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五章 佛门也来找事
从占尽优势到颓然认输,钟离权的转变突兀至极,以至于场外围观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直到钟离权把那把缩成了柳叶一样的青龙剑抓回手中,人们才意识到胜负已分,居然是李智云胜了!
李智云又赢了!
杨素的心情很是复杂,连钟离权这样逆天的法宝都奈何不得李智云,还有什么人能够胜得过他?侧目发现一脸震惊的唐璧,心头一动,就问道:“唐刺史可知道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李智云?”
唐璧心说我能不知道么?来护儿不就是死在那个李智云手上的么?当即答道:“自然知晓,只不过那个年少的李智云不是已经失踪了么?不知越王为何说起此人?”
杨素道:“我总觉得如今这个李智云与曾经的那个少年很是相似。”
唐璧道:“何以见得?”
杨素道:“这两个李智云给本王的印象是一样的,起初都是以拳脚花哨、招法诡异对敌,令人觉得他只是善于出奇制胜,内力根基却是不厚。”
唐璧微微点头,也不知是表示同感还是觉得杨素的评价中肯准确,继续做洗耳恭听状。
杨素又道:“但你若是觉得他内力真的不行可就大错特错了,其实他的内力极为深厚,是常人无法想象的深厚。”
是啊,能杀掉来护儿的少年,内力不足怎么能行?唐璧如是作想,却没有说出口来,只点头表示同意,却不知杨素如此品评两个李智云目的何在。
杨素斟酌着词句说道:“如果只是这些,就还算不得是出人意料,最出人意料的是,这两个李智云似乎都有一种能力,就是能在身陷绝境的时刻迅速找出破解之道,逆转战局,这份能耐……又岂是仅有繁复的招式和雄厚的内力所能做到的?”
这才是杨素想要表达的主题,说白了就是对李智云的能力无法理解,李智云的斗战能力及破局能力超出了这个时代里任何一个顶尖高手的认知。
世上没有任何人敢说自己擅长绝境逢生,对于常人来讲,能够“逢生”的处境就算不得是真正的绝境,真正的绝境必死无疑,这是一条铁律。
但是对于李智云来说这个规律却是不存在的,此间众人亲眼所见,他就能在必死的绝境中活下来,不仅能够活下来,还能夺走钟离权的法宝,一举反败为胜。
任是谁都看得明白,若是钟离权不及时认输的话,说不定就得被李智云控制青龙剑反伤反杀,或许李智云另有攻击手段也不一定,李智云的手段实在是太多了,胜似夜空繁星,他要用什么手段谁能猜得到?
说到此处,杨素忽而话题一转,问唐璧道:“你听说过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么?”
唐璧连连摇头,道:“从未听说过。”
杨素感慨道:“照啊!那个少年李智云曾经创了一门火焰刀出来、卖给了本王,本王修炼以后发现那绝对是地级以上的上乘武学,不仅威力极大,而且利于远程杀伤……”
“火焰刀?”唐璧也算是当世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了,却从未听说过这门武功,不仅心生神往。
却听杨素又一转折道:“但就是这门火焰刀,都无法与刚刚这套降龙十八掌相比,若是本王的判断没错,刚刚李智云使的那套打狗棒法和现在的降龙十八掌都得是天级武学!”
“啊?”唐璧闻言目瞪口呆,要按杨素这么说,这李智云岂不是可以任意创造天级武学的人物?这样的人物都不能用武学宗师来冠名了,必须用武神甚至武圣来称呼才算合理。
回想刚刚李智云那套神奇而又玄奥的掌法,似乎真的是世间武学中的极品,名为降龙,真就降服了钟离权的一条青龙,实乃名副其实,只怕天外的真龙来了也斗不过他这套降龙十八掌!
却听杨素又道:“如果他仅仅是凭借往日里创造出来的各种天级武学临敌发挥也还罢了,可问题是本王发现,他施展出来的这些绝学似乎都是在临敌之时即时即兴创造的,这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杨素刚说到此处,忽听场中一声怒喝,是李智云的声音:“钟离权你想干什么?耍赖么?”
众人连忙看向场中,却见钟离权已然飞在半空之中,脚下踏着的正是他的法宝青龙剑,这是想要逃走么?
刚刚钟离权以传授御剑法决为由将青龙剑拿了回去,人们均知这种御剑法决乃是仙家不传之秘,没有谁敢于刻意偷听,甚至不好意思把目光看向他们两人,却不料转眼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人人皆知,此前钟离权和李智云赌约之前曾经介绍过这柄青龙剑的妙处,妙处之一就是踏上青龙剑,可与日内周游五湖四海,这飞行速度简直比天上的老鹰还要快,没想到此时钟离权竟然当众验证了这一手段。
人们抬头看向空中之时,空中钟离权的人影已经缩小数倍,可见飞离现场之迅速,绝非他人所能追及,就连李智云也拿他没办法了,除非李智云会飞。
人影渐高渐远之时,钟离权的声音洒落下来:“哈哈哈,老夫只是给你演示一番,只要你追得上我,这件法宝就还是你的。”
这话就明摆着是耍赖了,言外之意就是你若是追不上我,我就踏着这柄青龙剑周游四海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就不一定了,既然打不过你,还回来干什么?
“你这不是老赖么?”李智云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你先别得意,看我给你限高!”
这个时代里的人们或许能够懂得什么是老赖,却听不懂什么是限高,想来应该是李智云针对钟离权所采取的惩罚措施,但是钟离权已经飞这么高了,你如何惩罚?
李智云话音未落,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巨响,就好像九天之上的一记炸雷,随即就听见钟离权一声惊呼:“啊?你你你,你把我的法宝弄哪去了?”
李智云哈哈笑道:“法宝在你脚下,你问我做什么?你去周游四海好了,好走不送!”
没有人能够看明白李智云做了什么,因为他就站在原地手足未动,然而天空中那声炸雷又是怎么回事?只听钟离权那句质问,基本就能猜到那柄青龙剑肯定是丢了,但是……它是怎么丢的呢?
没有人知道李智云在归还青龙剑的时候给青龙剑种下了众多的生死符。
前文说过,生死符的原理其实就是将自己的内力滞留于他人的体内某处,长期滞留,定期发作,那么同样的道理,李智云也能将内力滞留在青龙剑的剑身之中。
没错,就是给青龙剑种下了生死符,而不是给钟离权种下的,修真者与武者不同,修真者拥有神识,想要避开修真者甚至神仙神识的探查和警戒栽种生死符几乎不可能,但是李智云却能在青龙剑里种下生死符。
那么问题来了,给青龙剑种下生死符有什么用呢?答案也很简单,人体里面的生死符发作时可令中符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么滞留在青龙剑里面的内力发作之时,就可以形成爆炸的效果。
虽然不能让青龙剑这种没有生命的物质痛楚难挨,却能令它炸得粉身碎骨!
尤其是他给青龙剑种下的这些生死符完全有别于逍遥派的生死符,他是以降龙十八掌的内劲手法种下的,降龙十八掌是契合易经六十四卦的卦义而生,与同样脱胎于易经六十四卦的青龙剑相生相克,可以说世上若是有谁想要炸碎钟离权这柄青龙剑,最基本的一个条件就是要懂得降龙十八掌。
李智云之所以这样做原本并不是为了毁掉这件法宝,他只是想要更好地控制这把青龙剑,谁料到这个后世八仙中的老二居然玩起了老赖。
行!你老赖是吧?那我就给你限高,想坐飞机高铁出行?门也没有!炸了你的交通工具,自己在天上慢慢飞吧!
高空之中,失去了青龙剑的汉钟离立即从高速变成了龟速,只气得暴跳如雷,却又不敢立即返回到地面跟李智云一决高下,打打不过,讲道理他也不占理啊,输了不给钱,这赌品实在太差。
值得一提的是,经过这一次变故,此后汉钟离就再也没脸玩剑了,逢人则称玩剑玩腻了,重新找高人炼制了一柄大蒲扇作为随身法宝,这就是为何史料记载汉钟离曾经修炼青龙剑法、但后来却只用一柄扇子当武器的原因。
不说汉钟离在天上欲哭无泪,一边寻思如何找回这个场子一边愤愤离开,只说地面上莲子湖心岛上,第三个“嘉宾”出场了。
这一次站出来的是少林达摩院首座昙宗大师。
昙宗大师说话比较直爽:“阿弥陀佛,贫僧不想与李施主比武,因为贫僧自认武功远远不如李施主……”
李智云闻言就有些奇怪,道:“大师既然不想与我比武,难道是想跟我比喝酒吃肉么?”
昙宗大师老脸一红道:“李施主说笑了,佛门弟子忌食荤腥,怎能与施主比较这个。”
李智云想起后世电影《少林寺》中那个昙宗,貌似那个昙宗在众多弟子的怂恿下也啃了一只狗腿,不知道这位真实的少林高僧是否也会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强忍住调侃的冲动,反问道:“那么大师你找我作甚?莫非只是想说说话?那你坐在原位上也可以说啊。”
昙宗大师宣了声佛号说道:“施主所言正是,贫僧就是有事相询,之所以站到此处,却是表示对施主的尊敬。”
李智云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师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昙宗大师道:“自从千佛崖顶初见施主至今,贫僧亲眼看见施主你精擅我少林多种绝技,不知施主是否认可贫僧这个说法?”
李智云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会使你们少林寺的武功,怎么了?这有什么不妥么?”
“当然不妥!”一个更为严厉的声音响在昙宗大师身后,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瘦的中年和尚步入场中,正是沩山密印寺主持,灵祐禅师。
灵祐禅师走到昙宗大师的右侧,领先昙宗大师一个身位,看向李智云冷冷说道:“据老衲所知,少林寺自从立寺以来从未收过俗家弟子,你这少林武功又是从何处学得?”
灵祐禅师这话说得没错,少林寺还真的没有收过一名俗家弟子,要想修习少林武功,必须拜入山门剃度为僧。
李智云多少也了解少林寺的一些规矩,知道古往今来少林寺的第一名俗家弟子正是当今武林中赫赫有名的“神腿张”的儿子张小虎。(按:张小虎就是电影《少林寺》中李连杰扮演的那个主角)
张小虎之所以拜入少林寺,是因为王世充奉当今皇帝杨广的旨意督挖运河,派出侄子王仁则负责管理那些身负武艺的民夫,由于王仁则性情粗暴待人刻薄虐待民工,导致了他与神腿张之间的一战,结果仗着人多势众杀死了神腿张。
神腿张的儿子张小虎为报父仇投奔少林寺,为了拜入少林,张小虎可谓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昙宗大师的女儿白无瑕的帮助下拜师成功,授业师父就是此刻在莲子湖心岛上跟李智云说事的昙宗大师。
只不过不论在哪个时空,这件事都发生大业元年之后,也就是说此时的王仁则还没有跟神腿张产生交集,少林寺自然也就没有收过俗家弟子。
回到眼下,即使知道灵祐禅师所言不虚,李智云也不免有些不爽,看向灵祐问道:“我的少林武功是从哪里学来的与你有关系么?还有,你又不是少林寺的和尚,凭什么在这里说三道四?”
灵祐森然道:“天下佛门是一家,你偷学少林寺武功,昙宗师弟不好意思找你质问,老衲却是看不下去了,所以要替昙宗师弟跟你讨一个说法!”
李智云听了这话就怒了,却不理灵祐禅师,只看向昙宗大师问道:“你敢说我的少林功夫是从你少林寺里偷学的么?”
第三四六章 讲道理
这个时代里的少林寺远不如后世规模宏大,别看史料记载中他们拥有一支战力不俗的僧兵,但若是论及寺院的规模和寺产的收入乃至僧众的数量,则远远不如后世的唐宋元明清等朝代。
事实上少林寺是从十三棍僧救过李世民、并协助李世民打败了王世充以后才开始弘扬光大的,而在隋炀帝初掌江山的大业年间,少林寺不过是天下众多寺庙之中较为普通的一个罢了。
只不过寺院规模小就有规模小的好处,单说一个好处就是便于管理,由于不收俗家弟子,加上从事杂役的执事僧数量较少,寺内僧众的成分就比较单纯且清晰,说白了就是不易被外人混入寺中。
既然外人无法混入少林寺内,也就谈不上窃取藏经阁中的武学典籍,所以从未发生过寺内绝技外泄江湖的事情,更不会像后世宋代那样,被波罗星、萧远山和慕容博等人偷成了筛子。
然而也正是因为少林寺内的武学从未外泄,才显得李智云会使少林武功兹事体大,所以当李智云反过来质问昙宗“你敢说我的少林功夫是从你少林寺里偷学的么”,昙宗终于强硬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了两个字出来:“当然!”
除了偷入少林寺盗窃秘籍或者是偷窥僧众习武,还有什么方法能够学到少林寺正宗武学?要知道昔日王仁则偷遍天下诸多门派世家,学得各类武功不下数十种,都没能从少林寺中学到一点皮毛,这便是少林寺防范严密的体现。
只不过不论少林寺的防范如何周密,也挡不住如此神奇的李智云,不说别的本领,只说在郑思远的火龙和钟离权的青龙吞噬碾压之下、他都能从容规避化险为夷,若是把这本事用在偷入少林寺上面,又岂是少林僧众所能防住的?
所以昙宗大师愈发认定了李智云的少林武功是偷入少林寺藏经阁中学来的,原本他早就想要找李智云说道说道,却苦于技不如人,只能隐忍不发,直到灵祐禅师来到千佛山下。
灵祐禅师和昙宗大师的师父有着极深的渊源,他来到山东自然是为了灵石,而当他遇见昙宗,听昙宗描述过李智云的武功之后,立时有了主意,说你只管去找他理论!我自有办法让你战而胜之。
昙宗大师对灵祐禅师的保证半信半疑,尤其是今天,当他亲眼看见李智云连胜铁拐李和汉钟离之后,就更是心怀忐忑了:灵祐师叔你究竟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打败李智云?怎么想都貌似不可能。
所以昙宗大师在出场之后首先摆出了极低的姿态,说贫僧不是来跟你李智云比武的,就是为了留有余地,免得真打起来一败涂地。
昙宗大师如此低调,灵祐禅师却是信心满满,当他看见昙宗唯唯诺诺之后立即跟着出场,在给昙宗打气撑腰的同时震慑李智云。
或许是受到了灵祐禅师的鼓舞,又或许是眼见灵祐禅师都跟李智云怼上了,自己若是再唯唯诺诺就对不起灵祐禅师的帮忙了,所以昙宗也强硬了起来,怎么着?我就认为你李智云是偷学的。
看见昙宗大师突然强硬起来,李智云就不禁好气又好笑,问道:“你说我偷学你少林武功,可有什么证据?比如时间,比如地点,比如目击旁证,你且说来听听,正好此间汇集了天下英豪,也让大家做个公证。”
昙宗大师立即语塞,强辩道:“以李施主这般身手,要进少林寺偷学武功不费吹灰之力,又岂能被敝寺僧众发现?你现在让贫僧说出时间地点和目击人,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围观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得昙宗大师这话说得没错,就凭李智云这本领,别说是偷进少林寺,就是进入皇城禁宫甚至上天入地都没问题了,只要他不想被人发现,谁能发现得了?
于是纷纷看向李智云,想听听李智云如何辩解,却见李智云不屑笑道:“你这话听起来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你却忘了一件事情。”
昙宗大师连忙问道:“什么事情?”
灵祐禅师却冷冷笑道:“你也不用狡辩了,就凭你这本事,难道敢做不敢当么?”
李智云听了这话,原本不屑的笑容立即消失,冷眼看向灵祐禅师说道:“你这秃驴是活腻了么?昙宗大师要跟我讲道理,我就跟他讲道理,怎么你又穿插其中胡搅蛮缠,要是不想讲理那就少给我啰嗦,直接开打就是!”
灵祐禅师闻言大怒,喝道:“打就打,莫非你真以为你是世上无敌了么?”
旁边昙宗大师连忙相劝,一拉灵祐禅师的袈裟说道:“灵祐师叔,正所谓道理不辩不明,且让弟子与他理论一二,看看他能讲出什么道理来。”
占住理再打人,这是从古至今人类活动中不成文的一条规矩,即使是贵如君主的杨坚要征讨高句丽之前都得先写一篇檄文通告天下,以正出师之名,更何况是一向标榜“讲道理”的佛门高僧?
灵祐也知道占住理的重要性,于是便退后半步,任由昙宗看向李智云说道:“李施主,你说贫僧忘了一件什么事情,尽管说出来。”
李智云冷哼一声说道:“你刚刚说过,凭我的武功要进你的少林寺易如反掌,不会被阖寺僧众所觉察,这句话是否可以证明我的武功高过你少林寺所有僧众呢?”
昙宗大师闻言点头道:“善哉善哉,李施主所言极是,敝寺武功最高者就是贫僧,而且就是贫僧也对李施主甘拜下风,少林寺内其他僧众就更不用说了,确是比李施主差得太远!”
李智云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昙宗,听后者说完了这句话,然后点头道:“好,那么我再问你,既然我的武功已经远远超过了你少林寺所有僧众也超过了你,我还去学你少林的武功干什么?”
“这个……”
昙宗大师顿时无言以对,围观众人也都连连点头,对啊!人家李智云一身上乘武功不知凡几,甚至天级武学也能层出不穷,又何必去学你少林寺的粗鄙武功?
没错,少林寺的绝技的确是很厉害的,但若是跟李智云这些武功比起来就不免相形见绌了,虽不至于说是天壤之别,但至少李智云的武学要比少林武学高那么几筹,这一点在场众人尽皆认可。
华夏文言里面素有“舍本逐末”,“因小失大”、“舍近求远”等等成语,说得就是这么个意思,就好像如今的李智云手握千斤灵石价值亿万,由怎会在乎别人那区区的千百两金银?
圈外席间杨素见状就忍不住暗暗好笑,心说你这和尚还想跟李智云讲理?这不是自找没趣么?
当初李智云在金銮殿上可是舌战过高颎的,而且还赢了,若是比较口舌之利,只怕三国那位舌战群儒的诸葛亮来了也未必能赢,你一个少林寺的武僧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想到此处,忍不住脸上露出了笑容,却忽然惊觉自己把两个李智云混为一谈了,这事根本讲不通,又不禁哑然失笑,笑过之后却又心头一凛,莫非这两个李智云真的有什么密不可分的联系?不然何以文韬武略同样相似?
再把目光看向李智云时,却听昙宗大师再次辩驳起来,昙宗大师的反应也很迅速,只语塞片刻就接道:“李施主此言差矣,岂不闻世上没有最高的武功,只有最高的武者,少林寺僧众的武功低微只是因为我们天赋有限,却不是少林绝技等级低劣。不然昔日我达摩祖师如何能够威震大江南北?”
这话说得同样很有道理,众人便不禁纷纷点头,是啊,你要说少林寺的武功不行好像也不对,当年的达摩老祖可不是一度称雄武林,打遍天下无敌手么?
李智云又被昙宗大师的说法逗乐了,道:“你还真能说,真不愧是当和尚的,就是会念经,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偷学你们少林寺的武功之后,我在少林绝技上的造诣就能跟你们的达摩老祖并驾齐驱了,是吧?”
“阿弥陀佛。”昙宗大师只宣了声佛号作为回答,意示默认。
达摩,全称菩提达摩,南天竺人,婆罗门种姓,自称佛传禅宗第二十八祖。南朝梁武帝时航海到广州。
梁武帝信佛。达摩至南朝都城建业会梁武帝,面谈不契,遂一苇渡江,北上北魏都城洛阳,后卓锡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传衣钵于慧可。后出禹门游化终身。东魏天平三年卒于洛滨,葬熊耳山。
达摩在华夏始传禅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经二祖慧可,三祖僧、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六祖慧能等大力弘扬,终于一花五叶,盛开秘苑,成为中国佛教最大宗门,后人便尊达摩为禅宗初祖,尊少林寺为禅宗祖庭。
达摩的故事广为流传;一苇渡江,面壁九年,断臂立雪,只履西归,横扫当时华夏武林,世间更无对手,其成就为世代武林强者所景仰。如果练了少林绝技就能臻抵这样的境界,那么就不能说少林武功对李智云毫无吸引力。
众人大多如是想法,就看向李智云,想听听李智云如何申辩,却见李智云不慌不忙地说道:“既然你提起了菩提达摩,那么我问你,你可知道菩提达摩的师父是谁?”
昙宗闻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空合十行礼,同时说道:“少林寺志上记载,贫僧祖师的师父有两位,一个是般若多尊者,授他武功,另一个是求那跋陀罗,授他佛法及四部楞伽经藏于本寺……”
李智云知道这《楞伽经》就是后世少林斗酒僧玄通撰写《九阳真经》并夹入其中的那四部经书,后来被潇湘子和尼摩星偷走藏进了苍猿腹中。
楞伽经的事情无需与昙宗讨论,他随即打断道:“既然你知道般若多尊者是菩提达摩的师父,那么你可知道般若多尊者的内功是什么?”
昙宗听了这话就皱了皱眉,只因此事已经涉及到少林武学的隐秘,实在不便当众说出,但若是不说出来就没法与李智云辩论下去,于是决然说道:“是易筋经和洗髓经!”
后世少林武僧之所以武功比不上他们的前辈,天地灵气逐渐淡薄固然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洗髓经的丢失,早在宋朝以前少林寺就没了洗髓经了,因此不论阖寺僧众如何勤学苦练,也终究练不到达摩老祖的水平。
其实何止达摩老祖,就连二祖慧可等前辈高僧甚至此刻的昙宗大师都是后来的少林僧望尘莫及的。
要知道这时候的少林寺可还没有丢失洗髓经,仍处于二经并存的鼎盛时期。
“错!”李智云当即否定了昙宗的回答。
昙宗不禁愕然道:“怎么可能错?这可是本寺寺志上记载的事情!”
少林寺一向有写日记的习惯,即少林寺志,由每届方丈负责撰写,记录从创寺以来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重要僧侣的生平过往乃至箴言语录,直至清朝都不曾间断,所以后世清朝的韦爵爷才能从玄澄的口中得知历代少林高僧的典故。
李智云却笑道:“你们那寺志上面已然写错了,洗髓经和易筋经只是般若多尊者传给达摩的两门内功,但是般若多尊者最擅长的一门内功却没有传给你们的祖师,你知道那是什么功法么?”
昙宗茫然道:“这个贫僧的确不知,不知李施主可否见告?”
李智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道:“你可知道我修炼的内功叫做什么?”
昙宗道:“贫僧不知,还望见告。”
李智云点头道:“我练的功法就叫做般若龙象功!这门功法的创始人就是你们祖师达摩的师父,般若多尊者!只因他的名字叫做般若多,所以他才把他自创且是生平最擅长的这门内功命名为般若龙象功!”
李智云这番话却不是牵强附会,而是刚刚用意念跟囚禁在自己识海中的昆仑奴魂魄做了交流,昆仑奴与菩提达摩是同时代的印度武者,自然知道达摩师父般若多尊者的内功是什么。
李智云这番话说得有根有据,有鼻子有眼,不由昙宗大师不信,不过在信了之后又忍不住问道:“就算施主你说的都是事实,又与咱们刚才的辩题有何关联?”
李智云哈哈大笑道:“你说有何关联?我的内功都是你们祖师的师父传授给我的,那么你不妨试想,你少林寺藏经阁里面那点三脚猫的武功、我还用得着去偷学么?”
第三四七章 终究难免一战
既然与达摩同为般若多尊者的嫡传弟子,李智云自然没有必要去少林寺偷学武功了。
因为这样算起来,达摩和李智云算是同门师兄弟。
通常来说,同门师兄弟所获得的传授是不分轩轾的,即使是有学的更多的也都是入门较晚的师弟,因为那时候师父的武功体系必定更加完善,师兄却已然出师,所以独得乃师倾囊的必定是关门弟子。
按照这个惯例来推测,李智云从师门学来的武功必定要比达摩更多,而少林寺那些功夫不过是达摩以及达摩的后辈弟子研悟出来的,又怎及得上般若多尊者的武功正宗高妙?所以李智云根本就不可能偷学少林寺的武功秘籍。
这一点人人都能想得透彻,昙宗大师也是无话可说,只憋得一张老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合着自己跑来找事,竟然找到祖师爷的头上了,这人可算丢大了!
如果李智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就是少林祖师的师弟,祖师的师弟是什么?还是祖师啊!再聊下去就该给人家磕头了!
他可没脸当众给李智云磕头,下意识地缓缓后退,突然心头灵光一闪,说道:“李施主你这话是骗人的,你在打诳!”
李智云微微一惊,默默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话语,觉得并没有什么破绽,当即问道:“我哪里打诳了?你给我指出来。”
昙宗说道:“那大金刚掌并非是达摩老祖所传,而是二祖慧可独创的武功,这门武功即便是达摩老祖也是不会的,由此可知老祖的师父般若多尊者也不会,你如何能从般若多尊者那里学来?”
昙宗这段话牵扯到少林武学体系的一个常识,那就是后世所谓的少林七十二绝技并不全是达摩老祖一个人留下的,达摩老祖只创出了一部分甚至一少部分,其余武学绝技都是由历代少林高僧研创出来的。
李智云在苏元明送给万宣道的那块储力玉佩里面存了两记大金刚掌的掌力,这事昙宗大师曾经亲眼目睹,此时提起却是犀利之极的质问,直戳李智云所说“故事”的破绽。
旁观众人虽然不知道昙宗此言是真是假,但既然昙宗敢于这么说,那就必定有着铁一样的证据,却不知李智云又该如何回答。
只见李智云摇头苦笑起来,就好像面对着一头听不懂琴韵的牤牛一样的无奈,说道:“如果我没算错,好像现在你少林寺的绝技没超过六十种吧?”
昙宗精神一振道;“还说你没有去过少林寺,你没去过少林寺怎么知道本寺的绝技共有五十九种?这件事就是达摩老祖复生都不可能知道!”
李智云也懒得就是否去过少林寺这件事来争辩,只说道:“那么你听好了,现在我开始一边说一边演示少林绝技,当我说出来的武功名字以及我演示出来的武功招式是你从未听说过的,你就打断我。”
说罢也不等昙宗答应,就开始背诵起少林七十二绝技来,“咱们先说指法类,少林武功里的指法有天竺佛指、大智无定指、无相劫指、多罗叶指、拈花指、去烦恼指、一指禅……”
他一边说,一只举在胸前的右手手型不断变换,各种指**换而出,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指向看去,只见六丈开外的一颗枣树上面叶落纷纷,每片落叶都有着不同的凋零方式,或粉碎,或悠然飘落、或瞬间干枯,端的是奇幻无方。
众人看得目摇神驰,这才知道少林武功居然有如此深奥奇妙的指法,在对佛门武学肃然起敬的同时,更为李智云的渊博而震撼,这么多种深奥的武功,常人得一门便足以钻研一世,这李智云年纪轻轻居然全部练成了,这人究竟是怎么练的?
就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二十年不眠不休也练不出这么高深的内力,更练不成这么多种不同种类的绝技神功,哪怕是世上最最顶尖的武学奇才也不可能!
作为少林寺第一高手的昙宗就更是看得傻了眼,即使是他也没能把这么多的指法悉数练成,何止是没能悉数练成,就是一一练过都做不到。
要知道这些绝技的每一门都配有专门的内功心法,要练成绝技首先要把内功心法练成,单以凡人的寿限来说即使能活到百岁以上也是绝无可能。
然而李智云却都练成了,不仅练成了,而且造诣还远在自己之上,尤其是在多罗叶指和去烦恼指这两门绝技上面,自己足足浸淫了三十年的苦功,但与眼下的李智云相比却有判若云泥之别,这差距何其巨大?
如果只看李智云的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等武功,昙宗大师并不会产生太多的自卑感,毕竟天下武功种类繁多,各胜擅长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好比你刀用得好、但是人家的剑练得也不差是一个道理。
但是此刻李智云演示的却是正宗少林绝技,在少林绝技上面远胜少林寺的达摩院首座,这让少林寺的脸往哪放?
抱着一颗惶恐惭愧的自卑心,昙宗大师凝目观看李智云的每一个动作,想要从中获得启迪,为日后自己的提高汲取营养,渐渐就忘记了之前李智云和他的约定。
这时候李智云已经演练到了摩诃指,伸出一根手指向那颗枣树的顶端树干上连续捺了三下,那树干上立时出现了三处孔洞,三个孔洞合为一处,变成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夕阳的光线穿过树干背后、从窟窿里透射过来,引起围观者一阵赞叹。
“喂喂喂,大和尚,别看了。”李智云使了这一招之后立即提醒沉迷投入的昙宗大师,昙宗猛然从沉浸中惊醒,问道;“怎么了?”
李智云笑道:“我说我练的这一路指法叫做摩诃指,你们少林寺的藏经阁里有这门绝技么?”
昙宗大师立时答道:“没有,这摩诃指却是什么来历?”
李智云道:“你且不要问这摩诃指的来路如何,只说你认为它是不是正宗的佛门武功,出家人可不能昧着良心打诳与哦……”
昙宗大师点头道:“这指法禅意深远,契合佛法,的确是佛门正宗武学,只不知为何少林寺中没有?”
李智云笑道:“咱们说的就是这件事啊!你少林寺里没有的佛门武学,就不能由前辈高人创造出来么?”
他练的这套摩诃指乃是北宋初期在少林寺挂单四十年的七指头陀所创,创出之后便录入典籍,珍藏在少林藏经阁内,名列后世的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可以说历代少林武僧都没有怀疑过这门指法是不是佛门正宗,是一门如假包换的佛家武学。
见昙宗大师仍然没明白,就继续解释道:“虽然现在的少林寺没有这门摩诃指,但是今后你们的后辈僧侣肯定会有人触摸到它的境界,因而研创出来,到时候你们要不要说我李智云今天所练的摩诃指也是偷学你们少林寺的?”
昙宗大师霍然开朗道:“原来如此,这么说那大金刚掌也是施主你自行研悟出来的了?”
李智云把脸一板道:“还叫施主?我是你们达摩老祖的师弟,你就算不叫我一声祖师,至少也该叫我一声师祖不是?”
昙宗大师立马合十行礼道:“弟子昙宗拜见师祖!”
李智云正色教导道:“这就对了嘛,枉你身为少林寺达摩院首座,难道不知道天下武学殊途同归、一法通万法通的道理?只要武学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什么样的武学不能被人创造出来?再过几百年,你们少林寺的绝技就会达到七十二种之多,还不是那些天资独厚的后辈们秉承佛门宗旨创造出来的?你连这个都想不到,如何能够让少林武学发扬光大?”
昙宗闻言不禁汗颜,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的道理,只不过像李智云这样逆天的成就实在是令人无法想象,这已经不是举一反三了,而是举一反三百,举一反三千,举一反三万!
李智云看见昙宗已经露出心悦诚服之色,就想趁热打铁了结这场莫名其妙的纠纷,不料旁边灵祐禅师却突然说道:“昙宗师侄不要听这小子信口雌黄,想那波什么多尊者是什么时代的人物?怎么可能与这黄口小儿有所交往?简直是一派胡言!”
这话说得倒也在理,时至今日就连达摩都死去一百多年了,更何况达摩的师父般若多尊者?
而且达摩之所以能够创建少林寺并留下武学是因为他为了传播禅宗教义主动来到了东土,而他跟般若多尊者学习武功却是在天竺国发生的事情,般若多尊者从未来到过华夏,又如何会与李智云这样一个后生晚辈相遇相识?
除非李智云跑到天竺国去受教,但是天竺国何等遥远?一来一回就需要数年时光,李智云总共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又是何时去的天竺?这事细想起来破绽很多。
李智云听了这话就再也忍不住怒气,冷冷地看着灵祐禅师说道:“你这秃驴怎知般若多尊者没有来过咱们华夏神州?你以为你是谁啊?莫非般若多尊者来到咱们隋国还要先跟你报备一声不成?”
灵祐禅师被李智云喊了两回秃驴,此时同样再也无法忍耐,暴怒起来:“老衲就是看不惯你蒙骗我昙宗师侄,昙宗生性敦厚,为人老实,被你骗了还要叫你一声师祖,却把我这师叔置于何地?”
的确,昙宗大师这声师祖一叫,灵祐禅师立马比李智云矮了一辈,这事儿搁谁也不愿意。
只不过即使没有昙宗执后辈礼以及李智云怒骂秃驴这回事,灵祐禅师也不会就此放过李智云,他始终揪着李智云偷学少林武功这件事不放,为的当然是李智云的灵石。
李智云怒道:“我们少林寺一家师徒叙说辈分,关你这秃驴鸟事?若是想打架就赶紧动手,少在这里叫唤!”
灵祐禅师又被骂成秃驴,不禁怒上加怒,道:“既然你们两个讲不清道理,那咱们就打一场好了,谁赢了谁有理!”
李智云哈哈大笑,笑罢说道:“拳头大的就是有理么?早就该这样,是昙宗一定要来跟我讲道理,其实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讲道理,还是打架来得痛快,打不赢的就闭嘴!来吧!”
灵祐禅师却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而是转头看向昙宗说道:“师侄,你先上去打个头阵。”
昙宗不禁面露难色,说道:“弟子不敢与师祖动手!”
灵祐禅师怒道:“你还真把他当师祖了?你这是要与老衲划清界限么?”
昙宗连忙行礼道:“师叔息怒,弟子不敢。”
灵祐禅师道:“既然不敢,那你就替我教训教训这个小子,只要他打得赢你,偷学少林武功的事情就此作罢,你爱认他做师祖也是你的事,老衲再不过问一句!若是打不赢,嘿嘿,哪有师祖打不赢徒孙的道理?”
昙宗面露难色道:“这个……弟子不是对手啊!”
灵祐禅师怒道:“没想到你师父竟然教了你这么一个怂包弟子,你凭什么打不过他?我说你能打得过就能打得过!”
李智云见状就不解插言道:“我说你这秃驴是不是有毛病?想要打架的不是咱们俩人么?怎么你一定要让人家昙宗出手?难道你想以多欺少,以二打一?行!那就一起上来吧”
灵祐禅师以一种不屑的神态看向李智云,傲然道:“就凭你?你还不够资格与老衲交手,打赢了昙宗师侄再说吧!”
众人闻言尽皆震惊,彼此相顾意示询问,这灵祐禅师究竟有什么本事?竟敢如此托大,连李智云都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李智云可是接连战胜过尚师徒、新文礼等当世名将、郑思远、李凝阳以及钟离权等得道修士的存在,就连上述这些人都打不过李智云,你一个密印寺的和尚又能有什么惊人的艺业?
然而每个人从他人眼中看见的都是“不知道”三个字,人们对灵祐禅师的了解实在不多,只知道此人一向在湘南密印寺住持,善能降妖捉鬼,却没听说跟武林人物有过什么瓜葛。
这样的人也能打败李智云么?
疑问之中,却听见哗楞楞一阵声响,循声看去只见灵祐禅师不知从何处摸出来一根禅杖,这禅杖的外观与寻常寺庙里和尚常用的禅杖也没什么不同,响声就是禅杖头上挂着的几只铁环所发。
只见灵祐禅师把禅杖往昙宗手里一递,说道:“你不是会使伏魔杖法吗?就用这根禅杖降伏李智云这只妖孽狂魔!”
第三四八章 密印三宝
灵祐禅师命令昙宗使用少林绝技伏魔杖法去对付李智云,别人尚未如何反应,李凝阳却已是冷笑出声,心说你少林寺的伏魔杖法能有多厉害?难道还能胜过我的降魔杖法不成?
众人循声看向了李凝阳,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均想:是啊,这李凝阳的降魔杖法已是世间罕有,岂能不如少林的伏魔杖法?再者说就算少林寺的伏魔杖法有什么独特之处,人家李智云会不知道么?
李智云精通少林诸般绝技,不论是从种类上还是境界上都比昙宗为高,这已经是无可置疑的事情,在场众人均能看得出来,而且刚刚他使用打狗棒法轻松战胜李铁拐更是有目共睹,你凭什么还敢跟他比杖法,这不是自取其辱么?
昙宗本人也是这样想的,其实刚刚他看见李智云使出打狗棒法战胜李凝阳的时候就已经暗中做过比对,若是自己使用伏魔杖法与李智云过招,只有比李凝阳败得更快更惨。
于是婉拒道:“师叔,不是弟子怯战,实在是技不如人,这杖法就不用比了,如果一定要比,结果必是弟子落败,到时候丢了少林寺的人不说,还把师叔你的脸给丢了……”
“咄!”灵祐禅师当头棒喝一声,道:“还没打过怎么知道?你不知我这根擎天禅杖的厉害,用用就知道了!”
擎天禅杖?是神兵么?
众人都有些茫然,如果是神兵利器,为何武林之中从未有过这件禅杖的名头?
但只看灵祐禅师如此笃定,想必有一定的奇妙之处,可是能怎么奇妙?就是尚师徒那杆九转提颅枪都败在了李智云的手上,你这禅杖籍籍无名,难道还能超过九转提颅枪去?
却听灵祐禅师说道:“你尽管跟他打就是了,老衲包你有赢无输!”
说话间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双靴子不像靴子鞋子不像鞋子倒有些像拖鞋一样的东西,又脱下身上袈裟,连同一并递给昙宗说道:“你把这双屐履穿在脚上,袈裟穿在身上,若是还打不赢这一场,那就没有天理了!”
昙宗大师却不敢去接靴子和袈裟,连连摇手道:“这可使不得,这圣衣袈裟和伽蓝屐都是师叔你的护身法宝,岂能借给他人?”
灵祐禅师怒道;“你以为我愿意借给你啊?还不是为了让你打赢这一场战斗给佛门争光?休要啰嗦,速速换上就是!”
李智云冷眼旁观这对师叔侄授受物件,不由得生出些许防范之心,不用问,这擎天禅杖、圣衣袈裟和伽蓝屐肯定是有着某种特殊能力的,只是不知道能力若何。
想到此处立即在系统武学资料库中搜寻了一番,却只发现其中两样物件的介绍,擎天禅杖和圣衣袈裟都是法海的法宝。
法海就是南宋中期强行拆散许仙和白素贞人蛇恋的法海,法海总计有九件法宝,擎天禅杖和圣衣袈裟位列第一和第二,前者属于攻击型法宝,用以扫荡妖魔无往不利,后者则是防御型法宝,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且能屏蔽毒物,与唐僧那件锦襕袈裟不相上下!
唯有这伽蓝屐不知有何作用,但想来也是脱不出攻防两方面的宝物。
莫非这灵祐禅师与法海有着某种关系不成?他却不知灵祐禅师正是法海的师父,只不过此时非但没有法海,就连法海他爹他爷爷也都没有出生呢。
再说这边昙宗大师拗不过灵祐禅师的催促,只能换下僧鞋,穿上伽蓝屐,又披了袈裟在身,再把那根擎天禅杖横担于两条臂弯之中,合十向李智云行了一个礼,说道:“李施……师祖,弟子奉师叔之命,不得不向你讨教一番,还请师祖手下留情。”
因为不清楚灵祐那三件物事的威力到底如何,李智云也不敢托大,谦逊道:“你也别客气了,咱们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你用这招童子拜观音的起手式,就算比武开始了吗?”
昙宗大师道:“不错,不知施……祖是否还用棍法?”
李智云琢磨了一下,觉得对付杖法最好的打法莫过于打狗棒法,既然摸不清对方的实力如何,跟人家玩空手就有些盲目自大了,于是点头:“正是。”
这次昙宗大师不等李智云多说,就像场外侍立的少林寺弟子使了个眼色,那少林弟子连忙一路小跑来到李智云身前,先是恭恭敬敬行礼,再把一条少林棍呈送给李智云。
李智云接棍在手,对面前这个青年和尚的态度很是满意,就问了一句道:“这位师父叫什么法号啊?”
青年毕恭毕敬道:“小僧色空。”
“哦?”李智云打量了这和尚一眼,心说难道这就是那个老婆临盆时出去买酒买肉回来却发现老婆被王仁则的贼兵杀死、然后到少林出家悟出一套醉棍的那个苦命人么?
时间线好像不对啊,这时候王仁则就开始带兵作威作福了?
于是问道:“你出家几年了?在少林寺都学了什么功夫?”
色空答道:“小僧刚刚出家一个月,拜在昙宗大师门下,只学了入门的一套罗汉拳和几招罗汉棍。”
李智云知道罗汉棍也是少林入门器械武功的一种,就点头道:“你可是因为家里出了变故才出家少林的?”
色空闻言脸色一变,脸上现出愤懑而又惊疑的神情,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智云心说大概就是这么回事了,这色空的愤懑是冲着他的仇人,惊疑则是冲着自己,当即从怀中掏出一块灵石塞到色空手中,说道:“这块灵石给你了,回头你愿意用它换钱喝酒也行,让你师父去找丹王炼丹也行。”
众人见状皆惊,这是李智云今天来到湖心岛以后第一次亮出灵石,而且直接就送给了一个素味平生的少林寺后辈武僧,这出手也忒大方了!
只看这块灵石怕没有二斤左右,最少价值两千万两银子,李智云竟然随随便便就送了,如果随便谁都能如此简单地得到李智云的馈赠,大家又何必煞费苦心跑到这里来比武打赌?
杨素最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却知道李智云这人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完全无法按照常理估计,比如说他送给万宣道、秦琼等人以及苏倩倩那些灵石,都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那些人就替他说了一句话、要跟他一起对付杨林手下的军兵,就值他拿出那么大数量的灵石回馈么?这简直无可理喻!
而眼前这个色空再次被天上掉下来的金山砸中,却不是他人所能攀比的,谁都不知道李智云什么时候会赠送灵石给什么人。
色空本人也惊呆了,他跟随师父昙宗大师一起来到山东,亲身经历且亲眼看见了千佛山上售卖会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当然知道这一块灵石意味着什么,这就意味着自己能够一气突破生死玄关,进入世间顶尖高手的行列。
这岂不是意味着我很快就能报仇了?这份大礼……真是做梦都不敢想。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好一会儿才喃喃说道:“这灵石我可不敢要,这实在是太贵重了。”
李智云微微摆了摆手道:“拿着吧,这灵石对你有用,只希望你心想事成,不要总是借酒浇愁。”
色空闻言更惊,这李智云莫非是佛祖降世么?怎么连我在少林寺偷偷喝酒这种事情都知道,当即跪倒在地,连连拜谢,却觉得身下一股柔和的巨力涌起,将自己的身体托了起来,想跪都跪不下去。
却听李智云说道:“你去吧,我要跟你师父切磋切磋武学,你看仔细了,记住了,日后兴许能从里面悟出什么对你有用的东西来。”
众人闻言就是一阵骚动,都很认可李智云这个说法,更加羡慕起色空和尚来,这和尚简直是太走运了!
看人家比武要想得出感悟也是有条件的,首先自己的武学境界和内功基础不能太低,就比如后世张三丰观看蛇鹤相争悟出太极拳理一样,如果当时的张三丰没有武当九阳功的基础,那么只怕看上一辈子也不可能看出什么门道。
看到了就能模仿,想到了就能行动,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提高,若是没有足够的武学境界和内功基础,又如何能够模仿行动?你看见猫上了树你也能上么?你看见野猪斗败了猛虎你也能行么?看见鸟飞在天空你也能上天么?
如果按照一般规律,色空这样的武者要想从此时看见的比武中得到裨益,至少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因为他现在看见的武者武功太高,与他差距太大,根本谈不上模仿,也就无从提高。而等到几十年后,他现在看到的景象早已经模糊甚至忘记了,又如何能够用来汲取养分?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他师父昙宗肯说动苏元明练出一颗固本丹,一颗培元丹和一颗通玄丹,他就可以像万宣道那样速成绝顶高手,等到身上有了足够的内力,再回想最近看到的一切,从中感悟出武学至理就不是什么难事,可以说绝对有所提高。
不说色空千恩万谢地退到场边,也不说众人在一旁羡慕嫉妒恨,只说李智云转回身来将打狗棒一指昙宗,说道:“来吧,你可以进招了。”
昙宗大师本来就抱着一个下手的恭敬心态,哪敢让作为上手的李智云先出招,那不仅仅是找死,而且是太过倨傲的表现,闻言立即使出一招“拨云见日”。
拨云见日是伏魔杖法中比较简单的一招,有边刺探边进攻的意味,“拨”就是左右拨动,预先将敌人兵器来袭的路线封死,而后视拨动的效果再选择进一步攻击或者收缩防御。
“见日”了就说明进展顺利,拨出了敌人的破绽,就可以改拨为撞,直击敌人要害,反之则迅速回防,将敌人来袭的兵器挡在门户之外。
旁边观战的李凝阳见状就忍不住哼了一声,就这招法?还不如我那降魔杖法呢,怎么可能战胜李智云?
其他众人也有同感,均认为昙宗这套杖法的威力远远不如李凝阳,只怕一招不到就会落败,于是纷纷摇头。
李智云却不敢小看昙宗这一招,不是因为这一招的本身,而是因为昙宗攻出来的这根擎天禅杖,所以他也用了试探性的一招,叫做挑拨狗爪,此为打狗棒法的挑字诀,其用意与昙宗的用意相同,只要能够顺利挑开昙宗的禅杖,即可变招速胜。
然而这两人一拨一挑之下,怪事就出现了。
杖棍相交,按照李智云的预计,即使不能把对方禅杖挑飞,也必定能够挑开一线空隙,但是事实却不是这样,也没感觉到这根擎天禅杖上面带有多么沉重的力道,可就是没能挑动。
那禅杖连半点偏移都没有发生!
要知道李智云这根少林棍上倾注的内力可是十三层般若龙象功的巨力,而且他使用的打狗棒法挑字诀又是最典型的四两拨千斤的手法,可以说哪怕昙宗这根禅杖砸过来的力道重逾万钧,也能被他轻松挑开。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禅杖根本没有发生任何偏移,他那一挑之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被禅杖完全卸去了。
非但把这一挑之力卸得无影无踪,而且那禅杖上面还产生了一股强劲的吸力,似乎要把少林棍牢牢吸在禅杖上面。
这是怎么回事?李智云大吃一惊,却顾不上寻找原因,因为他根本无法收回少林棍,同时昙宗的禅杖已经顶着自己的少林棍来到了眼前,转眼间就要砸中自己的胸膛了,这时候他只能选择撒手弃棍,以凌波微步避开了昙宗这一招攻击。
看见李智云撒手弃棍,腾挪避开,场中众人尽皆不明所以,大为惶惑:这昙宗的武功有这么高么?怎么一招就把李智云的兵器给下了?也没看出来这一招有什么出奇之处啊!
李凝阳就更是想不通了,他几乎要蹦起来冲上去叫停对战的两人,你们俩这是干嘛?要贬低我铁拐李也用不着这样演戏吧?
唯有灵祐禅师哈哈大笑,大声说道:“哈哈!好!打得好,昙宗师侄,就这么打!”
第三四九章 克尽天下一切武功
灵祐禅师大声喝彩,并未影响到场中的战斗进程,李智云在使用凌波微步避开攻击的同时,已经顾不上拿回被昙宗甩落在地的少林棍,于是就使了一招獒口夺杖。
这招獒口夺杖是打狗棒法中非常奇妙的一记招式,是空手对付手持棍棒类敌人的最佳招式,没有之一,而且不论何时何地何人,只要懂得这一招的要领,施展出来便绝无失手的可能,必定手到擒来。
武林史上除了资质愚钝的鲁有脚和年纪幼小的史红石之外,只要是学会打狗棒法的人,就没有不会这一招的,而且施展出来必定一击奏功。
但就是这样的一招在李智云手上却失手了。
陡然伸出右手抓住禅杖的杖头,左手食指中指佯攻敌人双目,同时右脚踢高下压,将对手的棒杖压在膝弯之下,继而踩在足底,最后右手往回一捞,这就是獒口夺杖的全部流程。
李智云玩起这招獒口夺杖只有比后世的洪七黄蓉更加精湛,那禅杖的确被他捞在了手中,众人正待惊叹喝彩,却见他陡然松开了右手,将禅杖抛了出去。
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被毒虫蜇了一样,又像是那杖头温度奇高,烫着了他的手,总之甩手抛杖的动作极其狼狈,绝非有意为之。
这是怎么回事?没人想得明白,只有李智云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之所以抛掉这根夺来的禅杖,是因为在他捞回禅杖的瞬间,感觉到这禅杖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他的内力源源吸出。
若是不想在呼吸之间就被禅杖吸干内力,就只有抛出禅杖,别无他法!
这禅杖实在太过妖孽了,如果换成是人,那么可以认为他练过北冥神功还是化功**、又或者是由这二者混合而成的吸星**,但问题是这禅杖不是人!也不是被人控制才吸人内力的,因为当时这禅杖只在他李智云一个人的手中!
李智云抛开了禅杖,顺势以擒龙控鹤手法抓回了少林棍,而昙宗大师则正好接住了擎天禅杖,两个人继续战在一起。
这绝对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攻防之中李智云完全不占一点优势,明明每一记招式使出来像模像样大有道理,可就是干打雷不下雨,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反过来只要少林棍和禅杖相交相触,少林棍必定脱手,李智云也“熟能生巧”了,每当少林棍被禅杖“粘”了去,就施展獒口夺杖抢来昙宗的擎天禅杖,抢过来就扔掉,自己再拣起少林棍继续对阵。
交手中李智云不再使用打狗棒法,开始改换其它门派的武功,一时间古往今来天下间各门各派的棍术棒法层出不穷。
这些棍法棒法杖法或快似闪电,或厚若高山,或拙朴务实、或华丽无方,快而华丽的招式变幻莫测、厚而拙朴的进击威势惊人,令场周观众叹为观止。
然而就是这样也奈何不得昙宗大师,即使有无数次李智云已经避开了杖棍相交相触,把棍头打在了昙宗的身上,也没见昙宗因此露出败象,那少林棍打在他身上就好像是隔靴搔痒一般,全无半点作用!
这就是圣衣袈裟的无敌之处,李智云也曾在棍棒进击的同时尝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使用隔物传功,从地底传功过去偷袭对方,但是对方那双伽蓝屐胜似钢铁,直接将来自地底的偷袭完全阻隔在外,根本攻不进去!
这还怎么打?现在李智云已经完全明白了,灵祐禅师借给昙宗的三件法宝就是完美的攻防三件套,不论你有多高的武功,多么奥妙的招式,都无法胜他一招半式,因为即使你打到了他也跟没打到一样!
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诡异的法宝?如此变态的防御?李智云彻底无语了,他已经不知道应该如何了结这一场战斗。虽然昙宗同样也奈何不得他,但是这没完没了的如何收场呢?
他自然可以使用遁地术离开此处,甚至不用遁地术,只用凌波微步也能逃离现场,但是那样就等于承认这场战斗自己输了,最少也是承认自己赢不了。这多没面子啊?都给人家当师祖了,再承认奈何不得人家,那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正茫然无绪时,忽听场边席位上传来一声冷笑,有人说道:“果然是好法宝!果然是好算计!贫道很是好奇,这法宝是什么人炼制出来的,炼出这样的法宝来又有什么目的。”
李智云手上不停,只用眼角余光瞥过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来了就没与任何人交谈过的紫阳真人,不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稍加思索,忽然就有了些许明悟。
却听紫阳真人又道:“除了你佛门的武功之外,世间任何武学都奈何不得这三件法宝,这炼器造诣实在是高到了巅峰,佩服啊,佩服!”
灵祐禅师闻言就接口道:“紫阳道兄不要误会,这三件法宝乃是当初达摩祖师从天竺带来的,后来经由他的六世弟子赠给了密印寺,作为本寺镇寺之宝,从来都没有针对别派宗教的用意。”
众人闻言尽皆动容,才知原来这竟是达摩老祖从天竺带来的法宝,却不知灵祐这话未免不尽不实。
事实上达摩当初来到华夏传教之初,对于久负盛名的华夏武林也是有着敬畏之心的,不论是华夏远古时期的大能高士还是秦汉时期的名将杀神又或者三国时期的战神武圣,其实力都不是天竺武学所能战胜的存在。
即使达摩练就了易筋洗髓二经也不敢小觑华夏武林中的能人异士,在华夏疆土上传播佛教,万一惹到了根深蒂固的道家门派或者其它什么教派,打起来一定能赢么?那是真的不好说。
所以他把如来佛祖亲手炼制并留在天竺凡界的法宝带过来一些,这擎天禅杖和圣衣袈裟以及伽蓝屐就是其中三件,有这三样法宝护身,根本无需懂得什么武功,就足以在华夏武林中自保无虞。
达摩到达华夏的时候已经一百五十岁了,其时身怀一百几十年的易筋洗髓无上内力,这一百多年的内力相当于寻常武者修炼寻常内功三百年以上,这样的内力几乎可以称霸华夏江湖,但也只是“几乎”而已,不是绝对。
但是有了这三件法宝在身,那就足以横扫天下任何武道门派了,因为这三件法宝的最大特点就是克制武道功法,只要敌人用的是武功,不论内力多深,也不论招式如何精妙,都拿这三件法宝没辙,这就是达摩横扫华夏武林的原因所在。
而至于达摩留在少林寺内的一些所谓绝技,其实不过是些等而下之的武学,不要说无法与出自于河图洛书的一级武学体系相媲美,就是与源于《易经》的二级武学体系相比都颇有逊色。
综观后世少林寺汇总的七十二般绝技,其中能与独孤九剑、凌波微步相提并论的也就只有一门金刚不坏体罢了。
回到眼下,仙武兼修的紫阳真人看出了这三件法宝的门道,立马误以为灵祐禅师这三件法宝是针对他们道家的,因此出言讥讽,灵祐禅师却没有跟道家开战的打算,当即解释澄清。
李智云听了这两人的对答就很受启发,接下来不再使用棍棒类武功,尝试以棍棒使出长枪、刀剑等兵器的武功,一时间又是几百个门派的枪法、刀法和剑法挥洒出来。
这几百种武功不仅在兵器种类上突破了局限,而且也突破了地域的界限,不论什么佛门武功、道家武学又或者是天竺、波斯等地的武功击技,一股脑混杂着使出,想看看是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有没有一种武功能够突破这三件法宝的限制。
如此一来场面上就更加精彩,只看得众人如痴如醉,这才知道李智云简直就是一个天下武学的总秘籍。
除了大多数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武功,人们还偶尔可以清楚地看见李智云使出的招式中不乏与自己门派相近相似之处,或者直接就是本门武功的招法,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学的,但肯定不会是潜入自己世家门派偷学的。
因为若是每一门武功都要潜入别家门派去偷师盗学,就按一个月偷一家来计算,他不到二十岁的年龄也偷不来这么多种绝技神功!年纪在这里摆着呢。
于是再没有人敢不拜服,尽皆对李智云的渊博五体投地,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人们才感觉到了昙宗大师的莫名强大。
即使是这样渊博的李智云,也没办法奈何昙宗大师,反倒是激战过程中他手中的棍棒时不时会被禅杖“粘”走,然后他就只能再次施展那招神奇的空手入白刃夺杖弃杖再抢棍棒,如此循环往复,终是有败无胜之局。
天色擦黑的时候,李智云终于气馁,开始考虑是否认输了,打不赢就是输了,说什么都没用,还不如磊落一些。
然而就在此时,忽听岛边有人高声通报:“汴州刺史王世充子侄、王仁则前来与会。”
杨素闻言略一思索,回道:“让他进来吧。”
李智云听到王仁则也来了就不禁心头一动,倒不是觉得王仁则有什么本领,而是想起来王仁则是一个杀师成癖的恶魔,进而联想到:既然用正统武功武技无法战胜昙宗的佛门法宝,那么使用魔功呢?
俗话有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实还有个说法,是佛高一尺,魔高一丈!
别看昙宗手持擎天禅杖使的是伏魔杖法,但是当魔高一丈的时候,他这一尺高的佛法还真就不一定能行!
想到就做,瞬间就用万象神功模拟了两样功法出来。
第一样是移魂**,这移魂**是天魔门天魔三绝中的一种,只要对方不懂破解之法,那么即使是内功胜于己方,在不加防范之时也会着道中招,后世南宋时期丐帮的彭长老就曾以这门魔功擒获武功远胜于他的郭靖黄蓉。
暮色苍茫之中,昙宗大师的心情已是喜不自胜,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穿戴持了这密印三宝之后居然能够打出如此效果,能跟李智云鏖战一个半时辰且不分胜负,这世间还有谁能做到?
就是前辈高人李凝阳和钟离权又如何?不都是以速败而收场么?而自己不仅没败,而且似乎还有获胜的可能,因为只要再这么打下去,李智云的内力早晚会消耗殆尽的!
怀着一颗喜悦的心,他一边打一边盯着李智云的脸色和眼神,希望通过察言观色来判断对手内力储备的多寡,看着看着,却忽然看见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是一抹什么样的笑容呢?李智云这张脸是公认的英俊面孔,这抹笑容出现在这张脸上就显得很是违和,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偷偷损人坑人得逞之后,不想被别人知道是他干的,却又为此沾沾自喜一样。
昙宗大师觉得这笑容有些诡异,正不知为何时,却看见李智云的眼神也变得异样起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呢?慈祥?怜爱?惋惜?似乎夹杂了十几种意味,但不管这眼神所代表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就是这眼神让人看了之后还想再看。
昙宗大师不由自主的与李智云对视起来,忽听耳中响起一声缥缈的呼唤,那声音柔和而又动听,宛若天籁之音:“昙宗,你输了啊,放下禅杖,脱掉袈裟和鞋子,认输吧。”
这是李智云施展的第二种魔功,叫做传音搜魂**,此法同为天魔三绝之一,后世里西夏皇太妃李秋水曾经凭借这门魔功撩得虚竹心猿意马。
是啊,我输了啊,昙宗大师听了这话便深以为然,很是顺从地停了手上的招式,将手中的禅杖抛在地上,两脚连环踢出,踢掉了两只伽蓝屐,一边脱下袈裟一边说道:“我输了,我打不过你,就算加上三件法宝也打不过你。”
在济州府官吏的引领下刚刚步入岛中心的王仁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顿时哈哈笑道:“昙宗啊昙宗,没想到你也有今天,你们少林寺的武功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也会输呢?真是奇哉怪也!”
第三五〇章 少林绝技终究是绝技
在听到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来到湖心岛那一瞬间,色空和尚就开始咬牙切齿地准备复仇。
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王世充或者王仁则本人,但是他知道奸杀他正在分娩的妻子的贼兵正是王世充的部下。他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如何报仇,却苦于自己武功低微、王世充位高权重且拥兵数万而无力为之,如今听说王世充的侄子一个人来到此处,这不是老天爷送来的报仇机会么?
虽然带兵洗劫他老家村庄的未必就是王仁则,但是王世充王仁则叔侄从来都是他铭记仇恨的对象。
所以当王仁则嘲笑昙宗大师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一个箭步冲到了场中,厉喝道:“王仁则,纳命来!”出手就是一记少林罗汉拳,黑虎偷心!
他觉得,不论是出于家仇还是维护师门的目的,他都必须下场与王仁则血拼一场,他的反应是强烈而又迅速的,以致于他冲入场中的时候另外三个少林僧没有及时跟上。
王仁则见状便即冷笑一声,说道:“少林秃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就你一个也敢跟我交手?”说话的同时已是一记大手印拍出,按向色空的胸口。
少林罗汉拳和藏传密宗大手印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上的武功,色空的内力也远远不如天赋异禀的王仁则,只看两人的出手对比,场周众人立马就能得出判断,这一招交换的结果必是色空被拍飞,且非死即残。
所以秦琼和狄知逊两人同时冲向场中,前者喝道:“和尚退下,这人交给我!”后者喊道:“色空你回去,你打不过他的!”
秦琼寻找王仁则不是一天两天了,王仁则当初闯入秦家大院作威作福,还劫持了他的老母做人质,这对他秦琼来说不啻于奇耻大辱。
即使听见很多人说曾经目睹王仁则死在了大龙堂那弯湖泊之中也不甘心,发誓只要王仁则没死就再让他死上一回,刚刚听说王仁则来到湖心岛的时候已经起了击杀之心,只不过因为场中有更重要的一场较量才暂时忍耐。
毕竟李智云和昙宗之间的较量才是重要的,这场比武的结果既牵扯到李智云的名誉——能否保持不败的战绩,也牵扯到海量的灵石是否会遭到瓜分。
然而此时既然昙宗已经莫名其妙地认输且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和袈裟鞋子,既然色空已经冲进去与王仁则动手,自己又如何放着大仇不报,坐视色空白白送死?于是打算上去救援色空并且取而代之。
王仁则的武功他是有所耳闻的,即令是家传武功造诣匪浅的大哥秦安都未必是王仁则的对手,这色空和尚就更不可能与之匹敌了。
狄知逊和秦琼的想法差不多,狄知逊和王仁则算是一对老冤家,当初碰巧一起去了秦家大院,目的也是相同,都是为了拜师学艺,然而甫进秦家大院两人就打了一场,当时如不是有另一个李智云突兀出现,他就会被王仁则打成重伤,所以从那时起这两人之间就算结下了仇。
又或许这两人之间的仇怨并不深重,但是狄知逊始终是有着一颗仁侠之心的人,与狼子野心的王仁则人鬼殊途,这就叫正邪不两立,见面就得掐,所以狄知逊也是反应比较迅速的一个,紧跟着秦琼冲了上去。
今天的秦琼和狄知逊与一个月以前的他们已是截然不同,因为一个月以前在千佛崖顶他们都服用了李智云炼制的丹药。
服食灵丹的结果就是秦琼在任督两脉联通的基础上更上层楼,已是步入当世绝顶高手的行列,狄知逊也与他相差无几,这两人不论是谁都有信心拿下王仁则。
但是他们万万没能想到的是,在他们即将加入战团替下色空的一瞬间,却听见李智云出言相阻:“秦二哥、狄兄且住,让色空一个人对付王仁则即可。”
李智云不仅仅是口头上阻止秦狄二人,同时还打出一道气墙挡在了秦琼和狄知逊身前,令秦狄二人无法越雷池一步。
在秦狄二人的感触之中,就是迎面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壁,并不如何坚硬,却是无比柔韧,如粘网、如泥潭,总之束缚了自己的手脚和身躯无法继续进入场内,因而愕然回望李智云。
李智云当然不会让这两个人疑惑,解释道:“色空和这姓王的之间的仇恨更深,所以我觉得这个仇应该优先让他来报。”
李智云并不知道当初害死色空老婆的只是王世充叔侄手下的官兵而非王世充叔侄本人,其实在色空妻子被害的那段时间里,王仁则正躲在师门——骊山老母的羽翼之下苦练武功,并没有参与那一场洗劫屠村的恶行。
他只是根据后世电影的情节、想当然的认为色空的老婆是被王仁则祸害致死的,所以他觉得这个仇得让色空来报,相比之下,秦琼对王仁则的仇恨似乎应该稍差一些。
秦琼和狄知逊对李智云奉若神明,自然不会驳他面子,只是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李智云,意思是色空能打得过王仁则么?
李智云会意点头道:“你们放心,我说色空能打赢,他就一定能打赢。”
这话说得无比霸气,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主宰,有一种掌控宇内万物众多生灵的权威充斥其中,金口玉言定生死。
就好比面对着一头狮子与一只白兔之间的搏斗,人人都知道是狮子必胜,他却说白兔一定能赢一样的不可理喻,但是秦琼和狄知逊以及苏倩倩都坚信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做得到。
因为此前万宣道大胜王君可和程咬金就是铁铁的佐证!
以月前从未练过内功的万宣道的武功水准,竟然能够轻松战胜程咬金和王君可这两个内力深厚且刀法精湛的猛人,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说这事是真的?
这就是李智云创造出来的奇迹。李智云创造的奇迹太多了,认识他的人对此已经感到麻木,不论那奇迹是怎样的超乎想象,在他身上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发生。
所以即使人们都知道此刻的色空还没有来得及服食什么灵丹,也没有戴上那种战力逆天的储力玉佩,也不敢不相信李智云的定论。
谁知道李智云会用什么法子改变这场狮子和兔子之间的战斗结局?李智云肯定有办法的,不过既然猜不到便无需费神去猜。
场内的战斗印证了李智云的定论是正确的,一招交换之下,结果是打出一招威势赫赫的大手印的王仁则竟似不敢与对手硬碰硬一般,不等手掌按到便已仓惶后退,反而是使出那招无比简易的黑虎偷心的色空在乘胜追击,又是一招黑虎偷心打了出来。
这一场景就又让人们无法索解了,即使已经有李智云的“定论”在前,人们也无法理解这种有违武学常理的现象,这种连寻常的庄稼把式都能使出来的黑虎偷心怎么就成了无敌胜负手了?
事实就是这么不讲道理,色空也不使别的招数了,只是接二连三地打出这招黑虎偷心,这个打法……有句俗话可以形容,叫做好吃不放筷,又叫一招鲜吃遍天。
就连其余几个少林僧都看不明白了,均想:按照师父所授,既然使出这一招黑虎偷心抢得先机,那么接下来就该使用偏花七星扩大优势,然后再用苦海回头擒拿敌人,最后再用罗汉归位就赢了啊,看来色空师弟还是学艺不精,喝酒真是误事啊!
色空入门之后,昙宗曾经背地里告诫众弟子,把色空家里发生的惨事略微说了一下,要求众弟子让着这个师弟一些,众弟子无不遵从,所以即使有人知道色空偷偷借酒浇愁的事情也从不揭穿告发,只是这经常喝酒就免不了误了练武,此时的战况便是验证。
这时候昙宗大师已经从刚刚的恍惚中清醒过来,却发现色空在跟王仁则交手,心中很是奇怪,也不知道这两人何以喧宾夺主,抢了自己和李智云的擂台来打架,刚想阻止却听见李智云阻止秦琼和狄知逊上前参战,便不再开口,打算看看究竟再说。
既然李智云都放任色空打这场架,那么这场架就有打下去的道理。更何况他也知道色空对王世充叔侄的仇恨,只不过色空这招黑虎偷心使得实在令人费解,这还是武功么?武功有这么使的?我什么时候教给你这样打罗汉拳了?
色空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知道李智云对他的要求,说你只需一招黑虎偷心就能报仇,不必再使其它招数。他以为李智云这句话人人都能听得见,却不知李智云是用传音入密单独对他说的。
其实他也不是不怀疑李智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招黑虎偷心几斤几两,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威力可言嘛,别说对付王仁则了,就是跟本寺武功最差的小沙弥过招也不能只用一招黑虎偷心,这如何赢得下来?
但是不管怎样,毕竟李智云是对自己施有大恩的高人,他说的话不能不听,哪怕因此输了这场战斗,因此被王仁则打死当场也在所不惜!
所以他就没完没了的使这一招黑虎偷心,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学过的那种拆招破招还招的打斗场面根本没有出现,王仁则就只一味地后退躲避,彼此之间的距离始终较远,不论对方出什么招式,结果都是半途而废。
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没有人能够想得出这其中的道理,只有王仁则本人苦不堪言,他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看不见的泥潭之中,不论自己使用什么身法,什么武功招式,结果必定是半途受阻。
这受阻的感觉是怎样的?打到半途之时,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挟着无可抗拒的巨力格挡一般,自己的拳脚根本无法打到对面和尚的身上,反过来自己若是不退,对方这一招黑虎偷心却一定能够掏在自己的心窝子上。
总而言之,这貌似年轻的和尚所拥有的内力一定是远胜于自己的,谁知道这和尚哪来这么深厚的内力?总之在这种沛然无俦的内力压制之下,自己的武功根本无法得以施展。
没办法,就只能尝试变换武功来破解对方的压制,大手印不行了,就换僵尸拳;僵尸拳也不行,就换蛇鹤八打;蛇鹤八打还不行,就换虎鹤双形……
他只能不停地变换拳法掌法抓法或指法,他前来参加莲子湖论道,自然不会携带什么兵器,而色空既然把手中少林棍借给了李智云,突然冲出来报仇便也没有来得及从其他几个师兄那里借一根少林棍来。
于是这场战斗就演变成了一场激烈而又精彩的拳脚大战。
这一战虽然远远不如刚刚李智云和昙宗之间那场兵器大战那样精彩绝伦,却也颇具看点。
只因王仁则施展出来的拳掌爪指无一不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绝技,至少都是玄级以上的武学技法,人们不禁震惊,都说王仁则偷师杀师为恶武林,还真学了不少绝技在身啊!
然而正如刚刚李智云那场战斗一样,对手的武功越是花里胡哨就越显得少林绝技的坚若磐石,天色已黑,场周已经掌起了风灯和火把,这两人几十招甚至上百招都过去了,色空仍旧是那招黑虎偷心占据绝对优势。
看到此处,李智云不禁会心微笑,看来在武者的战斗之中,还得是内力为王,别的都是虚的,只有内力是真的,不然后世北宋那个少林小和尚虚竹如何能以一招黑虎偷心力压吐蕃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
他之所以帮助色空打赢这一场复仇之战,除了赏善罚恶、为武林除害这一动机之外,还有帮助少林寺树立一下威望的用意包含其中。
毕竟昙宗大师一直对自己恭敬有加,是被灵祐禅师逼着才跟自己动手的,少林昙宗本人则是无辜的,自己没必要去打少林寺的脸。
第三五一章 紫阳真人,玄驹神功
说到底,李智云就是想给此间武者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少林绝技终究是绝技,即使是入门拳法罗汉拳的一招黑虎偷心都是无法破解的,前提是只要你用得正确。
什么叫用得正确?色空的表现诠释了什么叫用得正确。
只有这样,人们才不会因为今天这两场战斗从而轻视少林武功,轻视少林和尚。这也算是自己对昙宗的某种回报吧,毕竟自己赢了昙宗是用魔道功法赢得,赢得不够光彩。
“天也黑了,差不多了,色空,你可以报仇了。”
李智云在确认已经树立了少林武功的高大形象之后,终于起了杀心,这时候已经无需再留王仁则一条命了,留着这家伙就是为害苍生。
他告诉色空“你可以报仇了”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其实要杀王仁则的是他自己,当然,他会借用色空的手去完成这一夺命之举。
随着李智云这句总结,王仁则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身前身后身左身右的“泥潭”压力同时增大,令自己完全动弹不得,非但躯干无法动弹,就连头颈四肢也都不再听从使唤,眼见对方那记黑虎偷心就要打中自己的心口窝,不由得骇然绝望。
绝望之际,他忽然看见对面场外坐着的那个仙风道骨的道人,于是大声求救:“紫阳师叔,救命啊!”
这一次奉师命出山来到山东,他本是无所畏惧的,只因他不信世间还有谁敢惹他的师父骊山老母,管他什么李智云张智云,敢惹骊山老母就一定没有好下场!
所以在他发现紫阳真人在场的时候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上去打招呼,即便是紫阳真人也要给师父几分面子的!
然而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个愣头青一样的少林和尚,偏生这少林和尚的武功还这么逆天,自己根本无暇报出骊山老母的名号,就要惨死当场,这时候再报师门只怕都来不及了,万一这和尚不知道师父是谁可咋办?
于是立即向紫阳真人求救。
几乎同时,紫阳真人开口了:“且慢!你们不能杀他!”
紫阳真人早已经看出与王仁则对战的是李智云本人,只是没有出言点破而已,没想到李智云居然要杀王仁则,那就不行了,至少当着自己的面不能让王仁则死掉,不然今后自己见到骊山老母就不好说话了。
他当然也不敢确定李智云一定会听他的劝阻,所以在发话的同时亦告出手,他抬起了一只手臂,隔着五丈之遥挥向王仁则。
随着他这一挥手,王仁则浑身禁受的压力陡然消失,想都不想立即使了一招金丝缠腕,单手叼住了色空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吧”一声,色空惨呼一声连连后退,众人均知,这一下色空的腕骨八成是断了。
李智云见状勃然大怒,看向紫阳真人道:“你个牛鼻子什么意思?”
紫阳真人淡淡反问道:“我什么意思你会不知道?难道你没有听见王仁则如何称呼于我?”
王仁则叫紫阳真人为师叔,那么王仁则自然就是紫阳真人的师侄,师侄遇难向师叔求救,师叔因此出手本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个问题本来就不用回答。
随着反问,也没见紫阳真人从坐席中站起,众人只觉两眼一花,那椅凳上面已经没了人影,众人大惊,却发现紫阳真人已经站在了李智云的对面,正与李智云相互对视,完全看不到半分怯意。
见此情景,众人尽皆吃惊,惊的不仅仅是紫阳真人的神异身法,更以为他面对李智云这等强者毫无畏惧之色。
人们之所以吃惊,是因为紫阳真人在这个时代里的武林中并没有什么声名,没有谁知道他练的是什么功法,更不知道有过什么战绩,场中人们对他的尊重原本只有三个原因。
第一个原因是一般人不会以真人自居,但凡敢自居真人者必定有惊人的道行;
第二个原因是此人既然敢来到莲子湖参与论道就必定身负绝技,否则不是赶过来丢人现眼么?
第三个原因则是此前他与灵祐禅师的一番对话,当时他质问灵祐禅师,而灵祐禅师却好像对他颇为忌惮一般,低头向他解释,这就足以说明这个老道不是等闲人物。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三个原因存在,人们根本不会把这个身形异常削瘦、看不出多大年纪的道者放在眼里,说什么仙风道骨,也不过是瘦的出奇罢了。
李智云却不敢小觑此人,不论是根据史料记载此人是隋唐第一猛人李玄霸的授业恩师来分析;还是根据刚才此人的出手功力来判断,都可以证明这个牛鼻子非同寻常,其实力应该更在铁拐李和汉钟离之上!
别的不说,只说刚刚紫阳真人出手那一记散花劈空掌,别人不知究竟,李智云却是感同身受,因为那一掌散发出来的十六道真力将他束缚王仁则的所有真气全部抵消。
更令他震惊的是紫阳真人这一掌打得很是轻描淡写,这就意味着老道并没有使出全力,不使出全力就能化掉自己的远程罡气,就说明这老道的内力只可能在自己之上,而不会在自己之下!
这是李智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自从练成无比逆天的十三层龙象般若功以来,他认为这世上论及内力再也无人可以比肩自己了,即使是天赋异禀、带着雄厚内力从娘胎里出来的宇文成都也比自己差得太多,由此可知即使自己那个五弟李玄霸长大成人,也不可能超过自己。
但是现在这紫阳老道的出手却等于是在宣告:你李智云的内力并不是当世第一!
只不过你内力在我李智云之上又如何?今天想要强行架这个梁子就不行!想到此处冷冷说道:“我李智云要杀的人,没有人能够护得住!既然你强行出头,那就在咱们两人之间分个生死好了!”
他根本没打算跟紫阳真人讲道理,或许换成别人会用“你师侄王仁则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你不能袒护他”之类的话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但是他李智云不会这样做。
紫阳真人已经出手了,色空已经伤了手腕了,就说明他无视是非曲直,选择了帮亲不帮理,那么这时候再跟人家讲理就无异于色厉内荏,给人以心虚的感觉。
我心虚么?我不虚!你内力强过我又怎样?只要不是压倒的优势,我就可以与你一战!
说了这话他就转身走开,走到了色空的身边为色空接骨疗伤,以他如今的医术成就再加上震古烁今的雄厚内力要解决这点小伤毫无问题,只伸手在色空手臂上一握,内力所至、断骨立即接驳。
不等色空表示感谢,他顺手把昙宗大师脱下抛在地上的那件圣衣袈裟抓了起来,给色空披在了身上,说道:“仇人很强,你既然帮不上忙就不要给我添乱。”
旁边灵祐禅师见状大怒,说道:“李智云你干什么?那是老衲的法宝,你凭什么转借他人?”
李智云回头冷冷看向灵祐,“我就转借他人了,怎么着?你不服啊?你不服你跟这牛鼻子一起上啊!”
这话说得够狂,以一人之力独战佛道两位异人,如果人家真的联手,只怕你输面居多啊!场中众人均是如此作想。
昙宗大师见状连忙向色空招手,道:“色空你过来,把袈裟还给灵祐师祖,你就站在为师身边,谅那王仁则也不敢伤你!”
色空看了看李智云,见李智云没有异议,就留给李智云一个歉然的表情,回到昙宗大师身边脱下袈裟交还。
这边李智云也无意过多干涉少林寺师徒之间的事情,再次转身过来看向紫阳真人,说道:“咱们两个之间的比武没有赌注,不计高下,只分生死!”
紫阳真人也动怒了,心说你这小子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就算你惹得起郑思远、李凝阳和钟离权,难道你还惹得起骊山老母和魏伯阳么?像你这么狂妄下去,早晚得让人收拾掉,到时候只怕死的很难看!
紫阳真人不是不知道王仁则的斑斑劣迹,但既然王仁则敢叫自己一声师叔,自己就不能不给骊山老母这个面子,本想拉开王仁则再跟李智云说明缘由,没想到这李智云居然如此狂妄,那就打呗,谁怕谁啊?
于是说道:“只分生死?那就只能是你死我活!你先出手吧。”
李智云闻言更不耽搁,抬手就是一记密宗大手印打了过去,拉开了人世间武道最高对决的帷幕。
他之所以选用密宗大手印,是考虑到中土道家武者对西域武功不够熟悉这一因素。
南宋时期有西域僧人叫做灵智上人的就曾以密宗大手印逼退全真教高手王处一,灵智上人的武功并不胜于后者,只是因为后者对西域佛教武功的生疏占得先机。
一旁观战的王仁则见状立马心若死灰,同样是密宗大手印,自己所学所使如何能与眼前这个李智云相提并论?简直是天壤之别。
回想自己早年历经奇遇凭空得了半甲子内力,又学了万象神功之后以为自己已经接近天下无敌了,没想到先是遇见了深不可测的昆仑奴,后被年仅十一岁的李智云暴揍毒打,如今二度出山,却发现另一个李智云胜过自己何止百倍?
密宗大手印本是龙象般若功的配套武技之一,如同小无相功配套火焰刀,又如易筋经内功配套金刚不坏体,再如武当内功配套太极拳,当然即使不练龙象般若功而单独拿出大手印来学练也是可以的,但是绝对练不到最高境界。
李智云这一掌大手印已经达到了最高境界,一只手掌仿佛秋风中凋零的树叶,东飘西荡、摇曳不定,却发出道道掌力或曲或直,又分为轻重缓急多种劲力吞吐无序,最终汇聚成一团看不见的烟云,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位压向紫阳真人。
“嘶!”
在看见这一记掌力的瞬间,在旁观战的杨素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个李智云的武功造诣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么?可以肯定的是,李智云这一招掌法已经远胜阴世师。
杨素常年跟阴世师相处,对阴世师的武功了解甚多,尤其知道阴世师的天水神功中的那记绝招澎湃如潮。
但是李智云此刻攻出的这一掌单从掌法的意境来说已远远胜过了阴世师的澎湃如潮,而至于内力的厚薄高低就不用说了,李智云的内力必定胜过阴世师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这样的一掌又该如何防范?他想不出对策,不要说是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就是给自己三天的时间也不可能想出破解之法,只因李智云这一招掌法已经到了天下掌法的最高境界,高不可攀!
异地处之,若是自己处于紫阳真人的位置,面对这一掌似乎只有束手待毙,别无他途。
于是他拭目以待,想看看紫阳真人如何应对。
然而紫阳真人却不是杨素,紫阳真人就是紫阳真人,作为道家修真高士,带着任务滞留在凡间的武道第二人,紫阳真人根本不惧李智云这种掌法。
在众人的视线中,紫阳真人双手齐出,双掌在左右双肋之间翕动数次,所谓翕动就是幅度极小的轻微摆动,动作不大但频率极高,高到他究竟动了几下谁都没能看出来。
只有李智云才知道,在紫阳真人这双手掌的翕动之下,自己拍出去的几十道内力全部被对方消于无形了。
好厉害!
在不得不承认紫阳真人果有真才实学,暗赞了一声的同时,他也认出了紫阳真人的武功来路,同时明白了为何紫阳真人的内力竟然不输于自己的十三层龙象般若功。
居然是玄驹神功!居然是玄驹神掌!
玄驹是古时蚂蚁的别名,玄驹神功其实就是蚂蚁神功,是某位不知名的武学宗匠模仿蚂蚁独特的身体构造创出的逆天神功!
第三五二章 佛道联手
蚂蚁有什么独特的生理构造?
首先它有六条腿,每条腿上的肌肉纤维多大数千条;
其次它能够将自身承受的重量平均分布在六条腿以及腰背之间,可以承受住它本身体重四百倍的重物;
玄驹神功成功地模仿了蚂蚁这一特殊本领,令修炼者可以在遭遇超强打击的时候不致受伤,反过来打出去的力道则是丹田固有内力的数倍甚至数十倍直至数百倍。
玄驹神功共分三层,第一层练至顶峰可以打出九倍于丹田内力的力道;第二层巅峰可以打出八十一倍于自身内力的力道,而第三层也就是最高境界,则能够打出九百九十九倍于丹田内力的无上巨力!
也不要说是李智云这种当世近乎无敌的内力王者,只说武林中不入流的武者,只要练过几天内功心法,再暴增九百九十九倍会是什么效果?那将是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怖!
当然,如同任何一门武功一样,最高境界往往是理论上的,就好比乾坤大挪移根本练不成第七层一样,玄驹神功的第三层也是理论上的存在。
烂熟武林史料的李智云知道在北宋末年有一位梁山好汉叫做霹雳火秦明的,练的就是玄驹神功,而他也不过是把这门神功练到了第二层中期而已,终生再无突破。
只不过霹雳火秦明修炼这门功法似乎存有一个重大的缺陷,他能够打出数十倍于己的内力是不假,却需要提前蓄势。
蓄势而发原本是合乎武学道理的事情,但是秦明那玄驹神功的蓄势却未免过久一些,要提前积蓄一炷香的时间,然后披挂上阵,才能够望风披靡。
这就好像是后世的奥运选手提前嗑药,然后等着药力发挥之时才开始比赛是一个道理。
只不过后世的体育竞技比赛都是有着明确的开赛时间的,古时的战争却绝非如此,若是提前蓄势结果该来的敌人没来,秦明就只能像一头发了情却找不到母牛的公牛一样,找些石头大树去泄火了。
李智云没有发现紫阳真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蓄势的,但只从这老道一出手就轻松化解了自己束缚在王仁则周身的真气凝罡来看,这牛鼻子分明是一早就打算跟自己动手了,不然提前“嗑药”干嘛?嗑着玩么?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奇怪,这座湖心岛上除了跟随自己前来的秦琼、狄知逊和苏倩倩以外,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没安什么好心,即使往最好去估计也都是为了巧取豪夺灵石而来的,若是往坏了估计,打算杀人越货的也必定不乏其人。
就连昙宗大师这种老实巴交的和尚都被人逼着跟自己动手了,又何况紫阳真人?
既然都是一早就打算对我下手的,我对你们也就无需客气,能赢就赢,能杀就杀好了,手上无需留有分寸。
一念及此,李智云出手更见狠辣,明面上以白虹掌力进袭,暗地里以隔物传功偷渡,空间里充斥远程攻击,脚下的土壤里道道暗劲汹涌。
然而这些狠招却完全奈何不得紫阳真人,不论自己攻出去多少道内力,都能被对方充分化解,只因为对方神奇的掌法,这掌法却是南宋时期的霹雳火没有学会的,同时也是寻侠系统武学数据库中的一项空白,玄驹神掌!
话说李智云的系统数据库里有空白么?答案自然是有。不论数据库搜集的数据有多完整,都是人工制作的,只要是人工制作的数据库就不可能穷极古往今来宇内武功种类,必定有所缺失,玄驹神掌就是其中之一。
宇内奇侠白胜和钱青健只是根据玄驹神功的特点推知这门神功应该有一套专属武技相配合,他们把这套武技命名为玄驹神掌,却无法逆推出玄驹神掌的招式。
以他们两个的能力都无法逆推玄驹神掌的招式,是因为玄驹神功是世间极其罕有的、不可模拟的武功之一,即使使用万象神功都不可能模拟出来。
不是说万象神功可以模拟任何一种内功心法乃至外在招式么?答案是否定的,玄驹神功就是一个例外,要练玄驹神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修炼者的人体构造必须与蚂蚁相同,至少也需要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正常人是没法修炼玄驹神功的,哪怕你学会了万象神功也是一样,说白了就是:玄驹神功是给蚂蚁练的,不是给人练得。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这么说紫阳真人和南宋时期的霹雳火秦明都是与蚂蚁近似的人类咯?人的身体怎么可能与蚂蚁相同?
这就牵扯到了基因科学,这里不加详细分析,只说世上的人类并不都是处于同一进化层次的,因此体质截然不同,比如说黑人善于弹跳和奔跑,黄种人一切皆弱,唯独脑容量等智力指标最高,白人介于黑黄两者之间……
我们知道这世上总是有些个别的人类具有极其特殊的体质,同时也拥有常人所不具备的特殊能力,这就足够解释紫阳真人为什么能练玄驹神功以及玄驹神掌了。
书归正传,且说紫阳真人的玄驹神掌有个特点,那就是能够将两条手臂发挥出十二条手臂的效果来,正如蚂蚁拥有的六对蚁足。
这种强大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仙家功法中的三头六臂,仙家的三颗头颅除了多出两个四只眼睛可以真正做到眼观六路之外别无他用,真正添加战力的是六条手臂,玄驹神掌的战力却是胜过了六臂一倍,不仅内力足以抗衡李智云的强大内力,而且可以充分防御对手的多路线进攻。
如果只是能够充分防御李智云的攻击也还罢了,实际上他的战力远不止如此,防御攻击只用六条手臂就足够了,空余出来的六条手臂就可以投入到进攻之中。
如此一来李智云就无法占据上风了,不仅占不到上风,而且处处受制,局势十分被动。
要知道武者之间对决、决定胜负的只有两个要素,第一是能不能在不被对手打到的同时打到对手;第二则是被打中时能否成功组织起防御来避免受伤、以及打中敌人的时候能不能实现伤害。
在此时这场巅峰对决之中,这两个要素完全属于紫阳真人,李智云一条都占不到。不论他使用什么武功什么招式,攻出去的力道悉数遭到化解,反过来在抵御来自紫阳真人的攻击时却又左支右绌,顾此失彼。
说到底武者战斗其实就是力量、速度与技巧的结合,而此时不论是力量、速度还是技巧,李智云都已全面屈居下风。
他的攻击无非是通过拳掌腿膝脚发出,但是这些输出点又如何与紫阳真人那十二条手臂相比?即使他手臂和腿脚的动作频率已经快到不能再快,也比不上人家十二条手臂的同时攻防。
旁观众人尚且看不出胜负优劣,只因对战中两人的肢体全然不曾交接,似乎所拍出打出的劈空劲力也不曾相撞,没有空气的爆裂声音,也没有黑球的出现,这两人始终像是自己练自己的,全然不管对方如何进退趋避。
局外人看得迷糊,但是身为局中人的李智云却是有苦难言。几十招交换过后,渐生无力支撑之感,若是继续这样打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中招败北了。
于是只能施展出凌波微步避其锋芒,意图在躲避的过程中慢慢寻找破解之道,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甲转丙,丙转庚,庚转癸。子丑之交,辰巳之交,午未之交……是凌波微步的基本步法。
按常理来说,对付紫阳真人这种打法使用凌波微步就会成功避开追击,然而他只走了不到六七步就发现这号称世间第一步法的凌波微步、在紫阳真人面前竟然失灵了!
紫阳真人似乎也懂得一种鬼魅一样的身法,可以确定的是这步法绝非凌波微步,不仅可以从席位上一闪而至场内,而且可以成功对使用凌波微步的自己形成围剿。
这是天罗步!竟然是天罗步!
几次险些中招,被迫施展遁地术躲避之后又涌出地面的李智云大感震惊,判断出了紫阳真人的步法,没错,肯定是天罗步,能够对凌波微步形成真正威胁的就只有天罗步。
寻侠系统的武学数据库里是存有关于天罗步的资料的,但也仅仅是简介而已,资料介绍说天罗步乃是根据星罗棋布的星斗演变幻化而成,是可以完美克制凌波微步的一种步法,堪称宇内第一步法。
资料还介绍说这种步法根本无法付诸纸上,更无法言传身教,要想学会天罗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前往烂柯山去夜观天象。
据说宇内奇侠钱青健就懂得这套天罗步,而他之所以能够练成这套步法,是在烂柯山顶夜观天象感悟出来的。
资料最后还说并不是任何人到了烂柯山都能悟出天罗步,要想确保悟出天罗步法,除了本身具有超高的悟性之外,最好先练成河洛神功,否则即使到了烂柯山也很难有所收获。
然而李智云并没有练成河洛神功,即便他已经练成了仅次于河洛神功的万象神功也是无济于事。
他也不是没有尝试修炼河洛神功,但是数次尝试的结果却是一无所成,就连系统都拿这事没有办法,河洛神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练的,哪怕他是寻侠海选测试中最为优秀的优胜者、集宇内大能和后世科研结果于一身也不行。
这场战斗进行到这里,李智云已经准备接受失败了,若是不想使用遁地术逃离现场,那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招,移魂**加传音搜魂!
就如同刚才战胜拥有密印三宝的昙宗那样,使用魔功催眠紫阳真人。
逃是不能逃的,只要还有一线生机就绝对不能退缩,我要替武林除害有错么?既然没错为何要逃?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你紫阳真人再怎么厉害也是为虎作伥,我李智云跟你拼到底!
想到此处他倏然止步,冒着被紫阳真人击中十几掌的风险,回头转身诡异一笑。
紫阳真人对此毫无防备,虽然此前李智云和昙宗那场战斗的胜负有些莫名其妙,令他不明所以,但是他并不认为李智云能够同样莫名其妙地战胜自己。
玄驹神掌的十二道掌力同时印在了李智云全身十二处要害,眼看就是大获全胜之际,岂能因为对手这诡异的一笑而坐失良机?
在十二道掌力击中李智云身体的瞬间,他忽然感觉一阵恍惚,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提不起劲来,油然生出一种渴睡的感觉,恨不能立即躺在地上美美的睡一觉才是人生快事,除此之外别的事情都往后推。
耳边传来一声温和的劝告:“你已经很累了,睡吧……睡一觉就好了……就好了……好了……”
不好!中计了!在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即将闭上的一瞬间,紫阳真人惊觉中招。
紫阳真人是何等人物?既然是仙武兼修且仙武皆精,又岂能不知自己着了李智云的道?只不过知道归知道,却是为时已晚,只来得及在陷入昏厥以前生出一丝悔意——李智云真的不是那么好赢的!
至于用身体硬接了自己十二道玄驹神掌的李智云是生是死,他已经无暇感知了。
就在这两败俱伤的一瞬间,忽听“铿锵”一声大响振聋发聩,紫阳真人为之精神一振,转头循声看去,却见声音来自灵祐禅师手中拿着的一对金钹。
又听灵祐禅师厉声喝道:“李智云你这孽障,刚刚用这魔道功法胜我师侄也就算了,这会居然故技重施残害道家仙长,真以为我佛门弟子不会降妖除魔么?”
灵祐禅师说罢双手再次拉开金钹用力一合,又是“铿锵”一声大响。
紫阳真人因而大喜,说道:“多谢灵祐禅师相助!”转过头来再看李智云时,却见李智云一张脸已经变得惨白无比,而在这张惨白的脸上,却有两道鲜血正从眼角流淌下来,看上去极为狰狞可怖。
第三五三章 经络尽毁,武功全废
李智云七窍流血,身形摇摇欲坠,分明已是重伤垂危的模样,虽不知他因何受伤落得这般田地,却不妨碍场周众人惊喜交加。
为李智云受伤而震惊的人寥寥无几,秦琼、狄知逊和苏倩倩自然是不希望李智云出事的,立即抢上前去加以照拂,就连色空和尚也从少林僧众席位中奔出,急欲探查恩人的伤势;
相比之下,为李智云受伤而狂喜的人就太多了,除了为人比较厚道的昙宗大师以外,几乎所有人都为这一结局感到欢欣鼓舞,只因他们已经看到了瓜分灵石的希望,于是纷纷围拢上去,唯恐被某人捷足先登独吞灵石。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新的阵营对峙,秦琼、狄知逊和苏倩倩把李智云围了起来,秦狄二人分左右挡住了李智云的正面和两侧,苏倩倩则是跟李智云来了个背靠背,防住了有可能来自后方的侵袭。
这三人组成的防护圈极其强大,连同第一时间冲到场中的色空都给拦在圈外,秦琼更是高声喝道:“胆敢上前一步者,死!”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秦琼本就声名远播,以打遍山东无敌手而著称,更因为近日得了李智云为其炼制的通玄丹和储力玉佩,武功在原有的基础上翻了一倍也不知,谁敢轻易与他动手?众人因而放缓了围拢的脚步。
唯有紫阳真人没把秦琼三人放在眼里,一摆手拦住身后众人,看向秦琼说道:“你等无需如此紧张,李智云已是必死之人,贫道又岂会另行加害。”
秦狄苏三人没想到李智云伤势竟然如此惨重,尽皆悲愤难抑,秦琼虎目圆睁瞪着紫阳真人喝道:“既然如此,秦某更要替我这智云兄弟报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几乎同时,狄知逊说道:“报仇算我一个,这老道武功太强,秦二哥你一人只怕不行。”
苏倩倩也不甘人后,说道:“既然是生死大仇,就无需讲什么江湖规矩,咱们三人一起上就是了!”
紫阳真人不屑地叹息一声,说道:“想报仇可以,不过你们觉得你们三人加起来能打过李智云么?”
秦狄苏三人闻言尽皆语塞,是啊,自己三人加起来也未必是李智云的对手,纵使李智云这般勇猛无敌都已经输给了紫阳真人,自己三人又何来胜算?
秦琼第一个说道:“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事情,打不过你又如何,我秦琼宁愿跟李智云死在一起!”
说罢就要动手,狄知逊闻言就拉开了架势,苏倩倩也准备把怀中的李智云交给色空,没错,这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这是对得起对不起李智云的问题,哪怕搭上一条命,也好过知恩不报,若是就此忍气吞声,只怕这辈子都不安心。
“既然不知死活那就来吧,贫道成全你们!”紫阳真人无所谓地招手,示意秦狄苏三人进招。
杨素见状连忙说道:“各位且住!本王和唐刺史举办这论道大会可没有让天下英雄互相残杀的意思,怎么就让各位搞成冤冤相报了?”
秦琼也豁出去了,全然不顾杨素王爷的身份,回怼道:“人都死了还论什么道?王爷你休要阻我!”
唐璧见状就把脸色一沉,喝道:“秦琼大胆!你可知你在跟谁说话?王爷的话你也敢不听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来人……”
唐璧是秦琼的老领导,虽然月前秦琼已经被万宣道收编投在了杨林的麾下,但是他在济州的官职却没有撤销,所以唐璧还是管的着秦琼的。
看见唐璧有公堂问案的意思,杨素连忙阻止道:“唐刺史稍安勿躁。”而后转向秦琼说道:“这当口救命最为重要,万一能把李智云救活,却被你们寻仇给耽误了,到时候你等岂不是要后悔莫及?”
秦琼闻言立时眼睛一亮,道:“你有把握救活李智云?不是说他已经必死无疑了么?”
杨素笑道:“必死无疑不是本王说的,能不能救活李智云本王也没把握,你这话得问别人……”
说到此处不理一脸困惑的秦琼,拍了拍手掌说道:“来人,请张御医过来。”
远处黑暗中有人应声,不多时一队灯笼由远及近,灯笼聚焦处居中一人身着杏林服饰,三四十岁的年纪,嘴角颌下蓄着三绺鼠须,离着老远就给杨素施礼,口称:“下官张一针见过越王,但请王爷吩咐。”
众人闻言尽皆动容,只因这个时代里的人们都知道张一针乃是当世毒王,素有“杀人一针、救人一针”之称。
毒王张一针与药王孙思邈、丹王苏元明齐名,虽然所学各胜擅场,但是在各自的领域中都称得起是当世第一人,却不知此人如何肯被杨素收在羽翼之下,当真令人意想不到。
杨素却显得很客气,一指被苏倩倩搀扶着、斜倚在苏倩倩怀中的李智云说道:“烦请张御医看看这人还有没有生机,若是能救,最好救他一命。”
张一针闻声立即点头,走到苏倩倩面前伸手拉起李智云的一只手臂把了把脉,色变道:“此人是施展魔功之时遭到佛门法宝克制,以致于走火入魔,经脉丹田尽皆焚毁,要救活他不难,但是这一身武功……唉……”
听到张一针这重重的一声叹气,人们就知道李智云一身武功已经废了,果不其然,张一针紧接着说道:“这身武功是再也无法恢复了,不仅无法恢复,而且终身无法习武。”
众所周知,不论是修习内家功法还是修真功法,前提是丹田和经脉正常,然而李智云的经脉和丹田都被烧没了,如何还能习武?不仅不能习武,就连修仙也没可能了,此后即使保住一命也只能是废人一个,或许读一读书,去走那儒家仕途才是唯一出路。
杨素却不关心李智云的武功能否恢复,不能恢复更好,就更可以将其囚禁在自己手中,除了勒令其交出灵石之外,还可以逼迫他写出各种武功秘技,还有比这个更理想的结果么?没有!
于是大喜说道:“既是如此,那就从速医治,一切所需均由本王提供,张御医但有要求尽管开口。”
杨素这一次带了张一针前来本是为了施毒拿下李智云的,没想到还没等到张一针施毒,李智云已经被人废了,倒是省了好大一番手脚。
当下杨素命令手下护送张一针和李智云一起前往岛边的一座帐篷,岛边已经搭起了不止一座帐篷,是给来宾提供住宿所设。
张一针走向帐篷,秦狄苏三人自然不离李智云左右,杨素、唐璧率领手下一众高手、紫阳真人、铁拐李、灵祐禅师等人也都跟着走了过去,待张一针李智云入帐之后就围在外面,不只是为了防止秦琼等人劫了李智云跑路,更为了防止杨素独吞灵石。
接下来张一针在帐篷里治病救人,杨素就命人将酒宴挪到了岛边,继续与众来宾饮酒谈论,只不过谈论的内容却从“论道”转成了“分赃”。
人们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都是一个山的狐狸,谁都别扯聊斋,从李智云手里获得灵石才是正事,如今李智云已成笼中之鸟,自该论功行赏,分取灵石才是。
灵祐禅师第一个原形毕露,毫不掩饰地说道:“大家也都听见那张御医的诊断了,这李智云乃是老衲使用佛门法宝法音金钹所伤,若论功劳,当属老衲为最,虽然老衲没有吃独食的习惯,但是分取灵石之时,老衲理应获取大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紫阳真人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说道:“大家都看见了,若不是贫道以一十六道掌力击中李智云,只凭你灵祐禅师一对金钹就能得手?谁信啊?”
紫阳真人可谓是恼火透了,刚刚张一针在诊断之时只说了佛门法宝对李智云造成的伤害,却对自己那一十六记掌力只字不提,简直是庸得不能再庸的庸医,若不是此人头顶冠有当世毒王的光环,自己刚才就要质问他了,你真的懂得疗伤治病么?
不止紫阳真人,就连李凝阳也对灵祐禅师的说法抱有质疑,说道:“灵祐禅师此言差矣,若不是此前李某和钟离道友先后消耗李智云,再加上紫阳道友致命一击,你灵祐禅师怎能拿下李智云?”
灵祐禅师闻言就大感不忿,反驳道:“那可是毒王的诊断!毒王的话你们也敢质疑么?当今之世论及毒人救人,能够与毒王相媲美的只有药王孙思邈,你们是孙思邈么?”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大家都觉得既然拿下李智云大家都出了力,灵石就应该大家均分,唯有灵祐禅师坚持要得大头,与众人横眉冷对,大有一言不合再次开打的架势。
唐璧见状就居中调停道:“大家都先不要急,李智云还在昏迷之中,灵石在哪还不知道,这时候就剑拔弩张的殊为不智,更何况只有张御医才能救活李智云,张御医是谁请来的?是越王对不对?越王尚且没有要求占得大头,各位先争得不可开交,这样好么?”
这话说得很是在理,除了张一针,谁都不敢说能救活李智云,毕竟李智云不是患有普通疾病,而是丹田经脉被焚导致的脏腑伤损,已经到了七窍流血的程度了,即使是带着丹王新制“回天丹”的苏倩倩都不认为能够复苏李智云,何况他人?
杨素对唐璧的斡旋很是满意,心说你们争什么争啊?张一针救活了李智云的时候,就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现在你们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当下说道:“本王倒是没打算要什么灵石,只不过想让李智云传授一些炼制长生丹的窍要出来,为当今圣上谋得一个长生,也算对得起大隋的江山社稷了。”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若是按照张一针的判断,李智云即使被救活也会变成废人一个,废人如何炼制如此高端的丹药?非但无法运用内功化为丹火提高炉温,而且在最后环节也无法打出丹诀,只凭口授如何炼丹?其中窍要又岂是寻常武者所能掌握的?
除非苏元明出手,但若是苏元明肯为皇帝炼丹,那就无需李智云口授了,所以杨素这番话基本上算是胡说八道,只为了暂时稳住这一群桀骜不驯的化外能人。
然而众人却听不出他是在胡说八道,都觉得这越王很是高风亮节,竟然视宇内奇珍如无物,这份气度谁能拥有?当下便不再争执,开始畅想得到灵石之后如何提高功力修为,只等帐篷内的李智云醒转回来。
大家不再争执,王仁则却走到了紫阳真人身前,恭敬施礼道:“弟子多谢紫阳师叔出手相救。”
紫阳真人挺烦这个师侄的,当即挥挥手道:“这没什么,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叔,我便不能坐视你被人杀死,他日若是不在我身前,你当须好自为之。”
王仁则连连称是,却不肯顺着紫阳真人的手势回归坐席,而是继续说道:“弟子这次来到山东,乃是奉家师之命,让李智云去一趟骊山,而今这李智云既已变成了这般样子,弟子深恐无法完成师命,所以想请师叔代为言明。”
他这话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师父要让李智云去骊山,让他来请,但是现在他肯定是请不动李智云的,且不说李智云本人是否愿意跟他走这一趟,只说不论是杨素还是在座的其他人,都不会同意李智云离开此地。
一旦李智云跟着某人离开此地,那么灵石不就被某人独吞了?在座的谁都不傻,谁会答应这种事情?别说是一个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的王仁则,就是他师叔紫阳真人想干这事都行不通。
绝不答应!
然而紫阳真人听完了这话却是面色一变,问道:“你师父当真说过这话?若是真的,这事儿可就有些麻烦了!”
在王仁则再次点头确认之后,紫阳真人转向众人说道:“各位,贫道这里要代贫道的师姐打一个招呼了,各位最好是同意贫道师姐的要求,不然的话,只怕是后患无穷。”
第三五四章 七心海棠,毒死神仙
王仁则的师父是紫阳真人的师姐?那会是谁?
即使没有紫阳真人郑重提醒,在场众人也都不免惧怯,只因王仁则说出了“骊山”两字。
骊山是什么地方?那是秦始皇以及秦二世皇陵墓葬之所。
自打楚汉相争亡秦之后,即便是恩威远播、君临天下的汉武大帝都不敢轻视骊山山域,这是为了什么?只因骊山上面有一位传说中不可侵犯的神圣,骊山老母。
传说中,骊山老母既是女娲的嫡传弟子,也是秦始皇嬴政的祖宗,仙武兼修,肉身成圣,却终身待在骊山不肯飞升仙境。
论辈分,女娲是伏羲大神的配偶,是盘古大神的师妹,其地位甚至远在道家鼻祖太上老君之上,她的嫡传弟子骊山老母可以跟太上老君平起平坐,即使是玉皇大帝的母亲西王母都要让她三分;
论实力,据说少林鼻祖达摩进入华夏之后,曾经有意在骊山开宗立派修建寺庙,遭到当地人的驱逐,最后发展到武力相争,逼得骊山老母出面,一番对决之下携带如来至宝的达摩竟而不敌,终于认输离去。
要知道当时达摩携带的如来至宝就是如今灵祐禅师身上那几件宝物,擎天禅杖、圣衣袈裟,伽蓝屐以及法音金钹等等,不但可以克尽天下武功,更能够破解妖术魔法,但即便如此他也打不过骊山老母,可见骊山老母多么厉害。
虽然这些传说中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但是秦皇陵骊山不容轻犯却是众所周知的,这就好像后世现代社会里的孩子从小就知道过马路不能闯红灯、不能进派出所嬉笑打闹一样,是这个时代里每个人所具有的常识。
“没错,我那师姐就是骊山老母。”紫阳真人给出了解释,“相信各位不会有谁敢于挑战她的威严吧?”
众人闻言尽皆沉默,的确没人敢于挑战骊山老母的威严,即便是战国时期就已经创出名号的李凝阳,即便是继承了达摩手中那几件绝世法宝的灵祐禅师,都不敢说什么,尽管他们心中颇有不忿和不甘。
是我们辛辛苦苦降伏了李智云,凭什么你骊山老母来摘桃子?
最不甘心的却是杨素,他和唐璧两人精心策划了这场莲子湖论道,终于干倒了一代猛人李智云,甚至已经策划好了如何对付这些桀骜不驯的化外异人,若是到头来不能坐收红利,岂不是白白为他人做了嫁衣?
哪怕这穿上嫁衣的是骊山老母也不行!
只不过杨素表面上是不敢跟骊山老母这样的存在硬刚的,当即说道:“既然如此,本王愿意将李智云奉献给骊山老母,只待张御医保住李智云一命,再令其稍事休养,就派人送他去骊山,不知紫阳仙长意下如何?”
这话可谓给足了紫阳真人以及骊山老母的面子,你不是要人么?好,我给你,不仅给你,而且还把人救活了治好了再送给你。
虽然这话怎么听都有一种贡献面首给女帝女皇的意味存在,但是这并不妨碍人们知悉杨素的态度,杨素屈服了。
杨素都屈服了,别人还能说什么?就是刚刚与紫阳真人争得脸红脖子粗的灵祐禅师都没脾气了,沉吟半晌后说道:“就算她骊山老母吃肉,也该给我们大家喝口汤吧?那李智云身上似乎也带了些灵石的,不如咱们就把他身上带着的那些灵石分一分如何?”
众人闻言尽皆心生同感,没错,蚊子肉也是肉,既然那大宗灵石已经被骊山老母霸占了,那么大家就把李智云身上那些灵石分了也是好的,虽然不会很多,但终究聊胜于无。
李智云身上携有灵石是肯定的,此前他不是给了色空一块么?这可是大家亲眼目睹的。
于是众人纷纷响应灵祐的提议,随后把目光看向杨素,毕竟此刻李智云算是落在了杨素的手上,不论是包围在帐篷外面的武林高手还是在里面临床救人的张一针都是杨素的人。
杨素表现的很大方,说道:“这事好说。刚才本王就说了,本王无意染指灵石,本王现在就让张御医把李智云身上的灵石拿出来……”
说到此处看向帐篷提高声音道:“张御医,你把李智云身上携带的灵石拿出来给我。”
“不行!我不许你动他的东西!”帐篷里传来苏倩倩反对的声音,语气十分冰冷,听上去若是张一针敢动李智云的东西,她就会对张一针动手一样。
杨素闻言就皱了皱眉,看向帐篷说道:“苏姑娘,本王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劝你一句,不要做这种徒劳的事情,你若是坚持不让他人碰触李智云,本王也不想把你怎样,只需一句话终止张御医的抢救,你这意中人可就魂归西天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苏倩倩只质问了一句,声音便戛然而止。
众人皆知,她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怎么可以这样?你想救活李智云或许是为了嫁一个金龟婿,但是人家救治李智云却有条件的,你连李智云身上带着的那点灵石都不肯给,人家还救他一个废人干什么?救活了当爹供着、当儿子养着么?
只片刻,张一针就拿了一只不大的皮囊走了出来,递给杨素说道:“王爷,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杨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接过皮囊并将其倒置,把里面的灵石倾倒在桌面之上,共有七块之多,每块大小不均,大的有成人拳头大小,共计两块,小的如同银元宝一样大小,共计五块。
席间众人看着桌上的灵石,各个脸红心热,只等杨素来做分配,若是分配不公再行计较。
杨素待张一针返回帐篷,这才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本王既然不想要这些灵石,自然也没资格来分配,这些灵石如何分配,就请你们大家自己商量。”
说到此处又仰头看了看天色,道:“此时已是更深露重,各位何妨移步,在帐篷里仔细协商?”
众人闻言尽皆赞同,当下紫阳真人、灵祐禅师、李凝阳以及王仁则就跟着杨素、唐璧等人进了另一座帐篷,至于少林达摩院首座昙宗大师则没有进去。
灵祐禅师要争灵石是灵祐禅师的事情,昙宗大师却不想去争,他觉得这些灵石是属于李智云的,作为一个出家人能得到人家的施舍自然很好,但绝不可以不告而取,甚至强行掠夺。
这座帐篷是以牛皮搭建而成,像极了军队征战时的中军大帐。
帐篷里面很是宽敞,四周掌有儿臂粗细的牛油蜡烛,照得帐内很是明亮,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摆着一盆花卉,开了几朵小花,看上去很是典雅,却与这中军大帐的氛围很不协调。
桌子旁边围了一圈胡凳,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给此刻进入帐篷的主客提供座次。
众人的心思都在如何瓜分灵石上面,根本没人在意这盆花卉,就随着杨素坐在了桌子旁边,杨素把那七块灵石依次摆放在桌上花盆旁边,说道:“各位就在这里慢慢商量吧。”
话音未落,灵祐禅师忽然大喝一声:“不好!此处有毒!”
一边说一边抓起花盆旁边最大的一块灵石扭身就走。
众人见状只道是灵祐为了抢夺灵石才故弄玄虚,哪里肯让他得逞,一哄而起就要拦阻灵祐,只在站起的瞬间,却纷纷感到一阵不适,气血翻涌,头晕眼花,功力最浅的王仁则直接一头栽倒在地,就此人事不知。
再说灵祐禅师,他是佛门中修仙宗派的代表人物,生平不曾习练武功,因而身手并不如何矫健,只跑出去两步就被紫阳真人和李凝阳以及杨素、唐璧挡在了身前,连忙掣出擎天禅杖企图夺路而走。
然而这擎天禅杖却有着一样特异之处,就是一定要由少林正宗弟子施展伏魔杖法时才能有效驱动,搁在灵祐禅师的手上却是连根烧火棍都不如,如何能够冲开四大高手的封锁?
当初之所以他一定要让昙宗拿着擎天禅杖对阵李智云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如果他自己能够驱动擎天禅杖,他又何必煞费苦心地逼迫昙宗去打头阵?自己力克李智云这样的强敌,既可以人前显圣鳌里夺尊,又可以独享胜果不香么?
话又说回来,虽然他无法驱动擎天禅杖,但是圣衣袈裟却是如假包换的万毒不侵法宝,第一时间就感知了这帐篷里蕴有剧毒,所以才会抢了灵石向外逃生。
这时他空有擎天禅杖却不能冲脱四大高手的拦阻,就只好委曲求全道:“这帐篷里面的确有毒,你们不让老衲离去,你们也活不了,这是何苦?”
这时紫阳真人和李凝阳都已经感到极度不适,知道灵祐所言非虚,但转眼间却看见杨素和唐璧两人浑若无事,几乎立时就明白了这么回事。
原来这杨素和唐璧竟然伏下了如此毒计,要把天下群雄一网打尽啊!什么不想染指灵石?完全是骗人的鬼话!
这两人也想明白了,身体也撑不住了,饶是他们两人都是修炼多年的有道之士,也没有办法自行解开这帐篷里的剧毒,他们甚至想不出这剧毒是出自哪里,又是怎样侵入他们的身体的,便已颓然倒下。
紫阳真人和李凝阳都倒了,只剩下一个灵祐禅师根本无法抵挡杨素和唐璧的联手进袭,只一招就被击倒在地,在倒地的一瞬间他猛然想起了帐外的昙宗,连忙高喊:“昙宗师侄救我!”
与此同时一直守候在帐篷外面的昙宗大师也已经听到了帐内的异动,在灵祐倒地的瞬间冲进了帐篷,喝道:“休要伤我师叔!”
然而昙宗也只是喊了这么一声而已,紧接着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上的内力再也无法提聚,非但内力无法提聚,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艰难,指着杨素说道:“你……下……毒?”
说罢壮硕的身躯轰然倒下,有如倒了一座小山。
事情发展至此,杨素和唐璧定下的计谋算是圆满成功,不仅拿下了李智云,而且还收拾了这些不服王法的化外人士,杨素收起了桌上那六块灵石,塞给唐璧一块,又从灵祐身上搜出了那块最大的,揣入怀中,捡了袈裟和禅杖在手,与唐璧相视而笑,继而先后走出帐外。
站在帐篷门口,杨素感慨道:“张一针不愧是当世毒王,他说这七心海棠连神仙都毒的死,果然诚不我欺。”
七心海棠乃是天下第一剧毒,外表看上去却是人畜无害的一盆小花,施毒时只需将海棠花粉混合在牛油蜡烛之中,点燃蜡烛即可催发出剧烈的毒气。
该毒气的特点就是无臭无味,无影无踪,令人防不胜防,不仅无法防范,而且无法抵御,于无知无觉中毙命,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七心海棠的另一个特点是不能灌溉以水,必须以烈酒浇灌培育,隋朝时期并没有烈酒,毒王张一针别辟蹊径,用木材干馏法做出了甲醇,再以甲醇浇灌花卉,七心海棠便得以成活。
所以说这种毒草并不是只有清朝的程灵素才会栽培,之所以在唐宋元明四代没人懂得栽培使用,只不过是由于某种原因导致的传承间断罢了,或许后来张一针穿越到现代就是导致这种制毒工艺失传的重要原因,此梗跟本书关联不大,就此按下不提。
只说这七心海棠之毒如此厉害,就是后世现代人带上n95口罩都无济于事,更何况是毫无防范措施的几位化外异人,杨素志得意满,感慨了两句之后就走回到张一针所在的帐篷外面。
恰好张一针也从帐篷里面走出,宛如后世刚刚做完手术的主刀大夫,一脸疲惫地看着“病人家属”说道:“行了,他的命保住了。”
杨素大喜道:“那么本王现在是否可以进去问他几句话?”
张一针摇头道:“病人尚在昏迷之中,而且身体极度虚弱,需要静养数日,王爷你今夜就不用想了,他根本不会醒来。”
杨素微感失望,说道:“也罢,那就等等再说也行。”
第三五五章 骊山老母
李智云一时半会无法醒转,杨素就开始安排执勤事宜,看向跟着张一针走出帐篷的秦琼和狄知逊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李智云的至交好友,一定不想让他有什么不测,所以你们必须配合本王手下保护李智云,以免被江湖宵小所乘,否则李智云性命一定不保,本王也会追究你们到底。”
这话表面上听起来是在示好秦琼三人,实则是在警告,你们三人不要企图带着李智云出逃,不然就是害了李智云,你们三个也别想活。
秦狄苏三人并没有劫走李智云的意思,因为他们自忖没有张一针的本事,即使救出李智云也无法保证康复,倒不如等着李智云醒过来问问他本人的意愿再说。
幸好杨素顾及杨林和苏元明的地位身份不会过分为难自己三人,能允许己方三人轮流守在李智云床前护理也算不错了。
所以秦琼当即代表己方三人表示愿意遵从杨素的安排,正打算返回帐篷里跟苏倩倩商量一番之时,忽听空中有人冷笑;“现在的人都怎么了?不遵从老身的懿旨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下毒谋害老身的弟子,真当你隋国没人能管了么?”
随着这冷冷的女声响起,一道倩影缓缓飘落帐门外面,四周卫士大惊,纷纷举起灯笼聚光照耀,见是一名三十如许的徐娘。
或许用徐娘来形容她的容貌身姿不够准确,只因此女不仅容貌靓丽,秀色可餐,风韵十足,而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华贵之气,给人的感觉,仿佛这个妇人就是世上最最尊贵的女人,没有之一,令人不敢直视,必行膜拜之礼。
杨素已然膜拜在地,连连叩首道:“处道(处道是杨素的字)不知老母驾到,有失迎迓,请老母恕罪。”
不用问,只听来人的语义口吻,就知道此女必是骊山老母,至于为何她活了千年仍能保持如此青春靓丽的姿容,必是驻颜有术,仙家手段了,众人也不觉得如何稀奇,都跟着杨素跪倒在地,叩拜起来。
只凭骊山老母这身华贵之气,就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膜拜之心。
然而骊山老母却丝毫没被杨素的膜拜所打动,声音反而益发冰冷道:“既然你知道尊敬老身,又如何胆大包天,敢于毒杀老身的弟子?你以为你现在这样就会侥幸逃过一死么?”
杨素的心立马凉了,他知道自己设计毒杀紫阳真人和王仁则这事终究瞒不住,骊山老母是什么样的存在?这世上的事情岂能瞒得过她?
本打算等到李智云醒转逼问大宗灵石的藏匿之处,拿了灵石再以李智云的性命要挟苏倩倩,迫使苏元明为自己炼制出适用的丹药,然后寻一深山老林归隐修炼,躲开骊山老母的报复,练至武道巅峰再出来图谋江山。
然而他万万也没想到传说中从来不曾离开骊山的骊山老母居然亲自来到了莲子湖,而且来的如此之快,不给他半点腾挪的空间和时间,这不是凉了又是什么?
而且最为要命的是骊山老母刚到岛上就已经洞悉了自己设在帐篷里的七心海棠,即使自己想要故技重施都没有可能了,七心海棠是自己对付李智云以及各路化外高人的终极手段,一旦这一招失灵,就再也没有任何能力与这等人物抗衡。
很显然的是,骊山老母的武功法力皆在紫阳真人之上,若想凭借自己安排在岛上的这些武士负隅顽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加上自己和唐璧也无济于事,结果必定是悉数被屠,既然无论如何都是死,还不如委曲求全,乞求对方手下留情。
所以他连连磕头道:“小人知罪了,只求老母高抬贵手,饶过小人一命。”
“饶你一命?”骊山老母冷笑不止,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止你一个人会死,还有那个帮你下毒的张一针也得死!这座岛上的人都得死!”
张一针闻言立马吓得浑身筛糠,连连磕头道:“老母明鉴,小人只是朝中一介御医,奉当今圣上之命前来协助越王,只管听从越王安排,委实不知越王想要毒的是什么人,老母却因此降罪小人,小人着实冤枉啊!”
骊山老母怒道:“连杨素想要毒死谁你都不知道就敢助他下毒?你这是草菅人命你知道么?”
张一针道:“小人知罪了,可是小人实在是身不由己啊,还请老母明鉴。”
杨素见状便即灵光一闪,帮腔道:“老母息怒,小人曾经闻听令高徒言道,说老母想让李智云前往骊山一行,而今李智云被令师弟和灵祐禅师联手击败,重伤垂死,这张御医肩负着李智云的性命,老母若是杀了他,只怕李智云也性命难保了。”
骊山老母听了这话就蹙了蹙秀眉,说道:“你等暂且待在这里,待老身看看李智云的伤势再做计较。”
说罢也不理会众人,径直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去,来到帐中,也不理会戴着面具的苏倩倩,只凝目看向仰卧在床榻上的李智云,看了半晌,脸上忧色渐起,道:“伤得竟然如此之重,就是老身也无法助你复原,真是可惜了。”
苏倩倩守在李智云身前早知外面来了高人,已经慑服了岛上所有高手,此时看见骊山老母孤身进来就更是吓得不敢出声,只不知这个活了一千年的妇人想拿李智云怎样,却不料骊山老母居然像是在替李智云担心,不禁芳心暗喜。
却见骊山老母口中念了一声咒语,而后说道:“黄巾力士何在?”
随着她的话音,帐篷里陡然多了一名金甲武士,身高足有一丈开外,裹着黄巾的头把帐篷顶都撑得老高,分明是传说中天兵天将一般模样。
黄巾力士却对老母极为尊敬,问道:“主人但请吩咐。”
老母道:“速将床上这人带回骊山疗养,不得有误。”
黄巾力士立即领命,一把抓起床上的李智云,双足一跺,便即撑开帐顶升入夜空,苏倩倩见状大惊,她本已经明白骊山老母是要带走李智云,却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方式,这离别来得也太突然了,连忙说道:“老母不可!”
骊山老母转头瞥了苏倩倩一眼,说道:“老身还没有治你不敬之罪,你怎胆敢如此对老身说话?”
苏倩倩连忙跪下说道:“老母恕罪,老母在上,奴家拜见老母,只求恳老母开恩,允许奴家一起前往骊山照料李智云。”
骊山老母闻言目光一凝,眼神有如刀剑一般看向苏倩倩,苏倩倩脸上的面具便即脱落下来,露出了魅惑众生的一张俏脸。
老母赞道:“啧啧,不错,又是一张祸国殃民的祸水脸,比老身都要美上三分,只是……有件事老身想不明白,你要死要活地嫁一个废人有什么好?”
苏倩倩说道:“奴家月前曾与李智云相携炼制驻颜丹,朝夕相处之下生出了情愫,从此再也无法割舍,只求老母开恩,成全我和他一段姻缘。”
骊山老母笑道:“难得你对他如此不离不弃,倒是令老身刮目相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不允你,老身倒成了恶妇人了,也罢,待会儿你就跟随老身一起返回骊山吧,正好老身的弟子外出未归,你在李智云身边也能有个照应。”
苏倩倩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恩,心中却又有一丝忧虑油然而起,自己还没有跟李智云表明爱意呢,李智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知李智云是否愿意娶自己为妻,若是不愿意竟而拒绝,自己又有什么脸活在人世?
李智云是苏倩倩此生见过最完美的男人,其实在千佛崖顶初见之时她就已经芳心暗许了,不然也不会在杨林手下兵将即将围攻李智云时挺身而出帮助李智云。
她相信李智云吉人自有天相,更相信那句俗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只要李智云死不了,他朝就一定会东山再起,又怎么可能终身残废?即使张一针和骊山老母言之凿凿她也不信,身具大气运的人是不会被劫难打垮的!
当下两人走出帐外,老母看向仍然跪伏在地的一众人等说道:“李智云的伤势老身已经看过了,这红尘俗世之间再无一人能够令他康复如初,就是你张一针也没那个本事,所以你们这些人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必须为老身的师弟和徒儿偿命……”
“老母饶命,老母开恩啊!”张一针闻言立时哭喊起来,边哭边道:“老母容禀,令师弟和令高徒未必一定会死,小人愿意竭尽全力救活他们,若是小人能够将他们救活,老母可否高抬贵手?”
“嗯?此言当真?”骊山老母惊异道;“这七心海棠毒死的人还能救活?”
骊山老母活了一千年,论及见多识广自然在场间每个人之上,别看张一针培育出来的七心海棠名声不显,却逃不出她的掐算和认知,只不过这七心海棠连神仙都能毒的死,其毒性何等剧烈,人世间又怎会有解毒救命之法?
除非是太上老君和观音大士那两只玉净瓶里的琼浆玉液才能救活他们,但是她既不愿意理睬太上老君也不喜欢观音大士,即使她本身也能算是道门的一个旁支也不愿意跟李耳走动来往,至于欠下如此人情就更不可能了。
“能啊!”张一针听出了骊山老母口风的松动,立时看到了活命的希望,说道:“小人若是不懂解毒之法,又焉敢以毒王自居?”
骊山老母道:“那好!你这就着手施救,只要你救得活他们,你们这些人的命就算捡回来了。你打算如何施救,说出法子来让老身听听。”
张一针道:“七心海棠的根茎即是解药,那根茎虽然也是剧毒,却是能够起到以毒攻毒之效,紫阳真人和李凝阳仙长均可在服食解药之后立即康复,唯有令高徒的功力相较他人太过浅薄,要救他却须多费一番手脚。”
骊山老母点头道:“听起来像是那么回事,你再说说,要救王仁则需要费什么手脚?”
张一针道:“因为令高徒功力不深,抗毒能力最弱,所以此刻他全身的血液已然坏死,要想救活他并且恢复如初,则需要找几个人来换掉他的血液。”
骊山老母道:“那你就去找吧,还愣着干什么?”
张一针道:“这找人换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不是每个人之间的血液都能相融,一旦彼此不融,非但无法救活伤者,反而会导致伤者速死,所以这找人的过程最费工夫,而且还不一定能找得到。”
骊山老母闻言眉头又皱了起来:“找不到你就去死!”
张一针哪敢再说,连忙亲自进入设有七心海棠的那座帐篷,拿出解药来给紫阳真人和李凝阳服了,他知道这帮人都是道门一家,而且都有背景在后,要救就全都救了,否则日后还会有后患无穷。
果然不出张一针的所料,紫阳真人和李凝阳服了解药便即醒转,走到帐外来不及跟杨素唐璧寻仇,先对骊山老母表示感谢,唯有王仁则在服食解药之后仍旧昏迷不醒。
张一针不敢耽搁,命人找来近百只酒盏,在帐篷外面排设的几案上一字排开,然后要全岛上的武士割指滴血,又回到帐内放了王仁则一点血液出来比对。
整个过程铁拐李看得津津有味,要知道他在战国时期就被人称作药王了,比如今的当世药王孙思邈的资格还要深厚,却从来不曾接触过换血之术,只知道三国时期的华佗对此涉猎颇深,如今亲眼所见,大开眼界的同时不禁感叹后生可畏。
张一针找血的过程并不顺利,岛上的人几乎都试过了,只剩下紫阳真人、李凝阳、杨素,唐璧、秦琼、狄知逊和苏倩倩几人没有试过,却仍然没有得到与王仁则相匹配的血样,不知不觉之中,天却悄悄地亮了。
第三六六章 千年尸王出世
必须要说明的是,张一针所谓的融血与后世现代医学中的术语溶血是不同的两个概念,后世的溶血是指红细胞破裂,而张一针的融血其实就是后世的血型匹配试验。
不要说华夏古时的医生不懂血型匹配的重要,血型不匹配的两个人之间别说换血,就是输血都会危及受血者的生命,这种事一试一个准,就算再怎么无知也会被残酷的死亡所教训,从而明白其中的道理,何况张一针并非无知浅薄之辈?
只不过事有不巧,王仁则的血型比较奇葩,张一针找遍湖心岛上每一个人都没能找到与之匹配的血型,最后连杨素、唐璧、紫阳真人、灵祐禅师、李凝阳等人都滴血测试了,仍然不见相融,张一针就把目光看向了秦琼、狄知逊和苏倩倩三人。
秦狄苏三人是宁死都不肯给王仁则献血的。
秦琼跟王仁则有仇,不杀王仁则就已经是勉为其难了,又怎能反过来相救而且是舍己相救?
狄知逊和王仁则也是素有嫌隙,而且一度被后者欺压,若不是曾经技不如人,早就一快胸臆了。如今即使得知王仁则有骊山老母这样一个强大到睥睨众生的师父,也只是强忍为武林除害的冲动罢了,又怎会献血相救?
苏倩倩则与秦狄两人不同,她同样不愿意救治王仁则,却不是因为仇恨,她和王仁则素不相识,自打王仁则出现在莲子湖之后也没有与之发生什么恩怨纠葛,她不愿意献血救治对方,只是出于这个时代里的男女大防。
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血液献给一个男人,就等于两个人身体里的血液变成了同一个人的,这比任何一种接触都亲密得多,除非是夫妻关系,否则成何体统?
然而骊山老母却不这样认为,说道:“你们三个也滴血试一试,若是仍然不符,你们这些人就不用活了。”
她所说的“你们这些人”里面当然不包括苏倩倩,因为她已经答应了苏倩倩随她前往骊山,但是秦狄两人却不在例外。
在骊山老母看来换血救治她的徒弟势在必行,按照张一针的说法,眼下若是再去岛外寻人来试就来不及了,那样王仁则必死无疑,因此秦狄苏三人就是王仁则能否生还人间的最后希望。
骊山老母这么一威胁,秦狄二人尚且没有妥协,张一针以及杨素唐璧等人却吓得心惊胆战,纷纷求恳秦琼狄知逊,“你就试试吧,不然这岛上的人就等同于你们害死的!”
秦琼闻言就很无奈,杨素等人所言不无道理,这岛上众人罪不至死,若是自己执意不肯滴血测试,白白搭上一条性命不说,还会连累大家,于是点头道:“那就试试吧,若是血液不能相融却怪不得秦某!”
狄知逊更是通情达理之人,见秦琼同意了,就跟着一起滴血测试,唯有苏倩倩死活不肯。
不多时测试结果就出来了,秦狄两人的血液还是与王仁则的血液不相匹配,此时尚未测试的就只剩下了骊山老母本人和苏倩倩。
骊山老母蹙眉看向苏倩倩说道:“老身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你就忍心看着老身的弟子这样死去、还连带这里的许多人一起死么?而且刚刚老身已经答应了你的求恳,岂有老身帮你,你却不帮老身之理?”
于是岛上众人又开始恳求苏倩倩,人们命悬一线,也顾不上欣赏苏倩倩那魅惑众生的姿容了,只求她滴血一试,若是仍然不相吻合便是众人命苦。
更有许多人已经给苏倩倩跪下了,这是真真正正的跪求。
事已至此,苏倩倩便再也无法拒绝,于是滴血测试,她不测则已,这一测还真就成了,在张一针宣布结果的那一瞬,众人忍不住欢呼雀跃,更有人因为死里逃生喜极而泣,唯有苏倩倩悲愤难抑,这叫什么事啊?想死的心都有了。
要按后世的医学来讲,苏倩倩就是万能输血者,万能输血者对每一个需要鲜血的伤病患者来说都是活菩萨,但此刻对于苏倩倩来说却无异于惊闻噩耗,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似乎看破了苏倩倩的心事,骊山老母唯恐苏倩倩因此轻生,劝慰道:“你就当是帮老身一回,帮老身就等于是帮李智云,话又说回来,老身这徒弟长得也不比李智云差,一旦恢复如初便也是人中翘楚,总好过终身残废的李智云吧?”
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不妨考虑一下另择佳偶,嫁给王仁则也不错。
众人眼见骊山老母对苏倩倩格外客气,都不知道是何缘故,心中暗暗称奇——难道说苏倩倩的绝世姿容对骊山老母也有杀伤力?这不对啊,她们不都是女人么?不然何须如此商量?只需像对待他人一样以性命相胁不就行了?
苏倩倩犹豫再三,终于黯然答道:“好吧,我可以献出我的血,只不过要想让我嫁给你的徒弟却是万万不能。”
骊山老母笑道:“这事老身不会强求,只要你肯献血救他就行了。”
只有苏倩倩一个人可以提供血液给王仁则,就不能一蹴而就了,若是一股脑地抽干了苏倩倩的血换给王仁则,固然能救王仁则一命,但同时苏倩倩就没法活了,所以只能分期分批操作,张一针给出的时限是十五天。
又或者在这十五天内有找到一名或多名能给王仁则输血的人,就可以加快救治的进程。
但只从当前的测试来看,像苏倩倩这样的万能输血者必定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别说万中无一,就是十万百万的人群里能够有和她一样的人,又哪有那么巧就能找到?
不管怎么说,只要王仁则能够活命,岛上众人的性命就算保住了,张一针立即着手输血操作。
这个时代里的输血方式非常简单,无需吊瓶等器皿,只以鹅毛管作为输血管,张一针的百宝箱中常备数十根洁净鹅毛。
输血手术也不复杂,输血者和受血者彼此接近,双方手臂间距三寸,以鹅毛管联通彼此静脉,苏倩倩按照张一针的吩咐运功逼出血液,张一针负责为王仁则推血过宫,便即实现了血液的转移。
大家都是武林高手,既然精通内功止血之法,只需逆向操作,便能催逼血液外流。
多出来的一道程序是张一针在王仁则的另一条手臂上割开了一个血口,以便于患者在接受新鲜血液的同时放出体内的毒血,如此便完成了全部“换血”操作。
为了确保输血受血的双方不出意外,换血必须缓慢进行,预计耗时一个时辰,拟定的输血量为八两,这个时候的八两就是半斤,与后世的300cc相差无几,误差不超过20克,总之是在献血者承受范围之内。
手术很是顺利,苏倩倩的心情却是坏到了极点,即使她始终闭着眼睛,也无法容忍自己裸露的右臂和王仁则同样精赤的右臂相近相依。
与后世现代那些恨不能暴露到极致的女人不同,这个时代里的女人唯恐露出半点肌肤被人看去。
身体肌肤是给丈夫一个人看的,除了丈夫之外一律非礼勿视,哪怕是亲生父亲和兄弟都不例外,这种严苛的着装要求直到唐朝才会发生一定的转变,而在此时,即使王仁则仍旧昏迷未醒、即使张一针目不斜视,苏倩倩也是不堪承受。
参与换血手术的就只有苏倩倩、王仁则和张一针三人,他人一律不准进入“手术室”,在换血的过程里,骊山老母在莲子湖以及千佛山一带巡行了一遍,想要找到李智云藏起来的大宗灵石,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后世有人总结,一个人藏的东西一万个人都找不出来,这话很有道理。
等到骊山老母返回手术帐篷的时候,第一次换血已经结束了,骊山老母只看了王仁则一眼就知道徒弟的性命已经保住了,至于苏醒乃至康复则是数天以后的事情,急也急不来。
毫无悬念的,杨素和唐璧私吞的灵石被骊山老母索要出来,“依法没收”。灵石固然是无价之宝,但是在无价之宝和性命只能二选一的时候,保命自然是不二之选,杨素和唐璧只能暗叹晦气,表面上不敢有半点脾气。
然后骊山老母就把秦狄苏三人叫到一座帐篷之中,询问他们三个是否知道李智云藏宝之处,这件事三人是真不知道,李智云没对他们说过,他们也不会询问李智云。
骊山老母对这个讯问结果并不意外,忽然想起丹王苏元明是懂得炼制寻灵法器的,正所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苏元明的炼器之法乃是当世一绝,除了李智云之外别人根本无法模仿,即便是骊山老母这种近乎无所不能的人物也不例外。
于是就打算再去一趟千佛山,苏元明仍在千佛山上的兴隋寺借住炼丹,只要找到苏元明拿到一件寻灵法器,就一定能够找到李智云藏匿灵石的所在。
刚想到此处,忽然一阵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立即变了脸色。
秦狄苏三人被骊山老母的脸色吓了一跳,同时又很费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骊山老母这种神人都为之色变的?除非是天塌了地陷了,又或许天塌地陷也死不了她这样的大能。
三人自然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却听骊山老母说道:“李智云被人抢走了,老身这就去找那姓言的贱人算账,你们三个就暂时负责守护王仁则,等他醒转之后再护送他前往骊山,若是有所差池,老身唯你三人是问!”
说罢更不停留,只一扭身便没了影子,秦狄苏三人愕然当场,不仅为骊山老母的神仙手段所震骇,更为李智云的安危而担忧。
苏倩倩最是焦急,看向秦狄二人问道:“智云是被黄巾力士带走的,我亲眼看见那黄巾力士带着智云飞上了天空,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在黄巾力士的手里抢人?真是不可思议!”
秦琼根本无法回答这种问题,自从青年李智云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身边发生的事情就开始颠覆他的认知。
等他已经认为李智云是无所不能且天下无敌的存在了,却又见识了汉钟离和铁拐李以及灵祐禅师、紫阳真人这种化外仙人,才深刻认识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直到骊山老母出现,不出一招便能令各路神仙强者拜伏于地,其手段虽未亲见,却能够推知此人是何等的厉害,直教紫阳真人、灵祐禅师这样的人物不敢违拗。
于是更明白李智云被骊山老母这样的人物带走是无可抗拒的事情,然而此时却得悉有人竟能在骊山老母的手上抢走李智云,这又会是什么样的逆天人物?实在是无从想象了。
“姓言的贱人?”狄知逊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自问了一句后突然脸色大变,说道:“莫不是那千年尸王?!”
秦琼闻言顿时大惊,只因当初他也是经历过太原狄家庄园那一场奇特的战斗的,在那一战的最后时刻,当年幼的李智云率领众人烧死了所有僵尸之时,是有一个千年尸王发声恫吓的。
他记得当时那千年尸王应该是被深埋于地底,本体无法突出地面,却指使渊盖苏文杀掉在场的所有人,随后渊盖苏文使出那种奇特的飞刀,自己和单雄信都被这飞刀击中。
而且若不是年幼的李智云临危不乱打跑了渊盖苏文,说不定自己这条命就留在狄家庄园了。
如此印象深刻的事情怎能遗忘?记得当时那千年尸王就曾自称姓言,是孔子七十二贤徒之一言偃的妹妹。
“没错!应该是千年尸王出来了!”秦琼很是认同狄知逊的判断。
言偃的妹妹自然是春秋时代的人物,而骊山老母是秦始皇的祖宗,就说明这两人生人的年代相差不大,或许在春秋战国时期她们之间还有过某种恩怨,不然骊山老母为何会把千年尸王叫做贱人?
“如果真是千年尸王出来了,那么智云可就危险了!”狄知逊忧心忡忡地说道,就连无时无刻都挂在脸上的笑容都已消失。
随即又很是疑惑地自语道:“问题是这千年尸王是怎么出来的?她不是出不来的么?”
第三五七章 骊山之行
只看骊山老母的种种神通法力就知道这样的人物绝非凡人武者所能企及的,更不要说千年尸王那种动辄伏尸百万的绝世凶顽了,秦狄苏三人无法掺和也不知道去哪掺和,就只能把李智云的安危寄望在骊山老母身上。
“你们三个可要照顾好王仁则啊,别看贫道的师姐已经远去,她可是随时随地都能感知她徒弟的状况的,一旦有什么差池,不仅你们三人性命堪虞,而且对李智云也极为不利。”
看见三人从帐篷里面出来,正在外面负手赏花的紫阳真人谆谆教诲了一番,既像是在好意提醒,又像是在替他师姐执行监督。
秦狄苏三人知道紫阳真人并非虚言恫吓,便都点头称是,不管骊山老母能否在千年尸王的手上夺回李智云,自己三人都需要先保护好王仁则,以免日后无颜再见李智云。
紫阳真人对三人的态度很是满意,忽而话锋一转询问苏倩倩:“令尊如今还在千佛山上么?”
苏倩倩点头称是,她父亲苏元明的炼丹任务很紧,自是因为月前接了太多的“订单”。
收了人家的灵石就得给人家炼丹炼器,偏偏最初的一段日子丹炉器炉被李智云占用了一个多月,如今李智云应邀来到莲子湖,才算“生产线”有了空闲。
拿回了丹炉器炉,便须“加班加点”赶工期,所以明明知道莲子湖论道是一场不可错过的风云际会也顾不上了,只让女儿苏倩倩陪着李智云赴会,事后见面时再陈述莲子湖的所见所闻即可。
紫阳真人闻言就点了点头,说道:“你们三人就留在此处看护王仁则吧,贫道要去会会当今世上的丹王。”
他嘴上说什么会会丹王,其实都是胡扯,真实用意就是为了向苏元明索要寻灵法器,再利用寻灵法器搜寻李智云留下的大宗灵石。
骊山老母能想到的事情紫阳真人当然也能想到,不同的只是骊山老母还没来得及实施就不得不暂离了,紫阳真人却是捡了一个便宜——只要骊山老母不在当地,咱老道就是第一高人,方圆数百里内再无竞争对手。
话说这世上谁都不是笨蛋,紫阳真人能够想到的事情别人同样能够想到,尤其是越王杨素。
杨素早就知道这世上有一种法器可以专门用于寻找灵石,鱼俱罗的身上就有这么一件,也真是因为鱼俱罗有这么一件,世人才知道世间有这么大一块灵石问世。
这些不是杨素个人的猜测,而是苏元明讲述灵石主人李智云来历的时候说出的,其时千佛崖顶有耳皆闻。
杨素自然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无法逼迫苏元明为自己炼制一件寻灵法器,不过这不要紧,自己可以去找鱼俱罗。
虽说他和鱼俱罗两人是一对近乎反目成仇的同门师兄弟,鱼俱罗绝对不会帮助他去寻找灵石,但是可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只要盯住鱼俱罗的梢就好了嘛。
所以当骊山老母离开湖心岛这一刻,湖心岛上的人们纷纷离去,所为之事尽皆相同,那就是在千佛山莲子湖附近寻找大宗灵石。
紫阳真人有紫阳真人的办法,杨素有杨素的办法,铁拐李和灵祐禅师也都有各自的办法,只要能够确认灵石是被藏在济州辖境,找出它来就是迟早的事情。
没错,骊山老母的确把李智云身上那剩下的七块灵石讹走了,但是她并没有说不许他人去寻宝,所以人们尽管大胆去寻,谁找到算谁的。
寻宝这种事情是不应该被禁止的,同时也是任何人都无法禁止的,既然你自己都找不到,就得允许别人去找,哪怕别人找到了以后你再抢夺呢,也比禁止他人寻宝更有意义,不然就是损人不利己,必遭天谴。
骊山老母没说不让别人寻宝,也没说让秦狄苏以及张一针之外的人负责照料王仁则,这就导致了岛上众人一哄而散的结局。
只不到盏茶光景,一座湖心岛就变成了一座荒岛,只剩下了愁眉苦脸的张一针和哭笑不得的秦狄苏四个活人,陪着帐篷里面那个半死不活的王仁则。
“唉……”四人相对无言良久,狄知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等着瞧吧,这济州府还得有大事发生,这么多人去找灵石,都找不到也就罢了,若是有人找到了,还不得打生打死争得头破血流啊?”
秦张苏三人闻言尽皆点头称是,张一针苦笑道:“都死了才好,反正咱们四个是捞不着灵石了。”
苏倩倩就更是心忧父亲的安危,道:“只希望不要殃及我父亲就好。”
若是抢夺灵石的人物只是这世上的武者,那么她根本无需担心父亲有所闪失,毕竟父亲的武功也不是白给的,更有近百块储力玉佩结成防御阵法,但是加上紫阳真人、灵祐禅师和铁拐李这些老怪就不好说了。
这些人什么招没有啊?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然而她却不能前往千佛山陪伴父亲,按照张一针的说法,只有她是不能离开王仁则片刻的,以防王仁则突然垂危时需要她提供鲜血。
秦琼却说道:“只希望咱们的兄弟不要去争抢灵石才好,不然必有损伤……”
秦琼为人最重义气,因为仅有他和狄知逊、单雄信等几个人得到了李智云的馈赠,贾柳楼二十九友之间的友情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裂痕,以致于这次他们跟随李智云前来莲子湖时其他兄弟都没跟来。
李世民和魏征、徐茂公、王君可等人无视他们的统领万宣道的约束,干脆离开山东去了山西太原,临走时虽然没说绝交的话,但是对秦琼等人的不满却已不假掩饰。
既然大家是同生共死的兄弟,凭什么你们几个得了灵石却不分给大家?
所谓人不患贫而患不均就是这个意思,大家一起受穷没什么,一旦这其中有人富了就没法愉快地聊天了,即令是结拜兄弟也不例外。
听了秦琼的担忧之后狄知逊默然无语,因为他知道秦琼这话等于没说一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尤俊达、程咬金那样的人不去寻找灵石才怪。
接下来的数日,秦狄苏张四人始终留在莲子湖心岛上,直到王仁则醒来,秦琼才告假回了一趟历城看望母亲以及新婚妻子贾菁菁,返回时给狄苏张三人带回来一则消息,说杨素和杨玄感父子率领十万大军戒严了整座济州城,寻常武者根本无法靠近千佛山和莲子湖。
所谓寻常武者就是江湖上武林中二流以下的武者,这样的人要想突破一支军队的封锁出入禁地是没可能的,但是反过来说这样的封锁对一流乃至一流高手以上的武者则形同虚设。
秦琼说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能人进入了封锁圈,近些日子里千佛山上几乎每日里都会发生殴斗追杀,而且不止一起,只是没听说有哪个成名高手死在这场劫波之中,更不知贾柳楼二十九友下落如何。
就连贾菁菁和柳依依的哥哥贾润甫和柳周臣都找不见人了,不用问也能知道,肯定是跑到禁地里面去找寻灵石了,也不知道是凶是吉是生是死。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丹王苏元明至今安然无恙,仍在山上炼丹,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苏倩倩听到这里就放下了一颗忐忑不安的心。
按照骊山老母的吩咐,王仁则一旦苏醒就需要把他送回骊山,于是秦狄二人就备好了车马,连同张一针和苏倩倩一起上路。
秦琼骑的是自己的黄骠马,狄知逊骑的也是一匹上好的大宛良驹,车马是留给张一针、苏倩倩和病号王仁则的,但是苏倩倩死活不肯和王仁则同车而乘,自己去骡马市上买了一匹白马骑了,别人自然没法勉强。
于是三马一车一行五人就离开了济州前往骊山,骊山就在长安附近,长安又是先前的国都,一路畅通,无需问路,唯独需要留意旅途上的一些险恶之地,防范车匪路霸即可。
刚刚离开济州不远,迎面就遇见了征讨伍云召凯旋而归的杨林队伍。
此番杨林率领尚师徒、新文礼这两员悍将前往征讨,三个人加起来有如后世扑克游戏扎金花里的910j,纵使那伍云召是当世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也抵挡不住,因此胜负毫无悬念。
杨林是挂念千佛山上的苏元明才命令队伍急行军赶回济州的,一路马不停蹄,昼夜兼程赶了回来,只为尽快从苏元明的手里拿回定制的丹药和法器,又听日前找到他的女婿万宣道汇报了济州附近的形势,唯恐事情有变,所以匆匆赶回。
万宣道本是听从李渊的吩咐来给李智云带话的,而李智云则对李渊的警告不置可否,反过来建议万宣道去找岳父杨林和未婚妻杨玉儿,既然新收的手下已经作鸟兽散,那就舍了这帮乌合之众,做好上门女婿。
李智云劝他以后多跟杨林混日子,少跟李世民瓜葛,练就一身绝艺归隐田园才是人生正途。万宣道对李智云的忠告深信不疑,于是前往南阳寻找岳父,正好赶上杨林大破伍云召。
杨林对秦琼一向颇有好感,此刻半途相见,发现秦琼等人背道而驰不禁颇为疑惑,如今全天下的强者都在往山东汇聚,怎么你们几人反而要远离济州呢?于是询问缘故。
秦琼也不隐瞒,就把骊山老母出世的经过说了一遍,杨林闻言色变,知道骊山老母是秦皇汉武都不敢招惹的狠人,自己自然也不敢招惹,当即叮嘱秦琼一定要办好骊山老母交办的事情,而后彼此道别,大家各奔东西。
与杨林大军作别,秦琼等人继续赶路,前方一派坦途,本应平安无事,然而已经醒过来的王仁则却又闹了起来。
王仁则要求苏倩倩给他喂水喂饭,别人来喂一概不吃不喝,苏倩倩当然严词拒绝,然而王仁则却说你不喂我我就饿死渴死,到时候看你如何向我师父交待。
王仁则这是闹得哪一出?原因也很简单,他在第一次苏醒的那一刻看见了正在给他输血的苏倩倩,只因苏倩倩的面具被骊山老母毁去,他就看见了苏倩倩的真容,这一看之下立时色授魂与,立誓要把苏倩倩娶做夫人。
也难怪王仁则动这个心思,这天下还有比苏倩倩更美的女子么?真没有!
话说王仁则本来就是一个好色之徒,这一看见世间第一美女,哪里还能把持得住?又听张一针说起他中毒昏迷乃至苏醒的始末,自然明白是师父现身相救,更获悉秦琼等人都是奉了师父的命令护送自己的,于是便起了作威作福之心。
我娶定你苏倩倩了,看你如何逃得脱我的手掌心?
他这么一绝食不要紧,张一针第一个就慌了神,连忙求爷爷告奶奶地恳求苏倩倩妥协,又央求秦琼和狄知逊帮忙相劝。
考虑到若是王仁则真的死了就会对李智云不利,又经过众人一番劝说,苏倩倩终于答应委曲求全,含泪伺候王仁则饮水吃饭。
苏倩倩这么一妥协,王仁则却又得寸进尺了,不仅要求苏倩倩伺候他吃喝,还要苏倩倩为他擦拭身体,甚至为他端屎接尿。
人只要正常吃喝就一定会有屎尿排泄,王仁则身体虚弱至斯也的确需要有人照顾他洗漱排泄,然而苏倩倩这一次却是死活不肯同意了,拔出腰间那把紫薇软剑横在玉颈之上,说你若是再敢这么无耻欺人,我苏倩倩就自尽当场!
这就叫以死明志,她要用死来证明她永远都不可能嫁给王仁则,而若是王仁则执意以李智云的安危相要挟、继而玷污她的清白,那么她就只有一死。
如此一来秦琼和狄知逊也都看不下去了,说你王仁则若是再这么混赖,我们宁可被你师父杀了也要先杀了你!
不带这么欺负女人的好不好?而且人家还不是你的女人?
王仁则哪里舍得苏倩倩自尽,于是彼此各退一步,不再坚持非分要求,改由张一针为他护理,如此一来张一针可就倒了霉,哪有让主治医师兼职护士的?这上哪说理去啊?
第三五八章 想吃天鹅肉的王仁则
秦琼一行人护送王仁则前往骊山,一路上自是晓行夜宿,又因王仁则身体虚弱,自然不能过于舟车劳顿、受那颠簸之苦,所以他们的行程相对缓慢,一天也走不出多远。
只说这一日中午,一行人来到一个叫做张岗的市镇,按惯例找了一家酒楼打尖休息,此时王仁则已经能够勉强坐立行走了,由“特护”张一针扶着进入酒楼坐下,用饭时却仍须苏倩倩帮忙喂食。
按理说一个能够保持坐姿的人、只要手臂没有伤病就绝对可以做到自己用饭,但是王仁则就是耍赖,非如此不进食,苏倩倩也就拿他没法,反正也是喂了他好几顿了,也不差这一顿两顿的。
偏生喂饭时王仁则还不老实,他身体虚弱不敢对武功高强的苏倩倩动手动脚,就在嘴上占便宜,开口闭口都喊苏倩倩为老婆,只气的苏倩倩恨不能找根针线把他的嘴缝了,却又不敢真的这么做。
不是打不过王仁则,而是紫阳真人说过,骊山老母不论身在何处都可以看见发生在王仁则身上的事情,自己若是对他上什么手段,只怕真的触怒骊山老母,事情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所以她只能不无悲愤地这样想:既然你骊山老母看得见王仁则,为何对他种种无赖行径不加约束?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么?就这样纵容你的徒弟欺男霸女么?
而后忽又想到,骊山老母离开济州之前曾经说过一句话,意思是让自己放弃李智云,考虑嫁给她的徒弟,或许正是因为骊山老母有这种想法,所以才对王仁则的恶行视而不见?
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秦琼和狄知逊在一旁看了也不免愤懑无比,但是他们也跟苏倩倩一样,不得不屈服在骊山老母的淫威之下,拿王仁则毫无办法。
秦狄苏以及张一针四人是因为受制于人、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却不代表所有人都会看得下去,看见苏倩倩哭得梨花带雨,就恼了旁边的一位好汉,“呔!你这痨病鬼为何这般欺负女子?莫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么?”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窗边一桌站起一条汉子,生得一脸横肉,再加上此刻横眉怒目的神情,更是凶横无比,此人穿一身英雄袍服,也不见如何魁梧,手中却提着一对大如车轮的金色巨锤。
就连秦琼都被这人吓得不轻,不为别的,只为这人手中大锤实在是太大了。
秦琼见过梁师泰的一双铁锤,但是跟这人的大锤却根本没法比,如果把梁师泰的铁锤比成月亮,那么这人手中的巨锤就是太阳!大小不可同日而语。
而如果这人手中的大锤乃是纯金所铸,那么只一柄金锤的重量即可达到两千斤甚至更重!
如此沉重的兵器,在这汉子的手里却仿似轻若无物,只看他一边怒斥王仁则,一边举着大锤冲这边指指点点,大有一言不合就往己方这张桌子砸一锤的架势。
如果他真的砸过来,谁能接得住?
即使通过服食培元丹和通玄丹,秦琼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生死玄关,武功较从前翻了一倍都不止,也不敢直撄其锋。
就凭自己那对金装锏,若是碰在这柄大锤上面,还不得被磕得飞到月亮上去啊?
狄知逊也被这汉子的大锤给震住了,他同样是武学行家,在服食固本丹和培元丹之后已经面临突破,不日即将打通生死玄关,步入当世武林顶尖高手之列,但是他自忖即使和秦琼联起手来也挡不住此人的一锤。
苏倩倩听见有人为她鸣不平,立时止住了哭泣,美目转过,感激地看了那汉子一眼,这世上终究会有人打抱不平的,却只怕这汉子落得个凄惨的下场,得罪王仁则就是得罪骊山老母啊。
王仁则当然也是懂行的,被这汉子的巨锤吓了一跳,却是毫不惧怯,怼了回去:“你是什么东西?敢管老子的事情?这女人是我老婆,我爱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你管的着么?我看你才是活腻歪了!”
那汉子益发愤怒,说道:“是你老婆也不行!老婆是用来疼的,岂能像你这般欺负?你再敢欺负她,看老子不砸扁你!”
他这话还没说完,同桌的三条汉子也都站了起来跟着摩拳擦掌,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公鸭嗓喝道:“齐兄说得对,这痨病鬼就是欠揍!”
另一个矮胖子附和道:“干脆把这人杀了,把他老婆抢过来给你当压寨夫人!”
第三个汉子一身农家装束,跟着说道:“不错!这痨病鬼哪里配得上如此美貌的女子?大家并肩子上!”
群情激愤之下,四条汉子就往秦琼这张桌子冲了过来,后起来的三条汉子冲在最前,手持大锤的齐兄反而落在了后面。
王仁则见状就把目光看向秦琼和狄知逊说道:“你们俩还不给我打死他们?要是动了我一根汗毛,看我师父绕不饶你!”
秦琼和狄知逊才叫一个无奈,是啊,他们两个本就肩负着护送王仁则的责任,若是真让这四条汉子伤到了王仁则,那么非但自己两人会被骊山老母问责,连带着李智云也要跟着倒霉。
所以哪怕这四条汉子挺身而出为苏倩倩鸣不平属于仗义之举,他们也不得不加以阻拦。
秦琼连忙站起来挡在对方四人前面说道:“各位有话好好说……”
那落在后面的齐兄闻言立即骂道:“好好说个屁!看你也生了个人模样,却给这么个痨病鬼做走狗,你还配做人么?让老子跟你好好说?你也配老子跟你说话?”
秦琼无限委屈万般无奈,只能从背后行囊中掣出两条金装锏握在手上,拉开架势说道:“既然如此,咱们也只能拼个高下了。”
狄知逊也从腰间拔出一把腰刀横在身前,如果只是前面上来这三人,以他和秦琼的武功原本无需动用兵刃,只是后面那个齐兄的金锤实在太过恐怖,空着双手根本没法与之对敌。
“等会儿!”看见秦琼拿在手里的金装锏,那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忽然一摆手挡住了旁边两人,问秦琼道:“尊驾可是姓秦?”
秦琼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当即苦笑道:“没错,在下姓秦名琼字叔宝,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汉子闻言不禁现出一副惋惜的神色,就好像自己某种珍爱至极的物事被人毁掉了一样,摇头说道:“原来你就是交友赛孟尝,孝母胜专诸的秦琼啊,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唉……”
“什么?他是秦琼?金城,你是在说笑吧?”矮胖子闻言惊道,就好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又好像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之事。
农家装束的汉子却好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然后指着秦琼和王仁则说道:“你是秦琼?交友赛孟尝的秦琼?这痨病鬼是你朋友吧?你就交这样的朋友啊?”
秦琼尴尬无比,却仍不失礼数地回答:“他不是我的朋友。”
“哦?不是你的朋友,那就是你的主子喽?”站在后面的齐兄立马反问了一句,“你给这样的人当走狗,亏你还有脸行走江湖,我要是你,我早就找个地缝尿泡尿把自己浸死了!”
秦琼脸现愧色道:“各位说得不错,秦某的确愧对列祖列宗,愧对江湖朋友,更愧对自己的良心!”
齐兄闻言更怒,讥讽道:“大名鼎鼎的秦琼怎么可能是你这样的怂货?这世道真是坏了!”
那个叫做金城的獐头鼠目汉子也说道:“如果你还有三分男儿血性,就一锏把这痨病鬼打死在这,也不枉你马踏黄河两岸,锏打三州六府的赫赫威名!”
秦琼摇头道:“实在对不住,我不能这么做。”
那矮胖子立时怒道:“你不这么做,我们弟兄几个就瞧不起你!”
秦琼长叹一声道:“实不相瞒,秦某早就想杀了这人,就算现在也是一样,只不过我今天若是杀了他,我的一位大恩人兼好兄弟就会遭遇不测,所以非但秦某不能杀他,也不能容许你们杀他,唉……实在是投鼠忌器啊!”
秦琼说出这话也是被众人逼到了极处了,这话憋在他胸中实在是很久了,此刻宁可被无所不能的骊山老母听见也要一吐为快。
对方四人闻言尽皆动容,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同时点了点头,意思是信了秦琼所言。
事已至此,苏倩倩便也起身说道:“多谢几位好汉的好意,小女子受此欺凌也是为了那位大恩人,那位大恩人才是小女子的夫君,所以还请各位暂息盛怒,各位的心意小女子心领了。”
众人这才隐约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对方四人同时向秦琼抱拳说道:“如此说来,是我们兄弟错怪秦二哥你了,我就说嘛,秦二哥何等英雄人物,怎会如此猥琐,在下齐国远见过秦二哥!”
“在下李如圭见过秦二哥!”
“在下金城,牛盖见过秦二哥!”
还是那句话,人的名树的影,不论走到哪里,秦琼这名字就值得江湖朋友抬爱,齐国远、李如圭、金城牛盖四人也是如此,若不是素味平生,加上看见刚才令人愤怒的一幕,也不会闹出如此误会出来。
齐国远等人本在磨盘山落草,平日里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最近听到江湖传言,说济州千佛山有至宝灵石出世,就结伴下了磨盘山,打算去千佛山碰一碰运气,结果走到这张岗却碰见了秦琼一行人。
金城的确是通过那对金装锏认出秦琼来的,他之所以及时叫停这场即将发生的群殴,其实也不全是出于好心,最主要的原因是一旦确认对方是秦琼,那么自己四人加起来也不是秦琼一个人的对手。
至于齐国远那两柄大的吓人的金锤,别人不知道,他们自己人怎会不知?
那大锤纯粹是用纸张裱糊出来的,只在外面镀了一层鎏金,用来吓唬人自是一吓唬一个准,却是不能真正与人动手,否则对方哪怕只用一根短棍也能戳破他这纸糊的“牛皮”。
这也是刚才齐国远落在金牛李三人身后的原因所在,嗯,大锤只能起到一个威慑作用,能吓跑敌人最好,若是吓不跑,就只能靠突前的三人死磕。
刮风下雨可以不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不能不知道,金城当然知道秦琼的武功有多高,不说别人,就连自己道上的总瓢把子单雄信都礼敬秦琼三分,号令手下各路寨主不得与秦二爷作对,这事早就传遍武林了。
误会解开了,齐国远等四人便不再敌视王仁则,既然这人碰不得伤不得,再怎么敌视也没用,已经酒足饭饱的四人便即告辞离去,秦琼起身送四人到了酒楼外面,齐国远忽然问道:“秦二哥难道不知济州发生的事情么?”
他这么问,是因为他发现停在酒楼门外的、秦琼一行人的车马朝向是向西的。
不等秦琼说话,李如圭就已经反驳道:“谁不知道秦二哥是济州府的公人?济州的事情秦二哥怎会不知?”
齐国远闻言一想也是,就问秦琼:“既然如此秦二哥你为何向西而行?”
秦琼说道:“自是有要事要办,秦某在此奉劝四位,那济州府如今已成龙蛇混杂之地,前去寻宝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被人暗算了才好。”
他说被人暗算已经是高看这四个江湖把式了,若不是他觉得齐国远一对大锤足以横扫天下,就会直接奉劝这哥四个打道回山,这时候前往济州府的不是杨林杨素那种位高权重手握重兵的绝顶高手,就是避世修炼千百年的神仙鬼怪,哪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齐国远等人却没听出他言语中的提醒,大大咧咧地道了谢,告别上马去了,只留下秦琼看着齐国远的铁青马暗暗纳罕——挂在得胜钩上的那对金锤如此之重,相当于数十人骑在一匹马上,这匹马怎么毫无负累之状?莫非比我的黄骠马还要神骏不成?
第三五九章 往东走是通天大道
送走了齐国远李如圭四人,秦琼回到酒楼里面终于可以安心吃饭了。
这时候楼内的酒客和食客们已经不敢正视他们这一桌,或许是被他秦二爷的威名所震慑、又或许是被齐国远那大的不像话的金锤吓得,不论是秦琼还是齐国远,总之都是等闲江湖人物不敢招惹的存在。
王仁则也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对苏倩倩口无遮拦。与秦琼一样,他也不知齐国远的大锤是纸糊的,唯恐那手持巨锤的齐国远回来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师父的威名只能震慑武林中的成名耆宿,却是震慑不了齐国远这样生猛的愣头青。
万一这猛人真的回来抢苏倩倩,且不说秦琼和狄知逊肯不肯帮自己,就算秦狄二人肯帮自己,就一定打得过那齐国远吗?怎么看都像是打不过,一旦打不过,岂不是连同自己的小命都搭上了?
就这样一顿午饭安然吃完,饭后一行人继续西行,仍是张王乘车,秦狄苏骑马,走在路上苏倩倩忍不住询问秦狄二人:“你们说现在骊山老母是否已经把智云带回骊山了?”
距离那日骊山老母从莲子湖御风而去、到今天已经半个多月了,按理说骊山老母当天就能找到那千年尸王并与之交涉或战斗,或胜或败也该有一个结果,又怎会漫漫十几天都没个消息?这很不正常。
苏倩倩能想到的事情,秦狄二人自然也能想到,两人对望一眼却同时选择了沉默,苏倩倩这个问题实在没法回答,谁知道骊山老母能不能战胜千年尸王?这两位都是凡人无法想象的存在,更不知她们的手段是什么,根本没有估测的依据。
苏倩倩原本也没打算从秦狄二人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答案,见状就悠悠叹道:“我只担心咱们这一趟骊山之行是水中捞月。”
如果骊山老母根本没把李智云抢回到手并且送到骊山,那么他们三人就白白护送了王仁则一程,非但付出的辛苦毫无意义,而且受尽了王仁则的气,可谓是十足十的吃亏上当。
秦狄二人也不是没有这样猜测过,但是自己三人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谁让自己三人没有直接帮助李智云的本领呢?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骊山老母已经把李智云带回了骊山,那样自己三人就算再如何辛苦受气也值了。
苏倩倩也很无奈,明知道有可能吃亏上当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一行人离开了张岗之后又走了两天,来到一处险峻所在——虽然没有离开官道,但是官道两边却被阴森茂密的树林夹住,树林背后则是低矮的丘陵山地。
秦琼曾经执行公务往来东西,没少从这里经过,因此认识这个地方,此地叫做瘦狗岭,是王屋山的一条低矮支脉。
两山夹一道,正是强梁出没的所在,平日里过往客商打此经过大多结伴而行,只有艺高人胆大或者身无分文的大老爷们才敢单人通过,不怕劫财也不怕劫色更不怕一条烂命惨遭横死,就无惧什么盗匪强梁了。
看见如此险恶的地势,狄知逊第一个警觉起来,说道:“秦兄、苏姑娘,这地方只怕会有麻烦,咱们警惕些。”
秦琼微微一笑,摇头道:“狄兄弟你多虑了,这里纵有些山贼草寇,又如何是咱们三人的对手?只管堂堂走过去就是,若是有谁敢来滋扰,那是他们自己不长眼。”
开玩笑,秦二爷这辈子干的就是抓捕山贼草寇的工作,岂有猫怕老鼠之理?
苏倩倩随即附和道:“是啊,若是有谁敢出来剪径,我就杀他个片甲不回,正好也出一出心头恶气!”
她这一路被王仁则气得不行,早就想要杀人泄愤了,却又不能杀王仁则,就打算找一些不长眼的毛贼来杀,不然的话憋都把自己憋坏了。
三人正说着,耳聪目明的狄知逊就发现了异常,路边树林里果有人影幢幢,而这些人影窥伺的就是他们这一行。于是说道:“如此在下就先恭喜苏姑娘了,你必然会如愿以偿。”
这一路秦狄苏三人并辔而驰,秦琼和狄知逊走在两边,把苏倩倩护在中间,三人交谈时秦狄二人总是目不斜视,从不侧头去看苏倩倩。
他们之所以如此,一方面是因为苏倩倩心系李智云已是公开的秘密,他二人作为李智云的好友不能冒犯挚友的红颜;另一方面秦狄二人都是谦谦有礼的君子,非礼勿视的事情是不会做出的,而且苏倩倩的容貌实在杀伤力太强,他们也担心看一眼后无法自拔。
正说话间,忽听前方响起一声唿哨响亮,正是山贼集结的讯号,随着这声唿哨,两侧山林中涌出来许多喽兵,迅速集结在前方一块没有林木的空旷地带,挡住了秦琼一行人的去路。
秦琼见状就吃了一惊,这瘦狗岭啥时候有了这样规模的一支草寇了?远远看过去,这聚拢的喽兵足有千人以上,而且种种迹象表明,两侧山林之中仍有不明数量的伏兵未动,这么大一支贼兵是如何藏在瘦狗岭却未被清剿的?
没错,瘦狗岭这地方的确是一个打伏击的好地方,但也仅仅是伏击过往客商合适罢了,反过来若是在这里举兵养兵却不合适,只要有足够数量的官兵来剿就一定能够剿灭,因为这里的山势几乎无险可守。
不等他们走到近前,已经有贼人向他们喊话了:“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管杀不管埋!”
秦琼被眼前的情景给气笑了,低声说道:“待会我先过去打个商量,若是商量不成我就擒了他们的首领,你们两个护着马车跟在我后面,咱们先冲过去,等从骊山回来再找这帮人算账。”
贼兵数量众多,又藏的满山都是,实在是杀不胜杀,而且他也无意杀太多的喽兵,毕竟这些喽兵大多是些活不下去才被迫落草的苦命人。
所以他打算擒贼擒王,只要拿住敌人的老大令其部下投鼠忌器,即可安然通过这道险关。
秦琼凛然不惧,狄苏二人也就没什么担心,论及自身的武功,即使不能杀退敌人,至少也能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若是连这种小地方的一伙山贼都对付不了还配称什么武林绝顶高手?
不止秦狄苏三人不曾畏怯,就连车子里的张一针和王仁则也都泰然处之,王仁则是对秦琼三人有信心,张一针则是对自己的毒药有信心,大不了就把这外面的山贼都毒死,总之自己绝无可能死在山贼的手中,不然怎么配得上毒王的凶名?
不消多时秦琼三骑一车已经来到了山贼阵列之前,与敌人间隔三丈勒马看去,只见这伙山贼的首领是两个人。
左侧一个首领身材高大魁伟,一张大红脸留着的一部胡须却是黄色的,最为怪异的是那一双通红的眼睛,就好像熬了一个月没睡觉一样,胯下一匹乌骓马,手里提着一对混金镋;
右侧的一个首领比左侧的稍微矮些,身体却是同样的健硕,两道浓眉斜插双鬓,狮鼻阔口,敞着一件短打褂衫,裸露的胸口上生满了护胸毛,胯下一匹褐鬃马,手里拎着一对板斧斧头异常硕大,斜肩背着一张大弓。
在秦琼等人打量之时,右侧首领已在发话,“往东走是通天大道,往西走是死路一条,交出你们随身携带的所有钱财物件,留下这个女子,本寨主或许会考虑饶你们一条狗命!”
秦琼听了就不免纳罕,什么叫往东走是通天大道,往西走就是死路一条呢?这意思就是只允许西边的人前往东面,东面的人却不许向西么?
这段时间山东有灵石的重大消息已经传遍整个江湖,不知有多少江湖人物正在赶奔山东,如果这两个山寨首领是不许人前往山东倒是容易理解——卡住他人的去路,以便自己可以独吞灵石。
然而眼前这俩人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并不禁止他人赶赴山东寻宝,却要阻止东面的人往西迁移,这是什么道理?神智混乱了么?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只因还没到翻脸动手的时候,于是再次试探道:“这么说,如果我们一行人现在掉头返回,你们就不会拦阻咯?”
那红眼睛壮汉闻言爆发出一阵狂笑,说道:“想什么呢?既然你们已经来到这里了,进了爷爷的眼睛,岂有全身而退之理?速速留下所有钱财女人,然后滚蛋!”
秦琼听这匪首说得粗鲁,每每辱及苏倩倩,不禁心头有气,却仍旧保持隐忍,抱拳说道:“在下姓秦名琼字叔宝,是山西潞州二贤庄单雄信单二爷的好朋友,不知两位首领如何称呼,可否买单二爷一个面子?”
他已经看出这两个匪首不是金城牛盖李如圭那样的水准,只怕不太好对付,于是报出自己的姓名还嫌不够,又把自己和单雄信的关系摆了出来。
天下绿林盗匪尽归单雄信统领,不论哪个州县也不论是哪里的穷山恶水,只要是拉起杆子打家劫舍的都奉单雄信为黑道老大,这不仅仅是因为单雄信武功高强交游广阔,更因为单雄信可以为他们销赃。
只有把抢来的东西换成钱和生活必需品,抢劫才有意义,谁敢说每一次抢来的东西都是能花的金银和能吃的粮食,总有些看似价值不菲却又无处兑换钱财的物件,单雄信就是这种物件的价值所在!
秦琼只道报出单雄信的名头之后对方必定纳头便拜,哪曾想对方听罢又是一阵哈哈大笑,那狮鼻阔口护胸毛的汉子说道:“单雄信算是哪根葱?老子不认识他!就是他来了老子也一样抢!”
红眼睛汉子也在大笑,笑罢说道:“亏你想得出,竟然拿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单雄信来吓唬我们,你当老子怕他一个黑道的贼头啊?”
秦琼立马懵逼当场,这俩货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敢公然挑战单雄信的权威呢?莫非这两人不是绿林人物?可若是他们两个不是黑道上的,那就应该是白道上的了?是白道上的怎么会不给我秦琼面子?
只听那狮鼻阔口的汉子又道:“不怕告诉你老子的姓名,老子姓雄名阔海!”
说到此处又一指那红眼睛大汉道:“这位是老子新结交的兄弟伍天锡,人家可是朝廷大官的亲侄子,你拿单雄信来吓唬我们却是不好使!”
秦琼既不认识雄阔海也不认识伍天锡,闻言便皱起眉头来思索这是哪两个人物,若说朝廷之中姓伍的大官就只有开国元老伍建章一人,可是伍建章已经被皇帝给杀了啊,为此伍云召都造反了,这人若是伍建章的子嗣亲属,又如何会在此处剪径打劫?难道不该跟伍云召一起去给伍建章报仇么?
他却不知伍天锡是被伍建章打出家门的,对叔父怨恨极深,别说替叔叔报仇了,不上伍建章的坟头去踹两脚已是对得起伍家的列祖列宗。
疑惑中,只听雄阔海又道:“要说你这秦琼秦叔宝的名字么,雄某倒是也听说过,算了,敬你是一条汉子,咱们就来个文比,只要你能比的赢我雄阔海,就放你们一条生路也不是不行。”
秦琼闻言一喜,心说最好是文比,这样彼此不伤和气,于是问道:“这文比是怎么个比法?”
雄阔海随手从肩上摘下那张大弓来抛给秦琼,说道:“此弓名为万石弓,你只要能把它拉满三下,就算你赢了。”
古时评测某张弓具的好坏、计算弓弩的强度,常以“石”为标准,一石的重量为一百二十斤,需要一百二十斤力量才能拉开的弓就叫做一石弓,以此类推,要拉开二石弓就需要有二百四十斤的拉力。
这万石弓名为万石,其实只是夸张的说法,如果真的需要一万石的拉力才能拉开此弓,拉弓之人岂不是需要具备一百二十万斤的力量?世上哪有如此巨力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