所说,车上那厮看来年纪老迈,也不知还有几年的活头,真要对那么个虽为朝官却也只不过是一介学士的老头兵刃相向钱振鹏好歹也是自诩为绿林好汉的人物,自觉那般做也未免有些跌份。虽然因为萧唐等一众人马突然插手抢人而心中忿怒,可是就此僵持下去,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必要。

    思前想后一番,钱振鹏到底还是沉声说道:“钱某当真还不明白,萧任侠如今既已背反了朝廷,何故却因这么个迟暮老儿而伤了与我教的和气?你偏生执迷,方教主面前,钱某自有话说!今番便遂了你的意,好歹也该放还我许定兄弟了吧?”

1238章 演山先生,另一层身份

    待许定被史进放还回本阵之后,钱振鹏又寒着脸乜了萧唐一眼,随即高声喝令道:“孩儿们,撤!”

    在场各路流寇贼兵听得钱振鹏号令,许多人满怀戒备的又打量萧唐麾下兵马一番,也各自转身正要撤离此处。而许定策马急奔到钱振鹏身旁,又忿声说道:“哥哥!萧唐与他统领的那干厮鸟欺人忒甚,遮莫就将几个男女都交予那厮们,何况又是在咱们的地盘,如何就能恁般算了?”

    钱振鹏冷哼一声,说道:“毕竟大局为重,金节与那半截入土的老儿非是甚么要紧人物,能捉得便擒住,拿不住对我等也无大碍。萧唐那厮固然可恨,可是与其和他磨耗,莫不如教弟兄们趁着官军四散多洗荡几处村坊,赚许多金帛粮食以供我军之用,也好教新近归附的绿林盗心诚归顺,方教主那边,好歹也自然要让他知晓此事,且看教中如何定夺!”

    而萧唐目送钱振鹏、许定二人策马率众忿忿离去的背影,长叹一声,心中暗念道实则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就算那金节迫于形势而只能归降投奔于你,可是他绝非心甘情愿的肯降,就算是一朝屈从,待朝廷发大军征讨时,他觑得时机也仍要反戈,必定会在你背后狠狠的捅上一刀,只是我与你做的这番人情,如今的你却是决计料想不到了

    至于金节眼见钱振鹏那伙率部退去,他放下心来,身子却蓦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而金节之妻秦玉兰并着她妹子脸上忧心忡忡之色不减,也只是上前搀扶住自己的相公,并忧虑的说道:“相公”

    金节又拿好言宽慰他妻子与妻妹几句,忽又听闻隆隆马蹄声传来,萧唐麾下其余兵马也先后赶至此处。金节觑见眼前诸般强寇头领与所部兵马的雄壮气象,心中怅然念道:虽然那萧唐对我也算有恩,可是好歹我也是国家军官,与这个聚众造反的贼军头领又岂是一路人?只可叹单丝不成线、孤掌岂能鸣,如今实非这些反军乱党的敌手,但求保存得家小性命周全,若不仰仗他的势要,家小多半要为乱军所害,眼下也只得屈从了

    心中正念之时,金节又瞧见萧唐策马缓缓驶来,在他瞧清自己身上有数处刀伤之后,旋即吩咐身边头领说道:“金将军外损皮肉,且教人取金创药来调治。”

    金节听罢忙又躬身施礼,口中仍是对萧唐千恩万谢。眼见自己的妻子与妻妹仍是陷在一众反军之中神情甚是惧怕,金节心中顾虑,也不免又直向萧唐表态效忠,且先让这伙反军头领以为自己是诚心归降,从而确保自己的家小的确能得到萧唐的庇护。

    可是金节只说了数句,便见萧唐却缓缓摇头,随即对着他悠声说道:“足下说肯投奔我入伙,实则因体念家小安危,只不过是为势所迫,也并非是真心实意的吧?”

    金节闻言面色顿时一变,他再与萧唐的目光对视时,蓦的发觉这个反军大头领的双眼锐利如刀,又竟似能窥探出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虽然惊慌失措,可是金节也只得连声辩解道:“萧任侠何出此言?小人感念恁救命大恩,当真是诚心归顺!”

    萧唐却微微一笑,又道:“足下无须惊慌,我等兄弟因义气而群策群力,也无意勉为其难,强迫他人落草。你若是记念我的恩情,有件事倒要请足下帮衬,权当你酬报过情分,以后你我也是两不相欠。”

    金节见说心下稍安,可是心中不禁暗念如今周遭军司官兵多是被乱党贼军杀破了胆,但逢战事只恨爷娘少生两只脚而四散逃窜,也没有哪路官军敢拦挡你这拨兵马,若是打探兵防边备,从我这里也套不出甚么声息来遂仍是有些狐疑的问道:“萧任侠但有吩咐,小人自当竭心尽力,只是我与家小性命全在萧任侠与贵部好汉掌控之中,却不知又有何事能襄助得萧任侠?”

    未过多时,金节又见从萧唐麾下兵马中有两个头目带挈个人走上前来。那人身着一席素服,不止生得文弱,满脸也尽是张皇失措之色,金节瞧来与萧唐这伙强寇兵马显然也并非是一路人。

    萧唐指着那人,对金节说道:“此人乃是杭州知府赵霆,虽然萧某已公然举事背反朝廷,可是念他并非是虐政害民的败国奸臣,也不愿教他被摩尼教众坏了性命。我欲请足下助我之事,便是待你携家小随我等兄弟走水路北上之时将养好身子后,便护送赵知府与黄学士返至朝廷复命,待立刻江南地界之后,我也自会吩咐麾下水班弟兄寻个去处登陆,随后就要仰仗足下照拂他二人了。方今朝廷不明,纵容奸佞当道专权,陷害天下百姓,萧某既已高举义旗,自也不便调拨人手送还赵知府与黄义士而节外生枝。足下却是行伍军官身份,至于上报朝廷时如何说辞,也全凭足下做主,不知意下如何?”

    在杭州城被萧唐收容在麾下兵马行列之内的赵霆,虽然未被当时暴动的摩尼教众寻到而捡回一条性命,可是却又不知萧唐会如何处置自己,这一路上也是心惊胆战的惶惶而不可终日。可是如今听闻萧唐委托面前那个军将护送自己返回京师,赵霆方知自己终能劫后余生,自是大喜过望,也连忙向萧唐感恩戴德的称谢。

    而金节一脸惊诧,只怔然片刻,也意识到了萧唐当真是打算在脱离受摩尼教控制的地域之后便肯放他与妻小离开。胸中蓦的似被一股暖流所充斥,金节与身后面露惊喜之色的妻室与妻妹对视一番,再度向萧唐躬身施礼,只不过这次金节与他家小都是发自于内心的感激,丝毫不带半点作伪。

    萧唐心想这也是对金节与其家小最合适的处理方式,毕竟在水浒原著里面他是典型的“身在曹营心在汉”,饶是金节会感念自己对他的恩德,可是毕竟也是为形势所迫,既然他就算身处反军也素有归降朝廷之心,萧唐很清楚如果强留金节上山寨入伙,他也未尝不会与官军暗中来往,若是那般,反倒是自己主动将一个细作安插进自己的山寨之内。

    此人既然是肯在官面上踊跃抗击金军入侵的国家军将,并且只多他一个对于己方山寨构成不了甚么实质性的威胁,那莫不如就大气些放他回去。至于赵霆与“黄晟仲”这两个专精于篆字书法、作词作赋的文官强留他们二人在山寨也没有甚么大用,相反的如果将他们无偿放还,这也是向天下表明了自己的确不害忠良的态度。

    何况眼见金节如此对自己的感激之情是发乎于心,萧唐暗付待他日后有机缘独领一路兵马时再与自己相会时,遮莫也还会有更大的用处。

    又好言安抚过金节与赵霆一番后,萧唐又朝着黄晟仲所在厢车那边踱去,而那位长者也自行下了厢车,面色不亢不卑,朝着萧唐微微颔首作揖,以谢相救的恩情。

    萧唐遂也立刻还礼说道:“晟仲公乃当世闻名的词人,又是朝中宿臣,此番倒是教恁老受惊了。”

    那“黄晟仲”面露和蔼的笑意,也向萧唐出言道谢,可是他随即又说出一句话来,竟然登时教萧唐目瞪口呆,心中甚是震惊:“晟仲只是老朽的表字,我姓黄名裳,当年便奉官家御旨,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委派老朽校对刻印校对前后十余载。却不想在此生受了萧任侠的恩情。”

1239章 万寿道藏,某某真经?

    黄裳,字晟仲,按许贯忠所述其乃福建路延平出身,为元丰年间的科举文魁,官居端明殿学士,亦是如今有名的大词人。

    只是因为其年事已高,所以许贯忠在向萧唐介绍他时也只是以表字称谓已做敬称,然而当萧唐听到这个名头的第一反应,脑海中却蓦的浮现出一个与这个文臣词人截然相反的形象来。

    在后世一位耳熟能详的武侠巨匠的著作里面,的确也是朝廷文官出身的黄裳却又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由于宋徽宗委派他搜集天下道家典籍雕版印行,黄裳竟然从道藏经书中悟得了武功的高深精要,不但无师自通,内外兼修,自学成一位绝世高手,还撰写成一部博大精深,诸般武学的原理皆都不脱离那本著作所载的秘笈经典,影响后世江湖几百年,引起江湖群雄的争夺,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还有天下五大高手齐出,于华山之巅争夺那本秘笈宝典

    可是眼前这个早已是迟暮之年的黄裳,是否又有那位武侠著作中那武学奇人震古烁今的本事?

    而当初身为朝廷重臣的萧唐也很清楚那个对道家痴迷倒似入了魔怔的官家赵佶,自崇宁年间伊始便诏令搜访道书,命书艺局令道士校订《天宫宝藏》增至五千三百八十七卷,的确也从政和年间开始,便又下旨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这些年下来总共竟然已经达五千卷以上,并谓之《万寿道藏》,因修藏始于政和年间,故又称《政和万寿道藏》,可是这部中国道教史上重要道藏典籍于靖康之乱中散佚,后到金代残缺,时至后世已经不复存在。

    只不过那赵佶似乎的确也没有甚么耐心,他动用国家的力量网罗天下道学典籍,可是多半也是只是大兴土木、兴建宫观,热衷于为神仙人物加封赐号以及制定道教节日,乃至听信些道宗稀奇古怪的偏门追逐长生之道。只不过他是皇帝老子,他自然可以任性,可是但凡奉他御旨雕版校对的官员却决计马虎不得,上呈于官家的道学典藏之后倘若稍有疏忽刻错了字章,便是玩忽职守甚至欺君的死罪,也必须逐字逐句极为细心的校读。

    换而言之,黄裳这些年下来精心收罗、核正、校对浩如烟海的天下道学典籍,由于职责所在又利用朝廷的势力而逐次过目甚至钻研领悟的道学藏书,恐怕还要比蓟州九宫县二仙山中隐世修道的道宗高人罗真人还要多。

    熟读唐诗五百首,不会写来也会吟。更何况年迈的黄裳,他之所以受赵佶委派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并核正校对雕刻恁般要紧的职事,也是因为黄裳除了满腹经纶,又精于作词之外,他同样也是对于道家研精究微,见底极深的人物。

    待麾下兵马继续启程,携金节与其妻小三人、杭州代知府赵霆以及黄裳身边幸存的仆役往秀州海岸处行去的途中,萧唐自然也去寻黄裳与他叙话言谈,虽然萧唐并没有遁入山门去练道修真,好歹当年在蓟州二仙山与罗真人相处过一段时日,并且的传授天罡五雷正法的要诀法门,不止五识聪敏,对于道宗内丹练炁运气之法领悟极深,与黄裳攀谈之际,他也能发现这个看似年迈儒雅的长者可不止是精神矍铄,而且双目神光湛然,呼吸吐纳绵长深远,浑身也透着一股高深莫测的气质(正史中的黄裳于南宋高宗建炎三年卒,享年八十七岁,《演山先生神道碑》有载其生平事迹时提及:“颇从事于延年养生之术。博览道家之书,往往深解,而参诸日用”)。

    然而萧唐在注意黄裳,黄裳也在注意着萧唐。

    诚然萧唐已经公然起事造反,只以身份立场来说,彼此也应该是势不两立的关系,可是黄裳多少也曾听过些萧唐这个曾为天子近臣的为人风评。他也完全是凭借自己的学识而在朝中立足,文章得神宗皇帝喜欢,又因深谙道学而被赵佶委任,而这位元丰年间的便已入仕的几朝老臣也并没有倾向于蔡京等那一方权奸势力,甚至还曾公开反对过由王安石初创、而后蔡京倡行的官员子弟免试入国学,平民子弟经考核入学而区别划分官门布衣学子的三舍法(史书有载:黄裳指责时谓之此法“宜近不宜远,宜少不宜老,宜富不宜贫;不若遵祖宗旧章,以科举取士”,其后公私繁费,人不以为便,罢之),也曾历任礼部奏进士,福州知府,礼部侍郎并迁尚书的职事,虽然在朝中权柄不足以改变政局,可是素来也知民间疾苦的官员。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的彼此谋面,黄裳这个已至致仕之龄的老臣本来与新近公然造反的萧唐之间不会有任何关联,可是自己也的确是被这个反军的大头领从摩尼教众的围杀中解救出来,再亲眼见到萧唐善待赵霆、金节等朝廷文武官吏兼之黄裳本来就是江南福建路出身,当然也十分清楚讨得官家、蔡京欢心的苏州应奉局总管花石纲事务的朱勔,实则在江南民间的名声又是何等的臭不可闻。

    萧唐率领诸路义军对待那些误国奸官与寻常臣子的态度的确截然相反,黄裳自知也绝不能与那些野心勃勃、凶残暴虐的贼党寇首视之,结合自己以往所听闻的风评以及如今亲眼所见,黄裳方知自己对于萧唐的所见所闻,也的确不假。

    而且黄裳自知年事已高,萧唐身为朝廷重臣背反朝廷的举动虽然出人意表,可是既然他要干下恁般惊天动地大事的主意已定,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早该致仕归隐的老臣,也无力为朝廷说服对方回心转意。黄裳寻思既然对方并不会逼迫自己从贼,而且无论是自己、赵霆亦或是金节毕竟都曾深受了萧唐的救命大恩,两人彼此攀谈的也甚是投契,黄裳与萧唐索性起码在这一段时期之内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计较彼此反军寇首、朝廷老臣的身份,一路上彼此相谈甚欢。

    而现在黄裳唯一的心愿,就是返至朝廷后继续核对补全自己于江南两浙、福建路地界搜访而得的道家遗书,完成他于长达数十载的仕途官路之中最后的最后一桩职责差遣。

    期间黄裳忽念及一事,也不由叹道:“老朽费力劳心搜罗道经典籍,虽是奉旨勾当,但是念及若能正合天下道宗遗落于各地的典藏整合流传于后世,好歹也是功德一件,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也难以尽善尽美。譬如老夫曾听闻道宗先圣紫阳真人参悟道法,后著书立说传道于天下,参悟金液还丹火候之诀,所作《悟真篇》行于世。

    老朽拜读,果然深感此书宗承传统内丹学说,乃修丹之金科、为养生之玉律只是紫阳真人所著名篇之内记录金丹药物火候之诀,他中进士入仕后尚为府吏时因火烧文书罪发配岭南、悟道时于成都山中修隐、而后又曾回江南传道生平游历四方,直到临海趺坐而化,所传另有道体法用妙诀并未流传于世,老朽每每想来,也是深以为憾”

    黄裳心想萧唐并非修道之人,自也是趁着萧唐有意询问之际,随口与他言及些自己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中遗憾事。可是萧唐听罢却又是心思一动:黄裳口中的紫阳真人张伯端,不也正是二仙山罗真人曾师从的道家先人?那么他口中所说未曾寻觅得见的道体法用妙诀,难不成与自己得罗真人所传授的天罡五雷正法有着莫大的干系?

1240章 世间无对,天下无双

    当听得萧唐向自己亲口吟颂了几句他早记得滚瓜烂熟的雷法运气法门,本来淡然儒雅做派的黄裳反倒是蓦的面露骇怪惊诧之色,旋即惊喜交集的模样,浑然不似个见惯了世间风云起伏的迟暮长者。

    黄裳也十分清楚,就算自己是奉御旨搜罗天下道家遗落在各处的典籍,但官家本人亲自翻阅的又能有多少?可是当一个人费尽毕生心血去收罗,随着让自己全神贯注的事物积攒,心中集藏收藏的**也是在渐渐的积累。就好像是一个收藏家具有国家官方支持的实力,并且具备极其深厚的专业经验,偏生就有几件慕名久矣的收藏品苦不可得,这也难免会成为自己心中的一桩憾事。

    虽然罗真人传承下来自己些所领悟的道门精髓,可是紫阳真人张伯端在世之际,也并没有亲自创建道门宗派而名扬天下。何况罗真人隐居修行的二仙山道观远在辽境内蓟州九宫县,黄裳虽然是得御旨有朝廷官府的支持收集道家经典遗书加以核证,可是又怎知远在辽境之内,却有另有个方今时节的道门高人传承得紫阳真人的道体法用妙诀?

    道宗各门各派的雷法心诀支派繁多,而且彼此也都有可能吸取了其他雷法的练气法门,便如道教金丹派南宗张楠兼修雷法,另有白玉蟾撰有多种雷法著作,或是各有千秋,或是彼此触类旁通。黄裳如今对天下道学涉猎极广,对于道家修先天一气的诸般法门早已是淹会贯通,是以当萧唐对他提及自己所知的雷法心诀,黄裳蓦的直感霍然顿悟,甚至有一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悟。

    待黄裳再望向萧唐的神情,不仅是对于这个干出惊天动地大事的后生而有些好奇,眉宇间感激之情也是溢于言表,他连忙又问道:“萧任侠并非是修真养性、累积善功的道门隐士,却又是缘何通晓恁般道体法用的奥妙?”

    萧唐自又将他与二仙山罗真人如何结识,又如何得那位方今时节的道宗高人青睐之事大致说与黄裳知晓。黄裳自也是听得连连惊羡咋舌,兼之黄裳阅览研究天下道学遗书典籍,就算并没有隐入山林潜心修道,可是他莫名的也感觉到萧唐身上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感觉。这也教黄裳心中蓦的想到,都说世间修行各得缘法,遮莫我与这萧唐之间也自有些道缘?

    正想着,黄裳心中又蓦的生出一个念头:我也已经老了也不是还有几年可活,这些年下来整合记录的心血倘若湮没了,却不可惜?何况萧唐的确是练武之人,我所钻研贯通出来的那部典籍若是由他来学得,到底又能有多大的成效?

    心中感然念罢,黄裳又念及前些时日这个反军头领竟然不惜与摩尼教一伙反目,也要救下他们这些朝廷官吏的行径,他也很清楚自己到底也是欠了这萧唐仗义搭救的天大人情。思付一番过后,黄裳便也打定了主意,遂又对萧唐说道:“萧任侠所说的雷法妙诀,教老夫顿生神领意得之感,本来我等蒙萧任侠救命大恩,尚未报答,老夫腆颜,却仍有不情之请,万望萧任侠能够应允。”

    萧唐听了不禁有些纳罕,也向黄裳问道:“黄学士但说无妨,但凡晚辈力所能及,自当尽力,却不知黄学士有何事须晚辈帮衬?”

    黄裳意味深长的望向萧唐,说道:“实不相瞒,老夫虽知萧任侠自有因由,可是也决计不苟同你纠集亡命、煽惑乱党,公然背反国家恁般大逆不道的勾当,却又是蒙你搭救,不至老夫等人为摩尼教贼党所害,本来恁般恩德合当报答,但恐怕你我话别之后,也再没甚么重逢的机缘

    趁着这段时日,却想请萧任侠不吝赐教,能否将二仙山那位道门高人传授恁的天罡五雷正法教于老夫?我也知恁般请求与理不符老夫也自当知恩报德,以做相酬。实则老夫逐字逐章校读收罗的天下诸般道藏典籍时,也曾见得内炼形神,炼丹合道,揣摩得些道家法天自然奥妙。虽然老夫不善拳脚武艺,可是从中所悟得专气致柔、踵息内丹之法也大有裨益,遂将其中道藏群书之中所载元炁法门择选编纂,另编成籍,呵呵,也只是单独罗列出的道家练气法门,也并非是官家御旨所求的老夫遂想将整合道藏经籍中诸般修炁的编纂经籍转赠于萧任侠,以做交换,却不知萧任侠尊意如何?”

    虽然黄裳说的诚恳,可是萧唐却并没有立刻回复对方的要求,因为他一时间也已经愣怔住了。

    黄裳肯相赠的那自行整合编纂的藏书,难不成真会有那部武侠著作里那部能融会贯通天下武学的秘笈宝典那般的效用?

    而且在那部武侠著作里面,那位“为国为民、侠之大者”而最具模范侠义精神的主人公阴差阳错的获得了被江湖群雄抢破头的半部经书,而后又在一处海岛山洞里撞见一位年事虽高却天性纯真的江湖前辈,而那个保存着另外半部真经的江湖前辈,却又纯粹是以要捉弄他的恶作剧心理而教那位主人公懵懵懂懂的把真经全篇背熟了萧唐心说自己却是先有机缘得罗真人传说天罡五雷正法的内丹练炁要诀,如今竟然更是有机会能换来整部“真经”,这也算是鬼使神差的走了大运吧?

    待萧唐又向黄裳望去,心说这个阅览天下道藏典籍的朝廷老臣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善拳脚武艺,看似也只是从那些道家藏书之中领悟得调息养气的奥妙。可是自己却是一直以来打熬武艺不辍,并且曾得罗真人传授天罡五雷正法而对自己的武学造诣也端的是受益匪浅,那么当自己掌握得黄裳相赠的集合天下道藏典籍中调息练炁心诀之大成时对于自己武学修为的提升又会提供何等卓越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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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萧唐一众兵马途径秀州治下诸县,终于抵达海岸与看守海舶船只的军班弟兄会合。阮氏三雄、张顺张荣等兄弟也立刻率麾下水军把舵乘船,驶里海岸,走水路往北面而去。

    行不数日,待大小船舶途径淮南东路外海域时,也脱离了江南摩尼教聚集诸路绿林匪寇侵州夺县,战乱不止的地域。萧唐眼见金节身上刀伤虽然并未痊愈,可是倒不影响走动也并无性命之虞,便吩咐一行船舶于淮南东路海州(后世江苏连云港一带)东部的海域,寻个距离县治下辖巡检司距离的僻静处靠岸。

    待萧唐将几人送下船之后,赵霆与黄裳首先幸存的仆役又是忙不迭感恩道谢,而金节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妻子与妻妹,随即又把眼望向萧唐,虽然也想出口说些泼天大恩,必当报答之类的感恩言语,可是他转念一想:萧任侠虽然是施恩不望报,可是今此一别过后,我却又将与他势不两立,忠义两难全,倘若万一彼此战场相见时,我又当如何处置?今生却是否会有报答他大恩的机缘?

    而萧唐却似是看穿了金节心中的顾虑,也只是对他笑言道:“此地距离本县治下巡检司路程不远,路上应也不会出甚么差池,而护送赵相公与黄学士之事,就要劳烦足下了。”

    金节蓦的直感心头一热,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也只得又向萧唐躬身深深的施了一礼。而金节之妻秦玉兰与她妹子也一并向萧唐盈盈道了个万福礼,脸上神情满是真切的感激之情,也全无起初见到这些公然背反朝廷的反军时那般惊恐戒备的模样。

1241章 返至青州,群雄集 结

    “承蒙萧任侠厚待,老夫告辞”

    等到黄裳也来话别的时候,这位于海途中与萧唐相处时日最久的朝廷老臣的思绪也是十分复杂。一方面黄裳通过所搜集天下道藏的领悟得延年益寿、调息吐纳的奥妙,而他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又想有一个自身有武学修为的后生能够传承下他的心血,而萧唐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是深谙门天罡五雷正法的江湖豪杰,与他做交换亦能了结自己心中一桩憾事,却不是继承自己心血的最合适人选?

    可是另一方面来思虑,黄裳也很清楚萧唐是要造反的乱臣贼子,并不相信他能有实力颠覆大宋皇朝,与他再道一句珍重或是后会有期?黄裳心说以后彼此最好也不必再有甚么瓜葛,这萧唐若是识得厉害,便只霸占得几处山林,只他一个人的武艺修为,在千军万马中又能发挥出甚么作用来?由他再将自己领悟整合的心血传承下去最好不过,至于和朝廷对抗,就算黄裳相信萧唐不可与那些祸乱天下的贼党寇首相提并论,但也终究是铸成了一桩教人有些费解的大错,以后的路他又当如何去走,也全凭萧唐好自为之了。

    萧唐也知在金节、赵霆等人面前,有些事也不便再与黄裳深讲,是以也只是言简意赅的拱手说道:“告辞,黄学士保重。”

    黄裳听罢点了点头,旋即又意味深长的长叹一声,随要转身离去了。萧唐这边又吩咐麾下头目备置的马儿牵下船来,旁边金节又道恩道谢几句,先是接过一匹马的辔头缰绳,刚招呼过赵霆之后又道:“黄相公,恁老年事已高,却不知”

    金节话还没说完,蓦的只觉眼前一花,遂又觑见黄裳早已走出好远。霎时间金节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错觉,似乎面前那位年迈的长者竟是以缩地成寸之法飘然离去,再怔怔的瞧他的背影时,只觉飘逸如仙

    萧唐这边也转过身来,直往停泊的海船上行去。走海路航行北返的这段时日,黄裳已经将他又抄录道整合的道藏秘笈赠予自己。本来萧唐也只是得罗真人传授道天罡五雷正法的奥妙法门,对于道藏中所载的内容也觉得十分诘屈诡谲。毕竟要研精究微将这部道藏秘笈融会贯通也需要大量的时间,萧唐也很清楚好歹在那一部武侠著作里面黄裳苦心钻研,整合《万寿道藏》悟通武学义理而写成那部真经,也是经过了日积月累的过程。

    后世学截拳道的大有人在,可是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练到李小龙的境界萧唐摇头失笑,心说自己现在的宏图志愿也不是在武林中去争个天下第一,有幸得到这部道藏宝典,对自己而言也只是锦上添花,然而已然须去筹谋的大事,仍丝毫容不得半点怠慢。

    而与萧唐一并下船相送黄裳、金节、赵霆等人的燕青与许贯忠自也都是心思机敏的性子,情知自家哥哥于海商航程这段时日与那朝中端明殿学士相处的时候最多,其中燕青行至萧唐身侧,说道:“哥哥,我瞧那位黄学士形貌迥然不群,而哥哥似又对他格外看重,遮莫也是个大隐隐于朝中的高人?”

    萧唐微微颔首,蓦的又念及一事,遂又对燕青、许贯忠二人说道:“小乙、贯忠,蒙黄学士看重,肯曾与我一部道藏典籍,其中却有很多深奥难懂之处,而你二人都生得玲珑心窍聪颖过人,若得空闲时,也正可与我一并参悟”

    这边萧唐与燕青、许贯忠正说着,一并下船的几个头目里面自也有随萧唐曾经至北地与辽境内巨寇王伯龙并着孔彦舟、韩常一伙厮杀过的,他们自也见闻过自家哥哥期间得遇二仙山中潜修的罗真人,并且先后两次曾去盘住过一段时日,怎的此番走水路海渡返程途中,萧唐哥哥与名为黄裳的朝廷老官儿相处时,言谈举止倒是与从二仙山罗真人那里返回来时的模样都有些相向而都有些神叨叨的?

    而萧唐浑然不觉,他一时有感,忽然口中还悠悠默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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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萧唐一行大小船只再度启程,经黄海,绕过胶东半岛而驶进莱州湾海域。于路无话,不数日的功夫便已抵达位于青州东北部临海的区域。

    随后萧唐与麾下一众兄弟率所部兵马登岸南行,并先行派遣快马直往二龙山大寨报信。又行约莫三四十里的路程,便有山寨中派出的军马前来相迎,来接应的一众轻骑之中却也有二十八名各个龙精虎猛、弓马精湛的骑射1精锐,而统兵的,也正是不久前还是官居京东东路兵马总管的小李广花荣。

    在与萧唐、燕青、许贯忠等人相互问候叙话几句之后,虽然初见武松做头陀打扮时花荣略显错愕,可是也仍宽慰的说道:“天幸武二哥未教那干滥污贼禽兽坏了性命!听得兄长于杭州‘杀虎’为民除害,却教官军追捕得住,小弟闻得如坐针毡,幸得萧唐哥哥率一众弟兄到杭州高举反旗,周全得武二哥性命!如今你我本是行伍同僚,到底还是要汇集于二龙山大寨,与萧唐哥哥共聚大义!”

    武松浑身伤重,可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兼之他本来便是个筋骨象钢铁打铸也似的烈汉,过些时日便早不耐只是静养而时常舒展筋骨。如今终于抵达距离青州二龙山大寨不远处,又听得花荣出言问候,武松也是爽朗一笑,说道:“倒教花荣兄弟挂心了,本来我决议要做成那桩勾当,自也知存亡未保、死活不知,便是被官府拿住处死,正当其理,身后留个好名,虽死而不怨却不想还是萧唐哥哥义气深重,教我留此残命,少了官身羁绊而到寨中与一众兄弟推心置腹,如今想来,也实为平生之幸!”

    萧唐在旁见说一时间却有些愕然,当他再与武松投射过来的目光相接时彼此也都不由得感然一笑。话说这也是武松第一次与绿林中的称谓来唤我做哥哥吧?萧唐再回想起当年初遇武松时的种种情形,期间彼此间虽然也曾患难与共,可是当时的武松到底还是镇守边庭的西军将官,如今他既然如此说,深知其为人秉性的萧唐自然也十分清楚武松便如原著中那般,从本来仍心存希望在官军中混迹个出身的态度,转变成对于归顺朝廷十分不屑,而再无任何顾虑的追随自己共谋大业。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荣却又对武松说道:“却还有个武二哥在孟州时结交的故人,听闻恁无性命之虞而与萧唐哥哥返至山寨来时,也随我争先要来接应。”

    花荣话音方落,萧唐又觑见从前来相迎的军马之中踅出一人来,就见他六尺以上身材,生得白净面皮、三柳髭须,却并非是萧唐识得的寨中兄弟。

    然而那个汉子甫一见到武松,便立刻上前伏拜,并说道:“幸得武松哥哥当日在牢中示警,恁大闹孟州后,官司果然着落小弟家追捉凶身,而小弟事先连夜挈家逃走在江湖上,也是按武松哥哥指引,教小弟北上寻觅到二龙山投奔入伙,蒙寨中好汉收录却不想武松哥哥被官门拿住,是小弟连累哥哥得苦,今日天赐,万幸亲眼见得哥哥无碍!”

1242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1)

    遮莫此人便是孟州牢城营内小管营出身的金眼彪施恩了

    萧唐心中正念时,武松摇了摇头,果然对那汉子说道:“施恩兄弟,当日我便曾与你说是我武松甘愿为你做下的勾当,我知你心思,说惭道愧的言语不必再讲,休恁般婆婆妈妈!我自也不遭孟州府衙做公的拿住,是自己拿定主意至杭州去诛杀蔡鋆那奸官狗贼,而寡不敌众被官兵捕获,这又与你何干?如今兄弟你既投寨入伙,数山共主萧唐哥哥便在眼前,自当拜会。”

    施恩见说,连忙又向萧唐伏地纳拜道:“小弟金眼彪施恩,天幸使令,又承蒙武二哥情分得遇哥哥,在孟州道上时多听得往来江湖上人说道萧唐哥哥大名,惊闻哥哥于杭州做得震天动地的大事,更教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蒙萧唐哥哥不弃贫贱,能与武二哥于大寨中相聚,情愿执鞭坠镫,虽死无怨!”

    萧唐自知施恩在孟州快活林的勾当不甚干净,可是倒也不是罪不容诛的恶行,何况这个金眼彪也算得上义气深重,又与武松也有结拜之谊,遂也颔首说道:“既然你与武二哥在孟州时彼此帮衬,也姑念你挈家来投山寨不易,也是知江湖义气之人,我便收容你在寨中也做个职事头领

    只是你既然早些时候已投到寨中,自也知晓我统管的几山大寨中以仁义为先,全施仁德于民,一众兄弟彼此之间虽相敬相爱,以性命相托,可是寨中法度森严却不留情面,往日你在孟州快活林中所做的一些勾当手段,投到寨中后也不可再施将出来了你,可晓得了?”

    施恩听萧唐语气愈发森然,他浑身也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连忙又伏地说道:“自己已知山寨号令,赏功罚罪、自有定例,倘有过失,便是萧唐哥哥斩了小弟项上人头问罪发落,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萧唐知这施恩在原著中也算是个聪明人,经过自己言语一番敲打应也能震慑得住他。而待见得施恩表过态后,花荣又将官面上各路弟兄连同汴京府邸内家眷先后都已平安抵达二龙山大寨的情况一一道了个分明。

    除了京畿路东京汴梁、大名府萧家集、密州板桥镇等诸路弟兄也齐聚于青州两山大寨之外萧唐也得知也有似栾廷玉、徐文、任原等人虽然是前些时日才知晓自己于官场、绿林双线行事的大计,可是经过各怀心思的深思熟虑,也都尽肯投到自己麾下共聚大义;当然也有叶春那般虽然生怕被官府问罪追捕,心中的确也是不情不愿,暂时也只得投到寨中栖身的人物。

    对于那些新投至寨中的头领或是诚心相交或是怀柔安抚,萧唐自知也决计怠慢不得。而且虽然除了辽东一隅,以及江南两处山寨之外所有共聚大义的弟兄尽数集结于青州两山大寨,萧唐也很清楚这也仅仅是本来就为自己马首是瞻的一部分绿林兵马。经过这些年来自己在官面上行事时有意的筹谋布置,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公然起义而在青州两山大寨高举反旗,在大宋治下各地有不少绿林势力想必也会受自己的策动揭竿而起。多少年来煞费苦心的准备,到了现在也该收获丰厚的硕果了

    萧唐心中念罢,自也是踌躇满志,蓦的又意气风发的高声喝令道:“兄弟们启程,返回寨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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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腊发动摩尼教众揭竿而起,不旬日江南各处反民群起响应,自是从者如云、攻城夺池,睦、歙、杭等州府治下县镇相继失守,这本来已是轰动朝野的大事。然而身兼从二品签书枢密院事、信安军节度使等诸般要职在身的萧唐不但于杭州法场救下反贼武松的性命,甚至也聚众与摩尼教众公然举事,如此教人震惊的消息,也丝毫不亚于方腊聚众起事并且迅速攻陷几十座州县,反军遮莫已达数十万众,而威震大宋东南。

    而针对萧唐、方腊共同举事谋反,各处州县申奏表文也已急报东京,进奏院中,此时也正值赵佶月旬不曾临朝。在朝廷尚未做出反应之前,但凡是朝中官员知晓此事的,其中痛心疾首的有之、莫名惊诧的有之,自然也有顿足愤恨,万万没有料到在主动揭发萧唐图谋不轨的反罪之前,那小儿竟然抢先一步当真反了!然而绝大部分文武官吏在听闻萧唐公然造反一事之后,也都是同样一般的想法:那萧唐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莫不是当真发了失心疯?

    年纪轻轻接连得官家青睐而破格提升,高官爵禄、福荫子孙的厚待,在武阶官将之中的受朝廷重视的地位,也只是逊于高俅、童贯等权柄在握的朝中大鳄。只要仍忠心于大宋朝廷且懂得顺应时事,功名利禄与荣华富贵自也是享之不尽,偏生他为何会暗中策动诸路绿林强寇起事,非要做那背反国家的乱臣贼子!?

    只为了那所谓的江湖义气?这也未免忒过荒诞不经了!

    于是在大多朝廷官员的心目中,萧唐由朝廷中的后起之秀一下子转变成了大逆不道的狂生妄人。在市井民间闹起的轩然大波,在何处州府自然也是闹得满城风雨,惊诧蹉叹的百姓有之,也不免有些人置骂萧唐谓之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遮莫那反贼当真是趁着恁般世道而要学安禄山、史思明之流,企图做颠覆江山的悖逆贼臣

    然而萧唐在江湖绿林中的声望,反而因为他公然起义的举动而达到了顶峰。

    对于绿林中人而言,最为看重的就是江湖义气,为了兄弟水里水里来、火里火里去,但凡是彼此义气相投的便以性命相托。便如梁山泊上的及时雨宋江,江湖中人只有认为他是广结天下好汉的重义好汉,肯死心塌地将自己性命卖于他的便大有人在。相反的你要是为利益出卖了自己的手足兄弟,便立刻会沦为在绿林道中人人仇恨唾弃,尽皆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无耻小人。

    然而萧任侠在杭州为了他结义兄弟武松又做出何等壮举?竟然敢与朝廷公然决裂,舍弃高官厚禄,不惜与整个大宋帝国为敌也要周全自家兄弟的性命!这在大宋各地所有眼中只认义气的豪直草莽听闻得后,蓦的似被打了鸡血一般的痛快淋漓,绝大多数人也不禁激赞道:直娘贼!似萧任侠那般能为了自家兄弟做出这桩壮举,这他娘的才算是真正义气深重,值得教咱们将性命卖于他的真豪杰!

    当然那些绿林草莽不知道的是,必须救下武松的性命,也仅仅是萧唐决定在杭州公然举事的因由之一。距离金国彻底吞并辽朝全部国土,并且野心勃勃的将目光投向中原锦绣江山的时日愈发临近,朝中仍有蔡京、童贯、高俅之流挡在自己面前当政阻挠,也让萧唐彻底明白走官场的路在国难时去力挽狂澜已不大可能,也只有当机立断的割舍掉朝廷的身份反而会给自己带来的掣肘与约束;而蔡京等权奸本来是打算设计教萧唐在绿林中人心尽失,也万没料到如今竟算是帮了萧唐一个天大的忙,而让萧唐顺理成章登到台上,在天下绿林草莽面前唱了一出自己为了兄弟高义薄云天的好戏。

    而萧唐自己大概也清楚其他兵强马壮的绿林势力,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在杭州公然造反,而劫法场救下结义兄弟武松的行径。在返回二龙山大寨之后与一众头领欢喜重逢,排宴庆贺的同时,却又有些兄弟得萧唐号令,而各自马不停蹄的京畿路、河东路、京西路、河北路疾奔而去

1243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2)

    “萧先生,此事非同小可,你决计不能拿言语诳咱们哥俩!刘经略当真被萧任侠从沙门岛牢城营搭救出来,如今也正在那京东东路青州二龙山大寨之中盘住!?”

    京畿路治下河南府北面,又位于黄河南岸的北邙山东西横旦数百里,属于秦岭山脉的崤山支脉,自邙山之首白马山,往西到神尾山,凡三十三峰。经渑池、新安、洛阳、孟津、偃师、巩县等地,东西长三百八十余里。其中有始建于唐代,相传老子也曾在那里炼丹的上清宫;一代女皇武则天的避暑行宫;汉、魏、晋乃至南唐后主李煜、后蜀末主孟昶的帝陵王陵所在,而由于山势绵恒,许多也聚集了京畿路绿林中打踅的绿林强寇、或是地方豪强。

    然而却有一对从边庭西军返至本乡的兄弟,由于他们二人武艺奢遮,又尽是豪爽好义的好汉,在周围活动的不少绿林寇非是被他们兄弟两个打得服了,便是敬佩他们的名头而诚心结交,也使得这对本来被罢黜官职返回本乡的兄弟,起码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成为在邙山一隅教江湖中人敬服的豪杰。

    而他们兄弟二人,自然便是昔日天生神将刘法麾下嫡系猛将翟兴、翟进,而如今翟兴与翟进哥俩出言追问,并目光炯炯的凝视着眼前那个生得端的有豪侠气概的须眉丈夫,却是如今已经自曝绿林数山共主身份,而公然起事的任侠萧唐麾下心腹谋士布衣剑卿萧嘉穗。

    萧嘉穗眼见翟兴、翟进二人焦急的追问自己,自然也是十分担忧昔日主帅刘法的安危,他微微一笑,说道:“萧某于边庭时也曾与两位将军并肩作战,自也有同生共死的袍泽之谊,又如何会诳骗愚弄你们二人?若非我家哥哥救援及时,刘经略在沙门岛牢城营中被折磨得苦,恐怕已经含恨长逝,而遂了童贯那权奸阉贼的心愿”

    “天可怜见,未教刘经略被那阉狗害了性命”

    翟兴、翟进闻言也都长舒了一口气,当年宋夏国战之际他们兄弟二人随着刘法受童贯胁迫出兵,却被夏国晋王察哥统领的大军团团包围,也是幸得萧唐率领几路兵马驰援及时而救下了刘法的性命,是以他们哥俩无论是对于萧唐,还是他麾下的心腹兄弟也都甚是敬重。尤其是这萧嘉穗不止才智过人,又是襟怀豪爽、度量宽宏的人物,翟兴与翟进也都极有好感,如今由萧嘉穗亲口前来报说刘法已被救出牢城营且保全得性命,应该也不是作伪。

    只不过翟进刚送下一口气来,却又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又道:“萧先生,我信萧任侠与贵部群豪四处搭救遭奸邪迫害的赤子,周全得刘经略的性命也实教我翟进铭感五内,可是你们倒也算是瞒得我们哥俩苦,原来萧任侠早就图谋背反国家!

    当年曾同袍与夏贼征战时,我倒也曾听闻萧任侠有一句话说得好:金杯同汝饮、白刃不相饶。我等国家军将,可不止是去征讨进犯疆土的胡虏敌酋,剿灭据地造反的乱党亦是天职,如今倘若我等仍为行伍军将,萧任侠却已反了朝廷,沙场上撞见以兵刃相见,也是正合其理。我们哥俩,也当真是不明白萧任侠曾食禄于国,官家似也没甚亏他处,却为何结连绿林中人反背朝廷?自打我得知恁般惊天动地的大事,仍觉匪夷所思。”

    又听得翟进的追问时,萧嘉穗一时间笑而不语,他也十分清楚自家哥哥为何教自己跋山涉水、日夜兼程的前来探访翟氏兄弟归返本乡之后的下落。

    当年刘法受童贯胁迫无奈出兵,结果与早就设下天罗地网的夏国主帅察哥所带领的敌军重兵战事激烈,前军、后军、左军先后战败,而刘法统领中军、右军等部兵马终因兵力悬殊也遭惨败。随后在刘法坠入山谷一时间杳无音讯之际,翟进、翟兴竟然收拢残部精骑数次冲进夏国大军,在当时己方败局早已注定的情况下杀了个几进几出去寻索主帅刘法的下落。由此看来,这对西军出身的翟氏兄弟在统领骑兵拼死血战时所爆发出来的战力,又是何等的恐怖?

    论及个人武艺本事,或许翟兴与翟进比起萧唐麾下卢俊义、林冲等马军猛将稍逊半筹,可是若说各自统领一拨骑兵的指挥能力,恐怕几山大寨之中绝大多数马军头领,比起这一对在边庭西军中经历过无数惨烈战事而磨砺出来的兄弟,也都是望尘莫及。

    而萧唐也很清楚按照正史的轨迹,翟进、翟兴因追随主帅刘法在边庭作战失利,虽然作战勇猛亦受到牵连而被降官停职,而后却是在宋朝联金伐辽,并挥师北上之后恢复原有官职而收叙任用,在辽军残部杀得西军大败之际,被转调至刘延庆翟进为先锋,与辽军在幽州石料冈、卢沟河、峰山力战几场,竟然先后得胜而被宋军争回了些颜面。随后在金军南侵之际他们哥俩在诸路宋军节节败退时,竟然召集得许多地方豪强、绿林兵马将金国占领区搅扰得天翻地覆,直到他们兄弟二人在中原抗金剿灭投金的匪军,与伪齐国的兵马厮杀的战事中先后为国捐躯

    是以趁着因童贯作祟,使得翟兴、翟兴兄弟二人被罢黜官身打发回乡的这一段时间里,大概也是能够拉拢得这两个马军猛将投寨入伙,共聚大义的唯一机会。

    萧嘉穗寻到这北邙山地界来详加打探,也知当地的地方豪强、绿林匪盗大多敬重翟兴与翟进兄弟二人,由于他们两个都是西军出身而久经战事的猛将,如今在绿林道上倒也被人称赞得了诨名,分别唤他们兄弟两个作“龙骧将”翟兴、“虎翼将”翟进。既有可能招募得这一对猛将入伙,萧嘉穗也是笃定心思不能辜负萧唐所托,要说服翟兴与翟进二人回心转意。

    而现在面对翟兴、翟进兄弟二人的质问,萧嘉穗好整以暇,只轻飘飘一席话,便突然深深的打进他们哥俩的心坎里:“我家哥哥倘若不早做如此筹谋,又如何能够救下似刘经略这等国之干将?遮莫为保全官身爵禄,便任由着军中赤子似砧板鱼肉,而被童贯、高俅那等权奸迫害摆弄么?

    两位将军又可曾晓得,我家哥哥暗中搭救得许多落难豪杰,所做的勾当无愧于天地,可是按官法来说却也都是坏了国家法度,本来就已开罪了许多权奸,我家哥哥做过那许多无愧公道、却有违王法的勾当一但事发两位以为朝廷又会不会饶我家哥哥?而他只因做下许多桩义举,又如何能在朝中立足?”

    翟进念及自己敬重的刘法戎马半生保家卫国,却险些被童贯残害而死,当即也立刻被萧嘉穗的言语深深触动了。而翟兴眉头紧蹙,又向萧嘉穗追问道:“就算我们哥俩能够体会萧任侠的苦衷可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向萧先生当面问个清清楚楚:刘经略本是西军中人人敬重的宿将,而官匪不两立,就算被萧任侠搭救而保全性命依刘经略的性情,他又如何肯安心在二龙山寨中隐姓埋名,却与一干背反朝廷的绿林强寇为伍?”

    萧嘉穗似乎早就料到这哥俩会有此一问,当即又从容不迫,向翟进、翟兴二人将刘法的近况、萧唐又向刘法阐述他暗中勾当的初衷,乃至两人之间彼此的约定原原本本,对翟氏兄弟娓娓道了个分明

1244章 任侠振臂一声喊,撩动天下绿林反(3)

    听萧嘉穗阐述得真切,翟兴、翟进略显紧绷的面庞也缓缓放松下来,他们哥俩终于对视了一眼,并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罢了,刘经略既然保全得性命,就在二龙山大寨,咱们兄弟两个,自当生死相随!”翟兴蓦的长身而起,并朗声说道。

    而他兄弟翟进也十分干脆的说道:“与其苦盼挣扎着再得朝廷收叙任用朝中仍旧有贼臣弄权,嫉贤妒能、闭塞贤路,似是刘经略那等建功于国的宿将,仍不免被童贯那阉狗侵害!咱们哥俩,便是为国家奋不畏死,建大功勋时却也难逃奸佞摆布,恁般活法,仍是要怄尽鸟气,既然肯刘经略与萧任侠共谋大事,也非是要祸乱江山社稷咱们兄弟,便也随着他干了!”

    “两位将军既肯应允,也实乃我几处山寨之幸事!”

    萧嘉穗面露喜色对翟兴、翟进二人说罢,却又是怀揣着心思,说道:“我也知两位将军返至乡里时,受本处豪强敬重,至于此间其他那些好汉”

    翟兴见说朗声一笑,说道:“咱们兄弟二人,本来就敬服萧任侠为人本事,既然现在已决定投他入伙,这个人情,自也必须要做。”

    这边翟兴方自说罢,翟进便立刻打了声唿哨,本来就在不远处静候萧嘉穗与翟氏兄弟叙话的几筹好汉也立刻站起身来。翟进矗立其身子,大叫疾呼,说他们兄弟两个与萧唐麾下心腹兄弟萧嘉穗谈得拢了,决议前去青州二龙山入伙,在场的那些汉子竟尽皆面露喜色,几个领头的更是一哄过来,向萧嘉穗见礼说道。

    其中有个燕颔虎须,生得六尺五长短敦实身材的黄脸汉子率先向萧嘉穗唱了个肥喏,说道:“小人向密,河阳蟠龙寨人士,专爱刺枪使棒,结交天下好汉,在本乡得了个黄面罴的绰号,亦曾听闻过哥哥布衣剑卿的英名。先前有缘拜识翟家两位哥哥,如今也愿遂哥哥一并前往青州投奔萧任侠入伙,自也是不胜欢喜!”

    随即又有个脸上怪肉横生,长得八尺五六身材,手脚硕长的汉子抱拳说道:“小人王简,蒙道上弟兄抬举,皆唤我做长臂玃。虽是西京城内市井闲汉出身,学得些祖上武艺,也练就了百十人近身不得的本领,本来不愿怄官府鸟气,便啸聚近千人马本做些没本钱的勾当,却撞见翟家两位哥哥也是不打不相识,而教小弟拜服。听闻萧任侠义薄云天,早便心向往之,亦愿携寨中粮食草料、车子财赋虽翟家两位哥哥同去,倘若萧先生不弃微贱时,引荐于大寨入伙,愿听号令效力!”

    最后那个皮面白净,可是身躯健硕,眉宇间也透着隐隐煞气的汉子也打拱对萧嘉穗说道:“小弟玉面猰王瑛,本是河南府偃师治下乡豪出身,因重绿林义气,与王简、向密兄弟也多曾合伙勾当。萧任侠广纳豪杰、名闻寰海,而‘全大头领’连接诸山群豪济困扶危、替天行道,江湖中人谁不钦佩?何况萧任侠为了兄弟手足当真是义气深厚,直教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蒙萧先生提携引荐小人前往贵寨共聚大义,咱这一腔的热血,自也是心甘情愿的卖于萧任侠!”

    向密、王简、王瑛这几人,有的是周围地界乡豪出身,有的却也是在江湖中打踅的绿林草莽。看来翟兴、翟进兄弟二人与他们之间的关系,倒有点类似于当年明明是在家乡召集乡勇整顿刀马、提防贼寇侵掠的史大郎史进,却也因江湖义气而愿意与少华山朱武、陈达、杨春三个强寇头领结交来往。如此虽然有些矛盾,却也尽在情理之中。

    而翟兴、翟进兄弟二人先前虽然对萧唐公然背反朝廷的行径而对他有些警惕,可就他们哥俩都是直爽豪义的性情,倒也乐于与京畿路以西地界绿林中迫于时事而落草,可是行事勾当时也自讲道义的江湖草莽结识。萧嘉穗至此探个究竟,当然也立刻打定主意,连同翟兴与翟进兄弟,教这些也能为自家哥哥所用的绿林兵马一并前去入伙,而壮大己方声势。

    就如萧唐最开始的筹谋设计一般,倘若公然举事,也绝不是集中在几处山寨做大声势,而是要放眼到整个绿林。

    当向密、王简、王瑛三人又听得萧嘉穗当即承诺下来也肯引荐他们前去拜会萧唐聚义,各自也是大喜过望,其中王瑛也请缨到愿去说动于啸聚邙山地域白马山、神尾山等绿林群盗,但凡是也肯响应萧唐起事的也一并去投。随即在绿林中打踅的强寇头领回乡牵牛拽马,卷山寨钱粮驮了行李,收聚人马又烧毁了寨栅;各地乡豪也回庄镇喝令庄客打拴了包裹,尽教收拾细软钱粮等物,待诸路兵马集结,便由萧嘉穗分批调拨,跟翟进、翟兴二将一并寻路径往青州两山大寨投去

    河东路,太行山通天峡大寨。

    汇集了两河忠义乡勇、太行山诸寨绿林兵马推选出来的卧山虎傅选、鬼狐狸孟德、丈八腿刘泽、铁胆焦文通四个头领,在当年得率领朝廷大军征讨河东田虎的主帅萧唐照拂,当时便已表达出愿意听从萧唐指示号令的态度。

    自从河东追随寇首田虎的诸路贼军匪寇几乎已尽数被荡平,如今太行山诸寨联盟集合了其他不愿意辅佐田虎祸乱一方的绿林兵马,还收容了因贼过如梳、兵过如篦而遭官军与绿林匪寇双方欺凌压迫而衣食无着的流民百姓,也使得这一支八字军的前身部队成为方今河东路地界声势最大的绿林势力。只以人数而论,甚至完全不逊于萧唐麾下的青州两山大寨。

    而如今傅选、孟德等太行山连环寨的首领吩咐寨中弟兄杀牛宰马、大设庭宴,而须好生款待之人,却也正是当年曾随着萧唐一并曾到大寨中的心腹弟兄拼命三郎石秀。

    “当年傅某便曾当面对萧任侠言及我生平最敬佩的两个豪杰,一个就是他,另一个便是统御数山豪杰的铁面獬豸全羽全大头领,原来威震天下的名头有两个,而人却是同一个人!”

    傅选朗声大笑,端起碗来朝着石秀敬酒,旋即仰脖一饮而尽,又道:“敝寨弟兄,当年生受萧任侠情分,未曾引来朝廷大军围剿,只是鉴于萧任侠官军主帅的的身份,我等自也不便教他招致朝廷猜忌。却不想萧任侠深谋远虑,原来早就筹谋要做恁般惊天动地的大事。萧任侠又全因江湖义气,救下与他有生死情谊的武松壮士,我等又如何不知他是绝对值得傅某与兄弟几人将性命卖于他的明主?如今萧任侠既已揭竿而起,我太行山连环寨一路的兵马,也自当群起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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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正史建炎二年,宋高宗赵构南渡迁临安,向天下颁诏曰能抗拒金兵,保护寝陵者给予官职,号召地方乡勇自发组织抗击敌酋,翟兴、翟进兄弟二人遂组织乡兵,屡次挫败金兵,随着金国大举进犯,翟兴与翟进派人送蜡书招募各地不愿做亡国之民的地方豪杰,又遍檄至绿林各处山寨,被召集起来聚众抗金的兵马甚多,汾、泽、潞、怀、卫、开各州县等地义军皆愿听从翟氏兄弟指挥,而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有向密、王简、王瑛等各地豪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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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