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章 胡建第一刀,刈虎刃石宝
当萧唐说服秦明与黄信共聚大义的同时,麾下杨志、唐斌、竺敬、徐宁等兄弟也各率人马将云天彪所驻扎的淄川县各处要道四面围住,并派人安抚四处的乡民,只放过往的商贩百姓通行。
本来是统御京东路数州兵马围剿二龙山,现在却被绿林强人困在了一座县城中,身为京东东路兵马总管的云天彪,这次也算是丢人丢到家了。
可是萧唐虽然对云天彪十分不齿,可也知道那厮确实勇武过人,所以他亦整备兵马,打算与孙安、林冲、秦明等人一并去发兵淄川县,去与杨志等人汇合。
期间在寨中也得到由京西路发来的飞鸽传书,熊耳山奚胜、伏牛山滕家兄弟、石梁山袁朗已按萧唐的吩咐,分批调遣兵马一路东行至密州板桥镇附近登船渡海,前往辽东保州。
大多以海运商贸的名义运送麾下绿林各寨兵马的海舶船只本就已十分吃紧,留守于密州的萧安购进船只,再由孟康监造大小战船也只能堪堪能满足现在的需求。何况现在精通水性的兄弟仅有张顺与阮氏三兄弟,不止是水战,以及在走海路调度各处兵马上,现在也需要招揽更多的水军头领打理水军事宜,宋代制造海船的造船坊也多集中于泉州、明州、温州、杭州等东南沿海地区
考虑到这些,萧唐不由的想起现在已辞官返乡,却也答应帮萧唐去说服江南地域的绿林同道前来投效的梅大郎梅展。
在芒砀山救下梅展之后,萧唐便已经与他商议好如何互通声息。梅展在花荣等人的护送下改道密州走海路返回江南时,就已经将用于传递书信的飞鸽待会他的家乡两浙路平江府常熟县。当萧唐借着辽国向宋廷发讣告说自己罹难,而顺水推舟“假死”在绿林中行事的同时,也已向梅展报说自己还活得好着呢,梅展则在回复书信中,也曾提及他已招揽了一些旧部子弟,愿随他北上前来与萧唐共聚大义。
而在梅展飞鸽传来的最后一封书信,曾提及他已经离开了常熟县,正要前往位于福建路当年他啸聚落草,对抗朝廷的那座山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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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路,武夷山。
进入这座福建第一名山所能望见的第一处险峰唤作“大王峰”,此峰因山形如乌纱官帽,独具王者威仪而得名。这座雄跨九曲溪口的山峰高过一百五十丈,远远望去上丰下敛,气势磅礴,宛如擎天巨柱。
便是在武夷三十六峰中,这大王峰有仙壑王之称。但见峰顶古木参天,更有天鉴池、投龙洞、仙鹤岩等别具景致的名所,在大王峰四周又尽是悬崖峭壁,仅南壁一条狭小的孔道可供登临峰巅。那是一条直上直下的裂罅,宽仅尺许,中凿石阶。在山峰中的天鉴池旁却有栅棚营寨、许多房舍,看来似有绿林草莽占了此处险峰啸聚山林。
现在梅大郎梅展,正坐在这座大寨的正堂之中。
梅展神色淡然,静静地瞧着坐在上首的那个大汉大快朵颐,正吃得热火朝天。在梅展身后,还坐着两浙路出身,当年也是他旧部兄弟的子弟的成贵、翟源二人。
当年武夷山大寨主梅展决定接受招安、归顺朝廷后,大多兄弟虽然也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可是其中不愿向官府投降的,以及不愿受封赏去做官的江湖草莽也大有人在。他们之中有一些返回故里,复为良民,随后大多也都病逝归去,而成贵与翟源也正是那些人的子侄一辈。
虽然成贵、翟源二人在钱塘江上做艄公营生,可在江湖上已有些名声,道上好汉分别唤他们两个为“玉爪龙”成贵、“锦鳞龙翟源”,而且与同在钱塘江一带名头甚响的“冲波龙”乔正、“戏珠龙”谢福二人合被唤作“浙江四龙”。
梅展返回故里后又经过多方打探寻到成贵、翟源二人,正好他们二人也不甘心只在钱塘江做艄公蹉跎一生一世,也想凭着自己水上的功夫寻个明主大施拳脚。
而当年梅展不但是在两浙路、福建路黑白两道威望极高的人物,又曾是当年他们叔父辈在绿林落草时统领武夷山一方强人的山寨之主,既然梅大郎这次来说要将他们二人引荐给一个大宋绿林中声势数一数二的豪杰,成贵、翟源也自然十分欣喜,同时他俩又撺掇着同在钱塘江上讨生计,且一向交好的乔正、谢福二人也见过梅展,一番细议后,乔正与谢福断然决定随梅展一路北上,去投他口中所说的那个“明主”。
可是比起招募浙江四龙的过程,当梅展重返至他当年落草啸聚的武夷山后,这才发现要说服这个石宝入伙,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当梅展与浙江四龙被请进山寨,一番寒暄之后又说明了来意。石宝惊喜过后,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旋即便吩咐寨中喽啰设席开宴,款待梅展等一行人。席间梅展有数次试探石宝的心思,可是那个现任的武夷山大寨主却充耳不闻,仍是只在忙着吃喝。
就听在山寨厅堂中不断响起“哧噜哧噜”的响声,鲜嫩味浓的米粉风卷残云似得被石宝吸到口中,吃得他的两腮、下巴上青惨惨的胡碴子上也都沾了些汤汁。旁人瞧他那豪迈的吃相,也不禁会感觉到胃口大增。
石宝已经吃得满头是汗,他索性一把扯掉裹住脑袋的褚红头巾,露出的那头乌黑的长发只随意扎了个髻,他赤着的一只脚还支在旁边的个板凳上,虽然石宝的动作显得格外狂放随意,可是眉宇中也似透着股凌厉的锐气,他的躯体身形虽不算膀大腰圆,可一身筋肉结实又毫不臃肿,就像是一头精壮的豹子。
石宝吃光了米粉,手中双箸毫不停歇地又向旁边的熟肉荤食夹去,虽然他把梅展等人完全晾在一旁,可是寨中的大小头目似乎都见惯了他们这个当家的大大咧咧,不拘常礼的行径,是以也没有人来提醒他。
梅展尚能沉得住气,而成贵、翟源等人却已经有些耐不住性子,可是他们虽然恼石宝对梅展这个绿林前辈,又是他们叔父辈的结义兄长这般无礼,却又不敢当面出言呵斥。
因为成贵、翟源等人早就听说过,仍然啸聚于武夷山的寨主石宝仗着一口劈风刀和一颗流星锤,现在在福建路地界的绿林中已算得上睥睨群豪,虽说他们浙江四龙自问水性精熟,论在水上水上的也本事不会输与江湖上的同道,可是联想到这些年石宝在江湖中的传闻,要是与这号称福建第一刀的狠人厮杀相博,恐怕他们四个联手也不是石宝一人的对手。
当年纵横福建路林的闽南五虎,也曾觊觎武夷山这个啸聚山林的好去处,他们又欺石宝山寨兵微将寡便杀上门来,要火并石秀夺了武夷山大王峰上的山寨,可是石宝以一敌五,竟然将那闽南五虎一一斩了,从此“刈虎刃”的名头便响彻两浙、福建绿林,寓意这个石宝就算去杀绿林中那些招惹不得的大虫,也直如砍瓜切菜、割苗刈草般轻松平常!
这个石宝的本事确实十分了得,可当年家中叔父被同是在武夷山落草的,我也知这石宝不但性情风风火火,而且也是个桀骜不羁的成贵心中暗自想道:梅展世叔要说服石宝这厮入伙,可以他的性子来说,恐怕也不是易事
又过了些时日,酒足饭饱的石宝拍了拍肚皮,这才慢悠悠地望向梅展,他嘴巴一咧,笑着说道:“阿叔,你在京师做得京官,虽说那东京汴梁甚是繁华,可是兴化米粉、熏鹅、瘦肉羹这些菜肴,还是在咱们福建路做得地道,你怎地不多用些?”
梅展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世侄,当年我在武夷山落草时虽说你还年幼,可我也知你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我的来意已向你说得明白,现在不妨就对我直说了吧?”
“呵呵这就要论起交情来了?”石宝眉毛一挑,又索性将剔牙的草茎叼在口中,他又说道:“阿叔是我老爹的结义大哥,当年在这武夷山开山立柜的也是恁,所以阿叔到了自家山寨中,小侄自当盛情款待,若是有我能效力之处,小侄也定当全力相帮。可是当年接受朝廷招安的是你,我老爹随你出生入死许多年,却不愿随你反去归顺腌臜官府,一直到他亡故也不见你来过甚么消息
毕竟你后来是做得一方节度使的朝廷大员,而我老爹却不过一直是苦守当年兄弟心血的强盗头子,免得让恁这个吃皇粮的耽上私通旧部匪寇的罪责,所以这事我不怨你。可是如今恁却说已辞官归乡,又劝小侄率山寨人马去投奔北面甚么奢遮的人物,小侄只想问阿叔三个字:凭甚么?”
484章 到底是谁?比方腊教主还厉害?
听石宝问罢,梅展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世侄,遮莫你还是因为当年我接受朝廷招安一事,而埋怨于我?”
石宝摇了摇头,呲牙一笑道:“阿叔,当年我等都十分清楚你为何杀了做公的,又率一众兄弟在这武夷山啸聚落草。当年朝廷屡征咱们武夷山不克,便提出招安,待恁上述过梅家冤情,那些坑害你的恶霸或处斩或流放,也罢了那沆瀣一气的狗官官职,恁这才答应归顺官府。世叔当年落草是因为遭奸贼构陷,受招安也是为了平反家门冤案,何况这武夷山的基业也是由恁一手创下的,是以我老爹也不曾因此事记恨于你,小侄又有甚么可怨的?
可是我与我老爹,天生就是贼骨头,从来不曾将那甚么位高权重的官老爷放在眼里,武夷山也是几位叔伯一并打下的,须知小侄为了保存当年留下的心血,可没少做刀口子舔血的勾当。恁既然已经受招安做了官,咱们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如今恁却又说在京师出手惩治过个狗仗人势的纨绔,恶了那叫高俅的三衙太尉,便弃了官职回到此处,反倒怂恿小侄北上去投个来路不明的鸟人,这又是何道理?”
“区区一座山寨,又值得甚么?”
梅展边说着,他怅然若思,似是回想起当年落草山林时与一众兄弟大碗吃酒、大秤分金的日子,又说道:“当年咱们武夷山声势最旺的时候,也称得上是两浙路、福建路绿林中的第一大寨,可那又如何?我一样还是报不了血海深仇。何况我也听得世侄你的身手也早已胜过你爹,如今已算是杀遍福建绿林无敌手,凭你这身奢遮的本事,就真甘心只窝在一座山头中蹉跎一生一世么?”
“不然还能怎地?不在此落草剪径,难不成打到州府去割几个鸟官的狗头耍耍?阿叔那时还做得朝廷大官哩,小侄若是闹大发了,岂不是要惹你来剿当年你落草的这座武夷山大寨?”
石宝打了个哈哈,他又顿了顿,随即说道:“不过阿叔这么一说,小侄倒是想起件事来,两浙路睦州青溪县的那个明教(宋代摩尼教名有许多别称,诸如浙江称摩尼教,福建称明教、揭谛斋,江西称金刚禅等)教主方腊,倒曾遣过个唤作‘宝光如来’邓元觉的大和尚来山寨寻过我探口风,要拉我入伙做番大事。不过听说那摩尼教食菜事魔、尊奉明使,小侄却是个无酒肉不欢的,又嫌那伙教众行事邪门的紧,所以便打发那厮去了。
不过听闻那明教教众甚多,无论贩夫走卒、绿林好汉、江洋大盗甚至官门中人都有信徒,那方腊教主如今也已称得上是大宋江南数路绿林中的领军人物,我真想教手中的泼风刀发得利市时,去寻他入伙也未尝不可既然阿叔如今没了官身,小侄也信恁仍是个讲江湖道义的,所以这些事对阿叔说及,倒也无妨。”
梅展听罢却大摇其头,说道:“自古至今以教义蛊惑人心,祸乱一方的野心勃勃之徒大有人在,但是其中可有一个成事的?只单说这摩尼教,五代时节便有教徒毋乙、董乙等人纠众反梁,说是尊奉明使,到后来还不过只是为了过个皇帝瘾,却也甚快被官府剿了如今摩尼教徒秘密结社,避人耳目,只怕早晚必要生乱,那方腊恐怕也是要打着摩尼教的幌子割据一方,自立为帝。似这等人物的危害,恐怕比起滥污官吏更甚。世侄就算想施展抱负,又何必去投那摩尼教?”
被叼在口中的草茎晃了几圈,石宝嘴角一翘,又说道:“可是阿叔说的那个人,倒是比起那摩尼教来更是神秘的很。恁只说那厮是绿林数山共主,在官面行走时也是十分奢遮的人物,可却又不肯向小侄透露名号。
那厮如果也是个吃皇粮的,却又暗中在绿林中拉拢强人、招兵买马,那他不也是存了割地造反的心思?又与摩尼教那方腊有甚分别?小侄是个性直的人,不耐与那些藏头露尾的撮鸟扯甚么交情!方腊好歹也是能让我知道名头,在江南地域也是数一数二的江湖豪强,就算他要做皇帝老子,我去陪他耍耍,闹将个天翻地覆又能怎地?”
梅展冷冷一笑,说道:“那方腊就算是江南绿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我说的那人,恐怕放眼大宋江湖中的各地豪强,也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只是事关重大,待世侄见过他后,自然会明白那人为何如此暗中行事何况方腊笼络绿林中人,依我看最多便如毋乙、董乙等摩尼教众只能在江南一隅作乱一时。
我说的那个人,所谋的却不仅是纵横大宋绿林的一方强寇,也并非是要造反称帝的乱臣贼子。绿林中亦有许多遭奸人构陷,不得以只能做强人勾当的忠烈之士,他却有能力与许多英豪共聚大义,惩奸锄暴,现在甚至已联决群雄去开疆拓土,可与北地诸族各部一较长短。但凡实在绿林中讨活路的,要么去做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勾当,要么就舍得一身剐,公然造反对抗朝廷,可是他所谋划的大事,却绝不一样。”
石宝微微动容,他的好奇心也渐渐被挑了起来,石宝知道梅展性情内敛沉稳,绝非随意妄言之人,既然能够得梅展如此推崇,甚至说方腊这等让江南绿林群雄敬服的摩尼教主也不远及他那么那个人,又到底是谁?
这个时候,在一旁的玉爪龙成贵也不禁说道:“好歹世叔是咱们叔父辈的结义兄长,又是当年武夷山的大寨主,我们兄弟几个也都信他!世间若真有这等豪杰,我们也乐于将性命卖于他!”
石宝呵呵一笑,对成贵说道:“你便是成三叔的儿子?别把自己的性命看得如此不值钱,那厮到底甚么来路你还不晓得,江湖义气,也不是这般**!”
石宝说罢,又转头望向梅展,悠然说道:“不过我信阿叔总不会坑害小侄,我也愿意随你走一遭。不过阿叔可别误会,我可不是打算去投奔那个藏头露尾的,都说河北、山东地界绿林豪杰甚多,小侄倒想去见识一番,也让那些北地儿郎晓得咱们江南绿林好汉的厉害。至于阿叔所说的那个人,也总要让我亲自去会会他,看他到底有甚么能耐能让恁这个梅大郎如此折服,可是若是想让我石宝心服口服,那人也须有些真本事才是!”
480章 我不杀你,我就想狠狠揍你
京东东路,青州淄川县。
在淄川县旁的淄河附近的营寨内,萧唐与一众兄弟聚于帅帐之中,此时竺敬进了大帐,起来报道:“哥哥,云天彪那厮派出三百游骑哨探路径,似是准备要突围出去,小弟已率本部人马将那群撮鸟杀散了,又擒下五六十人,只是有百余残兵又溃逃回了淄川。”
杨志听罢冷笑道:“叫那厮颜面扫地!也是那云天彪托大,以为率几州官军便能打破咱们山寨。如今这般损兵折将,瞧他又如何向朝廷交代!”
萧唐沉吟片刻,说道:“虽然这云天彪此番惨败,可是他好歹曾受过老种经略相公的赏识,也该有几分真本事。只是诸州官军兵马各不统属,难以齐心协力,虽然我军大胜,倒也不可因此轻视那厮。”
而萧唐心中还思量到的是:这次前来讨伐二龙山的官军之所以大败,也不止是因为云天彪所统率的部曲,大多都并非自己训练出来的亲兵,这些兵马来自青州、登州、沂州(还有董平那个明明隶属京东西路,却也前来争功的郓州禁军兵马)等地,战力参差不齐而又各怀心思,所以才会在凌振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击下战意尽失,随即在萧唐率军突击时一触即溃。
这一战也充分暴露了戎卫各州的禁军战力低下的现状,现在二龙山、清风山两山兵马虽然兵精将猛,可是好歹戎卫京东东路各州的官军也都是大宋的正规军,就算是官军低估了二龙山固若金汤的城防、威力巨大的投石炮,他们也不应该败得如此狼狈。
明明是肩负保家卫国职责的军人,可是大宋各地军司下的禁军大多不是训练荒废,便是以老弱虚冒、空吃兵饷,如此也就不难理解原著中的方腊,甚至田虎王庆之流都能够轻易割据一方,公然对抗朝廷了最让萧唐忧心的是,只凭这些战力孬弱的官军,又如何能抵挡届时如日中天的金国铁骑?
想到这里,萧唐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做为绿林中的强人头领,他要提防前来围剿的大宋官军,可是当他率领一众心腹兄弟轻易将征讨的官军打败了吧,回过头来萧唐却还要为大宋愈发孬弱的战力担忧一个人兼着两层身份,同时也需要操着两份心,这个中滋味,现在倒只有萧唐一个人才能够深刻体会
萧唐自嘲地想罢,又清了清嗓子,对帐中的兄弟们朗声说道:“淄川县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何况那云天彪身为执掌一路兵马的将官,又是个好慕虚名之徒,现在却被咱们这些绿林强人困在一座县城内,想必他也已沉不住气了。”
鲁智深哈哈一笑,说道:“若是那厮真的不愿只缩在县城里做个乌龟王八,也倒省得咱们多费一番手脚!若是西军中的其他同僚在此,洒家倒是绝不愿去坏他们的性命,累得使边庭少了国之干将。可这云天彪如今已算不得西军儿郎,又是他先来撩拨咱们,却不是自寻死路?”
“小弟倒是觉得,依那云天彪现在的身份,最好不要取他性命”这个时候,许贯忠略作沉吟,便开口说道。
随后许贯忠把他的想法与在场众位头领说了,倒与萧唐的打算十分契合。虽然云天彪那厮矫揉做作、沽名钓誉,可毕竟道目前为止也并没有做过甚么伤天害理的恶行,不过萧唐知道既然已与他结下了死仇,就绝对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只是如果说现在要取他性命,对于在二龙山落草的大小头领而言,却仍有许多顾忌。
现在萧唐等绿林豪杰所杀的官军将官之中,哈兰生、风会等人不过是地方豪强,娄熊、谢德等人也不过只是地方低阶官将,这些人杀了也便杀了,也不至于惊动朝野,招来更多前来征剿的官军。
可是云天彪的身份却不一样,他是管领京东东路诸州驻泊禁军的马步军总管,按后世说法好歹也算得上是个军分区的司令,当年萧唐做为京西南路安抚使擒下那犯下数桩重罪的总管杨泰,也要押解至京师报过枢密院核实罪状后再处以极刑,尚且不能一刀杀了,更何况现在萧唐还是绿林强人头领的身份?
也正是有这一层的顾虑,萧唐等头领才没有趁机攻破青州城,再杀了慕容彦达那个恶名在外的贪官。因为慕容彦达也有个受宋徽宗宠爱的妹子,现在萧唐在绿林中的势力羽翼未丰,如果取了慕容彦达与云天彪的性命,大宋朝廷对于他们的态度,便会立刻从并未放在心上的一伙绿林蟊贼,转变为杀官造反,公然对抗朝廷的巨寇反贼。
原著中梁山一伙人马闹青州、劫江州法场、踏平祝家庄的时候都不曾招惹来朝廷的重视,而从打破高唐州杀了高俅的兄弟高廉之后,报复心切的高俅这才请求宋徽宗下令调遣人马,征讨梁山。随着梁山好汉又打破大宋四京之一的河北名城大名府,还开始肆无忌惮地攻打附近的州府,朝廷派出征讨梁山军队的规模便也越来越大。
现在萧唐麾下五处山寨,保州诸部的军力加到一起算也不过两三万人马,还不是与大宋整个国家公然宣战的时候,更何况这也并不是萧唐的最终目的。
听萧唐与许贯忠接连说罢,在场的头领不由的面面相觑,史进哼了一声,率先说道:“就算咱们饶了那厮的狗命,可是他吃了这场惨败,必然恨咱们入骨,到时那云天彪上书求援,朝廷不还是要调遣大军前来攻打山寨?”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那云天彪是个热衷于功名的,只要暂且留得他一条性命,再教那厮吃一番苦头,我倒觉得他反而更不可能上报朝廷,奏请枢密院发大军来征讨咱们山寨。”
做为绿林强人头领被官军围剿,萧唐这还是第一次,可是做为一员朝廷将官去征讨于大宋各处作乱的匪寇,其中的规矩与门道他却早就摸得门儿清了。云天彪可以说自己守土不利,导致京东东路地界匪寇猖獗,故而向朝廷奏请出动京师禁军前来荡寇,可他如果真那么做了,那基本也就意味着他一路兵马总管也别想再做下去,仕途差不多也就到头了。
当年萧唐求大名府留守相公梁世杰调三营人马,去征讨盖州钮文忠一伙三四百人的小股匪寇,那个曾收过萧唐许多好处的梁世杰尚且要踌躇犹豫一番,为甚么?各地啸聚的匪寇只要不杀上门来,缉盗剿贼这种事就是做的多、错的多。云天彪这还算是个为了升官而十分卖力的,其他各路的兵马总管有哪个会画蛇添足,去耽着战败问责的风险剿讨没惹到自己头上的绿林强人?
虽然各路的马步军总管有事急从权,临时调动治下各州禁军兵马征讨强人的权力,可这也意味着所有战败的责任都要由他一个人耽着,所以大多州府治下强人规模不大,便由各处州官自己耽着,如果闹大了再由枢密院调派大军镇抚。就连高俅这样的权奸,也都会因讨贼不力而谎报战果,云天彪不过一介兵马总管,还并非是高俅、童贯这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朝中大鳄,这一场惨败,已经足以让他之前为晋职升迁所做过的所有心血化为乌有。
各地军司瞒下过失不报,欺瞒军司的法子有很多。综合对云天彪的所有行径事迹与外界的评价,萧唐感觉他十有七八不会甘愿向枢密院直言自己的过失。既然梁子已经结下了,不妨就打得再狠点,看他有没有那个脸,向朝廷承认自己的个无能
这次我不方便杀你,但是却也可以狠狠教训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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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上一章的时候鼠标故障,左键失灵,紧赶慢赶皆用别人电脑码的字,没注意到上一章应该为479章,却写成484章标题无法修改,见谅。
481章 大刀对大刀,萧唐对天彪
正当萧唐与他的心腹兄弟率部在淄川县外堵截官军的时候,在县城内云天彪也与其部将傅玉商议着三件事,第一件事是如何杀出重围,返回京东路帅司,第二件事是再招拢哪些人马,重振旗鼓,再来剿灭了二龙山、清风山的贼人一雪前耻。
而第三件事也正如萧唐所料,云天彪也与傅玉正在盘算如何瞒过朝廷,免得教枢密院治他调动数州禁军兵马,却落得个大败亏输的罪责。
一想到此番惨败,又要向上头军司遮遮掩掩,云天彪直感觉羞怒不已,他心中每多一分忿气的同时,也对青州这些绿林草寇更添一分恨意。加上风云庄中自己的世叔风会都被那伙贼人一刀割了脑袋,与那伙顽贼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此时也早已经结下了。
可是云天彪背着骂名背走西军,又费尽心思才熬到现在这职位,他也决计不肯与那伙强人拼到玉石俱焚,害得自己功名利禄都化作一场泡影而现在的云天彪也早已不敢再小觑这些绿林中打踅的强人,仇,虽然一定要报,可是那两山的强人不止是同气连枝,那厮们剽悍善战,也是云天彪生平初遇的劲敌
“京东路地界不止匪患甚重,也有许多似青州归化庄那般恨强人入骨的地方豪强我曾听闻沂州召家村召忻、高粱氏夫妇十分好武艺,也不逊于朝廷官将。若能招拢来这等义士荡除贼寇,报效国家,亦可当得大用。”
云天彪嘴上说罢,却也不由得感到阵羞窘,平日他看不起那些地方军司中的官将谎报战果、贪污公帑与私吞关支军饷等瞒上欺下的行径,可是如今他却也只能似他们一般私下做番手脚,招募豪强补充兵源,还须打通关系,省得被京师军司追究问责,撤职查办
全都因为那些杀千刀的贼人!只羞恼片刻,云天彪心中便又涌起无穷的恨意,是那些强寇辱我太甚!事急从权,正所谓处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为了保全我这有用之身,也只得如此行事了
我做的一切,可都全是为了向圣上尽忠啊。
而旁边的傅玉听云天彪说罢,他立刻想起一个人,便忙谏言道:“总管,郓州独龙岗地界有个庄子唤作祝家庄,那庄中的教师铁棒栾廷玉曾点拨过未将些枪棒技艺,也算有些情分。虽然他有十分好本事,可是因性子孤傲了些,是以不甘投身行伍。总管若是礼遇此人,他却也不是个不识抬举的,如今既是用人之际,何不去招募他前来为总管分忧?”
云天彪微微一怔,随即也说道:“你不提及那祝家庄我倒还忘了,那祝家庄亲堂弟兄有二十余人,子侄不下数十。而那庄主祝朝奉本名唤作祝万茂,他下面有两个兄弟十分了得,一个唤作祝万年,另一个庶出的唤作祝永清,而那祝永清嫡母云氏,也正是家父的侄女,如今在地方上做个补授的防御”
说到这里,云天彪却不由得讪讪的闭了口,祝家庄一脉中确实以那祝永清最为了得,说他弓马娴熟,善使杆方天画戟,一身好武艺更是十分不凡,而胸中韬略兵机熟谙。又因浑身上下如块羊脂玉一般,世人皆赞他做玉山祝永清
可是正因为祝家庄与云天彪沾亲带故,他反而不愿意向那里求助。
云天彪心高气傲的性子,本来他是想既然自己那个外甥也是个本事过人的朝廷官将,等到自己再受朝廷提拔的时候,仗些他云天彪在京东东路诸州军司的声望,去提携拉拢祝玉清一番也倒无妨。
可是现在云天彪又是甚么处境?不但被二龙山、清风山的强人杀得大败,还正要招揽地方豪强补充军力。现在如果向祝家庄求援,岂不会让祝玉清那个晚辈知晓自己竟然被一伙绿林强人杀得大败,反而又要遮瞒战败罪责的事实?
让人感觉到羞耻的事情各有不同,云天彪抄起前人的春秋名著并大肆宣扬的时候可以十分没脸没皮,但是他也死活也不愿在熟识的亲族故友面前暴露自己为保全官职所做的勾当。
所以云天彪干咳了两声,又对傅玉说道:“京东路还有甚多愿为国家效力的豪杰,既然你说的那铁棒栾廷玉不愿投身行伍,只愿在地方庄镇上做个枪棒教师,我等也不好强求现在最为要紧之事,还是速速突围出去,随后招募义勇之事,从长计议也不迟。”
傅玉皱着眉头说道:“可是总管咱们集数州人马去攻打二龙山也是败了,如今淄川县中我部仅剩两三千人马,贼人势大猖獗,咱们又如何能杀出重围?”
云天彪一对凤眼中蓦地精光爆射,他长身而起一撸长髯,学着关公做派摆出个“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范儿来,倨傲说道:“诸州禁军作战不利,以致靖平匪患之事功败垂成,可恨只能由得那伙强贼猖狂一时。但我虽胜不得那些贼人,昔年虽然关公败走麦城,这些强人却也不配做吕蒙、潘璋、马忠等东吴良将,又如何能拦将住我!?”
云天彪与傅玉商议议定,率麾下人马踏着月色,悄然出了淄川县城的东门,前方探马游哨十分紧张着注意着周围的形势,他们注意着前方的山坡密林,贼人早已经布下阵势,只是不知他们到底要从哪个方向突然杀出,来拦截他们这些意图撤退的官军。
“呜~~~!”忽然间,凄厉的号角声骤然响起。掩伏山林中的绿林人马忽然杀将出来,与此同时又有无数枝利箭呼啸射出,直奔着云天彪一行人马射来!
当无数的利箭骤然射至的时候,顷刻间官军连人带马便被射倒二三百人,喧哗惨呼声中,云天彪却忽然奔将出来,他轮转手中大刀拨落射来的箭雨,口中还大骂道:“泼贼!竟然恁般猖狂!”
“你这个被杀得大败的狗官,倒仍敢在这唬人!也教你再吃些苦头,知道二龙山好汉的厉害!!”
有一骑从四处埋伏的绿林人马中忽然撞出,血刀子竺敬绰着手中掉刀,跨着匹青骢马直奔云天彪杀将过去,云天彪也正要凭着一身武勇掩护麾下人马杀出,所以他二话不说,也拍马舞刀,与竺敬战做一团。
本来仗着口铁鐏阔刃掉刀历经许多场血战的竺敬,陡然间却顿感压力倍增!
自从竺敬在相州牟山落草之后,见过的禁军将官大多武艺稀松,加上这次他们将诸州官军杀得大败,所以竺敬也不由的对统率诸州官军的云天彪生了轻视之心,可谁知甫一交手,竺敬惊觉眼前这个学着关公做派的云天彪确实武勇过人,将一口偃月钢刀不但使得势大力沉,而且甚是迅猛,刀法的确也要胜过自己许多!
云天彪见眼前这个强人头领不是自己对手,可要胜他只怕还要再耗个数十合,他当即便要使出看家本领,力求速斩了这个贼将,杀出重围!可这时贼军中又冲出个青面汉子,他驾马狂奔,挺起手中点钢枪直奔着云天彪的胸口猛刺过去!
这个泼贼便是青面兽杨志?云天彪冷哼一声,他抖擞精神,一边命傅玉率麾下官军突围,一边独立硬抗杨志、竺敬两人的联手强攻,竟然也不落下风!
在距离云天彪与杨志、竺敬等人不远的一座山坡上,萧唐也正凝神注视着山下的战况。
眼见云天彪以一己之力酣斗自己麾下两个兄弟,而四面设伏的绿林人马也已向官军逃窜的方向截杀过去,萧唐嘴角一翘,他也提起了手中的陌刀,并翻身骑上了照夜玉狮子,心中还暗付道:看来这云天彪确实有几分真功夫,这倒也好,既然眼下我在绿林中行走也用得一口陌刀,遇到这等武艺高强的敌手,正可以叫那厮再做个衡量我刀法水准的试金石!
482章 飞锤偷袭,就知道你要玩阴的
在和竺敬合力与云天彪厮杀的时候,杨志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
当年他做为在汴京殿帅府当差的制使,受萧唐调令前往京西南路安抚一方之时,也与汉末关云长的后裔大刀关胜做为袍泽战友并肩作战过一段时日。话说关胜八尺五六的身躯,也确实如其先祖生得凤眼朝天、面如重枣,可他留的是细细三柳髭须,言行举止也不见如何刻意与古怪。
可是这云天彪留得长髯更为浓密,厮杀中叫阵喝骂的时候却又十分的装腔作势,按照后世的话来讲,杨志觉得这个云天彪扮关公时的那副嘴脸,直让他感觉到违和感爆棚
不过云天彪手中那口偃月钢刀使得确实十分了得,与杨志、竺敬两员猛将血战也丝毫不显慌张。杨志也曾与关胜切磋过些武艺,他感觉到关胜使的青龙偃月刀虽然绝对不会输与云天彪这厮,可是若没有拼到你死我活的境地,恐怕这对真假关公后裔也分不出个伯仲来。
一道耀眼的刀芒骤然暴起,云天彪硬生生荡开竺敬劈来的长刀,旋即拨马便走。虽说他以一敌二仍然留有余地,但是眼下可绝不是恋战的时候,是以云天彪驾马疾驰,又要赶上自己麾下的官军人马,向东面冲杀出去!
“嗖嗖嗖嗖嗖!”夜幕中周围不断有羽箭发出凄厉的破空声射至,仓惶突围的官军人马也无法作出有效的反击,越来越多的马军骑兵中箭栽下马来,旋即又被随后而至的战马踏得骨骼碎裂
云天彪双目渐渐充红,他咬牙切齿的又冲到了最前列,一马当先冲进在前方拦路的绿林步军中,再度扬起手中的偃月钢刀,其刀势无比凛厉,霎时间便冲开了一条血路!
刀光骤然闪现,有个绿林小头目的头颅飞起,喷射出的鲜血溅得云天彪满脸都是,他又暴喝一声,拦腰又将个绿林兵卒斩成两截。可是正待官军人马趁着云天彪狂刀肆虐之际杀散这股强贼的时候,但听如雷的蹄声再度响起,又有一拨强人马军呼啸而来!
云天彪一抹脸上鲜血,当瞧清了来的那个强人头领后,他那对卧蚕眉登时倒竖起来!云天彪指着那个头领大声叱骂道:“秦明!慕容知府待你不薄,你这厮却背叛上官,反身做贼!待你落到我的手里,我誓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秦明本就是撮盐入火的脾气,他听云天彪向他喝骂的言语后,无明业火更是腾地直冲天灵盖!那厮待我不薄?放你娘的狗臭屁!!!我秦明为那狗官出生入死许多年,可那厮恁地性狭心狠,险些将我一家老小都给害了!你这厮沽名钓誉,一心只顾功名利禄,又哪里晓得在诸州地方军司中,又有多少军中好男儿反倒要受尽滥污上官的摆布,又有多少本只愿报效国家的忠义之士,却反倒被朝中奸佞害得有冤难伸!!!
何况前些时日在青州指挥司中,倨傲惯了的云天彪目中无人,本来就对秦明甚是无礼,是以秦明一时间都忘却了萧唐的吩咐,他恨不得一狼牙棒打将下去,把那厮打得粉碎!
“狗贼!我秦明无论是在指挥司中做将官,还是落草与绿林豪杰聚义,自问堂堂正正、无愧于心!我便是做绿林中的好汉,也远强过你这般钓名欺世的驴鸟!!”
秦明口中边大骂道,边抡起手中手中狼牙大棒,罩着云天彪头顶猛砸下来!“铛!”的一声巨响,云天彪挥舞着大刀格挡开秦明攻势的同时,也感觉到虎口阵阵发麻,他也不禁暗付道:倒确实我小觑了这个莽汉!虽说这秦明是个甘愿落草的泼贼,可这厮的确悍勇,当真不负了他霹雳火的名头。
这时镇三山黄信也驾马抢将上来,趁着秦明与云天彪鏖斗的功夫,他双手猛地一挥,手中丧门剑也登时将个官军都头占得尸首分离!黄信本就是个重义气的汉子,他随秦明决定投到萧唐帐下之后,多年在慕容彦达手下效力的满腹怨气也似忽然爆发开来,是以他们二人也很快适应了自己新的身份。如今与昔日的上官,现在的绿林兄弟秦明携手作战,更教同仇敌忾的黄信施展出浑身解数,不一刻便又有四个马军被他斩于马下!
虽然与秦明厮杀云天彪仍是不落下风,可他心中也已叫起苦来。杨志、竺敬这时也率部追杀赶至,残余的官军瞬间便被前后堵截的绿林人马截成数段。
“各营马军,随我冲杀出去!”云天彪只与秦明斗了十余合,便不得已的一声令下,旋即又驾马甩开秦明,率领残存的近千名骑兵继续向东面突围,而云天彪麾下的步军将士却被杨志、竺敬所部人马死死拦截住,只能任人鱼肉。
突骑奔驰,饶是云天彪麾下骑兵驱马如飞,且逃且战,可依然不断有人坠马丧命,四处喊杀与号角声仍然此起彼伏,周围仍不知有多少强人的伏兵。云天彪恨得七窍生烟,却也知自己只能速速逃离此处,待他与部将傅玉又奔出没多远,便望见前方一片山势险恶,树木丛杂。心中又急又恨的云天彪见了不禁想道:若是换作是我阻击敌军,如何不会在此处也设下埋伏?
梆子声响,果不其然,就见从险山密林中冲出的刀盾手、长枪手仿佛汹涌的潮水一般涌将出来,拦截在云天彪、傅玉以及惊魂未定的官军人马面前。
云天彪狠狠咬了咬牙,他见率领前面这伙强人的头领,就有鲁智深、林冲、唐斌、徐宁一打眼便知甚是勇猛的马步军头领,加上身后还有秦明、杨志、竺敬等猛将紧追不舍虽然云天彪仍有着单挑放对赢过在场所有贼人头领的自信,可是也知道如果这些十分了得的泼贼若是一并上来与他厮拼,仅凭他一个也决计不是对手。
这个时候,云天彪目光蓦地一凝,他瞧见那个戴着獬豸面具,手持把冰寒陌刀,胯下骑着匹神骏白马的强人在一众头领的拥簇下持刀驾马踱到阵前。现在云天彪也已能瞧出二龙山、清风山的寨主并非是那个姓鲁的大和尚,以及那善使双剑的烈汉,而正是眼前这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物。
这厮本领端的高强,当日在阵前既然擒下了那病尉迟孙立,也必然是个恃强为傲的泼贼
云天彪暗骂了声,心中又想道:毕竟两拳难敌四手,比起贸然与这伙强人厮拼,不如撩拨这厮与我放对。饶是他有些本领,凭我手中不逊于义勇武安王的偃月钢刀,又怎么输于了他?待杀败了那厮再趁势突围出去,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念及至此,云天彪刚要拍马上前叫阵,这时他的部将傅玉忙赶到他身旁,并低声说道:“云总管,眼下决计不可与这伙贼人久耗。若是总管要与那贼人头领放对,小将愿暗助总管一臂之力。”
云天彪眉毛一挑,也压低声音说道:“遮莫说是你善使的那流星飞锤?”
傅玉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不是小将夸口,我使得这飞锤端的百发百中。总管欲与贼交锋,待斗到酣时,小将便使出飞锤手段,打那厮坠马。届时是生擒了那厮,亦或趁势杀将出去,也都多了些机会。”
云天彪阴沉着脸,点了点头,旋即他便双腿一夹,驾马冲出阵来,旋即又扬起手中大刀,对着萧唐暴喝道:“贼子!竟设诡计坑害官军人马,尔等作乱害人的强盗,万死犹轻!你这厮若自诩是江湖上的好汉,又敢与本官厮杀不敢?斗兵我虽败了一阵,可是若论斗将,只凭我手中这口大刀,焉能容你们这群贼厮猖狂!”
这边萧唐眯着眼睛打量云天彪一伙,方才就望见云天彪与个马鞍后别着飞锤的将官交头接耳数句,便立刻冲出来向他喝骂搦战。再瞧那个将官贼眉鼠眼的偷偷向这边只摽来,萧唐冷冷一笑,心中暗道:只凭你手中那口大刀?恐怕不见得吧?你云天彪与人单挑放对,遇到不如你的当然是只仗着你的刀法,可当遇到让你这厮赢不得的豪强时,你身后那撮鸟会耍弄甚么伎俩,我又怎会不晓得?
就知道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东西要出阴招。
483章 割须,满天的胡子飘啊飘
那边云天彪放叫阵罢了,萧唐身边的林冲冷哼一声,他忿然说道:“这厮倒打得好算盘!哥哥,你是寨中之主,也不宜轻动,便由我去会会那云天彪!”
萧唐摇了摇头,说道:“这厮点名寻我搦战,既然他又善使口大刀,正好陪他耍耍,瞧他配不配做我的敌手!只是”
萧唐旋即又唤过了唐斌,向他知会了几句,那唐斌面色微微一动,他又朝云天彪、傅玉那众官军人马望了望,然后也决然的向萧唐点了点头。
“云天彪,饶是你自诩武艺过人,须知我们绿林中的兄弟,却从不曾将你这厮瞧在眼里!”萧唐吩咐罢了,便拍马赶到阵前,扬起手中陌刀,也向云天彪说道。
云天彪勃然大怒,他嘶声道:“原来你才是青州这两山之主?你这藏头露尾的贼厮,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草寇!”
萧唐微微一笑,说道:“能瞧我全羽真面目的,都是仗义真性情的豪杰,可是你这装腔作势的狗官,还不配!”
云天彪听了,更是恨不得将萧唐斩成数段,他再按捺不住,又大骂道:“你们这些祸害国家的畜生,该杀千刀的贼人,就用我这口偃月钢刀砍你这狗头!”便驾马直朝着萧唐冲去!
萧唐也舞刀相迎,但见两马相交过后,一片乱舞的寒光托住两条杀气,又见金光闪烁时忽喇喇的直似要天崩地塌了般,萧唐与云天彪杀得难解难分,斗了足足有七八十合,尚且分不出个胜负来!
官军、绿林人马都看得尽皆骇然,尤其是萧唐麾下的兄弟当然知道自家哥哥的身手如何,他们本来也因云天彪为人秉性不堪,还有落得这场大败而十分看不起他,却不想这厮能做得一路马步军总管,果然甚是悍勇!恐怕两山诸多头领中,能与这云天彪对敌的,也就林冲、孙安、鲁智深等堪堪几人。
萧唐却冷冷一笑,他答应与云天彪放对厮杀,不但是要摸清楚这个荡寇重头人物的武艺深浅,也是要衡量下自己现在刀术的进境。萧唐做为朝廷将官在官面上行走时,使得那柄錾金虎头龙牙枪,用了多少年的宽刃大枪,在绿林中隐藏身份行事的时候乍换用这口马战陌刀,多少还是有些不适。
在还未搬迁至京师以前,先后得金台、谭正芳、王焕、周侗等江湖泰斗、沙场宿将点拨武艺的萧唐便已有能与梁山五虎级别猛将抗衡的实力,随后又经一番历练下他的身手又见长了许多。是以萧唐知道自己若是马战时换用他原来用得更为顺手的宽刃大枪,斗到百回合之后也能与这云天彪分出个胜负来!
云天彪也与萧唐斗得暗自心惊,想不到这个戴着獬豸面具的强人头领的武艺,比之方才与他对战的杨志、竺敬、秦明都要强过不少!这厮虽是个该杀的草寇贼子,却又真是一个劲敌云天彪又思付了番,他忽然虚掩一刀,拨马诈败便往本阵归去。
“你这厮是要用拖刀计么?便是由得你用,又能怎地?”萧唐笑骂罢了,在他催动胯下照夜玉狮子马向云天彪追将过去的同时,眼睛余光也瞄向官军那边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眼见自己的上官云天彪与那个贼人头领战得杀气蒸腾,却又不分伯仲,傅玉微眯着眼睛,已经将那颗流星飞锤右手倒提在手中。
那傅玉以为那个强人头领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应对云天彪的拖刀计上,防不得别人的暗算,他便觑得萧唐一个亲切,抡起猿臂,口中大喝了一声:“着!”便将那流行飞锤直朝萧唐抨来!!
但听铜环响亮,分量十足的飞锤朝着萧唐胸坎心窝狠狠砸将过去!萧唐心中却暗道:来得好!旋即他又瞪目大骂道:“就知道你这厮们会使阴招暗算!”
手中的马战陌刀忽然扬起,早有防备的萧唐用刀柄朝着袭至身前的流行飞锤一磕几颗火星乍现过后,那飞锤反而掉转了个方向,直朝着云天彪的后心飞将过去!
虽说那流星飞锤的力道经萧唐用刀柄磕碰时卸了大半,可是云天彪后心挨了这一锤后仍禁不住喉头一甜,险些跌下马来!使飞锤暗算的傅玉不禁看傻了眼,明明是要将那个贼厮一锤打下马来,怎地反倒教自己的上官着了道!?
这时在绿林人马阵中,早得了萧唐吩咐的铁狮子唐斌登时也怒道:“卑鄙无耻!明明说是阵前单挑放对,你们这些腌臜小人果然早就存了暗算的心思!且吃我一箭!”
唐斌骂罢又将骑弓擎在手中,又从壶中取出枝箭将拽得满满的,但见彀满箭发,直朝着以飞锤暗算的傅玉射了过去!
傅玉善用飞锤打人,反应也是极快,他听得弓弦声响、箭啸声至,慌忙霍的一闪,唐斌射来的那支箭,便已经直直插进他身后个马军骑兵的喉头!
惊魂未定的傅玉刚抬起头来,却忽然发现一道耀眼的光轮,又直朝自己这边呼啸飞来
原来萧唐见唐斌一箭不中,他立刻握紧手中陌刀刀柄,用尽全身力道朝着傅玉那边猛地一抡膀子,竟然将那把锋刃冰寒的陌刀当做暗器朝着那厮猛甩过去!
傅玉只顾躲闪唐斌射来的利箭,惊觉那道刀芒夺目的光轮席卷而至的时候已然躲闪不及!他发出了声绝望的惨叫,疾速旋转的陌刀先是斩落傅**下那匹战马的马头,随即便将傅玉拦腰截成了两半!
这口由金钱豹子汤隆打造的淬火寒锋陌刀锋刃极长,且又锋利无比,加之萧唐又以全身力道用力甩出,是以它将傅玉连人带马切成四段后仍然高速旋转着又听“噗噗噗噗噗噗!”一连串利刃切肉的闷响声乍起,陌刀化作的光轮在官军阵中登时又激起一片血雨!鲜血激溅、人嚎马嘶!萧唐甩出的陌刀切肉断骨,又将十几个官军将士斩成两段,旋即又剁进个马军军使的胸膛上,飞速“搅拌”的力道这才止住!!
萧唐将那马战陌刀却当飞刀抛出,在官军人马中切肉飚血的手法直震慑的残存的官兵亡魂丧胆!被飞锤砸得五脏颠散的云天彪见萧唐甩出陌刀,他也来不及为被斩成两段的傅玉悲愤,心中反而大喜!这贼厮也忒过猖狂了些,他将手中兵刃这般抛出,眼下又如何能战得赢我?
云天彪旋即拔马回身,挥舞着偃月钢刀暴喝一声,又直朝着萧唐的首级狠狠劈将下来!
二龙山一众人马中响起阵惊呼声,林冲、徐宁等人立刻拍马奔出,急忙要来援助现在没有长兵刃在手的萧唐!
可是眼见云天彪手中的偃月钢刀夹杂着风雷之势劈头砍来,萧唐却兀自气定神闲,他口中还默念道:“溟洋大梵,寥廓无光。此先天混元一气由无极而动攒簇五雷、天罡之气此即丹气充盈、动而致用”
萧唐默念着罗真人曾传授于他的天罡五雷正法口诀,丹田之中就似有股气息渐渐暖将上来,须臾间萧唐又感觉到浑身力道充沛盈然,他单掌探出的时候,竟然疾如妖电,要比平常时迅猛了许多!
偃月钢刀划出的刀芒倏然不见,萧唐单臂死死攥住钢刀锋刃下方的刀柄,云天彪顿觉手中大刀似是镶嵌在了萧唐的手中,就算他用尽吃奶的力气也拉拽不出!
这是甚么路数!?这个贼厮竟然单手擎住我的大刀,瞧上去似乎还并未用出全力!云天彪心中剧震,他惊惧地打量着面前那个戴着獬豸面具,竟然徒手制住他势大力沉劈斩的强人头领,心中忽然生出这般想法:这厮真的生得是**凡胎么!?
云天彪又惊觉由精铁打制的那副獬豸面具下双眸精光暴涨,萧唐腰间钢刀仓啷出鞘,直奔着云天彪的脖颈剁将过去!
万分惊恐之下云天彪双手不得已撒开偃月钢刀,他猛然向后一闪,刀芒堪堪从他的喉头前划过!虽然还差个几寸的距离,可是云天彪仍因那冰寒的刀锋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个时候,云天彪又感觉眼前似乎一黑,他就瞧见有无数乌黑的毛发随风飘荡,漫天飞舞这是甚么?难不成这些都是我留的长髯!?
484章 弃袍,你确定是在装关羽?
劲风一吹,云天彪被削掉的胡子更是撒着欢的漫天飞舞萧唐手中绰着的,正是那把当年由完颜阿骨打缴获并重新打制,又被他做为利物赢了过来,并取名唤作“虎牙”的宝刀,果然也是口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器。
云天彪先是被萧唐不拘常规的打法,看似天生的神力所慑,又险些被萧唐一刀斩落首级,眼下他已被吓得惊心丧胆!也不顾他精心留长的浓密美髯齐齐被削得只剩两三寸长短,他一兜缰绳,拨马便逃。
萧唐手腕一番,反倒将云天彪善使的那口偃月钢刀擎在手中,并猛地向前一挥!绿林群豪纷纷亮出兵刃,趁着萧唐大胜之威向溃逃的官军人马掩杀过去!但见鲁智深、林冲等好汉人人勇健、个个英雄!士气萎靡的官军眼见那伙强人人马如潮、蹄声如雷冲杀过来,哪里还有拼死决战的心思?
“泼贼!这等深仇耻辱我必然要报!”
云天彪撕心裂肺的痛骂了一声,可他的兵刃都被萧唐劈手夺了过去,现在又哪里敢再去与那个身手直教他感到恐怖的强人头领厮杀?眼见本部人马也已混乱不堪,云天彪恨声叹了口气,他驾着马也只顾四处寻着路径逃脱!
麾下的兄弟早得了萧唐的号令,率部只顾朝着乱作一团的官军人马截杀过去,萧唐将偃月钢刀扛在肩上,冷眼注视着仓皇逃窜的云天彪,他嘴角微微一翘,又朗声大喝道:“穿绿袍的那厮,便是云天彪,莫叫他给逃了!”
林冲、鲁智深、山士奇等头领,还有旋即杀至的秦明、杨志等人知道萧唐是存心戏耍那云天彪,故而他们在率领所部人马冲击官军的同时,也各自此起彼伏的喊道:“莫放跑了那个穿绿袍的!”、“截住那厮,杀了那个狗官!”
云天彪听了大惊失色,他趁着绿林群豪与麾下人马混战的时候,驾马溜到旁边险山密林中的一棵大树,就马上又忙将鹦鹉绿色战袍急脱下下来,旋即快马加鞭,逃得更急。
萧唐遥遥望见云天彪那副狼狈逃窜的模样不由得一乐,心说那厮爱做关公打扮的现在又闹得哪样?不但留得长髯被萧唐一刀割了,如今为求活命又赶忙脱袍逃逸,你到底学的是关羽关云长呢,还是那个经演义评书丑化过的曹阿瞒?
傅玉被萧唐抛出的陌刀斩做两截,云天彪又这般仓惶的夺路逃了,没了主心骨的官军人马负隅顽抗之心也都荡然无存,大多马军骑兵纷纷抛了兵刃滚鞍下马,跪倒了地上求饶讨活,剩下二三百骑死战的官军也在所向披靡的绿林群豪的强攻下纷纷坠马毙命,只剩下数十骑人马狼狈的夺路而逃
就算现在我等与这云天彪结下了死仇,可是那厮如今元气大伤,目前那些甘愿为他效命的人物也都尽数杀了,想要再来寻我二龙山、清风山复仇,怎么也要再耗费许多时日重整旗鼓
萧唐心中又暗付道:不过就等你这厮重整声势,就是因为你恨绿林豪杰入骨,再撺掇着京东路那些刻意只要“荡寇”的人物来犯时,也省得我等杀上门去寻你!
而又羞又恨,恼怒已极的云天彪如今心腹属下尽被两山强人所杀,几乎成了光杆司令,又被杀得割须弃袍,落荒而逃的他心中也兀自想着召家村、自己出身的风云庄、龙马营,甚至祝家庄等去处恨不能立刻点齐人马,收拢许多能为他所用的人物荡平两山山寨来报仇雪耻。可是就眼下的形势而言,至少现在的云天彪,也决计不敢再来招惹这一伙似是他命中克星的绿林豪杰!
萧唐麾下一应头领将俘获的官军尽皆绑缚了,在清点战后所获的物资时,光是战马就缴获了一千余匹。大宋本来就战马稀缺,而云天彪好歹也是执掌一路军政的马步军总管,他发数州兵马前来攻打二龙山山寨,京东东路治下军司马军装备的大半战马,反而尽归于萧唐所用。只这一条,云天彪要拆东墙补西墙的去遮瞒罪过,应付上面军司的追责盘查时恐怕也要大费一番脑筋
又经历这场大胜,两山头领也无不欢颜大笑,并直赞萧唐高超的武艺竟然又精进了许多。萧唐心中则是暗付道:如今来二龙山之围已经彻底解了,大半来围剿禁军部曲、各地乡勇反倒被他麾下兵强马壮的绿林人马荡平,也是时候悄然返至大名府与我的家人重逢了
毕竟出使辽国以来,已经与瑾娘、芃秀她们分离了近大半年的时间,待安排辽东保州、绿林诸座山寨事毕后,是否我也该造作“死而复生”,重返京师的打算?
可是当萧唐与一众头领返回二龙山宝珠寺的时候,早有守山的头目前来向萧唐报道:从京师护送萧唐家眷至河北地界,现在于大名府行事的石秀已经来到二龙山寨中,说有重要的事由要向萧唐禀告。
萧唐心念一动,他暗付道:石秀、花荣、时迁等兄弟护送瑾娘等人返回大名府之后,主要是协助卞祥、杨林等人打理自己名下的民团乡勇、马场镖局以及诸般商行等营生,他们也都知道我这些时日统御绿林兵马正忙于与官军厮杀,而现在三郎却寻到二龙山大寨中来,恐怕是在河北那边,又闹起了甚么风波
当萧唐与一众心腹兄弟到了宝珠寺,石秀也急忙出来相迎。他先是与熟识的鲁智深、林冲等人寒暄了一番,又在萧唐的引荐下见过秦明、黄信等与新近投奔了二龙山的头领之后。萧唐便向石秀问道:“三郎,你恁般急着前来寻我,遮莫是在河北地界生了甚么事端?”
石秀冷冷一笑,他沉声说道:“哥哥所料不差,河北东路德州曾头市那伙鸟人,本就因马市竞争而与咱们几座牧马场而处处针锋相对过。当时那厮们只是忌惮哥哥的官威,是以也不敢将冲突闹大了,可是如今曾头市闻得哥哥的‘死讯’,试想那干本来就看我等马场营生甚是眼红的撮鸟,眼下又怎会不趁机生事,暗做手脚来寻咱们的麻烦?”
萧唐听罢冷哼一声,他心说在辽东的时候就已经知晓曾头市现在便与生女真诸部暗中来往,可是也没抽出功夫来去搭理那曾家五虎,现在倒是他们一伙又来引争事端,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甚么!?
“那厮们又是怎生个闹法?大名府、萧家集中可有咱们的人手伤亡?”萧唐沉下脸来,又向石秀问道。
石秀叹了口气,他又向二龙山、清风山中的一众头领望去,并说道:“虽然我也知诸位兄弟厮杀劳困,可是如今只怕也歇将不得因为曾头市那厮们定要大弄,如今那伙鸟人也已经是必须要除了!”
485章 本来就该死,现在又找死
(感谢本周少爷这么爱你、大的小大、疾风小闯闯、吻风宸几位好汉的打赏)
石秀对萧唐等人又细说道,往日还忌惮萧唐在官府中的地位,所以只敢暗中耍些手段的曾头市,因为得知萧唐在出使辽国后于辽东罹难的消息后,处处与萧家集作对的行径也愈发明显了起来。
那曾家五虎也因为在北地购马时与集镇发生的摩擦,时常找到萧家集中寻衅挑事,而集镇中有卞祥、王进这等武艺高强的猛人镇场,才没有让曾头市讨到便宜。可是双方如果继续对持下去,早晚必会酿成更大的冲突
不止是在前往北地购买马匹时与曾头市屡次发生冲突,往日甚是低调,决计不敢招惹萧唐的河北两路各地流寇中,甚至也有公然杀到萧唐名下牧马场夺马的强人。
虽说那些强人并没有公开暴露他们与曾头市之间的干系,可是结合这段时日曾头市愈发肆无忌惮的举动,石秀与卞祥等人基本也能断定:那些胆敢招惹早已算是河北两路中名头最响、实力最强的地方武装萧家集的强人,十有七八都是受了曾头市的唆使。
就听石秀又说道:“那伙屡屡侵犯咱们牧马场的二三百个马贼,为首的那厮是个身长一丈、腰阔数围的撮鸟。那厮不止率众至马场抢马,前些时日至北地买马的管事购得二百余匹壮窜有筋力好的骏马,半路上也是被那泼贼尽数劫夺了,还死伤了二十几名集镇乡勇。我料想这厮必定与曾头市有莫大的干系,也正四处差人要拿他。”
听石秀说罢,萧唐登时想起一个人来,他便对在场二龙山、清风山的诸多头领问道:“我听闻青州地界有个强人,生得端的是人高马大,是以在道上便被唤作‘险道神’郁保四,不知各位听得识得这厮否?”
同是在青州绿林中打踅的强人,而且郁保四的身体特征又太过于明显,所以萧唐一说及此人,杨志立刻回道:“照啊,洒家到也曾听闻,河北、山东绿林中行走的人物,就险道神那厮生得最为高大,他也不过是个小股马贼的头领,竟然也敢窜通曾头市那伙鸟人,来寻咱们的晦气!”
萧唐冷冷一笑,心里想到:那个郁保四说是身长一丈(宋尺相当于后世今3168,一丈的身高也足有三米以上),就算是略有夸张,可是这么个疑似巨人症患者的强人头领,只要知道这郁保四的名号,谁还猜不出是他做的好事?
原著中郁保四在青州地界劫了梁山的马匹,也是立即解送到曾头市中去了。看来曾头市那一伙暗中使手段阴人,的确也已经毫不顾忌会暴露这伙马贼与他们之间的联系,换而言之,他们现在就是完全不把萧家集放在眼里。
萧唐忽然又想起一声,便又向石秀问道:“就算如今我不在集镇中,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名下各行营生,与大名府梁中书也有些干系。曾头市处处与集镇做对,官面上梁中书难道就不曾出面,煞煞曾头市那厮们的威风?”
石秀听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重重哼了一声,骂道:“哥哥不提此事还罢,说起来我就有一肚子火气!曾头市那伙鸟人不止是使钱上下打点,买通德州知府沆瀣一气,梁中书似也是收了那厮们的好处,便是曾头市屡次至大名府、萧家集寻衅,那狗官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着曾头市那一伙横行无忌!
大名府留守司中的索超索提辖,确实是条义气好汉,他见曾头市蛮横虽然有意帮衬咱们,叵耐那兵马都监李成、闻达那两个也与梁世杰做得一路,由着他们在上面弹压着,颠倒着说索提辖率军健搅扰良民,反要治他的罪责!”
当真是人走茶凉么?萧唐听了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当年他在大名府留守司中任职时本就与李成不和,虽然与闻达那个同僚算是有些交情,可也并不是推心置腹、割头换颈的挚友兄弟,萧唐也并没有指望那闻达会如何义气深重。可是萧唐心说自己好歹在梁世杰帐下效力多年,他那个梁中书当真就因为自己已经“死”了,再无甚么作用,便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了?
可是萧唐再细想下来,梁世杰在任期间手脚确实很不干净,从他在原著中赏识身为配军杨志,随后又十分爱惜杨志,早晚与他并不相离在过去又提拔曾身为死囚的自己,不但免除了自己的死罪,也教自己在留守司中任职,从那时起,也可以算成是萧唐时来运转的开始可见梁世杰的确也有想重用能为自己所用的人才的心思。
而梁世杰又想捞政绩又要图名声,所以他在任期间便是要贪,吃相也不至于十分难看(从原著中杨志与索超于东郭比试武艺后,梁世杰听到场扶老携幼的百姓交口称赞的反应便可以看出),可也正因为如此,梁世杰也非常需要有能为他敛财的下属,因为萧唐麾下有极其善于理财的总管杨序帮衬,所以他才一直能得到梁世杰的重用,然而现在梁世杰认为萧唐已“死”,那么他要找个能够替代萧唐的人物,也就不难理解了。
按理说梁世杰对萧唐也算得上是有大恩,所以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萧唐也不愿与梁世杰闹到不可开交。可是现在看梁世杰的行径,似乎与利益比较起来,与萧唐之间当年的那些上下级交情他也并没放在心上,这使得萧唐不由得感到一阵心寒。
有些人可以做一辈子的兄弟,而有些人却只能通过利益捆绑在一起,现在也终于到了和那大名府留守相公撕破脸皮的时候了么?
正当萧唐心生感慨的时候,就听石秀又冷笑道:“如今曾头市仗着大名府、德州官府的势要愈发猖狂,那曾家五虎甚至还放出话来:说哥哥契丹外种,当年又不过是一介贼配军,萧家集那时也不过是处弹丸小地,尚且能得梁世杰重用而做大势力。
他们那伙女真侨民,且各个都是英雄好汉,曾头市方圆数百里,人口众多,军马过万,比起当年哥哥未发迹的时候要强上百倍!如今名噪江湖的任侠已是死了,有他曾头市五个兄弟坐镇,焉知河北地界中不会多出五个胜过那劳什子任侠的豪杰来!”
石秀方才说罢,在场群雄再也按捺不住,登时齐声喝骂叫嚷起来!鲁智深大怒道:“那伙腌臜畜生怎敢如此无礼!洒家倒要去会会那厮们,瞧他们还敢再狂!”
林冲也愤然说道:“眼下已经不是两处地方豪强争执,曾头市那伙既然暗中唆使青州郁保四那厮坏哥哥营生,却不是咱们二龙山、清风山的好汉与萧家集是何等的关系,那厮们撺掇强人,难道咱们在绿林中的人马便少了么?”
其他诸如秦明、杨志、竺敬等头领也各自叫骂不歇,萧唐此时心中也已泛起杀机,他暗道:曾头市一伙与生女真诸部有来往,若不尽早除了也有暴露我在绿林中行事的风险。本来我是打算打退围剿二龙山的京东官军人马后,便回河北想个稳妥的法子除了那厮们灭口曾头市那一伙本来就都是必须要死的人,如今反倒主动惹上门来便要找死!
486章 义气不论生死,谁说我兄弟没帮手?
萧唐心知当日他与燕青、史进等兄弟被完颜阿骨打请到生女真驻扎营寨的时候,时常出入宋辽边地购马的段景住,便认出了曾家五虎中的四子曾魁竟然也在女真营寨之中。
根据随后吴乞买对待自己这一伙人的态度,恐怕曾魁当时也曾向女真那些头领进言,趁着那个机会除了萧唐等人,好教曾头市在河北路能少了个与其竞争马市的劲敌。
好在当时阿骨打识英雄重英雄,他对只身杀虎的萧唐甚是看重,加上萧唐已然若有所察,他随机应变着与生女真诸部敲定了互市通商的事宜,这才避过了那场杀身之祸。当时曾魁已经离开辽东,通过现在曾头市对于萧家集咄咄逼人的行径,料想曾家那伙人,现在还未曾从吴乞买那边得知自己全须全尾的离开女真诸部的消息
虽然辽东的局势已然是乱成一锅粥,可是当曾头市再次派人与女真诸部碰面的时候,吴乞买也必定会向他们告之萧唐一行人不但未死,反而与他们那些剽悍勇猛的女真人放对连赢三阵,赢得了神鸟海东青、照夜玉狮子、虎牙宝刀等彩头礼物之后大摇大摆着离开营寨,又暗中私下辽东保州、皮岛之事。
曾头市那伙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必然会心生疑窦,他们现在又与宋境内大名府、德州的官员苟且勾结,把这些前因后果联系到一起,那么萧唐经略辽东,并且暗中在宋、辽两国绿林中发展势力这些事会暴露的风险性也将越来越大
更何况曾头市现在又的的确确惹上门来,他们这一伙人不但必须要除,而且务必要尽快除了那厮们灭口,曾家五虎连同着那曾头市之主曾弄,一个也留不得。
这可是关系到萧唐所谋划大事成败与否,关系到萧唐在官面上行走时汴京、大名府、密州市舶司几处兴衰存亡的大事,所以萧唐绝对不能心存半点慈悲与恻隐,而曾头市那一伙人恰好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给了他一个必须要心狠手辣的理由
而京东东路青州与河北东路德州也正毗邻,萧唐便与一众头领商议罢了,当即点齐马步军六千人马,并率鲁智深、孙安、林冲、秦明、杨志、徐宁、石秀、高展绫、竺敬、黄信、鲍旭、焦挺十二名头领一并开赴曾头市,只留下唐斌、山士奇以及在辽东伤势未愈的邓飞等头领把守山寨。三军人马只在二龙山大寨将歇一晚,翌日一早便下山经章丘、历城、禹城等地,直往河北地界赶去。
与此同时,萧唐也命人前去知会卞祥、花荣等把守萧家集、大名府治下各地的心腹兄弟,两山人马已经出动去进逼曾头市地界,既然是曾头市那伙人马明面上收买地方官员,暗地里又唆使郁保四之流的流寇马贼出阴招害人,那么就按照对方的玩法,看看到底是谁能在绿林中发动更多的人马,就这把事态再往大了搞。
更何况,京西还有三山人马现在已得萧唐的号令而分批东进,途中也会经过青州地界先向山寨复命,届时还有纪山军五虎以及嗜战成瘾的糜胜等猛将可以作为第二路兵马支援萧唐。以这般出征的人员配置与兵马规模,就算那曾头市也号称有上万人马,也基本足够荡平那伙跋扈横行的地方大户。
虽然那曾家五虎甚是狂妄,可他们五人中除了那老大曾涂却有几分本事(书中三十余合内能逼得小温侯吕方戟法乱了,又力战吕方、郭盛两枝戟而不败),其他的几个人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最需要注意的人物,还是那个也曾经在周侗门下学得一身本事,现任曾头市中的枪棒都教师史文恭了萧唐心中又暗念道:现在既然必要讨伐那曾头市,也终于到与那倨傲好胜的血貔貅生死相搏的时候了么?
因为“萧唐之死”,而肆无忌惮的去招惹萧唐名下马场、镖局营生的曾头市一伙,现在根本没有料到萧唐正欲率领二龙山、清风山的绿林兵马,反而直奔着他们老巢进逼而去。而石梁山、熊耳山、伏牛山三座山寨的人马分批东进,不出半月的功夫,便也会抵至青州二龙山。
与此同时,西军中有两个雄健儿郎千里迢迢,由秦凤路出发经过永兴军路、河东路一路迤逦东行,也已经进了河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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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西路,洺州临铭附近。
且说经过韩世忠打通门路,同武松在军司告了长假,正要前往大名府萧家集中为萧唐“举哀奔丧”,他们两个一路风尘仆仆行至河北洺州,再过一两日的光景便能抵达大名府。
韩世忠向本地乡民打探好了路径,得知在洺州萧唐名下的一处牧马场正在左近,他正要向武松商议今晚就去那牧马场通报一声,将歇一晚,待次日天明后再赶路前往大名府时,却见武松怅然出神,似是在思付着些甚么心事。
当武松得知自己到了洺州临铭地界,便不由得回想起当年他也曾听闻萧唐还在大名府留守司任兵马押监的时候,做为征讨河北张迪冀南军的先锋部,就曾在这洺州连胜数场,也立下了莫大的功劳当时那数场血战厮杀也都经历过来了,怎地我那兄弟出使辽国时,却恁般轻易的就去了?
韩世忠见武松愀然不乐,便叹了口气,对武松劝慰道:“武二哥,饶是萧任侠十分奢遮,这生死之事也都有个定数似咱们这等征战沙场靠玩命讨活路的汉子,说不准哪天也便似萧任侠那般去了。洒家倒是曾听个湘西汉子说过: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咱们活就要活得痛快,死就要死得洒脱,萧任侠若是泉下有知,见你这般愁闷的模样,恐怕还要笑你不够爽利,全然不似平常那般豪爽哩!”
武松苦笑了一声,旋即他长长地吐了口浊气,并说道:“也就是你这泼韩五,便是劝解人时,兀自能夹七夹八着扯出这么许多!罢了,我又能有何事?便按你所说,咱们至萧唐兄弟名下的牧马监去胡乱将歇一晚,明日再上路。”
可是当武松、韩世忠又走了二三里路,眼见便要到达牧马场的时候,忽然却听前方隐隐传来一片喧哗叫骂声,似是有人马正在火并厮杀。
武松眉头一皱,他与韩世忠对视一眼后,便要赶过去探个究竟。当他们二人刚要转过个山坡的时候,便听那一侧有人狞声大笑道:“便是那萧唐生前也算有些名声,现在又直个甚么?那厮也是活该早死!在河北他当年那干上官同僚也都不肯帮衬你们这些萧唐的奴才,你这厮们为个死人卖命,又有甚鸟用?如今老子只把你们当做手里行货,也休指望会有甚么帮手,再会来为那甚么任侠做人情!”
武松听罢登时浓眉倒竖,两眼也似喷出火来!哪里来的宵小鼠辈,我兄弟在世时不敢作色,如今倒来上门寻衅挑事!幸好让我今日撞见这干无胆匪类,也教这厮们知道我兄弟便是去了,却仍有我武二愿意舍下性命来助他!!!
487章 难驯的烈马,更不羁的泼韩五
在山坡的另一头,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首,对面有二百多个手持利刃的马贼都用黑布掩住了口鼻,为首的那个头领戴着熟铜盔,披着副连环甲,手中还绰一条点钢枪,胯下骑着一匹冲阵马。
而牧马场的马倌、乡勇不过四五十个,其中还有不少人身上已经挂了彩,而这群人为首的那个却也是武松的旧识,他正是当年任侠萧唐的枪棒起手师傅,现在的萧家集的步军团练乡勇头领病大虫薛永。
这个时候薛永大口喘着粗气,他兀自将手中长枪攥得紧紧的,心中还暗付道:曾头市那伙贼鸟唆使绿林道上一些宵小累次寻我萧家集的晦气,待教哥哥知晓后,教这厮们生受!只是卞祥哥哥调度集镇乡勇把守各处,只须再熬个一时半刻便好,现在说甚么也不能让这伙鸟人得逞!
而对面那个遮住口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头领一对招子正冷冷凝视着薛永,他却正是曾头市曾家五虎中的老四曾魁。
当时曾魁奉他父亲曾弄之命前往辽东与完颜部吴乞买密议,正要听闻完颜部中大将娄室擒得几个闯进生女真领地的外族人,竟然说是宋国派至北地采购北珠的萧唐一行人,是以曾魁在返回宋地之前,就将在河北萧家集与曾头市之间的纠葛向吴乞买说了,并求他顺手杀了萧唐等人,除了那个在宋地挡住自家财路的祸害。
返回河北的曾魁如何也想不出生女真联盟会放过萧唐的理由,恰逢辽朝发出讣告说宋使在辽东遇难之事使得曾魁还以为自己立了一件大功。萧家集少了萧唐那个主心骨,而大名府、德州等地的官员现在也都受他曾头市的孝敬,要慢慢蚕食萧家在河北马场、镖行乃至诸行各业的营生,不也是易事一件?
届时曾头市成为山东、河北等地中势力最大的地方豪强,再与生女真诸部互市时输送钱粮兵甲,若是他们真能成就大业,都是女真族裔,我曾家又岂能不会受到重用?
想到这里,曾魁不由得又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他心中又暗道:得了眼线的消息,萧家几处牧马场正要向大名府留守司马军诸营交割战马,若是有个疏失官府必要追究。合着萧家集必亡,今日坏了这牧马场的营生,叫这厮们错过向军司交讫战马的比限时日,也正好趁机再向萧家集发难!
手中点钢枪缓缓指向了薛永,曾魁又狞声说道:“你便是那个唤作病大虫薛永的?瞧你这厮的本事也不过稀松平常,如今你那主子也早化作一坯黄土,在这表忠心又是做给谁看?识相的速速滚了去!否则小爷杀你这厮,便如宰条丧家之犬!”
薛永呸了声,又梗起脖子,大声喝骂道:“遮遮掩掩的鼠辈!我如何不知你这厮们是曾头市的撮鸟?便是想假扮强人来夺我萧家集牧马场的马匹,我薛永但有一条命在,便绝不会教你们这奸贼得逞!”
“既然你偏生要找死,也怪不得我了!”曾魁脸色一沉,他挥起点钢枪又扬声骂道:“是你这与人做奴才的不知死活,小爷便送你去见萧唐那厮!儿郎们,动手!”
眼见对头挥枪拍马又率他麾下爪牙冲杀过来,薛永狠狠的咬了咬牙,他暗付道:这厮不过是欺我不善马战,若论枪棒本事也算不得十分奢遮只须再抵挡个一时片刻,待集镇中援手到了,便不怕这伙鸟人撒泼!
薛永信中念罢,他摆定架势与看守牧马场的乡勇严阵以待,只等曾头市一伙人马攻来。可就在这时,就听平地上似乍起声惊雷,有人暴声喝道:“卑鄙无耻的腌臜鼠辈!我兄弟在时你这厮们不敢生事,如今倒来害人!萧唐兄弟英魂不远,便由我来助他杀贼!”
正当在场众人错愕之时,武松与韩世忠已从山坡后横将杀出!当薛永觑得清楚后,登时惊喜喊道:“原来是武”
“薛永兄弟,待先杀退了这伙泼贼,闲话稍叙不迟!”武松腰间雪花镔铁双刀仓啷出鞘,此时他心头的那把无明业火腾地似高出三千丈,直冲破了青天!
“休言你这伙趁火打劫的宵边庭许多凶蛮的暴徒异族我也杀过许多量你这厮们,值得甚的爷爷心头正好憋着泼天的恨意,今日便拿你这伙贼男女试刀,泄我心中鸟气!”
曾魁就见那个军健打扮的烈汉指着自己劈头痛骂,他心中发狠道:直娘贼,哪里来的丘八也敢坏我好事!这厮说是从边庭来的?既然不是梁中书、李都监手底的人,我忌讳个鸟!
“动手!天大的事由我顶着,宰了那两个前来讨死的军汉!”曾魁沉声喝罢,又令近百骑分两拨杀向武松、韩世忠以及薛永等人之后,他又亲率余下的人马催马疾驰,直朝着牧马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直娘贼,区区一伙流寇,也敢与洒家较量骑术!?”
韩世忠笑骂罢了,他又向武松说道:“武二哥,这伙鸟人就由你来对付,俺去寻那个贼首耍耍!”
疾驰如飞,韩世忠胯下的烈马已然向迎面杀来的数十骑对冲了过去!那伙曾头市的骑手,显然没有料到对面这个军汉竟然敢单刀匹马的直往己方骑阵里撞。还没趁他们回过神来,韩世忠顺势扬起手中刀身狭窄、刀尖斜阔锐利的眉尖刀,“噗!”的一声便将个骑手斩于马下!
单骑冲阵的韩世忠一刀刀劈将下去,端的杀气腾腾!曾头市这伙人马惊觉眼前这个军汉手中连绵不断劈砍的同时,胯下烈马也似道旋风在乱阵中毫不停滞,就如分波辟浪般直直在数十骑中冲了个对穿,更有十来人在韩世忠闯阵的同时顺手就被他给剁了!
韩世忠呲牙一笑,心中暗道:既然这伙厮鸟是马贼流寇,宰了也不至遭官府过问,也正好舒展下筋骨。不过到底也只是群蟊贼,虽说会些骑术,可是比起西夏那伙党项羌的劲骑来,连个屁都不算!
毕竟当年韩世忠就是能只身杀上城墙剁了守城敌酋将官,又是率数骑便敢冲入敌阵,斩了夏人监军主帅的狠人,曾头市中虽然也有许多善骑马的,可是又怎能与韩世忠这个历经无数血战厮杀的猛将比肩?
此时统率着一干爪牙,正要至牧马场抢马的曾魁就听身后一片吵杂声大作,他回过头望去,就见那个手持长刀的军汉阴魂不散的向自己穷追过来,手底也有十来个曾头市中的庄户已被砍翻下马的时候,曾魁登时恼恨的咬牙切齿,并朝着韩世忠大骂道:“你这打脊饿不死、冻不杀的丘八!也敢来坏小爷的好事!你这厮又是哪个?小爷慢慢与你计较!”
韩世忠一听倒是乐了,心说不过是一伙绿林强人,还敢来寻我这个行伍都头寻仇不成?也不知道你这厮们是混哪个山头的,可老子是在西军中打踅的,怎么着?你们还要带拨人马杀到到边庭,跟咱们西军将士约个群架?
韩世忠旋即拍了拍胸脯,朗声笑骂道:“你们这些蟊贼听好了!洒家便是西军泼韩五,延安韩世忠!爷爷等你们这伙贼厮鸟来计较,就怕你这厮们叫俺尽不得兴!”
488章 不同的故事,同样的死法
人嚎马嘶,武松又一声嘹亮的怒吼蓦地响彻云霄,他的身形便似一飞冲天高高跃起,手中雪花镔铁双刀也骤然一闪!闪烁刀芒斜斜划过两个骑兵的身侧,锋利的宝刀轻易的剖开那两人的躯体,又扬起阵漫天的血雨!
随后而至的一个喽啰被武松凶猛狠厉的刀势给吓懵了,他就瞧见武松狰狞面目满是污血,旋即又冲到自己身前兜头又是一刀,也将他斩落于马下!
虽说武松在西军中任职期间也时常骑马,只是比起善使水磨禅杖那等长兵刃的鲁智深等步战猛人而言,武松双刀、腿法的本事也都讲究个力从地上起,若是骑马与人厮杀威力打得折扣也更多些。是以武松索性翻身下马,趁着驾驭烈马的韩世忠直接曾头市骑手搅得大乱时,他也立刻发足狂奔,冲过去将那伙爪牙杀了个措手不及!
有了武松、韩世忠这两个强援半路杀出,薛永以及守护牧马场的乡勇登时压力大减,薛永也施展出浑身解数浴血厮杀,手中一杆枪也算使得风驰电掣似的,渐渐与大发神威的武松靠拢至一处。
而韩世忠纵马疾驰,向曾魁一众人马追将过去,曾魁那边也分出三十余骑来拨马折身,要将身后那个追究不舍的军汉乱刀剁了!
当两股劲骑迅速接近,眼见要撞在一起的时候,韩世忠忽然大喝一声。他绰住眉尖刀在手并高举过头顶,双脚也踩着马蹬直立了起来!数马错身而过,在电光火石间他手中锋利的长刀夹杂着风雷之势,抢先向自己围将过来的群骑挥刀斜劈!
“铛铛铛!!!”
“噗噗噗!!!”
剧烈的金铁相交声与利刃入肉的声音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忽然响起,韩世忠与曾头市那伙骑军驾马错身而过后,他兀自在马背上屹立不倒,反观曾魁那伙手下手中却又五六个人身上飚出霎时鲜红的血液,旋即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
但见这两个军健打扮的烈汉一个所向披靡,另一个势不可挡!曾魁恶狠狠的啐骂了声,边亲自率领五十余骑向韩世忠截杀过去,边喝令余下的十余骑四处破坏马厩马栏,放牧马场中的马匹出栏!
在一望无际,甚是宽广的草场之中韩世忠与曾魁那伙骑手时而冲至一处,旋即又驾马交错而过几次后,又有十几人被韩世忠在挥刀劈落下马,不断又无主的战马长嘶着仰蹄逃窜。曾魁这才惊觉那个生得风骨伟岸、目瞬如电,脸上却始终带着股泼皮痞气的军健无论刀术还是骑术都远在自己之上!
韩世忠意气风发,正待扬刀再向曾魁叫骂的时候,忽听马儿长嘶声接连响起,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但见大批被赶出栏的马匹惊慌狂奔,足足有**百匹之多!
近千匹骏马一起奔腾的声势端的浩大,曾魁冷哼一声,心中暗骂道:就算不能将这些马匹尽数押送至我曾头市,也要教萧家集这处牧马场再无马匹向大名府留守司交差!
韩世忠皱着眉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既然他目光一凝,已然觑见在那近千匹骏马的最前面,有一匹通体呈黑色的高头大马发足狂奔。韩世忠一望便知那是匹带领指挥群马的儿马子,他便暗念道:只除了那伙马匪蟊贼,也显不出洒家的本事来。就算群马狂奔,只要制服了那匹马群中的头领,也不至教萧任侠留下的这座牧马场中走失了马儿
念及至此,韩世忠猛地勒马回身,直奔着带领马群狂奔的那匹黑马疾驰而去!没过一时片刻,鸷勇过人的韩世忠趁着胯下的烈马与那匹黑马并驾齐驱之际,他竟然翻身一跃,使将出来他驯服生马驹的本事来,一下骑在那匹黑色儿马子的身上!
那匹性情暴躁,绝难驯服的黑马顿觉有不速之客竟然骑在自己身上,它登时暴怒长嘶,并接连仰蹄猛掀,要将韩世忠颠翻坠地,再将他踩踏成肉泥!
这匹性烈难驯的黑马,当时也是由金毛犬段景住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宋辽边地引至洺州的这座牧马场,数月下来也再就成了此处马群的头领,寻常便是有善于驯马的马倌照拂,对这匹暴烈的黑马也甚是头疼,今日又遭受突如其来的惊吓,更叫这匹脾气火爆的烈马发了狂性,只顾率领马群四处狂奔。
可是浑不吝的韩世忠这个泼汉可不止时常与军中上司顶撞抬杠,若是遇到野性难驯的烈马时,他更是针尖对麦芒也似的定要将它驯服!
“好畜生!洒家便是不用鞭辔,多少气性比你更冲更烈的野马都在爷爷手底服服帖帖,哪里还少了你一个!?”
韩世忠哈哈大笑,他一手绰着长刀,一手却薅住这匹黑马飞扬的鬃毛,虽然坐下无鞍,可是韩世忠的双腿死死夹住黑马马腹,屁股就似在光溜溜的马背上生了根个一般,任由那黑马发疯的猛颠,颠狂的尥着蹶子兀自稳如泰山!
曾家五虎也都是善于驯马的,可是曾魁此时也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他自问凭自己的本事若想驯服那匹儿马子可说是难上加难,可是想不到那个杀千刀的军汉竟然恁地了得,那匹黑马仰蹄猛掀的动作似乎也渐渐迟缓下来,眼见就要被那厮给制服了!
“一并子上!杀了那厮!”曾魁又瞧见那近千匹本来发狂疾驰的马群奔驰的步伐也慢慢歇缓下来,他气急败坏的大吼一声,便又率领所率的曾头市骑手向韩世忠杀将过去!
那匹黑马猛然又甩了甩头,突噜噜的重重打了个鼻响,似乎仍是因为没将骑在自己身上的那个泼汉颠翻坠地很不服气,而韩世忠见这匹烈马已停止了反抗,便松开薅住它鬃毛的手掌,还顺着毛又抚摸了一番,并笑嘻嘻地说道:“你这马儿,遇到了俺泼韩五,却也由不得你不服!”
“嗖!”的一支羽箭直奔着韩世忠头颅射来,他只将头微微一侧,便躲闪了过去。韩世忠眼见那伙劫掠牧马场的流寇又向自己冲杀过来,他冷哼一声,说道:“洒家的本事,又哪只是这些?你这伙贼厮偏生还要来触霉头,倒也正是挠着俺的痒处!”
韩世忠说罢便将手中眉尖刀用力往地上一掼,旋即取下了背在身后的麻背弓来,他又打了声唿哨,并将双腿一夹,胯下那匹黑色烈马唏律律的一声长嘶后,便又发足狂奔起来!在韩世忠身后的近千匹马匹也随着它们的头领又一次仰蹄疾驰。如雷的蹄声再度响起,成群的马匹反倒向曾魁一行人马狂奔而去!
千马奔腾的气势直似是震天鼙鼓摇山岳,已然使得曾头市那众骑手胆战心惊,而骑1射同样精绝的韩世忠同时也频频从背后箭袋中取出狼牙箭来,他拈弓放箭,又施展出他挽强驰射的本事来,但听箭啸飒飒,惨呼连连!不断地有人应弦落马!
这个时候,驾马只冲出没几步的曾魁也不由得一勒缰绳,他惊慌失措的瞧着那个军汉一马当先,与成群的烈马呈排山倒海之势向自己猛冲过来,此时心中的戾气与恨意,也似乎是因为眼前那震撼的场面而荡然无存。
曾魁又瞧见身旁那些下属也大多面色发白,他心中也已萌生退意,可是正当曾魁刚要折返回身,要率领麾下人马逃离此地的时候,韩世忠放弦箭发,一支利箭已然呼啸而至,并直直射穿了他胯下战马的左眼!
战马悲嘶仰蹄,毫无防备的曾魁一下子被掀翻落地!虽然有曾头市的骑手急忙要去搭救,可韩世忠手上丝毫不含糊,一支支疾射来的羽箭又将五、六人射落马下!!
等到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曾魁刚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听耳边似有无数面战鼓剧烈地擂着,他慌忙半坐起身子来,就见那个军汉脸上仍挂着痞笑,他驾着那匹黑马却已然冲到自己眼前!来不及躲闪的曾魁忽然又感觉到眼前一黑,那匹暴烈的儿马子碗大的铁蹄旋即就要踏在他的脸上!!!
“呃啊!谁来救我!!”惊得魂飞魄散的曾魁发出了声凄厉的尖叫,旋即他的脑袋便被马蹄狠狠踩踏在地上!曾魁几乎被踏碎了头颅,他的身体刚刚剧烈抽搐起来时,韩世忠身后近千匹战马也如潮水一般轰然奔至!
无数马蹄从曾魁的身上践踏而过,曾魁几乎来不及做丝毫挣扎便已经被踏得血肉模糊!他遭**百匹马儿践踏了足足有半盏茶左右的时间,浑身的骨头几乎都被踏个粉碎,便是那一身血肉,这时也似化作了一滩烂泥!
按照原著中的死法,曾魁也是因偷袭梁山营寨未果,在回寨途中反而坠马遭乱军马踏而死,虽然这个世界许多人物命中的轨迹都发生了改变,可是他却依然落得这个这般下场。
只不过,这曾魁似乎死得稍微更惨了点
489章 鸟闷葫芦,如何猜得破?
“四少爷!”
曾头市那伙人马眼见曾魁被马群踏得不成人形,眼见是活不了了,其中有个小头目咬牙切齿的说道:“来的这两个丘八奢遮,只凭咱们这点微末的人手抵敌不得,只得速速回去报与老爷晓得。且记住害死的四少爷的那厮,是西军中的泼韩五,韩世忠!”
与武松、薛永等人鏖斗的那伙人马见势头不妙,也与残留的曾头市骑手相互呼喝着,纷纷拨马掉头,一路直往东面逃窜而去。
韩世忠骑着那匹通体黑色的儿马子又掩杀了一阵,他率着马群又是一个大回转,东奔西走着扬起了滚滚烟尘,待他感觉嬉笑耍闹够了,这吆喝着马群返至牧马场中之后,口中还喃喃说道:“不过就是一伙贼鸟,也没甚了不得的,只是怎地如今绿林道也改了规矩,当家不叫当家,反倒扮起大户东家唤那厮作甚么少爷?”
也杀了近二十个曾头市骑手的武松一甩宝刀上的血珠,正横眉冷目地凝视着那伙狼狈逃去的贼人背影,这个时候薛永也忙走上前来,向武松拱手道:“天幸有武二哥、韩都头出手相助,才未教那伙鸟人奸计得售!本来集镇中已遣乡勇前来把守这牧马场,可是那厮们在各地搅事,一时周全不得,险些倒被那伙男女得逞了。”
武松收了双刀,他又向薛永问道:“薛永兄弟,这一伙贼厮鸟是哪里的强人?萧唐兄弟在黑白两道风评极好,那伙贼如何敢来引犯众怒?听你的言语,那一伙男女,似是还不只是要赚此处的牧马场,那厮们恁般肆无忌惮,难道官府军司全只做了摆设?”
“大名府、德州的官府军司的滥污之辈,恐怕也早与他们做的一路了”
薛永冷笑着说罢,又向武松回道:“武二哥,那些厮鸟并非是在绿林打踅的强人,而是河北德州曾头市中人。咱们萧家集占了官府羣牧司、牧马监的份额,若说在民间马场的营生,也是个中翘楚。曾头市那伙也是靠牧马贩马做大势力的,那厮们眼红心热,早就将萧家集视为眼中钉,如今曾头市也仗着官府的势要,便存了强取豪夺的心思,时常向咱们集镇发难。”
武松那双漆刷似的浓眉骤然一拧,他心想道:我倒曾隐约听过曾头市是在河北地界的大户豪强,原来是那伙撮鸟作恶!好歹萧唐兄弟当年也是在大名府留守司当差的官将,那伙鸟官真就恁地歹,丝毫不念旧情么!?
这时薛永又向武松问道:“武二哥,你与韩都头在西军把守边庭,都有军职差遣,又因何事回了河北地界?”
武松听薛永这么问道反而一愣,随即他便瞪眼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萧唐兄弟出使辽国时遭贼子害了,我这个结义兄长当然要到大名府为他奔丧举哀,还能有个甚么缘故!?”
薛永闻言一滞,这时他又瞧见韩世忠驾马也往这边奔来,心中也暗念道:萧唐哥哥与武二哥是生死之交,依武二哥的性子,他也决计不会向朝廷告发萧唐哥哥暗中在绿林、辽东谋划的大事,可是那韩都头虽然也得哥哥看重,我对他也不是知根知底干系重大,且先安顿好武二哥与韩都头,待报过哥哥知晓后,由他来定夺才好
念及至此,薛永再与武松说时话语便有些含糊起来:“武二哥与韩都头一路劳苦,且先将歇一晚,待明日与二哥细说不迟。”
薛永本来就不是个能说会道的人,武松听他说罢更是感觉事有蹊跷,他踏前一步,冷哼说道:“薛永兄弟,你我相识数载,我是甚么性情你也清楚的很,你说得遮遮掩掩、不明不白,又叫我如何歇得安稳!你若不与我说个明白,我自去大名府问个明白!”
“这”薛永面露踌躇犹豫,刚驾马赶至的韩世忠见情形有些古怪,他也面色狐疑的只顾朝薛永望将过去。
武松也知除了萧家集萧义、萧安二人,薛永是最先投奔萧唐的江湖好汉,无论说是义气忠心,这个病大虫也绝不可能负了萧唐。可是见薛永兀自支支吾吾,武松也不禁有些着恼,他重重哼了一声,便说道:“泼韩五,咱们走!”
薛永正要拦住武松与韩世忠,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就在这时,就听东面传来阵阵马蹄声,有数百人马往牧马场这边疾驰而来。薛永瞧清楚为首那人,立刻对武松、韩世忠说道:“来的是萧家集统领团练乡勇的卞祥哥哥,武二哥但有疑问处,可向他问个明白。”
武松瞧那卞祥手中倒提着一柄开山大斧,生得面方肩阔、眉竖眼圆,体魄又十分魁梧,端的是凛凛一条大汉,他心里也暗赞了声,随即上前抱拳道:“也曾听闻河东路有个唤作‘赛公明’卞祥的投了我那萧唐兄弟,西军武松,见过好汉!”
卞祥虽然未曾与武松会过面,可他也早就知道当年在大名府萧唐长街手刃九头虫,武松也曾以一对铁拳活生生打死了那五邪头陀,他们两个又都是拜过把子的生死交情。见来的正是武松,卞祥旋即滚鞍下马,向武松回礼道:“我久闻武都头大名,如雷灌耳,只是千里阻隔,不能够相见,今日却拜识得威颜!”
武松又向卞祥引荐了韩世忠后,薛永又将曾头市来的那伙扮作马匪强人劫掠牧马场,而武松、韩世忠施以援手,将那伙爪牙尽皆杀散了的事一一对卞祥说了。
而卞祥又闻得武松、韩世忠为何会千里迢迢从秦凤路赶至河北东路的因由,他觑清薛永的眼色,也已然清楚薛永心中在顾忌何事。卞祥略思虑了片刻,便又向武松、韩世忠说道:“武二哥与我家少主一共经历过生死,又是契若金兰的结义兄弟,若是感恩拜谢反倒是见外了武二哥又要详询的事,待到了大名府后,我再与武二哥说知备细不迟。”
武松眉头又是一皱,他暗道:却又作怪!这厮们都是我兄弟的心腹体己人,萧唐兄弟于辽东罹难,却瞧他们言语似是还另有内情,只是这个鸟闷葫芦,教我如何猜得破!罢了!待到了萧府时,苏家妹子总不至瞒我,且看到时他们如何说!
490章 同生共死,萧唐眼中的武松
河北大名府,萧府。
雄壮威武,直如人间太岁神的武松面沉似水,他双眼中也射出了凌厉的光芒。似他这个当年便被赞作惊为天人的烈汉眉头紧锁的时候,自会有股那种凛然慑人的气势,何况本就刚烈威猛的武松在边庭历经无数生死血战,当他发怒着恼,也似是只啸山的猛虎,不由得使人畏惧三分。
可是在武松面前有个人,却丝毫没有因武松阴沉的脸色而心生不安,那人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这个方才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不但没有身故,却竟还在暗中谋划许多大逆不道勾当的西军步军都头。
那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苏瑾娘娥眉淡扫粉轻施,清秀绝姿的容貌宛如滟滟出水的芙蓉。当武松偶皮抬起眼皮来凝视苏瑾娘的时候,她的脸上虽然依旧会稍露几分俏生生的局促之色,可是当苏瑾娘再抬起头来之时,依然会恬静地与武松对视。
在武松眼里,苏瑾娘也仍然还是当年那个看似娇弱无助,实则一直坚守着心中那份坚持与原则的女子。
“那时我听闻鲁达哥哥因三拳打死渭州平凉城的镇关西郑屠那腌臜厮,而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的消息,着实担忧了很长时日。原来他已经落发为僧,并且在青州二龙山与许多绿林豪杰啸聚山林,萧唐兄弟还在,鲁达哥哥也活得甚是快活,这我也就安心了”
武松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沉声说道:“若换做是我撞见鲁达哥哥打杀的那个仗势凌人的那般撮鸟,我也定然饶不得那厮!可是萧唐兄弟得官家提拔,仕途当然也是不可限量。来日功成名就,我与鲁大哥哪个能比得过他!我且先不说他前诈死,朝廷既然也不曾亏负了他,萧唐兄弟又为何非要纠聚绿林中人,偏生要做这等勾当?”
苏瑾娘的神色只微微一凝,旋即便幽幽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我当初也是这般想法,哪个做妻子的,不会希望自己的相公平平安安、能够与家人安乐过活,也不至让小妹提心吊胆?可是”
苏瑾娘缓缓抬起头来,又淡淡说道:“可是小妹回想当年,我满门遭奸人害了,我家相公与武二哥因我之故也遭权奸构陷那个时候如果武二哥与我家相公弃我不顾,我苏家满门也绝不可能讨回个公道来。
何况那时也仍累得我家相公面刺金印,武二哥也遭充军发配至延安府武二哥、我家相公以及小妹这还尚且能够讨回个公道,可是或许也正如当年赵都头所说的,这个世道对于太多的人而言,并没有甚么公道可讲,当年我们侥幸沉冤昭雪,可是天下又有多少含冤不能昭雪的人有国难报、有家难投?所以他现在的行径哪怕会耽上莫大的凶险,小妹也都能明白,也定会与他生死与共。”
武松听罢不由得思绪万千,他似乎是又回想起当年与萧唐、苏瑾娘亡命江湖时的回忆时,武松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徐徐变化,有些感慨、也有些迟疑。
苏瑾娘则幽幽暗叹了声,因为她与萧唐没少提起当时这个当年曾经同生共死过的武二郎。苏瑾娘也曾听过萧唐说武松现在虽然是可以共患难、同富贵的结义兄弟,可是武松十有七八也不会接受萧唐现在的图谋。
毕竟萧唐十分清楚,武松性情刚烈,也是与自己同生共死的交情的,可是他也并非能够接受自己现在的计划因为在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萧唐,第一个对于水浒传之中最为心折的人物,还是他武松武二郎。可是按萧唐对武松的理解,现在的他也决计不可能会啸聚山林。
萧唐最开始也是因为武松这个人物而按照原著的了解,以及现实的接触,萧唐知道武松不止是气性刚烈,而且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烈汉。正如当年萧唐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与武松之间的种种是非,按照原著的轨迹武松在清河县以为打死人后躲避到柴进府上,仍然时常与庄客发生冲突,致使庄客没一个道他好,便是在扮作头陀亡命江湖的时候,也会因为吃不到酒肉而把宋江那徒弟独火星孔亮打得屁滚尿流
可是武松的行为与真正称得上率性而为的鲁智深却也是截然不同,当他在犯下命案遭发配的充军途中张青、孙二娘劝他落草时兀自不肯。到了孟州牢城营,又因助施恩从蒋门神手中夺下快活林后再遭张都监、张团练构陷后血溅鸳鸯楼
甚至在武松背负许多命案之后,他在青州遇到宋江后却仍会说道:“便是哥哥与兄弟同死同生,也须累及了旁人不好。只是由兄弟投二龙山去了罢。天可怜见,异日不死,受了招安,那时却来寻访哥哥未迟。”
虽然后来的武松反而又十分坚决地反对招安,料想也是因为与鲁智深的耳濡目染之下。可是现在的武松在西军中任职,于边庭保卫大宋疆土,所以一直到了现在萧唐觉得不能拉武松共聚大义的因由。一是因为不愿,二是因为他明白现在还不足以说服武松这个结义二哥入伙
武松踌躇了片刻,又向苏瑾娘问道:“既然萧唐兄弟未在辽东身故,他现在又在何处?”
苏瑾娘顿了一顿,说道:“本来他是要悄然回大名府的,可是听说曾头市遣人四处作乱,他已发二龙山、清风山的绿林兵马前往德州曾头市了。”
武松冷哼一声:“明明是朝中将官,现在却率领两山绿林兵马,难不成我还该赞我那兄弟道好威风、好气派?”
苏瑾娘眉头微蹙,说道:“武二哥”
武松摆了摆手,朗声说道:“既然萧唐兄弟尚在,也省得去为他做甚么罗天大醮!可是有些事,我还需当面与他说个明白!”
苏瑾娘抿了抿嘴,刚要与武松再说时,却听房外一阵喧哗声起,旋即后人扣门说道:“夫人,衙门那发了海捕文书张贴布告,似是要捉拿与武都头同来的那个军汉!”
本来应该多写一些,可是今天事多,外加回来之后火大。只是想说这就是我想写的主角,我也就是我心目中的武松!坚持依旧,我tm就是要把这个主角以后写的更好!让我写的武松会可以更燃!
491章 扮贼的去报官,当兵的要入伙
当武松赶忙到了厅堂的时候,就见目前也在大名府萧府中的时迁向他打了个拱,急忙说道:“武松哥哥,曾头市那伙向大名府、德州府衙告了官司,说是曾家四子曾魁无故遭韩都头纵马践踏,被害惨死。眼下官府已迭成文案,一面派做公的去拘了洺州牧马场的马倌问话,一面又差人丈限,正要缉捕凶身!”
时迁说罢,又向武松递来一张榜文。武松接过来瞧了,就在上面写道:河北东路大名府、德州核准杀人命案,捕捉纵马踏死曾头市曾魁犯人韩世忠,凶徒原系延安府西军军健,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三千贯文。
被泼韩五纵使乱马踩死的那个厮鸟,竟然是曾家五虎中的一个?武松蓦地又想起当时在洺州牧马场的时候,韩世忠便曾拍着胸脯向曾头市那伙嚷道自己是西军泼韩五、延安韩世忠。而他武松当时反而并没有泄露了自己的名头,看来曾头市定要寻韩世忠报复,如今反倒要动用官府的力量
可明明是是他们一伙假扮绿林马贼在先,按说武松与韩世忠都是行伍将官,若是遇到剪径劫掠的强人,便是杀了也是白饶。那厮们先是扮作贼人不成,如今反颠倒着又去装苦主告官司?
武松气极反笑,他怒骂道:“那伙泼贱贼当真无耻,德州府衙那伙,原来也都是官匪勾结的蠢虫且不说我与泼韩五都是在秦凤路军司挂职的军健,按朝廷法例,地方官府也不能擅自来定我等的罪,如今未经审问便要发海捕文书拿人,这又是何道理!?”
这时卞祥、傅祥等人闻讯后也急忙赶至厅中,卞祥抱着膀子,沉声说道:“按理说州府衙门要拿行伍将士,也须先报备于军健所属的指挥使司知晓,得了军司首肯之后,方可依法度取问,并按例拟定罪刑可是河北东路与秦凤路相距千里,这一来一去又要耽搁多少时日?恐怕曾头市那伙,是打算趁着府衙押下韩都头的时候,要暗中下手报仇。”
众人正在商议的时候,却听韩世忠在身后笑骂道:“直娘贼!是那伙鸟人扮作绿林强人作歹事,那厮们却颠倒着报官要来捉捕洒家?真他娘的滑天下之大稽!做贼反倒要的报官,这是甚么道理?”
如今被官府发榜文捉捕的韩世忠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厅堂之中,在他身旁还有当年与韩世忠有番交情的小李广花荣,当花荣得知韩世忠反遭官府缉拿之事后,他的忿然怒道:“这干滥污贼禽兽乱行法度,无所不为,咱们如何又能遂了他们的愿!?”
“少主虽然不在大名府,可饶是官门中那些鸟官性薄寡义,仗着少主的余威,我倒不信那些做公的胆敢闯到萧府中来捉人!”
卞祥冷笑一声,又说道:“大名府押牢官牢中铁胳膊、一枝花那蔡氏兄弟两个也算是萧府的旧识,只做一番打点,也不怕曾头市那干鸟人会暗中下手害韩都头,可是德州官衙那边受曾头市的好处,若是与那边的官差起了冲突,就怕会坐实了韩都头的罪名。”
韩世忠听卞祥说罢却大摇其头,并咧嘴一笑道:“当年洒家还在延安府做泼皮勾当之时,也没少与衙门做公的打交道。想不到在军中受差遣几年,在这河北地界反倒又要吃官司!洒家可不耐烦与那伙滥官周旋,若是真有不开眼的来拿俺,且看俺如何与那厮们计较!”
卞祥沉吟片刻,随即便对武松、韩世忠说道:“如今看来,曾头市那伙厮鸟尚不知是武二哥返至河北,而武二哥也须回恩州清河县孔宋庄省亲。韩都头这边,我也已经遣人去与德州那边说了事由眼下有个去处,大名府、德州的官差决计不会寻到韩都头,只是不知道韩都头是否愿去?”
“你们做的勾当,花荣兄弟已经与洒家说了个大概。嘿嘿遮莫这也是要劝俺入伙?”
韩世忠哈哈一笑,旋即又悠悠说道:“且先不说洒家愿不愿舍了现在的身份,当年鲁提辖犯下人命官司出逃之后,俺也是想念的紧。都是当年在西军中洒家深受鲁达哥哥照拂,如今知道他的去处,俺又怎能不去探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大名府上下都以为萧唐早已经在辽东遇难,可是仗着昔日任侠在黑白两道的威名,以及留守于河北的一众心腹兄弟精心打理,不论是在大名府、宗城县萧家集等地,就算对于河北两路的官衙军司而言,萧府也仍然没有颓落到会任人捏圆搓扁的地步,所以就算韩世忠遭大名府、德州两地官府缉拿,经过卞祥等人的安排,要将他送出城去也依然不是甚么难事。
与韩世忠一路往东北方向奔走的,还有鼓上蚤时迁,以及统率着燕云十八骑的花荣。行走数日,一直到了德州平原地界后,韩世忠忽地瞧见前面烟尘滚滚,正有一彪人马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当花荣瞧清楚那拨人马打出的旗号之后,便对韩世忠笑道:“世忠哥哥,看来是两山兄弟得了消息,便派出人马过来迎你。”
韩世忠嘿嘿一笑,旋即他眺目望去,可是当瞧清对面为首的那个头领之后,韩世忠却不由得看傻了眼。
“泼韩五,倒真得是你这厮!洒家倒真不曾想到能在此再撞见你!”眼见对面那个领头的那个大和尚朗声大笑着对自己说道,虽然一时觑不清楚,可是为何那人的嗓门却又叫自己十分熟悉?
韩世忠先是“咦?”了一声,又揉了揉眼睛,当他终于瞧清眼前那个留着大胡子,却顶着个大光头的大和尚竟然是当年在行伍中与他交情极为深厚的西军兵马提辖鲁达之后,韩世忠再也按捺不住,登时“扑哧”一声,哈哈大笑出声来。他捂着肚子笑得直打跌,甚至还险些从马上跌撞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鲁提辖,看来如今俺倒真要改口唤恁一声鲁大师?也不知道是哪处的寺院倒了血霉,倒收得恁这个酒肉大和尚入山门惹事?不过虽然俺瞧恁虽浑然不似个出家人的模样,可是这副扮相,倒也没由来的十分托衬恁,果然是个好大和尚!”
鲁智深眼见韩世忠捂着肚子调侃自己,他也冷哼了一声,说道:“就知道你这泼韩五说不出甚么好话来!洒家当年调任小种经略相公帐下后数年未见,今日终于又撞见你这厮,你倒只顾着插科打诨!”
这时从鲁智深的身后又奔出一骑来,骑在匹神骏白马上的大汉望着兀自大笑不止的韩世忠,也不由莞尔笑道:“韩都头,数年不见,别来无恙么?”
韩世忠瞧见那个汉子,他又哈哈大笑道:“萧任侠!本来洒家随着武二哥千里迢迢又到了河北地界,原本可是为你奔丧而来的!只是到了大名府之后,俺就隐约猜到你似恁这等人物,如何会轻易的去了?有趣,有趣的紧!你做的大事也叫俺韩世忠晓得了,遮莫也是要赚洒家聚义?”
492章 韩世忠,将才,帅才
一直随着萧唐、鲁智深到了两山绿林营寨中,又与二龙山、清风山的头领会面之后,韩世忠依旧是那副嘻嘻哈哈的模样,可是他对于是否愿意就此入伙聚义这件事上,却依然摆出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不过通过对于韩世忠的了解,再加上这个泼韩五与鲁智深的那一层交情,萧唐也知道韩世忠绝对不可能向朝廷揭发自己的计划,只是看到韩世忠与鲁智深说得火热,却又刻意回避谈论萧唐为何暗中发展绿林势力时的反应,萧唐也知道在韩世忠心中,现在仍然有许多顾忌。
这也并不难理解,现在在绿林与萧唐共聚大义的心腹兄弟不是被这个世道逼到走投无路的,便是原来就是在绿林中厮混的草莽豪杰。韩世忠一时间也不大可能体会那些兄弟的苦衷,虽然他是延安府的泼皮出身,平日为人处世也自带股草莽痞气,可是既然已经从军入伍,又怎会轻易放弃现在的身份,反而来落草做个绿林强人?
毕竟萧唐也是想到大宋按照原来的国运终究要被金国吞并半壁江山,而且从宋时的环境背景与现在的时期考虑,直接揭竿起义不但制约性太大,也容易让日渐强盛的女真部族坐享渔翁之利,所以他才做出了这种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的抉择。韩世忠虽然能够理解鲁智深等好汉率性而为,而不得不落草绿林的经历,可是现在萧唐暗中所图谋之事对于他来说,未免仍有忒过匪夷所思了些。
只不过韩世忠虽然还没有越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可是既然他答应暂时与自己绿林中的诸多头领一道行事,这也代表着萧唐未必没有机会说服韩世忠一并入伙,共聚大义。
这个泼皮出身的泼韩五在西军做了许多年的刺头兵,单只凭他身为十将这等只管辖十个军健的低阶将官,便能在攻城战、敢死冲锋时率先斩杀敌军主将的战功,便是擢升他做独统一支部队的主将也不为过(便是在女真人攻陷东京汴梁之前,韩世忠也是敢与率部抽刀子与金兵玩命,甚至还取得几场小规模胜利的猛将),可偏生向来喜好招揽将才收为己用的童贯看走了眼,在对战西夏、女真人都立下奇功的韩世忠在军中耗了十几年的岁月才做到区区裨将之职。
现在的韩世忠也绝对不可能知道自己将在靖康之变后趁势而起,在抗金战争中立下赫赫战功后官封太保、英国公、枢密使等要职,在死后更是被追封为忠武蕲王。现在他做了多少年的马军都头军职就从来没有动过,表面上韩世忠就似个滚刀肉一般毫不在意,可是在与他言谈中萧唐依然能够感觉到他心中的愤懑。再加上韩世忠与鲁智深之间的感情,萧唐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中兴名将。
如果能说服韩世忠入伙,对于萧唐麾下绿林兵马的战斗力绝对会起到质的改变,毕竟他与岳飞可都是南宋正史中“中兴四将”之中最为名副其实的两员名将。林冲、鲁智深、秦明等兄弟虽然骁勇善战,可是他们多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的将才,而并非是能够调度数支部队,从战略层面也能发挥巨大作用的帅才。能领兵者,谓之将也;能将将者,谓之帅也,虽然现在这个泼韩五草莽泼皮习气依然甚浓,可是从正史记载来看,很显然韩世忠也同时具备了这两种资质。
所以他才能够成为青史留名的一员名将。
从现在韩世忠的反应看来,他似乎也深恨曾头市暗使下作的手段,竟串通官府意图谋害自己,所以即便他身为西军都头,现在却也不介意与京东路的绿林人马与河北德州的地方豪强发生冲突。这对于萧唐而言,固然是有机会能劝服他入伙聚义的好事。
可是对于曾头市来说,他们却是又招惹到了一个极难对付的狠人。
曾头市曾府的议事厅中,曾头市主人曾弄双眼之中满是血丝,正听着一名庄客向他报道:“老爷,小的们按史教师的吩咐,已派遣人手用锄头铁锹在曾头市周围掘下陷坑数十处,上面虚浮土盖,四下也埋伏了军兵,严防贼人前来偷袭。”
曾弄木讷的点了点头,旋即他脸上狠戾之色愈来愈浓,并嘶声说道:“害死我魁儿的,那个唤作韩世忠的狗贼尚未捉到,偏生在这个节骨眼上青州二龙山、桃花山那些该死的贼人恁地可恶,那伙草寇早不来、晚不来,却撩拨到咱们头上来!就算那伙强人势大,可当真以为我曾头市便是好欺的!?”
议事厅中的下首,曾头市中的枪棒总教师史文恭眉头紧皱,他心中暗付道:青州那两山强人,可不比寻常绿林草寇,前些时日听闻京东东路发数州官军去剿,反而被那厮们杀得大败。想必那伙强人军中智勇猛将极多,也绝不可生了轻敌之心。
若是单挑放对比试武艺,史文恭固然是个倨傲自大的人物,可是他也并非是个莽撞轻率的浑人,相反的他在统兵谋划时甚是谨慎,所以他便出言对曾弄说道:“曾长者,曾头市周遭多是养马放牧的草场,周遭壁垒沟壕也算不得如何高深。如果要按史某的意思,我等只宜坚守曾头市中营寨,并暗地里使人前往德州,报奏指挥使司调兵选将,多拨官军来保我曾头市。
德州知府既然也是受过长者许多好处的,想必他也不会坐视不理。待我等两路夹攻,令那伙贼人无心恋战,趁着那厮们退兵急奔回山之时。史某愿意与苏定兄弟、几位公子一并趁机追杀贼军,到时必获大功。”
“教师!你既然是勇武过人的勇士,怎地反倒劝阿爹先去求官军,我曾头市兵强马壮,这剿除绿林强人的大功,为何不叫咱们曾头市独占了!?”
史文恭话音方落,就见曾涂、曾升大步腾腾地走进议事厅中,那曾升又道:“绿林中的草寇也不过都是些乌合之众,官军孬弱,才被那厮们大胜了一阵,河北德州与山东青州接邻,咱们正要拿那伙贼人解官请赏,倒也是天赐其便,那伙鸟贼倒招惹到咱们头上来!史教师,你既然要在江湖中立下威名,如今不正是你扬名立万的好时机?”
史文恭听罢冷哼一声,旋即又道:“那不知两位公子又打算如何剿除那伙贼人?”
“这有何难,既然曾头市多是马军,咱们便在市口平川旷野之地,列成阵势,凭史教师与我们几个兄弟的勇武,虽说那群草贼中有些名头响的人物,又如何能胜得过咱们?四弟遭个丘八给害了,我们兄弟几个兀自恨得咬牙切齿,这伙泼贼也是来得好,正要教咱们拿那厮们开刀泄愤!”
曾家五虎中的老大曾涂咬牙说罢,又把手一挥,说道:“便是那伙贼首的囚车我也早就差人预备好了,就等那伙人前来受死!”
这个时候,就听议事厅外曾涂的亲信齐声喝道:“摇动铁铃,神鬼尽皆惊。铁车并铁锁,上下有尖钉!扫荡青州两山寨,剿除贼首上东京!生擒花和尚,活捉豹子头!曾家生五虎,天下尽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