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6 高何的决断
高何见庾献的态度还算诚恳,语气缓了缓,“家人互助互爱,则一家强。士大夫互助互爱,则一国强。如果天下人不分贵贱贫富,不分人我彼此,不分尊卑长幼,彼此间互相爱护,则天下强。人之力有穷尽,而彼此的温情,却比什么兵法都要强大。你不懂得兼爱他人,如何去守护他人。”
庾献对高何这老头的说法倒是挺尊重的。
然而……
小爷现在急需的是兵法啊!
没有兵法,一年半以后如何“以弱鲁破强齐”?
高何训斥了一通,这才说道,“若你还认我这个老师,那就好好的学习墨门大义。从关心身边的人开始做起吧。”
庾献听了心头一喜,忍不住追问道,“师父,关爱身边的人,就可以学习兵法吗?”
“嗯?”高何见庾献如此冥顽不灵,气的鼻息都粗重了几分。
他冷笑一声,“那你就先试着体会吧。”
说完,袖手而走。
看见高何走远,庾献情不自禁地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这特么都是自己作的啊!
不去瞎搞什么隐藏任务,按着剧情走不好吗?
不好吗?!
之前那个县子石,明明就很欣赏自己的!
庾献长吁短叹了没多久,就见堂中的墨门第一代弟子已经听完墨子传道,从堂中出来。
随后呼唤了一声,各自带了弟子,拿着工具向外走。
高何也在那边孤零零站着。
庾献的嘴唇坚毅的抿了抿。
只要没绝望,那就还有希望。
哪怕是必败的结局,他也要坚韧不拔,直到最后一秒!
庾献也学着别的弟子那样,从墙上靠着的农具中取了一个锄头,站在高何的身旁。
高何看了庾献一眼,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正是春耕劳作的时候,诸多弟子们来到城外,就开始帮着农夫干活。他们要尽量在播种之前,将城外最硬的那些土地帮着翻松一遍。
庾献像模像样的帮着高何扶犁深耕,借这机会,连忙套个近乎。
“师父,既然咱们有兵法在身,何不用撒豆成兵的法门多弄些人手?这样也能多帮几家。”
高何听了脸上不悦,不过他倒也没有一味呵斥,而是耐心解释道。
“天下这么多劳苦的人,就算咱们墨门的兵法家一起出手,能帮到几个?我等要传达的是互助自强的道理,而不是助长他们侥幸贪婪的心思。”
庾献点点头,不再说话。
通过简单的接触,庾献已经明白,高何不是一个可以被语言打动的人物。
要想获得他的信任,就必须脚踏实地的去帮助每一个有需要的人。
之前那一年多斗剑亡命的门客生涯,已经让庾献洗掉了身上的浮躁。
在默默的扶犁中,一个月悄然过去。
高何对庾献能坚持下来,而且脚踏实地的没再多话,还算合意。
平时日常的交流,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种子落地,生根发芽。
一切都在悄然发生着。
墨门弟子帮四境百姓翻松完土地后,最早劳作的那一块土地上,已经有了浅浅的绿意。
一些绿意稀疏的地方,还要再补种一些。
虽然聊胜于无,终究是一份希望。
庾献混迹于众多的墨门弟子中间,用心的帮着补种。
这一日,庾献看着满目浅绿,生机盎然的景象,忽然心中一动。
他弯腰挖出泥土,碾碎泥块,看着里面那一粒迟迟没有动静的麦种思索了半晌。
随后,努力凝聚功法,将传自重玄子的“春生万物生”慢慢运转。
庾献的法力虽然微弱,但是感知一粒麦种却并不难。
在触摸到麦种中,那微弱而亲切的生机之后,庾献尽力催动功法。
接着,那粒麦种上,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根须,抽出胚芽。
见到方法有效。
庾献瞧了走在前面的高何一眼,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自作主张,直接催动自己那微弱的木属性灵气,将地下还未萌发的种子,悉数催发。
庾献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谁料身后却传来淡淡的一声。
“这小子不拘泥成法,倒是个好材料。”
庾献吓得一哆嗦。
回头一瞧,说话的竟然是县子石。
他有些惋惜的看了庾献一眼,接着继续和手下弟子不知道说着什么。
庾献的眼眶当即就湿润了。
叔,我错了。
回头还来得及吗?
自己拜入县子石门下,才是真正的堂皇大道啊!
庾献这会儿哪里还不明白。
吴起的绝世之路,必然是从拜县子石为师开始的!
只是庾献眼巴巴的瞅了半天,县子石都不再理会。
庾献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一步走错,天差地别。
反正已经死心了,庾献索性踏踏实实做好眼前的事情。
他的法力微薄。运转不了几次,身体里的木属性灵力就消耗殆尽,需要慢慢恢复。
这个空档里,就只能用种子补种。
庾献一边维持着自己的节奏,一边小心的躲避着为人刻板的高何。
好在,身为堂堂的墨门第一代弟子,高何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庾献的小动作。
就这样,一个月的时间又默默过去。
这一日。
墨门的第一代弟子们,依旧聚在一起听墨子传道。
墨子将道理娓娓说了一番,随后看着窗外的骄阳,脸上露出忧色。
“多日不雨,怕是百姓又要受苦了。”
听到墨子此言,掌握机关工巧的随巢子微笑应道,“师尊不用多虑,高何师兄的弟子,发明了一种奇怪的水车,可以将水从低处提到高处。就算是河里水位不够,依旧能灌满沟渠。”
墨子听了讶然,接着看向高何,“徒儿,我记得你只有一个弟子。”
高何显然也有些意外,不知道自己那劣徒,还做出了这种事。
他恭敬的说道,“徒儿也不知此事。我见他尚需打磨,所以只是用些粗务来磨砺他。没想到他还能帮到随巢师弟。”
墨子听了此话,向自己徒弟询问道,“看起来倒也是个人才,你打算之后如何对他?”
高何还未说话。
那随巢子就忍不住笑道,“师兄,我见他和你不是相得的,何不送入我门下。他的那些机关工巧,倒是很合我的心思。”
见随巢子说了话,一旁的县子石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居然也笑呵呵的讨人,“师弟,我看他还算顺眼,送我也行。”
高何脸上的神色却越发冷峻了。
他不理二人,对墨子答道,“弟子打算每日对他鞭笞五十。”
0017 我没有看轻你
高何冰冷的言语,让随巢子和县子石都闭紧了嘴巴。
墨子看了高何一眼,叹了口气,“一定要如此?”
高何抿了抿嘴。
墨子也不坚持,闭上了双眼。
“去吧。”
高何起身,冷着脸出了堂去,正好见到庾献正在一处花墙下,指点着一盆绿萝笑着和人在说什么。
高何的脸色立刻难看了下来。
接着厉喝一声,“孽徒,还不给我滚过来!”
庾献正和人聊的高高兴兴的,听到高何的大喝,赶紧过来拱手问道,“师父,唤徒儿何事?”
然而庾献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重重的一鞭子就落在身上。
接着,沉重的皮鞭雨点般的落下。
庾献脸上的笑容,也在这狠毒的鞭挞之中,变成一脸木然。
其他的墨门二代、三代弟子看了,都惊讶不已,一个个向着这边指指点点。
直到足足被鞭挞了五十下,高何才停下手来。
庾献缓缓抬头,看着高何的眼中,猛然爆出勃勃的凶意!
他直视着高何,一字一字寒声问道,“师父,敢问弟子何错?要被这样羞辱!”
就算他的确有些小心机,小手段,但也绝对不该这样被当众惩罚!
高何同样一步也不肯退让的看着庾献。
他眼中没有怒意,只有冰冷。
“我门下只有你一个弟子,断然没有不教而诛的道理!”
高何的看着庾献,认真的说道,“在你拜入我门下之后,我立刻派人前往卫国,去接你的母亲。”
“就在今天,我派出去的人回来了。”
“回来的人告诉我,你的母亲在你离开之后,就被乡人逼迫,不到三日就忧惧而死……”
庾献听了,那满是勃勃凶意的双目黯淡了下去。
他长叹了一声。
终究无话可说。
这就是吴起背负的原罪!
庾献对着高何深深一拜,满脸木然的转身而走。
至于别的,他已经不再多想了。
高何这条路,算是走绝了。
就在庾献一脸死灰的懊恼自己做出了愚蠢选择时,身后传来了高何冷淡的声音,“我会再派人去,重新安葬你母亲的。”
庾献听了心头微动,然而,这其实和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不过,毕竟要替吴起承这个情。
庾献再次转身,向高何拜谢。
头还没抬起来,就感觉高何的手落在自己头上。
接着,就听高何轻轻的说道,“我不是羞辱你,而是没有看轻你啊。”
庾献猛然抬头,脸上神色变幻,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高何。
高何看了庾献一眼,转身而走。
庾献正犹豫要不要跟上去,就听高何的声音传来。
“以往总让你身体力行,今天,就教你一些兼爱的道理吧。”
庾献大喜过望,赶紧跟上。
两人仍旧到了后院的那块大石旁边,一人盘坐,一人静静听讲。
高何口中的道理,没有丝毫的珠华之气,偏偏娓娓道来,朴实平易,让人发自内心的接受,认同。
随后高何依旧带了庾献,开始在鲁国都城帮着传道。
这次外出传道,让庾献明显得觉出了鲁国的气氛有了些变化。
之前墨门到来的时候,鲁国百姓还只是有些新鲜感。后来墨门的一举一动,以及他们兼爱的思想,都让鲁国百姓大为认同。
和这些身体力行的实践者相比,那些满口都是“仁”,却只有空洞理论和尊卑秩序的儒家显得那么不堪。
但与此同时,原本抱着可有可无态度的士大夫们,却开始警惕了起来。
按照高何所说,鲁公对墨门最为反感,他和他手下的儒家势力已经有了把墨门从鲁国驱赶走的打算。
现在之所以能维持眼前的局面,季孙氏的态度起了不小的作用。
季孙氏世世代代把持鲁国大权,影响力颇不一般。
庾献想了想历史上季孙氏的下场,忍不住提醒道,“说不定季孙氏不但保不住我们,我们墨门反倒要受到季孙氏的牵连拖累。”
在历史上,也正是因为季孙氏家主被斩,宗族流放,这才让吴起被迫离开鲁国的。
高何听了答道,“师尊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准备让县子石门下的弟子加入季孙氏门下担任门客。希望,能帮到他们一把吧……”
“县子石一脉?”
庾献脸色变幻,这特么不就是小爷的任务主线吗?!
小爷的真命老师,果然应该是县子石!
……
之后的时光,平静而过。
庾献每日跟随高何学习“兼爱”的道理,除了外出传道,就是身体力行的去帮助别人。
当然,每日仍旧被高何鞭挞。
一开始庾献以为是因为吴起的原罪,后来,才勉强察觉出一些不同的东西。
秋去春来,不知不觉,一年已经过去。
庾献几乎成了一个和墨门其他弟子一样胼手邸足的人。
仍旧是和去年一样的扶犁耕种,仍旧是和去年一样的补充麦种。
庾献虽然早就绝了使用小聪明的心思,但在补种的时候,仍旧心有不忍,尽力的催动微薄的法力,去催生那些种子。
能够让种子发芽,总比全看天意的补种希望更大一些。
……
或许是上天有意苛待鲁国,这一年,仍旧是一场春旱。
河流里的水位太低,甚至就连庾献发明的水车都没有用处了。
在墨子传授道理的时候,禽滑厘忧心忡忡的说了此事。
随后墨子扫视了一圈,点出了一人,“高何,你身怀兵术,可以呼风唤雨。这件事交给你去做吧。”
高何听了领命,出来后带着庾献默默向城外去。
庾献走着走着,脑海中忽然有了古怪的想法。
他忽然想起了最早时,曾经向高何建议过,为何不用兵家手段帮助百姓。
那时高何说了一番言辞。
如今,却没想到他被墨子钦点,去用兵家手段求雨。
庾献经历了一年与人斗剑亡命的门客生涯,以及一年多苦行自虐的墨门生涯,整个人虽然成熟了不少。不过性子终究还是有那一股子跳脱。
这样打脸的机会,怎么会放过,他当即揶揄道,“师父,咱们不是应该去教导百姓度过难关的道理吗?这样的所为,岂不是会助涨百姓的贪婪侥幸?”
0018 高老师的特别授业
要是高何认为自己是对的,那无疑就是反对墨子的决定。
若是高何否定自己的想法,又难免让庾献得意。
庾献原本以为给高何出了个难题。
谁料高何听了这个两难的问题,不但不恼怒,反倒对庾献淡淡一笑,“这就是我觉得你还值得花些心思的原因。”
“嗯?”
庾鲜一头雾水。
高何停下脚步,看着庾献认真的说道,“规矩是规矩,但人都是有不忍之心的。你当初以木系元力替种子催发,虽然违背了我的教诲,但也让我看到了你这可贵的品质。所以我之后,才会对你格外看重。”
“额。”
庾献讷讷。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避开了高何的耳目,没想到却都被他看在眼中。
而且这高何不但没有因为自己违背他的教诲恼怒,反倒对自己另眼相看。
看到庾献不解,高何平静的说道,“兼爱虽然听来空泛,但最本质的就是这份不忍之心。如果能够感受到百姓的劳苦,有这份不忍和怜悯。等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时候,又能将这份不忍之心践行,这就是兼爱啊!”
他的语速缓慢,却稳重如同大地。
庾献听了一呆,赶紧拱手,“弟子受教了。”
高何微微一笑,走在前面。
庾献跟上。
随即,就听高何悠悠说道,“正好今日布雨,为师就传你这个法诀吧。”
什、什么!
庾献听了这话,简直听呆了。
呼风唤雨!!
这可是兵法家的秘术!
高何这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打算开始传授自己兵法了!
原本庾献都快绝了这心思,谁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机。
高何走了两步,见庾献呆呆的站在原地。
回头笑道,“怎么?你不想学?”
庾献完全没想到,自己这冰山师父竟然还会有笑的一天!
他激动地语无伦次,“多谢师父,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高何看着庾献,淡淡道,“你以为什么?”
庾献看高何心情不错,大着胆子说道,“师父每日鞭挞劣徒,我还以为是之前耍的那些小聪明,彻底得罪了您。”
高何听了此话,却长长叹息了一声,“你还是没有明白啊。”
见庾献迷惑。
高何认真的一字字说道,“我不是羞辱你,而是没有看轻你啊。”
同样的话再次说来,庾献听在耳中却是不同的感受。
之前心里虽然有些触动,却完全没有这会儿,百味杂陈。
“我没有看轻你,所以一心一意,想让你成为一个受人尊重的人。我每日鞭笞你,就是希望鞭挞掉你身上的污名,让你皎皎如玉。”
“等到有一天,再有人提起你当初的那些污迹,那你日日所受的苦楚,都将和那些一起,成为你的美谈。”
庾献听到这里,简直像是晴天霹雳一般。
一年多来的误解和隔阂,在高何这冷淡又温热的话里,溃不成军!
他拜师高何之后,迫切的利用一切手段想去获取才能。
而高何努力的目标,却是让庾献皎皎如玉,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庾献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洞天,发自内心的恭恭敬敬的对高何说道,“恩师,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何满意的微微颔首。
……
自从高何传授了庾献“呼风唤雨”的法诀之后,庾献每日练习不辍。
根据前次的任务提示来看。
齐国是在吴起到达鲁国三年之后,开始发动战争的。
庾献当了一年多斗剑亡命的门客,又在墨门被高何调教了一年多。
剩下的时间已经非常紧张。
齐国攻打鲁国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既然庾献开始接触兵法,那说明他还有机会重新走上任务主线。
庾献得了“呼风唤雨”的法诀之后,不到三天就已经大成。
庾献当着高何的面,唤来乌云滚滚之后,高何的目中更是异光连闪。
就算高何当年,光是把“呼风唤雨”入门,都用了半年之久。
庾献却是心中暗暗苦笑。
自己哪有可能这么妖孽。
凭他的悟性才能,就算比寻常人厉害一些,也不可能在三日的功夫把这样一个秘术学会。
之所以会这样,八成是因为剧情的推进,或者是因为时间点的原因,直接影响了修行的结果。
在庾献的理解中,大致相当于“剧情杀”之类的东西。
只要庾献开始学,就默认会像当年的吴起一样,轻松学会。
这样想想也对,像绝世吴起这样的狠人,上下几千年都没几个。
他既然用的是吴起的身体,那么自然代表的是吴起的领悟力和学习力。
有“剧情杀”才是合理的!
不过这个合理,却让庾献高兴不到哪里去。
尽管他把“呼风唤雨”的法诀烂熟于心,可是学到的东西却有一种虚浮的不踏实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次在完成任务之前,临时得到的那“一母之力”一样。
虽然加持在自己身上,但让人丝毫没有获得感。
这么一想,庾献就有了明悟。
看来这种走剧情得来的能力,自己是学不走的。
那就太可惜了。
一想到自己这能力带不走,庾献就没了多大斗志了。
他每日只是随手翻翻那些法诀,接着就优哉游哉的去和师兄弟们吹、讨论学问。
有空的时候,还拿出重玄子的“春生万物生”,津津有味的钻研起了自己的道法。
然而就算如此,那些知识仍旧在不停的往庾献脑海中灌输。
庾献知道这是在走剧情,心情十分淡然。
可是高何却被彻底震惊了!
牛逼啊!
难怪他这徒弟一来就要兵法呢,原来这小子的兵家天赋,简直逆天!
高何对吴起越发满意起来。
这一日,高何见庾献已经学会了“吞烟吐雾”、“撒豆成兵”、“呼风唤雨”三大兵术秘法。
他沉吟了半晌,说道,“你兵法进境神速,又是我唯一的弟子,我没有什么可以藏私的。今日,就教你点特别的吧。”
庾献奇道,“不知道师父打算传我什么秘法?”
高何看了庾献一眼,沉声道。
“奇门遁甲!”
0019 缺失的剧情
“奇门遁甲?”
庾献精神一振,双眼放光的打量着高何。
这东西,高端啊!
诸葛亮后期赖以横行天下的,不就是奇门遁甲嘛!
没想到这高何看着不怎么显眼,身上竟然打着这么高端的技能!
高何很是尽心,将“奇门遁甲”入门的法诀,一字一句慢慢讲授了。
这一道法诀,极其复杂冗长,其中的推衍更是多到几乎要数不清。
庾献原本以为这功法会像之前那样,自动被记忆。
谁料,高何都说完一段了,庾献仍旧满脸懵逼。
高何有些奇怪。
不应该啊。
以庾献之前的悟性,这些入门的东西不该难住他的。
谁料,一连教了半月,庾献都没有丝毫的进展。
这一套法诀,竟然不能够“剧情杀”!
庾献拼命的试图去理解里面的奥妙,可惜,就算急得挠头,也根本体会不到法诀里面的深意。
稍一深思,竟然还有些困意。
这让原本怀有期待的高何,大失所望。
好在高何也不苛求,见庾献绞尽脑汁痛苦不堪,当即开口说道,“先教你这些,你回去好好体会体会吧。”
庾献如蒙大赦的从高何那里出来。
没走多远,就遇到了白书画。
白书画是县子石的弟子,庾献因为县子石对自己的赏识,连带着和他门下的弟子也极为亲近。
白书画看到庾献,就笑呵呵的问道,“师弟,你又从高师那里学到什么本领了?”
庾献急着回家好好研究“奇门遁甲”为什么不能“剧情杀”,又寻思着都是同门师兄弟,也没必要隐瞒。
当即说道,“白师兄,今日高师教了我点奇门遁甲。”
白书画听了大为惊奇,“师弟竟然已经开始学习高师的不传之秘!这么说,你短短时日,已经把吞烟吐雾,撒豆成兵,呼风唤雨都学的纯熟了?”
庾献学这些东西全是靠“剧情杀”,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纯熟。
只含含糊糊的说道,“应该是吧。”
白书画叹为观止,“难怪我师尊一直喜欢你,吴师弟果然是我墨门第一兵法天才!”
庾献这会儿已经不怨恨高何了,也不再念念不忘拜入县子石门下。
纵然仍旧每日被高何鞭挞,但庾献已经明白了高何的深意。
这时候的任何磨砺,都是希望等庾献出人头地之后,不至于留下污点。
不过庾献对县子石还是很尊敬的。
有缘无份吧。
庾献遗憾。
白书画又想起一事,提醒道,“对了,吴师弟这几天准备准备。可能师门要用你效力了。”
庾献闻言,当即笑道,“只要师门有所差遣,吴起再所不辞。”
除了感恩墨门对自己的庇护,庾献对墨门那兼爱世人的价值观也很喜欢。
白书画叹息一声,“是季孙氏那边的事情。齐国如今越发咄咄逼人了,可是鲁国武将怯懦,士兵畏死,在边境节节败退。如今鲁君在儒门的帮助下,不断责问执政的季孙氏,季孙氏快有些抵挡不住了。”
庾献听了心中一跳,“不是有白师兄和诸位师兄弟在季孙氏那里帮忙吗?”
为了帮助力挺墨门的季孙氏,县子石一脉的弟子,可都给季孙氏去做门客了。
白书画听了脸上一红,“我又没有师弟这样惊才绝艳的本事。统率齐军的是司马穰苴的门人田和,兵法将略都让人生畏。何况还有儒门掣肘。”
庾献听了更是诧异,“国事面前,儒门怎么还敢掣肘?”
白书画无奈苦笑,“鲁国崇尚孝道,父母在堂的,谁都不肯轻身赴死。打起仗来,可不就是一触即溃嘛?大夫曾申还对一个逃兵大加褒奖,说他是孝子,如今军中士气低迷,我看儒门和鲁君的意思,根本就是剑指季孙氏!”
庾献听了叹息,真是腐儒误国。
齐国这次来势如此凶猛,显然是存了灭亡鲁国的意思。
鲁国上下不知道同心协力,反倒趁机搞起了内斗,想要整垮执掌朝政的季孙氏。
让庾献有些意外的是,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那个便宜师父曾申的手笔。
当初曾申就是因为吴起不孝和他师徒决裂的。
没想到这会儿,师徒二人又进入了不同的阵营。
白书画说着,高兴的看了庾献一眼,“好在师弟天赋超绝,不在田和之下,这次季孙氏还有一搏。”
庾献听了,一脸懵逼。
“等等,白师兄。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白书画听了,说道,“季孙氏对前线的颓势很不满,连带着对咱们墨门的态度也恶劣起来。要知道咱们墨门和儒门是死对头,儒门在鲁国势大,咱们没了季孙氏的支持,恐怕就无法立足。”
“所以呢?”庾献隐隐有不妙的猜测。
白书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所以我向季孙氏举荐了师弟。想来过不了多久,季孙氏就会征召师弟去做门客。师弟不要觉得委屈,季孙氏如今能依靠的只有咱们墨家了,之后当上统兵大将是迟早的事情。”
庾献听了此话,简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剧情……,竟然接上了!
原本庾献还以为自己掉进了高何这个坑里,走主线剧情是没戏了。
还正琢磨着,看怎么趟出一条自己的路。
没想到齐国如此气势汹汹,那司马穰苴的门人田和,更是打的县子石一脉溃不成军。
而恰巧他就在这个阶段,依靠“剧情杀”,短短时间,就连续掌握三种兵法秘术!成为了墨门崛起的一颗新的将星!
在这种关乎墨门生死的时刻,天赋过人又精通秘术,还能扛着两百斤奔行大气不喘的庾献,几乎成了整个墨门的最佳选择!
然而这会儿,庾献却丝毫没有回到主线剧情的喜悦。
反倒是内心充满了恐惧!
因为他根本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过去的这两年多,他一半的时间作为门客和人斗剑搏命,一半的时间是跟随着高何到处送温暖。
兵法战阵的学习,根本才刚刚开始!
可以说,庾献这是要在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和司马穰苴的门人田和对上!
继续依靠“剧情杀”?
庾献第一时间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剧情杀”的前提,是凑齐所有的触发条件。
这样才有几率,转动历史的车轮,让结果自然而然的发生。
然而庾献想要“弱鲁破强齐”,现在还缺少最重要的一个剧情没有过。
“杀妻证道!”
0020 我学的是假兵法
庾献想到这里,简直就要哭了。
他这会儿去哪儿弄个齐国老婆,给他杀妻证道啊!
不能“剧情杀”,凭借鲁国现在四下掣肘的局面,凭什么打赢强大的齐国?
何况他今天还发现个严重的问题。
庾献最看重的兵法“奇门遁甲”,竟然不能“剧情杀”!
这肯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庾献这会儿顾不得和白书画寒暄了,赶紧回家。
一到家中,庾献就赶紧深情呼唤,“老吴!老吴!”
空气中一阵涟漪波动,平日不知道隐藏在哪里的吴起幽魂,渐渐浮现。
他目光淡漠的看着庾献,不发一语。
庾献却一点也不见外,直接热情的招呼,“老吴,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见吴起幽魂没什么反应,庾献也不浪费时间了。
“老吴,我来问问你。我之前学技能都学的好好的,怎么‘奇门遁甲’却死活学不会?往哪说理去?!”
庾献找吴起幽魂也不是无的放矢。
他发现随着剧情的深入,吴起幽魂已经能和他进行简单的交流。
前次拜入墨门的时候,庾献就是找吴起幽魂确认了是否可行,然后才下的手。
果然,庾献说完之后,吴起幽魂神色微动。
“奇门遁甲?”
接着那幽魂感叹一声,“是了,高师叔的不传之秘是奇门遁甲。我虽心向往之,却无缘得见。后来依靠机缘,才学到了一套八门金锁阵。”
“嗯?”庾献听出点不寻常的事情,他瞪大了眼睛,“你等等。你的意思是,当初县子石教你的不是奇门遁甲?”
吴起幽魂沉默着不说话。
庾献越发觉得不对劲,“也就是说,你根本不懂奇门遁甲,你只会其中的一套八门金锁阵?”
吴起幽魂依然沉默。
卧槽!
庾献顿时就妈蛋了!
他跳起来看着吴起,咬牙切齿道,“你自己都不懂的东西,那高何是教了我个啥?!”
无论这功名葫芦是心愿遗宝,还是传承秘宝,里面的逻辑肯定是不能有错的。
也就是说里面所有的知识道理,最起码得是吴起知道的!
要是连制造功名葫芦的吴起,都不明白的东西,那特么还能学到什么?
听到庾献的质问。
吴起幽魂默默看了庾献一眼,随后身形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庾献直接看呆了。
他遁了!
他竟然遁了!
无耻啊!
无耻啊!!
这下就妥了。
怪不得自己根本学不会奇门遁甲,一听就头昏脑胀,甚至连基本的入门都做不到!
原来高何真的是在瞎逼逼啊!
老子特么学的是假兵法啊!
这货居然还好意思遁,你特么给我出来!
庾献暴怒之下,又对着空气耍了一通王八拳。
想明白了这事儿,庾献当然不能坐以待毙。
他直接跑去找到高何,开门见山的说道,“师父,弟子想学八门金锁阵。”
“哦?”高何意外,“你竟然还知道八门金锁阵,是听门内的师叔伯说的吧。”
庾献默默白眼,你就别装了,你特么就只会八门金锁阵啊!
这功名葫芦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高何这个人,却不可能凭空的复制高何的知识!
高何脸色肃然的看着庾献说道,“这八门金锁阵秘法玄奇,虽说只是奇门遁甲中最基础的几种阵法之一,但是不打好基础还是不行的。”
!!!
庾献傻眼了。
居然被拒绝了!
关键是……,你特么是吴起具现的,根本就不会奇门遁甲的基础啊!!
老子学个屁啊!
鬼知道你教的什么东西!
庾献的心情十分崩溃。
李肃你快特么滚进来,你的法宝出bug了。
然而无论庾献说破了天,高何就是死心眼的不肯教。
除非庾献打牢了奇门遁甲的基础,否则就不会教给他八门金锁阵。
庾献飞奔回家,赶紧呼喊,“老吴出来!”
“老吴快出来!”
“老吴你快滚出来!”
“老吴”
庾献深情呼唤了半天,吴起幽魂都没有半点露面的意思。
庾献真是有吐血的冲动。
要知道“八门金锁阵”这是“剧情杀”里原本没有技能啊!
也就是说,历史上的吴起是在县子石那里学习的,在这个时间段根本就不懂高何才会的八门金锁阵。
庾献固然没法把这个“八门金锁阵”轻易学会,但也意味着,这和“剧情杀”得到的技能不一样。只要学会了,就是自己的东西!
好不容易剧情快来了,也能学到强大自己的本领,结果却特么被bug卡住了。
“赔我!”
庾献拳头攥紧,双目通红,仰天长啸。
……
庾献发泄了一通,果断决定去找白书画。
这里面,还有一线生机!
高何的性格顽固,根本就难以改变。
想要让高何松口根本不可能,他只能通过其他的方法,解决奇门遁甲入门这个大坑,学习到八门金锁阵。
那首先,庾献就得弄明白,高何到底瞎逼逼了个啥。
吴起不懂奇门遁甲,那高何之前给他讲授的,就肯定不是奇门遁甲的入门,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能够让庾献这样有一定修道根基的人,都能听得云山雾绕的,必然是一种很高明的道理!
那么,这种被功名葫芦,移花接木过来的冒充奇门遁甲的货色,难道水准就会低吗?
不可能!
而且,同样作为“剧情杀”没有的技能,也就意味着,这也是可以被庾献学会带走的!
既然主线剧情上吴起拜的是县子石为师,或许能从县子石一脉,发现什么端倪。
庾献找到白书画,直接开口打听,“白师兄,你这一脉是不是也有什么隐藏兵法?”
白书画听了笑道,“这当然了。兵法秘术可以说的上奇计百出,就算是本事高绝的,也只能掌握其中几种。咱们墨门的几脉兵法家,都有着独一无二的法门,有些就连正统的兵家都艳羡不已。”
庾献连忙打听,“那不知道师伯独有的秘术叫什么名字?”
白书画想了想,也没隐瞒,“我师父的秘术叫做人马如龙,可以让麾下的兵马大幅度强化,就算只带着几百人,也能周旋如龙,在万众之中横行。”
庾献一听就觉得不对。
高何所讲的东西,机妙玄奥,绝非这么简单粗暴。
0021 不能侮辱我的职业
庾献又和白书画磨蹭了半天,可惜没有县子石的允许,白书画也只敢说些简单的道理,不敢往深处泄露。
白书画见庾献求教心切,劝说道,“既然师弟这么喜欢兵法,何不正大光明的向我师父去求教?他一定会很高兴教你两手的。”
庾献摇头,“够呛,你师父要教我,那不就是打我师父的脸吗?他可不会这么做。”
白书画摊开手,“那就没办法了。”
庾献无奈。
在高何教学的时候,庾献只能设法一点点往脑子里硬记。
这种死办法对奇门遁甲入门,几乎没有什么帮助,庾献只能对八门金锁阵这触手可及的法诀,望洋兴叹。
不过这倒也启发了庾献。
之前他依靠“剧情杀”学到了三道秘术。
这三道秘术,虽说离开这个洞天就会失效,但既然现在会,那何不好好的揣摩下这几道法门?
这样,就算以后从头再学,有现在的体悟,入门也会简单许多。
庾献死心之下,一面硬记高何传给自己的“奇门遁甲入门”,一面开始仔细揣摩“吞烟吐雾”,“呼风唤雨”和“撒豆成兵”三种本领。
至于女朋友的事情……
庾献看了看自己晒黑的脸颊和粗糙的双手,内心已经绝望了。
其实想开点一个人也挺好……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庾献对“吞烟吐雾”和“呼风唤雨”运用的越发纯熟。只在“撒豆成兵”上略有滞涩。
这一日,庾献正在地上用树枝奋笔疾书,默写高何所传的神秘法诀。
白书画匆匆赶了过来,“师弟,快去中堂。季孙氏来人了。”
庾献闻言心中一紧,随即抹掉地上痕迹,跟着白书画去中堂见客。
季孙氏来的正是家主的长子,季宁。
他四十多岁的年纪,性子沉稳,早就开始接手家里的一些事务。
庾献过来的时候,季宁正和待客的禽滑厘说着话,堂中气氛十分凝重。
“前线战事一败再败,现在国君已经任命了公仪休为相,他依仗着儒门的支持,不但对我季孙氏虎视眈眈,就连孟孙氏和叔孙氏也被他们视作猎物了。”
“我听说公仪休秘密建议鲁君,打算将我们季孙家驱逐到费国去做国主。”
“到时候我季孙氏固然衰败,恐怕墨家也会被儒门赶尽杀绝。”
禽滑厘默默听着,目光投向堂外,正好看到跟着白书画走来的庾献。
他心头一松,微笑道,“来了。大事成败,就看此人。”
庾献跟着白书画进了堂中,依次对师长躬身施礼。
季宁看了看庾献,脸上带了一分期待。
“这就是墨门那个兵法奇才吗?”
禽滑厘指了指陪侍在旁边,一脸冷冰冰的高何,“他是高师弟的徒弟,已经学到了他七八分的本领。”
季宁听了目光闪了闪,向高何拱了拱手,“早就听人说起过,高师兵法造诣过人。现在情势如此艰难,高师何不亲自出手,帮助墨门和我季孙氏共同度过这个难关。”
禽滑厘闻言,看向高何。
就见高何摇摇头,“兵凶战危,临阵决然。没有强烈杀伐之心,是不能威慑敌胆,凝聚军心的。”
“我年少时轻狂残暴,无恶不作。后来被师尊点化,幡然悔悟,砥砺自身一十九年。早就散尽杀机。若论兵法造诣,我自然比这劣徒强上一些,真要统兵作战,恐怕就没他那么合适。”
季宁听了笑道,“师父风采过人,徒弟年少有为,这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原见吴起是个有大出息的。”
禽滑厘见季宁不纠结了,严肃的对庾献说道,“师侄,这次叫你来,是有件大事要吩咐你。”
庾献见禽滑厘说的郑重,又是用的“吩咐”两个字,知道难以逃避。
当即正色说道,“起,身为墨门弟子,为师门效力是应该的,大师伯尽管吩咐。”
禽滑厘见庾献态度坚决,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人。你的师叔伯们都对你多有称赞,以你的智慧,想必也能猜到是什么事情。咱们墨门在鲁国一年多的时间,已经让不少百姓耳濡目染,知道了相亲相爱的道理。然而这根基还太浅薄,随时都可能让儒门毁坏殆尽。所以,这次季孙氏的危机,我们绝对不能视而不见。”
庾献听了神色一凛,“弟子明白!”
墨门和儒家学术上的差别还不至于不死不休,但是墨门“轻丧节用”的理念,却是要了儒家的老命。
墨门认为现在的生产力还比较低端,老百姓的生活比较困苦,辛辛苦苦一辈子也攒不下什么家产。因此婚丧嫁娶什么的,最好不要大操大办,这样多有一些积攒,日子就能好过一点。
但是儒门不一样啊!
要知道这个时代还不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年代,也没有科举八股什么的。
儒门弟子主要的就业方向就是司仪啊!
儒家为什么这么主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为什么这么讲究阶级秩序?因为这就是人家吃饭的本行专业!
有些人可能就不信了,儒门这么大的名头,怎么可能是做司仪?
是不是太low了?
但其实并不low,因为这个时代的社会结构十分单一。
《左传》中有句话,“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意思就是国家的重大事项只有俩,一个是祭祀,一个是打仗,其他的那都不叫事儿。
这也是当时公务员录取的两大重要方向。
贵族们平时要想体现自己的逼格,几乎没什么手段。
所以能操办祭祀礼节,就是一项重要的技能。
儒就是脱胎于掌管治丧、祭神的方士。
《说文解字》中对儒的解释是,儒者,术士也。
儒者血统纯正,装逼水准专业,很快受到了贵族们热烈的追捧。
“席不正不坐,割不正不食”,你瞧瞧,这多有逼格!
按理说,贵族们怎么作死,都是他们的事情。
但是孔子的出现,却破坏了整个社会的生态。
因为孔子灵光一闪,搞起了扩招,结果光弟子就有三千人!
三千殡葬界的精英,对于一个弱小的鲁国意味着什么?
既然贵族不够死的了,目标自然盯上了寻常的百姓。
他们的理论十分震慑灵魂。
父母死了,还不倾家荡产,你还是个人?
大操大办是必须的。
没钱赶紧借去。
守丧必须守够三年,要是三年后没有虚弱的需要人扶才能起行,那就是畜生不如!
所以儒家治国的理论,首重什么?
当然是孝啊!
社会秩序靠什么维护,当然是“礼、乐”啊!
当初,齐国为了对付在鲁国政坛崭露头角的孔子,让人给鲁国的国君和执政的季桓子,送去了美女骏马。
鲁国这最重要的一君一臣,都沉缅于美色之中,荒淫无度,不思朝政。
子路就对孔子说了,咱们走吧,鲁国这是药丸。
孔子想了半天,回答子路,我觉得我还可以忍忍……
没过几天,鲁国进行了郊祭,结果郊祭之后,鲁君没有按照程序,把祭祀余下的熟肉分给士大夫们。
于是孔子转身就周游列国去了。
你可以祸国殃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职业。
0022 大招终于点上了
墨子和他的第一代弟子几乎都是出身儒家。
在见识到早期儒家寄生吸血的本质之后,他立刻提出了针锋相对的理论。
大操大办的丧葬,不但消耗大量的社会财富,而且三年的沉浸悲痛,不事生产,会让百姓衰弱不堪。
与其让百姓一代一代活在贫寒之中,不如轻丧节用,不要挥霍那些财富,让他们一代一代活在温暖富足之中。
这简直是要了儒家的亲命!
贵族和百姓们不倾家荡产搞殡葬,儒家吃什么喝什么?
不信你们墨家自己屁股就干净!
结果跑去一瞧。
墨者们直接呵呵了。
因为他们用劳动养活自己,不但养活自己,还去关爱别人。
“手足胼胝,面目黎黑,役身给使,不敢问欲。”
而且墨家还在攀科技树,造的木鸟都能在天上飞。
再一看人家的思想理论,“兼爱、非攻、尚贤、尚同、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
满满的都是正能量!
人们还为这些墨者特意造了一个字。
“侠”!
于是儒家立刻就觉悟了自己和墨家的关系,断人财路,不共戴天!
墨家显然也很明白儒家的觉悟。
所以,一旦季孙氏倒台,那这些年的心血就白费了。
季宁虽然没有说动高何,但他也十分确信,吴起就是墨门能拿出的最好牌面了。
他一脸郑重的说道,“吴起,这次墨门和季孙氏的安危就落在你身上了。我会尽快安排你去前线接管季孙家的兵马,叔孙氏和孟孙氏的人素来以我季孙家马首是瞻,想来也会配合你。不过现在局面败坏,军心早已四散。只有正面打倒田和,才能点燃鲁国上下的希望。”
庾献听了颇有些无奈。
田和既然是司马穰苴的门人,那必然是将略过人之辈。凭借自己这三脚猫的本领,希望简直渺茫。
庾献已经开始考虑,要是死在战场上,到底该怎么算了。
八成就算是被这法宝灭了吧?
不过庾献口中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弟子明白。”
这毕竟是他该尽的责任……
看到庾献如此果决,一向冷脸的高何,微微一叹,开口说道,“你跟我过来。”
说完,转身出了中堂。
禽滑厘笑着对庾献说道,“想必你师父还有吩咐,你快去吧。”
庾献拱手告辞,赶紧跟上高何。
以往的时候,高何传授庾献道理,喜欢去树下那块大石那里。
这次却负着手,慢慢回了自己的小院。
庾献有些奇怪,他也不多问,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
到了高何院中,高何让庾献等在门外,去里面取了一柄宝剑出来。
庾献心中一动,莫非临出征了,高何要赠给自己一把宝剑?
高何反手持剑,来到院中。
他看着庾献歉疚道,“早知道有今日,为师就不会花那么多工夫磨砺你了。早些让你学习兵法,或许就能让你多几分胜算。墨门没有教你多少东西,如今却要你去为墨门而战……”
庾献闻言,也是感慨万分。
他再次想起了自己亲爱的县子石大师伯……
只能说,造化弄人啊!
庾献正要说几句场面话,就听高何接着说道,“之前,你心心念念想学八门金锁阵。我见你没有奇门遁甲的基础,所以没有传授。你是我唯一的弟子,如今你要上战场了,我断然没有再藏私的道理。我这就把这道阵法秘术传授给你吧。”
庾献听了简直是意外之喜!
一直以来,他都为大招没加上点而纠结不已,如今虽然没有学到完整的奇门遁甲,但是有这一套八门金锁阵,再加上自己剧情杀得来的三个技能,自己未必没有硬抗一下田和的实力!
而且,这可是能被自己学会的真技能!
原本的死局,竟然意外的转死为生!
庾献连忙激动的拜倒,“求恩师指点。”
高何欣慰的点点头,拔出宝剑在地上刻画阵图,为庾献讲解。
或许是这些日子苦苦钻研兵法起了作用,再加上庾献本身的道法根底,高何所讲的东西,庾献竟然听懂了十之二三。
高何提问了两句,就满脸的诧异,“想不到你奇门遁甲的基础知识一窍不通,这八门金锁阵,竟然有这么深的领悟。”
庾献一脸无力。
他是真心不想吐槽了。
你特么之前教的到底是个鬼啊?!
你自己都出bug了。
庾献懒得再提之前的事情,只是认真揣摩阵法的变化和秘术的口诀。
高何见庾献学的认真,又多提醒了一句。
“我见你修行的根基道法,是木属性功法,不知唤作什么名字?”
庾献老老实实回答道,“是春生万物生。”
高何点点头,“这就难怪了,之前你催发麦种,我就猜测你修炼的乃是生气。那你修行这八门金锁阵就要多加留心了。”
“八门金锁阵分为八门,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发动阵法时,如从生门、景门、开门而入则吉;从伤门、惊门、休门而入则伤;从杜门、死门而入则亡。”
“然而你修炼的乃是一口生气。这在冥冥之中,已有定数。你布置的八门金锁阵中,杜门和死门之中必会蕴含生机。所以谨慎谨慎,切记切记!”
庾献一听就傻眼了。
这特么算什么?
只是一套修炼的功法,怎么还会带来这样的因果?
若是好不容易,把人困入了死门。
结果被误打误撞,让人寻到生机,那不就白忙一场了吗?
庾献转眼间就暗下决定,等到布阵的时候一定百般留心,设法磨灭那一分生机。
高何自然不知道庾献想的这些,只以为他听到心里去了,随口感慨了一句,“天意莫测,不可不慎。”
庾献好不容易得到八门金锁阵,喜欢的不得了。
他仔细揣摩,又有高何的悉心传授,学习速度一日千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庾献所学的这套八门金锁阵就相当于是吴起亲自传授的了。
而绝世吴起对兵法的理解,早就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0023 那就愉快的认识彼此吧
有了大招的庾献,自信心迅速膨胀。
伴随着自信的成长,庾献目中也开始像真正兵法家那样,时不时闪烁着凌厉的光泽。
庾献和季孙氏约定以十日为期。
到了第八日的时候,庾献已经完全掌握了八门金锁阵的变化。
而且随着对阵法的深刻理解,庾献也有了不少触类旁通的收获。
这一日,他在高何院中,以高何的长剑划地,布下一个小巧玲珑的阵法。
阵法不过尺余,却极尽微妙。
秘术的流光纵横,法力到处,尽皆响应。
庾献运转阵法,以杜门、死门交替变化,压制诸方。
满地青绿草皮尽皆枯萎,有些地方甚至就连泥土都变成一片焦黑。
高何在旁看了赞赏不已,“不错,你对这阵法的理解虽未入微,却已经知形画骨。”
庾献正高兴着,眼角的余光掠过一处,心中顿时咯噔一声。
原来,在那焦黑枯萎的草皮上,有一株不过三叶的柔嫩小草,仍旧亭亭而立。
甚至在其中一片叶子上,还有一滴晶莹剔透的露水,将落未落。
庾献的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高何看了也是微微一怔。
这八门金锁阵本身就给人留了极大的生机,如今庾献修炼一口生气,就连死门都留下了生的希望。
虽说天意莫测,但对讲究杀伐的兵家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高何默默看了会儿怔怔的庾献。
接着,低头想了想,对庾献认真说道,“你是个好男儿,我墨门不会对不起你。”
庾献神情木木的,还未想明白高何是什么意思。
就听高何继续说道,“我有一女甚是可人,既然你尚未婚配,就给你做个媳妇吧。若是侥幸有个一儿半女,就算战场不幸,也不至于让你的亡魂没个寄托。”
庾献这才回过神来,接着一头雾水。
高何要把他闺女嫁我?
这是干嘛?
给我留个种?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
庾献正犹豫着,直接拒绝是不是有些伤这家伙的心,高何就径自离开。
随后从厢房中带出来一个含羞带怯的姑娘。
那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看上去很是温柔娴静。
一双清正的眸子看了看庾献,接着蹲身微微一福,“见过师兄。”
“额……”
庾献看着那温婉妹子,整个人都慢了半拍。
半天才慌忙说道,“师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高何见庾献这幅手忙脚乱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接着笑容收敛,淡淡说道,“就这么定了。”
随后,扬长而去。
把一对小儿女留在原地。
庾献何曾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看着那温柔妹子,喜欢的极了,竟是生出怯意。
但想想高何话中托付的意思,庾献又心中长满乱草,一颗心热烈的跳动着。
高何的女儿已经知道了高何的决定,一开始还很是好奇的打量这个自己要托付终身的男人。但见了庾献的窘迫,她也不好意思起来。
两人正尴尬着。
高何又带来了两人,一个是县子石,一个是禽滑厘。
庾献赶紧离的那妹子远了一步。
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禽滑厘和县子石都满面笑容,“高师弟要嫁女,当然要明媒正娶。我们正好做这媒人。”
禽滑厘带吴起入门,自告奋勇做了男方媒人。
县子石和高何是同乡,自然是做女方媒人。
两人草草的合了八字,就要带庾献和高何的女儿去拜见墨子。
墨门素来不喜欢繁文缛节,拜见墨子就算全了礼节。
庾献懵懵的,被众多二代弟子们笑闹着拥簇到墨子跟前,拜见了这位百家诸子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
随后,又被拥簇着送入洞房。
整个过程,简单粗暴。
庾献算是彻底对万恶的旧社会有了认知。
不过想想也对,古代夫妻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床上吗……
那就愉快的认识彼此吧!
……
庾献娶了高何的女儿,这下彻底不和高何见外了。
除了每日早早入睡,晚晚起床,就是向高何讨教兵法。
短短两日功夫,就把之前剧情杀学到的“吞烟吐雾”、“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演练纯熟。
到了约定的日子,庾献带了白书画,以及墨门中的几十个三代弟子,一起上了季孙氏派来的战车。
车马粼粼,一路向北。
庾献将作为季孙氏的家臣,直接前往阐邑接收季孙氏的兵马。
庾献在战车上的时候,大致向白书画了解了下现在的局势。
现在鲁国的情况十分混乱。
季孙氏、叔孙氏、孟孙氏作为鲁国的卿大夫,执掌了鲁国大权。
鲁君在儒家的辅佐之下,渐渐有了反攻的趋势。
这次齐国攻来的时候,三桓本来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等着趁机再消弱鲁君一波。
谁料鲁君这次在儒门的支持之下,竟然不为所动,任由看着前线城邑一个个被攻陷。
季孙氏慌了神,赶紧去责问鲁君为何不保家卫国。
鲁君当场就笑了,堂堂鲁国国君,如今只能算是鲁国的四股东,我着什么急?
季孙氏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光顾着掏空鲁国家底了,把自己掏成大股东了。
如今齐国损害的不就成了他的利益了?
于是季孙氏坐不住了,赶紧组织兵马展开反攻,顺便也让二股东和三股东,季孙氏、孟孙氏一起出力。
三桓集结了封邑内的所有兵马,这才勉强聚集起一波大军,把齐国顶住。
再加上前线城邑大夫们自救的武装力量,这就是目前鲁国全部的实力了。
共计有兵车七百辆,马三千匹,以及临时招募的士兵两万五千人。
庾献听了暗暗感叹,如今鲁国的实力越发衰败,竟连千乘之国的标准都达不到了。
和其他强国动辄十万起步的兵马比起来,实在差了太多。
其实作为当年的宗亲之长,鲁国也曾经强大过。
甚至一度成为第三世界的领导人,和齐国争霸过东方。
而且在鲁僖公的时候,还率领一票最不发达的国家,联手对抗过超级霸主楚成王和晋文公。
可惜的是,在各国都在变法图强的时候,鲁国却沉醉在创始人周公的周礼之中,一点点衰落下去。
0024 庾献的机会
庾献对前线的情况一点也不乐观。
季孙氏的大夫和士兵们,能不能认可自己两说,就算掌握了季孙家的兵马,但是一盘散沙的城邑大夫们,以及季孙家的那两个堪称乌合之众的小弟孟孙氏和叔孙氏也不是省油的灯。
庾献回头看了看战车上那些墨门的三代弟子们。
这些人都有一定的兵法基础,说起纪律性和意志力,更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
但是兵员的话……
庾献大声叫道,“停车!”
为庾献御车的孟胜赶紧扭头,“师叔,怎么了?”
庾献向白书画问道,“我可以在鲁国四境征召士兵吗?”
白书画闻言连忙摇头,“恐怕不行。”
庾献听了,反问道,“咱们不是在为鲁国而战吗?”
白书画闻言一怔。
庾献已经断然说道,“我们墨家为守护四境百姓而战,难道四境百姓就不能为自己而战吗?如果他们愿意接受我们墨家的守护,那就让他们站出来。如果他们连自己都不愿意救赎,我们墨门还何必在这里浪费热血。”
庾献说完,在战车上大呼一声,“各位随我去四境募!。”
追随庾献的诸多墨门弟子,来之前都听了告诫。
知道这次军事行动完全以庾献为主,当即大声应和道,“遵命!”
陪同的季孙氏子弟见车队停下,赶紧过来询问。
听说庾献要在四境征兵,一脸狐疑的问道,“这里不是季孙家的封邑,没有国君的命令,这能行吗?”
庾献一脸的平静,“试试看吧。”
随即数十辆战车浩浩荡荡的调整了方向。
庾献带着墨门弟子在四境奔走,对询问的百姓直言不讳。
听说这是墨门的战争,许多被墨门帮助过的百姓都慨然应命。
如果墨门赢得这场战争,主导鲁国的国政,那绝对是四境百姓梦寐以求的事情。
庾献奔走了三日三夜,募集到大量的青壮百姓。
庾献去掉所有的独子,又去掉体弱的,最后得到了三千精壮。
庾献以季孙氏的名义公布了赏赐,随后以短刃胁迫,让季孙家的子弟一脸苦相的承诺下来。
随即,庾献带领着这支兵马进发,直接向季孙氏的卞邑而去。
卞邑原本叫做卞国。
当初周天子姬发分封诸侯的时候,将周公姬旦封在鲁国,周文王的第六个儿子姬振铎封在曹国。
周公和曹伯是一个娘生的同胞兄弟,很是相亲相爱。
因此鲁国和曹国的关系也极好。
周公因为要辅政,无法离开成周,就让自己的儿子伯禽做了鲁公。
鲁公伯禽出于照顾亲族的考虑,就把离国都不远的卞邑分封给了曹伯的一个儿子,爵位为子爵。
在之后的历史中,卞子一直世代忠诚于鲁国公室,为鲁公征战。
崇尚勇武的卞国出了很多猛士,比如刺虎的卞庄子,以及暴躁而强大的子路。
季孙氏执政之后,为了削弱公室的力量,在季武子那一代覆灭了卞国。
卞邑因为有着完备的防御,和丰富的收藏,因此被季孙氏占为己有。
庾献带着兵马直奔卞邑,随后几乎是半强迫的让季氏子弟打开府库,将那些青壮武装起来,随后犒赏三军。
跟着庾献行军的是季宁的长子,也是季孙氏的长房长孙季承。
他有些哭笑不得的对庾献说道,“吴卿,你这是何必?现在局面这么紧张,就算是我向父亲请示,他也必然会答应的。你这样强横,让我情何以堪。”
庾献厉声说道,“兵贵神速,顾不了许多。何况,我是头次领兵,率领的又都是没上过战场的百姓。我的锐气不可轻泻。无论谁阻挡我,只有死路一条!”
季承听的胆寒,不敢再动摇庾献的心思。
庾献草草的将士兵们训练了一番,申明了旗鼓号令。
他原本计划着用这一支新生力量去改变形势,谁想到,就这么短短的几天,前线的局面,竟然再度恶化。
鲁国的联军在殴蛇大败,退走遂邑。
而原本应该在阐邑接应的季孙氏兵马,竟然不顾盟军的死活,转而走保邑。
这让孟孙氏和叔孙氏暴怒不已,就连各个城邑的大夫们也都愤而离开,各自退走自保。
眼前糟糕的局面,让所有人都觉得,鲁国这次只有死路一条了!
如果鲁国战败,凭借鲁公的身份,不失为一小封君。可是三桓这样的乱臣贼子,必然要被齐公斩尽杀绝。
季承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他看来,若不是庾献耽误了时间,必然能够及时赶到阐邑。有他们坐镇,哪里会发生弃盟友而不顾的事情。
前线的局势,也不至于因为殴蛇之败,糟糕到这种程度。
季承让人把前线的局面,火速告知了庾献。
谁料庾献听了之后,除了暴喝了一句“滚”,竟然没有任何的举动。
要不是进入战争状态的庾献,身上的凶意太盛,随时有暴走的可能,季承恐怕早就忍不住发飙了。
谁料。
还未等这波兵马,做出进一步的计划,来自鲁国公室斥责的使者,已经到了庾献的大营中。
庾献劫夺百姓为兵的事情,震惊了鲁公。
鲁公特意派使者带人来捉拿庾献回鲁国都城。
季承赶紧带着季孙氏的几位大夫往中军大帐赶来,无论庾献如何混账,他们都得尽全力保住他。
这个墨家公认的军事天才,现在是他们季孙氏唯一的希望。
于此同时,庾献也审视着堂下嚣张的鲁公使者,对白书画说道,“师兄,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目光清明,丝毫没有被情绪所支配的意思。
“额……”白书画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现在的局面已经很糟糕了好吧!
前线崩溃,又有鲁公掣肘。
无论如何都谈不上什么机会吧?
庾献淡淡的说道,“现在局面这么糟糕了,季孙氏只能依赖我了,他们的力量如今才算可用。我之前犹豫着,一直舍不得杀季承,如今鲁公正好送来一个足够分量的祭品……”
“嗯?”
白书画诧异。
就在这时,跪坐在席上的庾献猛然暴起,拔出腰间长剑,一剑向那使者斩去!
季承正带着季孙家的大夫走到中军大帐外。
就见里面火光晃动,人影交错,随着一声惨叫,一道鲜红的血猛的溅到薄薄的帐幕上!
季承吓得冷汗横流,两股战战。
庾献猛的推开帐幕,毫不在意的看了季承一眼,将鲁公使者的人头狠狠扔在地上。
随后鼓动大口,用力向前吹去。
气流卷动,浓重的雾气遮蔽了月光,很快将整座军营笼罩在里面。
所有勾连此处的天机,倏然中断!
在曲阜、在卞邑、在殴蛇、在临淄、在遂邑、在邑、在长勺、在即墨,许多闭目沉思中的人,都缓缓睁开了眼睛。
风云动色!
那支被所有人所注视的鲁国援军,悄悄失去了踪迹!
0025 成算
殴蛇城内,田和听到底下幕府的汇报,微微皱眉,“消失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底下的幕府连忙回道,“一个时辰之前还能掐算到他们的大致方位,就在刚才,负责追踪的谋士算不到他们的位置了。”
田和皱了皱眉,“能回溯到原因吗?”
幕府小心翼翼的答道,“气机混乱,不复可查。卑职等以为,既然那墨门小儿有所察觉,恐怕就算再去卜算,也会被人利用,反倒会误导我等。”
田和听了恍然醒悟,点头说道,“这是正理。你说的不错。”
那幕府见田和赞叹,大受鼓舞,继续说道,“我等以为,墨家和儒门是一对不死不休的死敌。季孙氏的成败,已经关系到两大势力在鲁国的存亡。墨门既然看到了此战的危机,必然会孤注一掷相助季孙氏。”
“那吴起虽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二代弟子,不过就凭他能担负起整个墨门的希望,就不是个简单角色。我等以为应当暂缓进军,审慎行事,以免为其所乘。”
田和闻言淡淡说道,“不必太过紧张。那吴起是墨门和季孙氏能用出的最后手段,他的根底我自然了解的一清二楚。吴起虽然天资过人,但是入门之后学习兵法的时间并不长。而且他的师父高何对他极为恶劣,每日都要鞭挞他数十下。据说,这次为了安抚他,让他出来做事,墨门首徒禽滑厘还亲自为他做媒,让他娶了高何的女儿,用以缓和双方的关系。”
那幕府谋士见田和对吴起的事情了如指掌,当即敬畏的说道,“田相的思虑果然深远,卑职佩服。”
田和笑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早在数日之前,我就知道了这支援兵。他们尚未出鲁国的国都,我就已经让人开始随时卜算。”
幕府谋士听到这里,心中已经明白。
墨家的支持是季孙氏最后的希望,可惜这最后的希望,早就落到里田和的计算之中。
这只能说明,鲁国境内必然有人给田和通风报信!
只是这些,不是他这个谋士该多过问的。
他当即聪明的转移了话题,“田相,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田和将案上的地图展开,一面用手指点着,一面口中说道,“吴起手下只有一些墨门三代弟子,以及三千临时征召的农夫。无论他耍什么花样,都必须要尽快和季孙氏的兵马接触。只有完全掌控了季孙氏的兵马,他才有希望慢慢收服孟孙氏和叔孙氏的人手。至于其他的城邑大夫们,呵呵,他就别想了。”
幕府闻言,小意的笑道,“那是当然。田相一出离间计,将鲁国联军闹的四分五裂。他们就算齐心协力都不是咱们大齐的对手,何况如今一盘散沙。田相既然将吴起算尽,卑职等知道该怎么做了。”
“哦?”田和的眉头一扬。
幕府连忙说道,“我等只需要死死咬住季孙氏的兵马,昼夜不停攻打,同时以重兵设伏,提防吴起,就可保万全。”
田和满意的点点头,“甚好!只要击垮季孙氏的兵马,那吴起有再大的本领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幕府领命,随后传递军令,大军迅速向邑进发。
……
季承呆呆的看着手持带血利刃的庾献,说话都有些结巴,“吴、吴卿,你、你把鲁公的使者杀了?”
庾献对季承沉声说道,“我已经遮蔽了此处气机,你去击鼓聚兵,我有话说。”
见季承不动,又补充了一句,“你亲自去。”
季承哪里还敢招惹庾献,赶紧带着人去击鼓聚兵。
那些士兵虽然刚刚接受训练,但是基本的号令都已经熟悉。
听到聚兵鼓响,都纷纷从帐篷中涌出来,聚集在中军。
庾献手提鲁公使者的人头,缓缓踏上高台。
他目光凌厉的扫视着底下那有些忐忑的士兵,大声说道,“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庾献的话一说出,底下就是哗然。
虽然不明白庾献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一股紧张的氛围开始弥漫。
庾献厉声大喝道,“鲁君责怪你们投靠了季孙氏,拿了季孙氏的犒赏,打算将你们斩尽杀绝!”
底下的士兵纷纷惊恐变色。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在这之前只是寻常的农夫,就连战场都没上过。
这次愿意跟随墨门一块去抵御齐国,一方面是因为回报墨门的义气,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是对抗敌国,心中坦荡。
没想到却被鲁君视作了叛逆。
庾献见底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大声喝道,“鲁君派来抓人的使者,已经被我斩杀!咱们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如今只有尽快和季孙氏的兵马汇合,再击败齐国,才能洗刷掉身上的污名,将功折罪!不然,各个都是死路一条!”
底下的士兵本来就没什么见识,听了庾献此话,心中才算生出一丝希望,纷纷攘攘道,“大人,我等全听你的号令!”
庾献听了脸上露出喜色,“好!咱们就连夜进兵,尽快赶往前线。”
说着庾献回顾自己带来的墨门三代子弟,“你们这些人中,精通武艺的,去做百夫长,每人掌控一支百人队。其他有韬略的,尽数充当我的幕府,由白书画白师兄带领。”
那些墨门三代弟子,都躬身说道,“谨遵师叔之命。”
庾献遂劫迫众军一路向北!
白书画对此大为不解,夜间赶路,白日行军,这样花费的时间多,行军又慢,何必如此?
而且庾献的军纪也越发严明,让士兵们多有不安。
庾献却不多解释。
战国时代的士兵都是以征召农夫为主,齐国和鲁国兵员素质,本该是差不多的。
但是齐国富庶,鲁国却被儒家搞的饥寒交迫,百姓的体能要差了一截。
而且齐国势大,又屡屡战胜,整体的士气比鲁国高了不知道多少。
庾献招募的这些虽然都是身体不错的青壮,但要是想让这把刀锋利起来,就得在杀人之前不停的磨!
庾献冷静的打量着,麾下那些被紧张压抑气氛,折腾的越来越紧绷的士兵们,心中渐渐有了成算。
0026 奇袭
庾献刻意白日休息,夜间行军,又严格军法,就是希望这些士兵能够迅速脱离以往的生活节奏。
通过这些暗示性的东西,让他们尽快接受自己的新身份。
而且作息时间的颠倒,虽然给他们带来不少麻烦。但这也让庾献可以不断调整士兵们的状态。
直到足以让他发动一场夜袭!
现在他手下有不少墨门的三代弟子,这些能跟着来参战的,多少都有些兵法基础。
这些三代弟子们虽然做不到像庾献那样,一口呼吸就能覆盖整个军营,但是护住跟前的百十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他们的齐心协力之下,这支兵马的行军,隐瞒了所有人的耳目。
再加上有白书画居中帮着协调,庾献一直在积蓄精力,准备一场大战。
而庾献剑指的目标,就是殴蛇!
听到这个要命的计划,季承原本要反对,但事到临头,又鬼使神差的同意了。
在他看来,如今就算赶去和季孙氏的兵马汇合,也已经于事无补了,反倒不如把希望寄托在吴起身上。
庾献要打殴蛇,也是仔细思考过的。
从客观角度来说,齐国刚刚在殴蛇获得一场大捷,以齐国的进军速度,这个时间必然已经离开殴蛇去追杀鲁军。殴蛇正是防御空虚的时候,打下殴蛇,就威胁了齐军的后方,可以大大打乱齐军的部署。
从主观来考虑,鲁国的联军刚刚在殴蛇大败,若是成功夺回殴蛇,甚至还能大量杀伤齐军的话,对士气无疑是极大的提振,象征意义恐怕还要超过实际价值。
庾献遂带领手下的兵马,秘密潜伏到殴蛇左近。
这一日,庾献让人探得虚实。
知道齐国的大军正在四处追杀季孙氏的兵马,当即下定决心,趁夜偷袭殴蛇。
待到月上中天,庾献就聚集起了士兵。
那些士兵已经养成了白日休息,夜间行军的习惯,这会儿不但不困,反倒倍加精神。
进军之前,庾献还催动秘术,招来乌云,遮挡住月色。
底下士兵见了庾献秘术高超,一个个都振奋不已。
庾献随即大声喝道,“诸位!胜负就在今日,只要成功打下殴蛇,人人都有厚赏!”
庾献说完,自己已是激荡不已,当即手持长戈,向殴蛇敌营杀去!
他本身就身高九尺,有背负两百斤奔走的勇力,此时披挂齐全,舞弄长戈,恍惚如战神一般。
这边发动攻击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殴蛇城中的守军。
殴蛇城中的齐军,显然没想到那些被撵的到处乱窜的鲁军,还敢偷袭。一时间,陷入吵嚷混乱之中,竟然不能做出有效的防御。
庾献大喜过望,他像个强壮的野兽一样攀城而上。
身后几十个墨门弟子,也像是追随头领的恶狼一样,催发着夜能见物的瞳术,迅速的攀爬城墙。
在庾献和墨门弟子们的冲锋下,殴蛇城上的防御,简直像是纸糊的一样。
庾献攻上城墙,连杀数人。
就在他心中火热,想要跳下城墙,从城内打开城门的时候。
忽然听到殴蛇城内,一阵喧哗,接着城内涌出一支兵马来。
当先的大将身穿金盔金甲,仰天狂笑道,“吴起!我等你多时了!”
听到此言。
庾献瞳孔一缩!
那大将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个头次上战场的新手!你用秘法遮断我军的窥探,固然让我们找不到你的踪迹!但你既然行诡秘事,难道我们还敢按常理应对吗?”
听到此话。
跟随庾献攻上城墙的墨门子弟们,一时间面面相觑,神色动摇。
庾献暴怒,回头大喝一声,“混账!不要被敌人攻心!齐军的主力仍旧在追杀季孙氏的兵马!这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此话一出,庾献这边的士气立刻稳定不少。
那金盔金甲大将听了,冷声笑道,“吴起!看来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们吧,我就是齐国国相田和!这殴蛇城中,早就埋伏了精兵,而且还有我们田氏的兵法家相助!你们这支兵是季孙氏和墨门能拿出的仅有的力量了,只要杀光了你们,谁还能阻拦我的大军?!”
“田和!”庾献色变。
此人竟是田和!
庾献正神思转动,就听白书画猛然惊呼道,“不好!齐军正在发动兵法!”
“什么?!”
刚刚攻上城墙的墨门弟子们,赶紧四下寻觅。
果然见齐军之中涌起阵阵秘术波动。
随着那秘术波动加剧,天上风起云涌,头顶的乌云越发浓厚。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声的炸雷。豆大的冰雹,劈头盖脸的向城外砸去!
庾献怒道,“该死!”
白书画在旁大声道,“大家快快出手,驱散乌云,不然士兵们就要被阻在城下了!”
庾献得了白书画的提醒,也从初上战场的紧张中缓过神来。
他连忙大声喝令,“你们快快驱散乌云!我这就下城,去打开城门!”
说完,在城墙上一按,向城下跳去。
田和远远瞧见庾献轻身赴险,大喜过望道,“快快放箭!把吴起留在城内!只要杀了他,大事就定了!”
田和身边的弓箭手,立刻乱箭齐发,向庾献射去。
庾献面不改色,张开大口,一阵浓烟喷出。
转眼间,就弥散在城下,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位置。
田和大怒,“来人!速速驱散烟雾!让人去围住城门,擒杀吴起,千万不要让他打开城门!”
田和隐隐觉得计划出了些变故。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自己那些针对兵法家的手段,只要限制住吴起,光凭那些征召来的农夫,根本不堪一击。
但万万没想到吴起竟然还有一身惊人勇力!
在战场之上横冲直撞,如同蛮兽一般。
就在田和惊怒不已的时候,他麾下的幕府谋士们已经做法驱散了城下的烟雾。
原本厮杀阵阵的城门下,只有满地的齐军尸体,那本该力举门闸放入敌军庾献,却消失不见。
田和猛然间生出一丝危机感。
不好!
“哈!”
田和口中一声暴喝,剧烈的震荡着四周的空气。
接着就见庾献仿佛凭空出现一样,出现在不远处。
他浑身浴血,手中提着长戈,目光死死盯着田和,露出残忍的杀意!
0027 撒豆成兵
田和目光一凝,这家伙,竟然不是趁机打开城门,而是要来奇袭自己!
而且他这吞烟吐雾的运用,已经到了极高明的地步。
在这昏黑的夜色下,若不是他心生警兆,几乎无法察觉。
见庾献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田和恼羞成怒,看了左右一眼,大喝道,“拿下他!”
守在田和身边的卿士段朋,当即跳下战车,大踏步向庾献冲去!
段朋虎背熊腰,身上披着极重的铠甲,一看就是真正的陷阵之士。
庾献虽然有些勇力,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武人。身上的战斗技巧,还是在做门客的时候,和人拔剑斗殴所锤炼出来的。
庾献目光快速闪动,根本不和段朋去硬碰硬,几个急纵,就向后拉远了距离。
段朋狞笑一声,就要跟上。
庾献顾不上喘息,手中一把黄豆如雨一般洒出。
那些黄豆落地化形,变成身强体壮的士兵模样,一个个凶猛扑了上去。
庾献的修行的是木属性,经过高何点化之后,运用起这撒豆成兵的本事,更是如鱼得水。
段朋心中微惊,但他悍勇惯了,哪里会怕这样的手段?段朋哈哈大笑一声,“雕虫小技而已,能奈我何?!”
段朋双拳一绷,浑身闪耀着刺目的金光。更有源源不绝的锐利之意,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庾献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中精铁打制的长戈锈蚀、变成废铁、随后腐烂成渣,从长柄上掉落下来。
庾献神色一变,这家伙可不是简单货色!
随着周围弥散的锐利之意,渐渐吸收,段朋的身体沐浴在金光之中,仿佛天神一般。
庾献不敢再等,赶紧驱动那些士兵上前围攻。
那些变出的士兵,本就是化形的生灵,没什么智慧可言。得到庾献的指令,一个个毫不畏惧的挺刀而上,去杀段朋。
段朋看了哈哈一笑,接着,他圆睁的双目眯起,眼中的光芒立刻锋利起来。
等到段朋的双眼眯的只剩下一条线的时候。
一道宛如实质的金属性光泽从他眼中划过。
正对着他的几个士兵脸上错愕,接着,身体就随着他们的动作,慢慢滑成两截。
立死!
见到秘法建功,段朋不屑的笑道,“只是这样的道行水准,就算兵法造诣再高,恐怕也只是花架子!”
段朋试出了庾献的深浅,当即放开胆来追杀。
所有试图上前阻挠他的士兵,都被段朋一拳一个,当场打烂。
庾献见了心中懊恼。
这些日子他光顾着学习兵法了,却忘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无论兵法学的再巧妙,本身的实力才是决定兵法能施展到什么程度的关键。
就像是他学到的呼风唤雨一样。
以他的造诣,自然可以召唤出滂沱大雨来困住敌军。
可是齐军这边的兵法家显然道行更加高明,他们发动的秘术,直接可以召唤冰雹。
庾献仔细往下一想,若是修为更加精深,召唤来的是冰刀冰枪呢?!
可惜这会儿时间紧张,庾献也没有反省自身的功夫了。
他一边灵活的躲避着段朋的追杀,一边拼命的撒布黄豆,变出源源不绝的兵马。
这次庾献长了个心眼。
既然知道段朋是斗将,难以抵挡,庾献干脆指挥一部分士兵缠住段朋,一部分士兵去冲击田和的中军!
至于庾献自己,则不停的变化角度,源源不断的召唤出士兵来参与围攻。
高何的亲自指点,和吴起这个绝世猛人手把手的教导,也没什么区别了。
庾鲜对撒豆成兵的领悟,远远超过常人想象。
这时候,他也根本顾不得兵员的能力了,有些士兵,甚至就连脸部都没有显化完全,纯粹是以量取胜。
庾献召唤的速度极快,很快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
这些士兵虽然脸上没有化形,看上去狰狞陆离,但是身体却一个个强壮无比。
这些人在庾献的催动之下,不知死活的对田和的中军展开围杀。
在田和卫队的反击之下,这些人被一片片杀死,接着又一片片的涌了上去。
无穷无尽的兵潮浪涌,让一开始心中不屑的齐军精锐,也开始胆寒。
这些召唤的士兵虽然好对付,但每死一批总能交换到几个齐军的性命,如果长时间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段朋也看出了眼前的形势。
他看了看被中军紧紧护住的田和,又是愤怒又是焦急。
段朋疯狂的击杀阻拦自己的士兵,试图向田和靠拢。
可惜那些被庾献驱动的士兵,就像是一群要拖动虫子的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围裹着段朋,让他杀不胜杀!
随着中军士气的动摇,齐军幕府中的兵法家们,也因为分心出现一丝疏忽。
这个机会立刻被正和他们竭力对抗的墨门弟子们捕捉到。
白书画大喜过望,赶紧主持着秘法穷追猛打,一口气驱散了漫天的乌云。
打的鲁国兵马抱头鼠窜的冰雹一停,白书画就抓紧时间,带着几个强健有力的墨门弟子,从城墙上冲杀而下,奋力的打开了城门。
……
田和见乌云消散,月光漏出。
又见殴蛇城城门洞开,不少鲁国士兵呐喊着冲杀进来,脸上大为不悦。
他回头看了幕府们一眼,大声呵斥道,“怎么搞的?已经成型的秘法,还被人驱散掉。”
那些幕府们谋士们,不少都与田和一样,出身司马穰苴门下,兵术造诣很是不凡。
听到田和呵斥,当即就有人不服气的说道,“师兄,都是吴起那贼子骚扰。我也学过撒豆成兵,这就召唤兵马迎击!”
听到此人说话,其他人都纷纷响应。
撒豆成兵虽然是兵家秘术,但是对司马穰苴的门下来说,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领。
田和听了怒道,“你们添什么乱!这吴起有什么本领,我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次诱他出来,本相自然是有周全的谋算!”
田和看着不断涌入殴蛇城中的鲁国士兵,又看看不断躲闪着,源源不绝撒豆成兵的庾献,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也罢!正好我早有准备,就借着这个机会,将不省心的墨门和季孙氏的援军一举杀光吧!”
0028 东夷战鼓
庾献一边改变自己的位置,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战场的形势。
现在的局面对于鲁军来说,已经有了逆转的趋势。
墨门弟子们一举压制下了齐国兵法家的秘术,驱散了漫天的乌云。
今夜月光极好,视野很是充足。
正是适合进攻的时候。
如今,城门已经被夺,大量的鲁军冲杀进殴蛇城中。
田和身边的精锐护卫,也在庾献召唤的兵马的消耗下,越磨越少。
只要一口气杀光那些士兵,活捉田和,那么这场齐、鲁之间的战斗,就能轻易结束。
田和是齐国田家的家主,而齐国的田家是比鲁国的季孙氏还要专权的家族。
不但整个齐国的大政都在田家手中掌握,田氏家族更是连续数代人都在努力的收买齐国的人心
他们在齐国推行德政。当贫寒的百姓向田氏借贷的时候,他们就用大斗盛米,借给百姓。等到百姓偿还的时候,就使用小斗称量,让百姓能多一些节余。
如此一来,田氏家族在齐国声望极好,百姓也极为爱戴。
如果捉住了田氏的家主,那么足以让齐国人放弃这场战争了。
庾献正想着,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打法,算不算破局,接着就敏锐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不对!
庾献猛然看向身穿金盔金甲在战车上从容而立的田和!
庾献的目光微眯。
这田和!
实在是太冷静了!
这里面绝对有蹊跷!
庾献心中不安,赶紧暴喝一声,“诸军听令!原地结阵!”
听到庾献此话,田和的目光立刻注意到了这边。
他看着庾献,哈哈狂笑一声,“晚了!现在哪一个都别想走!”
说着,田和跳下战车,向旁边的战车走了过去。
那战车上护卫的卿士见田和过来,赶紧揭开了上面遮盖的幕布,露出了一张乌沉沉的大鼓!
田和扔下头盔,大张双手。
立刻就有人上前,将田和身上的金甲解开,没几下,就将田和上身的衣物剥的精光。
田和的身材本就高大,**的肩背肌肉鼓涨,血气充盈。
田和站在那面大鼓跟前,回头向着庾献冷笑道,“吴起!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庾献心中惊疑,本能的觉得那战鼓怕有古怪。
接着就听一阵胆裂般的大叫响起,“师弟快退!那、那是东夷战鼓!”
“东夷战鼓?”
庾献愕然,看向白书画。
白书画这时候哪还来得及解释,他赶紧声嘶力竭的大叫着,让墨门弟子们尽快护住身边的士兵。
田和也看到了庾献脸上的愕然。
他哈哈一笑,伸手接过一柄粗大的槐木鼓槌,身上的肌肉虬结扭动,奋力的向那乌沉沉的鼓面砸去。
那篆刻着密密麻麻符文的鼓槌,重重的落在鼓面上,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轰然震动四方!
庾献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抓在手中猛然一攥,剧烈的收缩着,竟是少跳了几拍。
还未等庾献有什么反应。
田和又高高的举起鼓槌,重重的向战鼓敲去!
又是一声沉重的鼓响砸在庾献心头,庾献仿佛觉得浑身的气血都在凝滞。
而且似乎……
庾献心中一颤。
这鼓声似乎还带着一种幽幽的怨毒和怅恨,仿佛在邪恶的诅咒着战场上的所有人。
庾献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强,他一转念,立刻驱动着士兵疯狂的全部压上,自己则毫不犹豫的向后退去!
白书画看见庾献后退,赶紧大叫道,“来这里!”
白书画的脸色惨白,他身边的墨门弟子们一个个也不好受。
显然刚才的鼓声让不少根基浅薄的三代弟子吃了暗亏。
庾献当机立断,向白书画等人靠拢。
既然白书画知道这是东夷战鼓,没准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田和见庾献只管后撤,把召唤出的兵马密密麻麻的压上,当即满是戏谑的哈哈一笑。
“可怜!一代墨门骄子,就要莫名奇妙的死在东夷战鼓之下了!”
话语间的意思,竟是对庾献的无知有些调侃。
庾献和白书画会合,他顾不得其他,匆忙问道,“这田和是什么意思?”
白书画还未回答,就见田和那巨汉又狂笑着奋力向那战鼓砸去。
随着又一声“咚”的闷响,那些冲杀到中军前的士兵,竟然在鼓声的震荡之下,尽皆崩碎。
庾献大吃一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可能?!”
田和看见庾献脸上的惊愕,只觉得越发畅快。
他背上热汗流淌,奋力的连续击打着战鼓。
那战鼓仿佛像是被鞭挞锤击的生灵一样,一面“咚咚”连响,一面将带着尖利惨叫的怨毒之意横扫全场。
随着战鼓的咚咚鼓声,庾献以秘法召唤出来的士兵,由近而远,一片片的崩碎身躯!
在空气的震荡中,散为齑粉!
庾献赶紧想要再次召唤,却被那“咚咚”的鼓点屡次打断。
不但能“驱散”,居然还有“沉默”效果!
庾献瞪大了眼,这东夷战鼓要逆天啊!
庾献连忙向白书画打听,“这是什么法宝?”
白书画脸色惨白的说道,“金鼓类法宝本身就对我们兵法家有很大的限制,所以两军交锋之时,都会鸣金击鼓,抑制兵法。寻常金鼓也就算了,这东夷战鼓却是齐国的镇国之宝。当年齐桓公尊王攘夷,讨伐四方,一半是它的功劳!”
庾献大吃一惊,“这么厉害!”
“当然。”白书画惊惧的说道,“这东夷战鼓的鼓面,是当年姜子牙平定东夷时,以东夷王族的人皮连缀而成。本身就蕴含了极**力。”
“而且,催动这战鼓的法门也有些邪气。每战之时,要以槐木鼓槌棒杀一东夷王族血脉,以鲜血祭鼓槌,随后重击鼓面,激怒其意。”
“这战鼓敲响之后,能够破除一切虚妄法门,压制所有兵法家的神通秘术。而且这鼓声邪气,一通鼓罢,敌人往往心碎而死!”
话未说完,站的靠前的几个士兵就口鼻出血,连接暴毙。
白书画大吃一惊,赶紧呼喊,“快快退后,快快退后!”
然而那些普通的士兵,早就在第一声鼓响时,早就骇的腿脚酸软,心烦呕吐。
这会儿哪能听的指挥?
白书画再一瞧,就连弱一些的墨门子弟,都站立不稳,盘膝坐下调息。
白书画一脸惶急的向庾献问道,“吴师弟,这下可如何是好?”
0029 第一通鼓
庾献听了心思飞转。
有这件带“驱散”,带“沉默”,带“群伤”的法宝在,凭自己这点兵马,绝对是死路一条!
庾献心中一动,连忙问道,“这样的镇国利器,绝对不会是第一次出现。齐国和鲁国多次交战,难道没有打赢的先例吗?”
只要有打赢的先例在,那未尝找不到破解之道。
白书画听了脸色难看,“只有一次。当初长勺之战的时候,齐国也祭出了这件法宝。当时指挥鲁国大军的乃是兵法家曹刿,他对鲁君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的秘术极为坚忍,让鲁国的大军一直消耗到齐国三通鼓罢。直到那时,鲁国大军才敲响战鼓干扰,发动攻击。”
“齐国的统帅在驱动东夷战鼓的时候,就气血大亏。面对曹刿层出不穷的手段,根本疲于应对,这才让鲁国战胜了一次。”
庾献一听就断了这个念头。
他所学的兵法不多,法力也很微薄,根本就耗不起。
凭借着鲁国这些新兵,恐怕连一通鼓罢都坚持不到,谈何三鼓?!
第一通鼓,也是最强的一通!威力极大!
不过庾献也不是没有收获,他对白书画说道,“既然金鼓之声可以干扰东夷战鼓,那你立刻命人敲响锣鼓!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白书画吃了一惊,“你能有什么办法?”
庾献目光四下扫视着。
看着一边擂鼓一边狂笑的田和,再看看田和身后一脸幸灾乐祸,随时等着落井下石的齐军和齐国的兵法家们。
他的心头沉甸甸的。
庾献原以为学到了不少兵家秘术,可以很快的改变齐鲁两国对决的局面。
没想到战国乱世,果然强人辈出。
庾献的奇袭不但被田和识破,甚至对方还专门针对庾献的兵法,祭出了东夷战鼓。
有这件法宝在,等闲的秘术根本无从施展。
再加上齐国那些以逸待劳的兵法家和精卒,这殴蛇城中的局面,早已是死路一条!
白书画见庾献茫然,也面带绝望的说道,“咱们,这次怕是死定了!”
听到白书画如此说,就连那些勉强坚持的墨门三代弟子们,都面露凄惨之色。
有几个心志不坚的,立刻就被鼓声中盘旋的怨魂趁虚而入,当场暴毙。
庾献听了白书画此言,不但没有丝毫的怯懦,反倒目中放出光芒。
那是充满了生机的希望之光!
当初!
学习八门金锁阵的时候,就连最绝望的死门和杜门,上天都愿意留下一线生机!
何况如今众人还有一搏之力!
庾献猛然回头,看着手下的墨门弟子和士兵们,大声咆哮道,“咱们还没有用尽手段,哪里能轻易放弃!就算同样是死,死前也要拼个痛快!”
庾献亡命徒般的话,让墨门弟子和那些新兵,都激起了戾气,纷纷大叫大嚷道,“好,那就拼个痛快!”
庾献激励起了士气,趁势立刻大叫道,“击鼓!”
那些士兵立刻手忙脚乱的去寻金鼓,很快,鲁国阵营中一阵鼓声、锣声大作!
这锣声、鼓声带着森森的杀气,盘旋在鲁军阵营之上。
田和见了哈哈大笑,“萤火之光也敢和皓月相比!”
他强壮结实的胳膊顿了顿,接着奋起全力,抡着鼓槌砸在那东夷战鼓上!
“咚!”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
那鼓皮仿佛活物一样,发出了凄厉的嘶叫。
鲁军这边的金鼓煞气,一瞬间就被震荡的四散。
紧紧聚集在一起的鲁国士兵,不少都被震的口鼻流血,身死当场!
庾献看着身边啪嗒啪嗒往地上倒的士兵,心中也一阵阵绝望。
他手中的法诀,刚好掐动到最后几步。
只要鲁军的金鼓,能让他避免干扰,完整的完成一道法诀,那也就意味着,庾献可以在金鼓的掩护下,继续完成无数道这样的法诀。哪怕成功一次,就还有机会!
他不甘心的大叫道,“死就死了!再来一次!”
那些鲁军士兵早就丢掉了还能生还的幻想。
而且金鼓声响起的时候,那种仿佛在窒息中呼吸到空气的感觉,让他们根本无暇思考别的事情。
庾献看着那些士兵疯狂的继续敲动战鼓,铜锣,他抿了抿嘴唇,舔掉反噬吐出的鲜血,继续掐动法诀。
白书画显然也意识到了庾献打算做点什么。
他大叫一声,“师弟,过来!”
随即从袖中抽出一幅画卷来铺在地上。
庾献不明所以,向那画卷看去。
只见里面画着一幅春意盎然的景象,杨柳依依,河流湍急。
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柳树下浣衣。
庾献诧异,不知白书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画卷莫非画的是白书画喜欢的女子?
就听白书画大叫道,“师弟,你站到画上去!”
这时候如此紧急,庾献自然不会废话的多问。
出于对白书画的信任,庾献毫不犹豫的走到那幅画卷上。
白书画见庾献双脚踩定画卷,立刻双手拽住画卷的轴用力一抖。
庾献直觉天地回旋,头脑昏沉。
周围人再一看,画卷上哪里还有人。
倒是那春意盎然的图画上,多了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子。
庾献恍惚了一瞬,立刻明白这是一个收人的法宝。
他站在那春意盎然的图画中,还未能缓过神来,就听那个美丽的浣衣女子笑嘻嘻的问道,“小郎君何所从来?!”
庾献极目四顾,却看不到画面外的战场。
齐军那边的田和显然也注意到了鲁军这边的顽抗,以及白书画的诡异举动。
他冷笑一声,“螳臂当车的无聊之举。”
说完,又是奋起力气,将鼓槌重重的砸在战鼓上。
随着“咚”的一声巨响。
鲁军这边又是许多人暴毙,白书画一口鲜血喷出,也有些支撑不住。
田和见庾献没有出现,心中狐疑,又奋起力气重重的砸出一击。
庾献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如何依赖这法宝反击,就见这春意融融的山谷中,忽然地动山摇,土地龟裂,四季变换,河流肆意奔涌。
那美人花容失色之下,跌入水中,化作一片墨团。
随即纸张撕裂,庾献被震出法宝,重新出现在殴蛇城中。
0030 再试一次
庾献一脸绝望。
他正要给自己一个痛快,却忽然发现这次死的人,似乎比前次少了不少。
庾献刚才在法宝之中躲藏,感觉的不是很真切。
他连忙向重伤呕血的白书画确认道,“师兄,田和好像有些疲乏,这次战鼓的威力似乎不如之前。”
“的确如此!”接着,白书画一脸惨然,“师弟,没用的,咱们这些人耗不过田和!如今他的第一通鼓,音节只不过十之二三,等到第一通鼓击罢,那些以逸待劳的齐国的兵法家和精兵强将就要出手了!更何况……”
更何况以田和的血气充盈,短暂的休息之后,必然还能敲响第二通鼓!
庾献看着白书画咬牙说道,“再试最后一次!”
说完,庾献看着所有还活着的墨门弟子厉声大叫道,“诸位!都助我一臂之力,亲自去击鼓!”
那些墨门弟子虽处绝望之中,但是长期形成的纪律性,仍然让他们咬牙站起身来,挣扎着接过鼓槌、铜锣。
庾献想了想,特意强调了一句,“诸位一定尽量错开鼓点,务必保证没有疏漏!”
之前的士兵都按照鼓点击鼓,虽说可以同声共振,但是田和的东夷战鼓除了那最强的一击,还有连绵不远的怨毒侵扰。
庾献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承担任何的意外。
那些墨门弟子听到之后,立刻错乱了鼓点,拼命激发起气血为庾献拖延时间。
庾献之前被白书画用他师传的法宝庇护,相当于少受了两次鼓声冲击。
他又身负一母之力,只要活着,身上就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庾献毫不犹豫的利用这空档,指挥着那些击鼓的墨门子弟,布下阵法。
那煞气森森的音浪,依据阵法层层叠叠。
庾献又让状态稍微好些的白书画担任阵眼,他手执一个铜锣,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田和。
白书画的任务很重,他要卡在田和鼓槌落下时,以金声为先,协调诸多金鼓之音迎战。
……
田和在极短的时间连续两次重击东夷战鼓,整个人也有些不好受了。
这东夷战鼓威力虽然惊人,但消耗也极为巨大。特别是这两次,田和都以击杀庾献为重点意图,结果这两次音杀却被白书画以法宝抵消掉,根本没能实现。
这让他像是打出的拳头击在空处一样难受。
而且麻烦的是,田和虽然有了倦意,可也没法找人替代。
他在战前亲自以鼓槌击杀了东夷王族的直系血脉,也只有他才能激起东夷战鼓的怨毒之意。
如今东夷王族的血脉,历经多代,所剩仅有五人。
田和绝对不能在一次战役中,浪费两次宝贵的机会。
田和看着鲁军的方向,剧烈的喘息着,争取多回一分力气,先将那些墨门弟子击杀。
正在田和目光闪烁,琢磨着该如何玩弄那些待死之徒的时候。
他忽然敏锐的察觉到鲁军中鼓点的变化。
之前一致的鼓点,忽然间就交错层叠起来。笼罩在鲁军上空的煞气,也微弱了些许。
田和猛然警醒。
是那帮家伙陷入了慌乱?
还是……
有什么别的阴谋?!
田和毫不犹豫,立刻拿起鼓槌,奋起浑身力气重重的向东夷战鼓敲了下去。
而这时,庾献的法阵,正布到最关键的时候。
“咚!”
一声远比之前还要沉闷的鼓声,猛然压制全场。
田和一口鲜血喷出,落在那东夷战鼓的鼓面上。
在接触到田和的鲜血之后,那鼓音中的怨毒狰狞之意,直接暴动起来!
那里面有喜悦,有痛快,还有不逊于这两者的疯狂!
白书画早就留心了田和的举动。
在田和的鼓槌砸落的瞬间,他也重重的敲响了手中的铜锣。
鼓音沉闷,锣声锐利。
白书画的锣声将东夷战鼓的那声闷响撕开了细微的口子,接着那些被协调沟通的鼓音锣音,同时从错落变得齐整。
同样的一阵巨响应和,鲁军头顶的天空仿佛沸腾开了一样,到处都是震荡的涟漪。
接着那“咚”的一声,落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强大的东夷战鼓,势如破竹一样击垮了那些乌合之音。
所有人的脸色刷白,他们都忘记了手中的动作,提着鼓槌铜锣,齐齐的看向庾献。
一旦庾献的施法,再次被东夷战鼓打断,那他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鼓声入耳,庾献的身子一震!
白书画和那些墨门弟子都是心中冰凉。
完了!
就在所有人陷入绝望的时候,身子微抖的庾献,用力的双手按下。
庾鲜的双手,像是抓破了厚重的大地,从里面撕出了白色的光芒。
“开!”
法力的光芒不断闪烁,接着一阵涟漪震荡,所有的鲁军消失在田和面前。
田和胸中怒火万丈,他失声大叫道,“怎么可能!”
睚眦欲裂!
这时,田和幕府中立刻有一人,上前大声说道,“相国勿忧,这是阵法秘术!鲁军必然未走,只是被阵法藏匿了,只要破了那阵法,他们仍要受戮!”
田和粗暴的大喝道,“这是什么阵法?!”
那幕府听了,立刻说道,“请相国暂歇,我这就和师兄弟们一起推算!”
田和不答,用手对着前方的空地虚虚一划,对麾下的士兵呼喝道,“给我围起来!一个都不要让他们走脱!我这就强行将他们震死!”
那幕府听了额角生汗,硬着头皮劝解道,“相国,如今不知道那阵法属性,贸然而为,万一被敌人利用,那可如何是好?当年曹刿……”
“嗯?”田和威严的扫了那幕府一眼。
或许是提起了曹刿的事情,让田和心有忌惮,田和思索了半晌,说道,“好!那你就尽快推算,我一定要亲手杀掉吴起。”
话语间,恨意滔天,咬牙切齿。
那幕府听了,连忙保证,“不难,此事易尔。”
说着,赶紧退到了一旁,带着师兄弟们迅速展开了卜算。
田和以目示意手下的兵士。
那些士兵当即分散左右,小心翼翼的对那空地围了过去。
他们也知道阵法的邪门,一路都用刀挥舞着,生怕中了什么暗算。
谁料,一个百人队的士兵刚过去没多久,忽然齐齐被人割去了头颅。
一百个士兵的尸体,轰然而倒。
腔子中的鲜血,猛然喷出。
田和看着,脸色越发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