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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全文阅读

作者:云霄野     水浒任侠txt下载     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995章 你虽善战,可张俊手下不是各个能打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是杨沂中的悍勇善战,也仍是出乎于张清的意料之外。

    眼见又要短兵相接,隆隆疾驰的宋军骑阵当中登时又响起一片弩机上弦的声音,随即密集机括扣动声与破风呼啸声连成一片,无数弩箭由马皇弩暴射而出,先直扑向迎面催马涌来的飞捷军将士,齐朝健骑前列不免也有数排军卒中矢跌落,连人带马的滚成一片。而趁着敌骑队形松动溃乱时,杨沂中紧绰大斧催马疾窜,也已率领一彪精骑直撞入张清所处的队列当中。

    几般军器恶狠狠的撞击在一处时,张清这才竟然发觉就算自己如今的马上枪技也精进了许多,然而合他与龚旺、丁得孙三人之力,恐怕也只是堪堪能与杨沂中鏖战僵持。若是捉对厮杀,早几时、晚几时,恐怕仍要被这厮挥斧斩落下马。

    何况周围还有两军大批的剽悍骑战将士,甫一碰撞,厮杀战况便已甚是酷烈。战马被利刃贯穿后发出悲嘶长鸣,而骑乘上面的甲士直到被掀翻坠地时仍在嘶喊着对刺对砍,喊杀声震天彻地。飞溅的鲜血也开始将周围的景致染得血红,很快彼此遮莫便又有几百条性命折在这片战场之上!

    实则两军将士虽然死战不休,可许多人心里也不由感到十分复杂,当初力抗入侵中原的金虏,双方大多为汉家儿郎的将兵心怀国仇家恨,可以同仇敌忾,事到如今却是齐、宋两朝战端再开,宋军的将士未尝不能体谅对方为何要投从萧唐效命,而大多本为宋人的齐军将士也未尝不会对宋军将士心生恻隐......

    然而战场上刀剑无眼,片刻的迟疑便足以断送自己的性命,双方将士分别追随着观念与立场鲜明对立的主将奋战,也仍必须激起心中戾气杀意,再置身于刺刀见红的惨烈战阵当中,狂暴的狠戾杀气,也是愈发的难以遏制得住!

    一片的铁蹄翻腾、马嘶人吼,几拨骑队游弛厮杀时,杨沂中再挥起大斧,锋利的斧刃撕裂开空气,而直朝着龚旺的额头劈将下来。仓促间龚旺架枪格挡,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霎时响彻长空,龚旺却是陡感怪力加身,不但双手虎口甚至也被震得渗出血,他的身子猛的一个趔趄,也险些直从疾驰的战马上跌将下去!

    “厮鸟!休要伤俺兄弟!”

    面目狰狞的丁得孙疾声厉吼,紧绰钢叉拍马驰援而至,可背对着他的杨沂中便如脑后生了双眼也似,手中大斧骤然向后很搠了过去,斧柄底端当即砸在丁得孙的胸膛之上,不但护胸的甲叶当即凹陷下去一块,丁得孙骤然发觉自己的几根肋骨似已断折,无法承受这等力道的冲击,而当即从马背上倒飞而出,并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几口标枪飞叉,也在方才搠杀从斜侧疾驰本来的宋军骑将,乃至掷向杨沂中时尽数用光。丁得孙与龚旺发现仍是无法伤得这员宋军大将分毫,而神情冷漠的杨沂中手中大斧再次高举起来,非但要先将看似已是无力抵抗的龚旺劈翻下马,旋即也将策马冲去,再复一斧而将丁得孙也就地斩杀!

    “嗤嗤嗤!”激促的鸣啸声起,却是张清再复从一拨截杀过来的敌骑当中率部奔杀出来,他眼见龚旺、丁得孙形势险急,自是立刻带住枪杆,探入锦囊,又使出他飞石打将的手段,三颗石子衔尾疾速袭来,而早知没羽箭本领的杨沂中好整以暇,举斧一隔,第一颗飞石正中着斧面,直迸得火星四溅;第二颗飞石也被他侧头一闪,从耳侧呼啸划过;而张清打出的第三颗石子到底发出“嗵!”的一声劲响,而直砸在杨沂中的额角上,也登时教他鲜血长流!

    然而中招的杨沂中却如不动山尊一般,仍是稳坐在战马之上,脸上神情虽然仍是四平八稳处变不惊,可是再往张清这边觑来时那对眸子中却已是透出凛然杀意...就算是硬生生挨了一记飞石,但如此看来仍是无法使得他丧失战力!

    杨沂中这厮竟然如此勇鸷耐战,也教张清瞧得不禁暗自心惊,可他兀自狠狠的咬了咬牙,又把几颗飞石扣在手中,就算堵上自家性命,好歹也仍要力保住龚旺、丁得孙两个兄弟不至于混战中被杨沂中这厮一并害了性命!

    ......然而龚旺、丁得孙二将虽然趁着张清以飞石纠缠住杨沂中时被旋即赶至的飞捷军将士侥幸救下,这一场遭遇战也仍是以宋军大胜而告终。

    就算张清身怀飞石打将的本事,但论驭军统御、带兵作战、临阵反应...临阵反应等各方面到底仍是不及那张俊麾下首席悍将杨沂中,而对方明显是要亲自率领一彪精骑扑杀敌军主将,毕竟杨沂中正史中身具率领数名骑兵便该冲击大阵,且杀得敌军溃退,直将浑身甲胄尽染敌血而成赤红色却又毫发毫发无伤的可怖本事,张清自知非但与龚旺、丁得孙随时都有可能因不敌那厮刚猛绝伦的武勇而命丧当场,再纠缠下去麾下军马损失惨重也仍是徒劳无功......

    趁着如今尚能有序的组织各部兵马撤离,不得已张清也只得喝令飞捷军众部立刻北返撤退。而杨沂中自然也是衔尾紧追,仍意图趁势能斩杀得张清这员齐军中的大将得手,而又歼灭得两三千齐朝败军,可说也是获得了一场完胜。

    然而杨沂中虽然打退了齐朝先锋部队的这拨军马,也正按张清先前所想的那般,虽然败退但又立刻收拢各部军马,仍尽可能吸引住杨沂中所部宋军的注意。而张俊方面宋廷大军所驻扎古称豫章、洪都,后世属江西南昌地界的洪州治下杨沂中也只把守住了西北面的建昌一隅,然而洪州处于环长江中下游主要支流之一,后世中国第一大淡水湖的环鄱阳湖地区核心所在,在张清与杨沂中双方兵马交锋厮杀前后,齐朝也已有几支水师由江州治下在后世被誉为“江湖锁钥,三省通衢”的湖口水路南下,载运大批军马进入鄱阳湖水域,并于洪州东北面全境尽与大湖接邻的浒边登陆,随后便立刻大举进兵,雄纠纠气昂昂的直扑向洪州乃至延边有宋军驻扎的诸州各县......

    是以杨沂中这边尚还筹谋思量着如何能将张清这一拨齐朝敌军悉数歼灭,斩获大功之时,已有轻骑军校疾来禀告军情,报说他的上官浙西江东宣抚使张俊麾下刘宝、田师中、王权...等各部军将,他们面临奇袭的齐朝敌军时却是接连溃败,甚至不战而逃,所掌兵驻守洪州附近各处水陆要害相继失守。如今非但洪州治所南昌已是兵情险急,也有多支齐贼军旅抄后合围而来,反而要对把守建昌一隅的杨沂中所部宋军形成夹击之势!

1996章 神一样的对手,与猪一样的对手

    本来碧波荡漾、鱼跃鸟飞的鄱阳湖上众多齐朝舰队来往穿梭,但见几百里内的水面上非但白浪滔天,一支支至少也能容纳得几百人而高大如楼,形如城垣的战船巨轮推动,激得湖水溅起数尺高的浪花。而在鄱阳湖面上划出一道道碧波嶙峋的轨迹,那般气象也端的是气势磅礴。

    然而明知入鄱阳湖的江州湖口水域如今已为齐朝所占据,对方也极有可能通过水路攻入江南西路的首府要隘洪州所在,宋军却又何为没有所针对的沿鄱阳湖西北面水域布下重重防线?好歹洪州外接长江,内有鄱阳湖,有充足的水域停放船只,而能通过长江水运调往全国乃至海外,也是宋朝五大造船基地之一的所在,位于洪州东北面鄱阳湖沿岸也有水军水师分布驻扎,又怎会教齐军轻易的运输大批军马侵攻上岸?

    坐镇江南西路的张俊并非没有调遣将领主持沿鄱阳湖水岸防线,然而水战阅历因为相对比张俊麾下其他大将更为丰富,遂奉钧旨督管洪州水路防御,时任驻扎鄱阳诸军都统制的刘宝惊闻齐军来犯,又眼见得湖面上敌军巨舰联结布阵,展开数十里,望之如山,且打头阵的齐朝船舰多是两三层楼高,且踏车击水,往来飞快,而配置的诸般火器炮具的楼船车舰时已骇得心惊胆战。而齐朝水师这边方自要采取攻势,眼见要有一场恶战来临时,刘宝也立刻做出了决定:不战而逃。

    毕竟若是按原本史载的轨迹,这刘宝又是何许人也?他投奔至张俊(正史中原本便是张俊部将,于苗刘兵变时则被派遣至韩世忠麾下救驾,顺势成为韩家军当中的一员,而于岳飞含冤被害、韩世忠告老归隐后却又得张俊举荐,官职不断攀升,官居淮东路安抚使统掌得一方军区)帐前听命之后,虽然前期也曾奋勇作战,于千秋湖等战事当中统领水军斩获功绩,可是随着权势的扩大为人却愈发骄横刻薄、残暴寡恩,且与他的顶头上司秉性相符而极好敛财,比起督练掌管兵马为国事竭心尽力,他如今也更关注于如何私殖货财、巴结权幸......

    何况正史中的刘宝,在他的军权达到顶峰时愈发的对金国一再忍让,不但收缴受他节制的抗金名将魏胜兵权,并且严令不可与金国发生冲突。而与魏胜预先示警而置之不理,待金军当真派兵侵犯时,哪怕魏胜力抗血战了五个时辰之间派兵示警告急,而刘宝却仍睁着眼说瞎话道宋金议和,怎会兴兵来犯?哪怕彼此相距只是四十余里的路程,刘宝依然不发一兵一卒救援,也终是倒是岳飞长逝之后的一代抗金名将含恨战死,随后刘宝反应的倒是很快,而立刻不战而逃.......

    致使南宋时节继岳飞之后又一个涌现出来的将星枉遭迫害、抱憾陨落......

    虽然这个时节抗金名将魏胜遮莫也只是个半大的少年,可是如今久在张俊手下受耳濡目染的刘宝,在面对萧唐齐朝所侵攻而来的大批水路兵马时,到底也仍是怂了。

    由于如今的刘宝已不得军心,本部将士的战力已是愈发下降,沿湖督战的主将不战而逃,驻守鄱阳湖众水寨的将士又焉能有死战之心?

    如此一来,战局毫无悬念的往齐朝趁势侵攻最为有利的方向发展着,众部马步军陆续渡鄱阳湖登岸,过程比先前所预料的也要顺利的太多。这也教奉李俊钧旨率舰船水师打头阵,而也顺利运载兵马登陆的权管湘鄂招抚司水军都统制杨幺又是忿恨、又是感慨的沉声念道:“果然宋廷仍是愚昧无道,赏罚不明、奸佞当道,甚水路军马大半毫无实用,只是可恨可叹,俺与钟相哥哥,却是撞见了岳飞那厮统领的宋廷军旅.......”

    至此之后,齐军诸部军旅顺利州水路渡过鄱阳湖,以轻微的伤亡接连接连攻取得各处县坊军寨,张俊所部宋军一点被攻破,却是落入了一子错全盘皆落索的困境,如此也致使宋廷以洪州为中心部署江南西路地域张俊所部宋军防线的陆续崩塌。也正有一路闻讯败逃的宋军兵马,却也是时乖命舛,而与已然登岸以所向披靡之势往洪州治下猛攻的一拨齐军狭路相逢。

    大批宋军兵卒心魂俱丧的败退下去,与杨沂中所部将兵与张清所率领的飞捷军相遇搏杀的激烈场面截然不同。队伍早就被冲得大乱,那些败退溃逃军卒也只能任由着奔袭杀至的敌军骑士挥舞着兵刃四下里乱砍。大多甲士溃乱不成阵势,你挤我踩的乱成一团,反而已有些军卒被冲到颠翻,命丧于同僚溃退时的踩踏之上,一时间惨叫哭嚎之声不绝于耳,似乎大多宋军将兵早已士气低迷,而根本没有决死力战的意识。更何况率领这一拨敌军杀来的那员齐朝主将身先士卒,势如破竹的撞杀过来,而与己方那员本来便仗势贪饕无厌,根本无法教所部宋军诸部臣服效命的主将形成了鲜明的反比.......

    至于统领着这一路宋军的主将,却正是张俊的嫡系心腹,而于正史中更是曾按奸相秦桧密令,于岳飞被冤杀之后曾受重任接管统领岳家军要职,甚至以宴请各路将官为名,而用毒酒害死教秦桧忌惮的大将牛皋,反而之后得赐封太尉衔,死后还落得追封厚赏的田师中。

    然而如今时局的走向虽已然出现转变,在这个时节的田师中,也仍是得方今官居浙西江东宣抚使的上官张俊撑腰,虽并无统兵之能,但是擅长谄媚、巴结权贵,向来凭着其他同僚拼死卖命而自己得雨露均沾,全因善于巴结迎奉,甚至更能受加倍的重用厚赏。但是如今沿鄱阳湖水路防线全面被攻破,田师中只得率部狼狈逃窜,终究难免与侵攻至洪州内陆的齐军相逢时,而到了见真章、动真格的要紧时候,他一时间却也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由自己所率领的大批宋军将士不受控制的拼命往自己这边溃退而来,田师中的面色也是愈发的惊慌扭曲。齐军势大,根本抵挡不住,如今也只有尽快逃脱去了,这仗也根本没法打了!

    然而当田师中慌张的骤马回身,意图尽快逃亡奔走,也浑然不顾齐军将趁势大举入侵之时,他蓦的觑见这一路敌军主将奔袭冲杀之势依然势如破竹,因其身先士卒长驱直入,也教田师中依稀也能往前他身后所亮起那迎风招展的军旗......

    而那几面军旗上分明绣的字号则是:“捧日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平南镇抚大将军牛皋”!

1997章 花拳绣腿,攻克洪州

    虽说齐贼势大难挡,遮莫也只得就此降了...可是除了家小,诺大的家业也尽在宋境治下,又怎能说弃便弃了?

    眼见得大股齐军已然杀至,田师中虽萌生出不战而降的心思,一时间却又因舍不得营私敛来的财物尽失而患得患失,踌躇间也只得继续亡命奔逃。然而他率领的宋军将士大多战意尽失,大批军卒弃械伏地,而任由着牛皋率领所部精锐健骑继续往前发动排山倒海般的冲击,只片刻的功夫,便已然追赶上奔逃时还险些从战马上跌将下来的田师中!

    眼见那生得如黑熊般一身粗肉,且怒目圆睁的敌将已然杀至,田师中骇得心惊肉跳,而下意识的驾刀格挡时,又陡觉强烈的反震力如怒涛一般卷来。到底不是牛皋这员萧唐麾下成名大将的对手,田师中情知眼下保住性命要紧,也再顾不得惦记甚家财爵禄,而当即惊叫道:“这位将军且慢!末将......”

    然而牛皋抡圆了膀子一锏已然砸出,沉重的四楞镔铁锏在空中呼啸落下,田师中也来不及滚鞍下马伏地请降,便被铁锏狠狠地砸中了头颅,但听得“嗵!!!!”的一声劲响,他的头颅连同整个兜鍪被砸得碎裂开来,脑浆混杂着血水当即四溅,登时化作漫天的血雾!

    脑袋如被砸碎的西瓜般炸裂开来的田师中身躯晃了几晃,而直从马背上坠将下去。而牛皋抡锏时瞧这厮嘴脸虽已有所觉,但杀招已出收势不住。到底把这一路宋军主将的头颅轰碎,牛皋反而也是一怔,而眼见田师中被自己一锏下来几乎砸进脖腔子的残尸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牛皋倒是啐骂了口,而不由怏怏的嘟囔道:“这厮鸟,要降何不早些说?也省得俺多费手脚,战场上刀剑无眼,既是对头则务必奋力死战,你这厮本事低微,又已是胆怂,也须早些知会声,会事的早些下马受缚,免得俺们腥手污脚,又杀你作甚?”

    然而牛皋固然不会知道,如今他一锏打杀了这唤作田师中的宋将,却也可说是为另一个时空的自己报了深仇大恨。

    与此同时,齐军马步军众依然汹涌向前,犹如滔天巨浪扑向眼前那些早已被冲垮崩溃的宋军阵势。对比双方将士的军容气象,似乎牛皋大张旗鼓的冲阵掩杀可说是把牛刀做杀鸡用了。无论是士气与战力都已形成碾压优势的众部齐军很快的将被冲击得零散的宋军败卒彻底淹没。而田师中所部官军几乎也皆是慌忙求饶下拜,尽是束手待缚,而等候牛皋所部齐军将士发落......

    类似的战况,也在拱卫洪州治所南昌的樵舍镇内上演着,而本来是由手掌一方军政大权的张俊亲自择选,而整编成军的一名都监官,却是跪在另一员齐军大将史进的面前哀嚎讨饶道:“爷!饶命!爷!小人愿降!!”

    攻克得此间军镇,几乎也没有遇到宋军甚像样的抵抗,史进倒似运尽浑身力气却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然不着力道。而匍匐在他脚下的一众宋军各自大多身材倒生得高大壮硕,只是不少人眉宇间流里流气,浑然不似是干练悍勇的行伍军人,更像是常在市井中混迹的浮浪子弟。而这些伏地请降的宋军将兵身上裸露出的部位,几乎也尽是密麻麻的花绣刺青......

    此番奉令率部南进,赶赴至江州湖口立刻着手准备攻入宋境洪州地界时,史进倒也曾听闻过坐镇江南西路的宋军主帅张俊于驻地从士卒中挑选高大的儿郎,又招募得各地些闲散子弟,令他们刺上锦绣花纹,从手臂直到足踝全身刺满,然后这支军旅多着短打出游,纵民围观,以壮排场。

    而这支军旅于洪州等州府地界也多曾横行扰民,直教乡民百姓忿然唾骂,也得了个“花腿军”的诨名称谓。

    至于临阵时节这支军旅又能有甚用途?史进攻破了此间军镇一试便知,张俊所择选整编的这支花腿军,也与寻常手握军权却恃宠营私的权奸把禁军官兵当做私军私役的军旅没甚分别,纪律废弛、军政不修,也不过只图个排场,要打硬仗时却是一触即溃,华而不实的花架子。

    浑然没有料到齐朝精锐军马由鄱阳湖登陆侵攻会来得如此之快,本来便从不曾打算抵死血战,而如今更是身陷于几层目光炯炯、杀气腾腾的齐军将士控制之中,这一拨所谓的花腿军将兵也与寻常色厉内茬的浮浪闲汉没有任何分别,诸般军械兵刃早已丢了一地,只是伏在地上听候发落,而统领着这一拨降兵的都监官惨声讨饶时,蓦的觑见史进身后所打出的齐军旗号,他当即又谄媚道:“原来这位爷便是九纹龙史进?恁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小人慕名久矣,也曾听闻的将军恁非但英雄了得,也刺得一身盘龙好花绣.....”

    虽然如今轻易又斩获得一场胜阵,但史进瞪视向面前那一众败兵降将,直瞧他们虽着宋军制式衣甲,却是各自惊慌丧胆,哀嚎讨饶的模样,心里却蓦的萌生出一股厌恶之情。而听得那都监官说着,史进心中不由腾的火起,他当即飞起一脚,直蹬翻那丧胆讨饶的花腿军都监官,并厉声骂道:“我呸!直娘贼!以为刺了身花绣便是好汉了?当初俺请高手匠人刺了一身花绣,肩臂胸膛总有九条龙,也知务必要打熬筋骨武艺,磨砺得做条咬钉嚼铁、沥血剖肝的硬汉,方才镇得住这身花绣!你这干厮鸟刺得身花绣,寻常老实人家倒吃你唬,如今倒是恁般窝囊相,又有个鸟用?你这厮们的主帅张俊,如今却又在何处?”

    差不多在同一时刻,洪州治下鄱阳湖水洗支流的修水之上已搭建起几座浮桥,众多宋军将兵挤挤挨挨、摩肩接踵,将官的呵责叱骂声与众多兵卒的惊呼哀嚎声混杂在一处,溃乱的人群涌过浮桥去,看方向却是要从洪州地界撤离,而直往西北面仍处于宋廷掌控之下的兴**(后世湖北省黄石市附近),也与西面荆湖北路接邻的地界溃逃过去。

    而时任浙西江东宣抚使的张俊面沉如水,冷眼往前几座浮桥上由所统领的宋军溃乱之相时,他也面庞也不禁狠狠抽搐了几下,然而片刻过后,张俊双目当中却也掠过一抹奸滑狡诈之色:“那几个废物,只是随俺与朝中贵人来往时懂察言观色、会做人情...可若论战阵上有无实用处时,要打硬仗,除了王德、杨沂中两个,其余大多厮鸟到底指望不上!如今既教齐贼占了先机,也只得弃了洪州,此处只怕已是守不住了,也唯有收缩防线,再从长计议如何抵挡齐贼大军......

    萧唐那厮也是欺人太甚,本来老子也不愿去撩拨你,你却容不得俺能过安乐日子!可你这厮们咄咄逼人,势必再要来侵犯薅恼时...闲常时草民不是说岳飞那厮比俺更懂治军,更是清廉刚正,而他岳家军不是比俺张家军能打么?如今齐贼来犯,老子便给你岳飞再立大功的机会,这块硬骨头,便留给你啃去!”

1998章 终要交锋,驰援而来的岳家军

    非只是张俊所率领的宋军主力兵马弃守洪州,直往兴**地界退去。本来以为脱离长腿将军刘光世的节制之后,与齐贼终有硬仗要打的王德也不得不奉从张俊钧旨,避免与侵攻入洪州的诸部齐军交锋,迅速率部撤返会合。可叹求战心切的王夜叉仍因帅令难违,虽忿然咒天骂地,却也只得率领所部军马星夜兼程往被撤返,前去向张俊复命。

    而于洪州建昌地界,先前与齐朝由张清所统领的先头部队遭遇厮杀,并斩获了一场大胜的杨沂中却是杀得浑身数处伤口,力战突围撤离,却是遭受几支齐军劲旅的合击围攻,所部精锐宋军将士或是被歼灭战死,或是被生擒活拿,也只剩下三成溃军败卒随着杨沂中浴血杀出重围......

    凭心而论,杨沂中的确是一员足以与萧唐麾下众多成名大将抗衡的狠人,而以他驭军宽而有纪的手段,所择选整编的军马论战力勇猛也可与齐朝精锐之师相提并论。然而他也只能力保住一隅不失,并不具备张俊那般主持掌控一方战区战略部署的主帅大权,加之刘宝、田师中等猪队友畏战而率部擅离职守,致使杨沂中反而陷入齐军的包围圈中,兵力相差过于悬殊,他所率领的人马也不免立刻陷入苦战,也只能竭尽所能突围撤离,再无法遏制住齐朝敌军侵州占县的势头。

    而张俊自知做为节制诸部宋军的浙西江东宣抚使轻易从江南西路首府要地洪州撤离,也是犯了覆军失地、辱国丧师大罪。然而官字两个口,就凭自己善于迎合朝中贵人的本事,要隐匿欺诳过去并非甚么难事。萧唐齐朝何时来犯,实难以事先预料得清,如今也尽可能保留住把握在自己手中的兵马军力,而移祸它处,刻意促使岳飞所部军旅与大举来犯的齐朝兵马尽快相遇,拼得个两败俱伤,这也是张俊早先便曾相好的计划......

    耽着性命凶险在尸身血海里摸爬滚打过几遭,又是殚精竭虑的巴结官家与朝中贵人,终得功成名就,这又图得甚么?对于张俊而言为的就是享乐捞钱,除了须重用安抚杨沂中、王德这等能出力揽功的猛将,也更少不得田师中、刘宝之流组建起自己的嫡系班底。然而如今战力军纪良萎不齐的张家军,在民间的风评已常被拿来与岳飞所部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岳家军经常被比较,本来要与年纪比他小了十七岁的岳飞平起平坐,已然教张俊甚感嫉恨,许多风评传言又传进自己耳中,张俊对岳飞妒恨之意愈发滋蔓,也是可想而知。

    尤其是当岳飞剿灭了洞庭湖钟相反军之后,他又将缴获来的大型车船分赠于各处统御宋军部曲的同僚,而也收到了赠礼的张俊却直感岳飞这是在招摇炫耀,也已清楚自己如今对于这个当初还以为甚有利用价值的军中后辈的态度,是彻头彻尾的敌视。

    而张俊传令集结诸部宋军弃守洪州,这也使得江南西路治下后方空虚的抚州、吉州、袁州、筠州、临江军...等州府顿时也将直面齐朝各部军马的侵攻。而按萧唐先前部署,福建路范汝为方面也已调遣兵马,挥军攻往广南东路。暂时仍处于宋廷治下的杭州、常州、歙州、江宁府等江南东路与两浙路州府名城眼见也要与宋廷治下疆土被分隔开来,势如风中之烛,直待无法于隶属政权所辖领地毗连时,若是遭受齐朝的大举侵攻,恐怕也将是难以为继。

    而如今坐镇荆湖路,策应京西南路、江南西路地域宋军防线的岳飞得知齐朝大军侵犯,已然由鄱阳湖水域进军攻取洪州之后当然也是迅速调兵遣将,隶属岳家军的诸部火速集结,各奉岳飞钧令,直往如今面临齐朝侵攻各处州县相继失守的江南西路地界驰援进发......

    ※※※※※※※※※※※※※※※※※※※

    洪州治下分宁地界,几拨齐军军旅已列阵于修水河南,摆出了准备大战一场的架势。先前经过敌我双方的哨探军马几番相遇厮杀,齐、宋两军快马来回走报,大致也摸清了继续挥兵挺进时所将会与敌军遭遇相逢的去处所在。

    如今齐朝大军,已然汇聚成严整的阵型,但见得旌旗遮天,刀枪如林,集结了几拨齐朝久经战阵将士的部曲汇聚排列,一股威严壮烈的战意杀气也已是直冲云霄。

    然而统领着所部军旅经来往哨骑传报,已知由岳飞所建成的岳家军部众即将奔至,也立刻互通声息,率部聚合相候的史进、牛皋、王贵这三员统军主将,神情或多或少,也都不由的流露出复杂犹疑之色......

    虽然起初心里也早有准备,可是如今临阵时节,牛皋仍不免是长叹了声,又感概言道“岳小师哥...俺虽知他也忒过固执,而到头来我等却终究不免要兵戎相见?宋廷满朝文武,多有奸邪,庇护不得治下黎民百姓。哥哥若非早前便不肯随波逐流,舍却宋廷鸟皇帝给赐的官身爵禄不要,又如何能匡扶社稷、力挽狂澜?如此反不能被那干昏君佞臣所容,便索性称帝建国,而致力教治下黎民能过安生日子,却又怎的?

    他若不是如此固执倔强,也早知萧唐哥哥待他义重,何况宋廷昏君早教天下黎民寒了心,又为何与我等一并共襄义举,省却无谓的打打杀杀,而还天下黎民个清平安乐世道...俺虽是个粗人,但是这些理我都懂得,可是他却为何又不懂?”

    而一旁与岳飞也有结义的兄弟情分,原本最是亲近的王贵浑然不似以往那般风风火火,而常好莽撞冒动的模样,他垂首沉吟、默然不语,过了许久,却才说道:“岳飞兄长的志向坚韧不拔,笃定了心中志向,便是九牛拉不转的...非只是威不能屈、利不能诱,若是他因甚私交情分便能心回意转......那他也就不是岳飞了。”

    牛皋、王贵二人与岳飞当初毕竟更是情深义重,如今终究不免要与他组织整编的岳家军真刀真枪的交锋杀伐,明知如今势不两立,沙场上相见也只得兵戎相见,他们两个也仍会喟叹踌躇,心中不禁感到有些不忍。然而当初于萧家集盘住时虽然也与岳飞处下些交情,但观念志向明显更倾向于萧唐一方的史进已然绰起手中长刀,而面色凝重的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再挂念旧识情分又有何用?两位兄弟再是于心不忍,恐怕如今战场上相见,他岳飞也只会视咱们为乱臣贼子而待之,不会留分毫情面...何况如今战事在即,又怎能再迟疑不决?”

    直待史进沉声说罢,牛皋与王贵二人隐约的也听见远处有马蹄声传入耳中,而远处地平线上扬起阵阵烟尘,看来也有大批军旅聚合疾驰,而直往他们统领的军马所处的位置挺进而来......

1999章 当初抱过的孩童,如今战场上的劲敌

    森严萧杀的精锐雄军气象,自打岳家军这路兵马出现在目所能及之处时便已能感受得到。史进、牛皋、王贵乃至麾下严阵以待的诸部齐军将士眼见层层叠叠手绰长矛札刀的宋军将士人头攒动,汇聚成一排排望不到头的阵列徐徐往前挺进,威武肃杀之气,也是扑面而来。

    很快的,史进便大概能觑见对面前列的宋军士卒大多似乎晒得黝黑,动作端的干练整齐,处于如钢铁城墙一般向前涌动各个严谨肃然、好不怠慢,也已显露出来自一支强大集体的凝聚力,而毫无半点以往所接触过、交锋过的大多宋廷禁军的散漫气象。

    矫健战马如龙、勇士猛鹜如虎...齐军将士这边不少战马似乎也受一股萧杀之气的撩拨,而不安分的摇首纷沓起来。史进脸上神情也是愈发的凝重,实则他这个九纹龙虽然已久经战事磨砺,全因他能和部下同甘共苦,且每逢战事身先士卒是以向来能调动起麾下儿郎的战意士气,然而因史进性情使然,他治军尽可能严整,但军中纪律也不算十分严苛。

    毕竟都是一并厮杀过命的交情,史进也有些护犊子心思,倘若麾下儿郎犯了甚在他看来不值得深究的轻罪,便也懒得按军法太过掂斤播两的去计较。而如今与这一拨军容整肃的岳家军部队战事在即,史进也意识到只以军纪而论,似乎自己所统领的军旅要比岳飞亲手组建的这支宋军精锐要逊色不少......

    至于牛皋、王贵二将或多或少,也与史进的想法相似。

    而当齐军众将又觑见对面岳家军军阵当中打出绣有“荆湖路招讨使司提举”、“前军统制张宪”字号的军旗之时,王贵沉声说道:“来的便是当初河北西路招抚使张所相公的遗子张宪么...听闻他如今已是岳飞兄长帐前最得重用的心腹大将,来的也非是张显、汤怀、姚政、徐庆这些手足兄弟,也不知是否该说声侥幸......”

    而王贵正念时,眼见对面宋军阵中已有员生得面如冠玉、端的英武的大将绰枪催马,在一众亲随军马的拥簇上踱至阵前。奉岳飞率领驰援而至的张宪勒住战马,如剑如电的目光扫过来时,又朗声言道:“尔等助逆反贼,裂土分疆,助萧唐伪设文武官僚,已犯下大罪,尚不知死,反来侵害天朝疆土!吾奉岳元帅钧旨,率麾下军马诛讨无知叛逆、谋反狂徒,若尚不知投降,直待骨肉为泥,悔之晚矣!”

    史进听罢当即啐骂了声,而当即策马奔出十余步,也厉声高喊道:“张宪,俺敬你父亲张相公也是个好官,便不与多费口舌的叫阵喝骂了!若是早能与那岳飞说清道理,这仗就不必打了!就算你们也多也是肯赴国难效命的好汉子,却只是追随岳飞对宋廷昏君愚忠,而我们众兄弟与我朝陛下生死与共,当初驱逐外辱、匡扶社稷,更能还天下黎民个清平安乐世道。

    有些理,你家主帅岳飞未必不能体谅,偏生拘泥执拗,而势必要与我朝陛下为敌,既恁的,也不必再赘言聒噪!你死忠于宋廷自是理直气壮,可我等兄弟为我朝陛下奋战用命,以成就共济世业,也是披肝沥血、死不旋踵!你我各说各话,彼此道理既讲不通,还多说个甚鸟?尽管沙场上见真章便是!”

    听史进如此回应,张宪情知自己也终要与对面那些曾同岳飞元帅交情深厚,却是竭忠效命于萧唐的齐军将领兵戎相见,眼下只须一声令下,一场惨烈便将立刻打响。然而张宪且先并未急于调遣兵马立刻开战,而是嘱咐身旁军校几句,传令下去。

    未过多时,宋军当中人喊马嘶之声连成一片,当先有一彪劲骑从斜侧驰出也奔到阵前,但见为首的那员小将骑乘着一匹通体火红、神骏异常的战马,而奔腾驰骋时也颇有咆哮风雷之状,而那员小将生得浓眉大眼,手绰两柄擂鼓瓮金锤,形貌凛凛威风也透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然而大概瞧清了来的这员宋军小将形貌之时,牛皋、王贵乃至史进等人不由神色立变,当中牛皋更是失惊打怪的说道:“咦?来的这员小将,却不正是岳云侄儿!?这...他才多大年纪,遮莫还要教他打头阵不成!?”

    而王贵脸上讶异之色未褪,也不禁叹声道:“虽然我早知岳飞兄长非但奉公刚直,更是严于律己,对待自家骨血,也半点不肯纵容溺宠...可是他这...也忒过狠心了些......”

    然而岳云目光炯炯的朝着对面牛皋等人眺望过去,孩提时节的记忆虽然已十分模糊,但他还是依稀记得史进、王贵...尤其是牛皋等叔伯辈的形貌,特别是生得面如黑漆、甚是粗犷的牛皋时常喜欢逗自己耍乐,每次他做出甚奇形怪状的鬼脸时也总能逗得小时便有些人来疯的岳云咯咯直笑......

    岳云忽然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却是于很快便要大战的双方大军阵中朝着史进、牛皋、王贵等恭恭敬敬的施执子侄礼,并朗声说道:“晚辈岳云,拜见三位叔伯!当年家父得萧...那人照拂,于萧家集得以安生,众位叔伯长辈,对侄儿也多有关照处。家父曾叮嘱小侄,如今既为国家行伍将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恐怕久后也难免于投从了那人的众位叔伯兵戎相见,于阵前再相会时,起先好歹不能失了晚辈礼数...然而也还请众位叔伯恕晚辈不得补报昔日恩德...毕竟......”

    话说到这,岳云已然神色一整,他旋即起身立刻蹬鞍上马,说道:“毕竟众位叔伯随着那人,做了助逆反贼,侵害俺大宋山河!吾辈大宋将士,为恢复山河为己任,如今金寇胡虏之患虽去。可是诸位叔伯与那人...僭伪窃权,不守君臣之道,做了私立伪朝的乱臣贼子,虽有旧识情分,自须当不徇私情、秉公灭私!是以如今战阵上相见时,侄儿只得无礼,而诸位叔伯若是冥顽不灵,仍要助纣为虐,来往厮杀时,也无须对侄儿手下留情!”

    岳云年纪虽轻,却是义正言辞的高声厉喝,那般气势振聋发聩,也颇是雄壮威武。然而他话音方落,牛皋却又赶忙催马前驱一段,而疾声说道:“好孩子,快退下去!带兵打仗是大人的事,你却在此填甚么乱!俺又何尝愿意与你父亲兵戎相见?非要情分亲厚的兄弟自相伤害?当初尚能同仇敌忾,如今到底是各为其主,而他有他的执念,我们却也有我们的夙愿!

    倘若能有半点回旋的余地,俺也决计不愿当初挚友反做成死敌!可到底国家大事,身不由己,但你这么个半大的孩子,又何必掺乎这等战事中来?杀阵上刀枪无眼,你牛伯伯又怎肯对你动手?”

2000章 温情调笑之后,战争终究残酷

    本来牛皋一片好心相劝,然而平素也甚忌讳别人说他年幼而不比其他壮年将士的岳云听罢却当即面露忿色,遂厉声说道:“牛将军!念在长辈情分尚还能唤恁一声伯父,可如此说却也忒小瞧了我!家父教诲,好生恶死,天下常情,若临大难而不变。视死如归者,非忠臣义士有所不能。我年纪虽轻,可既已投军入伍,哪里有临阵退缩的道理?既必然要刀兵相见,晚辈斗胆,倒要领教下牛将军本事如何!”

    眼见岳云这个当初生在萧家集中,平素也都有弟兄前去逗玩的后生小子也如他的老子、自己的结义兄长一般,口口声声的要忠于宋廷偏要与己方为敌,在旁王贵心中本来已甚不是滋味。而再听得岳云执意寻牛皋搦战,王贵更不由动了些火气,倒也似是当初闹得乡里鸡飞狗跳的张狂纨绔习气发作,他遂擎刀戟指,而指向岳云大声呵斥道:“你小子如今口边奶腥未退、头上胎发犹存,倒来与俺们夸能说会!你阿爹对我们虽割袍断义,可多少年来同生共死的情分,又岂是说断就能得断的尽?

    就算彼此是非争执早晚有个了结,也轮不到你小子来抢出风头!如今颠倒着来与俺们舞刀动枪的,殊不知你小子换尿布时,我们这些做叔伯的都不知瞧了多少遭!你倒还要与你牛皋伯父翻脸动手?殊不知你小子当年皮实,你牛伯父却待你最好,还曾搭手给你把尿时,你小子却光个腚扑腾胡闹,倒还浇了他一脸...而你牛皋伯父哂笑一番,倒规劝你老子与你娘亲小孩子又懂个甚么,还说权当童便淋头辟邪讨个吉利了...如今你小子倒学你老子,一句不必手下留情,便轻易要断了当初的情分,倒做势要与你牛皋伯父翻脸作色,如此可还有半点人情味可言?”

    然而王贵这一番也只是话赶话而忿然脱口而出的言语,然而却如以往两军交战之际甚么骂阵声讨的攻心路数,对于岳云的心理打击,那可说是相当的严重了......

    本来岳云自小受他父亲岳飞的耳濡目染、言传身教,与其说是将忠君如孝亲的纲常早已刻到了骨子里,他投军报国的心思更是一个筋、认死理。父亲说为国效死尽忠,从军必当承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磨砻砥砺,岳云也会毫不打折扣的谨奉施行;父亲说萧唐一伙反贼虽其情可悯、恩义情分也须当铭记心中,但做下谋逆背反官家这等忤逆乱常的大罪也决计不能相饶,岳云奉令出征,奋死力战也绝不会有半点迟疑。

    可是通过自己当初于萧家集时印象里其乐融融的模糊记忆,以及还有张显、汤怀等叔父偶尔感怀言及时的提示,岳云实则对于萧唐等众人也并没有那种对待侵害中原的胡虏外寇,乃至祸乱残害无辜黎民的凶寇恶贼之时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心思。

    只是自己反复思量父亲的严令嘱咐,笃定心思,奉令前来已做好与当初这些极是亲近的叔伯辈反目厮杀的准备,然而阵前王贵这一席话呵斥罢了,当即便教本来已理清思绪,而决然赴战的岳云面庞当即便臊成了一块大红布。毕竟两军交战时攻心叫骂之时的套路,有叱骂对方势力师出无名的,有喝骂对方主将多行不义的,当然也会用些粗鄙不堪的污言秽语用来试图激怒敌将的...然而如此敌军中直言有人曾给自己把过尿的,这种骂阵可是忒过稀奇刁钻...而且更为要命的,岳云也心里大致清楚,人家说的应该也是真实确凿的......

    双方将士本来早已蓄势待发,眼见一场激烈的战事就要打响,几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十分凝重。然而在这个时候齐、宋双方大阵当中也不乏有些将兵的面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而岳云到底也只是个十二三岁大的少年郎,本来还要故作老成呢,如今却更是羞惭的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遂又当即哇呀呀的大喊了一声,而立刻论起手中那两柄擂鼓瓮金锤,已然拍马急驱向前,在众目睽睽之下看来已是乱了方寸,似是要尽快教彼此双方千军万马听到的内容翻篇过去,而又大声疾喝道:“多说无益!也唯有立决胜负罢了!”

    然而身为岳家军前军统制的张宪眼见岳云被撩拨得莽撞杀出,他当即面色立变,旋即也立刻举起长枪用力的往前狠狠一劈,那对英气的双眸中顿时便透出一股杀气。

    本来两军交锋攻伐,以张宪跟随岳飞长久以来磨砺研习的统军战法,起先也没部署教岳云率先冲袭敌阵,而是应双方经过试探,彼此步军僵持对持之际,再随机应变择选以最适合的时机调遣岳云与一众锐骑迂回或是袭扰、或是直捣敌方中军。然而毕竟才十二三岁大小,又是血气方刚的岳云而因久经战阵厮杀而更易冲动,而本来虽有岳元帅早先耳提面命,但张宪也没想到敌军方面会立刻激惹得岳云顿时因羞恼而热血上头,虽非按起初经过彼此双方哨探来回交锋试探,而大致确定敌军主将、规模、军力之后所做下的部署,但是张宪临阵立刻发号施令,宋军阵中顿时响起激越嘹亮的号角声,且几杆令旗来回招展,看来是在示意急不耐而杀出的岳云注意中军动向,彼此仍能遥相呼应的住......

    临阵变化,固然略显仓促,张宪谨记岳飞元帅钧令,殚精竭虑事先筹谋部署,以力抗侵犯宋境的齐朝敌众。然而临阵时节战机变化,他也仍把岳云当做亲生兄弟一般看待,也绝容不得他半点有失!

    而对面史进、牛皋、王贵等齐朝将领本来也已早做好与岳飞所部岳家军交锋杀伐的准备,却因岳云这个当初在襁褓中都曾去宠溺逗乐他的小娃娃的出现而一时心绪复杂。然而当初那个虎头虎脑的小侄儿到底仍是要成为对手,而已然做势直攻袭过来时,王贵的面色在讶然之后显得有些犹豫,而史进看来则略作片刻踌躇,但也仍是咬牙念道:“咱们哥哥与岳飞是师兄弟情分,我虽也与他交好,你们却与他感情更是深厚...但是如今非是萧唐哥哥未曾体谅岳飞,而是他岳飞不肯认同咱们一众兄弟!如今战事要紧,我等也不得有片刻容让!”

    牛皋听得史进说罢,本来性情莽直爽快的他犹疑之色在眼中闪过,他只默然片刻,旋即便笃定说道:“都已多少年过去了,岳小师哥...兄弟情分且不可忘,也不管他如何看待我这个兄弟,但是萧唐哥哥...俺的性命早已便交托于他了,却还有甚话可讲?如今不得已该战便战,但岳云侄儿...如何周旋厮杀,他全由俺来应对便是......”

    而牛皋沉声说罢,又与史进、王贵面面相觑片刻,只须臾片刻后便立刻疾声下令,齐朝军阵顿时也是战鼓擂响、号角连鸣。双方惨烈战事,眼见便要打响!

2001章 战事激烈、难分轩轾

    烟尘弥漫,天地变色。而激烈的战团当中,正有员盘龙军指挥使觑见面前一个宋军都头胸口处被豁开道伤口,殷红的鲜血汩汩的从他的衣甲上沁出,很快也濡红了一片.....

    然而那员岳家军中都头兀自尽可能挺直了身子,怒目瞪向前方涌杀过来的敌军,宁死也不肯倒退半步。这边齐军指挥使反而瞧着有些不忍,一面指挥麾下将士掩杀上前,一面却又那死战不退的宋军都头喊道:“你这厮们,何须这么拼命?都是汉家儿郎,俺也知你们多是奋不畏死的好汉子,可为宋廷那鸟皇帝豁出性命厮杀,当初却是那干昏君佞臣害得俺们没活路寻觅!这又值当么?但肯放下兵刃避让,俺不害你性命,我军相公也必然善待,又何须非要恁般死抗到底?”

    然而那宋军都头听罢,却仍是决然喊道:“俺知道你们齐朝皇帝当初于水泊梁山聚义,驱逐外虏,誓不害黎民百姓的好名声...可俺们都是岳元帅的兵!哪怕宋朝官家不值得教俺们对他忠心......就算不得以要与你们为敌,但奉帅令出战,便决计不能临阵退却,可是却绝不能辜负了岳元帅!”

    那齐军指挥使眼见这岳家军都头恁般固执之时,也不由啐骂了口,然而很快的又有大批悍不畏死的宋军将士涌杀过来,与他所统领的齐军勇健恶狠狠战成一团......

    而类似的情形,在这片战场当中也正到处上演着。

    齐、宋两军大批生龙活虎的儿郎尽皆按所部将领的指挥,义无反顾的朝着对面的敌军直冲过去,旋即立刻用手中刀枪对捅,半步不肯退却,而势必要苦战到最后一刻。而本来因羞恼已极的岳云冲杀出去时听得身后战鼓声连鸣,他也立刻率领一彪劲骑拨马转向,从斜侧再往齐军阵中直撞过去,但见得前来阻截的敌骑时,他手中双锤猛烈的挥动起来,旋即嗵嗵的重物砸击声响成一片,所过之处众多军骑皆被他砸翻坠马,一时间几无人能遮拦住他分毫。

    而齐军大阵当中,牛皋教史进、王贵督阵指挥兵马,自己却是率领一拨亲随精锐直往岳云那边奔将过去。然而牛皋自然也没有要害岳云的心思,而是打算他要把这个侄儿尽可能给制住,更不能由着他再继续杀伤齐朝将士,好歹决计不能让岳云在一片战事已愈发激烈的战场上被坏了性命!

    “铛!!!”的火星四溅,岳云手中重锤顿时又砸在一名齐朝马军军使的长枪之上,虽然那员骑将勉强架起军械格挡,但陡觉霸道的力道袭至,当即仍不免臀部离鞍而从战马上跌将下去。岳云怒目旋即往斜侧一乜,当即觑见牛皋绰锏催马而直向自己这边奔来......

    冲杀一段之后本来脸上神情战意昂然,但再望见牛皋之时,岳云却仍不禁面露犹疑之色。胯下扬蹄疾驰、锐不可当的赤红战马骤然发出一声长嘶声,它虽然继续保持全力冲驰的势头,可奔驰的方向渐渐往左侧倾斜,身后一彪军骑追随着岳云纵马奔出的轨迹也甩出一道弧线,看来岳云固然还是要继续奋力死战,然而于千军万马当中催骑闯阵冲杀之时,他却不由得要绕过牛皋,而尽可能回避与他正面厮杀......

    毕竟是慈不掌兵,张宪与史进、王贵分别于中军关注战局、随机应变,而并没有急于亲自率领亲随军马前去近身厮杀,就算对彼此的态度也甚是敬重,但如今也务必须竭尽所能尽可能杀溃做为敌人的对方军旅。然而彼此虽然先后调遣部曲短兵相接、突入敌阵,任谁也暂时无法立刻击溃对方的阵型、重挫敌军的士气,两军也不由得陷入胶着状态,直到夕阳西下之时,双方将士也都不由战至力竭体虚,但是任谁也仍不敢说再磨熬下去便能捕捉决胜之机......

    而岳家军前军统制张宪方面,心说如今起码已达到了阻截这一路齐军的势头,再于此处久耗磨熬下去,变数犹未可知,遂立即下达了撤兵命令。而军纪严明、进退如一的岳家军将士闻得鸣金锣声频起,开始有条不紊的徐徐后撤,几乎也没有给史进、牛皋、王贵所部齐军任何趁势掩杀的可乘之机。

    也唯有与一彪劲骑横冲直撞、力战甚久的岳云闻令驱马撤退之时,却正撞见王贵所部亲随齐军。兵器的撞击声和战马的悲嘶声一时间再度响彻云霄,岳云嘶声怒吼,手中双锤横扫八方,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撞击声其,周围涌杀过来的十数名齐朝甲骑的长枪纷纷折断,当中有两人更是被岳云抡锤砸得倒飞而起,往后又撞翻了几名骑兵,顷刻间便将这拨齐军阵型搅得一片混乱。

    既然听闻见所部军中传令鸣金收兵,岳云也无意再做纠缠久留,他掩护得所部骑军一些儿郎撞杀突围之后,两条臂膀舞动起来仍要抡锤迫退周围敌骑,再趁着彼此催马错身而过的当口直窜出去。然而岳云这边方自又撞出一条道路,而催马疾驰起来时,王贵也已然从斜侧处拍马杀至,直待他抡起手中大刀劈斩下去,劈向已战至头热眼花,此时恐怕也不能时刻提防住周身各个方向的岳云,想必也能一击得手......

    可是王贵手中的大刀,似乎也是鬼使神差的慢了半拍,锋利的大刀下劈挟裹起凄厉的破风声,这般声势虽然骇人。可等到王贵手中大刀劈落之时,岳云却依然纵马疾奔出近二十来步的距离。而王贵一击不中,也并没有急于纵马追赶,而是疾声喝令,教由他统领的诸部军马迅速收拢激战至有些溃乱的阵型,如此一来也给了奋力协助同僚袍泽殿后的岳云得以继续冲杀突围的可乘之机,而不至因胯下战马片刻奔速的延俄,反而又要坠入大批敌骑的层层围堵当中。

    而神情复杂的王贵再眺目望时,眼见纵马已奔出一段距离的岳云侧身往身后乜来。两人的目光似乎对在一处,岳云心有所感,再转过身来时面色也不由流露出几分犹疑之色,也是若有所思......

    一番激战下来,兵力稍逊的岳家军与史进、牛皋、王贵所率领的齐朝军旅可说是战得个旗鼓相当,彼此的伤亡折损也几乎对等。而张宪指挥所部兵马力战下来,将史进等敌将所部军旅抵挡于洪州西面通往荆湖北路的门户地带以外;而史进与牛皋、王贵率部与岳家军一场大战下来,也同样迫使得张宪暂无法继续挥军东进,驰援江南西路其余朝夕不保的州府要地。

    然而岳飞所统掌的近十万岳家军众部兵马,也并非只张宪、岳云这前军一部,其他几支部曲也都奉钧令驰援而来,先后也与齐朝于江南西路侵占攻夺的几支军旅先后相遇......

2002章 各处战场,有在僵持,有占上风,有落险情

    随着驻守于荆湖路的岳家军众部大举驰援而至,也立刻与本已成侵吞江南西路全境之势的齐朝诸部军旅打出了火气,双方围绕着洪州乃至周围几处军州治下通往宋境各处疆土的必经之路,而展开了拉锯也似的遭遇战、争夺战、持久战。

    而时任岳家军右、后两军统制的庞荣与王经,则是与齐朝梁兴、孟邦杰、董先所率领的齐朝军旅于筠州上高县地界(后世江西省宜春市)遭遇交锋。然而比起与史进、牛皋等大将打得个平分秋分的张宪,庞荣与王经再是竭力死战,他们二人的对手梁兴、孟邦杰、董先三员统军主将,却是按原本的轨迹却也尽是同僚袍泽,应当于岳家军中任职,而尤其后两人更是本来应在岳飞帐下以骁勇而闻名,而屡番承担打硬仗任务的先锋猛人......

    是以由梁兴压阵督战,董先、孟邦杰各自率领马步军精锐身先士卒,立刻向庞荣、王经所部岳家军发动猛烈冲击。饶是岳家军右、后两部兵马军纪森严,众将士奋死血战守住阵势,但是庞荣、王经二将于临阵应变能力上仍是略显不足,考量到一味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早晚必为敌军所制,不得已也只得选择往西面退却。而梁兴、董先、孟邦杰这边对于岳家军众将的态度虽然并非必要赶尽杀绝,可是既然占得上风,也势必要竭尽所能的扩大战果,几支齐军立刻追击撵杀,劈波斩浪,又迫使得庞荣、王经所部宋军往西面又退出四十余里,期间还俘获得做为岳飞身边幕僚,也担任随军参谋的岳家军干办公事于鹏。

    直到岳家军选锋军统制胡清率领所部军马奉令驰援而至,与庞荣、王经二将会师于一处,双方各自结寨探觑,又互成对持之势。然而此役过后,岳家军右、后、选锋三支部曲也不得暂退休整,被本来按原本的轨迹应同为岳家军同僚,如今却是各为其主的梁兴、董先、孟邦杰迫退,而无法驰援洪州以南的筠州治所乃至诸处险要军寨。

    然而位于北面、西面分别与筠州、洪州接壤,于宋朝淳化年间划清江、新淦、新喻三县所置的临江军治下百丈山一隅,却也有三支齐军中了诱敌之计,陷入时任荆湖路招讨司主管机宜文字,虽是太学生出身,亦曾应试兵科,并著兵书二卷的胡闳休,以及兼权转运、提刑等职事招讨司参议官李若虚(萧唐击溃完颜斡鲁补大军,而救还宋廷赵氏宗族时也曾打过照面的刚烈臣子李若水的二哥)这两员岳飞的亲信幕僚所设计布置的埋伏圈中......

    临江军百丈山,地势山上峭壁耸峙、危崖突兀,怪石嵯峨、雄杰葱秀,然而此时却是连绵的箭簇呼啸声与回荡的惊呼悲号声不绝于耳。而在此遭受奇袭的刘唐、穆弘、雷横三员将领,甫一惊觉遭受伏击,便立刻嘶声高吼着喝令所部将士立刻寻山谷下方的林荫峭石下躲避,然而百丈岭此间地势甚是空旷,骤然遭受密集的箭雨打击,也教他们三人所统领的军旅阵型不免当即溃乱!

    本来由唐斌、栾廷玉、欧鹏、马麟所统领的几支齐军先前本来于临江军地界已与岳家军破敌军统制李山所部兵马相遇交锋,而对方明显是兵力不济,故而在进行了几次小规模的交锋试探之后便立刻选择撤离。

    齐军方面,由唐斌等将领继续迫使李山所统领的岳家军往荆湖路的方向退返,自须兵行神速,尽快要招抚得江南西路治下诸州各处子民心安而肯归从齐朝统治。刘唐、穆弘、雷横则率部趁势往东南方向逐次攻克接管县镇村坊,期间却曾探闻得百丈山一带巡检司仍有宋军余众把守。

    先锋军旅,既已然破敌,现在战事时间也仍是紧凑,而正须趁势大举侵夺宋廷疆域的要紧时候。依刘唐主意,也无须再拖过谨慎把细,也正要趁势先是招抚,不得已再强攻而肃清沿途仍要抵抗的宋军残余军马。

    按宋境路、军、县治屯戎兵马的安抚司、指挥使司、巡检司所制,所谓的巡检司在宋时也只是剿捕本处不成甚气候的匪盗,说白了就是捕盗官兵,倘若啸聚强人动静闹得大些,便当如甚青州州治军司当初秦明、黄信那般由上层军事司署接管...甚本处巡检司官兵,除非蛰伏着甚当初曾屈沉于浦东巡检司的关胜那般不得重用的将才,似刘唐、穆弘这等于绿林厮混,以及当地能臣一霸的人物但凡做绿林勾当拉扯个三五百人时都不会瞧在眼里,何况如今也尽是统管得一拨兵马的正规军将领?

    然而如今甫一遭受伏击,刘唐等人便立刻意识到了龟缩于百丈岭一隅的宋军,绝不可能只是甚么军治下巡检司的散兵游勇,而是军力齐备,且训练有素的精锐军旅......

    凌空袭射下来的羽箭,仍如无穷无尽也似的挥洒下来,而四周山岭之高、峭壁之险,也根本无法攀登上去。一支锋利的箭簇呼啸而落,几乎是贴着刘唐的面颊疾速掠过,而那强劲的力道甚至也直刮得他面庞火辣辣的生疼。而目眦欲裂的刘唐再往周围环视过去时,眼见不止是一支箭簇呼啸直激射而落,正从雷横奋力挥刀也不免露出的空隙间透出,直穿透了他的肩胛,殷红的血液当即从随着见后透出的箭簇激溅而出...还有如暴雨倾泻而射来的弩箭箭簇耀出一片片的寒芒闪过,旋即激溅起的便是周围众多将士身上激溅起的血光!

    山岭之间,呼喊惊嚎轰然回响。如今刘唐、穆弘、雷横三将,也知道唯有尽快从此间山谷险地撤离,才能摆脱只是被动挨打的局面。怒吼喝令之声,当即又在山谷之中乍起回荡起来。然而这边刘唐、穆弘、雷横三将方自喝令速速退出山谷时,陡然间隆隆马蹄声激荡得山谷回声入耳,更是嗡嗡作响。山谷两侧虽然是怪石嶙峋,峭不可攀,但是从前方好远处葱葱郁郁的林荫岭坳处却又撞出大批军马,顿时幢幢绰绰的人马身影,就朝着山谷当中涌动而入,便似是山谷中忽的决堤,而乍然形成的一道激流雄壮的瀑布,已然暴卷奔涌而来。

    先是遭受箭雨几轮打击的齐朝将士尚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从山谷间狭道另一侧奔涌杀来的那无数甲骑,已然化作狂涛怒浪涌杀过来,当即便挥起兵刃猛砍乱杀。无数的兵刃翻飞、无数的铁蹄乱踏,也距离刘唐、穆弘、雷横所处的位置愈发的临近!

2003章 岳家军众将,也未必尽是刚正豪杰

    羽箭仍是如瀑雨一般,不断的从四下里围匝的高岭上方泼过来,无数锋锐的羽箭直落到下方齐军步卒身上,顿时溅起血花点点,又不由一片人喊马嘶的惨叫声接踵而起。

    然而面对奇袭杀出的宋军兵马,战团中三柄锋利的朴刀上下翻飞,也顿时在夹攻而来的宋军当中翻起道道血浪,血肉与断肢被切断飞抛。刘唐、穆弘、雷横这三人虽然未必算是能力敌万人的一流猛将,可是他们各个身手了得,且尽是作战勇猛的步战好手,在遭遇敌军的伏击下也尽没有因震恐而丧失战意,反而尽被撩拨得激起剽悍戾气,绝不会做在敌军的猛攻下贪生畏死的无胆鼠辈!

    刘唐奋力又是一刀劈出,竟将一名宋军骑士连人带骑砍得直往一侧跌撞倒下。漫天飞洒的血雨当中,他又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一时间甚至盖过了回荡在山谷间绵绵不息的激烈杀伐声,这也教周围一众将士能十分清晰的感受他这赤发鬼的决死奋战之心。

    “去他娘的!老子当初追随晁天王,本来专要与害民狗官作对,随后倒有幸转投陛下,这些年下来做了许多轰轰烈烈的大事,如今也戴了大头巾,不必在绿林当中打踅,至今建下恁般功业,便战死于此,这辈子也是值了!今日着了敌军的道,说来也全因俺莽撞鼓动,落入恁般险地,也须当由俺来殿后扛着,你们快退出谷去,速整顿部曲,再好生与宋军打熬!”

    刘唐奋战时怒吼声未绝,不远处穆弘先是俯身斩断奔杀过来的一员敌骑战马前蹄,上前再复一刀,直攮进扑倒在地宋军甲骑后心,旋即也高声嚷道:“都是兄弟,便休说这等见外话,要死一起死,遇险一起扛!来的这伙宋军,却也没那么容易!”

    而虽然彼此志同道合而芥蒂已消,可也很清楚刘唐看待自己多少也仍稍有几分不待见的雷横因中了一箭,剧烈动作起来时切身的感到直插在身上的羽箭簇刃正撕裂着自己的血肉,可也仍强忍着疼痛而厉声说道:“不错!眼下合则尚能力抗,若分则形势更为险急!我等三人协力死战,便是徐徐缓退,也不能舍掉任何一个!”

    随着刘唐、穆弘、雷横三将先后激昂高吼,周围一众将士也尽是轰然回应,激昂的吼声在山谷当中激烈回荡、久经不息,虽是陷入颓势,可浓烈的杀机已然伴随着几拨齐军将士狂暴的战吼声漫延开来,本来其中也多有当初于绿林中一身草莽气,而脑袋掉了直当碗大个疤的剽悍好汉,又已历经得许多战阵磨砺可不似寻常乌合之众,到了玩命的时候,纵然战死沙场,却又怕个甚鸟!?

    然而如今刘唐等齐军将领率部全凭着一股剽悍血气在抵死血战,可是设下伏击奇袭的宋军攻势层次分明,众部将士纪律严明,虽然付出了一定的伤亡,但后方仍有大批马步军精锐源源不断的涌杀上前。几拨齐军一面要承受山岭上方敌军的弓弩打击,一面又要抵挡住奇袭杀出的宋军猛攻而且战且退,倘若由刘唐、穆弘、雷横三将奋死维持住的殿后阵列一旦被冲垮,恐怕几拨齐军也难免要被杀得溃散!

    “齐贼当中的赤发鬼、没遮拦与插翅虎...便如当初于洞庭湖剿杀得钟相那干水泊草寇,岳飞倒要市恩贾义,碍着老子多立战功...如今却要一并割了你们这三个贼厮的鸟头,才好向朝廷请赏,谁却又能来妨着俺?”

    而山谷间距离厮杀愈发激烈的战团北侧百来步开外,在一拨亲随精骑的拥簇护卫之下,岳家军左军统制郝(正史中岳家军左军统制为牛皋,郝为中军副统制)沉声说着,旋即他绰起手中骑弓,吱嘎嘎弓弦被拽动开的闷响声起,直当锋利的箭簇向前觑得定时,郝右手骤然一松,被挽满如满月状的硬弓也立刻发出激烈的绷响声,而拇指粗的狼牙箭离弦而出,闪电般直朝着刘唐激射而去!

    奋力死战的刘唐方自又将一员宋军步将剁翻,那支狼牙箭便透过纷攘的几层阵列激射而至,待刘唐惊觉再要做出反应时也已然来不及了,利箭当即从他盔甲缝隙处攥入,霎时洞穿了刘唐的肩胛,而当激溅出鲜血的箭簇锋尖再从他后肩透出时,剧烈的痛楚也当即从伤口处朝着全身蔓延开来,刹那间的功夫,刘唐便感到半边身躯变得麻木,手中动作也不由为之一滞。旋即又有大批的宋军将士涌杀上前,眼见便要将刘唐所处的阵列冲破杀出道缺口!

    一片人仰马翻当中刘唐脚下又是一绊,不禁直向后摔倒下去,旋即数十宋军军健一发涌上,尽皆挺起手中长枪直搠过去,眼见便要将刘唐回身直搠出无数个血窟窿。骤然又是声暴吼声起,穆弘疾冲而至,直将刘唐挡在了身后立刻抡动其手中朴刀,但见得刀风厉寒,穆弘先是使出招缠头裹脑护住周身,也尽将面前疾搠过来的长枪给格挡开来,激烈金铁相交声响亮,溅出一抹抹的火星。

    穆弘紧接着又是一招反手猛劈,直将从他斜侧方又直往刘唐那边挺枪捅去的宋军步卒砍倒在地,可从旁又是一枪直刺入自己的胸膛,虽有胸甲阻隔,而冰冷的锋刃遮莫入肉也有几寸长短!穆弘也顾不得铠甲破裂处当即有鲜血泊泊涌出,他强忍着剧痛且战且退,随即一手拽着刘唐,另一只手仍在紧绰的朴刀拼命挥舞,好歹在周围也有麾下儿郎抵死上前抵挡时,将刘唐生拉硬拖着拽出了险地!

    然而在另一侧陡感压力倍增的雷横咬牙力战之时,陡然间却感到眼前一黑,岳家军左军统制郝一箭射伤了刘唐之后,也立刻亲自拍马冲杀了过来。身上也已挂着几处伤口的雷横一时躲闪不及,眼见那员宋军大将一勒缰绳,胯下战马随即人立而起,长嘶几声之后,凌空踢腾的前蹄骤然落下,并狠狠的蹬踏在雷横的胸脯上!

    清脆的骨骼碎裂声乍起,雷横口中顿时喷出鲜红的血泉,他的身子也如断了线的风声直向后倒飞而出,旋即重重的跌进一片溃乱的人群当中,大批的宋军将士旋即掩杀过去,而将似乎再没半点声息的雷横身形给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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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岳家军将官郝,为人嗜杀,颇好财。因岳飞喜延揽文士,广纳幕僚,遂曾经与他亦师亦友的黄纵举荐,意图录用统制郝手下当门客。而郝疑虑岳飞挖角,择人会暴露自己于军中阴私,而监囚门客并欲杀之。

    岳飞得知后大怒,曰:“郝何人,敢杀士人!”遂严令郝送人前来,若稍有伤损则以军法论处。郝无奈,只得遵从岳飞并请罪。而后秦桧意图谋害岳飞,暗私联络岳家军中可策动之人,郝亦曾参与。而岳飞、岳云、张宪遭冤杀之后,岳家军众部军将、幕僚或是除名罢黜、或是屏归田里、或是调职转迁...郝则为岳家军当中极少数军职未曾调贬,而仍受重用的军将之一。

2004章 不到最后一刻,哪容得你这厮轻敌大意!

    随着郝亲自率部杀入战团,宋廷马步军众立刻以虎入羊群之势冲溃了齐军溃乱的残阵当中,虽然也仍有悍不畏死的将士正拼命抵挡着,也就终究不免让无数锋利的兵刃像穿朽木一般洞穿了他们的血肉躯体......

    而刘唐被穆弘拼死搭救出来,他半边身子被鲜血染得红了,面色狰狞如鬼,却仍似是发了狂性一般仍要奋死冲杀上前,口中还大声厉喝道“囚攮的厮鸟,倒敢暗算老子!有种的当面过来厮杀,瞧老子搠你这厮十几个透明窟窿!还有雷横那厮又在何处?要走一起走,又怎能只图保命弃他逃了?”

    以刘唐耿直粗豪的性情,又已是杀得眼红脑热,性发暴怒时他身边将士也是遮拦不住。然而毕竟是原著中二杆子火爆脾气若发作时,能拖拽着凶蛮嗜杀成性的李逵从寿张县一路至水泊梁山,甚至教那黑厮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的没遮拦穆弘,他一把拉过刘唐,直将他扳得差点摔了个趔趄,本来银盆也似的面庞因勃然怒发,神情也端的骇人:“战事紧急,你这厮还作甚鸟乱!再搭缠延俄,咱们几个一个都别想活!你们快些护送着刘唐兄弟奔出山谷去!这里由俺暂抵住那干厮鸟!”

    直受穆弘的势威所慑,当即又有一众军士赶上,七手八脚的架住伤重力衰的刘唐,拼死拉拽着他直往山谷外侧奔去。而穆弘瞪目切齿的再回过头来,眼见一片的寒芒血光旋舞迸溅,转眼间数百名宋军将士如狂涛怒浪也似的将前面抵死血战的麾下儿郎给淹没。刀光寒芒持续卷动着,骤起骤落之时,敌军又已然往前迫近一段的距离,而对方每进一步,己方诸部军健嘶声喝骂着,也难免去捂住身上因遭受排团猛攻而激烈飚射出鲜血的伤口,终究是不免相继倒在那些宋军甲士的脚下!

    去你娘的!这一拨宋军的确悍猛了得,休说如今已是中了那厮们的计,恐怕战阵上相遇厮杀时,除非有善于统军应变的弟兄调度指挥,否则也很难讨到甚么便宜!

    穆弘心中虽如此念罢,可他却是毫不胆怯,脸上神情也愈发狰狞凶戾。终于也有一拨宋军步卒杀至他近身前,穆弘大吼一声,继续挥舞着手中朴刀奋力死战,他往往一刀狠狠劈落下去,当即也能剖开近身处敌军的半边身子,猩红的血雨激溅,很快又染得穆弘一头一脸!

    然而随着“噗噗”几声利刃入肉闷响声乍起,穆弘感到身上又添了两三处伤口,他正盘算着此时刘唐遮莫也快退出山谷时,一员宋军大将已然策马奔至,彼此已是近在咫尺的距离,穆弘怒目望去,也能很清晰的觑见对方脸上浮起丝狰狞笑意的同时,眸子中也掠过一抹残忍的杀机......

    “你这反贼鬓边未生得一搭朱砂记,看来不是那赤发鬼刘唐...方才俺踏死的那个又是哪个?你这厮却是雷横?还是穆弘?”

    听得宋军骑将郝便如一只把弄捉着老鼠的野猫一般,对自己狞声问道。穆弘狠狠的吐了一口血痰,又厉声喝骂道:“入娘戳鸟!老子是你十八辈祖宗!”

    骂声未绝时,穆弘已然抄起手中朴刀,而主动直朝着郝劈将过去,却是徒步对上骑马的劲敌,两般军械相交时一时间金铁交鸣劲响声不绝于耳,穆弘全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剽悍凶气,又尽可能移步辗转腾挪着与敌将游斗。然而一番厮杀下来,已是伤重力竭的穆弘渐渐的也意识到这员嘴脸可憎的宋军敌将身手也端的了得,就算自己身上无伤,且气力充沛之时,也未必是这厮的对手!

    何况周围还有大批宋军将士涌上,兵刃与甲胄激烈碰撞之声大作,本来因遭受伏击与奇袭阵列已呈崩散之势的齐朝步军将士苦苦抵挡,仍旧不免教那些齐砍齐搠,整齐划一,犹如杀戮机械一般攻势严整的岳家军将士又杀出几条血路,阵列被彻底撕裂开来,而任由着大批的敌军上前大肆屠戮!

    穆弘这边应对郝的猛攻已然是处在下风,而从旁又有宋军将兵齐搠军械攻来,他又不得不分心应对。眼见几把锋刃明晃晃的长枪已然疾刺过来,以命博命的穆弘嘶吼一声,大开大阖抡臂挥动,厚背朴刀撕裂了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立刻荡开从旁攻来的几支长枪,然而这个时候的穆弘用力过猛,已教敌骑觑出老大破绽。郝双目当中凶芒更甚,高举的长刀也骤然往下疾落,而待穆弘再怒目望去嘶,目光所及,便瞧见一抹寒光已经照着他直劈将了过来......

    “噗!!!”

    势不可挡的长刀落下,当即便将穆弘的右臂齐肩斩落!而穆弘面色登时变得煞白,他步伐慌乱趔趄,本来俗称双手带而寻常须两手握柄方能尽将施展得开的朴刀也很难再抵挡住周围敌军凶猛如潮的攻势。何况如今穆弘痛失一臂,也全凭他剽悍的性情硬挺支撑才没昏死过去,到底仍要面对几乎已快将他包围的大批宋军将兵,恐怕也是万无生理!

    “前面负隅顽抗的贼厮已溃不成阵,聚合骑军儿郎结阵冲杀过去,饶是贼军有余孽撞出山谷,也多是步军,自然能追赶得上,而务必要歼灭得尽了...教殿后军士割了几个贼首的人头暂看觑住,待战后尽呈交给本将......”

    情知拼死顽抗的这员齐军敌将已是必死,郝倒也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刻意要教穆弘听得清楚任他们如何反抗,如何拼死呼应其袍泽逃脱,也终究不免要接受被尽数屠戮的厄运。

    然而正当郝所部宋军已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面零星顽抗,乃至奔逃出谷的齐军那边时,本来已是踏过山谷内层层叠叠的尸首往前涌杀的宋军阵中却又是一阵惊呼声起。横七竖八、枕籍相叠的尸骸当中忽然暴蹿出一道身影,旋即卷起道道寒芒乱撞,当即也将他周围宋军阵型搅得血光迸溅,一时混乱!

    本来被郝纵马踏中胸脯,身子倒飞出去一时不见声息,随即便被大批宋军将身形给淹没的雷横竟然还未死绝,他强撑其最后一口气骤然发难,抡起手中朴刀乱砍猛剁,哪怕拼得油尽灯枯,却又是从郝的身后三四十步远的距离要杀出条血路,而要寻觅方才催马蹬翻自己的劲敌报雠!

    然而毕竟此时已是身陷于层层叠叠的宋军将士当中,雷横虽能一时杀得周围敌军个措手不及,最多也能往郝那边奔杀撞出十几二十步的距离。就在这须臾间的功夫,郝已然惊觉身后有异响声起,方自转过半边的身子,而雷横周围大批的宋军也已回过神来,并纷纷挺起手中军械,眼见要在雷横身上再添无数个血窟窿......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雷横双足骤然发力,本来伤重的躯体竟骤然腾空而起。而雷横这一记纵跃,便如一头虽然伤重垂危,却生出双翅的大虫,而迅速拉近了与前方敌军大将的距离,这也教还没完全转过身来的郝尚未觑清在他身后所发生的变故,遂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毕竟拽拳神臂健,飞脚电光生。江海英雄推武勇,跳墙过涧身轻...山东济州郓城县步兵都头雷横,非但他膂力过人,且能跳二三丈阔涧,故而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

    此时此刻,半空中似骤然打下一道惊雷霹雳,而直在山谷间回荡着:“你不是也要寻爷爷么?插翅虎雷横在此!!”

2005章 我虽变节,却达偿所愿; 你忠直节烈,却未必能得善终

    “噗!!!”

    朴刀借着下坠之势,狠狠的直攮进刚转过身来的郝胸脯当中,雷横旋即又将其直撞下马去,直惊得那马儿惊嘶狂奔起来,还当即撞翻了周围宋军将士一片人仰马翻。而郝尚还没有回过神来时,便被雷横扑得重重的跌落撞倒,而透胸搠入的朴刀,也直将他死死的钉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直从郝口中喷出,溅得近在咫尺的那张紫棠色面皮上时,他也这才瞧清是被他纵马蹬翻,竟还未死的雷横腾空而起,反而凌空突袭而至,挺起朴刀把自己搠了个透心凉。

    明明能清楚的感觉到彻骨的寒意直渗入骨髓,然而方才还恣意张狂的郝却又感到浑身便的渐渐麻木起来,体内生命的活力也在不断的流逝着,本来以为先前有岳家军中几个善于出谋划策的幕僚布置,自己能诛杀此路齐贼当中三个成名的贼首斩获大功,怎的只是稍有不慎,却反而被当中一个贼厮直袭中了要害!?

    而眼见被自己骑在身下的敌军主将脸上露出惊恐绝望之色,已是伤重难愈,而耗光了自己最后一丝气力的雷横虽仍是面色狰狞,但嘴角微微上扬,也露出一抹痛快的笑意。然而周围大批的宋军将士也已怒喝着奔涌上前,纷纷擎起手中军械直搠过来,乱刃加身,雷横也是不免直往前扑倒下去,虽已毙命,可伤痕累累的身躯仍旧压在尚未死绝的郝之上,两只手仍是死死的握住刀柄而于身子倒下时用力一绞,穿透郝胸脯的朴刀锋刃旋转上挑,当即又激溅得胸腔内鲜血像喷泉一般激溅而出......

    然而雷横忽然再度起身,凌空直扑下来一刀搠死敌军主将郝,这也搅得前阵宋军将士一时溃乱。所残存仍在浴血抵抗的齐军将士也立刻拼死上前,护住右臂被齐肩斩落,因失血过多而终究不免跌倒在地的穆弘,短兵相接一番,立刻又竭尽所能往山谷外侧奔逃出去。

    而岳家军左军下辖的一员兵马都监也已疾驰而至,他惊然觑见所部统制官郝竟因被敌军中一员步将偷袭而被一刀钉死,也是事急从权,立刻接管左军指挥军权,喝令其余军阵略显溃乱的诸部将士迅速整顿,继续追击撵杀往山谷外奔逃而去的齐军余部。

    无论是也身负重伤,被生生架出山谷的刘唐,以及被斩断一臂,几乎也快晕厥过去的穆弘乃至所部齐军将士如今尚未脱离险境,毕竟几乎以步军为主的兵马被杀得溃败,而又要遭受战力强悍的几拨岳家军兵马追击,眼下形势仍是万般险急......

    然而百丈山山谷之外,却也已有一员齐军大将双目如鹰隼一般的,直往前方山谷眺望过来。

    却是因当初策动淮西军变,使得数万宋军尽投萧唐,江淮地域全部军州也尽落入齐朝治下而被赏封做泰宁卫上将军,上户军勋衔的郦琼,不久前于抚州东南面遭遇岳家军傅庆所部军旅。

    岳家军虽军纪严明、战力极强,可近十万之中诸支部曲当中,也有这等起初虽算是善战却生性居功自傲,好勒索财物,尤其向来不喜岳飞治军严格,于正史中甚至更是曾谋投更能轻松放纵的刘光世军,而被岳飞斩首示众的傅庆所统管的军马,本来于岳家军中比起其他几支精锐强军相较战力便差距较大...如今却是撞见了当初于刘光世帐前听命时虽然不及王德作战悍猛,但是也足以能与那王夜叉掰掰手腕的郦琼所统领的淮西军中精锐,这也使得傅庆惨吞下与齐朝诸部军旅全面开战以来,岳家军方面最大败阵的苦果......

    比预期更早杀得傅庆所部岳家军大败的郦琼迅速重整军旅前来与其他军旅会合,斥候行至百丈山时探觑山谷内杀声大作。郦琼自是立刻驰援赶来,而当他大概能确定前方战局形势之后,也长声说道:“岳飞啊岳飞,看来俺却仍是要与你统管的麾下兵马大战一场啊......”

    本来你我皆是相州同乡,俺自是不及你岳飞那般高风亮节,但也素来敬你治军严明,当初你我同为宋廷军将时也算是交厚(正史淮西军变之后,宋高宗因岳飞与郦琼有旧遂教其速写信招抚郦琼,许诺只要他肯回头,非但既往不咎,且进官加爵都可商量。当时因被伪齐与金朝方面猜忌为诈降,一时进退两难的郦琼却仍断然拒绝岳飞反覆再投归宋朝的请求),可如今到底已是各为其主,也须怪不得我这昔日袍泽不会手下留情了......

    你拉扯起的这支岳家军再是善战却又能如何?自从俺归顺北朝以来,每见齐朝官家与诸般将帅亲自临阵督战,虽矢石交集,仍指麾三军,意气自若、用兵制胜,如此亲冒锋镝,进不避难,将士视之,才得以所向无前。

    而宋朝除了你统管的这一路大军,凡刘光世、张俊诸帅之流,每当出兵,必身居数百里外,谓之持重。偶幸得一小捷,便露布飞驰,虚报俘级以为己功,反敛怨将士,全因善巴结重臣,稍有微功,已加厚赏,或有大罪,乃置而不诛...而宋廷向来好以一介之士持虚文谕之,督召军旅、易置将校,谓之调发,那厮们动动嘴皮,便能轻易决定俺拼死争来的一世功名,若打硬仗时,那些所谓督军主帅纵或亲临,亦必先遁...俺的功名,可不愿再教宋廷那干权贵把控在手中,起码投了齐朝,才能凭自己的本事争来俺所要的。

    可是你如今就算是熬出了头,做了一路大军的主帅,眼里却揉不得沙子而锋芒毕露,权因宋廷国事险急,所以朝廷才容得你扩军做大。可是你性情使然,立功越多,朝廷越须放权于你,实则对你的猜忌也会越重...如今或许你岳飞在宋廷不少权臣甚至官家眼中,已可说是个异类了......

    郦琼心中念罢,呛啷啷已然拔出腰挎间宝剑擎在手中,他旋即重重的往前一劈。在郦琼身后早已列成阵势马步军众部将士当中,当先有数千劲甲锐气立刻催使战马扬蹄疾奔,当即交织成浑如雷鸣而教人窒息的轰隆声,直震得大地也颤,卷起滚滚的烟尘直朝着前方百丈山山谷的方向席卷而去,而后侧各支步将也先后高声喝令,按郦琼军令列成紧密的阵势徐徐而前,步步为营的也向山谷口处已露出头的宋军甲骑挺进过去。

    而最先率领着一彪军骑冲出山谷,也与一众军骑擎起手中军械,而正要与前面不远处败退的穆弘、刘唐所部齐军席卷过去的宋军兵马都监蓦的觑见山谷外侧已然有大批的齐军奔袭而至,并且以排山倒海的势头碾压过来时,他脸色霍然惊变,又立刻焦急的喝令周围将士变阵以待。本是于此处山谷设伏奇袭,势必要杀溃这一路的齐军兵马,可是如今形势立变,却又有兵力众多的敌方大军驰援已至,一时间也不知是须不得已要从攻势转为守势,以力图抵挡住敌军的反攻,还是就此迅速撤离,以避免与这一路齐朝大军交锋厮杀......

    然而如今岳家军左军统制官郝已被雷横一刀搠杀,其余军将虽尽可能要指挥各部军卒迎敌,到底已是群龙无首,面对敌方大军的猛攻却又怎能全身而退?

2006章 全面战事,岳飞却在何处?

    到底因统制官郝被杀,岳家军左军诸营再是竭力迎敌,也难免各自为战,在郦琼所率领的各部军旅强攻之下本来是一场大胜却成了溃败,只得迅速从百丈山撤离。左军伤亡折损过半,非是阵亡战死,便是伤重被俘,余部也只得迅速撤返退守,而无法再遏制住齐朝侵攻大军占据临江军治下清江、新淦、新喻各县的势头。

    郦琼率部及时驰援而至,好歹救下了断臂的穆弘、伤重的刘唐,乃至余部齐军将士,然而雷横战死,由他们三员步将所统领的军旅也是伤亡惨重,也须即刻调歇治理,从沿江西南路一带各处战场的最前线脱离,尤其是抵死血战的穆弘虽然仍保得性命在,可惜已是残疾,以后恐怕也再难以亲自率领军健于战场上厮杀,看来也只得退居二线,享领闲差恤抚.......

    而先后与岳飞主持统管的各支宋军军旅交锋厮杀的齐朝将士,发现岳家军诸部虽然也是战力高低有别,可是每一场战事打下来也都是相对艰苦的硬仗,就连其中傅庆所统领的军马,战力遮莫也要与当初大举兴兵征讨水泊梁山的高俅召集的大多兵事懈怠的宋廷禁军战力要高出一截。岳飞果然是治军严明,能鼓舞的麾下诸部将士竭力用命,如今战略局面上仍与本来得势的齐朝众部军旅打成相对僵持的局面,挽回宋廷接连丢土失地的颓势,这一路强军劲旅,确是名不虚传。

    然而各支与岳家军辖下各支军旅已然交锋厮杀过的齐军将领也无不都拭目戒备,不敢有分毫松懈,他们几乎所有几乎也都是相同的念头:

    岳家军的主帅岳飞不但善于治军练兵,军纪严明,且从他以往战绩看来凡有所举,尽召诸统制,谋定而后战,故所向克捷...而如今既与其麾下众部劲旅先后交锋,他这个岳家军军魂所系的首脑人物却又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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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西路,抚州治下乐安县。

    由于本地知县先前得知齐朝诸路兵马大举进犯,非但攻占江南西路首府洪州治下诸县各地,也有一路兵马趁势南进,进逼抚州乐安前不远处时便已弃城而逃。是以率先抵至此处的齐朝军旅来时便见到有城中胥吏开门高呼归降,而兵不血刃的占了此间县城。

    城内百姓与衙役官差,乃至少数巡检司厢兵降卒也仅处于齐朝的掌控之下。而占领此处城郭的齐军兵马虽然也派出了军士放榜安民,维持城内秩序,可是占取此处县城来的轻巧容易,除去戎卫、巡弋的几队部曲,也有不少军健懒洋洋的把兜鍪、军械胡乱丢在一旁,卸了当胸铠甲半敞衣襟,歇息时也总有人以粗言俚语大声笑骂着,虽然尚未有甚扰民歹行,但不少军卒也不免觑着城内些经过面色不免慌张的妇人闺女指指点点,其中还有人鼓噪说待主将应允调换部曲整歇之时,不妨寻县内街坊酒肆好生吃喝一顿,咱们就算不吃拿卡要讹他店家,但只管瞪眼作色,稍作吓唬,久在宋境治下开店迎客的掌柜也多是上道识得厉害的,想必也无须多费甚钱财......

    看来率先占据这抚州乐安的虽是齐朝军旅,可军纪也实在说不上是如何严整。

    而乐安县衙署公堂当中,时任齐朝淮南西路马步军副总管,战时暂任江西招讨三军都统,也有从龙开国之功而领受爵禄的李正慢条斯理的拿着块手帕擦拭着他常配的宝剑,并悠声说道:“本来于这乐安县做知县的狗官也多曾压榨民脂民膏,府邸中多有不义之财,而那厮更是个无胆厮鸟,知本将军率大军前来望风而逃,只携他妻妾家小与些许家私,而来不及挟裹一应私财逃走。

    而这狗官与此间为富不仁的大户也多有勾结,而城内也有些钱粮广积害民的员外富贾倒顺势投从。这些事入城时我也已遣人探觑过了,而你久曾在县衙中做押司,本处知县与富户以往甚狗屁倒灶的歹事你也须知底细......我说的是也不是?”

    而匍匐跪在公堂之上,先前做主大开城门降服于齐朝的那本地县衙押司听得接管此间县城的齐军主将问罢,他心神不定的抬起头来望时,就见李目光虽仍落在他正擦拭的宝剑上,可是他手中那森寒锋利的长剑锋刃有意无意的也正朝着自己这边指来。这县衙押司陡然一骇,当即又垂下头来,并一五一十的说道:“将军果然是明察秋毫!本处知县受县城内外些大户许多好处,管公事审理讼案之时非但任由其放刁把滥、为祸乡里,更是巧立名目,讹诈乡民、鱼肉百姓,自是为官贪滥,聚敛不义之财......”

    “锵!”的一声劲响,当即又惊得那县衙押司浑身当即一颤,却是李收剑入鞘,并踅将过来,倒和颜悦色的笑着将他搀扶起来,又道:“这便是了,足下既然肯开城归降于我朝,自是识时务、明大义,也须知我齐朝将士谨奉陛下教谕,虽大举攻宋,侵州夺县,也仍按当初起事时那般行径,誓不损害寻常良善百姓。

    只是为招抚安顿此地百姓民心,我自然也容不得仍有甚为富不仁的大户再行歹事。既恁的,非但本县府库仓廒当中所存钱粮须由足下记录呈报,再由我派遣的军校清点,也还须劳烦恁指证,也容不得那干曾害民暴富的奸厮抵赖去...足下既明事理,又肯鼎力襄助,有此功劳,我自会抬举,于足下必当论功厚赏,当然也无须为前程忧心。”

    李边说着,还伸出手来拍了拍这县衙押司的肩膀做安抚勉励状。只是他有意无意的加了几分力道,直拍得这县衙押司战战兢兢,不由的头如捣蒜。何况李虽说的和善,看似是平易近人,就在官门县衙中做吏的,自然也都是善于体察上官心思,识得好歹利害的人物,这县衙押司隐隐的也觉察出这位齐军主将言语中透着几分暗示与威吓之意......

    而且不止是生得还算端正儒雅的李,公堂当中两侧还各坐着一员浑身劲甲披挂,面相狰狞凶恶的齐军将官,县衙押司也觉察到那两人身上倒透着股亡命凶徒的绿林匪气,话虽然不多,可是他们眯着眼拿玩味的目光乜将过来时,县衙押司更是心慌惊惧,显然已是俯首帖耳任凭李使唤调遣。

    直到此处乐安县的县衙押司被领命前来看觑的军校带出了县衙公堂之后,李脸上本来和善的笑意,渐渐的却变作不屑的冷笑,他冷哼了声,旋即说道:“这厮鸟倒也上道,省得再多费甚周章。我等还是按老规矩行事,切不可声张...还须教众儿郎多留神把细些,虽然取这乐安县轻巧容易,可再要进取已是临近吉州地界,往西面毕竟已是岳飞坐镇的荆湖路地界...那祸害不识抬举,其他几路兄弟与他统管的宋军厮鸟交锋厮杀的激烈,我等且与北面众部军旅彼此互通声息,以策万全,倒也不可再贪功冒进了。”

2007章 敌军的仁义之师,这里却有一支

    久随李协同出征的,除了当初于萧唐众部义军北渡黄河时战死的陈之外,其余两个自然便是起初经李助游说招拢,肯为那金剑先生马首是瞻,而后顺势便在他侄子铁剑公子李帐下听命的贺吉、郭矸二将。

    李助行径,如今也如水浒书中那般,比起按原本的轨迹他辅助王庆割地称霸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可在被拜封作造反政权的丞相后却极是低调,远不及先前啸聚造反那般活跃。而当初曾力谏萧唐称帝建国时机已成熟,而终达成所愿,做了开国功臣之后,李助便一直安安心心做个辅佐治政的朝中重臣,不争兵权、不显山露水,虽然仍是处于齐朝政权统治中枢举足轻重的文臣,但如今以协同其他重臣操劳民政国策为主,而且平素行为举止也是愈发低调。

    也可说是侄凭叔贵,而沾了李助的光如今也得以于齐朝建国时厚封重赏的李也曾极力劝说谆谆教导,教自己受益良多的亲叔向萧唐请命,再度出山督军,而教他叔侄俩再得以连心协力,才好于齐朝朝堂乃至诸方军司当中争取把控住更为显赫的权力。然而李助却是意味深长的回复道:“你固然仍须于军中克尽厥职,进取荣爵,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随陛下做开国之臣而功成名就,不比当初豁出性命造反时铤而走险的心思手段。对于为叔而言,如今须知于官场上处世凡事已不可太尽,也务必掂量着得意时更要懂得阖门自守......

    我既在朝中得受重用,于政坛权谋上比起逞异夸能,懂得低调避嫌才更是要紧。都说皇帝打天下易,坐天下难...权倾天下而朝忌,功盖一代而主疑,对于历朝各代立下从龙之功的文武臣子而言却又何尝不是?志满气溢、得势骄恣,乃是人臣大忌,如今为叔既是治政的文臣,凡事也不好越俎代庖,须知明哲谨行,这才是稳固住咱李家于齐朝世代得享荣禄富贵的根本......”

    对于人生阅历似乎已升华到下一个阶段的亲叔教诲叮嘱,李尚还不能完全彻悟领会。如今的他得意志满,虽然远还及不上李助的高强武艺、权谋心机,可是久受耳濡目染,此时的李为人处事不止似当年的金剑先生那般自带几分邪气,有甚毒辣阴狠心思,尚还不懂的适时收敛。

    而如今听得李沉声说罢,郭矸面露不甘之色,又忿声说道:“抚州东南面吉州地界,是被谓之江南望郡的所在,钱粮广有、更是富庶,若是教其他几路军马抢得头啖争功,咱们也无法依先前手段敛取好处,休说抢先进取侵夺吉州治下诸县,也未必撞见岳飞那厮兵马,又何必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等统御得万余军马,也久经战阵,就算无其他同僚军旅协同策应,与那劳什子岳家军厮杀也未必不能取胜建功,又何必对那岳飞恁的忌惮?”

    “如此说却是恃勇轻敌,虽然宋军将帅多有不成器的废物,可是这岳飞却决计小觑不得......”

    李思付说着,随即又把眼觑向一旁的贺吉:“贺兄,我听有军校报说咱们前几日于宜黄县治下庄镇屯驻时,你强掳了两个富户人家的闺女,留于军中受用,却可有此事?”

    贺兄见说面色一滞,随即打了个哈哈,也立刻回道:“少官人多虑了,俺便生得泼天大胆,却又怎敢坏了咱们定下的规矩?那几家大户撮鸟,既有当地乡民检举,也曾响应宋廷县治发告示联合村坊,督检乡勇,以据侵攻,并待咱齐朝言语中多有不敬处,俺只是兴兵前去敲打一番,威言恫吓,便骇得那厮们为了自保,又是送钱、又是送粮、又是送女...这可不是杀人夺女,不曾坏那厮们镇里庄客性命,如今大举进兵,各处军司来往走报军情繁复,又怎理会这等不值提的小事?就算有甚监军司知晓追究,俺就说是两厢情愿,纳妾又能怎的?也有理厮瞒过去。”

    李闻言眉头皱得更是紧蹙,当即摇头道:“如此仍是有些冒失了,贺兄虽没纵兵屠戮抢掠,大战时节,刀口下就算沾些寻常乡民的血,报奏军情时也容易搪塞过去,先前我也听得口风,不仅枢密院、御史台那边调派官员纠察巡按临边州县,凡战时清点俘馘钱粮、审核功赏,御史台那铁面中丞裴宣,更是审察时铁面无私、六亲不认的主...而石秀掌管的仪鸾镇抚司非但缉察各地州县官署官员贪污舞弊与否,如今既又对宋廷大举用兵,仪鸾司那边似也会派遣探子督查,巡察各部兵马是否有克扣军饷用度、侵害寻常百姓行径...倘若事发,追究起来虽可大可小,也罪不至死,可说到底仍要碍着咱们仕途,是以切不可做出格了。”

    萧唐当然也很清楚战争残忍,所谓秋毫无犯的仁义之师,也不可能教齐朝治下众多繁杂的各部军旅都能有维持钢铁军纪的觉悟。自己所统御的兵马尽可能做到不侵害无辜良善,但多少也有些军旅或多或少仍会在战争中将人性最阴暗的一面暴露出来,只是与其他势力的军队比较造孽多少时,齐朝大军整体上也依然能保持着相当不错的口碑。

    李自然也很清楚萧唐治军立法的底限是甚么,他与贺吉、郭矸肯定不敢趁着战乱做下纵兵如匪,烧杀劫掠,甚至是杀良冒功那等极易事发败露的恶行,可是所谓对百姓秋毫无犯,实则也总要打上几分折扣。固然齐朝治下的百姓子民分毫不得侵犯。可如今宋朝既是敌国,如今大举侵州夺县,对于这些宋民百姓使出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手段,终究不满足于只靠军饷俸禄养家安生的李到底还是要做的......

    无论立场如何,战乱一起,遭殃的总会是平民百姓。

    而李又叮嘱贺吉、郭矸这两个得势得意之后却愈发不知节制的心腹帮手一番时,他却蓦的想起遮莫近期也将交锋厮杀,如今却有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的美名,在民间风评似也早已不逊于当初萧唐嫡系军马的岳家军......

    哗众取宠!你岳飞急于拉拢民心却又能怎的?宋廷失道至今,若不是把它自家的江山社稷祸害得民生凋敝,我等又焉能成事?如今你再市恩贾义,又能支撑得了多久?全因陛下与你岳飞当初有甚同门情谊,似乎朝中也有不少重臣当初也与那愚忠厮鸟夹杂不清...如今倒任由你做了我朝死敌,可若依我说,当初陛下深知那岳飞秉性,知他必然不肯协从对宋造反大事,却早晚要做死敌,也须早些将他暗中除了,连同当初受天下兵马大元帅府署节制追随他的帮手,尽数杀种绝类,早免除后患,如今不正能省却这许多麻烦?

    然而李心中思付的同时,乐安县南门口处却突发惊变,顷刻间十余名城门守军便被一众本看似老实巴交,乔装成逃难流民的斩杀殆尽,而对方带头的将官胡乱一抹溅在脸上的血渍,当即厉声喊道:“把守住城门,放讯号,教马军弟兄立刻冲入城郭,杀溃齐贼!”

2008章 背嵬军!精锐中的精锐!

    本来已占据得乐安县城的齐军巡弋士卒,也有数十人惊闻得城门口处异动而立刻赶来探觑,然而那些已占据得城关的宋军精锐虽只十余人,也尽皆毅然绰起手中兵器迎将上前,非但手中利刃锋寒似冰,那些军卒面色也是各个森寒如霜!

    人数暂时处于劣势的宋军步卒眸子中寒茫暴起,杀气满臆,锋利的钢刀立刻攻向那些仓促慌张的齐朝兵卒颈项、心窝等身上要害,一道道如喷泉般激溅而起。这些宋军士卒,似乎各个都有着三五十人近不得身的奢遮身手,而且他们彼此配合端的默契,而掩杀过去的齐朝将士明明以往常杀得虚弱冒领、兵事荒废的宋军孬兵弱将,可如今却难以将这些厮混入城的岳家军精锐尽数歼灭。也只有两员抢占城关的宋军锐士被乱枪搠死,而齐军方面又有数十人尽数倒在血泊当中,也根本无力抢夺回城门口试图立刻紧闭城门。

    而正当城内其余几支巡弋兵马先后奔将过来时,乐安县城外一处山丘间的密林深处已然有一支骑军正如狂涛怒潮般疾驰而出,大群黑压压的骑士身上铁甲铿锵作响,胯下战马隆隆蹄声震颤,手中绰起那一片锋刃明晃晃的兵刃寒芒闪烁,很快便已要涌杀进乐安县城时,势不可挡的骑阵中当即也升腾出冲霄的杀气!

    而乐安县内大多休歇整顿的齐军将兵乍逢突变,也有不少人仓惶得捡拾起散落的兵械,衣甲尚还来不及披挂的整齐,而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些惊慌失措的军卒也已然撞见已奔杀入城郭内的宋军锐骑,尚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准备,便任由敌骑恶狠狠的撞入了己方尚还不成阵列的人群当中,一些士卒顷刻间便被奔势迅猛的战马撞得倒飞而出,接连带翻身后不少同僚。而大批宋军骑众一如既往往前奔袭,着,催骑如潮水一般掩杀过去时又趁势挥起军械不停的收割周围溃乱的敌军兵卒性命,一时间刀光霍霍、血光崩溅,惨嚎声连成一片,断肢残躯混杂着血液不断激溅抛飞。似乎只在片刻的功夫内,便将近乎一营编制的齐军杀溃歼灭!

    这一拨宋军精锐骑军出其不意撞杀入城郭,不但迅速扩大战果,而且杀伐果断狠厉,作战勇猛剽悍,看来也丝毫不逊于齐朝下辖最是精锐的几支强军劲旅!

    报急的军校这时才狼狈的奔至城内县衙,也正与惊闻得外面厮杀声起也连忙出来查探的李、贺吉、郭矸三将撞个正着。闻报说先是有宋军乔装打扮成逃难民夫踅至城门口处突然发难,又策应一拨宋军甲骑直撞杀入城郭之后,贺吉、郭矸当即粗言喝骂起来,又立刻要点拨军马前去迎敌,而李的反应则甚是冷静,他只略作思付,便阴声道:“倘若抚州乐安有大批宋军出没,早该有快马前来报讯,而侵攻其余各州的同僚军马也断然不会毫无所察...乔装厮混入城,且取板车下兵刃立刻发难的宋军只十几人?潜至乐安县外而杀入城内的宋军军马又有多少,可曾看觑得清楚?”

    又听那军校急报说杀入城郭的宋军虽然势不可挡,但遮莫也只有两三千人时,贺吉当即擎起手中军械,面上神情更是狰狞狠戾:“原来只不过两三千宋军厮鸟,攻我军不备,这才侥幸撞杀入城中来!我军近万的兵马,怕他甚鸟!那厮们竟然赶来,咱们立刻收拢部曲稳住阵脚,再将这干讨死的杀才尽数杀绝便是!”

    李面色更是阴渗渗的骇人,他也沉声说道:“是啊...眼下重中之重,便是尽快除尽奇袭入城的宋军,立刻严守住各门,稳定住城内乱局...江南西路各地驻守的宋军大多望风而逃,不堪一战,想必来得便是岳飞统管的军马,可是他再是奢遮,以为仅凭两三千人便能杀退我部军旅,这也未免忒过猖狂了!”

    然而等到李、贺吉、郭矸奔将出县衙,已尽可能先收拢得五千余名将兵匆匆的排开阵势之际,长街的另一侧激荡响起的蹄声愈发的清晰,很快的,位列于前阵那些兀自惊慌的齐朝军士便觑见前方大批宋军劲骑急催战马,头顶兜鍪上撒的一片红缨舞动浑如一团跃腾的火焰,众多锋利的骑矛直直放平,如滚滚往前的钢铁洪流当中却探出许多荆棘铁刺,而直直朝这边拍击而来!

    “放箭!”

    随着李厉声怒吼,排开阵势的弓弩手诸队利箭呼啸飞出,弦声狂鸣,激烈的箭啸声也教人听得头皮发紧。然而面对着一排排射来的利箭,对面从来的宋军锐骑立刻舞动其手中兵器,上护人、下护马,伴随着一阵阵叮叮当当的清响声起,大多箭簇尽被拨落荡飞。

    虽然也有些宋军甲骑被利箭射中,可中箭者大多咬紧牙关继续策马疾驰,就算有极少数被射中要害的骑兵不免折身坠马,然而大批的宋军精锐军骑疾驰朝着前方扎堆的齐朝军阵冲去,队伍因为有人坠马而引起的滞塞混乱,几乎微不可察。

    然而仓促列阵的齐军诸队弓手匆匆射出一轮箭雨,不得已便要迅速后撤,后方各部手绰长枪的步军侧穿插着奔涌向前,争分夺秒的要集结起拒马枪阵。只是大多步卒刚成行成列的排布开来,又慌手忙脚的架起手中长枪准备抵御宋军敌骑的冲击之时。眼见岳家军锐气已裹挟着冲宵的杀气疾冲而至,排列在阵前各个神情威严萧杀的锐骑甲士相貌也已能觑得清楚,眼见他们嗜血的双眼狠狠瞪视过来,手中骑矛长枪齐刷刷的举起,也已是近在咫尺!

    终于宋军精锐甲骑挟带着强大的惯性恶狠狠地撞进了李所部军阵,齐军虽然也多有悍不畏死的军士,可血肉之躯到底是难以抵挡铁甲劲骑的冲击,顷刻间重物撞击声、骨骼碎裂声交织响起,当先有百余甲骑削铁如泥的宝刀锋刃,轻易的从步阵当中切割开一道口子,旋即而至的甲骑立刻趁势掠杀,一排排寒光此起彼伏的闪烁,如冷电也似的朝着两侧顺势抹过,但见大批的齐军将士正力图要稳住阵势,然人头与残肢却随着一道道寒芒卷动抛飞坠落,鲜红的血雨,顿时又冲天而起!

    遭受宋军锐骑如此撞阵冲击,后方阵型当即也被撼动了,士卒们不住推搡着纷纷后退,如此一来,也更便以教那些势如破竹的宋军精锐甲骑趁势割菜般大肆屠戮。

    而位列于后阵本来各个满面杀气的李、贺吉、郭矸不由尽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骑兵直接向敌军发动冲击,绝非是稀松容易的打法。除非所部骑军将士骑术极其精湛,非但单兵作战能力极强,且必须要具备能迅速按将令变幻阵型的反应能力,否则要教不善骑马的步卒赶鸭子上架立刻冲击敌阵,只怕还被撞入阵里便已要被颠翻坠马了,且陷入敌军重围时,又哪里能轻易的驱使战马一往无前的杀个通透?

    李等人之所以顿感惊愕,不止因为宋朝在如今极度缺马的处境下倒尚有这等精锐骑军劲旅,而他们所率领的众部将士,也绝非是一触即溃的乌合之众...可是如今这等景象,己方当初也曾屡番杀得宋军丢盔卸甲、寻子觅爷的剽悍将兵,非但无法阻扼住对方锐骑的冲势,且遭受猛烈的冲击如此狼狈溃相,却与他们当初极是蔑视的宋军孬兵弱将没甚么两样!

    而李陡觉不祥的预感方自笼上心头时,直撞杀入齐军阵中大肆杀伐的岳家军精锐甲骑,又立刻爆发出犹如洪雷怒潮的喊杀声:“背嵬军!常胜!!”

2009章 想要报雠雪耻,也再没那机会了

    根据先前探报,李也很知晓岳飞组建起的岳家军中确有一支被唤作背嵬军的部曲最是精锐,可他并不清楚背嵬军士卒的选拔之严格,所择选的军士皆是军中比武的胜者,且是其他诸部军旅都监、旗头、押队等将官军官殉职阵亡之后最直接的补充人选......

    换而言之,但凡能被选拔进背嵬军的将士,无论单兵作战能力还是协同默契的带兵就能力未必就要比岳家军其他各部各级的将官逊色,遮莫单挑出任何一员将士,论武勇便未必输于当初水泊梁山共聚大义,群雄话定时各部曲一些担任偏将的头领!

    面对如此精锐强军的突袭奔杀,本来由李所统领本来也颇具战力的齐军兵马顿时被冲得溃散,惊恐的士兵搅成一团,任何各部将官拼命大声喝骂也是无济于事,而背嵬军锐骑所过之处,继续毫不停留的收割生命,砍翻搠倒不计其数的齐军士卒,无数躯体血肉,也登时在马蹄下生生被践踏成烂泥!

    转瞬之间,齐军摆布下的几层阵列便已被冲破!

    而乱阵当中,本来在前阵督战贺吉怔怔的垂头望向自己的伤口。敌军来得实在忒快,很快便已有军骑直撞到他的面前,来不及闪避也只得仓促应战。而然刀枪交加之际,一柄长枪当即从他肋下刺了进去,枪锋深深插入腹中,鲜血已是汩汩流出...本来也自恃武勇的贺吉断然不敢相信,凭自己的本事就算遮拦不住敌军的冲势,可就连背嵬军区区一名小卒还不曾斩杀,反而自己便已伤及要害,且周围众多向来剽悍的麾下军卒也被轻易杀得散了。腹腔中都涌出更多的鲜血,本来贺吉眸中的光芒已经黯淡下来,此时奔涌的背嵬军骑阵当中顺手又是一刀掠来,当即削落贺吉的首级,无头残躯又喷射出如注的鲜血,旋即直倒栽跌翻下去,身子有一下没一下抽搐了数次之后,便再无半点动静......

    “撤!快撤!”

    李眼见前方岳家军锐骑所过之处一地的血肉凋零,又觑见向来与他亲近的贺吉也死在了乱军之中,他与郭矸两个,却毫无半点为兄弟报雠的心思,因为他们已然清楚的认识到就凭如今统领的这些军马断热无法与面前这支战力恐怖的精锐强军抗衡,稍在延俄个片刻,他们两人的下场也必然与贺吉没甚分别!

    只一阵交锋,占领乐安县乃至对抚州西面形成侵吞之势的齐军便彻底崩溃,全面败逃,对于后面众多正被背嵬军锐骑搅杀,却也能为自己尽快逃脱起到拖延敌军攻势作用的麾下将士,李与郭矸也只得见死不救,并迅速率领一小拨残部从另个方向直往乐安县北面城门奔逃而去。虽然身后自己麾下将兵的悲呼哀嚎声能清晰的传入耳中,李也顾不得身后一片的伏尸枕藉,如今也唯有挣扎着保住命在,与齐朝其他诸部军旅会合,也才有日后讨回场子的指望。

    而一路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李自是不免恨得把牙咬得咯咯作响,自成军以来,自己从来未曾有过的惨重损失,他的心在滴血,只这一战下来自己赖以建功晋阶的嫡系军马便已折损了一大半,且事后追究战败之责,本来意图趁着今番与宋军战事再以加官进爵,于齐朝军中把控住更大权柄的野心,也全然成了一场泡影!

    可恨岳飞那厮!倒迫得俺如此窘迫,其他各支军马侵州夺县,多有斩获,俺却又如何向陛下交代?但就算你岳家军再是奢遮,我朝大举兴兵,宋廷治下处处告急,你那厮们又能救援守护得了几处?而恁般深恨大辱,我李早晚必报!

    而李与郭矸率领仅剩千余的残兵好不容易从乐安县北门跌撞逃出,慌不择路的直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山林溃奔过去,意图在陡峭不平的山地间窜行,甩开身后那些骑乘战马的背嵬军精锐军骑。沿着崎岖山道蜿蜒穿行了一段路程,遮莫也快要过宝唐水域(后世江西省崇仁县西南公陂河),再往北面不远便是已被齐军攻克接管的洪州地界,

    然而喘息稍定的李若有所觉,他猛一抬头,两侧低矮的山林却骤然又有一蓬蓬箭雨继而而出,当即如镰刀割草又射倒了一大片奔逃的溃兵!人喊马嘶声仓促响起,一些齐军将官惊慌高呼,可喝令声随即戛然而止。弓弦绷动的颤鸣声不绝,一片片利箭撕裂开空气,随即利箭入肉的声音惊呼惨嚎声混杂在一处,非但使得李麾下仅存残兵败卒顿时大乱。在伏击乱箭的打击之下刹那间便又有数百兵卒被放倒射杀!

    怎的此处也有伏兵?不可能,岳飞那厮进军怎会如此之快!他还料定俺必然会败逃至此不成!?

    李早已拔出佩剑,拼命挥舞格挡,打落交织射来的狼牙箭簇。很快的两侧矮山密林中突然又撞杀出几拨军马,迅速扑向下方那些早已溃不成阵的齐军败兵,当即又激得血光飞溅!

    “直娘贼!老子与你们这群宋廷的狗奴才拼了!”

    狼狈奔逃了一路的郭矸眼见又遭敌军算计,倒也激得他亡命凶性大发,当即挥舞起手中军械步战而前,转眼间倒也教他剁翻了三四名杀至身前的宋军步卒,旋即又朝着前面那看似率领这拨敌军掩杀过来的宋军将官直扑了过去。

    然而激烈的金铁交鸣声顿时响彻山岭,强烈的反震力须臾倒卷而回,直震得郭矸双臂发麻,不由的倒退了数步。而岳飞帐下猛将徐庆厉声大喝,挥起手中长刀劈开长空,反直照着郭矸恶狠狠地斩落过去,做困兽之斗的郭矸这才发觉这员宋军悍将身手奢遮了得,并不逊于齐朝诸部军旅的成名猛将!加上周围利箭破空呼啸、兵刃闪烁生辉,伏击杀出的宋军将士不断趁势杀戮,几乎已将残存的齐军兵卒尽数杀绝,也再无半点逃出生天的指望。周围无数宋军锐卒也已蜂涌杀来,郭矸手脚慌乱,而教徐庆到底抡起长刀,势不可挡的寒芒一掠而下,锋利无匹的剁入他的胸脯!而郭矸坠倒在地时,徐庆再复赶,挥刀轻松一掠,当即割破了他的咽喉,鲜血顿时飞溅而出,郭矸虽仍做横眉怒目状,也只是死不瞑目,而命丧当场!

    至于李不停的挥剑乱舞,癫狂的转动着身子,然而目所能及处尽是层层叠叠包围过来的宋军步卒。已是万念俱灰时,李蓦的听得梆子声响,待他立刻抬头望时,也正瞧见有员宋军将领出现在一侧坡岭上方,他面色威严萧杀,居高临下,也正朝着李这边睥睨俯视过来,待大致觑清了那员宋将的形貌时,李双目当中直要喷出火来,又咬牙切齿的嘶声道:“岳飞!!!”

    就在这个时候,已将李团团包围的宋军将士齐声发喊,一并举枪行进,李又慌张的来回张望时,自知已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之时,他心中蓦的不由生出一个念头:若是阿叔前来助我,却又可能挽回得颓势败局?

    无数把长枪疾搠过来,枪尖锋刃从各个方向齐刷刷的直刺入李躯体中,伴随着一连串利刃入肉的闷响声,李浑身抽搐了数下,他双目当中满是怨毒的凶戾之色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手中紧绰的佩剑也颓然掉落在地,已是命丧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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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烧,需调养,这两日尽量保持更新,但可能单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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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5322/ 第一时间欣赏水浒任侠最新章节! 作者:云霄野所写的《水浒任侠》为转载作品,水浒任侠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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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任侠介绍:
萧家少主,和武二郎同生共死斗权贵;行镖四海,带兄弟结识八方绿林好汉;东京梦华,携燕青在汴梁城浅酌小饮;北地风云,向完颜阿骨打再去讨酒吃;西夏狼烟,与吴玠和西夏军浴血奋战;江南烟雨,同方腊教主还要计较一番......有无数好汉见了你宋江纳拜,可我也有谪仙、布衣剑卿、刈虎刃、铁狮子、青鹘子、一阵风、旱天雷、补天手、一点油、绵里针、小白龙、活死人、乳虎等一票兄弟帮衬。你及时雨宋江既然要招安,那梁山便由我燕云十八骑、面涅郎君、天魁星主的任侠萧唐接手了罢,替天行道那面大旗,我会替你扛下去的。(水浒任侠书友群号:277318413)水浒任侠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水浒任侠,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水浒任侠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