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伏羲深渊,开!
元邪皇的目光,逐一从任以诚、俏如来、玄狐身上扫过。
“哼!该来的都来了,动手吧。”
俏如来迈步而出,喟然劝道:“邪皇,回头吧。”
元邪皇哂道:“回头?那不是通往烛龙故乡的路。”
“即便生灵涂炭?”俏如来的脸色和语气尽皆沉重。
元邪皇不以为然道:“生死,不过眨眼之事,你们当真在意过吗?”
“在意,非常在意。”玄狐沙哑的声音响起,神色坚定道:“因为那是人的一生,虽然短暂,却是复杂而无可取代,这是常欣教会我的事情。”
俏如来正色道:“那是生命,每一条生命都值得珍惜。”
“哈!”元邪皇冷笑道:“在你们的面前,是最后一条烛龙,是最原始,最强大,最尊贵的血脉。
而你们,为了自己族人的生命,正在试图消灭这世上最后一条烛龙。
这,就是你们口中的珍惜生命?”
俏如来神情肃然,手中灵光闪动,墨狂已然在手。
“也许我们不能阻止你为了族人一战,但是,我们同样也不能让你害死这九界苍生。”
锵然一声,寒芒爆绽。
玄狐亦然拔剑出鞘,九尾风华之上,斩武道蓄势待发。
“太复杂了!我听不懂你的理由,我只知道要守护常欣所爱的这个世界。”
任以诚默然旁观。
立场之争,从来就不是言语能轻易化解的。
最终都要付诸最残酷的战争,胜利的人,就是正确的一方。
“那就来吧。”元邪皇不再多言,右手缓缓抬起,登时烈焰蒸腾。
“止戈流,开阵!”俏如来不敢大意,墨狂插地。
“斩武道,开阵!”玄狐反手背剑,纵身腾空。
霎时间,两股截然不同的瑰丽剑光,粲然映照天地,各自散发出凌厉绝伦的强大的气息。
“咦?”
任以诚面露诧异之色。
就见那磅礴耀眼的两道剑光,骤然收缩,融入墨狂与九尾风华之中。
不同寻常的开阵,是剑阵入剑。
“烛龙焚天。”元邪皇沉喝一声,掌中烈焰横推而出。
呼!
灼人的热浪,似怒潮洪流席卷开来。
任以诚却蓦地目光微凝。
剑光闪动。
俏如来与玄狐联袂出手。
轰然一声。
剑气破开滔天热浪,疾利的剑势,闪电般同时刺向元邪皇。
噗!
鲜血洒落。
墨狂和九尾风华,竟轻而易举的穿透了元邪皇的胸口。
“怎会!”玄狐脸色尽是难以置信。
俏如来目光闪动,神色不变,全然没有半分惊讶。
“哼!”元邪皇似无所觉,双掌中再度燃起烛龙之焰,悍然往两人胸膛拍去。
俏如来与玄狐见状,当即纷纷抽剑而退。
血花飘散间,两人已闪身至寻丈之外。
“果然,你不是元邪皇。”任以诚沉声开口。
“不错,可惜你们现在才发现,太晚了。”
‘元邪皇’声音陡变,抬头遥望向了远处的天空,那毫无感情可言的诡异语调,宛如鬼魅在低声呢喃。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随即,赫见三道磅礴光柱冲天而起。
“怎样一回事?”玄狐不解。
俏如来终于勃然变色:“那个方向是……九脉峰,不好!元邪皇在开启伏羲深渊,但……”
想要开启伏羲深渊,除了毁灭六绝禁地强行开启之外,还另有一个方法——集合三件王骨,施展祭天之法,以王气感应,便可打开通道。
俏如来念头飞转。
已知的王骨中,除了元邪皇的幽灵魔刀之外,狼王爪由苗疆执掌,始帝鳞在墨狂之中,文帝双剑在锋海,紫金钵在佛国,魔之甲则随着戮世摩罗沉入了茫茫大海,天师云杖在道域。
苗王和锻神锋以及佛国,都并未传出王骨被夺的消息。
俏如来不由疑惑。
难道元邪皇得到了魔之甲和天师云杖?
‘元邪皇’幽幽道:“迟了,你们谁也无法阻挡吾皇的脚步。”
“你高兴的太早了。”任以诚突然开口,声音竟也产生变化,清脆娇俏,听起来分明是个姑娘。
“这个声音……是飞渊?”玄狐恍然看向任以诚,话音甫落,就见眼前之人形貌霎变。
粉色的衣裙,清丽可人的容貌,此刻正洋洋得意的看着‘元邪皇’,俨然正是飞渊。
与此同时。
在九脉峰正南、东南、西南三个方向的十里之外,不知何时多出了三个祭坛。
元邪皇位处正南。
另外两处,则是两名脸上带有邪眼纹路之人。
三人正在催动灵力,运转术法。
元邪皇的祭台上,赫然放着幽灵魔刀。
而另外两人面前的王骨,分别是一杆有着蓝色纹路的白色法杖,和一个红色的护臂。
光柱便是源自这三件王骨。
天际殃云笼罩,乾坤失色。
祭天之法已成,在三个祭台的中心处,伏羲深渊轰然洞开。
玄奇的气息扩散而出,其中更夹杂着滚滚龙吟,响彻天地。
“哈!我的族人,准备迎接始界的回归吧。”
元邪皇握住幽灵魔刀,摇身一晃,瞬化流光,往伏羲深渊掠去,转眼即至。
伫立半空。
元邪皇凝视下方伏羲深渊,手中魔刀高举,周身散发出浩瀚无俦的强大魔气,威压四方。
血色的邪光,上应九天,下承十地。
“真龙现踪,九龙尽灭,焚世之焰!”
一声长喝,元邪皇挥刀劈斩而下,焚山煮海的烈焰,立时化为一道如长虹般的刀气,携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冲伏羲深渊。
而就在极招出手的下一瞬,元邪皇突然眉头微皱。
“嗯?剑意。”
呼!
倏尔,云层激荡。
半空中那黑沉沉的乌云,猛地被一道赤红色的光芒贯穿。
昏暗的天地,顿时为之一亮。
旋即,便是似九天飞瀑般滔滔而下的剑气长河,沛然翻涌奔腾。
凌厉的剑意,充斥方圆百里。
轰隆隆!
元邪皇刀气招至半途,剑气长河已后发先至,在闷雷般的炸响声中,崩然溃散。
刀剑之气迸射四周。
纵是余劲亦然有着沛莫能御的惊人威力,在剧烈的爆炸之下,令九脉峰一阵飞沙走石,地动山摇。
在东南、西南两个方向的施法之人,猝不及防间被从祭坛上掀飞,摔落在地。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骇然失色,尽皆惊恐的看向半空,欲一探究竟。
就见那被穿透的云层中,一道人影如谪仙临凡,衣发飘扬,翩然降落,缓缓停在了元邪皇数丈之外的虚空中,对面而立。
“任以诚!你不该在这里,看来你早有所料。”元邪皇泰然自若,仿佛丝毫不为眼前大敌的到来而感到担忧。
任以诚负手于背,洒然一笑:“邪皇千年前便是一统魔世的霸主,而今跨越千年光阴再现尘寰,谁敢小看邪皇的能为。
既然回归始界的目的已被堪破,再强攻六绝禁地看似是孤注一掷之举,可邪皇你智计无双,又岂会当真如此莽撞。
便是任某一介武夫,不善计谋,也深知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让我没想到是,邪皇居然能在短短数日之间,便凑齐了三件王骨。”
任以诚目光扫向地面。
看着那两处祭坛上的天师云杖和彤弓弽(射),心知道域和羽国怕是有人遭殃了。
在收到消息后,任以诚就感觉其中或许有诈。
他还记得元邪皇有个名叫吊魂罪的替身,于是不放心之下,便安排了飞渊易容成他的样子,前往落陨之谷。
任以诚相信自己能想到的事情,俏如来一定也能想到。
只是这事关重大,无论真假与否都不能坐视不理。
倘若落陨之谷中的当真是元邪皇,凭借诛魔之利和灭世之武,纵使杀不了他,也足够支撑到任以诚赶来。
第三十四章 全力出手的元邪皇
“好!很好!本皇赞赏你,尽情展现你的能为吧,如本皇般全力捍卫你的族群。”
元邪皇神态睥睨,幽灵魔刀缓缓指向任以诚,傲视天下的霸气,显露无遗。
“邪皇亦是此生难寻的对手,任某自当奉陪到底。”任以诚双眸中战意急剧攀升,长生气遍走全身。
真力透体而出,赤金色的气芒迸射,在半空中泛起道道涟漪,源源溢散开来。
轰!
骤然一道气劲如虹,伴随任以诚双掌推出,似烈焰横空扑向了元邪皇。
天刑大审判!
嗤!
元邪皇挥刀横扫,凌厉的刀气顿将掌劲撕裂开来。
邪芒如电穿空,余势不减,带着迅疾的破空声,射向了任以诚。
任以诚身形晃动,倏尔一分为五,让过袭来刀气,缩地成寸般出现在元邪皇五尺之外。
随即,便是狂风暴雨般的围攻。
山海拳经!玄武神掌!烈强腿诀!甲骨龙爪!圆融金指!
五种绝世武功,五道强悍无匹的劲力,绽放璀璨的气芒似惊虹掣电,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罗网,将元邪皇牢牢笼罩在内。
“业魔障!”
元邪皇不闪不避,幽灵魔刀应声脱手,夹杂雄浑魔气环身飞旋,刀锋所过之处,任以诚的攻势立时崩解,真气留形的分身随之接连湮灭。
与此同时。
元邪皇左掌翻动,催发烛龙之焰,炽热夺目的火光,犹如奔腾出海的火龙,往他右侧席卷而出。
这里,赫然正是任以诚的真身所在。
热浪扑面。
元邪皇出手的时机,拿捏的无比精准。
电光石火间,任以诚已然躲无可躲。
“空劲大归还。”
任以诚丝毫不见慌乱,双臂在身前交错画圆,吸纳烛龙之焰,在推力反劲的同时,转换麒麟真火加成,增添火势,以更猛烈的劲头反攻而回。
“雕虫小技。”
元邪皇声音响起的同时,突然就逼至任以诚面前,右手扬刀斩落,劈开火劲,左手重掌如山,直取胸膛。
蓬!
任以诚举掌相接的瞬间,只觉一股沛不可挡的劲力袭来,整个人登时“嗖”的一下,宛如流星般从半空急坠而下,深深砸入了地面。
元邪皇紧随而下,目光望向被任以诚砸出的大坑,幽灵魔刀一振,正欲出手之际,忽地砰然一声,一条灰影破土而出。
任以诚飘身落在数丈之外,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凝视着元邪皇。
“你更换了肉身!”
适才这一掌,元邪皇的功力比之先前两次交手,足足增加了将近三成,已经在他之上。
难怪这些日子,一直找不到对方的踪迹,除了在搜寻王骨之外,原来还暗中回到了魔世,寻找畸眼族人更换肉身。
这世上谁都可能会背叛元邪皇,唯独畸眼族不会。
元邪皇冷声道:“不错,这是完整的畸眼族肉身,是能让本皇尽情发挥的肉身。
吾说过,本皇的路天亦难阻,你同样没这个实力!”
“我是人,人定胜天!”任以诚沉声开口,目光一凛,毅然逆转元神激发魔气。
识海中,和氏璧的碧色光芒中,立时染上了一层如墨般的漆黑。
正邪双气流转全身,任以诚形貌陡变。
黑白分明的面容,神态若狂,其中更透出丝丝邪异,周身爆发出的赤金色气芒,仿若战火高炽。
他大踏步迈出,迎向元邪皇。
腾!腾!腾……
每踏出一步,那澎湃的劲力都会令大地为之震动,在他的脚边,不断有细碎的石粒受真力激荡,漂浮而起。
“那本皇就先杀你,再重塑这片天地,烟硝葬云灭。”
元邪皇冷哼一声,扬刀斜斩。
红光闪过。
刀气化为一弯血色的残月,割裂虚空,疾掠而出。
嗡!
一声清越悠扬的剑吟乍然响起。
赫见任以诚化出天蛟剑在手,轻轻点出。
咔嚓!
血色刀气如若琉璃碎裂。
几乎同一时间。
剑光飞闪,任以诚人剑合一,电射而出。
这一剑,仿佛穿透了空间,转瞬出现在了元邪皇的面前,往他咽喉刺去。
“九霄魔动坠红尘!”
元邪皇立足原地,不动如山,劲贯幽灵魔刀,横挡身前。
铛!
震天激鸣爆响。
天蛟剑的剑尖,正中幽灵魔刀的刀脊。
长生气透剑而出,似江河汹涌,元邪皇当即左手按住刀脊,真力加催。
然则,任以诚的功力仍是滔滔不绝,雄劲无匹,竟缓缓将他逼退出去,双脚在地上硬生生犁出了两道深逾三寸,长逾三尺的拖痕。
“放肆!”
元邪皇沉喝一声,双臂急旋,幽灵魔刀随之转动,迅疾无伦的缠住了天蛟剑,顺势搅动挑开剑锋。
任以诚顿觉锋芒劈面,幽灵魔刀已迫压眉睫,当即展开七无绝境,身形犹如狂风中的一缕轻烟,骤然消散。
一击不中。
元邪皇却是没有丝毫停顿,回身,挥刀,横扫。
铛!
刺耳的金铁碰撞声,紧随而来。
任以诚出现在他身后,划向后颈的剑锋,被幽灵魔刀挡在半途。
锋刃交击,火星四溅。
两人各自加催真力,灌注兵器之中。
幽灵魔刀中,魔气源源不绝。
天蛟剑有龙脉碎片加持,正气凛然。
正与邪,人与魔,针锋相对,势不相容。
轰隆隆!
地面再次震动起来,在这惊世巨力之下不堪重负,崩然开裂。
裂痕有如一道分界线,出现在了任以诚和元邪皇中间,似在昭示着两人各自立场的不同。
吼!
伏羲深渊中,突然传来激烈的龙吟声。
任以诚闻声,眉头微皱,随即心生不妙。
原本平稳的九龙地气,在他和元邪皇的不断交手之下,居然开始产生动荡。
而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元邪皇趋准时机,幽灵魔刀上猛然爆发出一股巨力。
任以诚不及反应,力弱一瞬,当即被震飞出数十丈外。
元邪皇却是对九龙地气毫无顾忌,如影随形般欺身而来,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
任以诚强运真力,稳住身形,砰然落地。
脚下土地崩裂,碎石纷飞。
旋即,银芒爆绽。
在间不容发之际,任以诚手腕轻颤,天蛟剑抖动出寒星点点,铺天盖地的涌向元邪皇。
脚步顿止。
元邪皇周身魔气蒸腾,幽灵魔刀卷动赫赫魔威,强势切入任以诚的攻势之中。
叮叮当当……
刀剑交锋,一连串紧密的兵刃撞击声,再度响彻天地。
两条迅疾的身影不断纠缠在一起,刀芒剑气生灭流转。
任以诚未免九龙地气受损,改换战略,以巧化力,毕生所学剑招倾囊尽展。
剑锋所指,无形无相,无常无定,乃至无穷无尽,宛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
元邪皇一身历经千锤百炼的战技,兼之一统魔世,征伐天下所积累的深厚经验,此刻在天蛟剑的锋芒之下竟是难占上风,节节败退。
顷刻间,一人一魔已是百招过手。
忽地。
伴随一阵刺耳的金铁摩擦声,任以诚旋剑,导引,卸力,终于突破幽灵魔刀的重重防守。
疾利的剑光,倏忽如电。
瞬间,极动转为极静。
天蛟剑抵在对手胸膛之上,却是分毫难进。
元邪皇轻笑一声:“哈!纵然你剑法通神,可惜,你的剑终究伤不了本皇。”
任以诚见状,也不再勉强,撤手而回,跟着光芒一闪,化去了天蛟剑。
元邪皇侧目:“哦~,准备放弃了吗?”
任以诚悠悠道:“非也,是时间到了。”
元邪皇傲然道:“故弄玄虚,改变不了你的败局。”
任以诚笑而不语。
元邪皇不由皱眉,随即目光一凝,视线转向了天边。
须臾。
就见两团裹挟着烈焰的光团,穿透云层,破空而来。
铛!铛!
光团在两声巨响中,从半空笔直的落下。
烈焰在云层中已被水气冷却。
光芒散去。
就见一刀一剑伫立在了任以诚面前。
脱胎换骨的争锋与绝世好剑,锋芒内敛,朴实无华。
但元邪皇却从中感受到了令他忌惮的气息。
任以诚同时拔起刀剑,然后一个反手,将争锋投入了伏羲深渊之中。
动荡的九龙地气,立时归于平稳。
任以诚左手轻轻抚过绝世好剑的剑身,嘴角泛起微笑:“此剑,便是邪皇的终点,请!”
第三十五章 两败俱伤
呼——
气流卷动声,忽地从上空传来。
一头巨大的苍鹰,冲出了云层。
木鸢!
上面载着公子开明、俏如来、玄狐、飞渊。
四人身化流光,从半空中降落在了五里之外的一座山峰顶,观望战局。
“咦!任大哥的兵器已经完成了,总算赶得及。”飞渊看着任以诚手中的绝世好剑,不由松了口气。
“那便是任公子所说的,战胜元邪皇的关键吗?”俏如来喃喃自语。
他话音甫落,就见任以诚手中剑锋斜垂,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浩瀚宏大的剑意。
剑意引动剑气,化为一道有形有质的赤金色剑芒,犹如通天巨柱,冲霄而起。
瞬间。
俏如来、玄狐、飞渊三人均为之一震。
他们各自的兵器,墨狂、九尾风华、随心不欲,竟不受控制的剧烈颤动起来,像是在挣扎,想要脱离他们的掌控。
三人惊讶之间,连忙运功压制,总算镇住了三柄剑的躁动。
天剑!
万剑敬仰,奉若天神。
但见那道磅礴的剑芒,势若长虹贯日,一举冲破天上汇聚的殃云,撕开了这似夜幕般的幽暗,让九脉峰重现光明。
“那就,来吧。”元邪皇丝毫不为所动,幽灵魔刀亮起邪芒,身形一晃,疾掠而出。
任以诚手中长剑轻振,迈步而出,悍然迎了上去。
下一瞬,他已出现在元邪皇的面前。
铛!
绝世好剑与幽灵魔刀碰撞在了一起。
“嗯?这柄剑能化消我的功力!”元邪皇顿时发现了异常。
思忖间。
任以诚的剑势已连绵攻至。
凌厉刚猛兼之迅疾灵巧,行招走式,从心所欲,似云飘渺,似风无尽。
叮叮当当的兵刃交击声,响成了一片,几乎听不出半分间隔。
二度交锋。
先前五五之分的战局,元邪皇本已不占优势,此刻更是陷入颓势。
他的刀劲在被绝世好剑不断吸收、消化,但自己却要全盘承受任以诚的强悍剑劲。
每接一剑,他便会后退一步。
倏尔,寒芒飞闪。
任以诚挥剑扫荡,圣灵剑法‘剑一’划出,横削敌首。
元邪皇挺刀封挡。
砰然一声。
绝世好剑招至半途,被拦截下来,锋刃交击一刹,任以诚借力旋身,剑锋扬起,斜斩对手左颈。
元邪皇横刀招架,只觉剑上透出一股澎湃巨力,似浪潮般层层叠叠,沛不可当,令他不禁身形后仰。
任以诚趁势抢攻,欺身逼进一步。
左手一式‘掌运乾坤’,印向了元邪皇胸腹之间。
玄武神掌,劲力雄浑,沉重如山。
“蓬”的一声闷响。
元邪皇已然中招,向地面砸去。
但不等摔倒,他左手忽然在地上一撑,身形随之侧转,右膝闪电般狠狠击中了任以诚的小腹,将其撞飞出去。
左手再一发力,元邪皇弹身而起。
可不料,他还未站稳脚步,就见任以诚已再次扑杀而至。
劲风呼啸。
任以诚来在元邪皇一丈范围,蓦地横空旋身卷动,以回旋速度加催力道。
扬剑,下劈!
绝世好剑那黯沉的剑身,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霹雳而下。
电光石火间,元邪皇不及闪避,唯有再次举刀横挡。
铛!
激鸣声爆起。
远处山峰上的俏如来四人,连忙捂住双耳,但仍感到耳鼓一阵刺痛。
任以诚这一剑,有如泰山压顶。
在这股无匹巨力之下,元邪皇顿时双臂下沉。
“嗤”的一声,血花飞溅。
绝世好剑的剑锋已嵌入他肩头之中,双足更是深陷地面,直没脚踝。
咔嚓!
方圆十丈之内,地陷三尺,裂纹似蛛网般扩散开来。
“亵渎!”
元邪皇面沉如水,怒喝一声,双臂勉力举起,幽灵魔刀中魔气勃发。
气爆轰然响起。
任以诚当即连人带剑被震飞出去。
但紧跟着,他强运真气稳住身形,凌空一个倒翻,施展烈强腿诀,双腿并势齐出,携万钧巨力撞向元邪皇胸膛。
怒踏山河!
元邪皇此刻中门大开,加之双足受限,立时中招。
骨骼碎裂声从他身上传出。
砰!
泥土翻飞。
元邪皇陡然拔地而起,整个人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嗖”的人影一闪,转瞬已身在百丈之外。
腾腾腾……
落地之后,连退七八步方才稳住身形。
可与此同时。
乍见任以诚旋身如龙,人剑合一,以快逾风雷的速度激射而来。
噗!
绝世好剑带着一股螺旋劲力,应声穿过了元邪皇的胸口,透背而出。
伤口处血如泉涌。
凝如实质的锋锐剑气,在体内疯狂肆虐开来。
元邪皇虽是身具逆天强悍根基,此刻也不禁痛呼出声。
任以诚双手紧握剑柄,沉声道:“邪皇之路,千年前不通,千年后受阻,现下更是寸步难行。”
“咳……任以诚,你确实很强,比达摩老秃和皇甫佚名都强,但是这样就想拦阻本皇,还不够。”
元邪皇嘴角溢出鲜血,可脸上的神色依旧泰然自若,说话间,左掌抓住绝世好剑的剑锋,右手魔刀烈焰升腾,无视身上伤痛,悍然劈面而出。
任以诚见状,亦无视幽灵魔刀锋芒,松开握剑的左手,屈指成爪,蜿蜒而出,以甲骨龙爪中的‘重龙深锁’扣住了幽灵魔刀。
“邪皇莫非忘了,同是火属功体,烛龙之焰对我没用。”
元邪皇冷哼一声,刀中炎流瞬间变化,化为一股彻骨寒气侵入任以诚体内。
“冻气入体!”
任以诚语带诧异,体内的长生气则受这股外力所激,沛然运转开来,抗力自生。
属性相克,冰焰虽强,却仍是徒劳无功。
正当任以诚准备变招反击之时,元邪皇刀中突然雷光爆绽。
属性再生变化,任以诚猝不及防,厉雷涌入经脉,虎口一震,幽灵魔刀已挣脱开来。
旋即,他便感觉胸口如遭重锤,被元邪皇一脚踢飞出去,连带着绝世好剑也从对方身上抽离。
“噗——”
任以诚在半空中口喷鲜血,身上雷劲作祟,一时难以化消,眼瞅着便要摔落在地,他手中绝世好剑猛然在地上一戳,身子再借力一旋,总算平稳落地,免去了狼狈。
然而。
元邪皇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缩地成寸般跨越数十丈的距离进逼而来。
近身一瞬。
元邪皇挑足扬沙,遮挡住任以诚视线之后,幽灵魔刀狂卷而出。
霎时,刀影重重,刀气纵横,似疾风骤雨,铺天盖地的将任以诚笼罩在内。
任以诚左手袍袖拂动,扫开扑面沙尘,同时右腕一抖,绝世好剑锋芒巧转,上下翻飞,交织成一张绵密的剑网,欲抵挡元邪皇攻势。
但他毕竟已失了先机,雷劲又尚未完全化解。
久守必失。
幽灵魔刀却是愈发急劲,只须臾间,已堪破绝世好剑的破绽。
倏尔一刀,似穿花蝴蝶穿过剑网缝隙,继而长驱直入,往任以诚咽喉抹去。
利刃袭身。
任以诚瞳孔急剧收缩,在千钧一发之际,身躯勉力后仰,以寸许的差距避过了这割喉一刀。
但元邪皇终究非是寻常之辈,见状顺势刀锋下沉,“哧”的一声,在任以诚的右胸留下了一道伤痕,直至左肋。
任以诚身形一滞,跟着又是“噗”的一声,被幽灵魔刀刺入了腹中,足近半尺。
王骨兵器之威,竟打破了他那金刚不坏的肉身。
鲜血狂涌而出。
刺眼的殷红,瞬间将伤口处的衣衫染透。
“任大哥!”飞渊骇然惊呼,摇身一晃,化光冲向下方战场。
俏如来、玄狐、公子开明紧随其后。
任以诚连忙拦住他们:“都别过来,我没事。”
飞渊哪里肯听,落地一瞬,随心不欲锵然出鞘。
任以诚再度开口:“飞渊,这是我的战斗,退回去。”
“可是……”飞渊心急如焚,但见他神色严肃,还是停住了脚步。
俏如来三人脸色凝重,站在飞渊身旁,手中亦都握住了兵刃。
公子开明手里提着降妖宝杖,瞠目道:“这个时候还死要面子,你真的不怕失血过多,一命呜呼了吗?本策君实在是佩服,佩服。”
血肉飞溅的声音响起。
元邪皇缓缓从任以诚体内拔出幽灵魔刀,周身魔气翻涌。
“你尽力了,但可惜,你还是不够了解本皇,烛龙之力便是掌握水火风雷,烛龙之焰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对!他的伤势?”
俏如来忽地脸色大变,他发现元邪皇身上之前被任以诚留下的伤口,正在迅速愈合。
元邪皇哂道:“哈!发现了吗,任凭你修为通天又如何,再战下去,本皇也不会有半分损耗。
而你呢,你又有多少血可以流?”
“那就请邪皇用你的邪眼看清楚。”
任以诚深吸了一口气,长生气沛然运转开来,霎时赤金色的气芒遍布全身。
“嗯~?”
元邪皇不由目光一凝,赫见在对方那被刀锋割裂的衣衫之下,那狰狞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见此情形。
飞渊四人尽皆为之震撼。
惊愕间,就见任以诚已然恢复如初,看起来比起元邪皇还要快上一筹。
“不死之身吗!原来如此,难怪你一直有恃无恐。”
任以诚笑道:“现在邪皇又怎么讲?”
“哈哈哈……”元邪皇仰天长笑:“这就是你的自信吗?愚蠢!当本皇不再保留时,这九界我也能踏平。
区区人族,纵然有不死之身,看你又能在本皇手下坚持几刀。”
元邪皇身为魔世千年不朽的传奇,见识何等渊博,眼光何其毒辣。
他已经看出任以诚的不死之身,是需要消耗功力来发动。
对方就算根基再深厚,也终有耗尽的时候,而他却不会。
任以诚忽地一笑,仿佛是看穿了元邪皇的想法。
“嘿!阴符七术,五龙盛神。”
第三十六章 剑破魔刀
在场众人尽皆讶异。
任以诚双手捏诀,十指交叠,若莲花绽放。
吼!
骤然虚空震荡,爆起阵阵龙吟之声。
赫见天地元气汇聚,凝现青、赤、黄、白、黑五道磅礴龙气,在空中盘旋翻飞,先后灌入了任以诚的体内。
阴符七术最终招!
原本任以诚只修炼到三道龙气的境界。
这是一个瓶颈。
作为绝命司之一的徐福,活了两千年也不曾突破。
不过,自从任以诚吸收过那八颗龙珠的力量之后,便顺利跨过了这道瓶颈,达到了五道龙气的境界。
五龙之气入体,化为无俦内元游走周身百脉,令他登时功力暴增。
轰!
无远弗届的力量,源源溢散而出。
气芒流转似水波荡漾,卷起飞沙走石一片。
俏如来四人,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劲扑面而来,顿感胸口发闷,内息流转不畅,急忙向后退去。
直至半里之外,这种令人心悸的感觉方才消失。
“好强大的力量!”公子开明目光一凝,表情难得的严肃了起来。
这时。
浩浩荡荡的喊杀声,突然从九脉峰四面八方响起。
周遭的山峰上,不断竖起一杆杆绣着‘铁’字的旗帜。
苗疆最精锐的人马,铁军卫到了。
同时,距离战场不远处的几座峰顶上,中原、苗疆、海境、羽国等各界高手也纷纷现出身形。
共同见证这场决定九界未来存亡的关键之战。
“人都到齐了吗。”元邪皇环视四周,纵然已是天下公敌,也仍旧是面不改色。
手中幽灵魔刀高举,邪芒不减,魔气滚滚而出笼罩全身,似江河汇海般涌入体内。
他的气势也在随着任以诚的气势而不断攀升。
眼前之人,是他千载记忆中生平仅见的强敌,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已不允许他再有丝毫的保留。
狂风激荡,尘沙漫天。
少顷。
当两人的气势都达至顶点的瞬间,刀芒、剑气轰然爆发。
任以诚和元邪皇的身影,再度纠缠在了一起。
烛龙之力御使《四元真诀》,幽灵魔刀出手,每一招皆夹杂着雄浑的风雷之力。
在快到不及眨眼的迅疾刀速中,更势可摧山荡海,崩天裂地。
但饶是如此,元邪皇也难以占据上风。
任以诚剑若惊鸿,人若游龙,剑锋所指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阴符龙气加持,他一身根基空前强大,面对元邪皇的澎湃刀劲,犹然力胜三分。
刀剑交摧。
两口旷世神兵在灿烂中极端交锋。
砰然如山石碰撞的巨响中,不时响起“哧哧”的撕裂声。
却是绝世好剑以无厚入有间,刚柔并济,锋芒巧变似绣针穿孔,透过幽灵魔刀招式间的缝隙,不断在元邪皇身上留下伤痕。
血珠迸溅。
但这些伤口很快便在魔气流转之下复原。
元邪皇混无所觉,一刀比一刀迅猛,一刀比一刀凌厉,展现出了不可理喻的悍勇。
叮当之声,回荡在九脉峰中,响彻云霄。
铛!
刀劲,剑气碰撞。
强大的反震在锋刃中反扑而回,人与魔倏然分开,各自飞退。
十丈之外。
任以诚重重踏在地面,稳住脚步,绝世好剑忽地脱手,悬浮在身前,伴随他双臂交错一旋,卷起一股似漩涡般的气劲。
绝世好剑随之急旋,跟着激射而出,任以诚紧随在后。
与此同时。
元邪皇力弱三分,此刻堪堪定住身形,只见眼前一道黑芒闪动,绝世好剑已逼至胸前一尺。
强横的剑气,如狂风激荡,招未至,力先到。
元邪皇翻手提刀,横势封挡。
叮!
绝世好剑的剑尖,不偏不倚,击中幽灵魔刀,犹然旋转不停。
在这股巨力之下,刀身拍向元邪皇的胸膛,他当即以左手按住刀身,加催魔气相抗。
任以诚见状,双掌交叠,全力催发螺旋真劲,欲以此将魔刀凿断。
幽灵魔刀便是元邪皇一身魔气之源,肉身只是用来驱使的工具而已。
刀断,魔灭。
吱~~~~~
在任以诚的真力带动之下,剑身愈转愈快,几乎快要看不出本来的模样,伴随火星飞溅,发出了刺耳的激鸣声。
一时间,两人相互角力,僵持不下。
但随即,在绝世好剑不断冲击之下,幽灵魔刀的刀身忽然发出异响。
那细微的声音,在一人一魔两大绝世高手耳中,却是清晰可闻。
就仿佛是不堪重负的哀鸣!
“怎会?”元邪皇不由神情一震,诧异间心念电转,右足猛然顿地,强运真力,轰然一声,将绝世好剑弹飞出去。
同时,幽灵魔刀也随之脱手。
任以诚心中暗喜,终于探到了幽灵魔刀的承受极限,旋即借力纵身腾空,极招上手。
剑气横空!
至高一剑,万剑归宗。
绝世好剑凌空飞旋,剑气凝千化万,在任以诚背后形成一对扩展数十丈的巨大翅膀。
霎时,浩瀚无涯的剑意,遍布战场方圆百里。
元邪皇心神一凛,右手一扬,魔刀自行飞回掌中,断然运转极招。
“暝晦视明,天地双沉。”
魔气冲霄,引动殃云卷集,天地顿时再度陷入一片幽暗之中。
任以诚周身剑芒璀璨,耀如烈日,俨然成为了黑暗中唯一的一线光明。
剑翼轻振。
滔天剑气激荡而出,交替更迭轮转,骤然似万流归宗般,尽数融汇在绝世好剑之上。
任以诚持剑在手,倏然而动,宛如一道流星从天而降。
剑芒若惊鸿,撕裂长空。
轰隆隆!
刀剑至极交锋。
平地起惊雷,余劲扩散撼动九脉峰,仿若天灾肆虐,山摇地动。
刹那间,满目疮痍。
任以诚被元邪皇架在半空。
咔嚓!
在绝世好剑与幽灵魔刀交汇之处,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碎片从刀身崩落。
元邪皇终于变了脸色。
而这时,任以诚朗声一笑。
“邪皇,接我最后一剑,剑二十三!”
笑声中,任以诚真气一提,身形倒翻而出,继而直上半空。
殃云之下。
任以诚凭虚而立,毁天灭地的剑意,沛然勃发。
空间登时凝固。
铁军卫随风飘扬的旗帜忽然定住,周遭的一切全部陷入静止。
但眨眼间,又全部恢复过来。
就见半空中,任以诚周围的虚空,正在以他为中心不断内敛塌陷,仿佛要将天地万物纳入己身。
剑意入剑!
剑二十三的全部精髓,已尽数聚集在绝世好剑之上。
如此,可以将此招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更可避免伤及无辜。
遥想当初剑圣施展这一剑对付雄霸时,偌大的三分校场中遍地残尸,前来观战的人近乎死伤殆尽。
若非绝世好剑已经脱胎换骨,否则决然无法承受这毁天灭地的强大剑意。
忽然,任以诚动了。
这一剑,似慢实快,空间与距离全然没了意义。
他一脚抬起,再落下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元邪皇面前。
“我不能失败,我要重归世界,我要……重回故乡!”元邪皇怒吼一声,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四元真诀,烛龙灭世。”
爆喝声中,元邪皇悍然挥刀斩出,幽灵魔刀中的魔气倾囊而出,誓要挡下这逼命一剑。
任以诚不由为之动容。
电光石火一瞬,绝世好剑在即将撞上魔刀之际,剑锋陡然偏移三寸。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三寸之差,在万众瞩目中,魔刀再度受损,却是崩而未断。
众人满心期待随之落空。
剑气透刀入体。
元邪皇身躯巨震,跟着就见他周身上下爆出道道血雾,喷薄弥漫开来。
“为何要手下留情?”元邪皇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任以诚。
这一剑,若是击中幽灵魔刀的缺口,那他就必死无疑,可对方却在关键时刻将剑挪开了。
闻言此言,观战的众人均是一怔。
任以诚缓缓收回剑锋,淡淡道:“任某只有一个问题,邪皇执意重归始界,究竟是想回到故乡,还是为了烛龙一脉的存续繁衍?”
元邪皇不动声色,沉声问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任以诚道:“若是前者,任某只能让方才没刺去的剑再续锋芒,可若是后者,任某或许另有办法。”
元邪皇大感意外:“哦~你若当真有办法,那何以到此时才开口?”
任以诚笑道:“有了绝对的胜算,才有谈条件的资本,不然邪皇若是拒绝,我可就没戏唱了。”
元邪皇肃声道:“烛龙之灭,乃是天意,既然这片天地容不下烛龙,那本皇也容不下这片天地,除了回归始界,你有何办法能逆天而行?”
任以诚眉头一挑:“这里不适合烛龙,那换一片天地就是了。”
第三十七章 平复魔劫
元邪皇不由诧异。
“嗯~始料未及的答案,你有这个能力?”
任以诚笑道:“再次自我介绍一下,任某其实是来自九界之外。”
“这便是你阻拦本皇,又帮助本皇的理由?”
“不论身在何地,任某都是人族一员,自是不能坐视邪皇灭世,祸及黎民苍生。
至于为何要帮助邪皇,毕竟对手难求,邪皇一身惊天动地的修为,旷古烁今,任某深感钦佩。
眼下既然有和平解决的可能,又何必非要生死相向,究竟是战是和,就全凭邪皇一言而决。”
“……本皇拒绝。”
“为何?”
“因为,本皇的时间不多了,人族在魔的面前,没有信誉可言,本皇不能将族人的未来,交托到一个异族的手中。
任以诚,你令本皇赞赏,但多说无益,为了各自的族人,尽情一战吧。”
元邪皇再度扬起幽灵魔刀,身上的伤势在说话间已然恢复。
任以诚摇头道:“不急,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元邪皇的复生,确实是有时限的。
他的元神和魔功全部都寄存在幽灵魔刀之中,是以唯有将刀毁掉,才能将他消灭。
而这并非长久之计。
时间,仅仅只有一个多月而已。
任以诚深知其中缘由,所以对此早有准备。
元邪皇的目光,深深打量着他:“你到底还有多少手段?”
任以诚微微一笑,右手尾指抵在唇边,吹响一声呼哨。
旋即,就见神龙从云层中探首而出,血盆大口一张,吐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光团,落入了任以诚手中。
元邪皇的神情,恍然一震:“这是……龙息?”
“没错,这是属于应、蛟、虬、魑四龙的部分本源,同属龙族,你可以借此重塑自身,真正的起死回生,这是我的诚意。”
任以诚说完,十分干脆的伸手递到了元邪皇面前。
沉默片刻。
元邪皇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幽灵魔刀。
见此情形,任以诚眉角一扬,暗忖道:“嘿,这事有门了。
“空口无凭,吾要亲自去验证你说的条件。”元邪皇却是没有接下龙息,他也在展现自己的诚意。
任以诚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了俏如来等人,笑道:“诸位,都结束了,我去去就回。”
言罢,他抬起头,右手剑指轻轻抹过眉心。
识海中,元神催动阎王翎。
那形似火焰纹路的天眼随即亮起,照出一道金色的光芒投射到半空中。
须臾,现出了一道门户。
“邪皇,随我来吧。”任以诚率先动身,化作一道流光掠入门中。
元邪皇看了看,当即也化光跟了上去。
门户收缩,消失不见。
场中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谁也没想到,这场滔天魔劫最后竟然是这般结果!
片刻后。
极北之地,寒风凛冽
虚空中,门户再现。
任以诚和元邪皇并肩而出,飘然落地。
后者环视四周,面前是一处断崖。
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汪洋大海。
海中矗立着一座看起来似曾遭受过毁灭性打击的冰山。
任以诚问道:“邪皇,感觉如何?”
这里俨然正是帝释天所建立的天门所在之地。
风云世界有龙、凤、麒麟、玄龟这些确实存在的神兽。
容纳烛龙一脉,不成问题。
元邪皇默然不语,将感知散发出去,良久才开口道:“很好,这片天地并没有排斥本皇。”
任以诚再度拿出龙息,递了过去:“那现在可以放心了?”
这次,元邪皇接了下来。
“本皇是魔,你是人,你就这般相信吾,不怕吾反悔吗?”
“哈!邪皇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了。”任以诚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相信自己之后会变得更强。
况且,这里还有无名、聂风、步惊云,三人已经服了龙元,元邪皇未必能奈何得了他们。
元邪皇也笑了:“只要本皇在世,烛龙一脉绝不与你为敌,这是承诺。”
任以诚颔首道:“那稍后我们便回返九界,前往魔世将畸眼族民接引过来,那冰山之中原本是一处宗门,如今荒废了,正好可以用来安置你的族人。
另外,这里的环境也并非太平盛世,日后若有外敌来犯,还请邪皇出手帮衬一二。”
风云世界很诡异。
东瀛那么个弹丸之地,高手却跟春后的韭菜一样,割完一茬还有一茬。
绝无神,天皇之流多年前已经死于任以诚之手。
但后续还有身负玄龟血脉,得以长生不死的大魔神、大当家,乃至连城志等人,皆对中原虎视眈眈。
只靠无名与风、云三人支撑中原大局,恐难免力有不逮。
所以,任以诚才特意将元邪皇安排在了这里。
协商过后。
任以诚带着元邪皇回到了九界,费了几日的工夫,终于将事情全部安顿妥当。
从此魔世之中,再无畸眼族乃至烛龙一脉。
大劫过去。
各界恢复运转。
数日后。
黑水城中。
“任大哥,冥海归元劲我终于练成了,我们什么时候去救飞溟哥哥?”
“先去招俏如来,有些东西要交给他,然后我们就启程。”
“好。”
尚同会。
中原武林势力的根据地。
“任公子来得正好,俏如来有事找你。”
“何事?”
“这是天师云杖,是道域王骨,当日大战后,在下于九脉峰中寻得,听闻公子要陪同飞渊姑娘前往道域,就交由公子一并带过去吧。”
“小事一桩,对了,那个羽国王骨呢?”
“彤弓弽暂时由在下保管,也许日后应对雁王之时,可以起到些作用。”
“啧!你们师兄弟的感情还真是让人羡慕。”
“哈!公子说笑了,对了,还不知公子登门造访所为何事?”
“给你送几本书。”
“嗯?东皇战影、魆妖记、鬼途齐行录、齐神箓、战血天道?好奇怪的名字,敢问公子,这是……?”
“别问,自己回去慢慢看,记得阅后即焚,要是不小心泄露出去,嘿!你可就有大麻烦了。”
“俏如来明白。”
“告辞了。”
寒暄过后,任以诚和飞渊便离开了尚同会。
但是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去路。
来人一身棕色劲装,相貌俊朗,头发束成高马尾,手里提着一个酒葫芦,浑身上下都透出洒脱不羁的气质。
“在下风逍遥,现任苗疆铁军卫军长,见过任公子。”
“你是风中捉刀!”飞渊惊讶道。
任以诚丝毫不觉意外,问道:“军长也是为了无情葬月而来?”
风逍遥点头道:“月是我的小弟,听闻公子用治疗他的办法,我想顺路一起去探望他。”
任以诚笑道:“风月无边,兄弟情深,我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军长就一起同行吧。”
风逍遥喜不自胜:“哈哈!公子爽快,风逍遥感激不尽,干杯。”
飞渊亦欣然拍手:“太好了,逍遥哥哥,飞溟哥哥见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任以诚道:“不过再前往道域之前,我们还得再去别的地方走一趟。”
飞渊不解道:“诶?还要去哪里?”
任以诚淡笑道:“天剑慕容府。”
第三十八章 造访慕容府
蹄声哒哒。
幽灵马车四蹄扬尘,在路上疾驰。
车厢里。
飞渊疑惑道:“任大哥,天剑慕容府是什么地方?天剑……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任以诚悠悠道:“何止是厉害!天剑慕容烟雨,曾被誉为中原武林的剑界神话,纵横天下,在他剑锋之下,鲜有人是一招之敌。”
“哇!”飞渊惊讶道:“这么厉害,难道他剑术比任飘渺还强吗?”
任以诚道:“以任飘渺的修为,便是悟出剑十三也不是他的对手,除非能将飘渺绝剑推至剑十四的境界。
这位,才是如今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剑。”
或者,剑无极练成圣灵剑法之后,去挑战任飘渺。
届时,以任飘渺的悟性,说不定可以参透出剑二十三的剑意,如此才有战而胜之的希望。
飞渊歪了歪头:“既然这么厉害,那我来中原这么久了,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有关天剑慕容府的消息。”
“这个我知道。”风逍遥往口中灌了一口酒,回忆道:“我听老大仔讲过,慕容府早在五十年前便隐世不出了。
根据铁军卫的情报,昔日帝鬼率领修罗帝国入侵人世,其麾下三尊曾对慕容府出兵,但却是久攻不下。
后来,是尚同会前任盟主玄之玄在暗中周旋,让魔世大军绕过了慕容府,目的是希望他们可以成为反制修罗帝国的力量。
总而言之啊,这天剑慕容府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原来如此!”飞渊恍然,旋即又不解道:“可是任大哥,这跟我们要救飞溟哥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吗?”
风逍遥亦然问道:“是啊,我也不明白,难道慕容府里有人能帮助我们?”
任以诚伸了个懒腰,徐徐道:“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啊。
若想要救无情葬月,就必须集齐飞渊你们剑宗的三不名锋。”
飞渊灵光一闪:“持之不败多年前被人盗走,莫非,这盗剑之人就藏在慕容府中?”
任以诚挑眉道:“用藏这个字,不太合适,因为这人如今是天剑烟雨的大弟子,更是慕容府的二当家。
他的名字,你们也许应该听说过——天之道,论辈分,飞渊你还得叫他一声师叔。”
“啊!”飞渊愕然。
风逍遥震惊道:“竟然是他!那个以八岁之龄,在天元抡魁横扫道域刀宗、星宗、学宗三派高手的少年天才!
据闻,当年他替剑宗夺下了神君之位,却在风光最盛之时,突然失踪,原来他是来到了中原。”
“我也曾听爹亲提起过,不过,这么多年天之道一直下落不明,如此隐秘的事情,任大哥是怎么知道的?”飞渊不禁面露好奇之色。
任以诚神色一滞,旋即若无其事道:“我连元邪皇都能打败,知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很奇怪吗?”
“是哦。”飞渊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风逍遥举起酒葫芦,深深的看了任以诚一眼,却也没有多言,喝了口酒后,突然话锋一转:“若是如此的话,我们此行只怕是难以善了。
按照正常的逻辑,天之道作为盗走持之不败的人,恐怕不会轻易将剑归还。”
任以诚道:“所以,此事只能由飞渊出面,她是剑宗的人,要收回剑宗的宝剑,乃是名正言顺。”
“逍遥哥哥,没关系,要是他不还的话,咱们可以采取强制手段。”飞渊伸手握住了腰间随心不欲的剑柄,眉宇之间竟是有些兴奋。
“呃……好吧。”
风逍遥一时语塞,他本想劝说飞渊不要鲁莽,但是看了看旁边的任以诚,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天剑烟雨再厉害,也只是人,而眼前之位……有他在,应该不成问题。
风逍遥默默的放下了手里的酒葫芦,他决定在拿回持之不败之前,暂时先不喝酒了。
半个时辰后。
青山绿水中,幽灵马车来到了一处占地广阔的巨大庄园之前。
路旁两侧,竹林深深。
在门前,斜差着一柄三丈有余的石雕长剑。
上书“天剑慕容府”五个字。
蹄声顿止。
“来人停步。”大门走出了一名侍卫。
飞渊率先跃下马车,昂然玉立。
“道域仙舞剑宗飞渊,携义兄任以诚、风逍遥特来拜会贵府二当家,有要事相商。”
清脆的声音,却夹杂着异常雄浑的内力,似凤鸣九天,滚滚扩散开来。
先声夺人!
唯有如此,才能引起府中高层的重视。
那侍卫当即心神一凛。
眼前这看起来清丽娇俏的少女,竟然身怀惊人艺业。
正当他准备回府通报之时,就见大门中一众人群鱼贯而出。
为首一人,斯文俊秀,衣着华丽,手中握着一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折扇,步履之间,气度不凡。
在其身后,跟着两男一女,神光内敛,看来亦是修为不俗。
那为首之人,打量着飞渊,拱手道:“贵客临门,慕容宁有失远迎,还望三位海涵。”
飞渊听他自报姓名,蹙眉道:“阁下不是天之道,他人呢?”
慕容宁道:“敝府二当家生性疏懒,此时尚在休息,在下已派人通传,稍后便至。
飞渊姑娘,任公子,风逍遥军长,还请先入府中一叙。”
飞渊看向任以诚,见他点了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慕容宁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若有所思,目光变得深邃。
非但是他。
在他身后的三人,也是不住打量着任以诚。
慕容府虽然避世隐居,但府中一直有探子游走江湖,消息并不闭塞。
风逍遥的身份本也不是秘密。
而任以诚打败元邪皇的事情,纵使他无心张扬,可这关乎着九界存亡的大事,又如何能瞒的过各大势力的耳目。
元邪皇自入人世以来,先后三次遭受阻拦乃至重创,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那惊天动地的实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魔威赫赫的不世霸主,居然连番在任以诚手中受创,更终至落败。
而创造出这般丰功伟绩的人,竟是如此的年轻。
慕容宁四人的心中,不由泛起了些许波澜。
进入府内。
“请!”
慕容宁领着三人来到会客厅中,并吩咐下人奉茶。
“飞渊姑娘,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如何得知敝府二当家身份的?”
“不敢有瞒前辈,此事飞渊本不知情,是任大哥告诉我。”
“哦?近日来,任公子力抗元邪皇,拯救九界苍生于水火的壮举世皆闻,修为深厚可谓天下无二,果然是神通广大!”
“十三爷过奖了,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公子谦虚了。”
“敢问令兄慕容老爷子,如今可在府中?”
“家兄已闭关多年,公子有何贵干?”
“说起来,任某也是用剑的,自然希望能与慕容老爷子这位剑界神话切磋一番。
对手难求,当今天下,也只有天剑烟雨才有这个资格!”
“承蒙公子抬举,但…家兄已经封剑多年,恐怕是要让公子失望了。”
“唉~~~可惜!既是如此,那任某便不强求了。”
慕容宁闻言,暗自松了口气。
自家人知自家事。
慕容烟雨剑法通神,但毕竟年岁已高。
百岁之龄纵然根基深厚,也免不了精力衰退。
拳怕少壮!
更何况是任以诚这近乎天下无敌的绝顶高手。
若当真一战,胜负不论,慕容烟雨都必将元气大伤,得不偿失,能不动手是最好。
“飞渊姑娘,还未请教,你登门造访所为何事?”慕容宁默默转移了话题。
“实不相瞒……”飞渊直言不讳,将各种缘由尽数告之众人。
“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二当家绝非是这种人。”说话之人一脸坚定,是先前出门迎客的那两男一女中的一名青年。
慕容宁摆了摆手:“元劫七,稍安勿躁,飞渊姑娘,此事之中或许有所误会。”
飞渊并未多做解释,只是颔首道:“一切等天之道来了,便知分晓。”
话音甫落。
大厅后缓步走来一人。
相貌英俊潇洒,一身白底红边绣金丝的华服,看起来丰度翩翩,但浑身正如慕容宁诉说,散发着一股慵懒的气息。
俨然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慕容宁沉声道:“他来了。”
飞渊讶异:“咦!他就是天之道?”
来人淡淡道:“有什么问题吗?”
飞渊道:“按照时间推算,天之道现在已近不惑之年,你怎会如此年轻?”
“哈!那是我保养得当,正所谓多读书,多运动,少吃宵夜,增加睡眠,自然青春常驻。”
“这就是你睡到现在还不起床的理由?”
“如斯天晴,午睡偷闲,乃人间一大美事啊!”
“这么说,你真的是天之道!”
“你也可以叫我莫离骚,飞…天姑娘是吧?”
“是飞渊啦!!!”
“抱歉,我对于记住别人姓名这种事情,有着很深很深的障碍,深渊姑娘,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飞、渊啦!废话不多说了,我是来找你,是希望你可以归还剑宗三不名锋之一的持之不败。”
“原来是这啊。”
“你同意了?”
“不,飞天姑娘,我拒绝。”
第三十九章 飞渊斗剑雅
飞渊深吸了一口气:“我叫飞……算了,你这么干脆!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么?我是为了救人啊。
而且,持之不败本就是我剑宗之物,你先是将它偷走,现在又拒之不还,未免太不要脸了。”
莫离骚漫不经心道:“停!慢!话不是这么说的,首先,我不能确定你所谓的救人,究竟是真还是假。
其次,持之不败乃是家师亲手所传,所以你口中的偷盗之罪也并不成立。
总之,这口剑我不会将它交给任何人。”
飞渊轻叹一声,无奈道:“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先礼后兵了。”
莫离骚讶异道:“嗯?想动手吗,飞天姑娘,我劝你善良。”
“够了,三番两次叫错人家的名字,你是在挑衅吗?看在你是前辈的份上,本不想跟你计较,但是现在,我生气了。”
飞渊忍无可忍,怒视着莫离骚,手已经握住了随心不欲的剑柄。
“姑娘,抱歉,二当家绝非有意,还望海涵,此事看来疑点颇多,不若从长计议,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任公子以为呢?”
慕容宁出言劝阻,说着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相较于飞渊,这才是真正需要在意的人。
任以诚淡淡道:“说到底这都是仙舞剑宗的事情,依我看,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合适,咱们这些外人就不要插手了。”
慕容宁闻言一怔,对方的态度让他感到意外。
“公子此言当真?”
任以诚点头道:“自然不假,江湖事江湖了,没有什么是打一架不能解决的,谁赢了,剑就是谁的。”
“这……”慕容宁不由看向了飞渊,任以诚似乎完全不担心这少女的实力。
莫离骚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点头道:“宁,这位任…真诚言之有理,不失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任以诚嘴角抽了抽,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感觉很不爽。
“呵呵,不愧是昔年名震道域的天才骚之道,干脆,痛快。”
慕容府的众人,忽然愣住了,神色怪异的看向任以诚。
元劫七怔怔道:“不,不会吧?”
莫离骚纠正道:“是天之道,你或者叫我莫离骚。”
任以诚点头道:“好的,茉莉花。”
“是莫离骚。”
“没问题,骚茉莉,实在不好意思,我有时候也不太擅长记住被人的名字。”
“……”莫离骚默然。
飞渊捂嘴偷笑,悄悄对任以诚竖了一个大拇指。
任以诚挑眉回应。
旋即。
锵然一声,随心不欲脱鞘而出。
飞渊凝视莫离骚,恼怒道:“女人是最禁不起挑衅的生物,你一而再,再而三,我要失态了,出手吧。”
“去外面打,不要弄坏了家具,很贵的。”莫离骚悠然迈步而出。
会客厅外很宽敞。
众位围观在门口。
任以诚、风逍遥和慕容宁并肩而立。
后者很好奇,这位任公子到底哪里来的信心。
根据府中探子的消息,这位名叫飞渊的少女,自到达中原后并未有过什么过人的战绩。
虽然修为不俗,但在江湖中那一众有名的年轻高手中,绝非最出色的存在。
而且现在看来,飞渊身上非但没有体现出过人的根基,更像是个没有修炼内功的普通人。
“出剑吧。”飞渊扬声催促,随心不欲斜指地面,剑映寒芒。
莫离骚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还是你先吧,我不想伤害你。”
“自大!看招,仙舞,鎏云飘迹。”
飞渊冷哼一声,暗运冥海归元劲,借御天地之气,隔空一剑劈出。
嗖!
流光剑气,裂地穿空,快如电闪。
“咦!”莫离骚忽然面露惊讶之色。
这道剑气,非但快,而且雄浑无比,没有几十年的功力,根本施展不出来。
剑光扑面。
莫离骚右足后撤半步,剑指点出。
砰然一声,剑气崩碎的同时,他右手随之一震,竟然生出了细微的酸麻之感。
“神影指路。”
飞渊轻叱一声,挥剑挺进,紧随剑气而至,疾利的剑势,瞬间笼罩莫离骚周身要穴。
剑影重重。
随心不欲星芒爆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角度,点落八方。
莫离骚心中愈显诧异,他发现自己有些小看眼前这名少女了。
思忖间,他步随心转,身形变幻之间,总能以毫厘之差,令飞渊的攻势落空。
身法可谓精妙绝伦!
慕容府众人见状,不由暗自叫好。
可随即他们便发现,飞渊的身法居然也丝毫不差,如影随形一般,紧紧粘着莫离骚。
忽然,飞渊的剑势速度激增。
寒芒如电,擦过了莫离骚的腰际。
“嗤”的一声。
一片白色的衣角,当即从他身上脱离,宛如一只白色的蝴蝶翻飞。
“神云飘宗!”
飞渊步步紧逼,全力施展‘仙人踏步’身法,人若游云卷动,随心不欲剑光飞闪,从四面八方急剧收缩。
剑气漫空,将莫离骚围困,令他身法受制。
电光石火一瞬。
莫离骚腰间系着的竹简卷轴骤然飞出,凌空环身急旋,挡住了随心不欲攻势。
同时,昊光粲然。
竹简旋动间,化出一口金色华丽长剑。
持之不败!
莫离骚手捻剑诀,隔空御剑。
霎时,长剑自生剑气,沛然勃发。
轰然一声。
随心不欲如撞上铜墙铁壁,飞渊身形一滞,顿时被震得连退三步。
莫离骚右臂伸出,持之不败入手。
“飞天姑娘根基不差,看来这些年剑宗倒是进步不小,是在下小瞧你了。”
“是飞渊啦!今天本姑娘一定要好好教训你这朵莫梨花。”
飞渊出离愤怒,体内丹田连同九处窍穴,化为十大气海全力运转开来。
随心不欲发出清越的剑吟。
以飞渊为中心,气劲如浪潮翻涌,滚滚扩散四周。
磅礴无匹的气势,夹杂凌厉剑意,令慕容府众人均感如芒刺在背,尽皆为之瞠目。
这样强横的功力,怎会出现在如此年轻的少女身上?
难道,这又是一个像二当家那样的天才吗?
“神凰布羽应风旋。”
飞渊娇喝一声,随心不欲挥洒出玄奥轨迹,在半空中卷动万千剑气,如轮旋转,层层更迭不休,伴随着犀利的破空声,铺天盖地爆射而出。
“烟柳画桥。”
莫离骚不闪不避,持之不败横势扫出,锋芒过处,漫天剑气登时被撕裂开来。
却见眼前人影迅疾逼近。
飞渊再度逼杀而来,手中剑势凌厉似暴雨狂风,开启了新一轮的猛攻。
叮叮当当……
兵刃交击之声,犹如珠落玉盘,连绵响彻不绝。
两人交手的速度,时刻都在增加。
渐渐地,两人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眼力稍差之人,像是慕容府中的护卫,只觉眼中两道人影流光在不断碰撞,目眩神迷。
恍惚间,生出了一种胸闷之感,恶心欲呕,连忙挪开了目光。
慕容宁以及他旁的两男一女,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可是愈看愈是心惊。
慕容府中,天剑烟雨闭关多年。
修为最高者,以莫离骚和慕容宁两位当家为最。
看着场中气势如虹的飞渊,慕容宁暗自思忖,面对这名少女,他能有几分胜算?
风逍遥亦感震惊,默默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任以诚。
忆无心和修儒等人的变化,他也有所耳闻。
他心知,飞渊能有这样惊人的成长,定然也是任以诚的手笔。
看着场中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飞渊,风逍遥突然有点儿羡慕。
任以诚则是老神在在,嘴角始终泛着微笑,不时点头。
这些日子,飞渊除了修炼冥海归元劲之外,也会经常向任以诚请教剑法。
用她自己的话说,眼前放着一个剑道大宗师,若是不好好抓紧机会,那和白痴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的是时间太短。
飞渊的剑术造诣虽然有所长进,但是她现在面对的是莫离骚,一个八岁就压服道域各派精英的绝世天才。
赫见交手中,莫离骚轻而易举便能看穿飞渊招式中的破绽,并精准的加以破解反击。
不过,飞渊仗着冥海归元劲,一身功力源源不绝,总能在关键时刻强行挡住莫离骚的攻势。
这两人一者剑术通神,一者根基如海。
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第四十章 天剑烟雨
“神云飘踪。”
飞渊清喝一声,骤然撤剑抽退,旋即分化出四道身影,闪转腾挪间,以迅疾无伦之势,从前后左右方向同时出剑。
“风帘翠幕。”
莫离骚仍是不疾不徐,慕容剑法应势而出,寒芒瞬闪,持之不败剑影翻飞,于方寸之地尽破飞渊攻势。
“叮叮叮叮”四声连响。
剑劲过处,摧枯拉朽,飞渊身影溃散。
但紧跟着,莫离骚猛觉剑气扑面。
“神虹开道。”
飞渊现出真身,急掠如风,整个人变成了一条模糊的残影,随心不欲递出,直取中宫。
剑若惊虹,寒芒如电,眨眼而至。
莫离骚当即竖起手中长剑,封挡同时,往左一偏,将随心不欲上所夹带的劲力导引开来。
砰!
射偏的剑气,击穿了地上青石铺就的路面。
飞渊瞬既变招,右臂一收一放,随心不欲再往对手胸膛刺去。
莫离骚原式不变,又顺势将剑锋拨向右侧,跟着震剑发力,令随心不欲剑势一滞。
在停顿的瞬间,寒芒一闪,持之不败横扫而出。
飞渊不及收剑回防,忽地左手抬起,叠指轻弹,“铛”的一声,击中袭来长剑。
万物之气所凝聚的雄浑内力,令持之不败剧烈震颤。
莫离骚勉力运功镇压,方才免于长剑脱手。
但此时,飞渊左手一翻,已印在莫离骚胸口。
蓬!
莫离骚闷哼一声,身形倒飞出去。
“二当家!”元劫七失声惊呼。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莫离骚在和人交手的过程中,如此明显的吃亏。
“神光披雪涤霜月。”
飞渊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旋动,无匹剑劲勃发,拧身而出,带起一阵剑气龙卷,沛然冲出。
剑风翻涌,气啸如雷。
“行令剑围!”
莫离骚落地同时,运转真力压制激荡的气血,长剑随即抛空,双手飞速变换印诀,御剑成阵。
霎时,剑气如水墨席卷四周,虚空凝字,诗篇横绝。
一笔一划,尽显锋芒,凌厉剑气,纵横交织,形如一道巨大樊笼,将飞渊包裹在内。
“破!”
飞渊身形急旋,剑气如狂风扫荡,爆射十方。
剑气与剑气的碰撞,不断发出金铁交击之声。
剑气化阵,杀机笼罩天地,源源不绝。
飞渊剑招势尽,翻身降落,就在踏足地面之际,忽地脚步受制,寸步难行。
噌!
随心不欲剑锋陡转,直插入地。
“神历江海浴千芒。”
飞渊双掌运化交叠,借御天地之气,贯劲于剑柄之上。
砰砰砰!
大地骤然震动起来,犹如地龙翻身。
飞渊脚下束缚顿解,旋即便是万千剑气破地而发。
轰!
行令剑围应声而破。
余劲扩散,剑气如潮。
莫离骚再度被震的向后倒退。
大厅门口。
慕容宁打开手中折扇,鼓动内劲,以一股狂风化消了迎面扑来的剑气。
“神旨圣意舞天下!”
飞渊剑指苍穹,喝声中剑气化翼,轰然振翅腾空。
澎湃的剑气,充斥方圆百丈。
嗖嗖嗖……
随心不欲挥舞,破空声倏然而起。
漫天剑气,势如九天飞瀑,从半空中倾泄而下。
莫离骚催运真力,稳住身形的同时,双手剑诀飞速变幻。
持之不败,凌空飞旋,行令剑围,诗篇再现,无俦剑气激荡,如长龙出海,逆空而上。
叮叮当当……
两道惊世剑气碰撞,气芒迸射,剑气碎散,粲然似烟花绽放,绚丽夺目。
轰隆!
巨爆声中,磅礴气劲如泰山压顶。
莫离骚衣袂翻飞。
忽见半空中有一道流星般的光芒,飞速滑落,穿透了剑气余波,沛然从天而降。
电光石火间,寒芒罩体。
飞渊的快剑再度劈面而来。
“雅剑三绝,剑沾胭脂绘红颜,雪飘青山见白头。”
莫离骚御剑在手,极招过后,俨然是更极之招。
左手剑指抹过剑锋,登时剑意横空,似青山远黛,似近水含烟,似云雾飘渺,似烟雨朦胧。
莫大的剑意引动莫离骚周身功力倾巢而出,凝汇在持之不败的锋刃之上。
下一瞬。
仙舞剑宗两口神兵,在耀如星火的灿烂中至极交锋。
锋刃不断碰撞。
交击声,几乎让人听不出间隔。
飞渊仗恃一身功力,势如猛龙,步步紧逼。
莫离骚纵使剑术造诣惊人,奈何根基不足,难以抵抗借气天地的无俦真力,招架间节节败退。
在根基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可以用技巧来弥补。
但此刻,飞渊的功力,胜过莫离骚何止一筹。
弹指间,便是数十招过去。
面对飞渊的连环快攻,莫离骚彻底陷入守势。
而久受必失。
嗤嗤嗤……
裂帛声接连响起,赫见闪烁的剑光中,白色的碎片飘舞。
是莫离骚的衣衫。
眼见他败象将成,慕容宁眉头微皱,脸色凝重,精钢折扇在手心敲了敲。
任以诚突然目光一动,侧头看了看他。
在会客厅的后面,有股细微的气息,正在从地下悄然离开。
铛!
无数次的锋刃交击之后,伴随这一道铿然剑鸣,飞渊倏然变招,随心不欲缠住持之不败,手腕猛然急旋,搅动成圆。
顿时,莫离骚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过剑柄涌来,仿佛插入了急速旋转的漩涡之中,要生生将他的手臂扭断。
他连忙运功化解,真力潮涌般贯入手臂经脉,然而人力有穷尽,而天地之力无穷。
面对飞渊的冥海归元劲,莫离骚豁尽全身功力,仍是徒劳。
倏地,一抹剑光飞起,持之不败顿时脱手。
莫离骚只觉肩膀一沉,随心不欲已架在他颈项一侧。
飞渊俏目生辉,头也不转的伸出左手,持之不败旋飞而下,不偏不倚,正好落入了她的掌中。
“我赢了,我赢了,任大哥,逍遥哥哥,我赢了!”
飞渊信手收回了随心不欲,欢呼雀跃的来到任以诚面前,兴奋的像是在跟家人炫耀成绩的小孩子。
“干得不错,但是不要得意,论剑术你还差他甚远,这次是因何能赢,你应该心里有数。”任以诚夸赞过后怕她得意忘形,便又敲打了她一句。
“怎有可能,二当家竟然输了!”元劫七瞪着眼睛,愕然难以置信。
在他身旁的一男一女,亦是神情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唉!”慕容宁幽幽叹了口气
飞渊犹然在为自己的胜利而欣喜,笑盈盈道::“喂!小茉莉,愿赌服输哦,持之不败的剑鞘可以交给我了。”
“哈!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呐,拿去。”
莫离骚摇头叹息,扬手化出剑鞘,抛给了飞渊,言语间满是惋惜,却也没有丝毫留恋。
“吵死了。”
突然一声充满不耐的爆喝,如平地起惊雷,从慕容府深处传来。
元劫七等人神色一喜。
话音甫落,半空中一抹流光破空而至。
光芒中,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昂然现身。
玄青长袍,白须、白发,挺拔的身姿犹如一柄长剑,眉宇间亦透出如剑般的锋芒。
步履之间所散发出的恐怖剑意,似要刺穿天穹。
慕容府能达到这般境界的人,只有一个。
天剑烟雨!
第四十一章 烟雨见斜阳
慕容烟雨冷利的目光看向了莫离骚,冷哼一声,旋即破口大骂。
“侵尔母之穴也!臭小子,让你终日游手好闲,饱食贪睡。
堂堂慕容府的二当家,现在输给了一个小女娃儿,老子的脸全都被你丢光了。”
莫离骚丝毫不以为意,漫不经心道:“输赢而已,人生苦短,何必在乎这种区区小事。
况且,老头你又不是没有输过。”
慕容烟雨喝道:“少废话!今日过后给我把睡觉的时间用来打坐练功,敢偷懒,老子就亲手断你阳锋。”
“是是是,都听你的,唉!”莫离骚幽幽叹了口气,摇头连连,似是在惋惜自己即将失去的睡眠。
慕容烟雨不再理他,转而望向飞渊。
“小丫头,干得不错。”
“多谢前辈,前辈不是来给他出头的吗?”飞渊小心翼翼的应对着。
由不得她不小心。
自慕容烟雨现身后,剑意混杂剑气充斥四周。
她骇然发现,冥海归元劲所借之气,正在大幅度减少。
在这附近的天地之力,竟是受到慕容烟雨剑气的影响,被隔绝了一部分。
慕容烟雨沉声道:“愿赌服输,慕容府一言九鼎,绝不食言,你能打赢他,很好,让他受些教训,免得日后在外面丢老子的脸。”
飞渊松了口气,拱手道:“再次多谢前辈。”
慕容烟雨点点头,目光一转,又落到了任以诚的身上。
“小子,你练剑?”
“不错。”任以诚微笑着迈步而出。
“那……要打一架吗?”慕容烟雨周身剑意猛然收束,全数压向了任以诚。
“好啊!论打架,任某自行走江湖至今,就从来没有怂过。”任以诚夷然不惧,说话间天剑显威。
恢弘浩大的剑意,针锋相对而出。
“任娃儿,你够狂,很久没见到一个像样的对手了,老子欣赏你。”
“彼此彼此,但是,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任某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自称老子,勿谓言之不预也。”
“老子讲老子是老子的事情,有意见,等你打赢我再提不迟。”
“谁怕谁,到时候老头儿你可别怪我不知道敬老尊贤。”
“论剑法,慕容烟雨一百年来没在怕的,你也别怪老子欺负小辈。”
“那待会儿任某拭目以待,到底是谁管谁叫老子。”
两人每开口一次,剑意便随之攀升一节,待到任以诚最后一句话音落下,剑意已至顶峰。
无垠剑意通天彻地,卷风荡云。
那犹如实质的凌厉锋芒,仿佛利刃加身,令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心神凛然。
忽地。
锵!锵!锵……
数道兵刃出鞘声接连响起。
寒芒飞闪。
随心不欲、持之不败、先后出鞘。
同时,慕容宁身后,三宿剑师亦是脸色惊变。
元劫七面前显出剑囊,自行展开,飞出七柄长剑。
另一男子白玉无瑕,腰间长剑亦随之电闪而出。
而在那名女子彤衣的身前,红芒乍现。
但见一柄宽逾九寸,长足四尺的连鞘阔剑化现而出,应声离鞘。
另外还有府中守卫、剑奴,随身的长剑皆受到剑意影响,纷纷不受控制,自行出鞘。
半空中。
百余柄的长剑如雨落下,插在了任以诚和慕容烟雨周身七尺之外,形成了一个剑劝,将他们包围在内。
人的名,树的影。
天剑烟雨,剑界神话,绝无半分虚假,面对任以诚的天剑神威,丝毫不落下风。
“去外面打,园子毁了老子心疼。”
“如你所愿。”
话音落下。
倏尔两道流光破空而去。
剑意犹存。
但众人眼中,已经失去了任以诚和慕容烟雨的踪影。
“追。”慕容宁一声令下,当即化光掠出。
元劫七、白玉无瑕、彤衣紧随在后。
飞渊与风逍遥对视一眼,摇身一晃,齐齐遁光而起。
慕容府外,山脉连绵。
距离百里之外,有一座四面环山的幽谷。
谷中有地下水脉涌出,造就了一片百丈方圆的湖泊。
湖边因为山势险峻,人迹难至,遍地杂草丛生。
这一日。
时正晌午。
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忽地。
原本水平如镜的湖面,骤起波澜。
流光破空。
两道流星般的人影,从天而降,周身裹挟雄浑气流。
在两人落足之处,水面被这股无形气劲,硬生生压的凹陷成坑。
哗哗作响的水声,打破了这山谷不知已维持了多少岁月的宁静。
旋即。
破空声接连响起。
慕容府之人与飞渊、风逍遥赶至,落在一处峰顶,却是谁也没有开口,均是目光灼灼,凝视着湖中踏波而立,相隔三十丈,对面而立的任以诚和慕容烟雨。
无言。
无声。
呼——
陡然一阵清风拂动。
湖中水波荡漾,岸边碧草如浪。
伴随着徐徐风声,慕容烟雨率先有了动作。
心动,意动,气动,身动。
左手负背,右手骈指为剑,在身前轻轻一划。
轰!
湖面应声翻起一股水浪。
慕容烟雨剑指上扬,在他剑意引动之下,被激起湖水在半空中飞速聚拢,凝顿成形,化为了一柄十丈巨剑。
任以诚见状,哪甘示弱。
双手负背,黑风随风飘扬,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岸边的野草已似被无形之刃隔断。
瞬间。
无数碧影纷飞,散发出无匹锋锐之气,犹如万千利剑横空,汇聚在任以诚身前,在他动念之间,铺天盖地的向慕容烟雨爆射而去。
万剑归宗!
慕容烟雨眸光一闪,剑指轻挥,湖水所凝巨剑应势出手。
磅礴剑气,翻涌激荡。
所过之处,湖面波开浪裂,势如怒龙,悍然冲入了迎面而来的漫天剑雨之中。
叮叮当当……
剑气勃发,似兵刃撞击之声,似雨打芭蕉连绵不绝于耳。
两股惊世绝伦的剑意,在半途中激烈交锋,势尽之后,便是轰然如雷的爆炸声。
碎散的剑气,裹挟余威扫荡十方。
天际风飞云散,水中湖面如沸。
四周的山壁之上,更是遍布剑痕,碎石横飞,放眼望去,如受天灾,满目疮痍。
唯有战场中的两人,仍是风轻云淡,不动如山。
“让人惊艳的剑意,痛快!”慕容烟雨白发飞扬,浑身战意激增。
话音响起的同时,在他头顶上空,云层突然变得如烈焰焚烧般火红,卷集成一道巨大的漩涡,令天地为之一黯。
咔嚓!
寒芒乍闪。
一道金色的惊雷从云流漩涡中劈下,落在慕容烟雨面前,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俨然是一柄三尺有余,形制古拙的雕纹木剑。
“此剑名斜阳,乃是我慕容府的象征,任娃儿,你的剑呢?”
任以诚闻言,心念一动,脚下湖面忽然红芒闪烁,显出一道繁密复杂,方圆一丈的玄奥阵纹。
如夜色漆黑的长剑,从阵中心缓缓浮现。
拔剑在手。
任以诚悠悠道:“绝世好剑,我用它打败了元邪皇,当今世上,够资格让我动用此剑的人已经不多了,老头儿你算一个。”
第四十二章 谁是顶峰
滴答,滴答……
被剑气激荡而起的水珠,不断落回湖中。
伴随着两人说话的工夫,湖面渐渐恢复平静。
虚空中,气流受余劲卷动,风声再起。
呼~~~~
忽地。
流光疾闪。
持剑在手的两人,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掠出,碰撞在了一起。
身影交织。
斜阳木剑硬撼绝世好剑。
眨眼间。
锋刃交击,便是三十余招过去。
旋即,爆响的激鸣声中,两人纠缠在剑光中的身形,交错而过。
但只一步之遥,两人同时回身,挥剑,横斩。
铛!
双剑再度碰撞,剑身巨震,发出刺耳的铮鸣。
“嗯?任娃儿,凭你这样的内力也能胜过元邪皇,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徒有虚名?”
“老头儿,咱们比的是剑术,若论内力,你再活一百年也不够看。”
“你敢看不起老子!”
“非也,我只是不想胜之不武。”
“臭小子,真不怕吾日你魄门。”
“果然,男人一旦年纪大了,就只剩下嘴硬了,老头儿,做人要面对现实,该服老就服老。”
任以诚在方才第一招交手之时,已经探清了慕容烟雨的根基,而后的交手中,便将内力压制到了同样的水准。
不然的话,这场比试没有任何意义。
“那你就试试,看老子如何送你上天。”
慕容烟雨冷哼一声,蓦地踏波而出,身法如风,眨眼已跨过二十丈的距离,斜阳递出,直刺胸膛。
任以诚不闪不避,手腕一翻,竖剑格挡,内力轻震,迫开斜阳,继而挥剑扫出,斩向对手咽喉。
慕容烟雨右臂下沉,反手提剑,“砰”的一声,以剑柄撞开绝世好剑后,迈步欺身,亦然横剑向咽喉抹去。
任以诚见状,身形急往后仰,斜阳剑锋几乎贴面而过。
“好你个斤斤计较的老头儿。”
话音响起的同时,任以诚手腕一抖,漆黑的幽光闪动,绝世好剑毒蛇吐信般往对手小腹刺去。
慕容烟雨侧身急闪,绝世好剑的剑锋自左侧腰际擦过,“嗤”的一声,衣衫开裂。
“好你个阴险歹毒的臭小子。”
斜阳应声重斩而下,剑劲沉凝如山,沛然直压胸膛。
电光石火一瞬。
犹然身形后仰的任以诚,以双脚为轴,整个人倏地向右横挪,画了个半圆,来到慕容烟雨背后,猛地弹身而起,剑锋如电,疾刺后心。
砰!
慕容烟雨脚不动,身不移,反手背剑,斜阳剑脊不偏不倚挡住了后心,令绝世好剑难以逼进分毫。
随后,不等任以诚变招。
慕容烟雨化静为动,身形微侧,右腿夹杂雄浑内劲暴踢而出,轰然攻向对手胸腹之间。
任以诚足下水波荡漾,泛起道道涟漪的同时,他人已腾空而起。
一跃三丈。
骤然身形倒悬,头下脚上,犹如一道黑色雷霆,当头霹雳而下。
幽光飞闪,眨眼即至。
慕容烟雨无暇抽退,唯有硬撼,斜阳高举于头顶之上,内力源源灌注其中。
蓬!
水柱冲天而起。
在双剑碰触的瞬间,慕容烟雨巨力袭身,立时沉入了湖中。
任以诚则是紧追不舍,同时消失在水面之下。
峰顶上观战的众人,见此情形不由神色一紧。
正当他们准备动身下去一探究竟之时,就听“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从湖中传来。
每响起一声,就会激起一道水柱。
湖水回落。
噼里啪啦的砸落声,仿佛大雨倾盆。
众人运足目力,隐约可见湖面之下,两道模糊身影依旧在纠缠不休。
轰!
又是一道水柱冲天而起,随之出现的还有任以诚和慕容烟雨的身影。
远远看去,两人身上竟然没有沾上丝毫水迹。
足见功力高深,已臻化境。
“老头儿,你没有多余的动作。”
“臭小子,你却是杂而不精。
“道不同,败你足够。”
“你哪来的自信?”
剑上争锋的同时,言语上亦是互不不让。
两人似有默契,剑意内敛,剑气收束,一招一式,返璞归真,展开了最为原始的拼斗,仿佛两个根基浅薄的初学者。
但招式之精妙,却是令在场围观的众人,无不为之惊叹震撼。
慕容烟雨运剑似鸿毛飘逸,又有泰山之重,由繁入简,大巧若拙,威势无匹。
任以诚剑出则似流云舒卷,似清风起落,无常无定,无形无相,从心所欲,变幻难测,尽展平生所学。
“嗯?你竟然还会旻月的诗仙剑序?”慕容烟雨愕然吃惊。
“我会的还多着呢,看招,烟柳画桥。”任以诚洒然一笑,剑势忽变,竟使出了慕容剑法。
“臭小子,什么时候偷学的?”
“这得多谢你的好徒弟,怎么样,学得像吗?”
“用老子的剑法来对付老子,你是刚才在湖底脑子进水了吗?”
正如慕容烟雨所言,他在慕容剑法上的造诣,早已是登峰造极,斜阳信手一圈,轻描淡写便将任以诚的剑势化解,更顺势反击。
是同样的一式烟柳画桥。
其中却是变化更精!走势更妙!
倏忽间,斜阳连变七次方位,疾利的剑锋已逼近胸前三寸。
任以诚见状,绝世好剑上挑,搭住斜阳剑身,拨动剑柄,剑锋翻转,绕斜阳急旋,转动间卸去其中裹挟的磅礴剑劲。
咔!
当绝世好剑转动至剑锋朝下之时,任以诚伸手再次握住剑柄,顺势下压,以剑锷下的倒钩,锁住斜阳剑身,同时左手骈指成剑,直取中宫,往对手胸口檀中穴攻去。
慕容烟雨见状,当即也已左手剑指应对,横截而出,赫然刺向了任以诚腕部的神门穴。
任以诚招至中途,再难寸进,只得变招应对,手腕一晃,翻动间小拇指扫向慕容烟雨脉门。
但见两人的手腕齐齐颤动,于方寸之间插招换式,竟带起了一片模糊的残影。
一时间,僵持不下。
突然,慕容烟雨右手松开斜阳,跟着撤招后退,飞起一脚重重替在剑柄之上。
登时,沛然莫御的巨力汹涌而出。
任以诚手臂一震,斜阳连带着绝世好剑,往他腹下丹田刺去。
冷哼一声。
任以诚手腕一转,在间不容发之际将斜阳偏转开来,长生气随即贯劲于剑。
“嗡”的一声铮鸣,将斜阳震飞出去。
却见慕容烟雨这时凌空闪至,接剑在手,不等任以诚有喘息之机,再度急攻而来。
数度的交锋。
在两柄剑的砰然撞击声中,两人忽地开始以快打快。
剑快,身法更快!
宽阔的湖面上,不断闪现出两人激战的身影,甚至同时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铛!
剑劲如星火飞散。
任以诚陡然发觉,斜阳之上的劲力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慕容烟雨的气息也开始有些沉重。
唉!他终究是老了啊。
暗叹一声,任以诚心念把定,借着两人互拼之力,身形飘退出二十丈外。
恢复到了战局之初的模样。
任以诚朗声道:“老头儿,你我已手段尽出,再战下去也是枉费气力,接下来,一招定胜负。”
“哼,老子怕你不成!”
一言既定,两人登时不再保留。
剑气勃发,剑意横空,剑芒四射。
平湖之上,乍见两道流光射出,将水面撕裂开来。
任以诚和慕容烟雨人剑合一,各自融汇毕生所学,超脱一切招式桎梏,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使乾坤失色,令日月无光。
砰!
两股撼天动地,惊世绝伦的剑意,至极交锋。
绝世好剑与斜阳的剑尖,似针尖对麦芒,精准的碰撞在了一处。
轰!轰!轰……
爆响如雷。
剑气四射,纵横激荡,卷动起雄浑气流,化作狂风呼啸,在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峰顶众人,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湖中。
层层水幕下,赫然就见两道人影同时倒飞而出。
须臾。
风平,浪静。
两道挺拔的身姿,伫立在湖面之上,再此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让人一时看不出究竟孰胜孰败。
“哈哈哈……”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湖中的一老一少,同时放声大笑。
少顷。
笑声停歇。
“孩子,你让老夫大开眼界,你确实有打败元邪皇的实力,天下第一人,你当之无愧。”
“前辈老当益壮,当世剑神之称,亦是名不虚传,我的剑赢不了你。”
“屁话!你当老夫看不出来,那最后一招是你有意为之!”
“打败全盛状态的你,才是我想要的胜利,可惜,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儿。”
“老夫三岁能剑,舍弃所有,每日心中只有一个剑字,百载光阴,无一日荒废,没想到今日竟是奈何不得你,哼!此战便算打和,有意见吗?有也没用。”
“正该如此!”
第四十三章 初至道域
见两人谈笑风声,峰顶上观战的众人,均是暗暗松了口气。
同时,他们也听到了此战的结果。
无胜亦无败!
虽然有些出乎众人的意料,但他们却也感觉这是最完美的结果。
片刻后。
这座山谷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人烟尽去。
湖面水波渐平,岸上被剑气绞碎的杂草,很快又会长出来。
唯有山壁之上,到处都被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剑痕。
昭示着两大绝世剑客之间的战斗,是何等样的激烈与凶险。
回到慕容府后。
慕容烟雨表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跟人这么痛快的交过手了,心情格外的愉悦。
为此,他专门留下任以诚三人,盛宴款待,直至酒过三巡,方才放他们离开。
日已偏西。
幽灵马车驶出了慕容府的范围。
不过,来时是三个人,如今却变成了四个人。
飞渊满脸无奈的看着倚靠在车厢一角,睡眼惺忪,一副我困欲眠的样子的莫离骚。
“师叔,你当真要和我们回道域吗?”
莫离骚打了个哈欠:“你们拿走了持之不败,我总要确定它是否真的是被用来救人的。
况且,我也有很多年没有回剑宗了,正好去给家师上柱香。”
飞渊没好气道:“喂!你不要忘了,你如今在剑宗眼里,可还是盗走持之不败的叛徒,居然要堂而皇之的回去,不怕被门规处置吗?”
莫离骚伸了个懒腰,丝毫不以为意:“无妨,左右剑都已经被你拿回去了,而且我说过了,我不是盗剑贼。”
飞渊白了他一眼:“你其实是为了逃避慕容老伯的惩罚,所以才离开慕容府的,对吧?”
莫离骚没有反驳,悠悠道:“飞天,我看得出来,你的内功很奇怪,根基之深厚,远非常人所能及也,想要在这方面超越你,难于登天。
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睡一觉来的舒服。”
飞渊对于他的称呼,已经完全不想在意,只是道:“常人?你可是天之道,八岁就能横扫天元抡魁的绝顶天才。”
莫离骚漫不经心道:“天才也有层次之分,你能练成这种根基,说明你也是天才,比我更厉害的天才。”
飞渊轻哼一声:“我信了你的鬼。”
莫离骚徐徐道:“我家老头纵横江湖一百年,剑术与根基可谓出神入化,斜阳剑下罕逢敌手,可那又如何。
今日不也同样奈何不了年纪轻轻的虔诚兄,人外有人,天才也一样,聪明才智是没有极限的。”
任以诚笑了笑:“骚兄过奖了。”
这话说得倒也没什么问题。
远的不说,现在马车上,就有风逍遥这位十六岁便闻名江湖的‘刀界惊鸿’。
小碎刀步,玄妙绝伦,可谓惊才绝艳。
但面对莫离骚,风逍遥就不免逊色一筹。
天之道在八岁的时候就闻名道域,更在天元抡魁上,打败了同样身负小碎刀步的神啸刀宗。
换言之,风逍遥仗以成名的拿手绝技,恐怕奈何不了莫离骚。
至于任以诚。
他心里有数,自己就是个单纯的挂逼而已,跟天才这俩个字从来都不沾边儿。
临近黄昏。
幽灵马车停在了一条河边。
“桃园渡口到了,咦?他们人呢?”飞渊走出车厢,看了看四周后面露疑惑之色。
“你在找什么人?”风逍遥探出头来问道。
飞渊道:“先前这里都有剑宗,星宗,学宗的人在镇守,现在却不见了。”
“嗯?为什么偏偏没有刀宗?”
“这……可能是因为刀宗的人手比较少吧。”
“哇!这多年没回来,刀宗居然混的这么惨了吗?”
飞渊面露忧色:“渡口没人看管,天师云杖被元邪皇夺走,道域难道真的出事了?”
任以诚也下了车:“放心,我曾问过元邪皇,他只去了紫薇星宗。
依照他的性子,为了重归始界,他不会做多余的事情,其他三宗不会有问题的。”
“飞渊。”后边突然有人出声。
“这个声音,是阿觞。”飞渊回头看去,赫然就见北冥觞快步而来。
“总算追上你们了。”北冥觞轻舒了口气。
任以诚诧异道:“太子也要与我们同行吗?”
飞渊眨了眨眼,眸中隐隐透出期待。
北冥觞摇了摇头:“不了,我此番只是来送行的。”
“这样啊…”飞渊的语气有些失落。
北冥觞见状,连忙道:“飞渊,你听我说,父王正在安排宫内的事宜,待一切妥当之后,我会依照礼数和父王亲自登门拜访。”
“不会吧,这么快的吗?”风逍遥愕然看着两人,拿着酒葫芦的手顿在了嘴边。
北冥觞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准备上门求亲了。
飞渊的脸已然通红一片,像是熟透了的苹果。
“你你你……”
北冥觞上前,拉起她的双手,郑重道:“飞渊,等我。”
夕阳西下。
水声潺潺,余晖洒落在少年少女的身上。
任以诚环抱双臂,感慨道:“这就是青春啊!”
风逍遥问道:“不要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你很老了吗?”
任以诚嘴角微扬:“还好,比你年轻一点儿。”
“咳咳……”风逍遥突然一口酒呛住。
痴男恋女,离情依依。
任以诚叹了口气:“我说,差不多得了,又不是见不到了,还有正事呢。”
无情打断了两人。
任以诚掐诀施咒,催运灵力化纳周遭水气,凝聚水幕结界笼罩幽灵马车。
在北冥觞目送之下,蹄声响起,踏水疾驰而出,横渡长河。
日落,月升。
夜幕降临,星斗垂天。
原本需要至少两天的水路行程,幽灵马车只用了半天的工夫便到达。
马车上岸。
“任兄,飞渊,我要先回刀宗,之后再去剑宗找你们看望飞溟。”风逍遥说完,走出了车厢。
莫离骚随后也跟了出来。
飞渊见状,问道:“师叔,你不是要回剑宗吗?”
莫离骚道:“不急,不急,在这之前,我要先去见两个人,木鸢,真诚兄,咱们剑宗再会。”
看着他迈步离开的背影,飞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任大哥,你想不想凑他一顿?”
任以诚呵呵一笑:“理智告诉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不然容易被气死。”
飞渊用力的摇了摇头“算了,大哥,我带你回剑宗。”
仙舞剑宗。
“大哥,前面就是我们剑宗的剑行道,想要进入宗内,必须要过此关,不过没关系,有我这,保你畅通无阻。”
飞渊领着任以诚来到一片树林之中,放眼望去,前路之上遍地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长剑。
两人缓步踏入剑林。
忽然。
飞渊话音甫落,林中惊起剑吟铮鸣之声。
夜空下。
无数长剑猛然拔地而起,寒芒如雨,漫空飞旋,以迅雷之势,交织成一道凌厉剑阵,向两人扑杀而来。
飞渊神色一僵。
当场被打脸,让她不由心生恼怒。
“可恶啊!”
怒喝一声,飞渊右手剑指一挥,腰间随心不欲锵然出鞘,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电芒,冲入迎面而来的剑阵之中。
叮叮当当!
随心不欲疾舞翻飞,剑影横空,层层叠叠犹如铜墙铁壁,尽挡剑阵攻势。
“找到了。”
飞渊眸中精光爆闪,从剑阵中看到一抹鲜艳的红色剑影,当即剑指一扬,随心不欲沛然激射而出。
铛!
激鸣声中,红色剑影崩然溃散。
剑阵应声而破,长剑失去牵引,纷纷坠落插回了地面。
“什么人,竟敢擅闯仙舞剑宗?”喝声中,十余名持剑之人急奔而至,来势汹汹。
“嗯?飞…飞渊小姐!”来人的神情突然变得错愕不已。
飞渊冷哼一声,将随心不欲收回鞘中,没有理会他们。
“任大哥,我们进去。”
她刚要抬脚,蓦地,一抹剑光掠过,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迅疾的剑气。
赫然是仙舞剑诀中的一式神虹开道。
“又是谁这么不开眼?”
接连在任以诚面前被拆面子,飞渊愠怒,看着袭来的剑气,右足猛然重踏而下。
砰然一声。
她周身气芒流转,剑气撞在护身气罩之上,似琉璃般破碎开来。
“你还知道回来吗?”
沉冷的声音中,亦然夹杂着不悦,远处夜色中,一道人影如风卷至。
冷俊的面容,神情肃然,一身黑色绣红的长袍,手中握着一口精致华丽的铜色长剑。
“是皓苍剑霨。”
飞渊认出来人,却见对方丝毫没有停手之意,眨眼间,景从剑已迫压眉睫。
锋芒扑面。
飞渊轻笑一声,不慌不忙,随心不欲连鞘而出,“叮”的一声,随手拨开了景从。
皓苍剑霨却是心神一凛。
感受着剑上传来的强横力道,令他握剑的手不禁为之一震。
飞渊的功力……
惊讶间,就见眼前人影疾闪。
“神云飘踪!”
飞渊手中随心不欲递出,挥洒出剑影重重,急如狂风骤雨。
皓苍剑霨不及细思,急忙挺剑招架。
“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中,他每挡下一剑,心中的惊讶便加重一分。
飞渊的剑,一招比一招沉重,他的虎口已经开始感到酸麻。
“这丫头的功力怎会精进到如此地步?”
“师父,你分神了。”
飞渊语带狡黠,手中剑影骤然合而为一,疾点而出,砰然正中景从剑脊。
皓苍剑霨只觉一股汹涌澎湃的劲力透臂而入,登时长剑脱手。
噌!
景从旋空飞落,斜斜插入地面。
皓苍剑霨怔然立在原地,右掌轻颤,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飞渊是偷跑出去的。
他本意是想借机敲打一下飞渊,可眼下这个结果,却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第四十四章 剑宗宗主爱泡茶
“哈哈,师父,我变强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飞渊眉开眼笑,献宝似的凑到了皓苍剑霨面前。
“庄重。”
皓苍剑霨拔起景从,脸色依旧严肃,但心中却是欣慰不已。
他的飞渊授艺之师,见到徒弟的武功已经超越自己,在惊讶不解的同时,也由衷的感到自豪。
“飞渊,一回来就胡闹,成何体统。”威严肃穆的声音,悠悠传来。
随之,一道身材颀长,背负墨色古朴长剑,红发红须的中年人,缓步而至。
“爹亲!”飞渊迎了上去,一把扑入了来人怀中。
“舍得回来了吗?”来人语气带着训斥,但眼神中却满是宠溺。
飞渊起身,不由语气一滞,讪笑道:“呃……爹亲,你看,我打赢师父了,你开不开心?”
来人点头道:“确实进步不小,不过,这不能抵偿你私自离开道域的罪过,该罚的还是要罚。”
飞渊顿时俏脸一垮,然后压低了声音,恳求道:“怎么这样啊,人家还有朋友在,给点面子好不好?”
来人闻言,将目光转向了任以诚,上下打量了起来。
飞渊这丫头出去一趟,居然带了个男人回来,难道……
嗯,看起来倒是仪表堂堂,气度不凡。
飞渊回到任以诚身旁:“任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爹亲,也是仙舞剑宗的宗主。”
说完,她又看着皓苍剑霨,解释道:“这是持剑师,也是教授我剑法的师父。”
“任以诚见过两位,有礼了。”任以诚笑着拱了拱手。
来人目光一动,略有动容道:“莫非是打败元邪皇的任公子,贵客临门,归海寂涯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宗主言重了。”任以诚摆了摆手,暗忖看来道域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也并非一无所知。
“见过任公子。”皓苍剑霨亦拱手见礼。
任以诚笑道:“冒昧登门,还请宗主不要见怪。”
归海寂涯一时想不透他的来意,不动声色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请公子入内一叙。”
穿过剑行道。
来到一处幽静的花园中。
四人围坐在石桌上。
“没什么好招待的,这是在下珍藏的茶叶,公子稍候。”
归海寂涯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说着便操持起了桌上的茶具,掌中运起内劲为壶中的水加热。
“宗主客气了。”任以诚话音未落,就感觉有人在桌下拉扯他的衣袖。
他当即看向了飞渊,就见对方正一边瞥着泡茶的归海寂涯,一边不断给他打眼色。
那意思,似乎是在提醒他不要去喝茶。
任以诚旋即恍然大悟。
这位剑宗宗主喜好茶艺,但他制茶泡茶的水准,却是有些一言难尽。
任以诚暗自瞟了一眼皓苍剑霨,发现对方的神色,也呈现出一种莫名的古怪。
他的思绪开始飞速转动起来。
该找个什么合适的理由拒绝呢?
思忖间。
“公子,请!”归海寂涯的声音响起,一杯看起来卖相不错的清茶,放在了任以诚面前。
任以诚目光一凝,百思不得其法,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借口,无论怎样,都会显得失礼。
这是飞渊她爹,不能不给面子啊。
飞渊急忙开口:“爹亲呐,你还不知道任大哥的来意吧,其实……”
归海寂涯打断道:“飞渊,此事不急,公子远来是客,我们作为东道主,不能失了待客之道。”
“……”飞渊哑然,无奈的看向任以诚,表示她实在无能为力了。
皓苍剑霨则看着任以诚,脸上竟隐隐露出几分同情之色。
任以诚端起茶杯,将两人的表情收在眼底。
真的这么恐怖吗?
有!
茶水入口的一瞬间,他便得出了切实的答案。
首先是苦,然后是涩,像是一股烧焦了的味道,但是更复杂,无法用语言形容。
总而言之,任以诚如今已非**凡胎,万毒不侵。
但此刻,他感觉自己的胃部用一股暗潮在翻涌,似有爆发的趋势。
电光石火一瞬。
桌上的三人突然感觉到周遭的温度,似乎异常的飙升起来。
但只是刹那间,就恢复了原状,仿佛幻觉一般。
这时,赫见任以诚放下了茶杯。
杯中已经空了。
“好茶!”任以诚云淡风轻,面不改色,暗自平复了体内的长生气。
他不禁松了口气。
幸好自己是火属功体,不然这一世英名,今天只怕是要栽在这一杯茶上了。
飞渊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皓苍剑霨的瞳孔,急剧收缩,神情大震。
“公子喜欢就好。”归海寂涯大喜,说着又为拿起茶壶,为任以诚倒了一杯。
平日里,他请人饮茶之时,宗门上下总是百般推脱。
可谓知音难觅,对此,他深感寂寞。
但是现在不同了,有道是人生难得一知己,他看向任以诚的目光,已不由变得热切起来,甚至满意是点了点头。
任以诚被他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心里发毛,当即看向飞渊递了个眼色过去。
所幸,飞渊的反应还算机敏,轻咳一声道:“爹亲,其实我找任大哥前来,真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现在天色这么晚了……”
归海寂涯神色一正:“原来任公子是你请回来的。”
飞渊点头道:“我请大哥来医治飞溟哥哥,连元邪皇都不是他的对手,这么厉害的本事,我想一定可以治好飞溟哥哥的。
还有啊,我的武功能进步的这么快,也多亏了任大哥的功劳。”
归海寂涯恍然:“难怪……公子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任以诚淡笑道:“我与令嫒一见如故,她视我为兄长,那我自然要为她尽一份心力,宗主不必客气。”
归海寂涯闻言,心下愕然,这才知道自己原来误会了两人的关系。
“言归正传,公子对于医治无情葬月可是已有腹案?”
“这还要待任某检查过他的情况之后再做打算。”
“无情葬月如今不在宗内,既然如此,那此事就明日再行商议。”
“任某是客,客随主便。”
“对了,爹亲,你看我还带回一件好东西。”飞渊说着,翻手化出了持之不败放在了桌上。
一见此剑,归海寂涯和皓苍剑霨同时变了颜色,震惊万分。
前者肃容道:“这……你是从哪里找到的?你找到了天之道?”
飞渊得意一笑,将事情缘由说了出来。
片刻后。
两人回过神来。
皓苍剑霨起身:“宗主,我这就派人将天之道捉拿归案。”
“不必了。”归海寂涯摇头道:“听飞渊所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擒之不易,他既然说会前来剑宗,那我们等着便是。”
皓苍剑霨不以为然,冷哼道:“一个盗剑贼的话,哪有信誉可言。”
归海寂涯道:“那他又何必回来自投罗网,他人既然在道域,那就跑不了,且看吧。”
皓苍剑霨张了张嘴,但终究没再多言。
就在这时。
一股邪异的剑意,从剑宗深处毫无征兆的爆发开来。
“是血不染!怎会突然异动?”归海寂涯皱起了眉头。
“宗主,我这就前往查探。”皓苍剑霨匆忙离去。
归海寂涯面露沉思之色,目光忽地落在了持之不败上。
“难道跟此剑有关?飞渊,稍后你将持之不败送往剑舞天倾供奉,唉!时隔多年,剑宗三不名锋终于全部归位了。”
“宗主,且慢,想要医治无情葬月,还需要此剑帮助。”
“哦~”归海寂涯顿了顿,道:“那此剑就暂时由飞渊你保管,待事后再送其归位。”
“好。”飞渊应声,收起了持之不败。
归海寂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时辰不早了,公子长途跋涉而来,不若先去休息,明日我亲自带公子去探望无情葬月。”
“就依宗主吩咐。”
翌日。
晨光初上。
突然有人敲响了任以诚客房的门。
“任大哥,你起床了没?”
任以诚起身,开门道:“飞渊?要去看望无情葬月吗?这也未免太早了。”
飞渊摇头道:“不是啦,是星宗、学宗和刀宗的人来了。”
“大清早就来串门儿,你们四宗的关系这么和睦的吗?”
“他们好像是来找你的,嗯…确切的说,应该是来找天师云杖的。”
“昨晚只顾着无情葬月的事情,云杖一直未曾提起,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大哥你要去见他们吗?”
“见,为什么不见,搞得好像我怕他们一样,走。”
第四十五章 四宗汇聚
飞渊领着任以诚,来到一座大殿中。
甫一来到门口。
任以诚便见到里面泾渭分明的站着四个不同的队伍。
归海寂涯和皓苍剑霨,身为东道主自是不需多言。
“任兄,不好意思,打扰了。”风逍遥欠身,面带歉意。
他的身旁站着一人,衣着打扮跟他甚是相似,高马尾,背负斩马长刀,腰间挂着酒囊,面容俊朗,亦有洒脱疏狂之姿。
笑残锋,千金少,神啸刀宗宗主,风逍遥的师兄。
在其身后,还有一名腰插银色长刀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模样甚是清秀。
夜雨凋枫戚寒雨,千金少的徒弟。
除此之外,另有四人,是一名须发皆白,长及胸腹,背负金刀的老者,以及他身后的三名少年。
金刀仙翁冶云子。
任以诚记得那三名少年是他的徒弟,不是什么好鸟,也不够资格让他关注。
总共只有六人,刀宗果然是人手稀缺。
任以诚暗叹一声,旋即目光转移。
在刀宗不远处,是一名宫装美妇,仪态优雅端庄,容貌秀丽,气质高贵,身材婀娜,抹胸罗裙之上,是一抹耀眼的白腻与高耸。
是学宗的人。
宗主泰玥皇锦。
任以诚不禁眉头一挑。
这女人的胸,比起凰后来也是不遑多让!
在她的身后,立着一名年纪和皓苍剑霨相差仿佛的男子,以及同样有一名少年。
泰玥皇锦胞弟,檐前负笈。
这少年表情严肃,有些老成持重之感,让人一看就能轻易想到,家里对他的管教十分严厉。
凯风弼羽士心。
有别于刀宗,学宗的门徒显得要兴旺很多。
余下的便是星宗。
为首是一男一女。
男的神情肃穆,板着一张脸,仿佛有人欠他很多钱的样子。
太微垣,丹阳侯。
右边的女子,面覆白纱,仅有一双眼睛露在外边,眸如秋水,透出灵慧之气,难掩她的仙姿佚貌。
天市垣,天雨如晴舒远心。
任以诚目光扫过两人,暗忖星宗三垣到其二,却是不见紫薇垣,宗主颢天玄宿。
他又看了看两人的身后,找到了年幼不满十岁的苍苍,以及印象中的问心、无愧两人。
但是那个本该最为显眼的光头青冥,他没有找到。
任以诚对风逍遥点点头,然后对众人寒暄道:“抱歉,诸位来得实在是早了些,有劳久候。”
“师弟的朋友,你好,自我介绍一下……”千金少率先开口,连带着介绍了冶云子等人的身份。
“神啸宗主客气了,道域四宗的各位宗主,任某闻名已久。”任以诚说完,依次跟泰玥皇锦、颢天玄宿打了招呼。
“公子既然认识我等,那便也省事了,在下有话直说,敢问天师云杖可是在公子手中?”开口的是丹阳侯。
任以诚淡淡一笑:“道域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风逍遥解释道:“刀宗的消息来源,是我告诉师兄的。”
天师云杖本就是道域之物,在他看来这完全没有隐瞒的必要。
泰玥皇锦曼声道:“元邪皇抢走天师云杖,公子打败了那魔头,那云杖的下落自然不言而喻。”
丹阳侯冷声道:“难得你的脑子灵光了一次,不过这是你想到的答案,或者,这又是你背后的智囊在提点你。”
“丹阳侯,本宗主的耐性有限。”泰玥皇锦神色陡冷。
丹阳侯冷哼一声,似是不屑,转而看向任以诚,肃容道:“公子当真打败了元邪皇吗?”
飞渊迈步而出,道:“当然的真的,那天我也在场,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哦~”丹阳侯道:“但据我所知,任公子似乎并未杀掉元邪皇。”
任以诚皱起了眉头:“你是在质问我?”
“这么说就是承认了。”
“是又如何?”
丹阳侯怒斥道:“元邪皇为祸苍生,这等魔头,为什么不杀了他?”
“丹阳师兄,你失态了。”天雨如晴突然打断道:“公子,丹阳师兄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此事实在另有原因。
那日元邪皇闯入星宗,夺取天师云杖之时,恰逢丹阳师兄的爱徒值守,为保护云杖,青冥师侄力战身亡。
师兄只是爱徒心切,并无怪罪之意。”
任以诚心下恍然,难怪没有见到那个光头。
他原本还想试试找个机会,好好整治他一番。
没想到,居然已经被元邪皇提前送入黄泉了。
飞渊这时凑到了他身后,悄声道:“大哥,好像是真的,据剑宗弟子传言,当晚星宗宗主颢天玄宿重伤,那个青冥则直接被一掌击毙,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死的可惨了。”
任以诚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对于青冥那个背叛师门,欺辱同门师弟的死光头,他只想说,邪皇,干得漂亮!
“原来如此,对于令徒之事,任某深表遗憾,丹阳侯若是难以释怀,那不如让任某送你去见邪皇,亲手为令徒报仇雪恨,如何?”
“哼!”丹阳侯朝着两人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忽地话锋一转:“星宗的仇,星宗自己会报,不劳公子费心,我们言归正传,天师云杖乃道域之物,还请公子归还。”
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任以诚再度皱起了眉头,脸色微沉,但随即嘴角又泛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好啊!”
说话间,任以诚翻手化出了云杖。
“这东西任某留之无用,既然是道域之物,理当奉还,但是……我该交给谁呢?”
丹阳侯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自然是星宗。”
“可任某记得,天师云杖素来是由道域神君掌管,原来丹阳侯已经继位了,那可真是失敬,失敬啊。”
丹阳侯脸色一僵:“荒谬,天元抡魁尚未举行,何来神君,但云杖之前是由星宗暂管,现在自然也该如此。”
“非也!”泰玥皇锦悠悠道:“此言差矣,星宗上次被元邪皇闯入,折损了不少弟子,甚至连丹阳侯的爱徒都惨遭不幸。
之前云杖由星宗保管,是因为星宗乃四宗实力之最,但是现在嘛,颢天宗主重伤未愈,卧病在床,哈……“
丹阳侯闻言,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冷笑道:“五十步笑百步,泰玥皇锦你实力几何,丹阳侯难道不知。
倘若星宗没有资格保管云杖,你学宗就有吗?“
泰玥皇锦亦是冷笑连连,寸步不让道:“不服气的话,大可一试。”
“哎呀!没想要任某一句无心之言,竟害得两位宗主伤了和气,实在罪过,罪过。
既然如此,未免影响星宗学宗的和睦,看来任某只能令寻人选了……”
“公子言之有理,老夫一生纵横刀界……”冶云子挺身而出,义正言辞。
话刚说出一半。
“噗—咳咳……”
千金少没想到冶云子的动作,猝不及防,当即一口酒呛住喷了出来。
冶云子见状,脸色一沉:“千金少,你有意见吗?”
“唉!看来刀宗也是意见不一,那就只有辛苦剑宗费心了,飞渊,交给你了。”
任以诚说着,随手将天师云杖扔给了身旁的飞渊。
其实,他就是故意在戏弄这些人。
大早上的就找上门来,扰人清梦,罪大恶极。
另外,他也是看丹阳侯和泰玥皇锦不顺眼,一个两个都不是善茬。
后者不辨是非。
儿子滥杀无辜,害死了无情葬月的长辈,被其手刃,她表面装作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既往不咎,但其实一直处心积虑想要为儿子报仇。
虽然这是为人母者偏爱儿子的本性,可错的就是错的。
至于前者,一个能暗算自己师兄的人,哪怕有着再正当的理由,任以诚也欣赏不来这种人。
换作任何人,恐怕也接受不了自己有这样的同伴。
“呵呵。”泰玥皇锦目光来回在任以诚和飞渊身上扫视,笑道:“敖鹰宗主真是生了个好女儿,让本宗主好生羡慕的紧。”
归海寂涯淡淡道:“承蒙任不弃,剑宗定不会辜负公子的信任,保护好天师云杖。”
泰玥皇锦拂袖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飞渊看着手里天师云杖,犹自错愕不已。
“任大哥,这……”
任以诚耸了耸肩:“拿着吧,道域四宗号称同气连枝,相信三位宗主都不会有意见的。
况且,想要救你的飞溟哥哥,也需要天师云杖的帮助,放在你手里,正好省得麻烦。”
“这样啊。”飞渊点点头,不再多言。
“等等,你们是在说要医治无情葬月?”泰玥皇锦讶异道。
飞渊直言不讳:“是啊,所以我才特地请任大哥回来,阴阳宗主,有什么问题吗?”
“没,无情葬月的情况,我也有所耳闻,若是有需要学宗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泰玥皇锦脸色平静的摇了摇头,只是谁也没看到,她罗袖的手掌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
那莹白如玉,嫩若凝脂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第四十六章 血神霸临
“多谢阴阳宗主好意。”飞渊不疑有他,躬身言谢。
归海寂涯道:“云杖之事暂且告一段落,今日难得四宗齐聚,眼下时辰尚早,各位不如留在剑宗一起用些早膳,也算是增进我们四宗的情谊。”
“不必了。”丹阳侯沉声道:“另有一事,据闻无情葬月邪气入体,已无可救药,贵宗当真有把握医治吗?”
飞渊不满道:“什么叫无药可救,你这人会不会讲话。”
“飞渊,不得无礼,不知丹阳侯此言何意?”归海寂涯问道。
丹阳侯义正言辞道:“邪气入体,意识遭受侵占,一旦彻底失控便与邪魔无异,到时势必祸及道域,不得不防。”
归海寂涯问道:“言之在理,所以丹阳侯有什么建议吗?”
丹阳侯道:“为防万一,我要求救治无情葬月之时,需要四宗共同在场,以作见证。”
千金少拍了拍风逍遥的肩膀,率先开口:“风中捉刀和无情葬月的情谊,众所周知。
师弟的事情就是我千金少的事情,刀宗早已注定不能置身事外,要去就大家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学宗?”丹阳侯看向泰玥皇锦。
泰玥皇锦沉吟道:“既然事关道域安危,那学宗自然不能坐视。”
归海寂涯叹了口气:“唉!诸位适才想必都已听到了,实不相瞒,飞溟之症状剑宗本已是束手无策。
至于究竟要如何医治,还需要看任公子的手段如何。”
闻听此言,丹阳侯等人不由将目光看向了任以诚。
“看什么看,想去就去,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发生什么意外,我可不负责。”
丹阳侯皱眉道:“难道其中还有什么风险不成?”
任以诚哂道:“杀人容易,救人的事情从来都不简单,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还需要多问吗?”
丹阳侯怒道:“你这是什么态……”
任以诚白了他一眼:“好了,请你不要在说话了,我快要不能呼吸了。”
丹阳侯不明所以,但是莫名有种受到侮辱的感觉,胸膛起伏,当即便要发作。
舒远心见状,抬手按住了丹阳侯的肩膀,示意对方冷静。
她已经看出来了,任以诚似乎对她的师兄抱有成见,若是惹得此人不快,丹阳侯只怕免不了要吃些苦头。
其余众人亦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唯有风逍遥和飞渊,悄悄转过了头去,捂嘴偷笑。
毕竟有些传说,纵然是时间也无法轻易湮灭的。
孤鸿寄羽默苍离,永远的神!
任以诚撇了撇嘴,问道:“敖鹰宗主,你刚才说有早餐对吧?”
飞渊问道:“大哥,你肚子饿了?”
任以诚没好气道:“废话,大清早的就找上门来,着急的好像我会贪图区区一件王骨兵器似的,嘁!”
归海寂涯轻咳一声:“飞渊,带公子下去用膳。”
飞渊应声,旋即带着任以诚出了大殿,余下刀宗、星宗、学宗的众人面面相觑。
丹阳侯脸色铁青。
泰玥皇锦面无表情。
冶云子瞪着眼睛,愠怒道:“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老夫一生纵横刀界,从未见过如此嚣张之人。”
千金少碰了碰风逍遥的肩膀,低声道:“师弟,你这位朋友的脾气看起来不太好啊!”
“高人总是有些与众不同,怪一点也很正常。”风逍遥随口解释着,心中却有些不解。
依照之前任以诚在中原时的行事作风,分明是个慷慨大方,不拘小节,豪迈不群的侠义之辈。
怎么来了道域以后,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半个时辰后。
“大哥,你的胃口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好啊!”飞渊错愕的看着任以诚。
“吃饱了,才有力气救人嘛。”任以诚放下筷子,暗忖过了这么久,应该足够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日渐高升。
四宗人马齐齐离开了剑宗,在归海寂涯的带领下,前往医治无情葬月。
八爻山,地势奇特。
在无垠林海之中,有八座山峰以环形之势拔地而起,依循八卦方位而立,拱卫着中心出一座山峰。
每座山峰中,都有一条儿臂粗的锁链延伸而出,汇聚在中心处山峰之内。
锁链的尽头,是一间幽暗的监牢。
火光摇曳。
牢房之中,一名男子全身被这八条锁链束缚,手脚箕张,悬空吊在墙上。
突然。
这人闷哼一声,全身颤抖起来,带动着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跟着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像是在承受极端痛苦的折磨。
一阵阵诡异的血色光芒,从他体内逸散而出,令整个牢房染上了一层刺眼的红色。
“发生何事了?无情葬月怎会无端躁动起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牢中。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随即响起,疑惑道:“看来是邪气又加重了,各位老兄弟,控制好捆仙索,不可大意。”
“嗯?宗主怎会突然到此,还有其余三宗之人也来了?”
“莫非有大事发生?”
牢房外。
归海寂涯的声音响起。
“任公子,飞溟就在内中,现下由剑宗辅剑八老看管,同时以阵法镇压他体内的邪气,请。”
牢门打开。
任以诚连同四宗之人,鱼贯而入。
透过铁栅栏,他看到了无情葬月,跟着就见他眉心光芒一闪,催动起了天眼。
视角瞬间变化。
赫见在无情葬月的身上,有无数触手一样的东西千缠百结,混乱如麻,已经跟他的身体融为一体,难分你我。
这意味着想要靠外力拔出,根本不可能。
“月!”风逍遥看着悬吊在半空的无情葬月,心神俱震,骇然失声。
“大……哥。”无情葬月艰难的抬起头,神色中有喜有忧,复杂无比。
“宗主,今日四宗齐聚,所为何来?”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
归海寂涯道:“飞渊请了高人,前来医治飞溟。”
“哦~无情葬月已经邪气入髓,难以根除,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有这般逆天手段?”
“就是这位。”飞渊指着任以诚,朗声道:“我飞渊的义兄,刀剑双绝,术法无双,三败元邪皇,当今天下第一人……
咳咳,大哥你有外号没啊?就像我叫郁剑须臾,你呢?”
任以诚莞尔一笑,拱了拱手:“飘萍无迹任以诚,有礼了。”
“小小年纪,看来那元邪皇也不过如此,哈哈,中原武林无人了。”
“宗主,别怪老朽等没有提醒你,小心被人骗了。”
飞渊闻言,顿时气结。
“嗯?”
她突然眉头一皱,随即就见掌中闪动耀眼金芒,持之不败竟自行化现而出。
剑身更剧烈颤动不已,“咔”的一声,已出鞘半尺。
飞渊见状,连忙凝聚真力,将剑插回鞘中,贯劲镇压。
“这是怎样一回事?”
与此同时。
无情葬月再度发出嘶吼,周身邪气血芒炽盛,纠缠在他身上的触手,居然在众人面前显出真形。
“妖魔邪祟,当诛!”丹阳侯蓦地厉喝一声,翻手化出一柄玄色长锏。
锏身分作八节,上面镂刻着金色的符篆纹路。
太微幻!
星宗三垣法宝之一。
“等一下。”飞渊横手阻拦。
“小辈,让开。”丹阳侯充耳不闻,一把推开飞渊手臂,太微幻扬手欲往无情葬月身上砸去。
但忽地,他猛觉身子一沉,仿若泰山压顶,顿时动弹不得,脸色一变。
他回首看去,就见竟是飞渊单手压在他肩头之上。
飞渊俏脸生寒,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冷声道:“我说,等一下。”
“放肆!”丹阳侯不由恼羞成怒,不及思索飞渊为何身负如此强横根基,暗运真力欲要挣脱。
“聒噪。”
飞渊冷哼一声,掌中透出一股雄浑的劲力,犹如怒涛洪流沛不可当,飞速侵入丹阳侯奇经百脉。
丹阳侯闷哼一声,再难调运半分真力,功体已然被锁。
风逍遥在飞渊出手的同时,也挡在了无情葬月的身前。
“丹阳侯,任公子还未开口,你急什么?”
见此情形,在场众人无比为之瞠目结舌,错愕万分。
纵然是归海寂涯,已经见过一次飞渊突飞猛进的武功,此刻也仍是震惊不已。
轻描淡写便压制了丹阳侯,飞渊的实力俨然已迈入道域顶尖之列,这简直匪夷所思!
她才不到二十岁。
归海寂涯不禁看向了任以诚。
这个年轻人,到底对女儿做了什么?居然能让她的武功进步到如斯恐怖的境界!
“小辈,放开我。”丹阳侯脸色胀红,只觉这牢房虽大,却已无地自容。
飞渊将手松开,沉声道:“这里是剑宗,还请前辈多多自重。”
丹阳侯一言不发,羞愤欲死。
“大哥,这剑是为何会突然产生异动?”飞渊疑惑的看向任以诚。
任以诚道:“先收回内力吧,救人的第一步,就从这柄剑开始。”
“好。”飞渊依言而行。
内力压制松动的瞬间,锵然一声,持之不败出鞘,摄入牢房之中。
“快……快将它拿开。”无情葬月疯狂挣扎。
但随即,另一道不同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
“哈!来不及了。”
言罢,就听这陌生的声音猛然狂喝,血色的光芒笼罩全身,哗啦啦一阵异响后,束缚在无情葬月身上的捆仙索崩然爆碎。
众人猝不及防,纷纷被这股猛烈的气劲逼退出去。
身形落地。
‘无情葬月’左手一招,持之不败自行飞入掌中,同时右手高举,须臾,一抹血色流光蹿入牢房。
“是血不染!”风逍遥一看看出了那血光的庐山真面目。
那是一柄晶莹剔透的血色长剑。
“快阻止他。”丹阳侯厉声高喝。
“哈!来不及了。”
双剑在手,‘无情葬月’双臂挥动,将两口剑狠狠相撞在一起,化为了一口血刃金纹的邪异长剑。
血染不绝!
在众人惊骇的神色中,‘无情葬月’形貌霎变。
“千年未竟,所诺皆鬼,残兵败械天亡罪,剑锋无情,血神霸临,葬命非兵天下废。”
第四十七章 血染不绝
“任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归海寂涯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还用问,此子包藏祸心,该杀!”丹阳侯厉喝一声,太微幻抡动,断然向任以诚砸去。
同时。
一抹金色的刀光闪动。
“卑鄙小人,接老夫百世千秋万里金刀诀。”冶云子亦怒而出手,背后金刀现芒,向任以诚当头劈下。
“退下。”任以诚身躯微振,头不转,身不移,护体真气涌动。
两人未及靠近他背后三尺,轰然一声,已被震退出去。
“任大哥,这到底是怎样一回事?”飞渊也忍不住出言询问。
任以诚笑道:“放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飞溟哥哥邪气深入骨髓,欲要救治,唯有令其彻底爆发出来,才能根除病因。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是我一贯的风格。”
飞渊选择相信他,当即不再多问。
“月……”风逍遥兀自震惊的看着异变的无情葬月。
跨越千年光阴。
血神再度现世,重临道域。
身披赤血乌金战甲,巍然屹立,势如山岳。
一口血染不绝,剑光爆绽慑人邪芒。
睥睨的目光,冷厉如刀,逐一扫过众人,尽显霸者风范。
持剑在手。
血神身上的气息源源增长,每时每刻都在变强。
“呵呵哈哈哈……张贼余孽,你,该称呼吾—西楚霸王。”
森冷的笑声回荡在牢房之中,血神口出惊人之语。
众人闻言,无不为之骇然。
千年前,祸乱道域的血神,竟然是那位力拔山河气盖世的西楚霸王!
“意外吗?惊讶吗?在我积攒千年的怒火之下,在即将到来的死亡之前,尽情的猜测吧。”
血神冷笑不绝,伴随话音落下,眸中一抹诡异的光芒闪过。
在场四宗之人,顿时神色丕变,抱头痛呼起来。
功力低微之人,似戚寒雨等小辈,双目中已泛起红光。
在他们的意识之中,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道身影,正在发号施令。
他们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自己的兵器。
“大家小心,是迷惑神智的术法。”
泰玥皇锦精修术法,率先反应过来,急催功力抵抗之间,勉力分出心神,高声出言提醒。
血神不由哂笑:“小心,有用么?”
“当然。”
任以诚挺身而出,顶心元神浮现,和氏璧散发出碧色的氤氲之气,化为一层碗状光芒倒扣而下,将众人保护在内。
至善至正之力荡涤开来,众人登时感到心神清明,恢复如常。
“哼!有点本事,但是你能挡得住这口血染不绝么?”血神诧异的目光审视着和氏璧与任以诚,旋即挥剑横扫。
就见他周身血河翻涌,凝聚成一道血色剑光,破空激射而出。
嗖!
血芒如电。
任以诚面不改色,振臂化出幽冥剑,反手一剑撩上。
叮!
剑气在与剑锋碰撞的瞬间,如冰雪消融,被吸收殆尽。
幽冥剑有噬血之能,此刻正是恰到好处。
而之所以换用此剑,是任以诚怕绝世好剑锋芒太利,会伤到血染不绝。
“哦~这就是你肆无忌惮的倚仗?浅薄,愚昧!”
血神反手背剑,周身血光炽盛,血珠化作剑气,如狂风骤雨倾泄而出。
傲邪剑法·血雨纷落。
连绵的剑光,充斥牢房的每个角落,砭骨生寒。
在场众人均感如芒刺在背,心神凛然,纷纷皱起了眉头。
却见任以诚全无闪避之意,手中幽冥剑斜指地面。
嗡!
蓦地,剑吟如潮。
虚空中,亦然凝聚出万千剑气,爆射而出。
叮叮当当……
剑气交击,发出金铁碰撞的声音,两股剑气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砰砰砰……
爆炸声随之响起。
牢房中的墙壁崩裂,精钢铸就的铁栏寸寸而断,地面上剑痕交错。
入眼之处,一片狼藉。
众人亦受殃及,不得不运功抵挡迸射而来的剑气。
须臾。
剑气衰竭。
任以诚横剑而起,左手叠指轻弹剑脊,挑眉道:“如何?时代变了,这世道已不是千年前的世道,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血神脸色一沉,终于收起收起心中的轻视。
心知眼前之人非比寻常,血染不绝不再留手,掠身出剑。
血布长河!
血色剑气扬剑斩出,纵横四射。
任以诚旋剑搅动,锋刃过处,血色剑气似百川入海,被尽数吞噬。
“血染尘嚣尽锋芒。”
血神快剑欺身而至,血染不绝疾刺咽喉。
任以诚竖剑拨挡,格开血染不绝,继而一剑扫出,横削敌首。
血神仰身后退,以毫厘之差让过幽冥剑的剑尖。
但不等他变招,就见任以诚迈步逼近,再一剑扬起,重斩而下。
血神手中剑锋一旋,横剑招架。
铛!
血神虎口轻振,心中暗自吃惊。
此人好雄厚的内力!
不及细思,他深纳一气,催运血神之力,腰身猛然弹起,硬生生将幽冥剑反推回去。
任以诚不甘示弱,长生气沛然而出,往幽冥剑内涌去。
双剑角力同时。
血神后撤一步,右腿猛然抬起,往任以诚丹田踢去。
任以诚见状,以风神腿迅疾之势后发先至。
砰然一声。
一式雷厉风行,血神招出未半便被彻底封死,后力难继。
随即,任以诚剑上生出一股粘劲,猛然画了个圆,卸去血染不绝剑上的劲力,跟着扬剑上挑,令血神中门大开。
但血神也非易与,当机立断,左臂挥出,掌出如龙,往任以诚胸膛轰去。
血神之力在掌中蓄势而发,真力翻涌,招未至,劲已先到。
任以诚欲试对手深浅,悍然举掌相迎。
啪!
两人双掌交接,一触即分。
众人就见一道人影倒退而出,“腾腾腾”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是血神!”冶云子失声惊呼。
“这怎有可能?”
血神看着自己的手,眉头微皱,他的力量无穷无尽,眼下这般情形是绝不该出现的。
任以诚倒提幽冥剑,昂然而立,淡笑道:“想不通对吗?你有护世之兵在手,有大愿力催动血之禁印加持,为何不是我的对手。”
“你怎么知道?”血神勃然色变。
飞渊愕然道:“护世之兵?墨狂不是在俏如来手中吗?跟血神有什么关系?”
风逍遥悚然动容道:“难道,血神和墨家有关系?”
任以诚悠悠道:“这口血染不绝,其实就是千年前诛魔之利的试作品,我说得没错吧?虞姬。”
“虞……虞姬?”飞渊再听惊人之语,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众人亦然神色各异,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血神的身份,未免太过复杂了些!
任以诚徐徐道:“没错,血神不是霸王,而是虞姬。
据闻,当年的霸王只是普通人,真正武功盖世的是虞姬。
垓下之战,霸王被围困乌江,为求突围,虞姬用这口不知如何得到的血染不绝横剑自刎。
以自身灵魂成就血之禁印,将她对霸王的爱化为大愿力,最终成就了这件护世之兵。”
飞渊不解道:“大哥的意思是霸王拥有血染不绝就能成为血神,可当年霸王最后同样也于乌江自刎……”
“住口!”血神爆喝一声,周身杀气激增,寒声道:“吾乃霸王,再临于世。
这次,历史不会再重演。
吾会覆灭张贼留下的传承,统领道域,挥军中原,重新夺回吾曾经失去的一切。”
任以诚摇摇头,叹息道:“知道为什么你的功力会不如我吗?
因为你的愿力只是为了霸王一人而发,而真正的护世之兵,所拥有的是拯救苍生的渡世大愿。
所以,你这口血染不绝的威力不全,既然你能得到这口剑,那想必你也知道它因何而生。
不妨告诉你,比起元邪皇,你的修为差了不止一筹。”
通过刚才的交手,任以诚发现虽然同样是生生不息,但血神之力只有烛龙之力大概八成的威力。
“聒噪!”血神似忍无可忍,手中剑锋骤然而动。
轰!
血气滔天,在他身后凝聚成看一双巨大的血色翅膀。
血龙张翼任回旋!
血翼展开,剑气如飓风龙卷,爆射十方。
偌大的牢房内,不留半分死角,将众人逼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破!”
任以诚沉喝一声,右足顿地,身形突然消失在原地,随后就见四周不断有人影闪转腾挪。
同时,不断有剑气迸射而出,交织成一张绵密巨大的剑网,从四面八方往中心处围拢。
圣灵剑法·剑十八,其中蕴含三三无尽,六六无穷之意,连绵不绝。
血色剑气登时被包裹在内,飞速湮灭在圣灵剑气之下。
任以诚则在剑网成形的下一瞬,挥剑向血神杀去。
不料,血神竟是虚晃一招,趁势脱身。
就见一道血色剑气冲破牢房屋顶,顺着上方山体的洞口,遁光急掠而去。
“靠!还霸王呢,这就逃了。”任以诚暗骂一声,纵身化光追去。
马上到嘴的鸭子,断不能就这么让他给跑了。
“我们也追。”丹阳侯说完,紧随在后。
“飞渊,你怎样了?”归海寂涯正欲动手,却见飞渊居然在这个时候走神。
“待会儿再说,爹亲,我们快追。”
飞渊脑海中想着任以诚方才离开时的传音,却来不及多解释,摇身一转,也化光冲出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