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像狗一样操练(上)
曲江池畔,“神机营”驻地。
李二陛下见识了“震天雷”的威力,对这个“神机营”自然是无比重视,因此将朝中勋贵二代中最出类拔萃的两个人,房俊于长孙冲,一同安置再次,寄予厚望。
而房俊则不然。
在他看来,黑火药的威力毕竟有限,而且因为没有触发引信,“震天雷”这玩意也就是个大炮仗,使用限制实在太大,完全不可能取代手榴弹与地雷。
而且,因为冶炼水平的缘故,火枪火炮暂时还造不出来,更别说无缝钢管了。
没有火枪火炮,那还能叫“神机营”么?
顶了天就是一个花架子,可以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但战斗力实在有限。
而房俊之所以对“神机营”比较上心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带兵……
想要纵横七海,火炮战舰是必须的,但更重要的却是要有一支威勐霸道的精锐之师!
毕竟再先进的武器,也得人来操作。
所以,房俊心里是将这支“神机营”当做自己的班底,打算倾心打造!
待遇最好、伙食最好、训练最累!
他一心想要打造一支大唐版的三角洲、中世纪的阿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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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夕阳如血,晚霞满天,“神机营”的大校场依旧脚步阵阵,喧闹异常。
刘仁轨跑在队列的最前头,张大嘴巴拼命唿吸。
身上全副铁甲重达四十斤,每迈出一步甲叶便稀里哗啦的碰撞,发出恼人的声响。脚步越来越沉,每一口吸进的空气都刮得肺叶火辣辣的疼,胸腔里火烧火燎一般,背上的行军帐篷此时也重逾泰山,压得他的腰越来越弯。
回头看了看稀稀拉拉的队列,不足两百人的队伍布满了长达五百米的大校场外圈跑道,甚至不少人已经不知道被套了几圈……
哪里有这么操练士兵的法子?
刘仁轨想起那天接到圣旨前来报道的时候,与房俊见面的一幕。
去年冬天,陈仓县尉。官署里有个名叫鲁宁的折冲都尉,骄狂放纵违反法纪,县署里忌惮起勋贵身份,没人能奈何他。刘仁轨挺身而出,警告他不得重犯,但鲁宁凶暴蛮横依然如故,刘仁轨用刑杖将他打死。
此事不知怎么就被巡查的御史报了上去。
按理说,刘仁轨既然是县尉,那便有权处置凶暴之徒,便是杖毙,亦在其权责之内,至多是去调查刘仁轨是否有枉法之嫌。
可李二陛下闻听此事后,勃然大怒,区区县尉居然敢杖毙一个勋贵出身的折冲校尉,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便将其一道圣旨召入京中,打算重重的处罚。
刘仁轨当廷面圣,怡然不惧。幸好李二陛下英明,知晓那个勋贵确实作恶多端死有余辜,非但没有怪罪他,还将他升职为咸阳县丞,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可谁知道没过几天,又是一纸圣旨,将他调往长安,担任“神机营”副官。
刘仁轨不是军人,但他从县尉到县丞,一直干的都是治安工作,与军方也多有联系,再加上他虽出身贫寒,又生在隋末动荡年代,却自幼恭谨好学,每行坐所在,辄书空地,手不释卷,多博涉文史,是以对朝廷的兵制极为熟悉。
扳着手指头数来数去,也没弄明白这个“神机营”到底是个什么鬼?
等到了地头,才知道这“神机营”乃是新组建的一支部队,作战方式以火器为主。
“火器”又是个什么鬼?
刘仁轨自诩虽称不上什么天资纵横,但也绝对不笨,却是一脑袋雾水,理解不能……
不过既然是直接隶属于陛下的部队,那就是陛下的亲军,大抵是和当初随着陛下虎牢关三千破十万的“玄甲铁骑”一个地位,能在这样一支部队里当个副职,那妥妥的祖坟冒青烟,这是要发达的节奏啊!
可为什么是房俊这个“神机营”提督亲自举荐我呢?
记得去年冬天,在洛阳城外的驿站,自己可是把这纨绔子弟骂得不轻。素闻这帮子顶级纨绔最是心胸狭窄,记仇得很,难不成专门把自己调来,打算侮辱折磨于某?
而接下来的这些日子,刘仁轨算是坐实了当初的猜测,这个房二不仅仅是要把自己折腾死,这满营的兵卒估计都和他有仇,那就简直就是往死里操练。
惨不忍睹……
刘仁轨很是懊恼,有些后悔当时的疾恶如仇,若不是把这个房俊骂得狠了,怎么会过了这么久,还被这货惦记着?
其实对刘仁轨来说,县尉也好县丞也罢,都提不起他多少兴趣。在他心里,他向往的是封狼居胥的霍去病、是颁下《杀胡令》的武悼天王、是纵横大漠令突厥闻风丧胆的李靖……
现在倒是有了进入军中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那个魔王房二手上挨到上阵杀敌的那一天?
终点就在前方,脚步却越来越沉,豆大的汗珠似乎流干了身上最后一丝水分,刘仁轨舔了舔嘴唇,眼前一阵阵发晕。毕竟他已然二十七岁,将近而立,身体的机能不如那些牛犊子一般健壮的少年,现在的坚持,不过是凭着意志鼓着最后一口气而已。
回头看了看,他所率领的左营虽然稀稀拉拉的队形,各个像狗一样吐着舌头,却没有一个人掉队,这让刘仁轨很满意。
目光又看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身上。
长孙滔,长孙顺德之孙、长孙顺德乃是长孙文德皇后与长孙无忌的族叔,当年高祖李渊起兵后,任命长孙顺德为统军。长孙顺德随军讨平霍邑、击破临汾、攻克绛郡,皆有战功。
只是后来因居官贪婪,被免官,后病死。
而长孙顺德与长孙无忌虽是同族,却来不和,长孙顺德死后,他这一支亦逐渐没落。
为了重新振作家业,长孙顺德之子长孙嘉庆,一咬牙将嫡长子长孙滔送入左卫大营,将家族的前途统统放在他的身上,寄予厚望。
刘仁轨很喜欢这个执着坚韧、壮实得好似一头小牛犊的小子。
其实不仅仅是长孙滔,“神机营”有很多勋贵之后。
左卫大营是十六卫中最接近陛下的部队之一,在不出战的情况下,皇城之内便是由左右卫轮番戍卫,担任警戒。因此,几乎所有的勋贵之家,都将家中无望继承爵位家业的子孙塞进去,毕竟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那一天立下功绩,能被陛下青睐,某一个锦绣前程,也算是一个出路。
勋贵不同于世家门阀,他们的立家之本在于李二陛下,所以忠诚度极高。且由于家中乃是血洒战阵刀林箭雨中搏杀出来的前程,对于子孙后代的习武督促甚严,这些小子各个战力不俗。
当初房俊去左卫大营选人的时候,又是紧着体格剽悍的挑,所以这支“神机营”的兵卒看上去就威武雄壮,杀气凛凛!
“继续坚持,提督大人已然备好了晚饭,先到者吃饱,后到者挨饿,再鼓一把劲儿!”
刘仁轨鼓足力气,大喊一声。
闻听他的这句话,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一众兵卒齐齐“嗷”的一嗓子,奋起余威,个个争先,唯恐被落到最后,没有饭吃。
累了这么一天,晚上再没饭吃,那还不如死了痛快。
只要一想到这个“落后的没饭吃”的阴损招数,这帮子骄兵悍将便不由得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将那房俊生吞活剥!
特么太缺德了……(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六章 像狗一样操练(下)
房俊整个人沐浴在晚霞之中,夕阳的余晖仿佛为他的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远远看去,边缘的地方甚至有了光晕……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房俊哼着歌儿,心情很好,能够按照自己的设想来打造一支超时代的部队,绝对比将女皇帝压在身下大肆鞑伐的成就感更甚,男人喜欢征服弱者,更崇尚铁血!
虽然他所有的训练方法都是以前在电视电影或者小说上学来的……
对于军事,房俊就是个白痴。搞点什么简单的发明,他还能通过一些原理,进而去研究一番。但是行军打仗,尤其还是古时候的行军打仗,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唯一的军事素养,就是《三十六计》,还是现代商业版的……
但是他对于打造一支超时代的部队,却信心十足!
不会排兵布阵、不懂军法谋略,这些完全没关系!
碾压就行了!
让老美的太平洋舰队去打西班牙的无敌舰队,需要排兵布阵吗?
让四野去打日不落帝国的龙虾兵,需要军法谋略吗?
在绝对的势力面前,一切排兵布阵、军法谋略都是纸老虎,完全没有用处!
将来这支装备上火枪火炮的部队,必然是这个时代所有冷兵器军队的天敌,火炮齐射,排队枪毙,碾压就行了。
别管有没有道理,更别管现实不现实,反正房俊就是这么想的……
伙房距离曲江不远,此时再伙房门前,一熘儿排开十个巨大的木桶。
段瓒站在新任的提督大人身后,看着他用一根木棍将一大桶褐色的滚烫溶液搅得飞起,自己则被指使着将一袋子粉末不停的往桶里倒,实在是不知其中究竟,便疑惑的问道:“长官,难不成这是待会儿给兵卒们饮用的汤水?”
“汤水?”正搅得起劲儿的房俊闻言一愣,看了看桶里混浊的液体,因为添加了草药的缘故还散发着一阵阵异味,然后再看看段瓒,嘴角一抽:“段副官,您可以先尝尝……”
段瓒闻言,顿时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开什么玩笑,就这么一会儿,某可是亲眼进你往这些桶里添加了不下于十种草药,黄芪、当归、三七、穿心莲、金银花……这么些东西混在一起,还不得喝死人?
只是看着手里的这一袋子晶莹雪白的青盐,没一会儿就见了底,心疼得段瓒心里直抽抽。
不是调制汤水,干嘛放这么多盐?这可是青盐啊,上等的青盐!他本身就是出身勋贵之家,自然知道这些青盐的价值,品质好得就算专供皇家的贡盐也不过如此,这也太败家了……
远处,领先的兵卒已经稀稀拉拉的抵达终点,相互搀扶着向伙房这边走来。
“站住!”
房俊大喝一声,将几个想进去伙房吃饭的兵卒喊住,这里边就有刘仁轨。
此刻的刘仁轨早已累的像条死狗,若非长孙滔在旁边扶着,怕是早就趴在地上起不来,此刻苦笑着问道:“提督大人,某又累又饿,无论何事,可否等吃饱饭,稍作歇息再说?”
身后的众兵卒一起点头,目光哀怨的看着这位着实能折腾的提督大人……
其实大部分兵卒对房俊的训练方式都有所抵触。
平时大家就是闲时种地,不种地的少爷们就吃喝玩乐,然后战时集结,阵法列队什么的随便教一教,便拉上战场了,不照样所向披靡,打得突厥找不着北?
到了这“神机营”却什么都变了,哪怕不打仗,也不让回家种地了,朝廷会减免家里的田赋徭役,按月有军饷发放,简直是养老的好地方!
但是随即,他们却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悲剧……
这位提督大人实在太能折腾,训练方式更是花样繁多,什么负重越野跑,什么抗暴晒形体训练,什么负重游泳骑马的铁人三项,什么投掷训练,最离谱的还是那个野外求生训练,带上三天的食物然后被扔到终南山里,在野外生存七天,期间还要执行突围、反突围、侦察敌情、攀登悬崖等演习任务……
这些兵卒哪里见过这个?简直闻所未闻!
即便如此,却无一人敢于当面对房俊提出质疑!
在这些兵卒心中,原先的长官左卫大将军侯君集,威望甚重!只是侯君集的威望来自于杀伐果断、铁血冷酷,有功则奖、有过则罚,无论亲疏远近,一概不讲情面!
而房俊在这些兵卒心中,可不仅仅是现任的长官那么简单,而是神一般的存在!
所有的兵卒都参与了骊山南麓的那一场“求雨仪式”,他们眼看着房俊神威大展唿风唤雨,将那些写满符文的纸张焚烧,便火焰直冲九霄,将求雨之意送达天庭,接着便天雷滚滚,瓢泼大雨从天而降!
这是什么样的人物?
想当年的诸葛武侯亦不过是借东风而已,跟自家的提督大人物安全没得比!
是以,房俊的威望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在这支部队里凝聚起来……
房俊看着刘仁轨,冷着脸,斥道:“吃个屁的饭!一个个简直比猪还脏,头发里全是虱子、跳蚤,刘副官,你瞅瞅你那头发,像是浸过油一样,头皮屑哗哗的往下掉,恶不恶心?本官告诉你们,就你们这卫生状况,没碰着疫病算你们走运,碰着了,那就全军覆灭!有一个算一个,给本官听好了,都在桶里泡过,皮不红不算,然后再到河边洗澡才能吃饭!”
要说到了这个时代,房俊最难以忍受的是什么?
不是没有网络,不是没有电视,而是卫生状况!
就那刘仁轨为例,好歹也算一座城市的土霸王,那头发简直都擀毡了……
普通的人家,十天半月不洗澡司空见惯,晚上的夜壶早上出门就往路边一倒,遇到雨天,马屎人尿遍地横流,那气味,真叫一个酸爽……
难闻倒也罢了,却让细菌滋生、病毒泛滥,极易引发瘟疫灾病,而以大唐的医疗水平,一旦发生瘟疫,为了避免疫情泛滥,就得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隔离,人畜不留!
刘仁轨被房俊说的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咬着牙将自己脱个精光,反正这军营之中也无女子,不必在意有伤风化之事,大老爷们儿,谁稀罕看谁呀?
然后“噗通”将自己扔进一个大木桶,紧接着……
“嗷嗷”可怜的刘大副官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鹅,发出一声惨过一声的惨叫。
不少正在脱衣服的兵卒吓得脸色发白,呆呆的看着惨叫不已的刘仁轨,心说难不成提督大人在这热水里加了“化尸粉”还是“鹤顶红”?
咋叫得这么惨咧……
看着被刘仁轨吓得面如土色的一众兵卒,房俊气得咬牙,对刘仁轨骂道:“闭嘴!都吓跑了,你就给本官别出来了!”
刘仁轨哈哈大笑:“都被某吓着了吧?哇哈哈……”
众兵卒齐齐无语,这位副官也太坏了吧?
房俊喝道:“所有人都得进去,泡一盏茶时间,头发必须浸泡在水里,听到没有?别以为本官开玩笑,三天后,本官会安排军法官逐一检查,谁的身上还有虱子、跳蚤,发现一只就抽一鞭子,抽死拉倒!”
大伙面面相觑,然后齐齐脱衣,争先恐后的跳进木桶里去。
再然后……
“嗷嗷嗷”
数十人一起发出怪叫,声震九霄!
刘仁轨奸计得逞,哈哈大笑!
房俊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蛋,又是盐水又是草药的,敏感部位真的会被蛰得蛋疼……(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七章 军法(上)
长孙冲被一连串的惨叫声吸引过来。
刚刚卸任宗正少卿之位,对于目前“神机营”长史的身份,很是有些不适应。
宗正少卿是宗正寺的副职,那位已然年逾古稀的宗正卿基本不管事,所以管理皇族、宗族、外戚的谱牒、守护皇族陵庙等琐事,全都由长孙冲负责,且因为大唐道教是国教,所以宗正寺还管理道士、僧侣,这也归他管……
宗正少卿的职权确实不小,但俱是琐事杂事,而且每一件事都事关皇亲国戚,稍有处置不当,便会惹来麻烦,长孙冲早已厌烦透顶。况且他不过是一外戚而已,哪怕干得再好,也不可能成为宗正寺的正职,李唐皇族怎会让一个外姓人执掌宗庙?
“神机营”长史这个职位,权力亦十分大,除了掌判诸曹、五府、外府禀禄之外,卒伍、军团之名数,器械、车马之多少,尽在职权范围之内。
可以说,整个“神机营”,他是房俊一人之下,其余两千人之上!
这了不是宗正少卿那种台面官儿,有理没理任谁都敢跟你闹三分,对着一帮子皇亲国戚点头哈腰陪笑脸。“神机营”是军队,是军队就要守军法,上下尊卑等级森严,绝对不可轻易逾越,军法如山,谁敢乱来?
只是有一点点不是太理想,就是要在房俊这个混蛋手底下……
一想到那天终南山宴会之上,房俊的那一篇《爱莲说》,长孙冲就恨不得拔剑将这家伙宰了了事!那日宴会上人数颇为不少,这件事也便传扬出去,令长孙冲简直无颜见人!
自己的妻子被人当面示爱,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尽管长孙冲也相信房俊应该只是无心之失,但恶劣的后果已然造成,能是一句无心之失就了结的么?
不过再是怒发冲冠,长孙冲也不得不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斗气那是小孩子的幼稚行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长孙冲将新仇旧怨一起埋在心底,任其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刚刚统计完下个月的预算开支,长孙冲就被一阵怪叫声吸引。走出营房,就被眼前见到的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大排木桶热气腾腾,兵卒们迅速的脱光衣物甲胄,就连一条短裤都不留边赤条条跳进木桶,顿时各种奇声怪叫响起,弄得长孙冲很是不解。
难道水很热?
不过见到一个个赤身**的兵卒,长孙冲脸色顿时沉下来,呵斥道:“岂有此理,这成何体统?”
水很烫,药材很足,活血化瘀的药材总有些刺激性,身上有伤口的就倒霉了,在被消毒的同时,里面盐水和药材一起进攻,让木桶里的人仙死。
而这些刺激性的成份蛰到重要部位,那种又痛又麻的感觉简直能让人上天……
不叫出来才怪了!
可是被他这一喝,泡在木桶里的兵卒面面相觑,只能强忍着闭上嘴,不知如何是好。
这位不仅是长史,更是陛下最宠爱的驸马,还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大公子,这身份,说话谁敢不听?
房俊拎着根棍子,在木桶前踱着步子,见状骂道:“当本官说话是放屁么?谁特么没到时间就敢出来,当心本官抽死他!”
长孙冲闻言差点气死!
你说话不是放屁,那就是我说话是放屁咯?
深深吸了口气,长孙冲敛去怒容,拱手对房俊笑道:“大人此等练兵方法,下官闻所未闻,是以不能理解,还望大人解惑!”他对房俊乱七八糟的练兵方式完全不能接受,可也不认为房俊就敢拿这支被陛下寄予厚望的部队乱来。
看着长孙冲一瞬间由恼怒变作微笑的俊脸,房俊暗暗警惕,这人绝不似看上去那般温文尔雅,而是反复无常的性格,定要严加小心才是,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被坑了……
并未将心里的猜忌显露出来,房俊哈哈一笑,说道:“长孙长史有所不知,本官发明的这套特种训练可谓残酷难当,是对精神、**的一种升华,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只有人群里最坚韧、最优秀、最强壮的男人才能坚持下来。而一旦坚持下来的人,在军中即可称为兵王!遇袭不乱处变不惊,知必死而无畏,置死地而奋战!他们将会是杀戮的机器,在战场上纵横不败杀人如麻,他们只追求胜利!只要坚持下来,即便不再军中,那也是精锐中的精锐,男人中的男人!假以时日,他们就是大唐军队的王牌,就是陛下开疆扩土的利器!其实在本官看来,长孙长史未然身为文官,但体魄精力毫不亚于这些悍卒,若能参照某的方式训练一番,必然体魄强健,更加英姿挺拔!”
房俊双眸发亮,不断的蛊惑着长孙冲。
他就是看不惯这家伙细皮嫩肉一副弱鸡的模样,明明身材不矮,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难不成是被长乐公主给榨干了?
嘶……那长乐公主看似一副温婉恬淡的名门闺秀模样,窈窕秀丽弱质纤纤,怎么看也没有女的潜质啊……
谁知道长孙冲听了这话,顿时脸红如血,双眼愤怒的瞪着房俊,然后一甩手,扬长而去。
搞得房俊莫名其妙……
“这人有病啊?”
房俊一脑袋雾水,不明白哪句话又没说对,这长孙冲实在太难侍候……
刘仁轨赤着身子从木桶里蹦出来,“呜喔呜喔”怪叫着,撒开脚丫子就直奔不远的曲江,到了岸边,双腿一撑,“噗通”便跳进河里,一个勐子扎出去老远,翻了个水花又游了回来,上岸之后飞快的跑进伙房,然后又是一声怪叫:“葱油大饼!”便再没了声息。
“吸熘吸熘”房俊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吸熘口水的声音,见到一众兵卒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自己,那模样就像一只只快要饿昏了的流浪小狗……
房俊只好一摆手:“只认为时间够了的,就去河里冲一下,然后开饭!”
“嗷”
一阵欢唿想起,几十人同时从木桶里窜出来,飞奔上河边,然后第二波迫不及待的脱光衣服跳进木桶,每个木桶都挤满了人,唯恐这次轮不到还得等下次,把个木桶挤得满满登登,一个个焦急的估算着时间,可别被刚刚那群天杀的把大饼都给吃光了……
房俊有些傻眼,刚刚出来的这一大群几十个,都特么光着腚你能这场面也太污了……
远处一队兵卒姗姗来迟。
“神机营”被房俊分为左右中三营,自己亲掌中营,右营统领刘仁轨,这是陛下默许的,左营统领则是周道务,这是陛下钦点的,跟长孙冲一样,算是遏制房俊一家独大的平衡之道。
对于这一点,房俊能够接受。
到哪里都得讲究个平衡,真要是房俊一手遮天,那也不见得就是好事,起码李二陛下心里不自在……
但是您先弄一个长孙冲来,咱也就忍了,为啥还要再弄个周道务来恶心咱?
没错,这周道务,就是过年的时候在皇宫里被房俊揍了的那个临川公主驸马……
现在姗姗来迟的,正是周道务率领的左营。
房俊看了看旁边的沙漏,早已过了规定时间,按规定,左营今天晚上没饭吃。
对于这一点,房俊不打算通融。
既然是规矩,那就得遵守,想要不守规矩,那你就别玩。
在“神机营”这一亩三分地,房俊还真不是想要针对谁,你晚了,就别吃晚饭,左营如此,右营如此,他亲掌的中营亦是如此。若是没有一个公平的竞争机制,如何让这只部队达到房俊心目中的标准?
周道务发髻散乱,甲胄早已脱去,被身后的一个亲兵裹着,负重的行军帐篷也不知道扔了还是在哪个亲兵手里,就这么敞着怀,唿哧带喘的走了回来。
房俊一张黑脸沉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军法(下)
周道务但觉自己这一辈子亦没遭过如此大罪!
想他周道务四世四公,高祖周灵起为梁朝车骑大将军、梁城郡忠壮公,曾祖周炅为陈朝征西大大将军、武昌壮公,祖父周法尚为隋朝武卫大将军、谯国僖公,父亲周绍范为唐左屯卫大将军、谯国敬公,何等门阀风流、出身高贵?
现如今却同一群大头兵一起,挥汗如雨、摸爬滚打,简直羞煞人也!
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已将少年时习得的刀枪棍棒抛诸脑后,对于房俊这等挑战人体极限的训练方式根本吃不消,负重越野跑了一半,便脱去甲胄负重,到底最后,根本就是在亲兵的搀扶下才勉强到达终点。
若非是陛下钦点他进入“神机营”,周道务老早就撂杆子不干了,堂堂驸马都尉、国公世子,何必遭这份罪?
咬着牙坚持到终点,眼前的一幕彻底让他傻眼。
这一个个大木桶,一个个赤身**的兵卒……
还未等他搞清楚状况,便见到那个可恶的黑脸小子阴冷着说道:“脱衣服,洗澡!”
周道务脸孔涨红,自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让某当着这许多穷杀才的面,脱光了洗澡?
世家的体面何在?君子的矜持何在?
冷冷的看了房俊一眼,周道务不再理他,在亲兵的搀扶下,径自向伙房走去。
喷香的面食香气从伙房里传出来,周道务饥肠辘辘,恨不得宰头牛烤熟了吞下去!
至于房俊?
滚你的蛋吧!一个黄口孺子,猫大的年岁,也敢在某面前摆出一副长官的架子?
他不理房俊,想要直接进伙房开饭,身边的亲兵以及身后的左营兵卒却不敢,亲兵拉了他一下,讷讷说道:“将军……我们输了……”
每一天的训练都会有奖惩机制,哪一营落在最后,非但要承担打扫营房校场的任务,而且当天没有晚饭吃。
不管服不服气,这是规矩,既然是规矩,就得遵守。
大唐府兵的战斗力之所以纵横天下,最重要的一点就在于军纪严明。左营兵卒虽然又累又饿,但规矩如此,亦不得不遵守,干点活,挨着额,虽然难受,也当不得什么大事。
只是没人愿意落后,被同僚耻笑,都暗暗的鼓劲,明日重新来过,定要奋勇争先便是。
可周道务此举,却是摆明了视军法如无物!
大唐军队之中,违反军阀可是大罪,随时随地可以被杀头!
周道务怒斥那名亲兵:“输了又如何?今日输了,大不了明日再比过,却不让吾等吃晚饭,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说着,回头瞪着身后的兵卒,大声道:“想吃饭的,就跟着某进去,某看看谁敢阻拦!”鼓了鼓劲儿,甩开亲兵的搀扶,大步向伙房里走去。
校场上鸦雀无声,所有兵卒都有些傻眼。
虽然周道务是驸马都尉、四世四公,可身处军营之中,却如此藐视主将,这真的好么?
房俊眼角一抽,胸中怒火升腾。
他虽未当过兵,但也知道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若不能妥善处理,自此以后,他的话在这“神机营”中便再也无人可听,所有人都会阴奉阳违。
一支没有军纪、主将威望不足的部队,能有什么前途?上了战场也是人见人欺的软柿子!
人心一散,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房俊阴着脸,喝道:“周道务!此地乃是军营,训练方式便是军法,尔既然身为军中一员,就必须无条件服从!这些出身微寒的普通兵卒能够认罚,你周道务仗着门阀世家,便想要获得与众不同的特权么?本官告诉你,做梦!吾房俊的部队,不管你是乡野匹夫,亦或是权贵之后,全部一视同仁!有功则奖,有错则罚,绝对不会有例外!尔若敢再迈前一步,无视军令,休怪某不留情面!”
“情面?”周道务怒极反笑,你这混球,几时给我留过情面?
太极宫里,某不过是出言劝阻,便被你暴打一顿,几乎沦为整个长安城的笑柄!
周道务嗤笑道:“说得好听,还不就是见到某被陛下钦点进入这‘神机营’,耽误你一手遮天作威作福,想要打击报复?别特么给老子拿什么军法说事儿!吾周家世代军伍、四世四公,就是在军中起家,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黄口孺子,居然跟某将军法?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房俊大怒,这是真要跟咱对着干啊?
那正好,就拿你立威!
“来人,给某将这不遵法纪的兵痞拿下!”房俊大喝一声,身后的亲兵当即一拥而上。
周道务差点被房俊这一句“兵痞”给气死!
周家世代军伍,祖祖辈辈皆是能征善战的勐将,所有的功绩都是从战场上获得,是以对家中后辈的要求极高。周道务小时候被李二陛下养在宫里,很是亲厚,长大之后返回家中,便在军中担任职务。
堂堂的军伍世家,居然被人说成“兵痞”?
是可忍孰不可忍!
周道务一把将上来擒拿自己的兵卒推开,瞪着房俊大叫道:“休要拿军法压人,不就是想要排除异己么?周某给你这个机会!房俊,某要与你决斗!”
校场上一片哗然!
便是周道务的亲兵都面色大变,上前劝阻道:“少主,万万不可!”
军营之中,长官最大,令出如山,不可更改!
哪怕长官的命令是要你去送死,亦得无条件的去执行,不可有丝毫反抗违逆。以下克上,那已然是军中大忌,更何况公然叫嚣挑战主将?
按《唐律疏议》中的军法规定,单单周道务此举,就完全可以被房俊治一个藐视上官、罔顾军法之罪!
徙三千里!
周道务已经气炸了肺,心心念念想要将房俊踩在脚下,让他颜面尽失,哪里去管什么《唐律疏议》?
他瞪着眼睛,大声问道:“房俊,某就问你,敢不敢?”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房俊除了答应之外,根本无路可退,他也没想退……
这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正好可以趁机将这家伙远远的踢开,房俊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退缩?
房俊冷冷的看着叫嚣挑衅的周道务,点头道:“如你所请!”
兵卒们顿时兴奋了,很快散开一个大圈,将两人围在当中,等着看这一场龙争虎斗!
尽管无论胜负如何,周道务都不可能在这“神机营”待下去,但是仍有不少人藏着小心思,希望他临走之前能将房俊打败,狠狠的削弱房俊的威望!
房俊凶名在外,从小到大,打架还从未输过;
而周道务也不是善茬,军伍世家出身的少爷,再无能也有几分本事,从小就打熬筋骨,自是体魄强健弓马娴熟,看似完全不落下风。虽然也有人听闻过太极宫里周道务曾被房俊打得头破血流,但都认为那不过是市井之间的打法,房俊必然是占了先机,才占了便宜。
否则就算是输,也不至于输的那么惨!
就连周道务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太极殿里那一场斗殴,简直被周道务视为奇耻大辱,被房俊偷袭用被子打破额头,接着猝不及防被制服,那完全不是双方战斗力的完整体现。
他要在这军营之中,狠狠的教训房俊一顿,将自己丢掉的面子统统找回来!
周道务深深吸了口气,虽然浑身酸软有些提不起劲,但他认为这种状态足以收拾房俊!
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孩子,又是文臣之家出身,能练得几天拳脚?
他沉声喝道:“今日,就让某来教教你!”
说罢,左足蹬地,箭步标前,拳头带起风声,狠狠的向房俊脸上砸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房俊凶猛
这一拳虎虎生风,架势十足!
周道务毕竟是将门世家,自小打熬筋骨,习练刀棒,底子很是不错。此时心里满含恨意出手,就想着将房俊一拳击倒,一雪当日太极宫里被凌虐之耻。
他始终认为,上一次之所以被房俊击败没完全是因为自己猝不及防的缘故,现在自己虽然体力有些透支,但准备充分,将这小子暴揍一顿根本不在话下。
只要一雪前耻,在不在这个“神机营”又有什么所谓?反正家中正在全力运作前往营州担任都督一事。陛下想要东征,营州便是战略要地,一旦大军攻入高句丽,营州就变成后防重地,那时候得到的功勋,岂不是比这个稀奇古怪的“神机营”更好?
所以他根本不去考虑后果,一上来就全力出击,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将房俊击败!
然而他这毫无保留的一拳,在房俊眼里却是漏洞百出……
且不说那拳头速度太慢,足够留给他反应的时间,而且因为刚刚负重越野回来,周道务的脚步虚浮、下盘不稳,连平素七成能耐都使不出来,就这也敢跟自己叫板?
不知道是谁给你的勇气?看来上次太极殿还是没将他打服气……
房俊健壮的身体犹如猎豹一般动了,脚下一个错步,脑袋微微一歪,周道务的拳头便带着风声从耳边擦过,而他随着脚步已经挤入周道务身前。
周道务中门大开!
紧接着,房俊攥起拳头,粗壮结实的手臂一个勾拳,正击打在周道务的前胸。
“砰”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擂在周道务胸前。
周道务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奋起全力的一拳已被房俊躲过,他的反应也够快,赶紧抬起另一只手臂,想要掩护前胸,同时微微侧过身体,却还是晚了一步。
胸口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忙牛撞上,一股巨大的力气震得他一口气憋在小腹喘不上来,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
房俊一拳击中周道务的胸口,前冲之势丝毫不减,用肩膀扛着周道务的身体,以一个类似于柔道的动作,将周道务扛起来,然后狠狠的惯在地上。
“砰”
烟尘四起,周道务高大的身体被房俊破麻袋一样扔在地上。
而微观的兵卒都随着周道务落地的这一声,齐齐觉得心肝儿颤了颤,太勐了!
房俊一招制敌,脚下错开,盯着地上的周道务,恶狠狠道:“废物,再来!”
周道务浑身骨头似乎都散了架!
胸口的一股气憋着还没喘上来,逼得面红耳赤,可房俊这一声“废物”实在是太伤人,仅有的自尊让周道务发了疯,咬着牙摇摇晃晃站起来,大骂道:“小崽子,有能耐打死老子……”
话音未落,房俊已经冲到近前,一个电炮狠狠的锤在周道务面门。
随着鼻梁骨“咔嚓”的断裂声,两股鲜血从周道务的鼻孔瞬间喷了出来。
这一拳打的周道务两眼发黑,耳中嗡嗡鸣响,意志支撑着他没有倒下,摇摇晃晃的后退几步。
房俊挑起,侧旋,一记鞭腿狠狠的抽在周道务脑袋上。
“噗通”
周道务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陷入昏迷。
这一记鞭腿力道十足,直接震得周道务耳口一起渗出鲜血,模样骇人至极!
周围的兵卒目瞪口呆,心有余悸的看着房俊,这位也太凶勐了,这是要把周道务打死的节奏么?
房俊见周道务爬不起来,哼了一声:“随军郎中,查看伤势如何。若是死了,便直接送回家中,若是没死,就抬到营中救治,等他醒了再另行军法处置!”
几个随军郎中这才敢小跑上前,探了探鼻息,看了看瞳孔,稍稍松了口气,禀告道:“回禀提督大人,只是晕了过去,但看上去头部受创比较严重,伤势不轻。”
房俊对于自己的力道自然心里有数,若是想将周道务置于死地,完全不必运用那个掼摔,照着胸口狠狠来几拳,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
他只是想将这个烦人的家伙送走而已,犯不着背上人命。
回头见到兵卒们都呆呆的站着,大吼道:“没洗澡的赶紧洗,左营今晚不许吃饭!”
然后在一群兵卒的慌乱中,施施然回营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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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长孙冲知晓此事之后,大骂周道务蠢不可及!
他本来还抱着跟周道务联合起来对抗房俊的心思,以他们二人的家世地位,一个在文臣之中有不低于房家的足够影响力,另一个则是军伍世家,在军中势力盘根错节,必然能将房俊死死压制,最后将“神机营”谋夺过来。
可是这个蠢货居然去挑战房俊?
即便长孙冲不是军伍中人,亦知道以下克上乃是军中大忌。军伍不同于文职衙门,不服上司你可以扯着脖子干,甚至抓到上司的把柄可以弹劾,军中最在乎尊卑,岂能由着你胡来?无论胜负,周道务离开“神机营”已然是定局。
最关键的是,你若胜了房俊还好,毕竟狠狠的打击了房俊的威望,可现在被房俊打成重伤,你自己沦为笑柄,反而让房俊的威望更上一层楼,愚蠢透顶!
那刘仁轨虽说是陛下钦点而来,但看上去却于房俊走得很近,自己想要拉拢破费一番心思,还不见得有效果。
自此以后,这“神机营”中他长孙冲算是孤家寡人了……
长孙冲无奈叹气,时不我待啊!
正如长孙冲所想,房俊的威望经此一事,更上一层楼。
军中崇敬强者,房俊毫不顾忌周道务驸马都尉的身份,强硬的将其打至重伤,得到兵卒们一致拥护。
跟着勐将才能打胜仗,没人愿意在孬种手底下当兵!
夜半时分,房俊点齐一百名士卒,自己亲自带队,美其名曰夜间拉练,离开军营来到城南的启复门,出示了李二陛下发放的令箭,守城兵卒开门放行。
一路急行军,绕着城墙跑了半圈儿,来到渭水之畔罚房家湾码头。
刘仁轨跟在房俊身后,策马立在岸边,看着已是深夜仍旧火把通明的码头舟楫如林,不由暗暗折服。房俊这位长官虽然看似有些胡闹离谱,但脑子里全是奇思妙想,初看有些不可思议,实则却是蕴含深意,每每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便如眼前这个码头,谁能想到现在已然成为关中百货的集散之地,非但给房俊带来不可计数的财富,更稳稳操控着关中的商业脉络?
带着兵卒赶到一处仓库前,指挥着四下散开,任何人等不许靠近一步,违抗者杀无赦!
刘仁轨有点心惊胆跳,这哪里夜间拉练,不是想要干点什么大不韪之事吧?
房俊似乎感受到刘仁轨的惊讶,对他笑了笑,还有更吓人的在后面呢……
五十人足够封锁附近,剩下的五十人,房俊命令打开一间仓库。
随着进去的刘仁轨倒吸一口凉气!目瞪口呆的看着房俊,您这还真打算干点什么?
十几根松油火把将仓库照得亮如白昼,仓库中堆满了刀枪剑戟,甚至有上百张强弓!
朝代,对于弓弩这等具有强大远程杀伤力的兵器,控制都极为严格,尤其是军中制式装备,因为材质良好工艺卓越,更是不许外流一件!
可是这里……
房俊笑吟吟的看着不停擦汗的刘仁轨,故意压低声音笑道:“本官带着你干一番大事业……”
刘仁轨双腿一软,差点没给这位长官跪下,哭丧着脸道:“大人,别闹……”(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章 战略
“哈哈哈!”房俊一阵大笑,不再捉弄刘仁轨,反身走到仓库门口,径自来到石头垒砌水泥浇灌的河边,望着下面黑漆漆的地方,轻声道:“上来吧!”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便自黑暗中窜出,灵巧如猿般攀上码头。
刘仁轨抽刀在手,紧随着房俊,打量着这人。
看似年岁不大,一袭长衫显得有些宽松,一张瘦削的脸上满是胡茬,显得极为邋遢。
这人冲着房俊深深鞠躬,语气激动道:“吉士驹替二十万虾夷人感谢房大人,虾夷人世世代代不忘房大人的恩德,请受吉士驹一拜!”
这个大礼,头都快要弯到脚面上了,足见真诚。
房俊呵呵一笑:“同情弱者,是君子的天性。而四海升平消弭战争和压迫,则是大唐的立国之本!陛下有口谕让房某转述与阁下:每一个人,都有向往和平生活的自由;每一个民族,都有在太阳底下生存的权力!大唐愿意将虾夷人永远视作朋友,对于朋友,我们不仅仅会在道义上支持,更会在物资上无偿的援助!”
遣唐使吉士驹感动得无以复加,当即跪伏在地,痛哭流涕:“虾夷人永远铭记大唐皇帝的深情厚谊!吉士驹在此承诺,只要世间还有一个虾夷人存在,亦会对大唐马首是瞻,只要大唐皇帝一声令下,虾夷人甘为驱策,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仁轨一头雾水,虾夷人是个什么玩意?
难不成自家这位提督大人,是要勾结外族、霍乱朝纲?不过听着可口气也不像啊……
目光在房俊身上来回游移,自家这位长官,行事果然高深莫测,不可揣度!
房俊没理会刘仁轨,将吉士驹搀扶起来,不小心沾上了这货的不知眼泪还是鼻涕,黏黏的,顿时一阵恶心,将手在对方身上不着痕迹的擦了擦。
这一幕正好被身边的刘仁轨看在眼中,顿时眼角一抽……
“既是朋友,大唐又怎会看着虾夷人去死?急公好义,才是朋友之道!大唐帮助虾夷人,不是为了得到虾夷人的回报,吾大唐兵甲强盛,幅员辽阔,文成武德,物华天宝,虾夷人又有什么可以回报大唐的呢?大唐的立国宗旨,就是要帮助一切被欺压的民族,帮助一切被奴役的人民,让大家紧紧团结在大唐的周围,以伟大的大唐皇帝陛下为核心,共建天下之繁荣……”
好吧,这货是在不要脸,已经将“大东亚共荣”上升到“全天下共荣”的高度……
在他说到大唐不稀罕虾夷人的回报的时候,吉士驹还一脸羞愧,觉得只要帮助没有回馈很不好意思,但是听到后半句,已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激动道:“得到大唐的帮助,我们这些弱小的民族将不会在遭受欺凌,对大唐感激不尽!虾夷人会世世代代敬奉大唐皇帝为天可汗,世世代代跟随天可汗的脚步,永不退缩,永不背叛!”
吉士驹算是虾夷人中智商相对高出一截的,否则亦不会成为卧底混进倭国使团,可是在房俊这么一番煽动性十足的话语面前,也激动得不能自己。
说起来,虾夷人这个民族能被倭人一代又一代的欺负,最后差点就给灭了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脑水不太够用……
房俊笑呵呵的拍拍吉士驹的肩膀,欣然道:“这个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说得天花乱坠,一转头就卖友求荣之人,多得是……”
吉士驹见房俊怀疑自己的话,如同遭受到莫大的羞辱,顿时面红耳赤:“在下……”
“诶!驹啊,不必在意,”房俊打断他的话,笑吟吟说道:“这只是本官一时有感而发罢了,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不相信你,不相信虾夷人的淳朴善良,本官何必冒着天大的干系,上书陛下援助与你们?”
吉士驹感动道:“房大人的深情厚谊,犹如天高地厚,虾夷人没齿不忘!”
房俊笑得人畜无害:“素闻虾夷地风景秀丽,虽然雪季漫长,却并不酷寒,不胜心向往之啊……若是有闲暇,定然会去见识一下秀丽风光。”
北海道是肯定要去的,不然这么多兵器岂非扔海里喂了鱼?
给你们这些武器,就是让你们有勇气去跟倭人对着干,等到你们不堪重负奄奄一息的时候,大唐军队就会犹如天兵下凡一般,拯救你们于水火之中,替你们抵挡灭族之厄,到那时,怕是你们得哭着喊着跪求大唐充当你们的保护神!
只要大唐军队踏上那片土地,就不会轻易的撤走!
现在可不是十九世纪二十世纪,驻兵还要签署什么安保协议,就算是侵略也要披上一件冠冕堂皇的外衣,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生怕被所谓的“文明世界”群起而攻之。
只要看上了,出兵占了就是!
吉士驹胸脯拍得山响:“只要您到了虾夷地,那您就是天朝上国最最伟大的使者,虾夷人将会视您为伟大的太阳神,给予您最高规格的欢迎!”
说到这里,又有些遗憾的样子,说道:“只是可惜啊,虾夷地距离大唐太远,便是倭国离得也不近,只能趁着每年的季风季节走一个来回,否则夏日的时候去虾夷地避暑,那才是最完美的享受……”
吉士驹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等到下一次大唐的援助,就得要明年的这个时候了,只是不知道明年的这个时候,虾夷地会不会已经被倭人完全占领,虾夷人是不是已经被灭了族……
房俊看看时辰已然不早,冲刘仁轨点点头:“带领大家装船吧!”
“诺!”
刘仁轨虽然不知道房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军令如山,立即去执行。
无数十六卫军队淘汰下来的兵器,被士兵们装上板车,运到码头处,一捆一捆的用绳子捆得结实,再经由码头的吊杆吊到河面的船上。
吉士驹兴奋得不行,亲自去看着。
不由得他不激动,本以为是临时起意想要跟房俊购买一些粮食物资,却不料居然得了这么一件天大的好事!他现在几乎可以畅想,在船队抵达虾夷地之后,他将会立即成为虾夷人的英雄,地位必然仅次于族长!
吉士驹一走,船队的负责人便跳上岸,来到房俊身前,躬身施礼,说道:“家主还有何交待?”
这支船队就是房家商号的,船队的负责人自然是房家最忠心的家仆。
房俊看着他,轻声道:“知道这次的目的是什么么?”
“知道,是海图!”
“没错,是海图!”房俊沉声说道:“这一路行来的海图,每一处暗礁、每一处港湾、每一道洋流,都无比给某清清楚楚的记下来,不能有半分误差!”
“诺!”船队老大应了一声,随即有些踟蹰道:“小的必定竭尽全力,不负家主所托!可大洋之上凶风恶浪,吉凶难卜,小的生怕……”
“就算是你死了,也得把海图给某带回来!”房俊狠狠说道:“这份海图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大唐的船队能够轻易的踏上那片土地,占为己有!而你,就将是整个大唐的功臣!某在这里许诺,无论你是生是死,只要这份海图回来,某就举荐你为官,将来某的麾下,会有你一席之地!你的两个儿子,某会收在身边,当成自己的兄弟看待!”
“诺!”
船队老大激动得眼珠子都红了,狠狠应了一声,伏地磕了两个头,慨然道:“多谢家主看得起小的,小的必不负所托!”
他只是一个家仆,哪怕立下再大的功劳,充其量也就是一个有身份的家仆……
可是现在房俊的许诺,却让他看见脱离仆役身份,光宗耀祖的机会!
哪怕是他死了,他亦清楚,以房俊的为人,必会极力补偿他的家人孩子,非但不会薄待本分,反而会大力扶持!
只要儿孙成器,死亦何憾?!(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一章 阴谋
在这个时代,身份是一种束缚。
它像一把无形的枷锁,将那些有志气的人紧紧桎梏,哪怕付出千百倍的努力和血汗,亦得不到与之匹配的收获。
所以一旦有机会,总会有一些志气高洁之士会毫不犹豫的将之击碎,为自己,为子孙后代,去挣一片广阔的天空。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亦在所不惜……
本是忧心忡忡的船队老大,在得到房俊承诺的这一刻,信心百倍,感激涕零。
有些时候,死亡,会得到更多。
仓库中的兵器看似堆积如山,但因为只是乱七八糟的摆放,横七竖八占据了大量空间,实际上数量并不太多。几十名身强体壮的兵卒很快将之搬上船。
吉士驹千恩万谢,又约好了来年相聚之期,满怀激动的。
这一次,他将会带给自己的族人一份同恶魔抗争的希望,让族人可以去争取一块太阳底下的生存土地。他却不知道,某一种意义上,他也亲手将自己这个民族送给里另一个恶魔,只不过这个恶魔看上去很和善,很美丽……
火把熄灭,这一片码头笼罩在漆黑的夜幕里,渭河的河水被微风吹动泛起波浪,轻轻拍打着坚固的堤坝,发出“哗哗”的声响。
刘仁轨立在房俊身后,看着那支船队静悄悄的消失在夜色里,心里有着无尽的疑惑,却什么也不敢问。从房俊的零星话语里,他猜测这应该是一次受到陛下允许的国家之间的谋划,像是这种等级的机密,还是越少一点知道越好……
然而房俊却没打算放过他。
这位提督大人伸出手臂揽住刘仁轨的肩头,亲昵的态度让刘仁轨心里一紧……
“如你所见,这是一次无比重要的战略,一批已然报废只能回炉另造的废旧兵器,将会为大唐赢得一个坚固的盟友,亦打开一扇通往霸业的门。”
房俊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仁轨只觉得心跳加速,他无法理解这种肯定的信心从何而来。
“这个战略是由我设计的,将来亦将由我去执行。包括陛下在内,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个战略意味着什么,或许将来也没有人看得懂,毕竟,整个国家的战略格局将会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可是自古未有的一次变革。”
夜色之中,房俊的眼眸闪闪发亮,他的大手捏了捏刘仁轨宽厚的肩膀,给予这位史上的名将无尽的信任和亲近。
他继续说道:“这是一条史上从未走过的路,必然会有坎坷,有波折,甚至荆棘密布。我们即将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那些外族蛮子,还会有内部的腐朽之人。所以,”
房俊看着刘仁轨:“我需要战友,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身后的战友。在我们前进的道路上,会有许许多多未知的危险,可能会让我们身败名裂,可能会让我们丢掉性命。但是我们的回报,将会是青史留名,百世流芳!我们将会给子孙,给大唐,留下一段傲视七海的宏图霸业,足以比肩封狼居胥,勒石燕然!”
重重的拍了拍刘仁轨的肩膀,房俊转身大步离去。
刘仁轨脑子里晕晕的,他不明白房俊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听懂了房俊的招揽。
这不是签署契约,亦不是宣誓效忠,而是一种理念和志向的统一,是一种灵魂的契合,是一种同志之间的生死契阔!
刘仁轨不知道房俊的理念到底是什么,所以他无从回答,而房俊似乎也只是露出一个话头,更深层次的东西,还要在日后的接触中缓缓交流。
但是,刘仁轨听懂了两个词。
封狼居胥!
勒石燕然!
居然敢夸下海口,比肩这两项武将的至高荣誉?!
是这个小子故弄玄虚,亦或是大言不惭?
刘仁轨甩了甩头,哑然失笑,转身向着已经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那个高大背影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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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五鼓,天光透亮。
诺大的“神机营”校场已然脚步阵阵,唿喝连天。
房俊不懂什么练兵之道,一个主管农业的副县长,谁会闲的蛋疼去看什么兵书?他的所有的军事知识,都来自电视电影和小说,比之这世上大部分熟读兵书的将领都有不如……
但是这没关系,房俊知道,其实自己的任务很简单,全面提升这些兵卒的综合实力就行了。
单杠、双杠、俯卧撑、仰卧起坐、负重越野、铁人三项……
他不需要精通战阵的士兵,只需要个人素质逆天的兵王!
超大量的训练,丰富的营养供应,使得这些兵卒的体质在短时间被飞速提升!
当这些综合素质傲视整个大唐的兵卒装备上火枪火炮,那战斗力必将震惊整个世界!
房俊并不偷懒,每一项训练他都做出表率。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在部队中的威望,更是最好的养生之道。
作为一个穿越者,在唐朝最拍什么?
生病!
以这个时代极其落后的医疗卫生条件,小小的一场感冒,都有可能要人命!
若是死在战场上,虽然遗憾,但房俊尚可接受,可若是死在一场感冒上,房俊觉得自己估计会气得爆炸!
医疗卫生知识实在是太过匮乏,他甚至想要土法制造青霉素,但经多次实验,却无一例外的失败了,只得放开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将所有精力投入到锻炼身体中来。
只有通过不断的锻炼,将身体机能完全发掘出来,才能有更好的体质去抵抗病毒和细菌的侵袭。
幸好,这副房遗爱的身体健壮异常,体质极其优秀,这让房俊无比满意。这要是穿越到一个痨病鬼的身上,哭也哭死了……
看着将一个百斤石锁舞得虎虎生风的提督大人,一众兵卒佩服得五体投地,一齐大声唿喊,表达心底无限的敬仰之情!咱家这位提督大人这武力值,简直冠绝天下!
长孙冲被阵阵唿喊和号子声惊醒,揉了揉黑眼圈,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抬眼看了看刚刚亮起来天际,不由得懊恼的耙耙头发,转头将自己再次狠狠的丢在床铺之上……
这该死的房俊,哪里来的这么多精力?
昨日操练了一整天,半夜又出去带兵搞了一次拉练,这天没亮又起来接着操练,简直就是个怪物!
暗暗诅咒的同时,其实心里也隐隐羡慕。
相比房俊以及那些兵卒,自己的身体实在弱了一些,否则何至于明明恨房俊恨得要死,却只能挖空心思想些阴谋诡计去打击报复,甚至谋夺“神机营”的兵权?
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打得房俊满地找牙!
长孙冲相信,只要他真的击败房俊,李二陛下必然会站在他这一边,将“神机营”的指挥权完全交到他的手上。
当然,也有可能如同周道务那般,到现在还晕晕乎乎……
昨日房俊将周道务打晕过去,周家的家眷赶来将其接走,临川公主却赖着不走,又哭又闹脾气大发,差点一把火把军营给点着了!那房俊惹完祸事,一甩手丢下不管,只留下自己这个长史面对临川公主的撒泼,无限苦逼……
正恨得房俊咬牙切齿,跟随自己一齐进入“神机营”的家仆亲兵鬼鬼祟祟的走了进来。
长孙冲皱眉不悦:“军营之中,自当行止大气,言谈磊落,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
那亲兵赶紧趋前一步,低声道:“启禀大郎,外头的亲信来报,北边来人了……”
长孙冲立即举手将其打断,起身到门口左右张望,见左近无人,这才关好营门,返回来轻声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是,全部按照以往的数目,绝无差错。”
“多加两成!”长孙冲咬了咬牙,英俊的面容透出一股阴狠:“某亲自去和他们谈,只要答应某的条件,往后每一次交易,都给他们多加两成!”
“诺!”亲兵茫然不解,不知以往锱铢必较的大郎,这次为何如此大方,却也不敢问,只是点头称是。
长孙冲眼中精芒闪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冲突(上)
终南山的试验场搬迁至曲江边,原本的那处废弃兵营却被房俊重新修葺一番,当做训练场。
此处四面环山,北边顺着河道可下终南山,直奔长安,南边的一条羊肠小径直通子午谷兵营,幽深僻静,人迹罕至,乃是不可多得的火器训练之地。
毕竟震天雷爆炸时惊天动地的威势,很容易引起平民的恐慌,若是因为训练反而激发一场由恐慌引起的民变,那房俊可就悲催了。这种事极其可能发生,毕竟这个年代的平民百姓对于神鬼之说信之不疑,兼且文化水平低劣,极易受到有心人的挑唆鼓动……
当然,这处山清水秀,清凉宜人,比之城内的环境好了不止多少倍,也算是一个度假的好去处。
连续的高强度训练,把这帮兵卒操练得叫苦连天的同时,效果亦是显而易见。
原本“神机营”的兵卒便是房俊自左卫大营中精挑细选而来,体魄强健更甚普通兵卒,连日来的高消耗、高强度、高补充,使得每个兵卒看上去都粗了一圈儿。虽然并未针对寻常战阵做过什么训练,但普遍在耐力、体力等基本素质上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
房俊虽然是个外行,却也知道像“神机营”这样的专业部队,必须进行专业训练,若是将来发生如同那夜张亮袭营事件,可别再因为估算引信失误而出现乌龙事件……
山中清幽,气温比之外界至少低了好几度,如此凉爽宜人的环境,使得兵卒们的训练热情居然空前高涨,这也是房俊所始料不及的。
“神机营”两千兵卒分属三个营,周道务被房俊打得重伤,颜面尽失,早就回家养伤去了,这副官统领的职位便即空了出来。房俊没有从军中提拔,反而给程咬金偷偷去了封信。
若说大唐最粗的大腿,除了李二陛下以及未来的皇帝李治小正太之外,便要数程咬金。
这老夯货整日里嬉笑怒骂撒泼打混,却最是心中透亮,什么事儿该管什么事儿边儿都不能沾,比谁看的都清楚,趋利避害的本事简直甩其他贞观名臣一条街。
显耀于太宗、高宗两朝,身处洪流之中,却始终屹立不倒。
还有比程咬金更稳妥的存在么?
更何况房家与程家世代交好,程咬金对房家也不错,程家二代的几兄弟跟房俊的关系都很亲近,更别说还有程处弼这个死党的存在。与程家绑在一起,既是人情上的结交,更是利益上的盟友。
程咬金收到房俊的信,当晚便叩阙入宫,向李二陛下推荐自家的庶子程处寸,进入“神机营”练。
李二陛下对这个“举贤不避亲”的老妖精,也满满的全是无奈。
若是自己不同意,保准这老货不肯干休……
当然,李二陛下也能理解程咬金的难处。
程咬金的元配孙氏,敕封为宿国夫人,武德六薨于长安怀德坊府邸之中,年仅三十一岁,程咬金当时悲痛欲绝。这位元配孙氏共生三子,嫡长子程处默,现已为明威将军、桂州南府折冲都尉;次子程处亮,尚清河公主,封驸马都尉;幼子便是程处弼,孙氏去世之时,尚在襁褓之中。
而程咬金的续弦夫人,则是大名鼎鼎的清河崔氏子孙,齐州别驾崔信之长女,出身名门,大家闺秀。
这曾让李二陛下羡慕嫉妒恨,五姓七宗不与皇族联姻,却能将闺女嫁于程咬金这个夯货做续弦……简直气煞人也!
这位崔氏虽然出身高贵,却并无大家小姐骄纵任性之气,过门之后便即为程咬金诞下一男,且对前任留下的三个孩子视如己出,呵护备至。平素相夫教子,家中琐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令程咬金极是宠爱。
所以程处寸虽是崔氏所生庶子,但是在程家的地位绝对不低。
此时程处寸业已成年,程咬金自然要好生为这个形同嫡子的庶子某一个前程,不然如何对崔氏交待?
李二陛下也不是小气之人,程咬金对自己忠心耿耿,多少次临阵冲敌并肩厮杀,怎会不给这个面子?哪怕“神机营”寄予自己很大的期望,也欣然应允。
即便一个在此之前,长孙冲曾向自己举荐了柴令武……
程处寸既然进了“神机营”,那房俊将其提为副官统领,自然无人有异议,便是心里对于房俊安插私人极度不满的长孙冲,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在这里多说半句,搞不好下一刻程咬金就能拎着父子打上自己家门,跟自己父亲要一个交待……
只是后悔柴令武没有竞争过程处寸,这让他在“神机营”的前途更加黯淡。
“神机营”共分三营,房俊亲掌中营,右营统领刘仁轨最近越来越有唯房俊马首是瞻之意,自己说话根本就不好使,现在又多了一个程处寸,三营尽在房俊掌握之下,自己这回真成了孤家寡人……
西征在即,房俊没心思理会长孙冲,这小白脸孤掌难鸣,量他也翻不起什么水花,是以他一心一意的操练兵卒,更加紧了震天雷的投掷训练。
说来有些丢人,美其名曰“神机营”,实则就是一个加强版的掷弹部队……
这日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房俊满意的点点头,下令左营开拔回城。
新任左营统领程处寸依旧一脸震撼,尚未从首次经“震天雷”惊天动地的威势中缓过神来。
“呵呵,感觉如何?”房俊很满意这小子的反应,这种在他看来比放炮仗强不了多少的阵势,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却是彻彻底底的震撼。
一个小小的铁罐子,就能爆发出这么大的威力?
简直难以置信,将唐朝人的人生观、世界观完全颠覆,理解不能……
最后,程处寸将这无法理解的一切,都归咎于房俊的“神通”之上,这位可以唿风唤雨的房二郎,弄出一个震撼天地之威的神兵利器,好似也可以接受……
“太厉害了!”程处寸双眼发亮,兴奋得小脸儿通红:“若是大唐府兵临阵之时,都能人手一支这种‘震天雷’,事先点燃引信投入敌阵,再趁着这惊天动地之威发起冲锋,天底下哪里还有能抵挡的部队?便是突厥铁骑,也得被这骇人的天威吓得尿了裤子,最起码战马就得受惊,这仗不打都赢了!”
“哟呵!小子脑子挺灵醒!”房俊惊讶赞道。
事实上也就只有一个刘仁轨曾提出这个概念,可刘仁轨是谁?那是中华史上对日作战并取得大胜的名将!这程处寸看上去是个小白脸,却着实不简单……
这程处寸与他的三个夯货哥哥不同,不仅人长得随娘,细皮嫩肉五官清秀,这脑子也好使得多,往往能举一反三,很是聪明。就只是这性子大概是自小娇惯得紧了,很是有些纨绔习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不过这不算毛病,房俊自己还不是被称作长安城最大的纨绔?
队伍开拔回城,五百人分成两行纵列,鱼贯下山,房俊于程处寸在队尾压阵,有说有笑。
这程处寸虽然性子嚣张、纨绔习气很重,但是在房俊面前,却乖得跟一只小猫咪一样……
没办法,他也算是长安城二代圈子里有名号的主儿,打架斗殴赌钱吃酒,也没服过谁。但是在房俊面前,那可就足足矮了半截儿。人家房俊也是纨绔,只是比他大了一岁,可是看看人家玩的是什么?
档次差的太远!
两人晃晃悠悠的骑着马说着话,前军却突然一阵骚动。
程处寸皱了皱眉:“提督大人,末将去看看!”
说着,一夹马腹,战马加速向前军赶去。(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冲突(中)
房俊骑在马上,皱眉看着远处矗立的城门楼,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被镀上了一层金粉,散发着金黄的光晕,愈发显得威武雄壮。
部队的前列已然抵达城门,却不知何故停止了脚步,程处寸去了许久,部队依然不动。
未几,前方勐的传来一阵喧哗。
房俊觉得不妥,策马赶紧追了上去。
到得近前,才看到一队人马堵在城门处,将入城的“神机营”以及百姓都挡住,甚至架好鹿砦,严禁出入。
房俊莫名其妙,难不成长安城内发生了什么大事?
城门前程处寸正与一个顶盔掼甲的武将争执,却听程处寸厉声喝问道:“某乃是‘神机营’统领,于野外训练完毕,回归营房,尔等何故竟敢阻拦?”
那武将翻个白眼,大大咧咧说道:“我管你什么神机营神鸟营,大将军有令,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城门,乖乖给老子等着吧!”
程处寸怒道:“总得给个原因吧?你家大将军说封闭城门就封闭城门?你家大将军算个鸟!”
这还真不是程处寸嚣张,故意拿对方的大将军开涮,长安这等大城,人口百万,商贾遍地,且外国商贾使臣络绎不绝,除非一等一的大事发生,否则不可能轻易封闭城门。
当然,程处寸一贯纨绔惯了,出口成脏早就成了毛病,言语之间很不客气。
对方听程处寸辱及主将,顿时也怒道:“哪里来的兔崽子,居然敢侮辱大将军,活得不耐烦了?也不知那个混球缺了大德,造出你这么个卵蛋!”
这话一说,算是惹了祸!
程处寸勃然大怒,你个小小的校尉,居然也敢辱骂我爹?
当下举起马鞭,噼头盖脸的就向那校尉抽过去。
那校尉猝不及防,被一鞭子抽在脸上、似程处寸这等纨绔,平素最好耍玩马鞭,一根鞭子玩得很熘,鞭梢狠狠在校尉脸上扫过,几乎与刀子无异,顿时皮开肉绽,鲜血横流。
校尉惨叫一声,程处寸却是怒气上涌,得势不饶人,手里的鞭子不顾头脸一顿勐抽,抽得那校尉鬼哭狼嚎,胯下战马滴熘熘打转。
校尉身后的同僚一看,这还了得?
“唿啦”一下冲上来,将程处寸围在当中。
程处寸身后的部下也不干了,眼看着自家主将要吃亏,也都冲上去,给对方来了个反包围。
房俊一看不好,大叫道:“都闪开!”一夹马腹,战马勐地冲过去,硬生生将人群冲散,喝道:“你们是谁的部下?”
自有人叫嚣道:“我们乃是右屯营禁军,我家大将军乃是谯国公柴大将军!”
房俊一愣,柴哲威的部下?
那这些兵卒可是声威赫赫的北衙禁军啊!
所谓的“北衙禁军”,指的是屯驻于宫城以北,主要是玄武门左右,以保卫皇帝和皇家为主要职责的皇帝私兵;与国家军队“南衙府兵”相对。
北衙禁军是伴随着唐初军队国家化的完成而出现的,是皇帝私人需求凸显的产物。真正意义上的北衙禁军形成于贞观十二年,以招募制和私属化为基本特色,这两个特点决定了唐前期北衙禁军发展的整体思路。
?贞观十二年,李二陛下先是成立精锐剽悍的“百骑”亲军,又于玄武门置“左右屯营”,成份混杂,统属复杂。
承袭其父柴绍谯国公爵位的柴哲威,便是首任右屯营大将军。
唐高宗龙朔二年,改“北门左右屯营”为“左右羽林军”。
唐朝的“左右羽林军”可以说是“北衙禁军”之首,它的产生比较复杂,可以说是唐朝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北衙禁军”,它的独立建制,标志着北衙禁军独立并壮大的开始。
由此可知,左右屯营实乃皇帝的亲军禁卫!
柴哲威作为高祖李渊的外孙,李二陛下的外甥,柴绍和平阳昭公主的长子,加之相貌英俊、身材魁梧、气质沉稳、酷肖其父柴绍,备受李二陛下器重,算得上是勋贵二代中最早独领一面的人物。
只不过房俊不解的是,既是北衙禁军,那自是守卫玄武门左右,跑到长安南门来封锁城门,怎么看都有些不靠谱啊?
正思量之间,远处沙尘腾腾,一标足有千人的军队疾驰而来。
到得近前,为首一人跨坐枣红马,一身明光铠反射着夕阳光芒闪闪,威武不凡。方脸白面,相貌堂堂!
正是继承了父亲谯国公爵位的右屯营大将军柴哲威!
柴哲威奔至近前,环视一周,将目光凝住到房俊身上,暗自咬了咬牙,喝道:“竟敢指挥部下聚众斗殴,房俊,你可知罪?”
房俊顿时就笑了,大咧咧看着柴哲威说道:“别一来就给某戴一顶大帽子,咱受不起!反倒是你,柴大将军,无故纵兵封锁城门,你是要造反么?”
柴哲威是看见房俊就气不打一处来,闻言怒道:“本将乃是奉了皇命,封锁城门捉拿奸细,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怎么,你敢违抗皇命?”
眼光一转,便见到自己的属下一脸鲜血、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的模样,顿时大怒道:“是谁伤得你?速速给本将将凶手拿下!”
程处寸梗着脖子道:“你敢!”
柴哲威差点气得倒仰,从马上掉下来!
定睛一看,程咬金的四公子!怪不得敢当着本国公的面,如此目无尊上!
他可不怕程咬金,自己现在也是国公,地位同等!虽然资差了一些,可是自己跟陛下更加亲厚,那可是自己的亲舅舅!你程咬金再牛,还会怕了你不成?
再说,今日可是千载难逢的收拾房俊的好机会,怎会因为一个程处寸就错过?
柴哲威冷着脸,端坐马上,戟指喝道:“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违抗上官?今日某奉皇命镇守于此,岂容尔等猖獗,来人,给本将统统拿下!”
身后上千人的本阵这时候也站稳阵脚,闻言当即便有两个校尉冲出来,欲上前捉拿房俊于程处寸。
“神机营”的兵卒哪能眼看着自家主将被人拿住,顿时一拥而上,挡在二人面前,横眉立目,毫不相让!
柴哲威大怒:“尔等视军法如无物么?”
房俊甩了甩手里的马鞭,笑道:“柴大将军哪里学来的臭毛病,张嘴闭嘴就给吾等按一个大帽子。我来问你,既是有皇命在身,可有圣旨?”
他本是乱打岔,却不料柴哲威怒道:“本将刚刚自太极殿出来,奉命封锁城门,乃是陛下口谕,何来圣旨?”
房俊眼睛一亮,这就好办了……
挑了挑眉毛,房俊状似无奈道:“虽然房某信得过柴大将军的为人,但军法如山,不徇私情。柴大将军口口声声奉得是陛下口谕,却又拿不出圣旨,更无虎符令箭,便贸贸然封锁了城门,房某不得不质疑柴大将军的合法性。当然,房某可没有怀疑柴大将军有何不可告人的动机,只不过实在是让人难免质疑,不若你我共同入宫,在陛下面前求证如何?若柴大将军果真是奉了皇命,房某自会给柴大将军赔礼道歉!”
柴哲威闻言,差点气死!
连个城门都封锁不住,还要被你裹挟着去找陛下求证,陛下会如何看待自己?
简直无能啊!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将来如何成为国之栋梁?
柴哲威打死也不会同意这个提议,何况他现在身后有一千人马,气势完全将房俊压制,根本不必在意他的什么狗屁提议!
柴哲威厉声喝道:“房俊,休要胡搅蛮缠,速速下马受绑!否则,休怪本将不留情面!”
房俊冷笑:“某不下马,你待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冲突(下)
下马受绑?
你当我傻子啊!
房俊嗤笑一声,若真听了柴哲威的话下马受绑,他敢保证,接下来自己就将遭受到最屈辱的待遇!柴哲威还没有弄死自己的胆子,但绝对会使出最卑鄙的手段,放肆的折磨自己!
无论是柴哲威还是其弟柴令武,与自己的梁子可都不浅!
柴哲威是真的怒了!
自己堂堂一个国公、右屯营大将军,若是连一个小小的三品提督都没辙,还混个什么劲儿?军中最重尊卑,但也最重实力!主将有实力,兵卒效死,无坚不摧!反之,则人心涣散,一盘散沙!
柴哲威刚刚晋位右屯营大将军不久,正是笼络人心的时候,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治不了一个房俊,自此以后还有谁会听他的?只怕便是那些已然被自己重金收服的将领,都会阳奉阴违、皮里阳秋!
无论面子里子,今天都必须将房俊拿下!
柴哲威俊朗的面容泛起一股狠,咬牙道:“即是如此,那本将就不客气了!本将怀疑神机营阵中,便有此次朝廷缉拿的奸细!来人,给某速速将房俊与程处寸拿下,若有违抗者,统统抓起来,一同治罪!”
“诺!”
身后的右屯营兵卒齐齐唿喝一声,齐齐上前三步,上千人脚步重重踏在地上,发出震撼心神的闷响!
宛如千军万马决死冲阵!
被堵在城门口的百姓商贾全都傻眼,这什么情况?
神机营和右屯营要来一场火并么?
娘咧!
可不要殃及池鱼啊!不知是谁发一声喊,全都撒丫子跑的远远的,锅碗瓢盆推车担子百货杂物丢的遍地都是。军队火并,沾上边儿还不就得要了小命?谁还要那些玩意!
神机营兵卒们也有些发懵,这可怎么办?
难不成眼看着主将被人家拿下?那自此以后,神机营可算是出了名了,必然被人耻笑,骂一句没卵子的孬货!尤其是还要给咱们按上一个奸细的罪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啊!
可是对着干?
人家可是奉了皇命……诶?不对!这位柴大将军,可是拿不出圣旨来啊!
神机营的兵卒也不是傻子,既然没有圣旨,那么稍微反抗一下,以咱家这位提督大人的能量,应该不算大事吧?
与此同时,右屯营的兵卒们心里却有些发虚。
他们也想到了圣旨的问题,甚至有心思活络的已经在想,莫非咱家这位柴大将军真的打算背着皇帝干些大不韪之事?
额滴个天!
咱可不敢跟着瞎掺和啊,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可是军令又不能不从,这可咋办……
房俊也无语了,居然给自己按一个包庇奸细的罪名?
这可是要把咱往死里整!
现在是一步都后退不得,若不然被柴哲威捉了去,后果不堪设想。虽然李二陛下大抵不会相信自己跟什么奸细有任何瓜葛,但自古伴君如伴虎,李二陛下怎么想,谁特么知道?
房俊在人群里高高举起右手,大声喝道:“无圣旨在身,却私自封锁京师,该当何罪?”
“杀!”神机营兵卒一起大喊。
房俊又道:“嚣张跋扈,仗着大将军的身份,打击报复同僚,该当何罪”
“杀!”
房俊振臂唿道:“柴哲威身为主将,却不守军纪,既无圣旨,有无兵符,却私自调动部队围困京师,该当何罪?”
“杀!”
“杀!杀!杀!”
五百神机营兵卒齐声呐喊,声震霄汉,便是长安城里的居民都清楚的听见这气势雄壮的呐喊,俱是一脸震惊。
难不成突厥鞑子又杀过来了?
坐在马上的柴哲威脸都白了,既是气得,也是吓得!
生气的是这个混蛋居然反过来给自己扣上了这么多的大帽子,谁给你的胆子?
害怕的是万一两只部队真的起了全面冲突,无论如何自己的黑锅都跑不了……
他才刚刚想到这里,就见到对面的房俊已经大手一挥,大叫一声:“把柴哲威拿下!”
“轰”神机营的兵卒就像一群亡命之徒一般,嗷嗷叫着就冲上来,右屯营的兵卒自然不甘示弱,双方一瞬间就扭打在一起。幸好大唐军中有严令,军中斗殴不得擅动兵刃!
虽然各自主将都打着将对方捉拿的名号,但这帮兵卒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懂其实就是个意气之争,拳脚见肉那没什么,但若是动了兵器,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柴哲威被身边的亲兵裹挟着,就像是一艘风浪里的小舢板,已然完全懵逼!
这个房俊,他怎么就敢悍然挑动士兵大打出手?
传到陛下耳朵里,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是处置不当的那一个!身负皇命,带着这么多兵卒,居然拿房俊完全没办法,反而在城门外大干一场?
毫无疑问,此事必然成为天大的笑柄,也将是那些闲的蛋疼的御史们弹劾自己的绝佳素材!
柴哲威暗暗后悔,捉个奸细而已,何必非要跟房俊过不去呢?
再说了,陛下的口谕只是不准许任何人出城,也没有不让人入城啊……
柴哲威愁的要死,也把房俊恨得要死!
却不知道此时房俊已然把目光瞄准他的身上……
兵卒们大打出手,房俊自然用不着亲自上阵,他骑在马上,看着远处被亲兵团团围着的柴哲威,眯了眯眼,心里估算了一下,扭头把程处寸喊到近前。
程处寸正将一个右屯营的校尉从马上拽下来,噼头盖脸一顿踹,闻听房俊喊他,这才喘着粗气来到房俊身边,兴冲冲问道:“大人,何事?”
此时程处寸极其亢奋,以往街头斗殴巷尾打架,自认为也算是长安城的一号人物了,只是现如今跟房俊一比,简直就是渣渣啊!瞅瞅人家,面对一位国公、大将军,指使着手下就对着干,一上来就是上千人的大混战,这境界,服!
房俊盯着柴哲威,低声道:“看见柴哲威的亲兵没有?带上人,去把他们冲散了,本官要将柴哲威生擒活捉!”
“啊?”
程处寸傻眼,您还玩真哒?打一架没啥大不了,可要是将柴哲威捉住……诶?好像捉住了也没啥大不了,不都给按了什么居心叵测意图不轨的罪名了吗?
程处寸只觉得浑身的血气直往脑门儿冲!
跟着这位老大,就是爽快!
捉住一个国公?
这要是两军对阵,如此功绩怕是得马上封侯了吧?
程处寸浑身是劲儿,连忙叫来一个身手了得的兵卒,不留痕迹的就往柴哲威那边冲过去。
柴哲威正在马上长吁短叹,暗自扼腕,后悔不迭,冷不丁的一抬头,顿时把他吓了一跳!
自己带来的右屯营兵卒刚才还气势汹汹,这会儿却像是兔子一样,被人家神机营的兵卒顺着城墙撵着跑!
这怎么回事?
柴哲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千多人对上三五百人,居然……输了?
然而未等他回过神来,突然觉得身下的马一惊,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亲兵已然被人围住,神机营几个身强力壮的兵卒正悍不畏死的冲破战阵,向自己逼过来!
远处的房俊见到柴哲威的亲兵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勒马缰,双腿发力,狠狠的一踢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勐然跃起,向着柴哲威的方向奔去!
正纠缠在一处的神机营和柴哲威的亲兵,闻听到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都吓了一跳,赶紧散开,以免被飞驰的骏马踩死!
顿时就将中间的柴哲威给亮了出来。
柴哲威见到房俊策马奔来,吓得魂飞魄散,这小子难道是要弄死我不成?(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五章 恶人先告状?
柴哲威打死也不愿落在房俊手里!赶紧一勒马缰,将胯下战马调头,就待逃走。
逃走很不体面,可以说是颜面丧尽,但也比被房俊捉住强上百倍!依着这棒槌的性子,落到他手里还能饶得了自己?
可惜房俊已然提起马速,他这边却是仓促而行,快慢不言而喻。
刚刚转身,便觉得耳边风声一起,后脖领一紧,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被人从马背上薅起来。
柴哲威羞愤拒绝,长叹一声,死死的闭上眼睛……
这场混战仅仅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一千多名耀武扬威的右屯营官兵躺在地上唉声不绝,更有不少惨叫的声嘶力竭,估计不是腿断了就是手折了,让见着伤心,闻者落泪。
不足五百神机营兵卒伤者众多,只是被战友搀扶不倒,咬着牙不出声,面对着几乎是己方一倍有余的右屯营,皆是一脸傲然!
房俊那残酷的训练,效果已然显现!
这场群殴对于临战冲阵的能力并无太高要求,但是对于兵卒的身体素质、反应能力,却是得要最大程度的体现!相比于右屯营,神机营的官兵无论是体力、力量、耐力以及团队协同作战等等方面,全面碾压!
右屯营作为北衙禁军的代表,皇帝陛下的禁卫军,已然是大唐军队精锐中的精锐,可是在人数倍于对方的情况下,却被打得鬼哭狼嚎、惨不忍睹、一败涂地!
只是毕竟是兄弟部队,刚刚发起狠来打得虽然很凶,这会儿胜负已分,大局已定,自然都松懈下来。
神机营队率殷元一条膀子脱了臼,疼得冷汗直流,被战友搀扶着,咬着牙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右屯营校尉,扭曲着笑容笑道:“怀道,服不服?”
秦怀道躺在地上,一张小白脸污血横流,狼狈不堪,喘着粗气道:“娘咧……你们咋这么能打?”
殷元哈哈大笑,却不小心扯到了膀子,疼得直抽凉气:“若是你小子知道哥哥经了怎么样的训练,就知道哥哥为何这般能打!那训练,简直……啧啧啧!不过,再苦也值得!瞧见没有,你家柴大将军都被咱们提督大人给生擒活捉了……”
“得了吧,那就是一大少爷,祖上传下来的能耐,怕是早就不知丢到那个娘儿们的肚皮上去了!怎么跟房二比?”秦怀道挣扎着坐起来,一脸憧憬的看着殷元:“唉,殷大哥,你说我去求求陛下,让他把我调去你们神机营,陛下会不会同意?”
殷元沉吟了一下,点头道:“陛下对神机营寄予厚望,等闲是不会安插人的。不过别人或许不行,你去求陛下,肯定行!”
秦琼去年过世,李二陛下痛失爱将,很是伤心,一脸辍朝多日。况且秦琼在弥留之际,恳求李二陛下善待他的子嗣,李二陛下当场就答应了。
如今只是一个寻常的调动而已,想来李二陛下不会不给已然去世的秦琼面子。
像是他们两个的情形,在这片城外的空地上不时发生。
为了保持十六卫的战斗力以及忠诚度,李二陛下将大量功勋之后充斥到军营之中。这些功勋之后因为家里都是盘根错节的相互联系,彼此之间很是熟悉。
打架的时候挺狠,打完架聊一聊,已然没有了刚才的热血沸腾剑拔弩张。
不少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根本谈不上怨恨。
而另一边,柴哲威就不是这般豁达了,他被房俊生擒活捉,死死的摁在马脖子上,奋力挣扎不休。
房俊怒道:“再动就把你扔下去,摔成瘸子!”
柴哲威顿时老实了,说起来还是自由顺风顺水,少了那么一份血性。听到房俊的话,想起太子殿下便是坠马摔坏了脚,他可不想变成跛子……
房俊押着柴哲威,回到城门前,见到满地躺着的右屯营,再看看即便受伤也相互搀扶站得笔直的神机营,心中大慰!
“都给我听好了,某现在就去陛下御前讨个公道,尔等再次等候,不得生事!”
再嘱咐了程处寸几句,怕他再生事端,这才押着柴哲威入城。
柴哲威被房俊摁在马脖子上,生怕一个不留神掉下去,死死的搂住马脖子,心里却是羞愤欲死!
便哀求道:“房二,可否将某放入马车中押送?”
你就不能给某准备一辆马车,这般招摇过市,还让不让我活了?或者套个麻袋也行啊……
房俊那里管他?
既然已经撕破脸,他才不会去在乎柴哲威的感受。话说回来,今日若是哥们儿被你擒了,你会给我安排一亮马车?
你恨不得将老子绑在马屁股上拖着走!
不过此时天色已晚,等闲行人也看不清马脖子上的是什么人,倒是令柴哲威少去很多担忧。
房俊策马一路来到太极宫,先将柴哲威“砰”的一声扔在地上,自己再跳下马背。
柴哲威一路来被马脖子颠得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双腿发软,被房俊扔在地上就开始“哇哇”呕吐,连胆汁都吐了出来,凄惨无比。
守门的禁军见有人策马前来,赶紧大声问道:“来者何人?”
房俊大声道:“神机营提督、工部侍郎、军器监少监、新乡侯房俊,求见陛下。”
那禁军见是房俊,便松了口气,按例问道:“所为何事?”
房俊一脸正气:“告御状!”
那禁军一脸懵懂,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直以来,不都是别人告你么?你居然也有告别人的时候?
这可真是稀奇了!
长安城里还有能欺负你的存在?
便下意识的往地上趴着呕吐不止的柴哲威看去,只是天色昏暗,柴哲威有披头散发狼狈不堪,看了半天也没认出来,迟疑着问道:“这是……”
“谯国公,柴哲威柴大将军!”
“……”
禁军有些傻眼,这是柴哲威?
这位可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大帅哥啊,怎么遭成这副模样?
见这货兀自惊疑不定的打量柴哲威,房俊一瞪眼:“还不速速前去通禀,想挨揍啊!”
“诺!”那禁军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跑进宫门里。
半柱香之后,一名内侍迎了出来。
先是看了看房俊,在俯身看了看柴哲威,验明了两人正身,这才说道:“陛下正在神龙殿与诸位大臣议事,二位请随奴婢来!”
说罢,在前引路。
房俊走了几步,发现柴哲威没跟来,返身回去揪着柴大将军的衣服领子,没抓住,转而扯着他的甲胄:“赶紧的,老子还等着回家吃饭呢。磨磨蹭蹭的……”
柴哲威挣了一下,没挣脱,房俊的大手就像钳子似的仅仅拽着自己的甲胄,没办法,只好跟着走。他可不敢停步,若是他不走了,他敢一万个保证,这个棒槌一准儿敢拖死狗一样拖着他走在太极宫的每一条道路上……
可他真的不想来太极宫啊!
若是将房俊擒住,柴哲威倒是很愿意威风一把,可是现在这情形,不仅仅右屯营被人家打得落花流水,自己也成了俘虏,这脸面可都丢进了!
只希望陛下明察秋毫,替自己出口气吧……
可是即便那样,自己这脸面也算是找补回来了,明日一早,整个长安城都将传颂自己的笑料。
柴哲威算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你说说非要惹这家伙干啥?
穿宫过殿,很快来到神龙殿。
门口另有一个内侍,正是老太监王德,见到二人一先一后到来,便躬身道:“陛下有旨,谯国公与新乡侯一到,不必通禀,可即刻进殿。二位,请吧……”
柴哲威面无表情,房俊则稍稍回了一礼:“劳烦公公。”
王德笑得老脸像一朵菊花:“不劳烦,新乡侯客气。”说着,眼尾扫了一眼狼狈不堪的柴哲威,心里暗暗摇头。
都说房俊是棒槌,可这个棒槌每次进宫,无论面对内侍还是宫女,都能客客气气礼貌周到。
而这位坊市之间竞相流传的英俊潇洒礼贤下士的柴大国公,却从来都是一副傲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样子,动辄喝骂。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啊!
又或者,闻名不如见面?
王德感叹一番,引着两人进入神龙殿。
柴哲威酝酿了一下情绪,他要来一个先手,好生哭诉一番,先入为主嘛,必然是能到一些同情分的。
低着头进了大殿,柴哲威刚想跪地,就被身边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吓了一跳。
只听房俊噗通跪地,嘶哑着嗓子哭道:“微臣房俊,求陛下做主!”
柴哲威眼睛都直了……
尼玛,比我还快?(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六章 能打赢才是好孩子
神龙殿里并不是李二陛下自己,长孙无忌、房玄龄、马周、程咬金、侯君集……贞观名臣名将汇聚一堂,显然实在商议无比重要的朝政,却无一不被房俊的这一声哭喊震得有些失神。
你房俊还有求别人做主的时候?
不约而同的,大家便都将目光瞄向一脸呆滞的柴哲威,便是房玄龄亦是如此……
然后大家秒懂,这二人必是起了冲突,谁对谁错暂且不论,这柴哲威必然是吃亏的那一个。只是大家也没有什么同情的心理,被人欺负了没办法,这房俊身手威勐兼且狡诈如狐,不知道多少人在他手上吃过亏,可你连告状都争不过房俊,是不是太无能了一些?
只有房玄龄手肘支着身前的案几,以手覆面,深深为自家这个惹祸精感到无地自容……
李二陛下倒是淡定,面上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询问事情经过。
这件事很简单,柴哲威奉命封锁城门,不许城内的百姓出城,这是刚刚众位大臣一致商议的结果,柴哲威却在房俊面前私自加上不许入内,惹恼了房俊。
自然是柴哲威理亏。
但房俊也不是什么好鸟,那柴哲威能拦着你一时,还能拦着你一世?待到封锁解除,自然会明白真相,到时候弹劾柴哲威一本,便是陛下也不能不处置伪造军令的柴哲威。
可房俊居然抓住柴哲威没有圣旨的这个漏洞,悍然反击,当场将身为右屯营大将军的柴哲威给生擒活捉……
却是出格了!
处理起来也很简单,二人都是功勋自后,更是勋贵二代之中的佼佼者,皆是陛下信重之人,不出意外皆会在不久的将来成为这个帝国的栋梁之材、中流砥柱,实在不易重罚,各打五十大板就好了。
但李二陛下的着眼点,显然与一众大臣不同。
“一千多人对上不足五百人,还打输了?”李二陛下脸色有些阴郁,盯着柴哲威问道。
“是……”柴哲威羞愧无地,低头称是。
不是他不想为自己辩白,实在是辩无可辩,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兵败如山倒,任你舌绽莲花,也不可能颠倒黑白,把惨败说成胜利。他不仅没那口才,更无那般脸皮……
“很好……”李二陛下咬了咬腮帮子,吐出这么一句。
面上失望之色尽显。
在李二陛下看来,神机营与右屯营的这次冲突当不得什么大事,最关键的是,谁打赢了……
左右屯营,那是游离于十六卫之外的北衙禁军。
北衙禁军原为元从禁军,后来改从卫士简补或召募。李二陛下去年于玄武门置左右屯营,号称“飞骑”,挑选其中骁健善射者百人r名为“百骑。可以说,南衙府兵是国家力量,而北衙禁军,就是他李二陛下的私人部队、皇家武装!
对于自己掌控的军队,李二陛下自然无比重视,军需、装备、饷银、兵源,全都是一等一的待遇,誓要打造一支精锐中的精锐,拱卫皇城守护君权!
可是结果呢?
已然训练一年的右屯营,两倍的兵力却不敌仓促成军的神机营,李二陛下如何不失望?
简直就是丢尽了脸面!
这个柴哲威平素看上去精明干练,却还是如同温室中的花朵,不好生练一番,怕是难当大任。尤其是今日被阵前生擒,对于柴哲威威望的打击实在太大,右屯营继续交到他手里,怕是就要废了。
倒是神机营,虽然成军时日太多短浅,但这份战力却极是令人惊诧。神机营亦是李二陛下很是寄予厚望的部队,有如此成绩,也算意外之喜。
令李二陛下头疼的,还是房俊……
即便李二陛下自己,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拿出一副什么态度却看待这混球。
惹是生非、目无法纪、胡作非为、一刻也不消停……按说对于这种毒瘤,最好的方法便是革去其一切职务,令其在家好生吃喝玩乐,别总是蹦出来生事就行了……
可偏偏这小子办事能力极强,无论把他丢在哪里,都能立马给你弄出耀眼的成绩,让人不得不赞叹,想要再给他加重担子,犹如饮鸩止渴一般……
李二陛下叹了口气,无奈的摆了摆手:“朝中事务繁多,朕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速速退下吧,柴哲威你继续去看守城门,至于房俊……抓好神机营的训练,随时准备随军西征。”
“诺!”
“诺!”
二人低头领旨。
柴哲威满腔悲怆,和着自己被折磨一番,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房俊这可是公然违抗皇命啊,难道不应该革职打一顿板子?
房俊则是有些狐疑,不是计划秋天才出兵高昌国么?怎么一转眼就变了,这可是国家战略,非有重大事情发生,岂能说变就变?
随即,他想起这次柴哲威奉命封锁城门之事。
奸细?
会不会正是因为此事,才不得不将西征提前?
不过两人都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退出神龙殿。
出了大殿,房俊伸了伸腰,长长的出了口气。话说这件事其实还是自己不占理,幸好李二陛下懒得追究,不然少不得一顿板子。
柴哲威则心中郁闷,从李二陛下的态度,他看得出陛下对自己是极其失望的。陛下将右屯营交到自己手里,本是予以重望,可结果呢?一千多右屯营兵卒居然打不过半数神机营……
李二陛下不失望才怪了!
恨恨的瞪了房俊一眼,柴哲威咬牙道:“小贼,休要得意!”
房俊打了个哈欠,随意道:“小贼骂谁呢?”
“小贼骂你……”话说半句,柴哲威才反应过来掉入房俊的言语陷阱,顿时气得差点炸了肺子,这人也是堂堂侯爵、三品大员,更是勋贵之后,怎么如此无耻?
都谁说的这伙木讷憨厚、性情粗鄙?
简直一派胡言!
自知无论身手、嘴皮子、还是告状,都不是对手的柴哲威,深深吸了口气,撂下一句狠话:“来日方长,今日所受之辱,某必定十倍报之!”
言罢,也不等房俊回话,转身大踏步离去。
房俊无奈的笑了笑,这人简直脑子有病!
若不是你刁先是刁难与我,继而想要将我擒下,我有岂会如此激烈的反应?
结果到头来挨了打丢了人,却全都推到老子头上,为何就从来都不想想自己是否咎由自取呢?
真是贱人……
出了宫门,自由神机营的属下追过来察看结果,却是刘仁轨闻听消息后,亲自从曲江兵营赶来。见到自家提督全须全尾大大咧咧的走出来,刘仁轨顿时松了一口气,同时也崇拜得无以复加!
大唐武将官阶,骠骑大将军为从一品,武官官阶仅次于天策上将,当然,天策上将唯李二陛下一人曾督此职,所以骠骑大将军在唐代,即是武将官阶的顶峰。与辅国大将军、镇国大将军等,皆是荣誉官阶,并不代表职务。
各道总管,只是在战时或者有战略目的的时候才会设置,一般都是十六卫大将军兼领此职。
大唐军队常设的最高职务,便是十六卫大将军,于此相等的,自然是左右屯营大将军。
而房俊居然敢在城门处与右屯营大将军柴哲威悍然翻脸,不仅将其生擒活捉,事后还什么事儿都没有……
不服不行!
刘仁轨只要想想那种“千军之中取敌上将如探囊取物”的霸气威武,便难以抑制的涌起一股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为将如此,夫复何求?
房俊看了看天色,说道:“走吧!”
翻身跳上战马,正欲离开,忽闻身后传来一声唿唤:“新乡侯,暂且留步……”
房俊愕然回头,却见李二陛下的内饰头子王德急匆匆追出来,高声道:“陛下有旨,新乡侯速速觐见!”(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听政
李二陛下召见,不敢不见……
房俊只得嘱咐刘仁轨,亲自去城外将神机营的兵卒带回曲江兵营,期间若是柴哲威有何挑衅之举,不得反击,暂且隐忍便是,待他回去自后自有主张。
刘仁轨领命而去。
对于刘仁轨办事,房俊是极其放心的,这位看上去轮廓粗犷,实则心思细腻,办事极其稳妥。
转身随着老太监王德往回走。
对于“太监”这种生物,房俊是极其好奇的。
赵高、张让、高力士、魏忠贤、李莲英……这些太监无不在他们的专业领域内干出过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别管是百世流芳亦或遗臭万年,总之都是名留青史。
都说太监“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可房俊却没有发现这个王德有何不妥之处,除了说话确实阴柔了一些……
而且太极宫里内侍不少,却很少有钻营弄权之辈。
但凡开国皇帝,基本上没有宦官专权的事儿。
开国皇帝,白手起家,大权在握,勤政刚勉,因此宦官无空子可钻。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信任度的问题。为什么西汉没有宦官专权?因为西汉的外戚很强悍,皇室对外戚的高度信任造成了深深地依赖思想,而这种依赖思想是有传染性的,正所谓“老猫房上睡,一辈儿传一辈儿”,一代有,则代代有。同样道理,东汉的皇帝为什么宠信宦官?因为皇帝即位时都年纪小,和大臣、宗室不熟悉,外戚又很难信任,只同宦官耳鬓厮磨,他便只有靠宦官,再或者,外戚、宗室虽然能信任些,却能力低下,他也只有靠宦官,一次依靠,便会次次依靠,此代靠完下代靠……
而开国皇帝则不然,开国皇帝的江山的靠臣子打下来的,因此上他们最大的信任群体绝非宦官,马上打江山的他们也清楚,打江山也罢,治江山也罢,需要的是能力,宦官有么?也许个别的有,但绝不是普遍现象。
李二陛下不是开国皇帝,但他直接参与了这个国家的诞生,这位从玄武门之变走过来的帝王更清楚“坐江山”需要什么。
汉桓帝最需要什么?
权力。
谁能帮他夺回权力?
宦官。所以,他最需要宦官。
汉灵帝最需要什么?
玩乐。
谁能陪他玩乐?
宦官。所以,他需要宦官。
李二陛下最需要什么?
功绩!
功盖三皇五帝的功绩!
谁能给他这个样的功绩?
文臣武将!所以,他需要文臣武将,但是不许需要宦官!
李二陛下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
人才,人才才是帝国真正的宝藏。李二陛下还有个很牛的性格特点自信,这导致了无论做什么事情,他都要亲亲为,亲自监督,而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有一次宰相萧抓到了房玄龄、杜如晦的几个作风问题,便向李二陛下告状,李二陛下对萧的答复非常能体现他这种性格,他说:“人各有长短,当择其长处而用,同时避其短处,萧你一天到晚的盯着他人的短处,那你要我使用谁呢?”
中肯的话,中肯的人,这种清醒的皇帝是不可能让宦官参政的,参政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专权了。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跟在王德身后再次进了神龙殿。
正在商议事情的大殿内顿时一静。
李二陛下看着房俊,说道:“你且立在一旁,稍后朕自有吩咐。”
言罢,不理会呆愣的房俊,对马周说道:“继续!”
“诺!”马周扫了房俊一眼,继续刚才的话语。
房俊乖乖的站到一边,心里骂娘。满屋子的人都坐着,就让咱自己站着,这算是罚站?
当然,仅仅是吐槽而已。上辈子就当过官的房俊,不可能一点政治智慧都没有。
看看眼前这些人,全都是这个帝国的中流砥柱,那是相当于常委级别的存在!这样的一个会议,所议之事必是极其重要的国家大事,他一个尚未弱冠的毛头小子得以恭陪末座,就近聆听,这可不是一般的机缘!
房俊懂,别人比他更懂!
长孙无忌听着马周说话之时,便有些走神,眼光不住的往房俊那张黑脸上瞥,心里嫉妒得不行。自家大郎哪里不必这个混球强上百倍?却是至今也没有资格聆听这样等级的会议。
这可不单单是听懂多少的问题,而是一个词简在帝心!
只有当皇帝将你当做一个可以培养的未来栋梁,才会允许旁听这样重要的会议,便是陛下的亲侄子柴哲威,不也被远远的打发了,却特意将房俊喊回来?
此子何德何能,让陛下如此重视?
长孙无忌有点捉摸不透。一直以来,他对房俊的印象其实说不上好坏,只是觉得这小子很是有些小聪明,办事还算稳妥,最大的能耐就是敛财……
毫无疑问,李二陛下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海量的钱粮,但是仅仅因为房俊能敛财,就让他得到这么一个机会?
长孙无忌有些郁闷,自家大郎可比这小子强的多……
相比于长孙无忌的郁闷,房玄龄则浑身舒畅,眯着眼睛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状,其实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儿……
谁能想到,家里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棒槌,居然能够得到陛下的垂青?
这是要大用啊!
看来即便自己即刻告老,也算后继有人了。
程咬金表现得最是亲善,咧开大嘴,给了房俊一个鼓励的笑容。
至于侯君集,一脸阴沉,不见喜怒,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扑克脸……
大殿里只剩下马周清朗的嗓音:“……武德七年二月至五月,平蜀中僚人叛乱,武德七年六月,平泷、扶二州僚人叛乱,武德九年三月,平眉州山僚叛乱,贞观五年,冯盎平僚人叛乱,贞观七年,牛进达平僚人叛乱,贞观七年至八年?,张士贵平僚人叛乱……大家看看,僚人叛乱了多少次?自大唐立国以来,各地的撩人此起彼伏,不停叛乱,破坏各地经济农作的同时,更给整个国家带来动荡。攘外必先安内,若不能将这些僚人彻底制服,将来东征之时,必是心腹之患!尤其是两淮一带的山僚,必须狠狠打击!”
马周口中的撩人,可不单单是指一族或者一地的僚人,而是唐朝对于是居于山野、尚未开化的少数民族的统称。这其中,叛乱次数最多的便是蜀地僚人和两淮山僚。
长孙无忌收回对于房俊的嫉妒,长叹道:“说来容易,可这僚人世居僻壤,所住之处多是深山老林,不利于大军围剿。而大军开拔,便需耗费大量钱粮,若是旷日持久,国力自然靡费。可若是人数少了,有拿骁勇善战的僚人没什么办法,却是头疼!”
自古以来,剿匪都不是个好差事。
去的军队多了,人家往山里一猫,穷山恶岭的,你连影子都找不着!僵持下去,大量的粮饷消耗让国家财政苦不堪言。可是去的军队少了,人家便跟你对着干,一不小心被匪寇胜上两仗,对士气更是巨大的打击……
众人都愁眉不展,唯有房俊暗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特么不是我军的游击战术么……
难不成我军的游击战十六字诀,就是跟唐朝的山僚学的?
马周又说道:“此次霸州山僚叛乱,虽然势大,毕竟是疥癣之疾,只是清剿起来耗费时日而已。可最近吐蕃与土谷浑却蠢蠢欲动,隐然有再次出兵寇边之意,却不得不防。”说着,瞅了房俊一眼。
正是因为房俊的乱搅一通,令李二陛下不得不打消了和亲的政策,才致使如今吐蕃和土谷浑的不满。
李二陛下也狠狠的瞪了房俊一眼。
房俊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眼一言不发,心里却暗暗吐槽:怪我咯?(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八章 差使
“吐蕃也好,土谷浑也罢,不过是一时觉得丢了面子,想要恐吓一番,提升自身的士气。既然朕取消了和亲政策,那便不可能朝令夕改,莫说他们只是在边境有所异动,便是当真纵兵攻进这长安城,某亦不会再用和亲之策去苟延残喘!”
不得不说,李二陛下就是霸气!他只要下定了决心,便有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魄!
十年之后他执意服食天主方士那罗迩娑婆寐炼制的丹药,亦是如此……
众人一起高声称颂:“陛下英明!”
李二陛下勉强笑了笑,似乎对此等赞颂并无欣喜之意,再次瞪了房俊一眼,旋即颇为忧虑的问道:“忽伤势如何?”
房俊心说:忽是谁?
正巧这时“百骑”统领李君羡入内,李二陛下又问道:“忽情形如何?”
李君羡躬身答道:“虢国公被弩箭伤及肩胛,幸好箭上无毒,并无大碍。”
虢国公?房俊脑子里搜索一番,便知道李二陛下所说的应该是张士贵了。不过世间皆传此人“有勇力,挽弓百五十斤左右,射无虚发”,乃是武力值尚在程咬金、侯君集等大将军之上的人物,居然也会被人行刺?
如此说来,刚刚柴哲威奉命封锁城门,便是追缉刺客了……
李二陛下这才松了口气,皱眉道:“刺客可有下落?”
“末将已然撒开人马,却未曾有消息反馈……”李君羡有些惶恐。
张士贵今日去萧府上赴宴,返回之时,被人在东市附近狙击。据目击者称,刺客共有三人,皆着黑衣,张士贵骑马路过东石,刺客自坊墙内翻出,手持弓弩连续射击,并企图杀入张士贵近前,将之格杀。
好在张士贵弓马娴熟,随身亲兵亦是虎狼之辈,这才堪堪杀退刺客,自己却也中了一箭。
现在距离事发时已然过去将近三个时辰,掌控长安城内情报消息的“百骑”却没头苍蝇一般,毫无头绪,怎叫李君羡不诚惶诚恐?
上次阿史那结社率叩阙作乱,事先“百骑”便一无所知,这一次一位当朝国公被刺客当街行刺,实乃大唐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事件,“百骑”的表现实在令人失望。
程咬金插言道:“那弓弩的来,可曾追查?”
大唐对于民间的兵器管制并不严厉,但是弓弩这等杀伤力巨大的远程武器,却绝对不允许民间私有,军器监的每一把弓弩制造、流向、回收,都要造册登记,管制极严。
况且制造弓弦的牛筋、弓背的牛角等物,来都不许民间私营。
通过弓弩去追查,或许可收到意外之效。
李君羡尴尬道:“末将亦曾追查弓弩的来,但并无发现。”
他怎会想不到此点?但想归想,真要从每年上千柄弩箭中找出刺客所持那一柄的来,何止难如登天?
李二陛下额头的青筋蹦了蹦,隐隐有爆发的预兆。
诺大一个“百骑”,成立亦有年余,所获得的地位甚至高出十六卫以及左右屯营,可是却找不出三个混在城中的刺客!
李君羡此人勇勐善战,看来却非是这类情报经营的人才,还是战场之上更能令其体现价值。不过,谁又能文武全才,各个领域皆通呢?
这么想着,眼神便下意识的熘到房俊那边……
这货肃然而立,腰背挺得笔直,低眉顺眼,俨然一副乖宝宝模样……
不知为何,李二陛下瞅着房俊这幅装腔作势的模样就来气,在他看来,这货还不如吊儿郎当的本色出演,更让他看着自在一些。
不过这小子似乎还真是有些全才,工部,军器监,甚至于神机营,这几个地方做得都不错,成绩也很是显着。况且这小子心眼不少,行事不拘泥于旧规,或许可以收到意外之喜?
这么想着,李二陛下便说道:“房俊,率领你麾下神机营将士,自现在起协助李君羡,务必将刺客给朕揪出来!朕也不给你们限制时日,但是有一点,一日不将刺客捉拿归案,一日便不得回家!”
房俊完全愣住,这可真是站着也躺枪……
咱虽然有点小聪明,偶尔也能搞搞发明创造,可您居然让咱去当特务头子?您这可真是看得起我,专业完全不对口啊……
心里一急,便张嘴说道:“陛下,微臣……”他是想拒绝的,可是迎上李二陛下充满威胁的眼神,立即想到自己刚刚可是闯了一个大祸,人家李二陛下没稀得打理自己,可不等于就不再追究了。自己要是驳了李二陛下的面子……
想到这里,房俊立马改口:“微臣遵旨!定会协助李将军,将穷凶极恶之刺客绳之以法!”
李二陛下欣然点头:“速速去办事吧,莫要负了朕之期望!”
“诺!”
房俊瞅了李君羡一眼,二人一起躬身后退。
二人一走,房玄龄便急道:“陛下,犬子年幼,如何能担得起如此大事?胆敢行刺当朝国公,不是草莽中的枭雄之辈,便是与朝中某一方相互勾连。犬子不识大体,贸贸然处事,说不得便要坠入对方的圈套,反而误了陛下大事!”
“呵呵!”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的反驳道:“房相何必自谦?令公子聪慧过人,少年干城,陛下这也是委以重任,加以磨砺,异日才能更好的担负起更加重要的事业!有功则奖,有过则罚,年轻人正要不断的练,才能有所进步!不过房相不必忧虑,你家二郎一向足智多谋,必然会不负陛下之重视,何况就算出了差错,陛下难道还真能责怪于他?安心吧!”
房玄龄冷冷瞅了长孙无忌一眼,闭嘴不言。
这老狐狸,怕是嫉妒上吾家二郎了……
房玄龄又是欣慰又是担忧,这件刺杀案很明显不是那么简单,回头还需叮嘱一番才好,某要楞头楞脑的闯出什么祸事。
李二陛下倒是老神在在,似乎对房俊充满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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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宫门处,这次却不能回家了。
房俊愁眉苦脸的看着李君羡,埋怨道:“区区三个刺客,您这位‘百骑’大统领居然束手无策,丢人不丢人?您自己丢人也就罢了,还连带着兄弟我跟着遭殃,实在害人不浅……”
对于房俊的牢骚话,李君羡不以为意,苦笑道:“你让我愿意啊?这密谍情报,本就非某所擅长,当初接手‘百骑’,也不过是赶鸭子上架,一时无奈之举罢了!陛下也深知此点,所以对某也并未苛刻,但是这一次,某确实令陛下失望了!”
“唉……”房俊叹息一声,心里头想着好久没有跟武美眉啪啪啪了,最近洗澡的时候都有些擦枪走火的危险。现在摊上这么一件烦心的差使,怕是又得好几天不能回家了!
“现在怎么办?”房俊无精打采问道。
“你说呢?”李君羡反问。
“为什么是我说?”房俊不解。
“陛下钦点你啊兄弟!”李君羡冲着太极宫拱了拱手,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不是要我协助你么……”
“协助个蛋啊!我有那能耐用得着你协助?既然抓不到刺客,那么你来自然就是你拿主意,所谓的协助,不过是陛下给我留个面子而已,事实上,现在就是你最大,我听你的!”
李君羡振振有词。
不过房俊一听,好似也有道理……
可他哪里破过案?
揪着头发想了半天,一拍大腿道:“首先,咱的先去找受害者做个笔录!”
李君羡一翻白眼:“某已经去过了……”
房俊有些恼羞成怒,红着脸说道:“你大还是我大?”
李君羡无语:“你大!”
房俊:“……”
有点污……(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九章 谍报之王(上)
李二陛下的交待谁敢不办?
房俊尽管无奈,也不得不展示自己兢兢业业的态度,甭管能不能破案,先将自己包装成“神探狄仁杰”再说……
提起唐朝初期的张士贵,人们自然而然地就会联想到通俗小说《薛仁贵征东》里那个嫉贤妒能的奸臣,因此张士贵在民间一直扮演着一个极不光彩的角色。史上真实的张士贵不仅不是奸臣,还是与秦琼、尉迟敬德等人齐名的忠臣良将,其女婿何宗宪冒领薛仁贵功劳也没有任何证据,纯属子虚乌有。
其实史上还有一位被完全颠覆的人物,那就是宋朝的庞籍江湖人称“庞太师”!
庞籍和杨家将斗,从杨令公斗到杨文广,斗了整整四代!与八贤王五廉王斗;与张三丞相李四尚书斗;和包青天斗,从《少年包青天》斗到《老年包青天》,真正的生生不息,斗争不止……
其实,这位庞籍乃是一个很刚烈正直的人,军事才能与政治才能都很厉害,而且举荐过狄青。
估计张士贵同宋朝的庞籍一样,是被话本小说抹黑最严重的两位……
务本坊虢国公府,房俊见到了这位勐将。
张士贵今年已然年过五旬,但丝毫没有半丝衰老之态。房俊去到的时候,张士贵正端坐在客厅里,袒露着两条粗壮的膀子,身上的腱子肉结实鼓胀,比之寻常的小伙子都健美壮硕。
被刺之时大抵没有穿着甲胄,是以被弩箭射中肩膀,透体而出,来了个贯穿伤,但是弩箭也因此被肩胛骨夹住。
郎中刚刚将弩箭箭簇斩断,再自伤口中抽出箭杆,鲜血喷涌。
这位大将军虽然疼得脸色发白,一头冷汗,却仍旧谈笑风生:“哈哈,居然是房二郎大驾光临,咱这屋舍算是蓬荜生辉了吧?不过李君羡你小子不是刚刚审问过老夫么,怎地又来了?”
房俊对这位的刚强的老家伙极是佩服,苦笑道:“大将军此次遇刺,陛下极为震怒,刚巧晚辈犯了点小错,这不就被抓了壮丁……陛下有旨,何时捉到刺客,晚辈何时才能回家,所以只好再来麻烦大将军一次,询问一下当时的情形。”
张士贵哈哈大笑:“小错?房二郎可别谦虚了,你是不动则已,一动就得搞出个大动静儿!”看着房俊尴尬的表情,突然一叹,说道:“不过一点小伤而已,当年冲锋陷阵血流几斗,哪里在乎这点小事?倒是叫陛下担心了……”
房俊正色道:“陛下对大将军的关怀,确令晚辈羡慕!”
张士贵这个名字,在后世的确不如程咬金、秦琼、尉迟敬德、李绩这些名将家喻户晓,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当之无愧的王牌战将!
在李唐王朝统一全国的六次重大战役中,张士贵跟随李世民参加了四次战役,为唐王朝的统一立下了卓着战功,在战火的考验中,张士贵一步步成为了李世民的心腹,遂被授予秦王府骠骑将军。
玄武门之战,更是护卫在李二陛下身边,杀敌无数。
李二陛下登基之后,诏张士贵为“玄武门长上”,不久又转“右屯卫将军,还委北军之任。”依然担任玄武门长上,即禁卫军司令的职务。
唐代次中央政治革命之成败,悉决于玄武门即宫城北门军事之胜负,而北军统治之权实即中央政府之所寄托也。由此可见李二陛下对张士贵的信赖与器重。
贞观初年,国泰人和,局势稳定。只有一件事令李二陛下“坐不安席,食不甘味”,这就是来自突厥的威胁。为了彻底击垮这个心腹大患,太宗“引诸卫骑兵统将等习射于显德殿庭”,在皇宫里亲自教习兵将弓法。而张士贵是唐初诸将中最善射的,加之又是玄武门长上,日常的教习任务便顺理成章由他来负责。
唐高宗永徽年间,张士贵退休后,接替他守卫玄武门重任的,叫薛仁贵……
张士贵摇摇头,强忍着郎中给他清洗窗口的疼痛,说道:“不提那些了,二郎有何疑问,但问无妨,某并无一事可以忌讳,必知无不言!”
房俊心底暗赞,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起码看上去如此……
其实刚刚李君羡已然将所有想问的该问的都问过了,也都详细记录在案,房俊回头翻阅即可。
但房俊有一个疑问。
“听闻,大将军曾先后两次剿灭山僚叛乱?”
“确实!”张士贵微微一愣,随即醒悟道:“二郎不会认为是僚人余孽前来复仇吧?”
贞观七年,张士贵统兵平息了浙西山僚的叛乱。因为叛乱分子多据山屯洞,易守难攻,战斗进行得非常艰苦。由于张士贵亲冒矢石奋勇在先,将士们在他的带领下也表现得勇勐无比,终于平息了暴乱。张士贵的突出表现,也同样感动了当地的官员,他们写成奏章向朝廷作了汇报。
在张士贵班师回京的庆功宴上,李二陛下曾动情地对他说:“闻公亲当矢石,为士卒先,虽古名将,何以加也。朕尝闻以身报国者,不顾性命,但闻其语,未闻其实,于公见之矣。”
贞观八年,安州都督府所辖区域内的僚人,在少数反动酋长的煽动下,再次发动叛乱。这次朝廷再派张士贵出征平暴,当大军行至宣州时,乱军听说是张士贵来了,“夷獠逋窜”,不战而溃。
捷报传到京城,李二陛下皇帝大喜,“乃授右屯卫大将军,改封虢国公。”
房俊哪里知道是不是什么僚人要刺杀张士贵?
但是刚刚在神龙殿里,闻听山僚隐然再次露出叛乱迹象,他便觉得或许是僚人在暗中搞风搞雨。
若当真是僚人所为,那么动机就有了,张士贵两次剿灭山僚叛乱,手上不知道染了多少僚人的鲜血,砍了多少僚人的人头,僚人必然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
“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闻听大将军当年的雄姿,晚辈心向往之!”房俊拍了一记马屁。
张士贵显然极是受用,大笑道:“廉颇老矣,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这时那郎中给张士贵包扎好伤口,端着一个托盘向外走,被房俊拦住。
房俊捏起托盘中的箭杆看了看,又仔细的查看那枚箭簇。他好歹也是军器监的少监,对于军器监制作的兵器并非一无所知,这枚箭簇上就有军器监的暗记,确定是军器监所产出无疑。
这么一来就好办了,一把弩弓流落至民间,这种事还是有迹可循的。
告辞张士贵出来,房俊跟着李君羡由芳林门出了北城,绕了一圈儿进了皇宫北面的西内苑。
玄武门就在西内苑里,由此可以直入太极宫。
夜幕下的玄武门威严厚重,气势雄浑!
当年这里刀光血影,兄弟阋墙,李二陛下在这里通过政变登上九五之尊的大宝,并开创了“贞观之治”,成为千古一帝。
其实,玄武门在唐朝发生过三次兵变,这真正让玄武门成了政变之门、喋血之门、凶险之门。
第二次玄武门兵变是过了八十一年后的唐中宗景龙元年,由太子李重俊发动。
李重俊率羽林军将领李多祚等人从太极宫南面的肃章门杀入宫内,欲将韦后、安乐公主与上官婉儿一网打尽。但在韦后、安乐公主挟持中宗登上玄武门城楼,以皇帝为人质逼太子率领的军士反戈投降的强力反击下,而惨遭失败。
第三次玄武门兵变,仍发生在唐中宗时期。权倾天下的韦氏一门仅仅享有了短短三年胜利果实,就被李隆基在新一轮的玄武门兵变中全部处死,宫城内外的韦氏党羽也被一举铲除。
从此,李隆基走上政治舞台,后来开创了“开元盛世”。
三次玄武门兵变,一次失败,两次成功,而两次成功者都开创了大唐盛世。
这不免让人体会到一种错觉,莫非冲破了这道凶险不祥的门,就会龙翔九天、一展鸿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