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 优势
经过两天三夜的追逐,远征舰队逼迫利马舰队返回了到了卡亚俄港。这是秘鲁总督区首府利马城的外港,除了港阔水深之外,没有什么优点,尤其是在军事方面。
利马城区有一半岛深入海洋,在这座半岛上,西班牙人构筑了炮台,近十年来不断扩建,形成了费利佩城堡,这座占据制高点的城堡上装配了上百门的火炮,把宽阔的港池掩护在了火力范围内,而港池的北面炮台虽然可以与费利佩城形成交叉火力,但实在是过于靠内了,无法阻止敌人舰船进入泊地,所以外围的防御更依靠利马外海的圣洛伦索岛,及附属岛屿。
利马城的选址根本就没有考虑军事防御的需求,如果不是帝国的崛起,这座城市的威胁永远只是海盗,因此环绕利马那低矮的石头城墙就足够了,连费利佩堡都可能不会存在。
轰隆!轰隆!
利马城内响起了帝国海军战舰的炮击声,虽然站在费利佩城堡顶部的秘鲁总督佩德罗和利马舰队司令官拉斐尔都知道,这是中国人在耀武扬威,但是他们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利马舰队的主力舰除了拉斐尔带出去的六艘,其余六艘都在船厂维修,仅仅是让这些舰船下水,整备作战,就需要三天的时间,现在的利马,只能看着中国人在外海耀武扬威。
“如果他们再敢来打搅我,我会把那些蠢货全都送到圣洛伦索岛上去看守炮台的。”佩德罗面对不断捎信来的副官,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告诉他。
自从中国远征舰队抵达后,利马地区所有的商人、乡绅都处于歇斯底里的状态,他们很想知道,秘鲁总督府有没有能力保护卡亚俄港里的商船,而同时,他们发疯一样的把商船的货物运输上岸,弄的利马城内港区乱糟糟的。
“总督阁下您看,中国人似乎在往海里扔东西。”另外一个副官指着海面说道。
佩德罗怒道:“你这个蠢货,难道看不出他们在测量水深吗?”
“不,刚才是测量水深,现在开始扔东西了,您快看。”副官则是反驳说。
佩德罗这才重新架起了望远镜,看着中国船只的行动,六艘战列舰像城堡一样堵住了南北两侧的航道,而只有两艘纵帆船深入港区,在火炮射程之外,刚才还看到,他们用测深的铅锤测量深度,但是现在,两艘纵帆船已经调转过了头,用小船在前面牵引行动,而船尾楼的下层甲板打开,里面不时扔下一个个圆滚滚的东西,感觉就像是羊在拉羊粪蛋子似的。
仔细观察后,佩德罗也搞不清楚中国人在干什么,于是问向了与中国人有丰富作战经验的拉斐尔,而拉斐尔一直看着对手行动,面对佩德罗总督的提问,他有些无奈的说道:“总督阁下,中国人在布雷。”
“布雷,什么意思?”佩德罗对于布雷这一说完全不知所谓。
而拉斐尔却是参与过印度洋大海战的,那场大海战之中,荷兰、西班牙、法国、丹麦、瑞典拉上了被强迫的英国(其实除了西班牙之外,都是一些东印度公司),在印度东海岸的马德拉斯一带与帝国海军进行了一场决战,其中,中国人就使用过水雷。
拉斐尔解释说道:“那是一种新式的海战武器,中国人称之为水雷,可以用来封锁港口,那圆滚滚的东西就是雷体,里面装着很多炸药,而下面则用链子拴着铁锚,他们测量水深之后,把水雷扔进水里,铁锚勾住地面水下,保证水雷不会飘走,且水雷漂浮在距离海面一定的高度,这个高度让水面上的人无法看见,但又能让船只水下部分碰上。
在雷体上,有很多发火器,类似于燧发机,只要船体碰到,就会爆炸,没有什么船只都经受住一颗水雷的破坏。”
“那这种水雷,我们应该如何对付?”佩德罗问。
拉斐尔说道:“实际上,水雷是一种非常不稳定的武器,大部分水雷会因为密封问题进水,导致完全失效,而当年我们也曾在马德拉斯与荷兰人一起排雷,只要找到足够的潜水员并不困难。”
佩德罗直接问道:“一天之内能把这些东西排完吗?”
“做不到,事实上,没有人能保证完全排完,甚至在印度洋海战结束后的三年,也传出过马德拉斯的一艘英国船被水雷炸沉的消息,或许一个月,或许三个月,都无法排完水雷。”拉斐尔有些绝望的说道。
佩德罗听了这话,陷入了沉思,喃喃说道:“原来如此呀。”
“总督阁下,您说什么?”拉斐尔问道。
佩德罗说:“显然,布雷针对的不是利马舰队,而是利马城,他们故意在外海惊扰到利马舰队,让你们退回卡亚俄港,然后用水雷封锁,这样他们就可以在海上为所欲为。拉斐尔将军,你应该清楚,敌人的陆军已经翻越了安第斯山脉,我想,他们很快要兵临利马城下了吧。”
“这不会吧,他们怎么有胆量直接登陆利马城呢?”拉斐尔对佩德罗的猜想感觉难以置信。
佩德罗则是反问:“拉斐尔将军,你认为他们真的有直接登陆利马的需要吗?”
拉斐尔在秘鲁地区的时间比佩德罗还要长,他很快就摇头,表示不需要,利马城南北各上千公里都是热带沙漠气候,这与寒流、东南信风等原因有关,利马更是世界的干极,常常几十年不下雨,但发源于安第斯山脉的河流向西流淌进入太平洋,在沿岸地带形成了很多的灌溉农业区。
在印加帝国时代,这些区域没有得到很好的发展,毕竟那个印第安国家的核心区域在于高原山地之上,只不过在西班牙殖民时代,西班牙人发现这些沿河地带尤其适合种植小麦和葡萄,而面包和葡萄酒是西班牙人不能缺少的东西,因此这些地方都得以开发。
因为农业开发,这些地方也就有大大小小的港口,显然,它们抵挡不住中**队的进攻。
事实正如佩德罗预料的那样,在远征舰队确定把利马舰队封锁在港口之后,海军陆战队相继在皮斯科和圣文森特德卡涅特登陆,前者是最新的葡萄酒产区,后后者则有上百年的开发历史,尤其是后者,陆战队在此缴获了大量的粮食和马匹,这让远道而来的陆军极大的减少了后勤压力。
南方两座城镇的陷落很快被利马地方所知道,佩德罗很清楚,袭击那里的中国人肯定不多,原因就在从智利的圣地亚哥到利马仅仅直线距离就超过了两千五百公里,沿途还要经过南美洲最大的沙漠,陆地前进是完全不存在可能的,所有的军队必须由海路运输,但中国人不可能让陆军与舰队同时行动,毕竟谁在出发前都无法确定海战一定会胜利。
所以,南方两座城镇肯定是被随舰队行动的陆战力量所夺占的,数量不会超过两千人,这完全是可以战胜的军事力量,但是等到一个月后,智利地区的敌军主力到来,就不存在这种可能了。
而佩德罗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拉斐尔,得到了拉斐尔的支持,在中国舰队实力未明确的情况下,拉斐尔不想消耗珍贵的舰船,自然也就希望陆战能解决问题,但是,佩德罗在高层会议之上提出出兵皮斯科城的时候,遭到了全面的反对,检审法院、商人代表和本地乡绅全都在反对。
无奈之下,佩德罗只能从军队和各省抽调有服役履历的军官和高官到来,与他们讨论这个问题,但结果是,这些人的反对比那些代表更为激烈。
军官们的理由很简单,出兵皮斯科就是找死的行为。
“您看,利马城在这里,皮斯科在这里,两者相距六十四里格(一种西班牙殖民者用的距离单位,海上相当于5.5公里,陆地相当于4.8公里),而圣文森特德卡涅特则几乎在两者中间,平时我们必然会通过海路前往,但是现在制海权在中国人手中,我们只能走陆地。
显然,我们不能走内陆的印加古道,否则两个月也未必能到的了。我们只能走沿海地带,如此长的行进距离,我们又没有制海权,结局是显而易见的。”陆军司令丰塞卡非常认真的对佩德罗介绍说道。
丰塞卡是佩德罗的好友,原本的查尔卡斯检审庭长,但他还未上任,查尔卡斯所管理的拉普拉塔地区就被帝国占领了,他一直滞留在利马,作为曾经参加过诸多战争的贵族,丰塞卡是相当具有能力的,因此佩德罗愿意相信他的分析。
“什么显而易见,丰塞卡,我的朋友,你要仔细说一说。”佩德罗让其他人离开,对丰塞卡说道。
丰塞卡无奈,说道:“如果我是中国人的陆军指挥官,我会在发现您派遣的陆军之后,立刻后撤,一直撤退到皮斯科为止,然后待我军离开圣文森特德卡涅特后,立刻利用海军,再发动一次登陆,把我军牵制在两座城镇之间的沙漠地带。
当然,他们也可以在我们快要抵达圣文森特德卡涅特之前发动登陆,它的北面也是一块沙漠地带,如此,只需要利用天气就可以消灭您派遣南下的陆军。”
“也就是说,想要战胜中国人,必须要有制海权。”佩德罗问道。
丰塞卡微微点头:“确实如此,尊敬的总督。可是我不认为拉斐尔将军可以在短时间内夺取制海权,他们清理航道的速度低的令人发指,而中国的舰队还不断的骚扰。一个月内都未必能离开海港。”
这一点,佩德罗是相信的,这几天他一直观察拉斐尔的海军与中国人斗智斗勇,但显然,拉斐尔已经落入下风,中国人布置的水雷真真假假,有浅有深,有时候,耗费半天都无法引爆一颗水雷,潜水员冒险捞起来,却发现只是一个被铁锚拴住的,灌了一些沙子的酒桶。
也有时候,潜水员发现下面拴着一个酒桶,动手去捞的时候,却引发了爆炸,那肯定是用酒桶箍起来的水雷。而水雷是中国人布置的,他们知道位置,小型的船只可以在预留的航道值周穿梭,炮击排雷的舰船,而这些舰船因为身处雷区,不敢动弹,往往被击沉或火攻船焚毁。
而到了夜间,中国人还会派遣小艇,偷偷进入航道布雷,把排雷的舰船完全困死在雷区,甚至于中国人还利用潮汐放置漂雷,炸毁了码头的商船和军舰,只不过这种漂雷不受控制,也炸毁了远征舰队的一艘双桅纵帆船,之后就不被使用了。
佩德罗懊恼说道:“我的朋友,如果我不立刻率军消灭南方城镇的中国人,那么再过一段时间,就会有很多军队出现利马城下,虽然当初传说攻占拉普拉塔地区的中国人有十万人规模是假的消息,但敌人肯定很多,而且海盗和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混血人都加入了他们,时间已经不在我们这里了。”
丰塞卡说道:“实际上,即便敌人不会给我们设下陷阱,我也不建议您主动出击。佛朗西斯科的步兵团覆灭在了圣地亚哥城,在利马,已经没有一支团级规模的正规军力量了。相对来说,背靠利马城,广泛招募民兵和使用本地武装,才有可能战胜未知的敌人呀。”
佩德罗抬起头,说:“丰塞卡,你说我与中国人谈判怎么样?”
“谈判,谈什么呢?”丰塞卡问道。
佩德罗说:“再过几个月,我的继承者就会到来了,如果能拖延几个月的时间,不是很好吗?”
丰塞卡摇摇头:“不认为您说的是一个好主意,实际上,从拉普拉塔陷落开始,我就感觉,中国人的目的可不只是报复那么简单,这一次动用了战列舰和正规的陆军部队,或许他们的目的就是整个秘鲁总督区呀。”
章二六 抵抗不足
佩德罗听了丰塞卡的话,更是无奈至极,如果中国人的目的真的不仅仅是有限战争,而是以秘鲁总督区为目标,那是断然不会接受自己的私下求和,可打下去,又怎么能取胜呢?
丰塞卡继续说道:“海军!秘鲁总督区的未来全在利马舰队,拉斐尔将军必须担起责任来,只有他们取胜,秘鲁总督区才能坚持下去呀。”
佩德罗叹息一声:“知道了,我会全力支持拉斐尔行动的。”
虽然这么说,利马舰队的行动却丝毫不能让佩德罗有一丁点的放心,除了水雷造成的困扰之外,拉斐尔还面临一个重大的问题,不清楚中国远征舰队的实力。
无论是拉斐尔和佩德罗,都想知道一点,中国人那六艘重巡航舰去了哪里,如果它们不在秘鲁海岸,拉斐尔是有信心动员全部的利马舰队出航,在决战中取胜的,但现在的情况是,那支足以改变战局的舰队并未出现,或者说是时隐时现。
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拉斐尔得到两个消息,其一,圣洛伦索岛上的炮台观察哨几次观察到外海有舰船出没,数量在四艘到六艘之间,肯定是三桅杆舰船,但不清楚是战列舰还是重巡航舰。
其二,皮斯科城逃来的白人提供的情报,他们曾经被要求往鸟岛上运输了很多补给品,包括干饼、淡水、葡萄酒和蔬菜,这些补给品显然是给一支舰队取用的,但他们从未见到这支舰队,应该是趁夜取走了补给品。
这两个消息让拉斐尔更加确定,那六艘重巡航舰就游弋在秘鲁海岸,随时准备伏击利马舰队。为了避免排雷完成之后,秘鲁的权贵强令利马舰队出航,拉斐尔甚至密令减缓排雷,一定要搞清楚中国人的实力之后再选择出击与否。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一座座南部沿海的城镇比攻占,阿西亚、马拉、圣安东尼奥.......一直到卢林升起了帝国陆军的战旗,而这座小镇距离利马城只有一天时间的路程了。
利马城南区。
残阳如血,黄昏的光芒照耀在战场之上,没有给人丝毫的温暖,遍地都是人和战马的尸体,不时传出濒死者的呻吟,分外凄凉,马普切人正在战场上搜寻着东西,马鞍、刀具、烟斗乃至死人的衣服,他们什么都要,所以李君威抵达的时候,满地都是被扒光的尸体。
站在一片高地上,李君威回头看到了一排排向北前进的士兵,在高地之前安营扎寨,这就是李君威千辛万苦带来的军队,荣耀旅四个步兵营,一个混编炮营,还有一个骑兵营、马普切骑兵团,如果再加上辎重部队,人马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整个白天,西班牙的骑兵与帝国骑兵在这片荒凉的沙地进行了骑兵争斗,在小规模的混战之中,马普切人并不占下风,一旦进入大规模战斗,装备了火枪、手枪的帝国骑兵机会占据优势,西班牙人最大的优势在于甲械,可惜,帝国骑兵根本不给他们短兵相接的机会。
天渐渐暗淡下来,站在高地上的李君威看到面前有两个大规模的亮点,与自己所在的高地距离都差不多,但最亮的还是利用一座庄园构筑的军营,那里驻扎了西班牙人的主力军队,秘鲁各地的正规军几乎都在这里了,还有为数不少的民团,数量同样不亚于己方的军队。
“安东尼奥,为什么他们愿意出城与我决战?”李君威观察着大营问道。
安东尼奥知道李君威麾下有很多经验丰富的将领,但他喜欢问自己这个敌人,或许只是试探自己的诚意,可安东尼奥认为在中国人已经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自己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于是说道:“因为防御不足。利马的防御有两个重点,面向海洋是卡亚俄港的费利佩城堡,而利马城在基里克河的两岸,以武器广场作为城市中心,距离费利佩堡垒约么.....哦,按照贵国现在法定的测量单位,相当于十三公里,即便是石头城墙,也有十二公里之远。
显然,港口与城区相互之间不能掩护,这种怪异的城防是对付海盗的,但显然,对于正规军来说就是很大的破绽,港口里有动弹不得的利马舰队和秘鲁船队还有装载着无数货物的货仓,而利马城区也不容有失,但以佩德罗阁下麾下的军队,显然无法同时防御,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贵国的军队挡在南面。不过,看起来无论是指挥军队的丰塞卡将军还是佩德罗总督,都没有那么有信心。”
“哦,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李君威问道。
安东尼奥指着卡亚俄港方向,说道:“您看那里,一条一条的火焰,显然在卡亚俄港也在修筑工事,这是装备围城困守了。”
“那利马城北面和东面的火光是怎么回事,似乎有骑兵在运动,我需要布置他们绕我们侧后吗?”李君威看到远处有两条火龙在向内陆前进,疑惑问道。
安东尼奥皱眉:“尊贵的殿下,我无意指责您,您作为中国的裕王殿下,难道您对战争指挥就没有学习过吗?”
李君威摇摇头:“没有。”
“这怎么可能,贵国的皇室教育怎么会.......。”安东尼奥简直要抓狂了,无论是帝国皇帝还是那位印度斯坦的皇帝,都是眼前这位裕王的兄长,他们都是成名已久的战争英雄,而裕王也有征服半个大陆的功劳,怎么看起来对战争一点不理解。
李君威笑嘻嘻的说道:“这和教育没有关系,小时候我就觉得,假设长大了我要做个快活王的话,学习战争就是浪费时间,而我要做皇帝或者实权王爷的话,为什么要学习一个将军要掌握的知识呢?
现在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其实征服大陆之中的军事指挥和我完全没有关系,有时我甚至都不在军队之中,可你这样不了解的人还以为我是战神、名帅,哈哈,我实在太幸运了。什么都不用干,跟着军队吃吃喝喝就赚了这么大的名头。”
“可是您现在依然出现在了战场上。”安东尼奥一直觉得李君威有些高深莫测,所以本能的觉得他在欺骗自己。
李君威耸耸肩:“相比潮湿而又拘束的战列舰上,我更喜欢在陆地上纵马驰骋,悄悄的二告诉你,帝国海军是不允许女人上舰的,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煎熬了。安东尼奥,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两支军队是干什么的。”
安东尼奥没好气的说道:“那不是军队,是逃难的西班牙人,他们想要逃亡去内陆。”
李君威笑了:“那真是白费功夫了,他们逃不掉的。”
接下来的两天,安东尼奥亲眼验证了李君威的话,他真的对军事指挥完全一窍不通,整日就是在军营里吃吃喝喝,偶尔骑马在周围转一转,或者在军队里和那些在安东尼奥看来低贱的士兵吹牛打屁,军队里的每个人都爱戴他,而他参与军事也仅仅是开会罢了,端坐在主位,托腮听那些将领军官讨论作战计划,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往嘴里塞一块点心,李君威给人的感觉根本不是来作战的,反而像是在游玩的乡绅。
最终,陆军远征军指挥李素和荣耀旅少将旅长徐子长分别给出了一个作战计划,李素的计划要求一劳永逸,全歼正面之敌军,但坏处是伤亡大,耗时长。徐子长则只要求击败而非全歼,优点是伤亡小,速度快。
李君威没有犹豫,选择了后者,又得到了一阵爱兵如子的夸赞。
丰塞卡虽然有丰富的战争经验,但帝国陆军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无论是线列步兵还是榴弹炮都是如此,丰塞卡动员上万人利用庄园修筑的工事看起来煞有介事,但没有针对帝国陆军的榴弹炮,结果被炸的七零八碎,当两个陆军营开始侧翼绕后的时候,丰塞卡只能让骑兵掩护步兵撤退,结果离开了工事,在荒凉的沙地之中与陆军决战,仅仅个两个来回就完全崩溃,残存的军队撤向了卡亚俄港的阵地。
陆军唯一的缺憾就是骑兵太少,主要原因在于马匹太少,导致很多骑兵没有战马。
仓皇逃回费利佩堡之后,丰塞卡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安排好败兵,就立刻去见利马舰队司令拉斐尔,他麾下的军队折损了大半,想要守住现在的工事,还需要拉斐尔的帮助,毕竟海军舰船上很少有不会使用火枪的人。
登上费利佩的最高层,从内陆吹来的干燥陆风吹走了他的帽子,借着火光,他看到了站在了炮位上观察敌情的拉斐尔,走过去,看到了一张非常凝重的脸。
“拉斐尔阁下,出什么问题了吗?”丰塞卡问道。
“将军你看,中国人的主力正在我们这个方向集结,这很不正常。利马才是更容易的选择,那里也拥有比这里更多的财富。”拉斐尔指着对面说道。
丰塞卡说道:“很显然,他们不是冲这座城堡来的,目的是您的舰队,尊敬的阁下。您看最前沿,火光明显围成一个个的圈,他们很有可能在修筑炮垒。”
“你是说他们想要用榴弹炮炮击我的舰船?”拉斐尔问道。
西班牙人对榴弹炮这类火炮不陌生,早在三十年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在尼德兰见识过,只不过像是帝国陆军这样当成主力火炮用的,还是第一次见,而拉斐尔则问道:“中国人的榴弹炮能打那么远吗,他们炮垒距离最近的舰船至少半个里格。”
丰塞卡摇摇头:“这我不知道,但是中国人给我们的惊喜太多了,如果他们的榴弹炮能打半个里格,我丝毫不会感觉震惊。所以,我建议阁下把费利佩堡码头上的舰船转移到对面的商人码头上去。”
“很难,那里已经没有泊位了。”拉斐尔摇头。
丰塞卡则是说道:“可以清理出来几个,您应该知道,很多胆小鬼已经逃去了内陆,没有他们的支持,那些船长敢对您说不吗?”
拉斐尔想了想,命令手下去做了,他问道:“中国人的榴弹炮有什么不同吗?”
“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一种很低效的武器,炮弹重心不稳定,射击的非常不准确,但是你也知道,这里是殖民地,殖民地的军队就是乱糟糟的。”丰塞卡无奈说道。
拉斐尔无奈了叹息:“但愿他们没有那种可以打半个里格的榴弹炮吧。”
而在帝国远征军中,安东尼奥也在同样的疑惑,为什么中国将军把大量的军队派到卡亚俄港方向,利马城不是更好攻打吗?但是他不敢去问这个问题,自由是好不容易得来的,安东尼奥不想放弃,尤其是中国人已经占据上风的情况下。
但是安东尼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原本他也以为中国人修筑炮台是为了使用榴弹炮,但是很快发现,那些辎重营里被辎重兵小心看守的大车被送了上来,那些辎重车平时是谁也都不准靠近的,现在他们被运往了炮台。
“殿下,这是在做什么?”安东尼奥只有在李君威面前,才能稍稍的松快一些,小心问道。
李君威说道:“这是火箭弹,用来打击拉斐尔将军的舰队的。”
“火箭弹,什么东西?肯定很有意思,您不去看看吗?”安东尼奥问。
李君威笑了:“不,我不去,那玩意虽然用起来很壮观,但也非常危险,里面全都是火药,一旦炸了,就什么都完了,我不去,你要是愿意去,你可以随着李素去看看,我敢保证,那是你一生都不会忘却的画面。
但愿它们能发挥出效果来,只要消灭了利马舰队,这里的战争就大体结束了,我也能结束这么长时间的颠簸,过一段稍微安稳的日子,对了,听说利马的总督府非常华丽,希望在过几天我就可以住进去,到时候你也能恢复完全的自由。”
章二七 奋父祖之余烈
安东尼奥站在了帝国陆军的阵地上,面前是黑暗中的卡亚俄港,在对面的火光下,隐隐然可以见到费利佩城堡的轮廓,因为发现了陆军布置火炮的缘故,很多费利佩城堡周围的工事群里开始熄灭灯火,以免成为第一批打击目标,但在安东尼奥的眼里,这像极了西班牙殖民地的命运,在向地域坠落。
而在陆军的炮兵阵地上,一枚枚火箭弹从辎重车里被搬运下来,这些拥有三片倾斜稳定螺旋板的火箭弹是帝国陆军兵工厂的最新产品,由槟城陆军兵工厂打造,发射后的尾部气流会因为倾斜螺旋板的存在而围绕自身轴线旋转,从而让其飞行路线更为稳定,当然,它仍然不是什么野战装备,只用来攻击工事群和利马城。
这种射程达到了四公里的火箭弹在运输过程中遭遇了大量的折损,仅仅在麦哲伦海峡就有一艘船沉没,导致陆军炮兵仅仅能进行一轮齐射,但是因为利马舰队的存在,利马城暂时躲过了这个机会,可卡亚俄港里的船只就没有这个好运了。
后半夜的时候,安东尼奥亲眼见证了三百多枚火箭弹的射击,正如李君威所说的南洋,这个画面让他永生难忘。
一团团火光拔地而起,然后如流星一样飞射进了卡亚俄港,落在费利佩堡的码头区域,船只、仓库失陷于爆炸之中,在火光四射之下,毁于一旦。
爆炸的威力非常大,但更让人绝望的是引发的火灾,水手们斩断锚链,划动小船,企图把自己的船只脱离这片火焰地域,但这是完全徒劳的,即便是白天,也难以进行这类操作,更不要说在这个时候了。
费利佩堡的码头区是军用区域,无论舰船还是海边仓库里,都不乏易燃物,尤其是火药,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掩盖了一切,但哭喊的声音则更为凄惨,即便是远处的利马城,都可以看到这末日一般的景象。
火箭弹的一轮齐射改变了利马战场的战局,这个夜晚,陆军们疯狂讨论着讥讽着,在他们的嘴巴里,利马舰队已经在火箭弹的攻击之下完全覆灭,这也是陆军之于海军的一场大胜利,在海外作战,海军难免会战局上风,因为他们总是以陆军保护者的姿态出现。可是今天晚上,陆军消灭了利马舰队,让海军可以无所事事,这实在是美妙的感觉。
然而,当第二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热气球升起,观察到的情况却让陆军有些失望,昨晚的火箭弹攻击引发的大火到现在还没有熄灭,但是,利马舰队并未被完全消灭,宽大的港池之中,至少可以看到超过五艘的重炮舰完好无损,考虑到费利佩堡挡住了一部分视线,残存的利马舰队舰船会更多。
“上半夜的时候,当我们的火箭弹还在布设,利马舰队的指挥官拉斐尔就命令部分舰船前往北面的码头停泊,与部分民船交换了位置,而我们的火箭弹却主要攻击的是军港区,只是向民港区发射了部分纵火弹,结果很不乐观。
向我们投降的水手提供的消息是,只有三艘重炮舰队被完全摧毁,但巡航舰和纵帆船等附属的军舰被摧毁了很多.......。”李素有些失望的向李君威汇报到。
“我看到很多人向我们投降,这是为什么?”李君威问。
“投降的并非士兵,而是商船水手,据说昨晚的攻击让岸边的利马舰队营房损失惨重,而拉斐尔则命令舰队强行出海,人手不够,强征商船水手,甚至命令他们放弃拯救自己的船只,上军舰参战,还征用了很多民船,但有不从,直接杀死,拉斐尔完全疯了,他要与舰队决死一战。”李素解释说道。
李君威无奈:“看来不可避免的让海军参战了,或许赵龙城正等着这一天呢。”
圣洛伦索岛北面。
这座狭长的岛屿与秘鲁海岸线大致形成了一个v字形,北面开口很大,南航道狭窄,所以拉斐尔只能让舰队从北航道离开港口,此时,赵龙城的坐舰致远舰就下锚在岛屿的北段,从这里可以对港口的情形一览无余。
“我早就跟李素说过,火箭弹不用夜晚使用,白天用最佳,这样我们可以提供利马舰队的具体位置,可是他偏偏不听........。”舰队参谋长对赵龙城抱怨说道。
赵龙城则是回头瞪了他一眼,让这个年轻气盛的家伙闭上了嘴巴,原因很简单,晚上用有晚上用的好处,敌军不会有防备,可以炸死更多人,烧毁更多船只,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利马舰队会在夜晚转移码头。
“再派通讯船,让后卫舰队立刻赶来。”赵龙城说道。
远征舰队在这里已经封锁了近两个半月,显然,舰船不可能永远漂在这里看西班牙人排雷,因为赵龙城很早就把六艘战列舰分成前卫和后卫舰队,三艘一队分批前往陆军占领的卢林休整,原本计划是,陆军用火箭弹夜袭,前卫舰队堵住北口,后卫舰队堵住南口,防止西班牙舰船逃窜,谁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利马舰队主力仍在。
在赵龙城的面前,卡亚俄港依旧处于烟雾笼罩之中,四处还有火光,但在港池之后,利马舰队已经在集结,或许拉斐尔早就制定了突围计划,他命令四艘划桨船在最前面,两两一组,挂上链子,拖行向北,排除可能存在于突围路线上的水雷,而在其后则是两艘征用的三桅杆商船,满载的是巴拿马运来的砖头和粮食,这两艘船吃水都超过了重炮舰。
而剩余的重炮舰队则排成战列线,在后行动,商船和重炮舰都不起帆,而是以小船拖动,防止风把船只带到雷区,整个路线贴着海岸线前进。
赵龙城看到这一幕,也是无奈,雷区就在面前,如果没有雷区,他可以直接率领战列舰冲进去,打利马舰队一个措手不及,哪怕自己的兵力少。
“.....第五艘圣菲号......第七艘卡亚俄号.......第九艘圣罗莎号.......。”参谋们按照图册统计着敌人舰船的数量和战位,仅仅是这九艘重炮舰就足够让远征舰队郑重其事了,好在随后再跟上的巡航舰只有两艘,还有十几艘商船,让这支舰队看起来更加杂乱。
致远号航海日志:帝国二十六年八月四日午时初刻,地点:秘鲁海岸,南纬十二度二分,西经七十七度十一分。东南风偏南,风力二十一节,航向北偏东两个罗经点。第一远征舰队集结完毕,进行一级战斗准备!
司令官旗语:奋父祖之余烈,建不世之功勋!
致远号的下层火炮甲板,水手长王自在拿着一个酒壶,靠在三十六磅火炮上,喝了一小口,他看起来有六十岁,实际上只有四十五,这是几十年海上生涯所摧残的样貌,在致远舰上,他绝对是年纪最大的一个,也颇受尊重,人们当着他面,叫他王老爹,背地叫他独眼王,就是因为他就一只眼睛。
海战,尤其是战列舰进行的海战,节奏非常缓慢,当进入一级战备后,全舰进入了紧张有序的准备之中,甲板上铺垫沙土或者破帆布,火炮甲板上一切影响作战的东西收拾起来,厨房为大家提供了热餐,今天的酒水也是双倍,不断有消息从上层甲板传来,远征舰队还在调整阵型,通过炮窗,连敌舰都看不到。
枪炮长挨个检查了火炮,说道:“王老爹,讲个故事,让大家乐呵乐呵。”
这其实是不和规矩的,但战时的军舰上,什么规矩都会被打破,别的不说,火炮甲板上那些光膀子的家伙可不只是水手,还有不少陆战队士兵。
六艘巡航舰改造成了战列舰,炮可以加装,人怎么办,海军不允许身份不明的人上船,而殖民地新归附的混血和印第安人不被信任,李君威曾经提出让英国人、荷兰人雇佣的船员参战,但是也被拒绝了,只能让陆战队参加海战了,虽然他们不会操帆,但是操炮并不需要多少技巧。
但问题是,吃饱喝足的船员们很压抑,这里的人很多有作战经验,但几乎无人有正规海战,战列舰海战的经验,平时收拾海盗和走私船和正规海战可完全不搭边呀。因此枪炮长才愿意让水手长讲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王自在把酒倒在他的玻璃眼珠上冲洗了一下,托在手心说道:“知道这玩意咋来的么?”
众人摇头,王自在又说:“知道司令长官那旗语是怎么来的吗?”
“就是说让各船的军官学习父祖无畏,干了西班牙人呗。”有人说道。
“屁!司令官的旗语是说给全舰队听的,你,我,都有份。”王自在说道,他晃了晃手里干了眼珠,塞进了眼眶你,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那旗语和这个是一个来路。”
有水手说道:“王老爹又开始吹了,船上的军官父辈多是海军出身,所以人家才能奋什么余烈,和我们有个毛关系。”
王自在哈哈一笑,说道:“那你可就说错了,今天是八月初四,知道三十六年前的八月初四,发生了什么吗?”
“你问这话干啥,三十六年前,我们这群人还没出生呢。”水手们纷纷说道。
“就是,别说我,我娘都还在我姥姥肚子里呢。”
王自在说道:“三十六年前的今天,在南洋爪哇海,爆发了帝国的立国海战,爪哇海战!太上皇他老人家,当年还叫元首,带着我们在爪哇海,干了荷兰红毛夷,从那一战开始,咱帝国才算立下脚跟,从此海上陆地,全凭太上皇老人家吩咐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有人问。
王自在说:“我这眼珠子,就是在爪哇海战中崩瞎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知道吗,那时候,咱帝国才多少人,好家伙,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船上和红毛鬼子拼,那才是倾尽全国力量,那次海战的旗语是——中国兴衰,在此一战!
咱们赢了,才有了这煌煌盛世,你我都是中国人,你们说,是不是相当于咱们父祖也参加了。”
“嘿,这是正理!我爹虽然没有参加过爪哇海战,可当年也是出海抓过红毛鬼子的,听我爹说,那一次,在海上见了红毛鬼子的船,没别的,就是干。”
王自在哈哈大笑:“就是,今天咱们和西班牙人也没别的,就是干!”
“对,就是干!”
众人轰然应诺。
在致远舰的作战室内,远征舰队的军官们也在热烈讨论着,只不过他们讨论的更多是战局,现在的情形对于远征舰队来说,并不那么有利。
如今双方舰队几乎都排列成战列线,向北前进,帝国一方在巡航舰等附属舰队上是战局优势的,而在主力阵线上却处于劣势。
首先是兵力弱势,利马舰队有九艘重炮舰,而远征舰队只有六艘战列舰,虽然对阵的每一艘都是己方占据优势,但西班牙人的兵力优势不可小觑。
而在风向上,东南风盛行,而利马舰队更贴近海岸线,先是占据了上风向,也就有更多进攻上的主动权,其实帝国海军在作战条令之中更追求占据上风,但港口位置决定了,从一开始远征舰队就抢不过对方。
因为远征舰队装备的短重炮远射火力不佳,所以远征舰队按照命令,与利马舰队保持了四百米以上的间隔,而利马舰队也没有炮击,双方各自沿着航线北上,气氛压抑的有些可怕,而赵龙城现在连拉斐尔的意图都没有弄清楚。
西班牙人是要借助兵力优势消灭远征舰队,还是突围出港,北上逃亡呢?如果是前者,远征舰队可以利用速度优势和敌人进行纠缠,可若是后者,岂不是中了敌人奸计,而越往北,西班牙港口就越多,会不会给了敌人逃窜的机会?
“将军您来看,利马舰队很奇怪!”甲板上传来了致远号舰长的声音。
章二八 斗智
赵龙城来到了甲板,仔细观察对面的情况,但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赵龙城的面前,利马舰队也已经逐渐列阵完毕,战列线渐渐与远征舰队平齐,但问题在于,利马舰队的战列线非常诡异,一般来说,风帆战舰组成的战列线要尽可能整齐,要在一条线上,还要尽可能的靠近,这样才可以更方便的看到旗舰上的指挥旗语。
但眼前的利马舰队战列线歪七扭八不说,而且舰船之间的距离长短不一,如果说利马舰队是因为分了前卫、中坚和后卫三分舰队,分舰队内部紧密,之间稀疏还能说的过去,但眼前的利马舰队显然不是这种境况,要知道,战列线三分舰队也是要尽可能的均分,至少前卫和后卫两支差别不会太大。
更重要的是,一些舰船的状态也不对,排列在最后的圣罗莎号明显有些向左倾斜,各舰船速度也不完全相同,而所有舰船的露天甲板上都是乱糟糟的,按理说,对方已经排列成战列线,露天甲板上尽可能少人,要多派遣人去操作火炮才是呀。
然而,赵龙城心里还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怎么像我们在瓦尔迪维亚一样呢.......。”一个年轻的参谋军官嘟囔说道。
赵龙城问:“你刚才说什么?”
“卑职该死,卑职不该抱怨.......。”参谋吓了一跳,立刻认错。
赵龙城板着脸:“少校,重复你刚才的话。”
少校参谋脸色涨红,当着所有人只能说道:“将军,卑职刚才说.......现在的利马舰队有些像我们在瓦尔迪维亚一带训练时的样子。”
赵龙城一听这话,立刻惊醒,难怪觉得眼前乱七八糟的利马舰队眼熟,因为这样的舰队他见过,就和三个月前,远征舰队的重巡改装成战列舰后,进行战列舰战术训练时一样。
因为舰船改造,水手们熟悉的一切都变了,舰队上下都有些不适应,速度、转向、操帆、火炮,等等全都变了,赵龙城甚至于不敢在安全的奇洛埃岛一带训练,因为那里的水道航线太复杂了,而远征舰队的官兵几乎相当于操作一艘新船。
于是,远征舰队北上瓦尔迪维亚一带训练,一开始大家对新船不熟悉,排列出的战列线也是这样歪七扭八的混乱模样。
赵龙城想到这里,坚定说道:“显然,这不是阴谋,是拉斐尔遭遇了困难。”
事实正如赵龙城所料想的那样,拉斐尔从未遭遇过眼前这样的困难,虽然前一晚后半夜的火箭弹攻击没有覆灭利马舰队,让大部分的重炮舰得以保存,但当时在码头区和营房里休息的水手和士兵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当他意识到,如果不出港利马舰队肯定会覆灭,因为强令出港应战的时候,发现利马舰队的情况糟糕到了顶点。
配属的巡航舰等舰船折损很严重,而重炮舰上凑不齐人,状况最好的旗舰圣菲号仅仅只有一半的人,很多舰船只剩下了原本配属人马的三分之一,无奈之下,拉斐尔把损失船上的幸存水手调配到其他舰船上,又强征了部分民船和民船水手上船。
虽然人够了,但并不合用,尤其是很多水手面对完全陌生的船只和帆索,根本无法熟练的操作,而不少船只上本身还带着伤,这些民船水手能把船开起来就已经算不错了。
拉斐尔甚至来不及问清楚各船的情况,仅仅从旗舰圣菲号上就能知道一二。现在的利马舰队外强中干,表面上,在主力舰上拥有优势,其实完全不是那个样子,所以,拉斐尔只能装腔作势,对内安抚对外示强,他心里唯一的计划就是北上,找一个安全的港口休整,重新恢复全舰队的战斗力。
拉斐尔穿着华丽的军服站在了船尾楼甲板上,这是很显眼的位置,这是西班牙舰队的传统,指挥官在战斗中要像孔雀一样站在最显眼的位置,激励全军的士气,而在拉斐尔看来,司令官的勇气是西班牙人之于帝国的一个优势。
中国舰队司令官都胆小,不敢站在甲板上。这是与帝国海军打交道的各国海军的固有印象。实际上也差不多,李明勋从制定专门的海军条例时就提出,大舰队作战,指挥官要呆在安全的指挥室,并且随时根据旗舰战损情况更换旗舰,而当发生接舷战、桅杆折断、伤亡巨大等不利情况时,由旗舰陆战队指挥官接管本舰队指挥权,保护舰队指挥层级的安全。
之所以有这些规定是因为帝国海军从来不觉得海军决战的胜负在指挥官一个人的勇气,相反,一个再愚蠢的海军指挥官也比没有指挥官要好的多,至少这个蠢货还会下达撤退的命令。而战列舰决战是一项复杂的海战课题,需要完整的指挥机构,虽然大舰队决战一般会设立副旗舰,但那是在硬件设施上,人员上可没有备份。
但拉斐尔不清楚的是,类似的海军条例可管不住远征舰队,原因在于,远征舰队的致远级虽然从船只到船员都是按照战列舰配置的,但在帝国海军之中就是巡航舰,巡航舰战术就很灵活了,可以说,巡航舰上只有军法没有条例。
而赵龙城又是一个极富个人魅力的海军将领,别说决战时出现在指挥甲板上,在正式加入海军之前,这是一位接舷战都第一个跳帮的家伙。
赵龙城不仅站在了露天甲板上,甚至还到船尾楼的最高处,挥舞起了帝国的国旗,引发了远征舰队全员的山呼万岁之声,压制住了西班牙人的嚣张气焰,可赵龙城可不只是勇敢,他还非常有智谋,在确定利马舰队境况不好之后,赵龙城立刻发布命令,前卫舰队全帆前进,后卫舰队加速补位。
“速度是我们最大的优势,这是最应该被发挥的。”赵龙城对所有军官说道。
“将军快看,中国人动了。”圣菲号的舰长拉奥尼亚指着远征舰队的方向,有些不安的喊道。
“住嘴,你是一个军官,保持冷静。”拉斐尔斥责了拉奥尼亚,仔细观察远征舰队的情况。
远征舰队一直保持和利马舰队齐头并进的态势,这是因为利马舰队占据了上风,且主力舰有数量优势,如果落后战列位,很容易被利马舰队抢占t字头,完全打乱远征舰队的战列线,而齐头并进的情况,纵然利马舰队拥有进攻主动权,要想发挥数量优势,也得最后三艘重炮舰队加速,夹击远征舰队。
而利马舰队也维持着与远征舰队一样的速度,也防止远征舰队抢占t字头,原因就在于,双方是沿着海岸线前进,一旦远征舰队抢t字头,利马舰队除了靠近应战,别无选择,向右转向上风,只能是触礁或者搁浅,而拉斐尔知道舰队的情况,不想和远征舰队交战。
可是眼前的一幕超出了拉斐尔的预料,帝国远征舰队明显在抢速度,他们先是拉开了距离(避免船帆被西班牙人用链弹、霰弹、杆弹、星弹等弹药破坏),然后迅速升起了全部的船帆,不仅横帆、纵帆全部升起,就连翼帆也完全使用起来,但这只是包括旗舰在内的前卫舰队,后卫舰队三艘舰船仅仅是升起了全部的横帆,并未拉开距离,也没有全速前进,似乎只是想补上因为前卫舰队加速形成的空位。
“他们在做什么?”拉奥尼亚问道。
拉斐尔说:“试探。”
“怎么试探?”拉奥尼亚不明白,如果是试探,应该是靠近炮击才对。
拉斐尔说道:“他们的前卫舰队全速前进,拉开与我们的距离,就是要抢在我们前方,然后再降速,把前卫舰队插在我们与海岸线之间,这样前卫与后卫两支舰队就能全力夹击我们的前卫舰队三艘船。
但是显然,我不会允许这种不利的情况出现,为了避免,只能扑过去决战。”
其实在拉斐尔心里很清楚,拼速度是完全拼不过中国人的,这是中国海军崛起之中,所有的敌人总结出来的一个共同经验,当年大家还用臃肿的商船做战舰时,中国人就打造了专门的战舰,当大家用重炮舰主力舰的时候,中国人用上了修长的战列舰。
纵帆、翼帆、顶帆都是中国人先开始用的,欧洲海军有样学样的情况下,中国人又率先为战列舰船底装了铜皮,更加快了他们的速度,不要说拉斐尔麾下这几艘臃肿的重炮舰,就是欧洲最新式的战列舰,也跑不过。
拉奥尼亚也明白了拉斐尔为何要说试探了,如果现在不立刻逼近决战,那么在两个小时之内,前卫舰队的三艘战舰就会覆灭,而利马舰队为了避免被夹击,只能左转向,且不说现在的利马舰队还能不能完成这种高水准的转向作战,就算是能完成了,上风向的优势也就让出来了。
失去了上风向,速度又不如对手,火力也不如,接下来的利马舰队就会成为被群狼盯上的羊群,会被一口口的吞噬,而中国人呢,或许一艘船都不会损失。
与其陷入那种绝境,还不如直接扑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拉斐尔还在犹豫,拉奥尼亚问道:“尊敬的指挥官阁下,现在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办?”拉斐尔反问道。
拉奥尼亚径直拔出了佩刀,毫不犹豫的说道:“如果是我,会要求立刻转向迫近,与敌人决战,现在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有靠近了,用勇气去赢取胜利,而上帝如果保佑我们,一切就都会有转机的。”
拉斐尔淡淡说道:“如果上帝保佑我们,现在就应该有雾!该死的,这个季节明明雾天很多,为什么偏偏今天没有雾。”
此时双方舰队所处的秘鲁沿岸,存在着秘鲁寒流,加之盛行的是东南信风所引发的东南风和南风,导致表层较热的海水会在海风的吹拂下向大洋方向流淌,而中层的冷海水则上泛到了海绵,使得海水温度比之陆地要低七摄氏度以上,暖而湿的空气流过冰冷的水面,逐渐冷却,就会容易形成平流雾,这就是秘鲁沿海在冬季前后经常发生的雾天,也因为这样,拉斐尔才敢在卡亚俄港遭受攻击之后立刻北上。
与其他地方风会吹散雾气不同,秘鲁沿岸的风会伴随着雾气,有风,船就能动,有雾,双方视野就会受限制,一旦雾气浓到某种程度,交战就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拉奥尼亚坚定的说道:“上帝会帮助寻求公义跟从他的人,尊贵的拉斐尔阁下,或许上帝正看着我们,是否真的寻求公义,而真正的公义就是消灭眼前这个罪恶的异教徒。”
拉斐尔听了这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已经在中国人那里失败了很多次,不在乎再多这么一次,而且........这一次失败,一定不会有下一次了。拉斐尔托起手里的刀,说道:“好吧,我们做一个虔诚信徒应该做的事,进攻敌人吧,如果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我也要让它成为最绚丽光彩的一刻......。”
“发令下去,全军进攻。”拉奥尼亚高声挥舞起了佩刀,引发了利马舰队之中一片片的欢呼声。
东南风把敌人的欢呼送到了赵龙城的耳朵里,而敌人的舰船正转向向着己方贴近,赵龙城哈哈大笑,说道:“现在的敌人是完全疯了,选择了最简单的战斗方式。”
“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参谋长问道。
赵龙城说道:“敌人越疯狂,越不要和他硬抗,传令全军,准备应对,维持战列线,先避一避,敌人的士气,再而衰三而竭,那个时候再作战。”
虽然嘴上说西班牙人已经疯狂,但赵龙城心里还在打鼓,西班牙人就这么靠上来,可能是因为疯了,也可能是因为有把握战胜己方,所以贴近决战,赵龙城必须确定是哪一种可能之后再说。
章二九 hit and run
让包括赵龙城在内,所有远征舰队将士们都感觉到诧异的是,在远征舰队一炮未发的情况下,就已经确定了利马舰队的意图,他们并非有把握击败远征舰队,而是陷入了走投无路的疯狂之中,而且,肯定不是敌人的表演,即便是经验最少的军官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原因就在于,利马舰队自开始战术机动的时候,就彻底陷入了混乱。
如果说战列线前进的利马舰队像是一条歪七扭八的毒蛇,那么现在的利马舰队绝对就是一窝马蜂。所有的战舰上都乱糟糟的,明显可以看到,露天甲板上的水手希望通过纵帆来加快转向的速度,但那些帆布在他们的手里变成了乱拍的苍蝇拍,根本无法发挥出功效,这导致利马舰队并非以战列线的方式靠近,而是各舰自行靠近,有快有慢,简直就不像是战列线,连前后位置都不存在了。
唯一还能称得上战术安排的就是最后三艘重炮舰,它们显然在进行更大的转向,因为没有远征舰队的战列舰与其对位,所以这三艘船可以升起所有的帆,动用所有的手段转向机动。
任何舰队司令都不敢这样示弱的,因为这样的混乱完全控制不住。赵龙城立刻下令全舰队谨慎应战,这条旗语的命令是让各舰队舰长在战术区间之中进行机动,而不用对战列线的规则过于的死板。
帝国二十六年八月四日,午时六刻末(十二点半),排列在第三战列位上的旗舰致远号打出了第一轮效力齐射,而这个时候,与之对位的利马舰队二号舰波哥大号已经进行了长达一刻钟的乱糟糟炮击,双方距离不过一百五十米,致远号上的三十六磅短重炮发挥出了绝佳的威力,第一轮炮击就至少击中了波哥大号超过二十枚的炮弹。
波哥大号是一艘排水量在一千吨左右的重炮舰,是一艘新船,拥有五十二门火炮,最重的是二十四磅寇菲林火炮,但是只有下层甲板前部中部的十二门(主要是为了平衡主力舰那高大船尾楼造成的重心不居中),其余的都是十六磅炮、八磅炮、三磅炮等各式小火炮。
从火炮数量上来讲,双方的对比是四十对二十六,波哥大的火炮只有致远舰的百分之六十五,但如果对比火力投射量来说,波哥大上左船舷上的六门二十四磅,十四门十六磅,四门八磅炮和四门三磅炮一次的火力投射仅有四百一十二磅炮弹,而致远号右侧船舷的火力投射量是一千四百四十磅,波哥大号连致远号的百分之三十都不到。
而无论是对比前者还是后者,都没有达到战列舰对位资格线。在风帆战舰时代,想要加入战列线参与战列舰炮战,最低的要求就是,己方战列舰的有效火力不能低于对位战列舰的百分之七十,也正因为如此,七十四炮的战列舰成为了风帆战列舰时代的主流,这样的战列舰在面对一百门以上的火炮战列舰时,也有对位的资格,但因为一级战列舰数量不多,大部分的战列舰的火炮数量都不会超过九十门,所以,三级战列舰的最低标准就是六十四门火炮。
所以,波哥大号根本没有资格与致远号对阵,更重要的是,三磅炮在战列舰对轰之中完全就是无效火力,八磅炮也很勉强,所以两艘战舰的之间的实力差距只能是比数据上看上去更大。
致远舰的第一轮火力齐射就给了波哥大号沉重的打击,三十六磅的炮弹在效力射击范围内可以直接击穿波哥大号的舷墙,打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造成巨大的伤亡,而对手的还击杂乱无章,这使得致远舰上所有的火炮都可以采用更为从容的纵射,即火炮从左到右,或者从右到左,挨个射击,由此,每层火炮甲板上的枪炮长和炮兵军官还能调整一些火炮,保证更高的命中效率。
致远号的从容还体现在没有使用最快的射击速度,帝国海军的三十六磅短重炮整体重量仅仅高于对面的十六磅火炮,因为采用了燧发机、曲状推弹杆、易燃药包等等专业的炮兵用具,所以爆发射速甚至可以达到一分钟三发,可是致远号没有这样,他们只采用一分钟一发的射击速度,这样可以保持船员们的体力。
而占据上风的波哥大号就没有这么专业了,因为加入了太多的民船水手,所以操作火炮上问题不断,更重要的事,致远号是沉着应战,直线航行,等着波哥大号送上炮口,而波哥大号却要顶着炮火靠近,可谓艰难万分。
一直到波哥大号靠近到了百米之内,致远号才采用了爆发射速,所有的火炮装填的双份炮弹,下层甲板是两枚实心炮弹,中层火炮甲板是先装一袋子霰弹,再装一枚实心炮弹,而露天甲板和船尾楼火炮甲板,则全部装填两发霰弹。
集中开火三发之后,致远号开始左转脱离,与波哥大号拉开距离,然后再一发一发炮弹的还击着西班牙人。
其余各舰也多半是如此,虽然远征舰队在赵龙城的指挥下就是一支敢冲敢打的铁军,不畏惧接舷战,但赵龙城知道,在这里如果产生大的伤亡,人还还说,舰船可未必能保得住,毕竟在方圆一千公里范围内,帝国没有任何一处控制的港口。
因为前期的加速占位的计划因为西班牙人的贴近作罢,远征舰队实际参与战列线作战的舰船只有后面五艘,而利马舰队参战的也只有前面五艘,而利马舰队圣菲号就是最后一艘,当然,因为利马舰队太混乱了,导致第六号舰也在向远征舰队的六号舰威远号开火,而威远号也在用两门尾炮向转向夹击的利马舰队后卫舰首舰卡亚俄号开火。
自双方发生炮击以来,赵龙城看到帝国远征舰队明显占据了上风,而伤亡不大,认为这样打下去,对己方是有利的,贸然有其他动作,未必能让己方更有利,所以,远征舰队的一号舰靖远号只能无聊的在最前沿航行,调整了火炮射角之后,对利马舰队首舰基多号炮击,实际效果乏善可陈,所谓的炮击,只是表明自己并非什么都没做。
作为旗舰的致远号上,伤亡最大的就是主桅杆桅盘上的瞭望手,他们必须时刻注意六号舰威远号的情况,因为对于远征舰队来说,现在的情况是有利的,唯一不利的就是利马舰队的兵力优势,他们的后卫舰队已经脱离了战列线,左转向切入了远征舰队的左侧,如果到位,这三艘船就可以夹击远征舰队的后卫舰队,也就是抚远号、镇远号和威远号,而威远号是最容易受到夹击的,因为存在这种可能,利马舰队不是以二对一,而是追上威远号后,四艘围攻这一艘。
处于三号战位的旗舰无法判断敌人的企图,因此,赵龙城一开始就把副旗威远号放在了六号战位,由其自行判断,随时与致远号联络,一旦威远号遭遇围攻,那么赵龙城立刻会让威远号减速避让,或者自行选择战斗方式,而其余舰船则直接迎上去,与其余的西班牙战舰近身肉搏。
原本,舰队参谋们估计,在三十分钟左右就会如此,或者在五十分钟后,利马舰队的后卫舰队会夹击己方的后卫舰队,但一直到双方打了一个小时,威远号也没有发出讯号,一来是利马舰队现在的船员素质实在是太差了,简单的战术都不能完整的使用出来,而赵龙城给全舰队的应战策略有点类似于后世玩游戏时的‘hit and run’,远征舰队不断接战,左转向,重新形成战列线,然后继续接战。
这让利马舰队那群草包船员无所适从,差点发生了船只碰撞。如果一直这样打下去,利马舰队的前卫和中坚舰本身就受不住了。实际上,在未时两刻的时候,远征舰队的二号战舰绥远号就与利马舰队的首舰巴拿马号、三号舰波托西号相继退出战列线,绥远号比较倒霉,被一枚十六磅炮弹击中了舵位,控制方向的舵盘和两个舵手一个航海长战死,被卡死的舵杆让绥远号左转脱离,倒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混乱。
在确定舵盘短时间内修复不好之后,绥远号使用斜桁帆和部分纵帆控制方向,于二十分钟后重新加入战场,只不过这些纵帆和操帆的水手被打的很惨,而绥远号为了避免脱离阵位导致战列线受损,在对阵的巴拿马号扑上来的时候,并未转向躲避,而是全力轰击,直接把巴拿马号打崩,自行右转逃离,绥远号因此得以可以呆在战列线内。
而波托西号就倒霉了,其被对位的靖远号打的七零八落,尤其是吃水线位置,被打了好几个大口子,虽然靖远号的吃水线也被打了两个口子,但双方位置不同,靖远号位于下风,吃水线受创,因为船体倾斜缘故,实际破口在水面以上的,而波托西号只要一转向,船体继续倾斜,就有大量的海水灌入。
从表面上来看,双方打的难解难分,但实际上,远征舰队完全掌握主动,赵龙城没有求变,而是想要继续打下去,仅仅打了一个小时,敌人就有两艘战舰失去战斗力,再打下去,肯定赢得更为痛快,但是在未时三刻的时候,一场变故让赵龙城不得不下达了突击命令,这场变故就在于风力加大了。
双方接触的之后,风力一直维持在十二节到十六节之间,因为双方都是只用中帆作为动力帆(防止对面破坏帆索),所以两条战列线维持了不到四节的速度,而利马舰队的后卫舰队加速追击时,也不过能到五节多一点,这也是其迟迟无法进入阵位的重要原因。
风力突然增大,不光是利马舰队后卫舰队可以更快进入阵位的缘故,更重要的在于,这片海岸的有着大风常伴大雾的天气,随着风力的增大,空气明显湿润起来,风把表面较热的海水吹向了外海,让秘鲁寒流带来的冰冷海水上泛,而风还把中午的热空气吹到了海面上,较热的空气碰上较冷的海水,直接导致了平流雾的发生,而是出现的非常快。
“拉斐尔阁下,看到没有,这就是上帝的保佑呀,我们进攻了异教徒,做了最为公义的事,上帝回应了我们的义举........。”拉奥尼亚狂热的宣告着,但他却看到了拉斐尔脸上的冰冷和淡漠,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中**舰,拉奥尼亚看到,他们对阵的威远号战列舰,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贴靠而来,而炮击反而孱弱了不少。
在拉斐尔眼里,威远号炮火渐渐熄灭,但船上不断传来欢呼之声,而露天甲板却是少见人影,这是在准备接舷战的节奏呀,而自己的坐舰呢,能接下这一击吗?
拉斐尔拔出了刀和手枪,右手持刀,左手持枪,决绝的看着凶猛扑来的威远号,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对身边集结来的陆军士兵说道:“把拉奥尼亚阁下转移到副旗舰上去。”
“不,我要与异教徒决一死战!”拉奥尼亚高声呼喊说道。
拉斐尔说道:“拉奥尼亚,这个荣耀属于我,你应该作为舰队的第二指挥官收拾残局,赢得全胜,或者率领撤退。”
“那是您的工作,拉斐尔大人。”拉奥尼亚说。
拉斐尔摇摇头:“不........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
拉斐尔之所以不想再逃了,并非是他认为此次必败无疑或者会有胜利的荣耀,而是认为这是他一生最后的战斗,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如果错过了这一次,还不知道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而现在的这个形势,中国人就算全军覆灭,几年后还会有更强大的舰队抵达,而利马舰队呢......如果覆灭了,就不会再有利马舰队了吧。
拉奥尼亚被拖拽走了,他被带到了右船舷吊运下去的小船上,在越来越浓的雾气之中离开,在与旗舰脱离的时候,拉奥尼亚发现主桅杆上升起了最后的旗语——战列线解散!
拉奥尼亚意识到,这一场海战,西班牙又失败了。
章三十 困兽之斗
虽然赵龙城下达的突击命令非常快,但秘鲁海岸的平流雾比他的命令来的还要快,而且很快就变成了能见度不到百米的浓雾,而拉斐尔的反应也很快,他一开始就意识到,浓雾一起,唯一的希望——后卫舰队也要失败,而到这个时候,拉斐尔选择保存实力。
这是以往拉斐尔经常做的事,他年轻的时候,主要在东方作战,帝国海军占有绝对优势,只有本国舰队存在,在那里才有话语权,拉斐尔不得不保护舰队,年迈时,执掌利马舰队,这里的海军资源匮乏,二十年才攒了这十几艘重炮舰,拉斐尔更要保证舰队存在了。
只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拉斐尔没有选择保存自己。但是惨烈的接线战仅仅爆发与波哥大号上与圣菲号上,也就是远征舰队的两艘旗舰的对手。
原因很简单,赵龙城的旗舰致远号反应最快,而威远号却扑的最猛,赵龙城最后的旗语命令就是突击决战,而按照帝国海军的作战条令,在明知道要发动接舷战时,与敌人旗舰对阵的战列舰必须要以身作则,猛冲猛打,哪怕明知是个死,也必须冲上去,因为攻占对手的旗舰,无论是战场上的意义,还是政治上的意义都太大了。
威远号的舰长自然知道条例,如果他选择不执行,那就彻底完蛋,其他没有发生接舷战的舰船不会被问罪,但威远号肯定要被问罪。
但是威远号舰长不害怕,因为按照海军条例,威远号前后两艘战舰,也应该奋不顾身的扑敌人的旗舰,而不是与自己对阵的对手纠缠,当然,威远号处于末尾,只得到了一艘战舰的支援,但这已经够了。
当赵龙城发出突击命令的时候,致远号上的陆战队指挥官立刻来到了赵龙城的身边,在必然发生接舷战的情况下,他必须保证指挥官赵龙城的安全,年轻的少校对赵龙城说道:“将军,请您随卑职到下层火炮甲板去。”
赵龙城呵呵一笑,明白了少校的意思,致远号不是一艘正儿八经的战列舰,她是由重巡改装来的,因为改装船厂的技术有限,绞盘没有改装,只能留在原位置,也就是上层火炮甲板上,虽然网格状的可拆卸露天甲板可以保证绞盘还能用,但显然不包括这种准备接舷战的混乱时候,绞盘不能用,小船就放不下去,赵龙城就没法坐船离开。
于是,陆战队只能带他到下层火炮甲板,通过炮窗离开,而在此之前,船员们已经在两个炮窗之间的船舷上拴了一艘小船,虽然带不走全部的参谋班子,但可以保住赵龙城的命。
“少校,我可以随你去,但是我们等一等,先不要上小船,看看结果如何好吗?”赵龙城笑着问道,用的是商量的语气,而不是命令,他是海军中将又如何呢,现在他要归这位少校指挥。
少校点点头,抓住赵龙城的手下了火炮甲板,留了两个手下在上面,下层火炮甲板只有少量的人依旧在对敌舰开炮,其余的全都参与了接舷战,枪炮声响个不停,更渗人的是伤员发出的惨叫,一支陆战小队在一位上尉的带领下到了火炮甲板,亲自指挥火炮连续轰击对面的船体,破开一个大洞后,带人冲了进去,他的任务是夺取波哥大号的火药库,这一点很重要,尤其是对阵西班牙人的时候,西班牙人都是宗教疯子,很难避免他们会引爆火药库与己方同归于尽。
“或许我们现在就该离开。”少校说道,如果西班牙人引爆火药库,呆在这里也不安全。
赵龙城笑了:“少校,以我的经验,西班牙人要引爆火药库,刚刚两艘船撞在一起的时候就引爆了。”
少校无奈,正当他准备强迫赵龙城上小船的时候,那个上尉返回了致远号,虽然他浑身是血,断了一只手,但却带来一个好消息,火药库占领了,而且灌了水,致远号最大的危险解除。
而致远号占据上风的消息不断传来,原因很简单,拥有八十多门火炮的致远号拥有七百多船员,为了凑齐这些人,很多陆战队登船做了水手,而波哥大号原本定额六百人(西班牙人的船总是人多一些),但经历了火箭弹袭击,只有二百多登船,临时强征的水手使得这艘船人数达到了四百五十,但前期的炮击至少造成了一百七十多人伤亡,而致远号只有十九个人在接舷战之前失去战斗力。
火药库、露天甲板、船首楼、船尾楼、两层火炮甲板、军官舱、锚舱.......一个个关键的地方被占领,这些消息也不断传来,赵龙城笑着说:“看来,我这个海军中将不用坐一艘载客不过六个人的小船了,说实话,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那么小的船。”
少校站起身来,说道:“对不起,将军,卑职职责所系。”
赵龙城微微一笑,没有怪罪,说道:“你立刻安排人,恢复绞盘,放小船下去,向各船传递命令,向甲字四号地点集结。”
少校立刻去办了,浓雾陡起,战列线已经完全不存在了,能见度不到百米,旗语完全失效,唯一可靠的命令传达就是小船去送,但也未必找到自家船只,但不过没有关系,赵龙城早就制定了预案,划定了海域,如果遭遇大雾天气,在这个经纬度掉队的舰船都会前往规定的地点集结,但是赵龙城希望早一点集结舰队,因为这一场海战虽然胜了,却没有全歼敌人海军。
这场突如其来的浓雾持续了四天,在战场上,旗舰仅仅找到了抚远号,得到的消息是,抚远号对阵的波托西号已经沉没,除了被抚远号救上来的一百一十四个俘虏,其余全部随船死亡,波托西号并非是因为与抚远号接舷战沉没的。
波托西号的沉没是因为抚远号给它造成的创伤还有舰长的狂热和蛮勇,波托西号的舰长没有看到拉斐尔下达的解散战列线的旗语,亦或者他本身就是一个和拉奥尼亚一样的狂热宗教分子,所以在面临靖远号贴近突击的时候,波托西号选择转向应战,不死不休。
也正是这个转向命令害死了波托西号,水线附近被临时修补的大洞因为转向在此没入海面以下,直接导致了大规模的破裂进水,而西班牙舰船的重心本来就高(船尾楼和船首楼存在),再加上当时所有的人都在左侧,左侧重量大,破洞进水外加左转向,使得波托西号直接翻覆了。
而两艘战舰临时组建的小舰队抵达甲四号集结点的时候,就看到了威远号、镇远号和几艘集结来的纵帆船和霍雷肖恩的巡航舰,赵龙城直接命令这些轻便船只前往周围港口海岸线进行侦查,寻找敌人舰队的位置。
而赵龙城也终于见到了他的对手拉斐尔的遗体,他还穿着华丽的服饰,几乎是一尘不染,只有脸上有些痛苦和不甘的神色,而威远号已经搞清楚了一切。
拉斐尔原本的计划应该是亲自手刃几个与他战斗了大半辈子的中国人,然后引爆火药库,和两艘敌舰同归于尽,因此在送走了拉奥尼亚之后,立刻部署了这一切,但并不是所有的西班牙人都有这种觉悟的。尤其是那些商船上被强征来的船员,他们不想死,而船员都很清楚,中国人并不嗜杀。
在秘鲁总督区与美洲公司的交战之中,美洲公司往往会选择交换俘虏之后再进行俘虏赎买,因为殖民地的西班牙人有上下分明的十六个等级,所以美洲公司都是按照等级标价的,无论是官方出钱也好,还是私人出价也行,都可以赎买回去,甚至还给了团购价这类优惠。
尤其是那些混血儿、印第安人和黑人,更是不会被杀,即便是西班牙人眼里的恶魔,赵龙城,每次报复也是以杀白人,尤其是西班牙本土白人为主。
所以,一开始这些船员就发起了暴动,他们有人杀死了拉斐尔的手下,虽然没有攻破这些人占领的火药库,但不妨碍他们凿穿船舱壁和往里面灌水,当然,趁乱给拉斐尔一闷棍也就不算什么了,只不过这闷棍一打,直接把这位老将砸死了。
圣菲号最终因为爆炸沉没,但只被引爆了很少的火药,只是炸开了一个大口子,没有给威远号造成伤害,威远号的船员不仅有时间救援敌人,还有时间把拉斐尔的遗体带回威远号。
赵龙城率领舰队在甲四号海域又等了三天,这里是他专门选定的海域,附近的海岸线上有一条河流可以补充淡水,沿着河流还有树林,而在此北面不远有一个西班牙殖民者的小镇,在这里可以休整补充,甚至可以修船。
而按照约定,战后七天内必须要抵达这片海域,在这三天,所有的巡航舰和战列舰都到了,最后抵达的事靖远号,这艘战舰几乎没有参加海战,作为前导舰,在事发时距离太远,在迷雾之中绕回来支援,却没遇到己方战舰,在四天迷雾之中接连搜寻,却找到了一些西班牙俘虏,最终在约定时间抵达了。
拉斐尔死了,但圣菲号上的航海长却被俘虏,赵龙城清楚,既然拉斐尔敢在最后下达解散战列线的命令,说明他也和自己一样选定好了集结点,在把这位航海长交给其他俘虏收拾了一会后,这个家伙招供了,确定了拉斐尔选定的海域是钦博特湾。
考虑到敌人已经是惊弓之鸟,而己方在这片海域耽搁了七天,赵龙城立刻命令全速前往钦博特湾,只是留下了受伤比较严重的抚远号一边修船一边等待霍雷肖恩等侦查船回来集结。
抵达钦博特湾之后,赵龙城立刻明白拉斐尔为什么会把集结点选择在这里了。这是一片绝佳的海军基地,两道海岬把宽大的海湾环抱在中间,在出入口还有大大小小的礁石和岛屿,最宽的通道也不过两公里,而拉奥尼亚抵达之后,立刻在所有水道两侧的岛屿上设立了炮垒,封锁出入航道。
唯一的遗憾是,这里还处于尚未开发的地方,人迹罕至,但在海岸线相对平直,而且少有岛屿的秘鲁海岸,像是这样的海湾是非常少见的。
“这.....这里,还有这里........全都布置了炮垒,都是十六磅和二十四磅火炮,配备了陆战人员,甚至还修筑了工事,而三个地点设立了军营,显然准备好和我们进行陆战了.........。”
“他们在修船,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竟然有七艘重炮舰级的战舰,或许其中一艘是民船亦或者其他可能,因为缺乏材料,我们的侦查兵看到他们拆了四艘船,都是民船,应该是北上逃窜时掳来的本地船只。”
在致远号的作战室了,陆战队军官把侦查到了情报汇报了上来,而参谋长说道:“这是要做困兽之斗呀。”
赵龙城摇摇头:“不,我认为他们设置炮台部署陆战兵力全都是假象,如果遇到一场足够重的雾,他们还会逃离,甚至放弃那些炮垒也不一定。”
“将军,霍雷肖恩来了。”副官走进来,说道。
参谋长说:“让他在外面等一会吧。”
赵龙城笑了:“不,还是让他进来吧,霍雷肖恩,一个海盗船长,海盗与海军思维是不同的,或许他能给我们提供一些新的观点也不一定。”
很快,霍雷肖恩被请了进来,他的巡航舰被编列在巡航舰队之中,在上一次海战之中,除了与敌人的纵帆船纠缠了一阵,并且在前期用三桅杆伪装成重巡骗了西班牙人,他也就没有参加什么像样的战役,而霍雷肖恩和他的手下都对此不满。
李君威给霍雷肖恩开出了和帝国海军一样的薪饷,可是显然海盗们并非为了这一点,他们更希望得到赏金,如果不是有霍雷肖恩,在利马舰队被打败之后,这些海盗已经开始劫掠西班牙人的沿海城镇了。
“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适合冒险了。”霍雷肖恩说道。
章三一 瓮中杀鳖
在作战室的桌子上,霍雷肖恩把已经知道的情况用模型标注出来,可以很生动的表现出现在利马舰队的情况,拉奥尼亚把舰队分为待修船和在修船两种,而六艘重炮舰是最受看重的,所有的在修船都搁浅在白岛上威胁。
这是一座完全覆盖了盐巴的岛屿,内外远近看上去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横亘在钦博特湾的北面出口,也是西班牙人的重要防御地点,拉奥尼亚让舰队里的船只挨个搁浅在岛屿上维修,维修的沙滩与炮垒、陆战队驻扎点结合在一起,又处于海湾内里,从外海只能看到桅杆的顶端,而大部分的战船却并不布置在这里。
“我认为,拉奥尼亚现在的布置,是忌惮于帝国海军的火箭弹。”霍雷肖恩说了一句话,就给人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包括赵龙城在内,远征舰队所有的军官都恍然大悟了。
原因很简单,所有人对火箭弹的射程、威力和缺点都有着非常详细的了解,而西班牙人却是在卡亚俄港第一次见识火箭弹,而且就立刻遭受重创,人们总会对新生事物有着更大的恐惧,所以,拉奥尼亚的布置更多的针对的是远征舰队的火箭弹,但实际上,远征舰队并未配备类似的武器。
为了避免再次遭遇火箭弹袭击,拉奥尼亚在白天要求所有的待修船藏在钦博特湾的中央位置,不许下锚,不许靠岸,就地修整,这些船也是散开的,船头朝着不同的方向,一旦遭遇火箭弹袭击,就会立刻散开,钦博特湾如此宽大,除非上万枚火箭弹齐射覆盖,否则重炮舰不会受损。而类似的布置同样也可以对付火攻船这类进攻港口的手段。
而在夜间,利马舰队就会集结起来,到海湾与海岬的肘腋之地落船锚过夜,这个位置位于钦博特海湾的西南角,之所以如此布置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西面有两座死火山,虽然高度不是很高,却可以挡住来自外海方向的火箭弹和榴弹炮的射击线,而在夜晚,聚集在一起的战舰也可以更好的防备偷袭的火攻船等船只。
其实钦博特湾的南面隔着一片不到两千米宽的沙滩还有一个大小类似的海湾,这片海湾出入口只有一个,按理说比钦博特湾更适合做基地,但却有两个问题,其一,没有死火山这类遮挡物,其二,缺口太大,两侧布设岸炮难以拦阻通道。
假设远征舰队拥有火箭弹的话,可以进入南面的海湾,在夜晚打击藏在西南角的利马舰队。可惜,不光远征舰队没有火箭弹,就连利马地区作战的陆军都基本用光了。而赵龙城不敢在这里耽误太久,因为这附近也经常起雾,一旦利马舰队借助某次浓雾出港,就可以进入外海,逃之夭夭。
在搞清楚了利马舰队的意图之后,负责指挥陆战队的上校提出了一个建议,他说道:“将军,我们可以在夜晚潜入南面的萨曼科湾,在靠近死火山的南侧登陆,如果敌人没有发现,我们可以运输一部分二十四磅长炮(来自巡航舰),趁着夜晚炮击他们的夜晚锚泊地。
当然,现在的西班牙人是惊弓之鸟,被发现的可能性很大,而我们就可以利用陆战兵力的优势,在钦博特湾的南北东三面构筑炮垒,这海湾虽然南北长超过十四公里,但东西宽不过六公里,以二十四磅炮构筑炮垒,就可以把西班牙人局促于海湾中央的狭小地点。
到时候,我们可以把轻便的小船拖拽上岸,从海湾内部做成火攻船进攻西班牙人锚泊地,这就是四面八方的攻击,西班牙人肯定挡不住。”
这个提议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赵龙城点点头:“可以这么做,但也不能只这么做,虽然我们在陆战力量上有优势,但这个计划太消耗时间,尤其是在没有驽马和车辆的情况下拖拽两吨半的火炮几十公里,还没有道路的前提下,什么时候能做到?半个月还是一个月,这段时间只要一场浓雾,利马舰队就可能逃离。”
赵龙城的担心很有根据,而霍雷肖恩说道:“将军,浓雾不仅是西班牙人的朋友,也可以是我们的朋友。只要愿意冒险,也有很简单快捷的战斗方法。”
“霍雷肖恩先生,请说。”赵龙城想起一开始霍雷肖恩说的那句话,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适合冒险。或许他真的有什么好办法。
霍雷肖恩说道:“拉奥尼亚选择钦博特湾而非萨曼科湾,很大程度是因为这海湾的出入口都可以置于岸炮的封锁之下,但是夜晚和浓雾都可以让岸炮无用,我们完全可以派遣一支敢死队趁着视野不佳进入海湾,利用火攻船和炮击的办法袭击西班牙人的夜间锚泊地,与此同时,我们可以进攻西班牙人布置在海岬上的炮垒和陆战力量,把所有舰队开入港口,直接把西班牙人全部闷死在里面。”
在霍雷肖恩提出建议之后,所有人都点头,但显然,前期进入的那支小舰队肯定很危险,或许半路遭遇炮击,或许因为主力舰队无法有效支援而在天亮之后被消灭。而霍雷肖恩说道:“将军,我们愿意作为先遣舰队第一批进入钦博特湾。”
赵龙城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但不管怎么想着都是合算的买卖,即便完全失败,最大的损失也不过是折损了一批海盗罢了。
“好吧,霍雷肖恩先生,帝国的将军从来不会拒绝建立功勋的俄要求。虽然你我并不熟悉,但我们必须制定更为完善的计划,而不是一味的蛮干。”赵龙城终于同意了霍雷肖恩的建议,由此为基础,筹备更为完善的计划。
夜色正浓。
海盗船队中的巡航舰勇敢号和两艘纵帆船冒险号和不朽号全都落下了船帆,禁绝了灯火,在小船的牵引之下冒险向钦博特湾驶入,霍雷肖恩站在勇敢号的桅盘上,目光扫过漆黑的海面,徐风吹拂着薄雾,天上没有月亮,这里的一切都很自然。
霍雷肖恩选定的航道是两块礁石之间,这两块礁石北面一个大一点的岛屿,西班牙人布置了炮垒,而南面则是陆地伸的海岬,同样也有防御措施,而礁石实在太小,上面布置了兵力也会裸露在岩石之上,所以没有设防,但是侦查船曾经在白天见到这里有西班牙人活动,可以想见,他们在这两块礁石之间布置了铁索。
第一批前进的全都是划桨船,配备了中国人给的钢锯,在夜空之下,偶尔有钢锯摩擦铁索的声音传来,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把大部分声音掩盖住了,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霍雷肖恩有些忍不住亲自查看的时候,却看到左侧的礁石上闪烁了一点光芒,却又很快消失了,过了几分钟,又闪了一下,霍雷肖恩确定铁索已经剪除,他模仿海鸟发出了一阵阵鸣叫,拖拽的划桨船再次启动,向着钦博特湾驶去。
霍雷肖恩亲自到了露天甲板,用测深的铅锤不断探测,确定水深超过十米后,走到了船尾楼,亲自点燃灯笼发信号,这个灯笼是特制的,可以操作闪烁,而信号员则是向外海的远征舰队发信号,告知行动情况和航道情报。
经过了一个小时的牵引,霍雷肖恩的海盗舰队已经完全进入钦博特湾的深处,这里距离利马舰队的锚泊地超过了一海里,可以确定是安全的,霍雷肖恩指挥海盗把那些小船吊运到海面,然后把油桶、火药和薪柴装在上面,制造出了纵火船。
与此同时,其余配合的舰船和陆战队都已经开始行动,陆战队指挥一个营的兵力已经于上半夜前往了萨曼科湾,而远征舰队已经在外海聚集而来,只要一涨潮,远征舰队的靖远号以及两艘三十二炮巡航舰就会进入海湾,而剩余的五艘战列舰则在外海,视情况掩护、封锁或者突入。
“涨潮了,船长。”一个负责值班的海盗通知了霍雷肖恩,霍雷肖恩轻轻点头,他来到火炮甲板,在这里看着手里的怀表,按照约定,在涨潮之后,他需要再等十五分钟,给靖远号等三艘战舰充分的行动时间。
时间到了之后,霍雷肖恩来到露天甲板,点燃了一根小型讯号火箭,随着信号弹炸响,第一批纵火船开始行动。
这一批纵火船在锚泊地的东面,可以借助东南信风主动冲向锚泊地。
帝国二十六年的八月十九日寅时三刻,四艘火攻船第一批被释放,船舵和船帆都已经被卡死拴紧,上面的点火装置是盘香定时,所以很快就有几团火焰出现在了钦博特湾的海面上,在霍雷肖恩的望远镜里,这几艘火攻船距离锚泊地尚有一海里就完全点燃,连充当动力的船帆都是如此,显然是不可能奏效了,之所以误差这么大,是一开始设置定时点火装置的那群中国海军军官只考量的了风,没有考虑海潮。
船上的海盗唉声叹气,抱怨着,而霍雷肖恩却很淡定,既然这几艘船连人都不放,也就不奢求它们真的可以取得什么战果,霍雷肖恩要的是混乱。
砰砰砰!
锚泊地里的西班牙舰船开始炮击,火光照耀下的海面,一根根水柱冲天而起,西班牙人的拦阻射击全无章法,但胜在火炮众多,很快就有一艘火攻船被击沉,但更大的混乱却来自陆地。
轰轰轰!
随着岸上的炮垒发出的怒吼,一枚枚炮弹射向了锚泊地,岸边的火炮与锚泊地的火炮交相辉映,在钦博特湾中回响,震耳欲聋!但岸炮打击的却是锚泊地里的西班牙利马舰队,那几艘战舰都处于锚泊状态,仓皇之间起锚、升帆完全做不到,随着一枚枚炮弹击中,利马舰队损失严重。
这正是霍雷肖恩所想要的,夜晚的偷袭会造成西班牙人战舰和岸上兵力的混乱,混乱之中,根本无法分清敌我,先是岸炮以为海面上第一批射击的两艘战舰是敌船,开炮打击,实际这是两艘锚泊靠北的西班牙战舰,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火攻船,开炮打击,继而是其他船只开炮,而火攻船冲的是中间,两边的交叉火力也夜间海岸上的西班牙人看去像是两支舰队在交战。
自然而然就以为第一批开火的是敌船,继而不断对其开炮。但是很快,更混乱的景象来了,没有被岸炮打击的西班牙战舰的另外一侧炮门被打开,向着岸边的一处炮垒开火,原因就在于,这处炮垒布置在了海岬上,夜晚不好辨明距离和身份的情况下,很容易判断这正在向己方开火的火炮是正闯入海湾的中国战舰。
而实际上,无论是霍雷肖恩的战舰还是远征舰队派遣的先遣队,都没有开火,双方在一片混乱之中在海湾之中汇合,靖远号率先打出讯号,愿意接纳霍雷肖恩的指挥,而霍雷肖恩立刻命令靖远号与三艘巡航舰编列成舰队,占据下风向的出海口,而两艘纵帆船则从上风向继续释放火攻船。
前者一出现,上百门火炮齐射,直接断了西班牙人逃离的念头,而第二批释放的火攻船则是由志愿海盗驾驶,趁乱顺风进入锚泊地,撞击西班牙战舰后,才点燃纵火,而火攻船也取得了最大的战果,比夜晚的炮击要有用的多。
其实混乱也不只是西班牙人之间,作为进攻方的帝国友军之间也有混乱,最大的混乱发生在海盗船不朽号、冒险号与帝国陆战队之间,陆战队的任务是趁着黑天登陆,拖拽火炮上岸,协助攻击西班牙战舰,并且在天亮后,陆地进攻。
但是登陆的陆战队发现,自己的好不容易拖拽上来的十六磅炮根本够不着西班牙的锚泊地,于是朝着最近的两艘西班牙纵帆船打起来,一直打到天亮才看清,他们打了小半个晚上的两艘战舰是友军的两艘负责释放火攻船的纵帆船,而更可笑的是,海盗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挨了友军的火炮,还以为那些落的很远的炮弹是西班牙人的炮台打的。
海盗们嘲弄了小半个晚上的‘傻缺’,竟然是帝国的陆战队。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西班牙人才确定了海湾之中的情况,但锚泊地里的五艘重炮舰和一艘大帆船多半受伤,两艘沉没,一艘坐滩,其余的也是千疮百孔,整个锚泊地漂浮着被击碎的木板和被打死的西班牙人,而西班牙人仍旧不投降,霍雷肖恩并未强攻,而是与靖远号一起,派遣陆战士兵登上炮垒,与外海的舰队一起,夺占了一条安全的航道,引了主力舰队进来,西班牙人才投降,而旗舰圣菲号却自爆沉没了,拉奥尼亚尸骨无存。
章三二 拒绝统治
随着钦博特湾战役的结束,帝国海军已经彻底取得了太平洋的制海权,自此,整个环太平洋地区都不存在任何威胁帝国海军的舰队,唯一的威胁或许就是海盗了。
而在海战之中立下大功的霍雷肖恩把海盗舰队安置在了钦博特湾,进行短期的修整,他本人则是只带了几个兄弟前往利马城拜会裕王李君威,获得自己应得的赏赐,显然,他这样的安排是担心自己被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远征舰队抵达利马的卡亚俄港的时候,这里已经升起了帝国的国旗,显然,西班牙人经营了一个半世纪的秘鲁殖民地首府已经完全易主了,即便是最难攻克的费利佩城堡也是如此。
具体的战斗乏善可陈,实际上在利马舰队紧急突围北窜的时候,利马城就处于崩溃的边缘,秘鲁总督佩德罗在听闻利马舰队不告而别,第一时间就派遣使者与李君威取得了联络,寻求谈判的可能。
李君威要求利马城的佩德罗与费利佩堡的丰塞卡无条件投降,但是被拒绝了,二人要求有条件的投降,但条件并不苛刻,要求李君威不伤害所有人的性命之外,仅仅私下里请求李君威保护他们的私人财产。李君威让荣耀旅进行了权衡,旅长徐子长发动了一场佯攻,简单测试了费利佩城堡的防御能力,最终确定,打下这座堡垒,需要十天,会伤亡两百名陆军士兵。
而如果使用殖民地仆从军,那么时间会是一个月,而伤亡会在一千甚至更多。殖民地招募的士兵,李君威并不心疼,但时间上却不允许,每耽搁一个月,就要消耗超过二十万两的军饷,更不要时候那些火药、武器的折损和士气受损了。
最终,李君威同意佩德罗的有条件的投降,让利马城和费利佩城堡可以有尊严的投降,但是在财产这个问题上,李君威却咬的很死,他的条件很简单,让佩德罗和丰塞卡,各取十万和八万比索作为私人财产,其余一概没收充公,包括他们本人在秘鲁地区的财产。
佩德罗立刻表示了否决,因为他在这里当了三年的总督,财产何止十万比索(九万两白银),仅仅是他刚抵达利马城,秘鲁本地乡绅和商人欢迎他,为他修筑凯旋门时,就收入了超过这个数字,其中一个来自波托西的矿主,甚至用白银做的银砖铺满了一个十字路口,以表示恭顺。
可是,佩德罗没有筹码,陆军对费利佩这类棱堡犯愁,对于皮大馅薄的利马城可是一点也不在乎,徐子长更希望在本部战史上加上攻克利马这样的荣耀记录。
而李君威拒绝的办法也很简单,威胁向利马城公布佩德罗的条件,如果利马人发现佩德罗出卖殖民地,换取自己的性命和财富的话,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因此,在利马舰队还未覆灭之前,利马城和费利佩堡就已经投降,等到霍雷肖恩抵达利马城的时候,发现这座殖民地大城市已经完全处于狂欢的氛围之中了,从智利地区调遣来的殖民地军队被勒令驻扎在城外,只有宪兵和荣耀旅的两个步兵营进驻城市,没有发生有组织的抢劫,军队反而弹压了一众趁乱劫掠的狂徒。
印第安人、黑人和混血人被宣布解放,占领军只是宣布要他们交税,而曾经做农奴和奴隶的印第安人和黑人连交税都不需要,占领军司令部只是把抄家定格在了官员、乡绅和大商人身上,主要是半岛白人和土生白人,为了把卡亚俄港仓库里那些从巴拿马地区运来的商品变现,李君威直接向城内已经交税的合法市民低价售卖。
而真正惹来全城乃至整个秘鲁总督区狂欢的是,裕王李君威在利马城的市中心武器广场的铜喷泉前,当着刚刚被解放的殖民地百姓的面,将已经成为干尸的皮萨罗,从大教堂的玻璃棺材里拖拽出来,一把火烧了一个干净,宣告了对西班牙殖民者无畏。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传颂东方亲王的仁慈与伟大,而原本由白人主宰,受上帝庇佑的利马城,现在完全换了模样,你和我都要小心,平时不要上街,如果有什么必须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事,一定要联系宪兵,我们现在只有在宪兵的保护下才有基本的安全。”霍雷肖恩在宪兵的保护下来到了总督府,而陪同在他身边的是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托马斯爵士,二人因为白人的模样而备受瞩目,但街道上的人投射来的眼神却是不怀好意。
二人一起进入了总督府,这里出入的都是宪兵和文职人员,尤其是来自军队的文职人员,托马斯说道:“这里现在是赵文廷大人的官邸,裕王殿下只是住在这里罢了,看起来本地所有的军政权柄都交由了赵文廷大人,但是关于你和我的事,应该只有裕王殿下才能决定。”
托马斯与霍雷肖恩之间可以无障碍的交流,因为霍雷肖恩是一个苏格兰人,也说着与托马斯一样语言,在宪兵的指引下,二人来到了一座小会议室,这里悬挂着地图和一些器械,但房间里只有一个人坐着等待,但并非裕王,而是安东尼奥这个特殊的俘虏,托马斯已经知道,李君威有意让安东尼奥带话去西班牙本土,,所以一直留着他。
“你们都求见裕王,但是殿下现在正忙于考察本地的风土人情,视察鸡层工作,所以现在不能见你们,所以你们要稍候。”在三人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侍卫官出现在了三人面前,介绍说道。
托马斯问:“阁下,裕王殿下会什么时候见我们。”
“中午肯定不会,因为殿下约了某位朋友共进午餐,所以我已经让人备了你们的午餐,中午可以在餐厅用餐。至于下午会不会,要看殿下的时间了,但是殿下说了今天要见你们,那么肯定会见。如果你们感到无聊,可以在总督府里转一转,只要没有宪兵把守的地方,都可以去。”侍卫官说道。
侍卫官介绍完了安排,直接选择了离开,托马斯很无奈,坐在了椅子上,而混血的侍者送来的红茶和咖啡,霍雷肖恩则是拿起了一旁书架上的拉丁文书籍看了起来,安东尼奥显然等了许久了,起身松了一下筋骨,问道:“霍雷肖恩船长,利马舰队怎么样了?”
“已经全军覆灭了,难道您没有听说吗?”这个消息已经完全公开,所以霍雷肖恩没有丝毫的隐瞒,安东尼奥则是问了一些详细的情况,托马斯也想知道,于是霍雷肖恩进行了介绍。
“你的意思是说,赵龙城将军不仅在战后授权你招募任何非白人的船员,还可以自由攻击西班牙的殖民地?”托马斯也是觉得诧异,问道。
霍雷肖恩说道:“不许进入新西班牙总督区,其余都是可以的,当然,一旦我们失手,远征舰队可不会来救援我们。”
“怎么会这样........。”托马斯自语说道,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霍雷肖恩看着二人,都是若有所思,而在他看来,这是最合适不过的待遇了,毕竟现在只是占领了利马,秘鲁总督区是一块面积堪比大半个欧洲的地盘,授权自己可以扩充实力和进行袭击,而欧洲国家在战争期间大发私掠证没有什么区别呀。
“两位,你们怎么了,这有什么不正常的吗?”霍雷肖恩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他虽然也是出自苏格兰农场主家庭,但与托马斯这位爵士和安东尼奥这样的大贵族还是不同,生怕这二人想到了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
安东尼奥走到门前,轻轻打开,发现门外的走廊里没有什么人,又在走廊里走了一遍,看到两面的房屋都锁着门,只有尽头的茶水间里有几个混血侍从在值守,在确定没有人监听之后,安东尼奥用西班牙语说道:“两位,我有一种预感,中国人似乎不想统治秘鲁总督区。”
托马斯勉强可以听懂西班牙语,而霍雷肖恩则很擅长这种语言,托马斯立刻附和说:“安东尼奥先生说的没错,我也是这样的感觉。”
“这可真是个笑话,帝国为了夺取秘鲁总督区消耗了多少资源,就在卡亚俄港口,我又看到了四艘运兵船,上面下来的大部分是黑人士兵,但军官全部是中国人,我听水手说,这是东非义从师,光是黑人士兵就有一万四千人。上帝作证,中国人已经在这里投入了超过两万五千的陆军士兵,我可不相信他们不想要这块富庶的土地。”霍雷肖恩很不愿意相信托马斯和安东尼奥的话。
东非义从师是李君威命令陆军从非洲开发公司辖地招募来的,很多原本就是非洲开发公司的武装,这支军队只需要陆军士兵三分之一的薪饷就足够了,因为这些人的服役更多是想获得公民地位,当然,这个所谓的公民地位并非是帝国的公民地位,而是殖民地的公民地位,其区别在于,帝国公民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都是帝国公民,而义从师的公民只有在殖民地才算数。
李君威要求招募黑人士兵的原因也很简单,陆军士兵对美洲的热带地区表现出了很大的不适应,伤病亡率很高,远远超出阵亡比例,而本地招募的印第安和混血人,则有与本地百姓勾结、藏匿、包庇等等问题,也不堪大用,而黑人则完全没有这些问题,反正等战争打完,把他们再送回去就可以了。
虽然霍雷肖恩这么说,但却无法让托马斯和安东尼奥所信服,三个人的阶层不同,看问题的高度自然也就普通,在海盗的眼里,战争就是买卖,投入越大,决心就越大。但是对于托马斯和安东尼奥这种统治阶级出身的人来说,他们看问题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
在美洲,不是没有发生过殖民地易手的问题,巴西殖民地在葡萄牙与荷兰之间几次争夺,加勒比海的岛屿更是数次易手,而瑞典、荷兰在北美的殖民地也被英国人吞并。
一般来说,大家吞并了别国的殖民地,几乎就是全盘接纳殖民地的一切为己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完成政权更迭,让新的殖民地成为可以产奶的奶牛,日后通过移民和各种经济政策,温水煮青蛙,把当地的种植园、矿场等转换为本国所有。但是中国的裕王在秘鲁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在杀牛,用中国话来说,则是杀鸡取卵。
占领利马之后,裕王颁布的政令只有两个目的,其一,本地百姓不要与占领军政府为敌,不要进行任何破坏活动。其二,搞钱,越多越好,无论是抄家白人,还是收取赋税,亦或者把大量的不动产直接出售变现,都是如此,而所得的白银,正装上一艘艘的军舰,送往瓦尔帕莱索港,经过陆路送往南港,继而送到开普敦的金库之中。
在占领利马之后,负责指挥军队的李素和徐子长立刻派遣军队追击,这些军队包括了骑兵步兵和少量轻便火炮,以荣耀旅为骨干,义从师为主力,配备大量本地招募的仆从军队,前往内陆的各个城镇。
这些军队对待各级行政区的政策并不完全相同,对付一些种植园,他们的政策与对待印第安部落一样,只收拾领头的卡西克,抄其全家,车辆骡马火药武器这类军队能用的直接收用,类似土地、房产这些直接卖给本地人,而种植园或者印第安部落之中财产在前十位的必须购买。
而对付一个人口聚集的城镇,军队不会入城劫掠,而只是把矛头对准大地主、官僚和乡绅,对其抄家之后,就地拣选本地人建立秩序,缴纳军税。在小镇和农村,军队根本不破坏秩序,只有在城市,会把矛头对准所有的白人,解放黑奴和印第安人,进行大规模的追索。
在托马斯和安东尼奥看来,这根本不是建立秩序,取得西班牙人的办法,更像是更有效率计划性更强的海盗。
章三三 裕王的真诚
一直到了午餐时间,三个人仍然处于激烈的讨论之中,安东尼奥与托马斯两个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法说服霍雷肖恩。无论在会议室还是小餐厅,只要三个人单独相处,这个问题就讨论不休,一直到天色将要黑暗的时候,李君威来到了总督府,三个人才算暂停讨论。
李君威先是安排好了那几个花枝招展的‘朋友’,然后才来到了办公室,出人预料的是,李君威没有分开召见三人,而是一起召见的。
“.........看完了吗,船长?”李君威认真询问正在看作战报告的霍雷肖恩。
这份报告是由远征第一舰队司令官赵龙城提供的,李君威给霍雷肖恩看的只是关于他的部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霍雷肖恩没有按照海军的规矩向裕王提交报告,显然,他还没有熟悉帝国海军的工作模式,也没有真正把自己当成帝国海军之中的一员,而为了保证自己给出的赏赐于霍雷肖恩做出的贡献相当,在得到赵龙城的同意之后,李君威把部分作战报告给霍雷肖恩过目,见霍雷肖恩合上文件夹,他又问道:“赵将军对你的总结是否公正,你又是否满意呢?”
霍雷肖恩起身,难掩激动的说道:“我很满意,尊贵的殿下,赵将军是一位真正的豪杰,他公正严明,是所有士兵梦寐以求的统帅。”
李君威点点头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以直接给你赏赐了,只不过日后你还要为我效力的话,应该学会海军的文书,撰写报告,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赵将军那样有博大的胸怀,如此的公正严明。”
霍雷肖恩重重点头,李君威把拟定好的赏单递给了霍雷肖恩,托马斯和安东尼奥也想看,李君威说道:“如果霍雷肖恩船长没有异议的话,你们可以看,而且帮忙参谋一下。”
听到李君威如此说,霍雷肖恩直接把单子给两个人看了,因为李君威给出的赏赐分了两种,显然,他只能二选一,恰恰是这个二选一,他犯了难,虽然今天已经和眼前两个家伙吵了半天,但二人的学识和见地他已经见识了,兼听则明,或许苏格兰语言之中没有这样的成语,但也有这样的道理。
两份赏格一个被叫汪直方案,一个被叫亨利摩根方案。这两个人都是海盗,一个是大明朝时候有名的海盗,一个是美洲最著名的海盗。
汪直方案之中,李君威给霍雷肖恩及他的属下定下了五十万两白银的赏格,然后列了一大串的名目,船只、火药和枪炮,标注了相应的价格,霍雷肖恩可以完全要钱,也可以按照标准获得那些物资,但结果是霍雷肖恩与帝国恩怨两清,再遇见可就是官方与海盗的敌对关系了。日后难免兵戎相见,哪一日霍雷肖恩犯在帝国手中,可莫要说兔死狗烹。
而亨利摩根则是一个英国海盗,他曾经是逃兵,因为豪侠仗义,得到很多人支持成为海盗船长,在加勒比海连续抢掠西班牙城镇港口,曾经穿越巴拿马地峡,抢掠巴拿马城,仅仅那一次,摩根就抢到了两百万英镑,大约相当于九百万两帝国银币,他有一个叔叔是英国海军指挥官,借助这个关系,摩根成功洗白,现在是英国在牙买加的副总督,还是当地最大的富豪和种植园主,负责为英国消灭海盗。
而这个方案之中,李君威只给霍雷肖恩二十万两帝国银币的赏赐,但把一些缴获自西班牙的巡航舰等军舰交给他,为他的手下提供薪饷待遇,但自此之后,这支海盗舰队就要为帝国服务,听从帝国海军指挥。
显然,李君威依旧保持了他真诚待人的原则,只不过给霍雷肖恩的两条路却是生死抉择,要么加入,要么去死。
真正让霍雷肖恩犯难的是,当初选择与帝国海军合作,就有不少兄弟反对,现在与其直接邦迪在一起,那会引发更多的反对声,霍雷肖恩看向托马斯二人,两个人也给不出什么有说服力的理由,他只能问道:“尊贵的殿下,我需要现在做出决定吗?”
“你不是早就做出决定了吗?”李君威反问说道。
霍雷肖恩知道,裕王说的是当初打瓦城的那一战,那个时候李君威见识了霍雷肖恩的机敏和勇敢,认为这个人很有韬略,可以一用,想让他成为帝国的亨利摩根,而霍雷肖恩也答应了,他还说服了海盗接受帝国海军的指挥,只不过,当初为了谋求更多人的支持,霍雷肖恩只是对手下说在秘鲁一带的作战听从指挥,而现在,这个地域限制已经没有了。
“那我可以向我的伙伴公布您的战略计划吗?”霍雷肖恩问道。
这句话让安东尼奥和托马斯都震惊了,托马斯是李君威的朋友,安东尼奥最近一直与裕王合作,两个人都不知道裕王的计划,可是霍雷肖恩却知道,上一次李君威劝说他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他,进攻秘鲁只是一个开始,自己真正的目标是加勒比海和美洲东海岸,而霍雷肖恩一直坚守这个秘密。
李君威摇摇头,他还不想任何知道,尤其是面前其他两个人,他说道:“你可以告诉你的伙伴,下一步我们的计划是夺取巴拿马地区,而这一次,不仅你霍雷肖恩可以成为亨利摩根,我可以给你所有的伙伴提供这个机会,等巴拿马的战争结束了,你们可以获得安居乐业的机会,成为一个富裕的种植园主或者贸易商人。不仅富裕,而且是完全自由的,无论是法律还是宗教,我可以给你们一块自己的领地。”
霍雷肖恩忽然站的笔挺,说道:“尊贵的殿下,您会获得一支忠诚勇敢的舰队,霍雷肖恩与他的伙伴会为你献出一切的。”
李君威的这个承诺足够让霍雷肖恩选择亨利摩根方案了,在上次的船员会议之中,有十几个海盗伙伴选择脱离,他们最大的担忧就是自己的自由,尤其是宗教自由,但既然李君威愿意给舰队一块专属领地,那就是最大的自由。
“需要我给你做出书面承诺吗?”李君威掏出了钢笔。
霍雷肖恩摇摇头:“不不不,不需要,您的承诺值得我用生命去担保,我绝对不会有一丝怀疑的。”
李君威微微一笑,示意霍雷肖恩坐下,他说道:“接下来是安东尼奥先生了。虽然现在秘鲁的战争没有结束,但你应该清楚,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这一点安东尼奥无法否认,利马舰队全军覆灭,秘鲁总督区海疆再无任何防御,而总督佩德罗还被俘虏,虽然中国人疯狂的搜刮财富,但针对的都是白人和印第安酋长,占殖民地人口绝大多数的印第安人、混血人和黑人都站在了西班牙的对立面,而秘鲁总督区的内陆长年安定,连印第安人的反抗都没有多少,这导致很多内陆地区的城镇完全没有防御力。
没有领袖没有天险没有军队,秘鲁总督区就是一只已经捆起来的羔羊,中国人想割多少肉,就割多少肉,除了哀嚎,还能做什么呢?等他们占领了巴拿马一带,连逃亡的可能性就没有了。
“是的,那需要我来做些什么呢,殿下?”安东尼奥说道。
李君威说:“回西班牙本土去,把你在秘鲁看到的一切告诉你们的国王和你的父亲,我们可以进行谈判了。”
安东尼奥和托马斯听到这句话,更是认为自己这大半天和霍雷肖恩争论的观点是正确的,中国人确实不想统治秘鲁。现在战争的形势对中国人非常有利,别说秘鲁总督区,就是攻打新西班牙总督区,西班牙人也是无可奈何,因为西班牙王国已经加入了大同盟,对法国人宣战了,本土都危在旦夕,谁还管的了殖民地呀。
这种情况下,按照常理,中国人应该尽可能的占地盘,占的越多,谈判桌上越有利,将来西班牙人割让的利益就越大。只有出现两种情况才应该谈判,一是达到了力量的边界,占不了更多地方了。其二就是法国战败了,英国、荷兰、西班牙等国处于联盟状态,那个时候为了避免不利,中国人才会谈判。
可现在能做的还未做到,就要发起谈判,只可能一点,这些肉,中国人本身就没想吞下去,他们根本就不想统治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
安东尼奥意识到这一点,立刻问道:“殿下,那您的条件呢?”
李君威摆摆手:“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兄长,帝国的皇帝已经派遣了特使前往里斯本,而且那里还有我们的驻欧洲公使,帝国的条件包括皇帝的意志和我个人的理念,这些都会在综合之后送到里斯本,你只要告诉本土的西班牙人不要过于傲慢就好了,毕竟我们中国人最讨厌你们自以为是的傲慢。”
安东尼奥听了这话感觉有些失望,但又无可奈何,站在那里好一会,强行激发起自己所有的勇气,问了李君威一个问题:“殿下,我有一个问题,请您真诚的回答我。”
李君威呵呵一笑:“呵呵,你可以问,我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可以真诚的回答,也可以欺骗于你。”
安东尼奥咬牙说道:“我想知道,贵国究竟有没有吞并秘鲁总督区的计划,究竟要不要统治这里。”
“放肆,这种事是你该问的吗?”霍雷肖恩呵斥说道。
李君威抬头制止了他,说道:“安东尼奥先生,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如果这件事我能做决定,那么答案会是否定的,我无心统治这片殖民地。但是我不确定皇帝的意志是否也是如此,所以你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
“这已经是非常好的答案了。”安东尼奥满意说道,心情放松了许多,而托马斯则是神情暗淡,他不明白李君威为什么如此真诚的告诉安东尼奥实际情况,说实话这样会让帝国在谈判之中处于被动的地位,在托马斯的印象里,裕王可不是愚蠢而短视的人。而安东尼奥的满意也是如此原因,帝国对美洲殖民地可有可无的态度,会让西班牙处于谈判的有利地位。
李君威看着安东尼奥脸上得意的笑容,说道:“安东尼奥先生,等你到班牙,得知了我们的条件,你最好劝说你们的国王或者其他负责谈判的人,尽可能的满足我们的条件。实际上,我对美洲殖民地的态度并不会对你们有利,因为如果你们不能满足我的条件,我会把秘鲁这块殖民地卖给帝国的朋友,比如葡萄牙王国。”
说到这里,李君威看了一眼托马斯,说到:“当然,帝国的朋友有很多,也不局限于葡萄牙王国。”
安东尼奥的脸立刻黯淡了,秘鲁殖民地实在是太富饶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拒绝购买,如果李君威真的这么做,势必会为西班牙招惹来更多的敌人,别说葡萄牙这个一直与西班牙争夺美洲的二五仔,就算是荷兰、英国这等正与西班牙结盟的国家,也会竞争的。
对于西班牙来说,中国出售秘鲁殖民地比他们直接占领还要糟糕,直接占领,西班牙只不过与中国继续战争,而出售的话,那会为西班牙招惹来很多敌人,而且是本土的敌人。
李君威安排了一队宪兵护送安东尼奥前往南港,并且安排船让他返回本土,而今天的会面就算结束了,李君威根本不用安排托马斯爵士,仅仅是他提到了出售秘鲁殖民地的可能性,就足够让托马斯满意了,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托马斯都赖在李君威身边,不厌其烦的向李君威证明,他是李君威的朋友,而英国则是帝国的朋友,以为英国也好,东印度公司也罢,争取到竞购秘鲁殖民地的权力。
但是托马斯却不知道的是,在李君威的眼里,英国是帝国最大的竞争对手,也是他此番来美洲最重要的目标。只不过,在托马斯爵士的利用价值存在的情况下,李君威没有选择说明罢了。
李君威为人很真诚,但聪明的他只在需要真诚的时候真诚。
章三四 最好的殖民地
七日后,总督府。
李素风尘仆仆的走进了赵文廷的办公室,急切问道:“赵大人,裕王在哪里,为什么办公室里没有人?”
赵文廷放下眼镜,揉搓了一下疲惫的眼睛,说道:“殿下可能在学外语,但是在哪里学和什么人学,我就完全不知道了,这也不是我应该掌握的吧。”
李素脸一黑,自从打下利马城后,李君威把军政大权分别交给了李素、赵龙城、徐子长和赵文廷四个人,而他则很有闲情逸致的在本地玩乐,当然,学外语是一种戏谑的说法,那表示裕王殿下应该在和某些洗香香过的西班牙女郎进行友好的交流,这个时候的裕王殿下是不能被打搅的,而在占领区,现在也没什么事是必须由他亲自决断的。
“你知道那件事了吗?”李素趴在赵文廷的面前,低声问道。
赵文廷笑了笑:“世子,你说的是哪件事呀,不过好像你现在应该率军进攻库斯科而不是出现在这里吧。”
李素低声说道:“裕王放走了那个安东尼奥,而且亲口对他说,如果由他本人决定的话,帝国不会直接统治秘鲁。可是你我都知道,这只是裕王一贯维护皇帝陛下权威的说法,美洲的一切都会由他决定,这是在来之前,皇上早就定好的。”
赵文廷轻轻点头,却不解李素的意思,问:“所以呢?”
“所以.......是什么让裕王做出这种昏聩的决定的?”李素咬牙说道,问道:“难道是那些西班牙女人?”
赵文廷摆摆手,连忙否决,虽然他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但赵文廷却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惊讶,因为他与安东尼奥、托马斯一样,都感觉裕王在秘鲁实行的政策就是在杀鸡取卵,这根本不是一个统治者应该有的政策,既然如此,那么裕王不想让帝国直接统治这块殖民地也就说得过去了。
赵文廷说道:“世子,你可别管裕王的私生活,这不是你我可以置喙。而且,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昏聩的决定,尤其是对帝国政府来说。”
“怎么不昏聩?”李素立刻炸毛,他高声说了起来,吓的赵文廷立刻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李素吼道:“陆军、义从军、殖民地仆从,各式武装加起来已经超过了五万人,而且我们不断获得军资,仅仅我一个人率领的军队,在前往库斯科的路上就夺取了不下四百万两的财富。这里是那么的富饶,一些白人地窖里的钱堪比一些小银行!
我们有钱,有兵,西班牙人弱的不像话,我们完全可以一路滚雪球,一直讨伐墨西哥城去。占领西班牙人在美洲大陆所有的殖民地,还能获得几千万两的财富,甚至会更多!
这些财富会让我们的帝国实力跃升一个新的台阶,好吧,就算不说这些钱,这片殖民地,两个总督区的各种人加起来超过三千万,这是多么大的市场,获得这样一块殖民地,国内的经济会极快的发展,尤其是美洲行省和开普敦、南非这几个靠近的省份,会迎接经济大爆发的,这也是建国以来一直的国家战略,裕王为什么要放弃这块殖民地?
西班牙人打不回来的,欧洲的几个殖民国家在进行内战,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就算整个欧洲都拒绝我们又如何呢,我们的商人在欧洲失去的,完全可以在美洲夺回来,而且加倍的夺回来.........。”
李素显然想了一路,把这些殖民地对于帝国的重要性,还有影响占领统治它们的一切因素想了个通透,正当他的长篇大论无休止的时候,赵文廷立刻让他打住:“世子,打住,打住.........,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我没有说占领美洲殖民地对帝国不利,我说的是对帝国政府来说。”
“这.......这有什么区别吗?一块新殖民地的开拓对于整个帝国是有利的,对政府同样有利。”李素不知道赵文廷故弄什么玄虚,也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区别。
赵文廷笑了:“这你可错了,海外的征服扩张对于帝国有利,但未必对政府有利,你长年在申京,或许对此不太清楚,但是本土来的通告之中,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九龙改制反复,你应该听说了吧。”
李素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收到了国内通告,但却只是扫了一眼,这段时间一直专心作战。赵文廷无奈,从书架上找来一份通告,递给了李素。
九龙地区是帝国在湄公河三角洲的殖民地,也是帝国历史最为悠久的殖民地之一,这是当年王朝鼎革时期的产物,当年满清势大,打的明朝节节败退,特别是三顺王南下广东,击败了李成栋的惠藩,当时李明勋制定了抗清限明的战略,对于朱明的势力自然是能削弱就削弱,所以只给了惠藩出路,而没有协助他们抗清,再后来,与永历朝廷的主要合作对象转向了李定国,而李定国迫切需要一块稳定的藩地,因此双方合作光复了广东一省。
但惠藩的地位有些尴尬,李明勋建议他们下南洋,而鲁监国政权恰逢地盘被郑成功抢了,也要下南洋,于是这些朱明勋贵脱离了朱明序列,成为了帝国的开拓元勋,惠藩与粤西三公合作开拓了九龙地区,而鲁监国的勋贵则开拓了婆罗洲,分别成立了开拓公司,皇室和一干元老都有入股。
随着帝国建立,九龙地区与婆罗洲也就成为了拥有特许状的开拓公司,与非洲开发公司、巴拉望公司及美洲公司一样,只不过九龙与婆罗洲两家公司的股东相对固定,即便后来公开募股,也只是参与分红而没有管理权,后来帝国政府不断通过以授权续约、融资等方式入股,帝国政府成为了最大股东。
帝国开国之后,两家公司的地位有所松动,当时虽然主要问题在于,帝国要求所有伯爵及以上贵族前往申京居住,导致很多开拓元勋反对,但是在面临取消特许状的威胁下,这两家公司最终屈服,而且开放了部分股份。
而最新的转折出现在了美洲改制之后,随着美洲公司辖地变成美洲行省,帝国各阶层发现,好处竟然是那么多,在帝国二十三年完成改制之后,美洲行省与帝国本土的联络日趋密切,尤其是经济日趋停滞的北海三省,随着跨洋贸易而活络起来,北海三省的毛纺织品、铁器及各类手工业产品涌入了美洲,而美洲的毛皮等货物涌入本土,就连申京的纺织业都得到带动,毕竟美洲不只是一个小省的消费市场,还面向西班牙人的殖民地。
虽然美洲的纺织业等遭到了冲击(主要是技术落后),但是各方都是有利的,美洲不仅没有出现人口流失,反而每年都有数千人到美洲来,而在今年,移民人口肯定能过万。
结果就是中央财政和地方财政都受益,而各地经济也都得到了发展,也为帝国开拓美洲注入了新的动力,无论国家还是百姓都是受益的,于是,申京的议院就提议,索性九龙、婆罗洲两大殖民地也改制算了,而帝国二十四年底正式九龙公司授权状的最后一年,所以议院的议员以美洲案例说服元老院、内阁共同倡议,不再向九龙开发公司授权,把九龙地区改制为九龙行省。
显然,九龙公司是不愿意的,于是各方就开始揭老底算旧账,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扯出来,到了最后,安全局都参与进来,给了九龙公司致命一击。
当年皇帝还是太子的时,经历了忠嗣团案,就连皇后都是其中一员,那件大案中牵扯了不少勋贵、议员,其中就包括九龙和婆罗洲两地的前明勋贵,而且这两地因为是殖民地,与帝国的行政、文化格格不入,倒是和朱明前朝没有多大差别,而把两家公司往谋反、割据上一引,直接吓住了所有人,不要说九龙公司,就是特许状还有五年的婆罗洲都请示改制了。
于是帝国二十五年,九龙公司辖地直接变成了一个拥有一百一十万国民的南洋行省,九龙公司的一切权力都转交帝国行政机构,但是改制不是说说就可以,九龙地区的复杂情况也让内阁措手不及。
国内之所以推动九龙改制,主要是工商业主的推动,九龙公司辖地不仅有一百一十万国民团体,还对真腊地区、南掌王国(老挝)有垄断权,如果算上这两大地区,又多了三百五十万的人口,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市场。原本,本地绝大部分的经济资源都被九龙公司垄断,每年只向帝国上缴年收入五分之一的分红,帝国财政最多只拿到过三十五万白银的收入,而一旦改制,九龙公司辖地的贸易放开,光是海关收入就不只这一点。
全国上下,只有一个部门提出了反对,那就是海外事务部,但殖民公司归属于海外事务部管理,这种割肉的行为被其反对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在帝国高层那里,还有一个人反对,那就是太上皇李明勋,当然李明勋只是反对,没有阻止,他直接告诉皇帝李君华,这是注定失败的,但吃一堑长一智,未必是坏处。
但帝国发现,为了继承九龙公司的权力,就要履行其义务,也就是负担殖民地的一切管理成本,包括多达七万人的官僚、军队的待遇,而反过来,靠垄断产生的收益却荡然无存。结果就是,在帝国二十五年这一年中,帝国非但没有获得任何财政收入,反而财政账面上亏损了七十多万两。
九龙行省的财政收入外加新增的海关收入都投入进去,依旧不够殖民地和九龙行省的开支,必须让帝国中央政府填补财政,而最大的亏损就是来自于真腊地区。当年为了筹划对满清的全面战争,李明勋联合九龙公司、广南国和暹罗国,发动了对真腊国的战争,把真腊国分割,扶持了一个傀儡政权,但是这个政权仅仅持续了两代二十一年,就完全覆灭了,真腊地区成为了九龙直接管辖的殖民地,两百多万人的殖民地收不了多少税收,反而要维持相当规模的军队和官僚,而贪腐问题又十分严重,成为了改制之后最大的无底洞。
一年的改制,让帝国高层认识到,帝国直辖殖民地,对帝国经济有利,但对帝国财政不利。由此不仅婆罗洲、非洲殖民地逃过一劫,就连九龙的改制也再一次改了回来,从帝国直辖殖民地,变成公司殖民地。
只不过九龙行省依旧存在,九龙公司只获得了对真腊和南掌两地的垄断权,而把赔钱的殖民地扔出去后,九龙一省就是财政盈余的地方。只不过为了安抚各界,新成立的九龙公司公开募股,股东已经大半换了。
九龙改制失败之后,帝国让海外事务部全面调查帝国的海外殖民地与欧洲殖民地的模式,总结出来一个很让人无奈的结论——最好的殖民地,是半殖民地,然后是别人家的殖民地。
帝国拥有很多半殖民地,或者说,几乎帝国所有的邻国都属于半殖民地或者说经济殖民地,在战争中被迫开国的日本自然是第一个,而更多的半殖民地在南亚和东南亚,尤其以中南半岛上的缅甸、安南等国最为成功。
半殖民地没有什么统治成本,帝国可以与之进行相当的自由贸易,是帝国的原料产地和商品市场,唯一的成本可能就是一开始促进这些国家开国,但这并不一定是战争,比如安南国,当年与满清合作,在满清覆灭之后,为了避免帝国报复灭国,而选择向帝国开放。
而其余国家,帝国借助宗主国的身份,对其国内事务进行介入,总是支持那些亲近帝国的皇子继承权力,一步步的促成开放,其中以缅甸最为典型,在满清覆灭之时,缅甸只是向帝国称臣纳贡,但拒绝开国,帝国还曾制定过对其发动战争,只不过随着大陆扩张,而没有付诸实施,也是在这个过程,连续三代王位的继承被帝国介入,一步步的向帝国开放。
这也促进了帝国国家战略的一个新标准,即殖民地不应该长期作为帝国国家财政的负担。
章三五 殖民地的财政问题
赵文廷倒也没有只是让李素去看九龙改制失败这个前车之鉴,而是简单的向他介绍了各国殖民地的情况,作为海外事务部的美洲专员,赵文廷也算是封疆大吏的级别,对各国开拓海外都有了解,而对于欧洲国家来说,殖民地不能成为国家财政的负担也是铁律。
帝国开拓海外有两种办法,一个像是非洲、婆罗洲等打着开发公司名号的殖民公司,帝国仅仅是授权,就可以在其中占据不小的股份,而权贵阶层也有投资,国内大城市的中产阶级也会购买股份,几乎就是全民殖民的办法。
第二种也就是国家行为了,环绕印度洋的诸多行省和北海三省都是帝国海外开拓的典范,这是国家财政所支持的开拓,利用强势的军队直接消灭土著的政权,夺取土地,掠夺土著成为奴隶配合发配来的犯人一起,进行强制劳动,改造土著的居住地,让当地适应大规模移民,然后利用明清战争等本土内乱的机会,大规模迁移甚至强制迁移百姓前往海外,安顿发展,结合当地的气候,发展相应的农业畜牧业,继而诞生各类工业手工业。
显然,前期的成本几乎全部由帝国财政承担,然后帝国把这些成本通过战争的手段转移给土著,而无法转移的财政压力则是来自帝国在传统汉地进行战争胜利的斩获。只不过随着帝国确立,这种方式也就终结了。
两种方式奠定了帝国在海外的领地,之后的开拓都是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的活动。
这只是帝国,而对于欧洲几个殖民国家,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与荷兰是主要的殖民国家,其余的国家诸如瑞典等虽然也有海外领地,但不值一提,有些索性直接被吞并。
西班牙人是强盗,法国是宗教疯子,葡萄牙人是冒险家,英国是企业家,荷兰是贸易商。这几个身份就能简单概括这些国家的殖民特点。
荷兰人是商人,他们不会大举移民海外,实际上,尼德兰联省共和国就只有两百万人,也没有大规模移民的基础。荷兰人喜欢控制航道上的岛屿、河流入海口等地方,修筑堡垒和港口,进行贸易活动,虽然也有征服土著进行奴役的历史,但并非殖民的主流。荷兰殖民都是公司行为,国家财政根本就没有投入,尼德兰政府非但不保护海外殖民地,甚至在有时候出***如在第二次英荷战争中,明明打赢了,却把在北美洲的新阿姆斯特丹卖给了英国,而这块殖民地就是后世的纽约。
西班牙人的海外殖民地,其实与其国内的国王领地是一个级别的,西班牙和法国一样,把殖民地当成海外的领土,而在另一种程度上,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又是国王的私产,殖民地所有的矿产,出产的五分之一属于国王,所以,西班牙国内的税收,殖民地都有,没有的种类,殖民地也有。
从西班牙运到殖民地的货物,本国生产的税率百分之九点五,西班牙加工的外国产品,百分之十二点五,外国产品的税率是百分之二十九。而殖民地的矿业除了缴纳皇家伍一税之外,还要收矿区使用费、附加税等。而殖民地的一切买卖都要收百分之四的商品税,而印第安人成年人还要征收五十二两白银的人头税。而土地出产的一切东西,都要抽十分之一作为教会什一税,当然,例如赎罪券这类玩意的剥削就不胜枚举了。
而酒类、盐、水银、纸牌、火药、烟草、香料都是国王专卖,由商人承包的。当然这还是有法律可以查询的种类,每次本土大战,西班牙国王都要求殖民地的乡绅献金,西班牙殖民者对殖民地可谓是敲骨吸髓,但这并不代表西班牙能从殖民地获得大量财政收入。
西班牙本土有六百万人,而殖民地统治了超过两千五百万人,但实际上,殖民地仅仅能提供西班牙财政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收入。在最巅峰的1598年,殖民地也仅仅向西班牙提供了相当于帝国六百七十万两的财政收入,但绝大部分的年份,都不超过四百万两,最少的年份在一百六十万两,而这些钱往往不会用作西班牙财政支出,西班牙双船队从殖民地带回来的贵金属,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西班牙港口稍微清点一下,直接运到荷兰去,作为西班牙王国还债的利息。
要知道,在刚刚进入十七世纪的时候,西班牙王国拥有大约两亿两白银的债务。每年要拿一半的财政去还利息,是利息,而不是本钱。
如果不计较西班牙王国的债务问题,西班牙的海外殖民地无疑是成功的,因为它可以为本土直接带来收入,而葡萄牙殖民地大体与西班牙类似,只不过规模小一点,收入也少一些罢了。
而法国人一开始也学习荷兰人搞殖民公司,开拓北美,但很快就演变成了海外领土,法国把大量冒险者、军人封为领主,北美洲的新法兰西最大的受益者是教会,法国国王靠北美的毛皮贸易牟利,虽然也有税收,考虑到新法兰西只有不到四万人,而法国人向来与印第安人友好,没有像西班牙那样统治印第安部落,所以在殖民地的收入是乏善可陈的。
至于英国人在北美的殖民地,就更是没有一丁点实际的财政收入了,英国殖民地高度自治,当地的税收完全掌握在议会手里,英国国王派遣总督去,议会也仅仅是给总督和他的官僚发工资罢了,拖欠个几年工资是常事,殖民地在英国议会之中没代表,自然也就不会提供税收给英国国王,殖民地的税收仅仅用于自己。
与其他国家不同,英国采取垄断的方式,间接从殖民地获利,比如只有英国才能与英国殖民地贸易,这使得英国商人在海外有一个稳固的市场,而英国还在殖民地发展捕鱼、捕鲸、烟草、靛蓝、甘蔗等农业,这些出产的产品,也只能卖给英国人,而这些恰恰是欧洲市场上的畅销品,因为这些,英国的工业和商业发展起来,扩大的税基,自然也就得利,但本质上得利的是英国资本家,而非英国政府。
赵文廷给李素介绍完,说道:“听了这些,你也应该明白,既然政府无法从殖民地直接获得收入,自然也就不会保护殖民地了,因此也就有了本土是本土,殖民地是殖民地的情况。”
正如赵文廷所说,在原本的历史中,十七世纪的殖民地大体上都是相安无事的,一直到十八世纪,各国本土的战争绵延到殖民地,导致殖民地的殖民者之间开战,抬高了殖民成本。
“您是要告诉我,殿下认为统治秘鲁是亏本的,所以拒绝统治,对吗?”李素反问道,在看到赵文廷点头之后,李素说道:“可统治这里并不是亏本的,据我估算,我们的军事清算行动,至少可以带来两千万两的收入!”
“保守估计是四千万两白银。”一直在后方统筹的赵文廷更了解大局。
李素则是说道:“好吧,该死的,竟然比我想的还要多至少一倍!赵大人,四千万的收入打着底,难道还建立不了对美洲殖民地的统治吗?”
赵文廷认真说道:“我认为难以成功。世子呀,统治一块土地是需要人的,暂且不论新西班牙总督区,我们就说秘鲁总督区,统治这样一块巨大的地方,至少需要十万人,包括官员和士兵,好吧,我们把士兵去掉,仅仅说官僚,至少需要三万人,帝国去哪里找三万个会西班牙语的人呢?
别说找不到三万个类似的官员,连翻译都找不到呀。所以,只能是利用西班牙人原有的统治秩序,这意味着,在未来至少十年内,秘鲁还是西班牙人的,等我们培养出自己的官僚队伍接替他们的时候,又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如此,我们就要把现在获得的战争红利去赌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即便我们成功了,也会面临各种问题,你认为我们的宗教局能解决上千万信仰天主教的家伙吗?大量的天主教徒、黑人和白人涌入我们的殖民地,结果会如何呢?我们的宗教政策、民族政策和移民政策都非常的严苛,这意味着我们的统治成本只会比西班牙人更高。”
李素听了这些,略微有些冷静下来,他说道:“可这也是上千万人的大市场,得到它,整个帝国都受益。”
赵文廷听了之后,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世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英国人宁可在北美殖民地的土地里刨食,也不抢夺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地呢?”
李素在这个时代可以给出非常多的理由,每个都值得信服但又不是主要的,国力、技术、成本等等,都是可以的,但是后世的历史告诉我们,英国人即便在称王称霸的十八十九两个世纪里,也没有去抢夺西班牙人的美洲殖民地。因为到这个时候,美洲殖民地的金银矿已经没有那么高的收入了,至于海外市场........。
赵文廷对李素说道:“世子,在利马的总督府里,我得到了一份报告,是西班牙本土的塞维利亚贸易裁判所给的,说在去年西班牙殖民地所进口的货物之中,只有六分之一来自本土,而这六分之一来自本土的货物大约是两万七千吨货物,只有一千五百吨是西班牙生产的,其余的全部是外国生产或者西班牙人用外国原材料生产的。
这也就是说,西班牙人只掌握了殖民地百分之五的贸易量,考虑其他方面,也就百分之十,而其余百分之九十都是被英国、荷兰、法国等欧洲国家所占据,英国人占了大头,所以他们不用发动战争,就拥有至少相当于一个秘鲁总督区的市场呀。而这些,我们同样可以用非战争的手段获得。
其实你应该知道,随着南非和美洲两个行省的崛起,我国商品在西班牙殖民地的占比越来越高,即便没有这场战争,我们也可以与英国人分庭抗礼。而有了这场战争,我们可以在谈判之中获得更快的速度和更广阔的市场。
别人家的殖民地是最好的殖民地,你不用付出统治成本,却可以获得贸易的自由,说的就是西班牙人在美洲的殖民地。”
李素愣在了哪里,他从未想过类似的问题,而赵文廷则亲自给他一杯茶,说道:“世子.......,西班牙人要的是秘鲁殖民地,继续做他的土皇帝,而我们要的是市场,而这市场原本就不属于西班牙人,西班牙人自然不会有过多反对,两国各取所需,结束战争不是很好吗?”
“可是.......。”李素依旧有些犹豫。
而赵文廷说道:“你仔细想想,我国商人最喜欢美洲的哪块殖民地呢?”
“葡萄牙的巴西。”这是不用质疑的,所以李素直接回答出来,转念一想,巴西殖民地不就是像裕王、赵文廷设想的未来西班牙殖民地吗?巴西殖民地这片市场同样不属于葡萄牙人,原本是荷兰英国人的势力范围,但因为开普敦、南非的崛起,现在帝国商人占据了巴西的主要市场,巴西俨然成为了帝国的商品市场和原材料产地,帝国则为巴西殖民地提供保护,葡萄牙和帝国都乐得如此。
而李素叹息说道:“或许是这块土地太过富饶诱人了,亦或者我对土地的渴求太强烈了。”
赵文廷哈哈笑了笑,拍了拍李素的肩膀,说道:“世子,其实国内的年轻人和你差不多,喜欢开疆拓土,可是实际上,西班牙的美洲殖民地大部分,都不在两代帝王的计划范围内呀,您应该知道,帝国海外扩张有一条太上皇老人家制定的铁律。”
钟情温带,热爱亚热带,讨厌热带,而南洋除外。这就是李明勋为帝国海外扩张制定的铁律。
章三六 甩手掌柜
帝国钟情于温带,主要是生存主义,帝国本土大部分位于温带之中,自然更愿意移民到气候差不多的地方,实际上,在有的选择的情况下,帝国更愿意开拓温带之中的中温带和暖温带,这是类似于帝国本土中原一带的气候,原因就在于,这种冷热交替,四季温差大的地方适合几乎所有的帝国臣民。
按照海外事务部的统计,无论是中原百姓还是江南百姓,迁移到海外的中温带和暖温带地区都能适应,让江南百姓从种植大米变成种植小麦、高粱和小米,也仅仅是技术问题,而这种气候带下同时可以发展畜牧业,带来更广泛的口粮,毕竟一开始开拓阶段,粮食产量比较低,捕猎和畜牧养殖更容易让人生存下来。
最明显的就是美洲行省的开拓,但如果选择亚热带地区开拓,帝国本土的北方移民就不是那么容易适应,而某些亚热带的湿热气候也会导致更多的疾病,这一点在开拓南非、澳洲时都吃了不小的亏。
虽然亚热带也属于温带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帝国海外开拓中,亚热带也是最为钟情的气候带,原因就在于,在这个时代的海外开拓之中,经济作物的种植是海外领地发展的第一动力,拥有强势的经济作物才能带来经济的发展,带动其他的产业,而最畅销的经济作物,莫过于烟草、棉花、茶叶、甘蔗、香料、咖啡等,这些东西在热带和亚热带都能种植,但帝国不喜欢热带,因此必须开拓亚热带地区,例如开普敦、澳洲等地都是如此。
理论上,在经济作物种植上,热带享有更多的雨热优势,实际上却并非如此,因为所有的经济作物都很消耗土地肥力,一年两熟和一年三熟没有什么区别,例如九龙地区的水稻种植,明明水热可以做到三熟,但却大部分采用一年耕种两次,而在南非、澳洲等地,大的农场还有休耕策略。
海外扩张不喜欢热带的原因很简单,太热太潮湿,必然会导致早期移民的大量死亡,因为热带地区普遍不存在农耕文明,所以也不存在夺取土著的成熟土地来降低死亡率这种操作,帝国开拓热带地区,更多的是基于战略考量,比如南洋地区是怎么也绕不开的,早期帝国的远洋航行技术又比较低,只能就近开拓。
而另外的热带领土就是非洲东岸的瀛洲,也就是马达加斯加,开发这里,主要是占据这块离岸岛屿,可以完全的国土化。
而更广袤的非洲大陆,大部分土地都掌握在非洲开发公司手中,在南部非洲,帝国拥有开普敦、南非两个省,但是南非省的建立,更多是让非洲开发公司做先锋,他们联合葡萄牙人,把当地的土著一扫而空,卖到美洲或者东非沿岸的种植园里,空出来的土地卖给帝国政府,因为大部分是热带草原地带,没有什么像样的经济,非洲开发公司也不心疼。
赵文廷见自己说服了李素,趁热打铁说道:“如果按照太上皇陛下定的规矩,秘鲁总督区也不会全部交还西班牙,首先,还未攻破的波托西肯定是属于帝国,纵然它属于热带,但却是高山气候,倒也能接受,而拉普拉塔地区(阿根廷、乌拉圭和巴拉圭)和智利地区肯定也不会松口。”
虽然如同赵文廷所说,打下的土地不会完全交还回去,但李素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因为赵文廷说的地方都不是人口密集区。
“好吧,赵大人,多谢您指点。”李素躬身拜谢。
赵文廷笑了笑,他是旧时代士大夫出身,最喜欢李素这种懂礼数的人,尤其还是宗室贵人,赵文廷笑着说道:“世子,趁着裕王殿下还未回来,您还是速度返回库斯科吧,不然别人要说闲话了。”
“不,这次是裕王调我回来的。”李素说道,然后取出了调令。
赵文廷闻言一愣,接过了李素手里的调令一看,确实是裕王亲笔,李素唯一错的可能就是没有按照裕王的命令,先安排好军队,而是直接一角的指挥权就回来了,考虑到他的副手是裕王从荣耀旅里精心挑选的一位经验丰富的中校军官,如此倒也不算什么大错,但赵文廷还是长长叹息一声,因为他意识到一件大事:“我的老天爷,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裕王爷这是又要当甩手掌柜了.......。”
把李素调回来的原因在于,裕王这是要离开了,但赵文廷却觉得,秘鲁的事还没有完,要知道,秘鲁的战事最终目的是夺取波托西,而波托西位于玻利维亚高原上,正好在利马、智利与南港之间,虽然武力层面不是问题,但时间会消耗很久,而与此同时,还应该与美洲行省联络,准备夺取巴拿马地区,这是美洲战略第一阶段的两个目标。
可什么都没做到,裕王就要当甩手掌柜了,但转念一想,赵文廷又明白过来,他和当年西征的那些陆军、理藩院官员打过交道,知道这是裕王的一贯做派,这位殿下不仅仅是不贪权,反而有些讨厌权柄,就连皇帝都说,裕王屁股上长牙,是坐不了办公室的。
但说起来,在裕王麾下做事的那些官员、将领还都喜欢他这种做派,这样他们就有更多建功立业的机会。
正如赵文廷所料,在得知荣王世子李素回来之后,一直在外苦学外语的裕王也到了总督府,开了一个小范围的军政会议,把南美洲的军政大权交给了赵文廷,而军事指挥由荣耀旅旅长徐子长负责,这个军政班子有两个任务,一个是硬性指标,必须尽快占领波托西银矿。另外一个就是李君威为远征军定下的kpi——在秘鲁总督区抢够五千万两白银或者等价东西。
“裕王,这有点不好办呀,秘鲁总督区是富有,但我们现在主要针对的是白人和权贵,这些人东躲西藏的,未必全都能抓住........。”赵文廷眼见责任转嫁到了自己的身上,连忙告饶。
李君威说道:“赵大人,你真笨呀,现在我们干的是杀鸡取卵的事,连这种事儿都能干,自然也就不在乎干点兔死狗烹的事,等我和西班牙国王那边谈好了,交接之前,让驻军把能抢的都抢了,谁有钱抢谁!”
“明白了,明白了........。”赵文廷擦着脸上的汗水。
李君威没有为难赵文廷,在帝国二十六年的十一月就离开了利马,他的目的地是南港。当然,那里也只是一个中转站,李君威真正要去的是加勒比海一带,只不过再次北上,仅凭远征第一舰队就不行了,在开普敦,本土支援来的舰队和军队都陆续抵达,只要波托西城被打下来,李君威就会发兵北上,这算是对申京的一个交代,实际上也不用真的等,当初定下打波托西,是因为这是一座银矿城市,有了它就可以向帝国臣民保证,裕王经略美洲是稳赚不赔的,可现在抢了秘鲁总督区沉淀了近两个世纪的财富,已经是大赚了。
裕王坐舰抵达瓦尔帕莱索港的时候,港口司令亲自来到了坐舰上,安排裕王到司令部暂时休息,这座司令部就是原先的一座教堂。李素见街道上行人匆匆,只有港口处于极度的繁忙之中,顿时有些疑惑。
“世子,裕王说要陆路前往南港,所以要在这里等待三天左右,圣地亚哥城会安排一支护卫队来,再让殿下启程吧。”负责安顿裕王的少校在李君威休息之后,与李素商议裕王行程。
“这里怎么了,我们刚刚占领这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乱。”李素问道。
少校无奈说道:“这里正在进行平乱行动,尤其是城外,非常混乱,到处都是西班牙人,很难缠。”
李素疑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少校只能叹息:“还不是.......是因为裕王新的训令.......唉,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这少校与李素相熟,禁卫出身,与裕王一起从申京来的,这批人到达殖民地后,与宪兵士官一起,都得到重用,掌握着军政大权,也因为如此,所以与李素说话就随意了一些。
在帝国刚刚占领智利之后,李君威颁布了安民训令,与现在的秘鲁总督区大部一样,把清算的矛头指向了白人团体和印第安酋长阶层,对印第安人、混血人和少量黑人拉拢,并且吸引他们进入军队,当然,为了安定治安,智利地区的火药、火器和铅等火器用物资全都被收缴,最让帝国得民心的是,李君威公开宣告,帝国皇帝是印第安人的庇护者。
但是随着秘鲁的战事进展顺利,帝国在智利地区的政策逐渐收拢,尤其是来自南港一带的主力军团和非洲殖民地大量的义从军抵达后,政策收紧到了极致,就在最近,裕王新的训令下达智利地区,对帝国庇护印第安人的政策进行了新一轮的解读,那就是认真定义印第安人。
在以往这个政策里,帝国庇护所有西班牙白人之外的一切殖民地居民,但现在只包括印第安人,混血人不能算印第安人,无论是与白人混血还是与黑人混血都不算,而且帝国要庇护的是印第安原住民,必须是原汁原味的原住民,信仰了天主教的印第安人就不能算是原住民,只会讲西班牙语的印第安人也不算。
也就是说,帝国只承认了马普切人等没有被西班牙征服的印第安人是印第安人,但是其他不被庇护的人无处可去,因此占领军机构并未进行驱逐行动,而是加重了赋税和徭役,这导致了很多本地人的反抗,有些人逃亡之后在山林荒野之中组建反抗军,而本地驻扎的军队也不断的清剿,双方剑拔弩张,形势一片大乱。
虽然智利当地的军政官员都在抱怨,但李素知道李君威为什么做这种事,智利地区不是秘鲁,这片肥沃的土地是被帝国看中的殖民地,不会归还西班牙人的,而帝国难以容忍自己治下的土地上拥有超过四十万的天主教百姓,而且还是在本地占据绝对的人口、经济优势。
“好了,你不要抱怨了,做好自己的事,有些事你不认可,并非是因为它是错的,而仅仅是你达到的高度不够,知道了吗?”李素告诫自己的伙伴,说的却是最近这段时间的感悟。
因为智利地区纷乱的局势,所以李君威不得不组建了一支行营,与一支护送金银护卫队一起,连同秘鲁撤退下来的七十多名伤兵,一起陆路前往南港,至于海路,李君威可不想走狂暴西风带,即便这个季节是少有的较为缓和的季节。
在个人的安全上,李君威一向慎重,他从来都不怕冒险,只不过从来不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因为在年前抵达了南港,所以李君威心情还是不错的,但是抵达南港之后,却发现了远征第一舰队的巡航舰已经早已抵达了港口,只不过坏消息是,李君威只看到了五艘战舰,其中一艘还占据了船坞进行维修,李君威立刻召来了舰队司令官赵龙城。
“我们在经过麦哲伦海峡的时候遇到了很多问题,船只之间发生的碰撞,而靖远号最为倒霉,与一块浮冰撞在了一起,幸好救援及时,没有沉没。那里的气候真的很恶劣,就算有霍雷肖恩的几个经验丰富的手下帮助,仍然发生了事故。除了天灾之外,我认为船员素质也是问题。”赵龙城汇报说道,李君威这才稍稍放心,至少靖远号没有沉没,而现在这艘舰船已经在南港简单维修之后前往开普敦的海军造船厂大修,只有那里才有能更换肋材的干船坞。
李君威却是说道:“船员素质?赵将军,你在开玩笑吧。据我所知,你的船员是精挑细选来的,而且长期在船上。麦哲伦海峡我是没有去过,但知道那里很难走,你何必再给自己泼脏水呢,远征舰队在秘鲁立下大功,靖远号也仅仅是小有损伤,我希望帝国本土的报纸上写着你们的英雄故事,而非对英雄们有所微词。”
章三七 一拍即合
赵龙城则是解释说道:“殿下,我说的船员素质问题,并非是船员的能力问题,而是船员们.........。”
李君威听赵龙城如此说,就明白了,这位赵将军是话里有话,所谓的船员素质问题,不是自己给自己泼脏水,而是引出某个问题或者某个方案,李君威意识到这一点,立刻抬手制止了他的话,说道:“将军,你如果对远征舰队的管理和使用有建议,可给我一份报告,这一点很重要。”
赵龙城见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只能退下准备报告去了。按照赵龙城提交的报告所说,船员们的专业素质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致远级重巡航舰上,作为可以改造为战列舰的巡航舰,在秘鲁海战之前,全舰队改装完毕,进行了长时间的训练,在战斗表现来看,船员们的专业素质非常高,可问题是,在前往南港之前,战列舰又改回了重巡航舰,而且是仓促出行,专业的水手还没有从战列舰的习惯之中改变过来,因此在曲折难行的麦哲伦海峡里操作不当,发生了诸多事故。
当然,这只是一个由头,按照帝国的习惯,秘鲁海战结束后,船上临时招募的水手就该遣散才是,纵然要来南港,到了南港也要遣散,等舰队移战加勒比海和北美的时候,再行招募补充。当然,这也是全世界海军的通用手法,就是尽可能降低军费支出。
而帝国海军为了快速形成战斗力,一般会为这些舰船保留一支精干的水手队伍,这支水手队伍是维持该舰使用的基本,通常只有标配人员的一半,而赵龙城的建议则是,远征舰队所有的船员都应该职业化,至少要建立长期的雇佣关系,只有这样,才不会发生因为船员更换而导致损失或者战斗力下降的情况。
“.......按照您的计划,下一步我们会远征加勒比海,您知道的,那里是帝国人口最少的地区,我们很难招募到新水手,而船上的人总是会在远航之中有所损失..........在加勒比海和北美洲,我们没有港口,甚至没有稳定的盟友,为了维持战斗力,我认为...........。”赵龙城见李君威看完报告,强调起水手职业化的重要性。
但是李君威根本没有等他说完,而是直接在报告了签署了自己的名字,说道:“赵将军,你不用多说,你的报告,我批了,去领钱吧,记住,要拿出一个规章制度来。”
“就这么痛快?”赵龙城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就这么痛快!”李君威笑呵呵的说道,他拍了拍报告说道:“我不知道水手职业化后会不会产生你说的那么多项好处,但只要有一项就足够了。因为我们现在很有钱,抢了那么多钱,放在金库里又不会下崽,不用干什么呢,不仅你的远征第一舰队,在开普敦筹划的远征第二舰队也可以如此操作。”
“是,殿下。”赵龙城欣喜万分。
李君威送走了赵龙城,找来了南港行政长官,询问本地的情况,得知派遣军司令高必成已经率领一支新组建的精锐军队北伐波托西去了,而最近得到的消息显示,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当李君威向这位行政长官索要高必成的联络塘报的时候,对方很犹豫,李君威却坚持要看。
在报告里,李君威看到高必成几次称赞这位叫柳松溪的行政长官,当然,每次称赞都会提到柳松溪介绍给他的几位朋友,高必成很肯定的说,沿途几个西班牙村镇、堡垒的投降,与这几位朋友有莫大的关系。
“你的这位朋友是什么人?”李君威直接问想了柳松溪。
“其实是家父派来的人,是.......是耶稣会的几个教士,来自萨尔瓦多和累西腓。”柳松溪说道,然后解释说道:“这是高将军的要求,下官实在是拒绝不了,下官也提醒过高将军,擅自与天主教会合作是违法的,可是将军.........。”
李君威说道:“从效果上来看,你这几个朋友还不错,至于违法不违法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军人都是实用主义者,高将军不会在乎,而我也不会问责,你不用担心。”
柳家在南非地区是一个大家族,是第一批来到开普敦的移民。柳松溪的爷爷在老家酿酒,后来到了开普敦后,帝国支持当地发展葡萄酒产业,因为产业发展初期,就瞄准了欧洲市场,所以从葡萄种植到酿造都有欧洲人参与,柳松溪的爷爷因此结识了里斯本来的葡萄牙商人,而其父亲时代,则借助和葡萄牙人的关系,投身于更有前途的纺织业,他用多年积攒的资金从申京买来先进的纺织机械,从葡萄牙殖民地巴西进口棉花,纺织后向美洲和非洲出口。
因为有葡萄牙人的关系,柳家总是可以获得稳定的棉花来源和市场,所以在其父亲时代很快崛起,其父成为了开普敦纺织业的大亨,柳家的**纺织即便放在全国,也是排名前五的存在。柳松溪本人的履历就没有那么传奇了,他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十七岁前往帝国申京求学,毕业后在杭州、广州工作多年,勤勤恳恳。
但是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因此得以飞黄腾达。在委任殖民地官员的时候,帝国政府要进行权衡,既要考虑海外行省的利益,又要保证殖民地长官与申京是一条心,所以帝国一般会选择本土在海外行省任职多年,且有良好官声的官员,或者来自海外行省在本土学成,多年任职的官员。最终,柳松溪被调任
但是柳松溪并非裴元器那种封疆大吏,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文官,南美洲的军政大权掌握在高必成手里,高必成在南港的时候,柳松溪更像是他的行政助理,而高必成出征后,柳松溪则是他的后勤大总管。也正因为如此,柳松溪对高必成没有一点违逆的意思,因此高必成提出了北伐波托西的宗教因素后,柳松溪主动介绍了几个巴西耶稣会的教士前去相助。
但显然,私自与耶稣会这类天主教会合作,不仅违法,还损害帝国的政治规矩。好在,这是开拓时代,新辟之土,李君威不追究的情况下,柳松溪也就不会有什么过错。
“看来你们家族在巴西确实有不少底蕴,这样吧,你给本王也介绍几个耶稣会的朋友。”李君威平淡说道。
“下官......下官惶恐,下官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柳松溪以为这是李君威的阴阳怪气,直接跪在了地上。李君威搀扶起来他,说道:“你别这么惊慌,本王说的是真的,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敲打你,而是真的需要。”
柳松溪小心翼翼站起来,擦了擦额头的汗,但豆大的汗珠还是不断流淌下来,摔在地上碎成八瓣,他感觉难以置信。柳松溪在申京求学六年,对于帝国皇室很了解,皇室不信奉任何宗教,据说皇太后曾经有一段时间礼佛,但求的也是送子观音。至于裕王,他是皇室之中最不迷信的人,五六岁时候,就忽悠藏传佛教的僧侣举着铁枪站在电闪雷鸣之中的人,有什么宗教信仰呢?更何况,帝国与天主教会的关系,可谓不死不休。
帝国在西方最大的敌人不是西班牙,而是天主教会。西班牙王国至少已经承认了帝国对吕宋的占领,默认了帝国在北美的开拓,而到现在,天主教会也追索几十年前的菲律宾教会财产。
“您.......您找耶稣会教士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柳松溪思来想去,认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殿下可能心情不好,要找几个教士收拾一下。如果是这样的话,与家族牵扯比较深的几个就不能送来了。
李君威摊开手:“当然是帮你解决问题了,你现在也因为智利地区的事而焦头烂额吧。”
柳松溪认真点头,裕王在智利的训令还未在南港地区施行,但显而易见,这是早晚的事。南港地区原来的军队大规模支援秘鲁作战,剩下的分散各地,还抽调了一支追随高必成北伐波托西,一旦训令在南港地区实施,结果肯定不堪设想,其余的倒还好说,毕竟帝国在南港地区经济利益并不多,人口也相对集中,但高必成的远征军还在外呢,一旦补给和联络中断,可怎么的了?
“所以呀,我替你解决一下。”李君威说道。
柳松溪问:“殿下准备怎么解决?”
李君威说:“把这里乱七八糟的人弄巴西去,不就完了嘛。可是单单是我们不行,最好找些他们信任的人,比如耶稣会。”
柳松溪立刻就明白了,裕王在智利颁布的训令,更像是欧洲的宗教迫害,英国迫害清教徒,法国迫害胡格诺教徒,西班牙的宗教裁判所等等,都是迫害不同教派的人,这些人很多被迫迁移,去新大陆或者去其他国家。而美洲这些不为帝国所容的天主教徒能去哪里呢,最好还是去巴西。
“好,下官立刻去安排。”柳松溪连忙应到。
但是最终他也没有安排得当,因为他邀请来的不是耶稣会教士,在葡萄牙殖民地巴西有一个大主教区和四个主教区,没有一个主教愿意来,但得到消息的葡萄牙巴西总督拉夫拉迪亚却是主动来到了南港。
“尊贵的东方亲王,我代表佩德罗二世陛下,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在李君威面前,拉夫拉迪亚表现的很恭敬,他还说道:“我并不知道您的到来,假如知道,我肯定会带领巴西的贵族前来迎候的,而如果您前往萨尔瓦多,凯旋门会迎接您.........。”
拉夫拉迪亚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他是一位尊贵的侯爵,当然,李君威早就知道,他是葡萄牙国王的私生子,在《里斯本条约》签订之后,拉夫拉迪亚就来到了巴西担任总督。
李君威邀请的是耶稣会教士,但最终来的却是巴西总督,原因就在于,葡萄牙殖民地与西班牙殖民地情况并不完全相同,早在一百多年前,教皇就对葡萄牙国王发了谕令,让葡萄牙国王和他的继承人掌握巴西教会的最高权柄,葡萄牙国王有权指派教会最高负责人,和征收什一税,虽然葡萄牙王国改朝换代,但这个谕令依旧是有效的。
因为宗主国没有强力支持,耶稣教会在巴西的地位并不高,也不像是西班牙殖民地拥有那么多的土地和财产,虽然也有宗教裁判所,但是其他宗教的人民也被允许进入。事实上,耶稣会不仅势力不强,反而在巴西不受待见。
原因就在于,耶稣会把土著视为上帝的子民,不允许葡萄牙殖民者进行奴役,但殖民者需要劳动力,就要捕捉奴隶,而印第安人为了获得庇护,就逃往教会控制的土地,这导致的结果就是,种植园主为主的巴西乡绅对耶稣会很有意见,一直到非洲黑人输入后,才稍有缓解。
这一点,帝国早就领教过,在《里斯本条约》签订后,帝国北上巴西南部,驱逐耶稣会,当地的白人根本没有站出来为其说话,反而趁机攻打耶稣会的村庄,抓了印第安人当奴隶。
“总督阁下,请坐。”李君威示意拉夫拉迪亚可以坐下说话。
拉夫拉迪亚道谢之后坐下,端起茶盏,品尝奉来的茶水,李君威看他的样子,好像看到了一个老派的士大夫,但这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葡萄牙是与帝国牵扯最深,来往最密切的国家,尤其是贵族,受帝国文化影响很大。
“尊贵的殿下,我听说,您有意把南港地区的天主教徒驱逐,似乎我们巴西可以帮一点小忙。”拉夫拉迪亚小心说道。
“还包括智利地区,那里有三十万,或许四十万,也可能更多。”李君威实话实说。
“那太好了,太好了。”拉夫拉迪亚直接说道:“我们来者不拒,不论白人还是印第安人,哪怕是西班牙人,都可以到巴西来。”
章三八 巴西的需求
拉夫拉迪亚表现的非常夸张,就像是一个饿死鬼看到一桌大餐的模样,李君威问:“怎么,你们的殖民地很缺人吗?”
“是的,非常缺!”拉夫拉迪亚也是没有隐瞒。
李君威却是笑了:“你要知道,不是我们把这些人捆好了免费送给你们,如果是那样,直接杀死岂不是更便宜?我需要你们去招募他们,这会产生成本,或许.......或许成本不会低于购买非洲的黑奴。”
十七世纪中后期,是黑奴比较便宜的时期,一个强壮的黑人男人的价格在九十两白银到二百两白银之间,而在萨尔瓦多、累西腓等巴西殖民地大城市,近几年价格维持在一百三十两左右,价格实际上有些回落。如此价格就说明,巴西殖民地并不需要太多的人。
“殿下,我们需要的不是黑奴,而是自由的劳动力。”拉夫拉迪亚有些激动的说了起来:“黑奴只能当两条腿的牲口用,他们可以用来种植甘蔗、棉花、挖掘矿产,可现在的巴西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巴西了,我们需要更多自由的劳动力。”
当葡萄牙人刚刚来到巴西的时候,第一个发财的商品是红木,这种红木不仅可以用来做高档家具,树干之中还富含水溶性的红色燃料,也就可以被当做染料,而巴西之名,就来自这种树木。这种红木广泛分布在巴西,尤其以东南沿海的沿岸山脉居多,因此,葡萄牙人第一批开拓的就是已经被划入帝国势力范围的圣保罗、里约热内卢等地。
那个时候,葡萄牙人更多的是雇佣印第安人采伐,所以他们只在海岸线上设立据点就可以了。而随着西班牙人在中美洲发现了胭脂虫这种长在仙人掌上的小虫子也可以作为染料,而红木却需要三十年生长期,所以红木的利润越来越低,紧随其后,葡萄牙人开辟了种植园,种植甘蔗。而沿海就是山脉的圣保罗、里约热内卢就不适合了,于是殖民地重点转向了萨尔瓦多和累西腓。
紧随其后的就是种植棉花和咖啡,殖民地的主要经济演变成了热带种植园经济。所以,葡萄牙人大量捕捉印第安人为奴隶,也就和耶稣会冲突起来,而巴西地区的印第安人只有两百万左右,分布广泛,而葡萄牙人缺少深入巴西腹地的能力,所以很快人力消耗殆尽,转而进口非洲的黑奴为劳动力。
可是紧随着帝国开普敦和南非两个省的快速发展,巴西殖民地的经济模式再次出现了变化,因为巴西不仅仅要做原材料产地,作为南非地区最近的文明之地,还要做一些初级配套产业,而因为开普敦是自由港,好望角海域的风暴等因素,实际南非地区最适合的原料产地就是巴西,种植园的扩张可以通过购买奴隶来发展,可是初级配套产业呢?
开普敦在帝国内部又叫纺织城,是因为这座城市拥有帝国在海外最大的纺织产业,比之槟城还要好很多,本地的牧场和土地出产羊毛和棉花,东面有澳洲西面有巴西都出产原材料,而四面八方开普敦是唯一的工业中心,贸易范围辐射整个美洲和非洲,市场广阔。
纺织业所需要的棉花中需要从籽棉变成皮棉,也就是去掉其中的棉花籽,这就需要轧棉机,帝国有最新的轧棉机,而巴西也不缺乏驱使这种机器的水力机械,而仅仅是轧棉这一道工序就要消耗大量的人手和时间,显然奴隶是做不了这类工序的,哪个工坊主也不敢把昂贵的机械交给奴隶,否则仅仅是破坏机械他们就赔不起。
而开普敦地区另一项产业就是造船,而巴西出产大量的热带硬木,而砍伐树木这种事也不是奴隶能干的,要知道在累西腓的内陆地区,到现在还存在一个黑人逃奴建立的共和国,清剿十几年了,也没有结果。让奴隶去砍树,不是纵容逃奴么。而巴西经济的发展,与开普敦、本土和非洲形成了火热的贸易,船只就是主要交通工具,而巴西地区也兴起了十几家船厂,有些造船,大部分只能修船,但修船也需要自由的劳动力,至于为开普敦造船而兴起的麻绳等产业,更是需要雇工。
船业配套、轧棉工厂等新兴产业配合酿酒厂、制糖厂等产业,让巴西诞生了累西腓和萨尔瓦多两个城市,而城市需要的配套就更多了,也就需要更多的劳动力。
以往这不是问题,巴西的商人直接从本土雇人,但现在这是问题了,佩德罗二世在与帝国签署《里斯本条约》后,第一个命令就是收紧本土的移民法令,要知道,葡萄牙仅仅是一个人口不到百万的小国,经不起这样的大规模移民,所以,葡萄牙迫切需要人,如果不是因为法国向大半个欧洲开战,而哈布斯堡同时与法国奥斯曼作战,葡萄牙国王就要到普鲁士等地招募移民去了。
“肯定是上帝听到了我的祈祷,肯定是的,派来了伟大的您,解决我们的问题........。”解释到了最后,拉夫拉迪亚总督几乎要哭起来了。
李君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虽然智利和南港两地还算是殖民地,但因为处于温带地区,还是帝国本土化的目标区,所以,李君威的政策还是要地不要人,传统的印第安人原住民不算什么,但天主教和白人、黑人、混血这些可是绝对不能留,一开始不能处理好,就会遗祸子孙。
简单思索之后,李君威还是先让拉夫拉迪亚派人去智利北部去擦屁股,把那些武装起来的暴民劝到巴西去,至于南港地区的天主教徒和巴西南部的天主教徒,李君威没有贸然的动,毕竟高必成的军队还在北面作战,确实不宜在后方招惹是非,智利那里不算什么,反正帝**队已经占领了广袤富饶的秘鲁,但南港一带不行,别的不说,光是白人和印第安人混血形成的高乔牧民就是不招惹的,这些草原游牧民族若是破坏交通线,就永无安宁了。
拉夫拉迪亚选择坐船前往萨尔瓦多和累西腓,动员商人和教会前往智利地区,但是做好了这些之后,他又折返了回来,竟然是打着过中国年,前来帝国亲王家串门的名义,但实际上拉夫拉迪亚已经听说了裕王对秘鲁地区的解决方案,他与托马斯一样,想为帝国购买一块秘鲁的殖民地。像是秘鲁那样成熟的殖民地,在拉夫拉迪亚眼里,简直就是会下蛋的鸡,买来就是可以赚钱的。所以,拉夫拉迪亚选择赖在李君威身边,询问这种可能性。
帝国二十七年的春节,申京皇宫里一片欢腾,虽然皇帝只有一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是裕王在外,他的五个孩子全在皇宫养育,诚王林君弘的儿子年纪最大,原本带着男孩子们放爆竹,可是李君威从海外来的书信却让孩子们的爆竹多了很多花样,裕王在信中怀念了少年时代与诚王一起用爆竹炸牛粪的光辉历史,而下一代的孩子听说之后,竟然发现自己连牛粪都没有见过,只见过骡马粪便。
作为皇帝的李君华对下一代的教育很严格,但是太上皇却说,如果连牛粪都不能炸,还怎么叫放爆竹呢,早早就让各家的孩子收拾好,却了乡间的皇家别院,到底是年假,李君华也不好阻止,乌压压的一大堆人随驾而行,到了下午的时候,皇宫里冷清了不少。
李君威派来的侍卫官走进了御书房,看到巨幅地图挂在那里,但这上面最醒目的就是一种黑白相间的条路,明明白白的就是铁路线的规划,侍卫官连忙低头,大约从十年前开始,帝国臣民就有一个说法,说帝国的皇帝是铁路皇帝。其实皇帝还是太子时,担任的第一个官职就是京津铁路总协办,亲自监督了京津铁路的铺设,而京津铁路还未铺设完,南方的苏申铁路也开始了铺设,两条铁路论证了帝国南北本土南北铺设铁路的可行性,而协助了铁路机车等产业的发展。
两条铁路在修筑前后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有工程问题也有技术问题,但最终一一解决了。从帝国十七年开始,帝国铁路建设迎来了大爆发,先是现有的铁路在帝国财政的协助下开始扩张,后来各地方政府也开始大规模建设铁路,因此才有了铁路皇帝的称呼。
“裕王身体如何?”李君华主动问道,虽然侍卫官当着皇室的面已经说了一遍,但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只当着皇帝和诚王的面,侍卫官就不敢不说实话了。
侍卫官老实说道:“王爷身体倒也算是强壮,期间得过痢疾和疟疾,好在随行的军医有特效药,很快就痊愈了。千岁爷很在乎自己的健康,无论在海上还是陆地,轻易也不涉险地,就连在当地和那些女人........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只是因为连年随军,不似在申京时那么胖大,但是裕王说,这是好事,万一有事,逃跑也能跑快些.......。”
侍卫官擦了脸上的汗水,不住说道,这些话全都是裕王让他实话实话的,但怎么着都感觉有些大逆不道。
“皇上放心就是了,老三若是身体不舒服,他早就跑开普敦去了,怎么还会在南港过年?”林君弘宽慰说道。
见李君华不再问,林君弘说:“现在美洲的战事如何,还算顺利吗?”
“按照千岁爷的话来说,非常顺利。西班牙人的利马舰队已经全军覆灭,而大量军队的投入让我们斩获颇丰。现在大军从利马和南港两个方向朝波托西进军,高必成将军提出了打到波托西过年的口号,想来应该也是顺利的。千岁爷着手与西班牙人谈判,还在清理智利和南港地区的天主教徒,美洲战略已经进入正轨。
但是因为前线形势瞬息万变,所以美洲战略也不断改变。尤其是巴拿马方向,原本是准备年前就攻占的,可是裕王说现在的形势与欧陆态势联合起来更为有利。”侍卫官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新的计划,递给了李君华。
按照新的计划,巴拿马和加勒比的战事一起开始,但那个时候,帝国也要在欧洲发生的大同盟战争之中站队,目前来说,李君威是坚持与法国结盟的,至于详细的方案,会有密文呈递,那一串串的数字非常麻烦,林君弘立刻安排人破译,但他知道,有一件事,皇帝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于是问道:“少校,裕王派你回来,是否提到过俄罗斯的情况?”
“没有。”侍卫官立刻说道。
“好吧,平时有没有提到过,或许他写在密文了,只不过没有告诉你。”林君弘又说。
侍卫官仔细想了想:“卑职可以确定,完全没有。卑职只是在整理与本土、开普敦和里斯本的文书之中看到过俄罗斯的情况。对了,西津地区的裴大人还专门就此事给千岁爷呈递了一份很详实的通报,但是千岁爷看了之后只是骂了一句什么。”
“骂的什么?”皇帝直接问道。
“卑职也记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骂某个女人是笨死的熊瞎子。”侍卫官道。
“你确定他骂的是女人,而不是.......。”林君弘问道,说到一半,偷偷瞥了皇帝一眼,继而说道:“确定吗?”
侍卫官肯定的点头:“肯定骂的是女人,千岁爷说傻缺娘们之类的话。”
皇帝长出一口气,被侍卫官看到,侍卫官有些疑惑,怎么皇帝似乎在庆幸被骂的不是自己呢,可转念一想,皇帝不可能有这种态度的,于是立刻低头,不敢再看。
但侍卫官不知道的是,李君华庆幸的就是被骂的不是自己,而他和林君弘不厌其烦的去问,就是想知道裕王的态度,但是不曾想,在这件事上,裕王完全没有任何态度。
在遣走了侍卫官后,李君华问:“君弘,你说老三为什么没有提这件事?难道他准备自行其是?”
林君弘叹息一声,说:“皇上,你想的太多了,我觉得老三就是给你我留面子罢了。”
章三八 沙俄政变
所谓俄罗斯发生的事,就是沙俄发生了政变,沙俄的第二沙皇彼得联合射击军发动了针对摄政王索菲亚的政变,取得了政权。而皇帝和诚王如此态度,是因为李君威很早就提到过,沙俄之于帝国,最坏的情况就是让彼得成为真正的沙皇。
其实早在《莫斯科条约》签订的时候,李君威就向皇帝提出过这个问题,当然,他可没有告诉自己的兄长,他们的父亲来自未来,知道彼得会成为俄罗斯历史上伟大的皇帝,他只是告诉皇帝,俄罗斯的沙皇没有子嗣,第一顺位继承人伊凡是个傻子,而第二顺位继承人的彼得则是一个强壮精明的少年人,而帝国已经接近的沙俄的核心区域,在沙俄弱小的时候,他们不敢怎么样,一旦沙俄强大起来,必然会发动反扑,而为了避免二十年后与沙俄爆发战争,应该未雨绸缪,处理了彼得,不管用什么办法,暗杀也好,政变也罢,都可以。
当时的李君华就因为这件事与李君威进行了激烈的争吵,要知道,李君威提出这个问题时,彼得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李君华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弟弟能从一个孩子身上看到什么雄主的未来。
而当时的李君威说服皇帝的办法是提及了噶尔丹的旧事。当年李君威就曾秘密下令安全局处理掉尚在帝国境内的噶尔丹,是李君华节外生枝,令其逃走,后来为祸西域。但这件事不提还好,一提就是戳中了皇帝的痛处。
在成为皇帝之前,他还没有这种感觉,成为皇帝之后,他总是不满父亲更喜欢弟弟而非自己。这不仅是父子感情的问题,还与权力有关,自己的事,太上皇从不瞒着裕王,而裕王的事,太上皇对自己总有隐瞒,而且太上皇总是与裕王密谋什么,不让任何人知道。有些话,有些教育,太上皇也总是只跟裕王说,而不是跟自己这个正统的继承人说。
少年时代的李君华认为这是父亲更宠爱小儿子的缘故,而在噶尔丹这件事上,他真正意识到,父亲与弟弟是有秘密的。虽然他很愿意相信,这个秘密和自己,和皇位没有任何关系,但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一点,所以,李君华总会有些焦虑。也因为这件事,一向稳重的李君华对于这种事总会有些叛逆思想作祟,因此他直接拒绝了裕王针对彼得计划。
而恰恰是因为他拒绝,太上皇又出面劝导,没有必要因为意气而养虎为患,但也就不愿意明说,为什么少年彼得就会被两个人视为一个强盛帝国的威胁。虽然因为这件事,李君华与太上皇也有争吵,但是针对彼得的秘密行动还是展开,只不过一开始就不顺利。
帝国方面认为,假如彼得是个威胁,那么最想除掉他的肯定是当权者摄政王索菲亚,于是身为皇帝的李君华授意裴元器联络索菲亚,暗示她彼得是个威胁,除掉他之后,沙皇就剩下了傻子伊凡,她摄政王的地位就会更稳固,有一天傻子伊凡死了,帝国可以支持她成为女沙皇。
可是索菲亚拒绝了这个提议,有两个重要原因,第一就是索菲亚非常轻视彼得,认为彼得根本就不是什么威胁。她选择放逐彼得到乡下,为了让他玩物丧志,安排了五十个爱玩的男孩当他的小伙伴,但她却不知道,这五十个人成为了彼得的少年军,而彼得提出要真枪真炮来训练的时候,索菲亚也是一应供给,还觉得,如果彼得玩这些危险的玩具,自己玩死了,岂不是更好。
而第二个重要原因是索菲亚不相信帝国方面的诚意,她认为这是帝国的阴谋,更相信这是裴元器本人的阴谋。
因为索菲亚成为摄政王后,彼得所属的纳雷什家族依旧在朝堂具有能量,而这个家族虽然还称不上新贵族,但一直致力于发展工商业,尤其是和帝国来往密切,纳雷什家族更是一手促成了帝国方面协办沙俄海关的事。而索菲亚所在的米洛斯拉夫斯基家族就是正统的沙俄旧贵族了,因为农奴、土地和哥萨克等问题,与帝国关系一向不怎么样。
索菲亚明显想多了,她认为这就是个阴谋,既是针对自己,也是针对沙俄,如果自己暗杀了第二沙皇彼得,帝国就会立刻揭发,让自己失去权位,扶持一个更懦弱的人执掌沙俄。
所以,索菲亚并未去做,她不仅不做,还阻止别人去做。其实在她成为摄政王后,射击军首领立刻和她发展成情人关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射击军对索菲亚产生了不信任感,因为大家都知道,摄政王地位是不稳固的,索菲亚要真的想和射击军结盟,就应该直接成为女沙皇才对。射击军屡屡提议索菲亚政变,索菲亚都不同意,最终导致射击军中将领与其离心离德,在发现彼得年少有为后,纷纷投入他麾下。
在俄罗斯政变中,就是射击军中将领提前告知索菲亚的计划并且支持了彼得。
在确定索菲亚拒绝之后,安全局又自己策动的暗杀,但是三次暗杀都失败了,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狙击手干掉了‘彼得’,但最终消息确认,那只是一个彼得的玩伴。要知道,在彼得的少年军中,彼此的地位是绝对平等的,大家看能力担任将领,因此狙击手射杀的那个指挥官并非彼得,而是一个能力出众的少年军。
三次暗杀都未成功,就在安全局准备第四次的时候,得到消息,索菲亚摄政王也意识到彼得的威胁,正在谋求成为沙皇,裴元器自然愿意支持,但结局却是莫斯科的政变,索菲亚杀人不成反被擒,彼得与纳雷什家族掌握了整个沙俄。
十七岁的彼得在政变之中展现出的魄力和军事才能终于让李君华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他有些懊悔,但失败就是失败了,他原以为裕王会嘲笑自己,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但裕王什么都没有说,显然就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两个小时之后,林君弘取来了密文,裕王阐述了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依旧是与法国结盟,为帝国赚取地缘利益,计划写的很详细,而林君弘在其中发现了一句话,在他看来,这就是李君威对沙俄政变,彼得夺权的看法。
伟大的人可以改变国家,但只有合理的制度才能成就国家。
彼得就是李君威说的那个伟大的人,而后半句之中所谓合理制度就是英国议会通过的《权利法案》,确定的君主立宪制政体。
彼得夺权和光荣革命发生在同一年,但历史证明,彼得确实改变了俄罗斯,但真正成就国家却是英国的新制度。而李君威手里的权力和资源不足以支撑他扼杀两个,在二选一的情况下,他选择了英国,而非沙俄。
虽然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李君华与林君弘商议之后,最终给李君威下达了一个命令,让其来决定帝国对沙俄的外交策略,理由是申京距离西津太远。但南港距离西津同样遥远,但这从侧面反映了,李君华认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希望让更明智的李君威来进行弥补。
在帝国二十七年的二月,李君威收到了来自申京的命令,但他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原因在于,这已经不是索菲亚刚刚掌权的时候了,早在三年前,索菲亚摄政时期,沙俄就加入了针对奥斯曼帝国的神圣同盟,成为了其中一员,并且发动了对奥斯曼的战争,但是与波兰一样,俄罗斯在与奥斯曼的军事行动之中屡屡失败,这也是索菲亚在国内失去威望的原因。
从古至今,俄罗斯的领袖未必要英明贤良,但一定要是一个强人,对外强硬可以,对内强硬也可以,否则位置都不安稳的。
因为沙俄加入了欧洲的同盟,这就意味着帝国不可能对其发动战争,因为帝国在欧陆战争之中的主要战略是,趁着欧洲主要国家争战,抢夺殖民地,占据更有利的地缘位置。神圣同盟与奥斯曼的战争,让帝国稳固了对西津和中亚的同时,同时拥有了开辟苏伊士运河、铁路的权限。而大同盟与法国的战争,帝国要争取的是美洲的利益。帝国只是想与法国结盟,而不是要与大同盟为敌,这个原则看起来有些矛盾,其实一点也不矛盾。
而沙俄的情况也无需靠立刻发动战争来解决问题,虽然彼得在政变之中展现出了英明果决,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一位雄主。彼得对政治不感兴趣,一切国务都交由皇太后和他的舅舅们来处置,而他则醉心于军队的改革和建设,至少现在看来,政变之后的沙俄并不是多了一个英明的君主,而只是多了一个有前途的将领而已。
而且,主政当地的裴元器对这次政变应对的非常得体,政变之后,很显然的是,帝国试图暗杀彼得沙皇的秘密已经曝光,但是沙俄没有公开化,一来他们也不想与帝国开战,二来没有证据。安全局虽然三次暗杀失败,但收尾做的很好,参与暗杀的实施者不是被处死就是调回国内。(因为彼得居住在莫斯科的外国角,参与者都是雇佣的外国人,这也是失败的主要原因)
在政变发生之前,是索菲亚摄政王企图杀死彼得,提前通知了裴元器,裴元器则立刻联系乌以风,以演习的名义在镇北城集结了理藩院和陆军的两万五千兵马,多是骑兵或者机动步兵,目的就是在需要的时候进行干涉,可索菲亚失败的实在是太快了,射击军的倒戈让莫斯科政变很快结束,没有给帝国干涉的机会。
但裴元器并未解除戒备,反而要求进入二级战备状态,这意味着与俄罗斯接触的远疆区、北疆区要进行一定的战争动员,从各绥靖区的旗佐抽调精锐的骑兵,调遣到规定的位置,因此,短短一个半月内,理藩院的藩兵加上陆军就有了四万人的规模,而部分动员的军队都在各地集结,并未前往边境,而一旦需要,帝国可以在两个月内动员一支七万人的军队,半年后这个数字是十二万。
之所以做出强硬的姿态,裴元器就是要告诉俄罗斯,政变不能影响帝国在俄罗斯的利益,尤其是双方的商业往来、战争赔款和海关授权等。
俄罗斯也进行了战争准备,却是把面向奥斯曼的前线军队调遣回都城莫斯科,显然,俄罗斯人依旧记着裕王西征时帝**队的强横战斗力。之后双方进行了接触,掌权的纳雷什家族一贯与帝国友好,他们决定坚持友好的政策,对于帝国参与俄罗斯政变,甚至暗杀沙皇彼得的事,俄罗斯人闭口不谈。
而最新的消息是,莫斯科政变没有影响两国关系,唯一的遗憾就是彼得沙皇两次拒绝了帝国使者的求见,纵然在哥萨克等问题上,双方还有诸多分歧,但整体关系还算友好。裴元器甚至还亲自率领一个商团前往莫斯科,而彼得沙皇同样也派遣了一个五百多人的外交团队前往西津,只不过谁也没想到,彼得沙皇就混在这个团队之中,潜伏在西津、苏伊士等地,对帝国的军事和经济进行了秘密考察。
也因为如此,李君威没有向兄长抱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而是谦虚的表示,他什么都不用做。
而李君威在南港休息了几个月,得到的好消息是高必成已经攻占了波托西及周围地区,并且建立了统治秩序,而刚刚抵达南港地区的帝国矿业公司的人员立刻陆地前往波托西,让国有企业接管银都是一开始就制定好的计划,而这家新成立的,隶属于帝国矿业公司的波托西矿业公司,则更像是一个东印度公司似的机构,拥有军队、行政机构,玻利维亚一带就是它们的专属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