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纵横一刀
蹄声倏止。
这二十人勒住缰绳,在曦凰宫大门前一字排开,整整齐齐,散发出凛冽杀气,一看便知训练有素。
当先那名中年人淡漠的目光扫视过面前的一众守卫,冷声道:“叫你们的宫主出来。”
他话音甫落,就见‘恶僧’法难和‘艳尼’常真率先走了出来,面带恭谨之色候列大门两旁。
接着,他就听到了一道似讥似讽的笑声从里面传来。
“宇文将军,你好大的官威啊。”
温凰负手于背,昂然迈步而出。
虚行之跟随在侧。
寇仲和徐子陵在温凰身后分列左右,对着马上的宇文化及怒目而视。
“温凰宫主的排场也不小。”
宇文化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同时心中更感诧异。
法难和常真怎会对这女人如此顺服?
他手握重权,海沙帮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耳目。
这两人品性他再清楚不过了,若只是以武力逼迫,断不该出现这般情况,委实有些反常。
温凰哂然道:“将军不在宫里伺候皇帝,兴师动众地到我这一亩三分地来,不知所为何事?”
宇文化及沉声道:“宫主何必明知故问,《长生诀》是圣上点名要的东西。
寇仲和徐子陵这两个小贼,也是圣上亲自下旨要捉拿的钦犯,宫主执意袒护两人,实乃不智之举。”
温凰淡笑道:“将军一口一个圣上,旁人不知的定会以为你是个忠心耿耿的大贤臣。”
“本将军忠君为国,一片赤诚,可昭日月。”宇文化及神情肃然,掷地有声道。
温凰悠悠道:“说谎是要遭雷劈的呦。”
她蓦地玉容转冷,不屑道:“你忠奸与否跟我无关,但我要告诉你,杨广的圣旨在我这里,不管用。”
“大胆!”宇文化及怒喝道:“你敢直呼圣上名讳,可知已犯了滔天大罪?
识相的把他们两个交出来,不然,就休怪本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辣手摧花了。”
温凰冷笑道:“杨广的名字你怕是叫得比我勤。
我既然做了他们的师父,便要护他们的周全。
想动他们,莫说是你区区的宇文化及,就算是邪王阴后亲临也是休想。”
“大哥,多言无益,让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婆娘。”
宇文智及看起来要比宇文化及年轻些,一脸凶戾之色,说话间人已自马背上纵身而出,隔空一掌劈向了温凰。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如炉,天气炎热非常,可宇文智及才出手,四周立刻就变得奇寒无比。
正是宇文阀的秘传绝学——《冰玄劲》。
门前的守卫们功力低微,已忍不住牙关打颤。
“想跟我师父动手,先过我们这关再说。”
寇仲狂喝一声,自温凰背后急掠而出,徐子陵闻声相应,两人并肩齐上。
温凰也不阻拦,有意磨练一下他们,有她在这里,也不虞两人有性命之危。
“不知死活。”
宇文智及右掌原式不变,左掌同时运劲补上。
两股冰玄劲当空压下,寇仲和徐子陵努力运起井中月心法,心如止水,凝神接招,分别用出了《虚空灭》和《轮回劫》。
宇文智及人随招后,双掌横式推出,愈将两人置于死地。
冰玄劲即将临身之际,徐子陵忽地云手一翻,两掌相叠,以掌接掌。
“砰!”
气劲交击,宇文智及随即脸色微变,他发现从对方掌中传来的竟是自己的冰玄劲。
‘这小子居然将我的真气化为己用,反攻了回来!’
其实,徐子陵的内功修为距离宇文智及还有一段距离,想要借力还力并没有这么容易。
巧就巧在,冰玄劲和他的真气同属至阴至寒,是以对他的危害极小,入体之后很快就被同化,并顺利反还了回去。
与此同时。
宇文智及的右掌也已印在了寇仲的胸膛之上,真力却似泥牛入海,他因徐子陵而骤变的脸色,此刻变得更加难看。
以寇仲《虚空灭》的根基,自然也不可能将宇文智及的冰玄劲全部化消。
但他却身怀至阳真气,化不去的那一部分冰玄劲,就如骄阳之下冰雪消融,根本伤他不到。
电光石火之间,寇仲趁机出手,悍然一拳,疾向对手胸膛直捣而去。
宇文智及大惊,急忙回掌封挡,“啪”的一声,伴随两人单掌交接,他登时脸色再变。
只觉一股急速旋转的劲力透掌而入,手臂经脉疼痛欲裂,如遭针刺火灼。
而同样的痛楚亦从另一边手臂传来。
徐子陵的极寒真气竟也旋转了起来,他的冰玄劲全然抵挡不住,冰火夹击之下,五内受损,嘴角已然见血。
寇徐二人见状,毫不犹豫的再次加催真气,宇文化及顿如断线风筝向后抛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智及!”
说时迟,那时快,宇文化及反应过来后却为时已晚,连忙飞身而出,接住了重伤的宇文智及。
真气探查之下,发现对方周身经脉竟断裂过半,脸上瞬间一沉,黑云密布,杀气四溢,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狠狠刺向了寇徐二人。
将宇文智及交给手下,他咬牙切齿道:“今日若不将你们碎尸万段,我宇文化及四个字便倒过来写。”
寇仲夷然不惧,冷笑道:“怕你的就不是男人大丈夫。”
宇文化及默然不语,就见双目凶光一闪,右拳遥遥一挥,冰玄劲沛然而发。
猛烈的拳风夹杂着彻骨的寒气,致使周遭气温骤降,空气冷的像要凝结成冰,守卫们呼吸之间已见白气。
其冰玄劲威力之盛,相比宇文智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更厉害的是,宇文化及这一拳似有若无,就像四下的空气都给他带动了,由四面八方齐往寇徐挤压过来。
两人终究是火候不足,纵有心反抗,也是束手无策。
这种不知针对哪个目标以作出反击的无奈感觉,属实要命的很。
“唰!”
温凰移形换影,倏忽间已来到了两个徒弟身前,猛地足下一顿,地面青砖崩裂的同时,一股磅礴无匹的至阳真力以她为中心,形成一道巨大的气旋,轰然扩散开来。
刹那间,如春回大地,寒气全消。
见此情形,宇文化及目光一凝,能轻而易举就将冰玄劲化解,他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强压心头惊讶,他厉喝一声,人如疾箭射出,气走全身,衣袂破风声中,寒劲翻涌似狂风暴雪,携滔天之势向温凰席卷过去,眨眼即至。
温凰身躯一晃,将寇徐二人震退,同时提气凝劲,旋即便是一连串如惊雷般的气爆声响起。
在快到不及眨眼间,宇文化及向她攻了十八掌,她亦回了十八掌。
两人乍合倏分,平分秋色。
宇文化及顺势飘退,于丈许开外足尖点地,身形陡然腾空而起,欲发出居高临下的一击。
岂料温凰后发先至,凤舞九天的身法展开,御气乘风,扶摇直上。
宇文化及只觉眼前人影急闪,温凰就已出现在高出他寻丈之外的上空。
“光耀大江山!”
温凰清叱一声,掌中真气凝聚,登时爆发出一阵金色气芒,粲若烈阳,无俦真力势可焚山煮海,铺天盖地,当空碾压而下。
宇文化及人在半空,闪躲不及,唯有硬接。
心知对手此招非同小可,他当即双掌擎天,一身功力没有丝毫保留,疯狂倾泄,如浪潮般逆冲而上。
“轰!”
半空中,只见金蓝两色气芒交锋,气劲反冲之下,宇文化及终究是吃了无处借力的亏,身形急坠而下。
“大哥,接刀。”
宇文智及眼见兄长落入下风,强挺伤势,一把抽出宇文化及的随身兵器,向其飞掷过去。
宇文化及下落的同时,以听风辨位的功夫,看也不看的伸手抓过长刀,凌空一个翻身,手腕急速翻飞,劈出重重极寒刀气,冲天而起。
他亦要让温凰吃一吃在空中无处借力的亏。
“卑鄙,有本事不用兵器。”
寇仲破口大骂,正自恼怒,却惊见半空中,自家师父的手中突然光芒闪动,竟凭空多出了一柄长刀。
“这?”
他愕然看向了徐子陵,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惊异莫名。
那晚师妃暄来时,两人都看到温凰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支墨玉长笛。
可这两种东西完全不是一个概念,笛子能藏在身上,但这看起来足有四尺长的刀要怎么藏?
争锋化现,温凰持刀在手,周身气势陡变,招起纵横。
“飒沓如流星!”
真气灌注刀身,发出耀眼刀芒,温凰人刀合一,似惊雷掣电霹雳而下。
刀光过处,极寒刀气当即崩然溃散,而后更余势不衰,直奔宇文化及当头劈去。
“铛!”
兵刃交击,发出刺耳的激鸣声。
宇文化及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透刀而入,手中长刀不堪摧折,当即寸寸而断。
他人亦被震飞出去,直至三丈之外方才稳住身形,嘴角隐有血迹溢出。
“大哥!”宇文智及骇然惊呼,一脸难以置信。
寇仲哈哈大笑道:“陵少,你说宇文化及这四个字倒过来好不好写?”
徐子陵笑道:“纵然好写也一定不好看。”
宇文化及充耳不闻,直直盯着温凰,脸色凝重道:“宫主当真是深藏不露,本将军佩服。”
今日就算这两个小子走运,改日本将军再来请教宫主的高招,告辞了。”
说罢,他翻身上马,带着宇文智及和十八金骑绝尘而去。
温凰也不阻拦,毕竟现在曦凰宫的实力,还不足以抵抗宇文阀的大军。
第十三章 江湖风起
晌午时分。
师徒三人凑在饭桌上。
温凰亲自给寇仲和徐子陵斟了杯酒,展颜道:“这一杯,为师祝贺你们学有所成。”
两人接过酒杯,受宠若惊。
一杯饮尽。
温凰稍作沉吟,凝声问道:“你们两个会不会怪我,就这么轻易放走了宇文化及?”
两人闻言一愣。
寇仲道:“师父这么问,就未免太小看我们两个了,大局为重的道理我们怎会不懂。”
徐子陵道:“更何况,跟宇文化及之间的仇是我们两个的私事。
男子汉大丈夫,报仇当然要靠自己,怎能假手他人。”
温凰哑然失笑道:“倒是我想多了。”
寇仲突然拿起了酒壶给温凰的酒杯斟满,殷勤道:“师父,请喝酒。”
徐子陵也夹了一块温凰最喜欢的鸡腿肉放到了她的碗中,恭敬道:“师父,请吃肉。”
温凰看着两人的举动,秀眉微挑,悠悠道:“无事献殷勤,你们两个是不是又再打什么鬼算盘?”
寇仲摸了摸后脑勺,谄媚道:“没什么,我们就是觉得师父您实在太厉害了。
不但拳脚功夫了得,兵器上的功夫也是非同凡响。”
徐子陵接口道:“仲少说的没错,师父的刀法简直出神入化。
只不过随手一刀就打断了宇文化及的兵器,逼得他不敢再出手。”
温凰恍然道:“搞了半天,原来是想学兵刃上的功夫。”
两人闻言,连忙点头,露出一脸期盼之色。
温凰点了点头,笑道:“也罢,你们两个如今内功尚未大成,为师就再教你们一手,以便对付强敌。
我最擅长的是刀法和剑法,你们想学什么?”
“可以都学吗?”寇仲厚着脸皮问道。
温凰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寇仲讪讪道:“那……我选刀法好了,霸气。”
徐子陵道:“那我学剑法,用起来比较潇洒。”
“老规矩,决定了就不能反悔了。”
温凰说着,双手剑指点在两人眉心,运动元神,将《神刀斩》和《天邪剑诀》分别传给了两人。
须臾后。
寇仲诧异道:“这好像并不是师父对付宇文化及时用得刀法?看起来似乎有些邪门。”
徐子陵亦不解道:“我这个好像也不是那晚师父跟师姑娘交手时用过的剑法?
而且,我这个连名字都带着‘邪’字,更邪门。”
温凰曼声道:“你们想多了,那两种武功都需要极其深厚的根基才能发挥出威力。
凭你们现在的功力,习之无用。”
闻听此言,两人不由得无奈一叹,没想到,又是吃了内功不够的亏。
“师父,说起来其实还有件事儿,我和陵少实在很好奇。”寇仲一本正经的问道。
温凰淡淡道:“有话直说。”
寇仲道:“就是……刚才跟宇文化及交手的时候,您那柄刀是怎么变出来的?”
徐子陵希翼道:“看起来,似乎很方便的样子……”
温凰微微一笑,语重心长道:“还是那句话,等你们功力够了,想学什么我都教你们。”
午饭后。
早已按耐不住的寇仲和徐子陵,当即各自取了刀剑,开始练习新学到的武功。
温凰指点了他们入门后便只离开,等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还多了两名下人,手里全都端着一箱豆腐。
两人见状,不禁诧异。
寇仲道:“师父莫非最近山珍海味吃多了,想要改吃素?”
温凰道:“神刀斩和天邪剑的精髓皆是一个快字,但只有‘快’却是不够的,还需‘稳’和‘准’。
这样才算是真正练成这两门武功,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给我削豆腐。
什么时候能将一寸厚的豆腐削成薄厚均匀的十五片以上,且完整不破,你们就算是登堂入室了。”
这种方法,她曾经在教林诗音武功的时候用到过,但是对于这两个徒弟,她的要求却是要严格得多。
毕竟,当初林诗音只需将两寸厚的豆腐,削成二十片就可以了。
两人看着面前的两箱豆腐,呆若木鸡,心中有无限感慨,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布置完功课后,温凰找到了虚行之。
“虚先生,传令下去,命人全力搜集优质铸材。”
“宫主可是要为两位少主打造兵器?”虚行之知道寇仲和徐子陵开始习练兵刃,故而有此一问。
温凰叹息道:“这些事情除了我这个当师父的以外,还有谁能来为他们操心。”
虚行之恭维道:“两位少主能得到宫主这样的良师,实乃大幸也。”
他顿了顿,又道:“其实要说铸材,属下记得库房里好像收藏着几块镔铁。
是多年前任少鸣从一队波斯商旅手中抢来的,材质极佳,是铸造兵刃的上等材料,属下这便吩咐召集工匠。”
温凰摆手道:“不必了,镔铁交给我就好,你去让人搭个铸炉出来,我要亲自动手。”
“宫主竟还懂的铸术?”虚行之惊讶道。
温凰莞尔道:“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转眼,月余时间过去。
寇仲和徐子陵皆是悟性超凡,天资过人之辈。
再加上《长生诀》赋予的,可令他们观察入微的奇妙感知力,学起神刀斩和天邪剑诀来可谓是得心应手,削豆腐的功夫也是进步斐然。
日渐西斜。
黄昏,又见黄昏。
议事厅里,温凰师徒,两大护法与军师俱在。
“虚先生,最近江湖上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温凰问道。
虚行之道:“回禀宫主,自当日宇文化及铩羽而归后,如今江湖上风头最劲的就是宫主和两位少主。
两位少主打败了宇文智及,已然是武林新晋,不可多得的少年高手。”
寇仲和徐子陵闻言,顿时挺了挺腰板,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虚行之接着说道:“还有就是最新传来的消息,李阀的李秀宁和宋阀的宋玉致两位姑娘,目前受困于瓦岗寨。”
“什么!秀宁被抓了?”寇仲勃然色变,霍然起身。
徐子陵亦眉头紧皱,肃声道:“虚先生,到底怎么回事,麻烦你说清楚些。
以她俩的身份,瓦岗寨难道疯了不成?”
虚行之道:“李家二公子李世民正在跟杜伏威打仗,李密似乎打算出兵增援杜伏威。
为了孤立杜伏威,李世民便想和李密结盟。
两位姑娘则负责谈判的事宜,结果被李密给囚禁了起来,想要用她们和李、宋两家换取好处。”
寇仲大骂了声卑鄙,转头看向温凰。
“师父,我得去救她们。”
徐子陵道:“仲少说的没错,怎么说她们也是朋友一场,她们还帮过我们,于情于理,我们两个都不能袖手旁观。”
温凰摇头笑道:“我又没说不让你们去,只是去之前得做些准备,不能贸然行事。
要不然就凭你们两个,去了也是白白送死。”
两人大喜,齐声道:“全凭师父吩咐。”
温凰眉头一挑,缓声道:“两位护法。”
“属下在。”法难和常真急忙起身。
“把他们两个给我倒吊起来,除非他们自己运功挣脱,否则谁也不许帮忙解开。”
温凰此言一出,在场的众人登时全都愣住了。
寇仲和徐子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法难和常真对视了一眼,犹豫了好半晌,一脸为难之色的来到两人面前。
常真尴尬道:“两位少主,这是宫主的命令,属下们得罪了。”
温凰笑而不语。
两人犹自难以置信,却也不敢反抗,只得乖乖束手就缚,蝙蝠一样被吊在议事厅的房梁上。
寇仲苦着脸,哀声道:“师父,就算是死您也该让徒儿死个明白吧?”
“想救人,就给我忍着吧。”
温凰也不解释,说完便负手于背,施施然转身离开。
很快,厅里就剩只剩下两人。
倒立的身形,令他们血行下冲流向了头部,脸色一片通红,并逐渐变成酱紫色。
又过了片刻。
就在两人坚持不住,昏迷过去之后,体内的真气突然发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玄妙变化,竟然自发的在他们体内逆向运转开来。
老阳生少阴,太阴化少阳。
这一刻,他们的内功终于臻至小成。
端午番外特别篇!
五月初五,端阳节。
夜色降临,天上月朗星稀。
庐州,青天药庐。
院中的桌子上摆满了粽子和各色酒菜。
包拯陪着常雨,公孙策陪着小风筝,展昭陪着小狸。
包大娘也有倪琼伺候着,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唯有楚楚一人,形单影只,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可那双俏丽的双眸中却难掩失落之色。
粽子没吃一个,酒却已不知喝了多少杯。
小风筝见状,暗自叹了口气,柔声道:“楚楚姐姐,放心吧,任大哥武功盖世,没人能伤的了他的。”
“我才没有担心他,我是在想我爹。”楚楚一脸你不要乱说的表情。
“阿诚也真是的,一走就是这么久,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楚楚你放心,等这臭小子回来,大娘一定替你骂他。”
包大娘心疼的看着楚楚,愤愤不平道。
楚楚知道任以诚的情况,知道他有很重要事情要解决,但长时间见不到自己的爱人,她还是忍不住心生埋怨。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说不定现在正抱着哪个姑娘,早就把我……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会的,楚楚姐姐,任大哥不是这样的人。”展昭不禁出言维护道。
楚楚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毕竟有林诗音的事情在先,任以诚也算是有前科的人。
“当着两个大宋最聪明的人面前你可不要冤枉我。”
突如其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任以诚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中,不禁又惊又喜。
任以诚深情地望着楚楚,笑吟吟道:“老天作证,我是特地赶回来陪你过节的。”
说着,他张开了双臂。
“谁要你陪。”
楚楚嘴上这般说着,身子却毫不犹豫的扑进了任以诚的怀中。
“嗯?”
楚楚忽地神色一变,她感觉到任以诚的胸膛竟然是软绵绵的。
她正自惊讶,耳边传来了任以诚细若蚊呐的声音。
“嘘!不要声张,吓到大家就不好了。”
楚楚怔然点了点头。
常雨打趣道:“任大哥,你要是再不回来,楚楚姐姐就要变成望夫石了。”
其余人闻言,纷纷哄笑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饮酒谈笑,任以诚讲着最近经历的各种趣事。
期间,众人也发现楚楚有些心不在焉,但也只当她是见到暌违已久的心上人,忍不住高兴所至。
月上中天,谈兴已尽的众人各自散去。
任以诚和楚楚自然回了同一个房间。
“你真的……真的……”
楚楚神色复杂的看着任以诚,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问出心中的疑惑。
“你猜的没错,有些事情越是担心,它偏偏就越是容易发生。”
任以诚苦笑一声,身上光芒闪动,变成了温凰的模样。
“……”
楚楚默然无语,过了好半晌方才开口,一脸吃味地说道:“没想到,你变成女人居然这么漂亮。”
温凰愕然道:“呃……这大概就是天生丽质吧。”
楚楚的反应,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未免也太平静了些。
“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楚楚问道。
温凰点头道:“想到了,我正在那边筹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楚楚幽幽道:“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夜了,我们休息吧。”
烛光熄灭。
两人宽衣就寝。
一片幽暗中,楚楚依偎在温凰的怀中,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异样温柔。
她饶有兴致的问道:“老实说,变得这么漂亮,有没有男人被你迷住?”
温凰没好气道:“你莫不是以为我的‘争锋’是吃素的?”
楚楚嘻嘻坏笑道:“那就是有喽。”
她顿了顿,又道:“其实,这感觉还不错,你现在这模样,比原来那副臭男人的皮囊看着顺眼太多了。”
温凰揶揄道:“你确定?我要是变不回去,你后半辈子的幸福可就没……唔。”
她忽地语气一滞,却是楚楚冷不防探手按在了她任督二脉相交的‘会阴’要穴。
楚楚娇嗔道:“变不回去最后,没了这个坏东西,看你还怎么欺负我。”
说着,她猛地翻身而起,跨坐在了温凰腰间,双手屈指成抓,扣住了温凰胸脯两处要穴,并逐渐运劲发力。
温凰身躯一震,不敢妄动,咽了下口水道:“你想干嘛?”
楚楚冷笑道:“从前你怎么欺负我的,我今日要通通欺负回来。”
温凰不以为然道:“我虽然变成了女儿身,可你却不曾变成男人,大家互有漏洞,你能奈我何?”
楚楚忿然道:“大不了我可以咬死你。
莫忘了,这可是从前你教给我的,这就叫做以牙还牙。”
说着,她便低头,狠狠啃向了温凰的心脉之处。
温凰登时呼凝滞,难受的呻吟道“唔……等我恢复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楚得意道:“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你就乖乖的给我受着吧,看招!”
第十四章 劫囚
天高地阔,绿草茵茵。
旷野之中,一队声势浩荡的人马缓缓前行。
队伍的中间押着两辆囚车,分别关着两个女人,赫然正是李秀宁和宋玉致。
炎炎烈日当空照下,属实令她们感到有些不适。
“李密,你这个老匹夫,无耻小人,我爹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宋玉致愤愤不平的瞪着队伍前那个身穿铠甲,面容冷肃的中年人,心中是愈想愈气。
这人正是瓦岗寨的二当家李密。
常言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谁知李密竟然不讲规矩,将前来谈判的她和李秀宁给扣了下来。
“宋大小姐,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天刀’宋缺的名头虽大,却还吓不倒我李密。”
李密本欲带人增援杜伏威,奈何杜伏威不争气,不等他赶到就已被李世民打败,只得就此作罢,率人回返瓦岗。
李秀宁神色平静,从容不迫道:“瓦岗寨素有义师之称,如此行事未免有失风范。
现在事情尚未发展到最坏的一步,二当家若肯化干戈为玉帛,秀宁可用性命担保,李家和瓦岗结盟之事仍旧算数。
不然的话,待我二哥兵临城下,少不得要有一番血战,李家‘玄甲军’的名号,二当家想必不会不知。
到时候,瓦岗免不了要损兵折将,元气大伤,这样的结果,二当家是否真的觉得值得呢?”
李密冷笑道:“结盟?说得好听,你们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我会猜不到。
不过就是想将我瓦岗收归你李家麾下,凭什么?”
李秀宁道:“李家无意让瓦岗归顺,只希望双方能签订协议,互不侵犯。
要知道当今天下,四大门阀之中,另外三家对其他势力都饱含敌意,只有我们李家,希望可以和大家兼容并存,和平共处。”
李密不屑道:“义军之中,以我瓦岗实力最为强横,四大门阀算得了什么。
况且,现在我有两位姑娘人质在手,莫说区区一个李世民,就算宋、李两家联手,又能奈我何。
这天下迟早是我瓦岗寨的。”
“做梦,你寇大爷第一个不服。”
伴随着突如其来的声音,两道人影分别从瓦岗大军两侧的草丛中冲天而起,径直向囚车急掠而去。
李秀宁和宋玉致看清来人,登时大吃一惊。
“寇仲!“
“陵少!”
几乎同一时间,锵然两道兵刃出鞘声激起。
两女只见眼前寒芒一闪,旋即就听“咔咔”碎裂声响起,囚笼已然四分五裂,连带着囚车上负责看押的士兵也身死当场。
“秀宁,我来救你了。”寇仲一边说着,一边运功帮李秀宁解开穴道。
后边的囚车上,宋玉致被徐子陵解开穴道后,焦急道:“你们两个疯了吗?凭你们的武功,是来白白送死的么?讲义气也不是这么讲的吧。”
徐子陵不以为意道:“大家朋友一场,你们有难,我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不理的。”
李秀宁看了看四周,神色凝重的问道:“寇仲,只有你们两个吗?”
她知道两人跟随温凰建立了曦凰宫,以为他们是带着兵马来的,谁知四周半点儿动静也没有。
寇仲笑道:“放心,我师父她老人家也来了,保证咱们可以全身而退。”
“好大的口气!”李密打量着两人,沉声道:“看来你们就是寇仲和徐子陵了。
来得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们了,乖乖给我把《长生诀》交出来。
不然,我就先抓你们,再抓你们的师父,踏平你们的曦凰宫。”
寇仲和徐子陵带着两女跃下了囚车,看着四周团团包围着的瓦岗军,脸上丝毫不见惧色。
“宇文化及都不是我师父的一刀之敌,想要《长生诀》,李密你有这个本事吗?”寇仲嗤笑道。
徐子陵忽地微微错步,退至寇仲身后低声说道:“仲少,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对,师父还不现身,不会是遇到敌人了吧?”
寇仲双唇轻颤,用仅只他们四人能听到的声音回道:“先拖延时间,师父的武功不会有问题的。”
于此同时,李密一脸不屑道:“宇文化及算什么,昏君的走狗罢了。
不,走狗至少还占个‘忠’字,他宇文化及的野心人尽皆知,连走狗都不配。”
寇仲讥讽道:“说别人的时候,你不如先照镜子看看自己,人言瓦岗寨二当家足智多谋,现在看来,却是见面不如闻名。”
徐子陵接口道:“本以为你是一代枭雄,没想到原来是个狗熊。”
寇仲继续道:“四大门阀你一下就得罪了两个,能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就算让你得了天下,也定是杨广第二,昏君一名。”
徐子陵哂然道:“仲少你说错了,莫忘了这老匹夫只是个二当家,就算瓦岗真得了天下,这皇帝的宝座也轮不到他李密来坐。”
李密冷声道:“自古江山社稷,有能者居之,四大门阀早就已经是过去式了。”
突然,他目光一凝,沉声道:“险些上了你们这两个臭小子的当,你们在拖延时间。”
“陵少,擒贼先擒王。”
寇仲说话的同时,身形倏地如电闪出,手中之刀悍然向李密直劈而去。
这是一柄弯刀,形如眉月,黑色的刀柄,雪亮的刀身,银色的刀鞘。
是温凰仿照圆月弯刀为他铸造的,专门用了配合《神刀斩》的刀法。
寇仲为这柄刀取名为‘井中月’。
刀光疾闪,快如惊电。
李密神色一凛,想也不想的运起轻功,自马背上挪移出去,就在离开的下一瞬,刀光掠过。
紧跟着,他的那匹坐骑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正中间分开两半,不多不少,不偏不倚,均匀无比。
如此凶残的刀法,众人顿感毛骨悚然。
李密身形落至一旁,尚来不及惊讶,心中警兆乍生,一股砭人肌骨的锋锐之气掠面而来。
间不容发之际,他双脚不动,上半身向后仰倒,使了个铁板桥,躲过了削他咽喉的一式凌厉快剑。
剑锋扫过的刹那间,他再以双脚为轴,整个人向后则急转,接着足下一点,整个人如箭般斜射了出去。
而碰巧站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则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猛觉一股凉意从喉处扫过,然后就看到了一具似曾相识的无头尸体,在错愕的同时失去了意识。
飞退的过程中,李密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心下不由一紧,凉意陡生。
徐子陵此刻就站在他刚才的位置上,手中握着的是一柄奇形长剑。
剑长逾三尺半,剑身如蛇信,蜿蜒曲折,尖端开叉,通体遍布银色鳞纹。
暗金色的剑格是一个张开的蛇口,剑身从里面延伸而出,剑柄则是蛇尾的模样,亦刻有鳞纹。
这柄剑是温凰综合了初版的天邪剑和金蛇剑,为《天邪剑诀》量身打造而出。
徐子陵将此剑取名‘亦邪’,其意为亦正亦邪,剑邪人不邪。
不远处,李秀宁和宋玉致面面相觑,俱是震惊不已。
这才多久不见,两人看起来非但是功力大增,竟还练成了如此犀利的武功!
而就在瓦岗军旁边一里外的树林中。
温凰正在和一个脸上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交手。
之前,寇仲和徐子陵出手后,她本也准备一同现身,不料灵识之中,突然感应到了一股陌生的气息在悄悄逼近。
对方行动鬼祟,显然是敌非友。
温凰按兵不动,觑准时机,就在来人准备动手偷袭的霎那间,她反客为主,先发制人。
凝聚日月双劲,隔空一式‘金仙大罗掌’拍了出去。
黑衣人行踪泄露,却是虽惊不惧,诧异间,手中亮出一柄如锥细剑向温凰飞刺而去。
第十五章 脱身
招未至,劲先到。
温凰当即感到自己陷入到了一股诡异的漩劲之中。
这是千百股奇怪的力道,部分把她向前扯,部分却又直压而来,还有几股横向和旋转的力道。
就像掉进下了大海怒涛汹涌的漩涡之中,使人难有自主把持的能力。
感觉上与婠婠的天魔力场极为相似,却显得更加复杂。
只凭这一剑,再加上对方此刻正似鬼魅般快速接近的迅疾身法,温凰便十成十能肯定,来人定是‘邪王’石之轩的徒弟——影子刺客,杨虚彦。
幸而,温凰亦是使用螺旋劲气的大行家。
在察觉身形受制的瞬间,螺旋真劲沛然透体而出,逆向转动起来,将周围的漩涡力场震散。
黑影逼近。
一点剑芒在她眼中迅速扩大,无坚不摧的剑气透过剑身袭来,已迫压眉睫。
千钧一发之际,就见温凰右手食中二指倏地伸出,轻轻一夹,剑锋来势顿止。
这一招无论是出手的时机还是角度,均无懈可击,仿佛她的手指本来就在哪里,是杨虚彦的剑自己撞上来的。
温凰纤指发力,欲将剑锋折断,谁知真力运转之下,竟在瞬息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趁此时机,杨虚彦手腕微微一震,轻而易举便将剑锋抽回。
温凰不由心生感慨,这里的魔门高手人均会吸人功力,着实让人有些头疼。
念头飞转的同时,她手上动作不停,横式一掌,裹挟至阳真力急拍而出。
掌劲雄浑,势如惊涛裂岸,将杨虚彦整个人笼罩在内。
蓦地剑光大盛。
四面八方绽放出万千剑影芒光,激荡乾坤失色,迎着温凰掌劲硬撼过去。
“轰!”
剑气掌劲交锋,余波迸射四散,卷起四周树木枝叶翻飞,以至视线受阻,眨眼之间,温凰已失去了杨虚彦的行踪。
但她清楚的知道,对方并未离开。
奇妙诡谲的剑法,致使周遭剑光点点犹未消失。
无声无息间,一道尖细锐利的剑气,疾向温凰后心刺去,杨虚彦随之现出身形,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如此变幻莫测的身法,俨然就只有邪王独门绝学《不死印法》中的幻魔身法才能做到。
腰间寒意侵入,温凰仿似早有所料,倏然向左侧横移出去。
对方的轻功虽然惊人,但她默运元神,方圆百丈之内纤毫毕现,就算不用眼睛,也都清晰的反映在她的脑海中。
温凰顺势腰身一拧,修长的左腿凌厉如鞭,带起猎猎劲风,反身向杨虚彦横扫过去。
百试不爽的一招乍然失效,杨虚彦不禁心中错愕,分神一瞬,腿风已然扑面,吹的他长发翻飞。
他不及闪躲,唯有竖剑封挡,“砰”的一声,剑身弯曲,他整个人借力飘退,随即幻魔身法展开,立刻又再消失不见。
温凰腿势已尽,正值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忽觉头顶猛烈劲风压来。
抬头望去,只见杨虚彦置身于上空一丈,搅动漫天剑影铺天盖地的倾泄而下。
温凰心知不能再纠缠下去,否则两个徒弟便将危矣。
念及至此,就见她胸膛起伏,体内真力一阵鼓荡,身形顿时凌空拔起,悍然冲向了剑影之中。
“杨虚彦,我是该叫你影子刺客,还是该称你为多情公子侯希白?”
温凰话一出口,漫天剑影登时为之一滞,她清楚的看到杨虚彦的双眼中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温凰趁势穿入其中,左掌屈指成爪,使出了久未施展的淬骨爪,探囊取物般精准无比的将剑锋攥在了手中,右掌则纳气凝劲,蓄势以待。
“废铜烂铁也好意思拿来献丑。”
不等杨虚彦反应,温凰五指劲力催发,翻手一扭。
就听“啪”的一声,剑身立时自剑柄处齐根而断,同时右掌蓄势一击,直印对方胸膛。
“嘭!”
杨虚彦挺掌相接,真力交锋一瞬,猛觉掌力忽空,如泥牛入海,不及惊讶,他又惊觉自己适才发出的劲力又反扑而回,登时大惊失色。
“不死印法?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虚彦悚然惊呼,眼神愈发不敢置信。
江湖中吸人功力的武功不在少数,尤以魔门最甚。
但能将别人的攻击吸收再返还回去,整个武林就只有他师父一个人能做到,由不得他不吃惊。
“你猜我跟石之轩有没有关系?”
温凰戏谑一笑,察觉对方功力与婠婠在伯仲之间,当即化虚为实,‘空劲大归还’变招‘光耀大江山’。
炽如烈焰的刚猛掌劲,沛然如山洪暴发翻涌而出。
身份被识破,疑似不死印法的武功,接连而来的意外,让杨虚彦心神失守。
猝不及防之下,他只觉五内剧震,忍不住口中鲜血喷出,就像被人用大锤在胸口上狠狠擂了一下,直直向后抛飞出去。
“哼!咱们走着瞧。”
杨虚彦强压伤势,再度展开幻魔身法,语声未落,人便已没入了树林之中。
此地距离瓦岗军不过一里之遥。
温凰已经感知到寇仲和徐子陵正在跟李密交手,对于杨虚彦撂下的狠话充耳不闻,二话不说就向那边掠空飞去。
与此同时。
瓦岗军的包围圈中,三道人影激战正酣。
李密以一敌二,独自面对寇仲的魔刀和徐子陵的邪剑,在旁人看来丝毫不落下风。
但其实,谁也不知道他此刻心情的凝重。
交手之间,李密只觉对面这两个小子的武功诡异非常,一个快字自不必多说。
寇仲的刀法凌厉,出招有攻无守,出手的角度更似是算计好的一般,极为刁钻,让人防不胜防。
且每招每式都在从刀身上散发出一股灼人的热气,霸道非常。
而徐子陵不但剑邪,招更邪,剑锋扫荡间,充斥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寒气,宛如千年的玄冰,亦是霸道无匹。
除此之外,两人的真气竟还能形成一股奇异的气旋,在招式交接间,死命的向他经脉中钻去。
总算他的功力深厚,犹在宇文智及之上,虽然大感难受,倒也还能抵挡。
“铛”的一声金铁交鸣。
李密以右腕上的尺长护臂挡住寇仲的井中月,化解螺旋刀气的同时,急催真力将他反震出去。
“哧哧”破风声响从背后传入耳中,他心知是徐子陵持剑进逼而来,骤然身形向右,移形换影般躲了开去,随即向左转身,挥臂横扫,直取咽喉。
徐子陵学着李密先前那般使了个铁板桥,身形后仰,意图闪躲,不料李密的手臂竟似如影随形,猛地向下砸去。
护臂上装有利刃,一旦被击中,徐子陵立时便会身死当场。
但就在李密变招的下一瞬,寇仲闪身而至,井中月冷冽的刀锋斜向他护臂上方急砍而来,瞬间将破绽补足。
李密若是执意想要继续置徐子陵于死地,那他定然手臂不保。
寇仲和徐子陵自幼相识,两人之间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妙默契。
常人需要特定武学才能做到合璧联招,相辅相成,可他们却完全反了过来,不论什么武功都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简直匪夷所思!
眼见刀锋及体,李密冷哼一声,无奈撤手变招。
对于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堂堂的瓦岗寨二当家,武林中有数的高手之一,却久攻不下,让他心中愈发烦躁起来。
“不行,在这么纠缠下去,岂非颜面尽失。”
李密心思一沉,变招的同时,足下虚点,身形暴退出寻丈之外,右臂一抬,直向地面重贯而下。
霎时间,一道丈余长短的锋锐刀气凝聚成形,裂地劈分,直奔寇徐二人激射而去。
刀气如箭穿空,发出割裂纸帛的声音,转眼即至。
徐子陵首当其冲,亦邪横挡胸前,左手抵住剑身,轮回劫应势而发,欲借力化反。
然则,李密终究功力胜过他甚多,又不似宇文智及那般同属极寒真气,以至轮回劫难尽全功。
“不行啊,挡不住。”
徐子陵已将真力催运至极限,脸色胀红,身形却仍是不受控制的向后飞退,双脚更在地上犁出了两道深达三寸的沟痕,几近三丈开外,犹自难以停止。
“我来帮你。”
寇仲一个闪身来到徐子陵背后,运起虚空灭出掌抵住了他的后心,两人合力之下,总算勉强化去了这股刀气。
李密见状,脸色已然漆黑如墨,阴沉的可怕。
双目中凶光一闪,他再次急掠而出,身法快如离弦之箭,向寇徐二人扑杀过去。
电光石火一瞬,寇仲神色凝重,右臂一振,井中月霎时刀光粲然。
“陵少,配合我。”
“好!”徐子陵手中亦邪抡转,搭在了井中月上面。
话音未落,两人同时展开‘凤舞九天’身法,人兵合一,化作一道流光,不退反进,惊虹掣电般射向了李密。
魔刀并邪剑,两人联袂出手,这是比快更快的一招——明月咫尺近天涯!
这招是温凰融合神刀斩和天邪剑诀的精髓所创,可一人施展,亦可两人联手合用。
她担心自己两个徒弟万一遇到强敌不是对手,便传了此招给他们作为保命用的底牌。
“好快!”
李密凛然心惊,震撼之际,那令人望之生畏的锋锐寒芒已至身前三尺。
他不及多想,下意识的双手交叉胸前,以护臂抵挡。
“铛!”
激鸣声再次响起,至阴至阳之力,借由螺旋真劲尽融于这一招之中,形成一道凌厉无匹,沛不可当的刀剑之气。
兵器交锋的刹那间,李密的护臂顿时爆碎开来,强大的气劲反冲,将三人一同震开,各自向后倒飞出去。
寇仲和徐子陵有宝典武学在身,卸力消劲的法门都已窥得门径,各自运功之下,落地时虽然略显狼狈,但却毫发未损。
反观李密,他被大惊的手下接住,双臂衣袖俱都被绞成了粉碎,手臂上更是鲜血淋漓,伤痕遍布。
瓦岗军众人无不呆若木鸡,如在梦中。
他们实在无法相信,骁勇善战的二当家居然败了!
还是败在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小辈手中!
另一边。
李秀宁和宋玉致同样也为之瞠目,芳心剧震。
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比她们更了解寇仲和徐子陵,从两人还是不会武功的小混混时,四人便认识了。
可现在,不过才短短数月的时间,两人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竟一跃成为了可以打败李密的武林高手。
若非亲眼所见,就算这件事是出自李世民和宋缺之口,她们只怕也会一笑了之,半句也不会相信。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拿下。”李密脸色狰狞,恼羞成怒的呵斥道。
伴随他一声令下,包围圈当即开始缩紧。
寇徐二人不由脸色一变,以他们的武功还不足以应付人海战术。
宋玉致哭丧着脸道:“完了,寇仲,不是说温姑娘会来么,她人呢?”
寇仲没理她,直接仰天大喊道:“师父,您要是再不来,我们可就撑不住了。”
李密冷笑道:“叫师父?大罗金仙来了也没用。”
瓦岗军步步紧逼,就在四人准备拼死一搏的时候,天际突然风云卷荡。
诧异间,众人就见一道庞然掌劲携无边天威凌空降下,似泰山压顶般,轰然落在了瓦岗众军之中。
如闷雷炸响的气爆声后,余波翻涌,带起尘土飞扬,哀嚎声,惨叫声连绵而起。
模糊中,李密隐见一道人影闪入,却看不真切,待到烟消尘散后,包围圈中的四人赫然已消失无踪。
在他暴跳如雷的时候,旷野之中,温凰一手一个环抱着李秀宁和宋玉致,身法急施,不断将两旁的景物抛在身后。
寇仲和徐子陵在她后边勉力跟随。
直到盏茶的功夫后,他们两个的功力难以为继之时,五人才在一条小河边停了下来。
喝水休整过后,李秀宁和宋玉致自是少不得对温凰千恩万谢了一番。
寇仲没好气道:“你们单单只谢我师父,是不是把我们两个给忘了?”
宋玉致娇哼道:“为什么要谢你?要不是温姑娘及时赶到,你们两个就要留下来,跟我和秀宁姐一起去瓦岗寨作伴了。”
寇仲挑眉道:“我们可是把李密给好揍了一顿,你不谢我们救你出来,也该谢谢我们帮你出气。”
宋玉致闻言一怔,心知他言之有理,但早已习惯了跟他斗嘴,便仍旧嘴硬道:“这也只能说明温姑娘名师出高徒,没有她的教导,你们拿什么本事跟李密斗。”
“你……”
寇仲正欲反驳,温凰忽然抬手制止了他。
“怎么了师父?”徐子陵问道。
温凰淡淡道:“有大批人马正在向这里接近,速度很快。”
她话音刚落,众人就感到脚下有震动传来,并且愈来愈明显,远处也若隐若现的出现了马蹄扬起的烟尘。
宋玉致惊道:“不会吧!李密怎么这么快就追来了?”
第十六章 护短
“不对。”
徐子陵运起千里眼,凝目望去,沉声道:“看他们的装扮,不像是李密的瓦岗军,咦!”
他忽地惊讶道:“他们领头的人里面,好像有一个是宋师道宋大哥。”
“我大哥?这么说,是咱们的救兵来了。”宋玉致惊喜万分,不由拍了拍胸脯,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说话的工夫,地面传来的震动变得愈发强烈,伴随着如鼓点儿般的蹄声,远方的人马飞速逼近。
尘土飞扬中旗帜飘荡。
李秀宁笑道:“确实是救兵,这是我们李家的‘玄甲军’,我二哥来了。”
温凰眉头一挑,李秀宁口中的二哥,除了李世民以外还能是谁。
她功聚双目,饶有兴致的望了过去,虽然不如徐子陵的千里眼,却也胜过旁人甚多。
远远地就看到对面骑兵的队伍中,领头的是三个青年公子,看起来皆是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居中一人生得方面大耳,形相威武,眼如点漆,卓然骑于马背之上,透出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颇有大将之风,该是李世民无疑。
他左右两人,一个丰神俊朗,做文士装扮,却丝毫不见文弱之色,脊背直挺。
眼里高如温凰,一看便知此人武功不弱,多半就是宋玉致的大哥,宋师道。
另一个的容貌亦是不差,且衣着华丽,浑身都透着一股贵气,论气质要比同行的两人差上一些。
但无论是谁看了都会知道这个人很有钱。
能予人这种感觉的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而跟李家有交往的,便只有富甲天下的柴家。
温凰估计这人大概就是柴家的公子柴绍,自己徒弟寇仲的头号情敌。
须臾间,玄甲军已至近前。
马声嘶鸣,蹄声顿止。
“秀宁,你怎么在这里?知道你被李密那老贼抓去,真是担心死我了。”
右侧那疑似柴绍的人,马还尚未彻底停住,便急匆匆的翻身而下,三两步便来到了李秀宁面前,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寇仲见状,脸色登时有些发黑。
李秀宁摇头道:“多谢柴公子关心,多亏了三位朋友出手相救,秀宁无事。”
温凰心道果然。
这时宋玉致也笑盈盈的走到了那左侧之人的面前,口称大哥,印证了温凰的猜测。
李世民看着温凰师徒三人,拱手道:“早就听秀宁提过曦凰宫主和两位兄弟的大名,今日得见真容,世民三生有幸,多谢三位救了舍妹和玉致。”
他言辞客气,语气诚恳,登时令寇仲和徐子陵心生好感。
宋师道亦出言相谢,并感慨道:“温姑娘的大名,宋某在岭南也有所耳闻。
未能亲眼得见姑娘大败宇文化及那奸贼,实乃一大憾事,可惜,可惜。”
温凰淡笑道:“两位公子客气了,令妹与我师徒曾是一同流落荒岛的患难之交,今日之事,不过略尽朋友之义罢了。”
宋师道讶然道:“原来两位兄弟拜了宫主为师!
我只道你们打败宇文智及是长生诀的功劳,却没想到其中还另有一番缘由。
有此名师,两位日后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可喜可贺。”
宋玉致幽幽道:“不用日后了,刚才他们两个可是联手打伤了李密。”
宋师道咋舌道:“竟有此事!李密武功卓绝,凭一件护臂纵横江湖少有人敌。
没想到,今日却败在两位兄弟的手中,果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宋玉致冷哼道:“真不知道是哪来的运气,先是长生诀,再是拜入温姑娘这样的高手门下,好事情都被他们给占全了。”
寇仲得意道:“这就叫老天有眼,旁人羡慕不来的。”
宋玉致气结道:“夸你两句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小心乐极生悲。”
寇仲讥讽道:“那也强过你不识好歹,刚才就应该把你留在那里,给李密老匹夫当压寨夫人。”
宋玉致瞪着他,大怒道:“你……”
宋师道失笑道:“这么久不见,你们两人还是老样子,说不到一句就开始吵个不停。”
在几人寒暄的同时,柴绍也在不停的对李秀宁嘘寒问暖,大献殷勤。
看得寇仲顿时没了和宋玉致斗嘴的兴致,不屑道:“马后炮,现在这么关心,之前为什么不来救人?”
柴绍闻言,脸色立刻僵住。
寇仲这句话正中他的软肋,论财富他几乎超过天下所有人,可论武功,说他一句资质平平都算是好听的。
听到寇仲打败李密的时候,柴绍的心里其实很嫉妒,对方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达到了他二十年也不曾触及的境界。
柴绍沉着脸道:“事关秀宁的性命,当然要做好万全之策。
反倒是你,只会逞匹夫之勇,能救到人不过一时侥幸而已,竟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在这里沾沾自喜。”
寇仲嗤笑道:“胆小怕事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是不是男人?”
柴绍脸色胀红,强辩道:“李密阴险狡诈,若因为你贸然行事,逼急了他害得秀宁有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大家都是朋友,不要再吵了。”李秀宁夹在两人中间,一脸为难之色。
寇仲肃然道:“秀宁,这是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不要管,还有,我没这种畏首畏尾,胆小如鼠的朋友。”
柴绍冷笑道:“任你武功盖世也不过一介莽夫,想得到秀宁的芳心,凭你的家世,你配吗?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
他话一出口,众人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哼!”温凰蓦地玉容生寒,发声之时催动了丝丝内力。
柴绍立时脸色剧变,如遭雷亟,胸口如遭重锤轰击,惊骇间,鲜血已从嘴角溢出。
他不敢相信的看着温凰,又惊又惧。
“你……”
其余众人亦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有些措手不及,谁也没想到温凰竟会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毕竟,以温凰的武功,这般对付柴绍,不免有点以大欺小的嫌疑。
“柴公子,我知道你柴家有钱,但我要告诉你,如今这个世道,并不是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
我的徒弟更轮不到那些不入流的阿猫阿狗来说三道四,否则的话,我这个当师父的会很不高兴。”
温凰凝视着柴绍悠悠开口,动听的声音中夹杂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杀机,让在场众人闻之胆寒,毛骨皆悚。
“宫主息怒,柴绍也是担心舍妹的安危这才一时口快,相信并无恶意,世民替他向宫主以及寇兄弟赔罪了。”
言罢,李世民恭恭敬敬的对着温凰和寇仲深施了一礼。
“秀宁也替柴绍向两位赔罪。”李秀宁说完,跟着也深施一礼。
温凰没理他们,而是看向了寇仲,问道:“小仲,你觉得呢?”
“全凭师父作主。”寇仲看着李秀宁心有不忍,但他还是选择将事情交给温凰处置。
温凰呵呵一笑:“也罢,柴公子,今天就看着秀宁姑娘的面子上,饶过你这一回,记得好好谢谢秀宁姑娘。
听着她口中戏谑之意,柴绍脸色愈发难看。
这话分明是在说他是靠着女人求情才得以幸免,是在拐着弯的骂他不是男人。
愤怒!不甘!
想他柴绍出身高贵,富可敌国,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心中的怨恨不断滋生,似毒蛇将他缠绕,却又无可奈何。
李世民愿意替他赔罪已然是看在两家多年的交情上,仁至义尽了。
不然,此刻玄甲军精锐尽在,大可一拥而上,但是李世民没有。
柴绍心知他这是不愿为了自己,而得罪温凰这个可以打败宇文化及的绝世高手,凭白为李家增添一个大敌。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惨然一笑。
第十七章 意外来客
因为柴绍的关系,原本和谐的气氛,最终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寇仲一直闷闷不乐的,全然没了平日谈笑风生的活力,就连徐子陵也一时劝之无用。
温凰策马过去,跟他并驾而行。
“小仲,如果区区一个柴绍就能打击到你,那就干脆不要再江湖上混了。”
寇仲叹了口气道:“他说得确实没错。”
温凰不屑一笑:“柴绍不过就是有钱而已,论武功,你甩他一个邪王还多一个阴后的距离。
这个世道,只要你有本事有手段,钱财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
他有个好爹,你也有师父我,待到曦凰宫发展起来,莫说是财富,就算是整个天下也可以是你的。”
寇仲神色一振,虎目中猛地精光大盛,望着温凰的眼神是无法言表的感动。
他张了张嘴,却被温凰拦了下来,轻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道谢的话就免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既然收了你们两个做徒弟,给你们置备点家业也是理所应当的。”
寇仲闻言,更显动容,斗志高昂,再也没了半分先前的低沉。
他终于想通了,为了柴绍,不值得如此,更对不起师父对自己的关心。
寇仲正色道:“陵少,我决定了。”
徐子陵怔道:“什么?”
寇仲昂然笑道:“争霸天下!杨广昏庸无道,大隋已将油尽灯枯,这大好河山总该有个新的归属。
我要把它打下来,然后送给师父,女人做皇帝,这是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一定会很有意思。”
徐子陵有些出神,震惊于自己这个好兄弟突如其来的想法,但同时也表示理解并赞同。
“师父不是你一个人的师父,这件事儿你休想独占功劳。”
温凰错愕的看着两人,片刻后,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的负罪感变得愈发沉重。
要不……到时候只吸他们七成的功力好了?
回到曦凰宫后,寇徐二人变得更加勤奋,除了练功以外,也开始研究如何统兵打仗。
温凰这个当师父的唯一能做得就是全力支持他们。
鬼谷一脉除了武学和术法之外,还有教人能可万人敌的兵书战策。
温凰选其精华誊抄出来,交给了两人,只是她不擅此道,便吩咐虚行之代为传授。
但是,一只合格的队伍,除了要有优秀的统帅,还需要精悍的士兵。
为了增强宫中弟子的实力,温凰大费心思的整理出了一套由外及内的武功。
以外功带替打坐,从而精进内功,为求快速增长实力,她更在其中暗藏了两个窍穴。
只要将这门武功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自然而然的将窍穴冲开,内力大涨。
纵然练不成顶尖的高手,但用来行军打仗却绰绰有余。
并且,以温凰现在的武学见识,已可将这一切做的丝毫不露痕迹,不用担心旁人会参破窍穴的秘密。
日升月落。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这一日。
练功场里刀光剑气,正围着一道灵巧曼妙的身影纠缠不休。
忽地,宫中守卫来报。
“启禀宫主,两位少主,宋玉致姑娘来访。”
师徒三人当即停手,接着,就响起了“锵锵”两道刀剑回鞘的声音。
“她怎么来了?”寇仲诧异道。
徐子陵思索道:“也许会跟秀宁姑娘有关。”
寇仲不禁眼前一亮。
“啪!”
温凰一巴掌拍在了寇仲的后脑勺上,嫌弃道:“又是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一点儿长进没有。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不是满大街到处都有嘛。”
两人闻言,面面相觑,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惑。
寇仲讪讪道:“师父,您身为一个女人,这么说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说得难道不对吗?”温凰冷冷的瞥了寇仲一样,也不等他回话,便迈步而去。
等来到会客厅的时候,她的脸上已挂上了笑容。
“玉致姑娘,久违了。”
宋玉致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椅子上起身,施礼道:“见过宫主。”
温凰摆了摆手,笑道:“坐吧,都是老朋友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我虚长你几岁,不介意的话,叫声哥咳咳……姐姐好了。”
宋玉致欣然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凰姐姐。”
“答应的这么痛快,我看你分明是想占我和陵少的便宜,真是好厚的脸皮。”寇仲不满道。
宋玉致“哎呀”一声,故作惊讶道:“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乖师侄,赶快叫声师姨来听听,不然就是违抗师命。”
寇仲冷笑道:“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做梦,下辈子也休想。”
徐子陵无奈摇头,权当没听到,这两人斗嘴总是会殃及到他这个可怜的池鱼。
温凰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暗自琢磨着,难道真感情都是吵出来的?
回头想想,她发现从前自己跟楚楚似乎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这种斗嘴很容易会有演变成无休止的倾向,所以她不得不拦住两人。
“江湖规矩,咱们各论各的。”
寇仲挑眉道:“怎么样?师父终究是我的师父,还是向着我的。”
温凰淡淡道:“小仲,如果不想功课加倍,你就给我少说两句。”
寇仲闻言,立刻便闭上了嘴。
宋玉致见状,登时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地得意之色。
“言归正传,玉致突然怎么有暇到我这里来?”温凰问道。
宋玉致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寇仲,悠悠道:“我是来给某个家伙送消息的,但是某人似乎不太欢迎我。”
寇仲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了过来,神色瞬变,皮笑肉不笑的热情道:“怎么会呢,玉致姑娘芳驾光临,我们不知道有多开心呢,你说是吧,陵少?”
徐子陵闻言,直接将头转向了一旁。
没眼看,太丢人了!
温凰则暗自回忆了起来,想到了宋玉致此行地目的。
宋玉致满意点了点头,开口道:“东溟号你知道吧?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这是个专门售卖兵器的组织,他们出售的兵器质量极佳,各大门阀皆跟他们有生意往来。
因此,每一家都有一本记载着交易记录的账本在东溟号上面,而私购兵器乃是死罪。
李家担心宇文化及之流,利用李家的账本对方他们,便想趁着这次东溟号邀请他们的机会,把属于李家的账本给偷回来。”
寇仲道:“你想让我去把账本拿回来,送给秀宁?”
宋玉致道:“没错,你不知道,前些日子柴绍替李家向皇上缴了三十万两的税饷。
你要是再不表现一下,秀宁姐可就要成别人的了。”
寇仲惊讶道:“你居然会这么好心帮我?”
宋玉致耸肩道:“上次你们那么讲义气,不顾危险来救我和秀宁姐,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而且,那个柴绍高傲自大,目中无人,实在让人讨厌的很。”
寇仲上下打量着宋玉致,油然道:“自从认识你以来,这是你说得最好听的一句话。”
宋玉致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消息我告诉你了,你准备怎么做?”
寇仲只稍作思忖,便点头道:“干了。”
徐子陵皱眉道:“仲少,是否太草率了,这件事只用听的就知道不容易。
而且……俗话说上赶着不是买卖。”
寇仲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之所以答应,并不全是为了秀宁。
刚才玉致说得,东溟号各大门阀的账本都有,有李阀的,自然也有宇文阀的。
还记得咱们的理想吗?想要争天下,就得先让天下彻底乱起来,才有咱们插手的机会。
有了这个账本,咱们就能逼得宇文化骨狗急跳墙,而杨广就算再昏庸,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
虽然战争对百姓不太友好,但不破不立,只有重新一统天下,才能彻底的安定下来。”
徐子陵恍然点头。
宋玉致则像是第一次认识寇仲一样,被他言语间透出的自信所震撼。
同时,她也在寇仲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那是李世民在运筹帷幄时散发出的大将之风。
“师父,您觉得呢?”寇仲以请示的目光看向温凰。
“你大可放手为之,另外,为师陪你们同去。”
温凰果断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在乎的不是账本,而是另外一个事情。
第十八章 怪癖
日近中天。
寇仲和徐子陵各自去收拾行囊,准备启程。
温凰却派人将虚行之叫到了她的居所中。
花厅里。
虚行之恭声问道:“不知宫主突然召见属下,有何吩咐?”
温凰屏退了侍女,负手于背,暗中催运起《**摄心催梦**》,眸中微光闪动凝视着虚行之,幽幽道:“虚先生,我能相信你么?”
“扑通”一声。
虚行之跪倒在地,双手抱拳,斩钉截铁道:“宫主的知遇之恩,属下自当誓死相报,绝无二心。”
“很好。”
温凰满意的点了点头,右手一抬,猛地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虚行之摄到近前,一掌按在了对方头顶天灵之上。
虚行之茫然不知所措,恍惚间,只觉一股雄浑无匹的真气,似天河倒灌般涌入了自己体内。
“宫主,您……”
温凰断喝道:“闭嘴,凝神静气,我不会害你。”
虚行之闻言,急忙收摄心神。
伴随着温凰的真气持续送来,不断游走于周身经脉之中,他感觉自己似乎被打开了某些未知的关窍,功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源源滋长。
差不多盏茶的工夫后,温凰终于停了下来。
“你自行调息一下,试试感觉如何。”
虚行之如梦初醒,微一运气,随即便忍不住激动起来。
“属下此刻丹田中内息澎湃,如同增加了数十年苦练之功一般,真气之盛,远胜从前,简直匪夷所思。”
温凰缓缓道:“为了曦凰宫的发展,我和两位少主不日将要出行,归期未定。
未免宇文化及之流的强敌来袭,宫中无法抵挡,这才助你提升功力。
在我们回来之前,曦凰宫的安危可就全系于先生一人之身了。”
“承蒙宫主厚赐,属下必不负所望。”虚行之心知,论武功法难和常真都远在他之上。
若要提升实力,这两人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温凰却选择了他,足见对他的信任和看重,心中不由愈发的感激。
温凰微笑道:“疑人不用,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不知先生平日里惯用什么兵器?”
虚行之道:“属下曾练过几招不入流的剑法,在宫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
“如此,那我就再传你一门剑法。”温凰说着,调运元神,以剑指伸出点在虚行之之眉心上。
霎时间,虚行之脑海中剑影纵横,十招精妙剑招凭空浮现。
他本就有着不浅的内功根基,如今得七杀真经,再辅以古岳剑法,只需稍加磨练,实力便可凌驾于法难常真之上。
届时,就算宇文化及再度来袭,合他们三人之力也足够应付,以保曦凰宫不失。
如此,温凰才能真正放心离开。
两日后的傍晚。
一路快马加鞭,温凰师徒三人,和宋玉致已来到了东溟号停靠的码头。
寻了当地最好的一家客栈,准备落脚。
“店家,麻烦准备四间上房……店家?”
温凰蹙眉看着眼前神色痴迷的掌柜,一连叫了好几声,对方才反应过来。
掌柜回过神来,连忙赔笑道:“抱、抱歉,两位姑娘,最近突然来了许多的外地人,店里的上房就剩两间了。”
“那就两间好了。”温凰也不在意,随后便在店小二的带领下,和宋玉致上了二楼。
忽地,两人耳中传来了掌柜的嘀咕声。
“乖乖,最近这是什么怎么了?往日里难得一见的美人,竟然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
宋玉致心中讶异,问道:“小二,你们店里最近可来过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客人?”
店小二面带殷勤之色,低声道:“不瞒两位姑娘,还真有,昨日独孤阀的少爷便是在本店投宿的。”
宋玉致恍然大悟,嫌恶道:“难怪了,原来是他,小二,他的身边是不是还带着什么人,比如美女?”
店小二瞪大了眼见,惊讶道:“姑娘怎知?却有一个似两位这般天仙似得姑娘跟在独孤少爷身边,只是……”
“只是什么?”宋玉致好奇道。
“没……没什么。”店小二使劲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心有顾忌。
说话间,他已经两女带到客房。
温凰吩咐道:“小二,麻烦再送一桌酒菜上来。”
小二点头应下,转身离去。
宋玉致关上房门,皱眉道:“没想到独孤策那个讨厌的家伙也来了。”
温凰道:“独孤阀就一个少爷么?你直接认定来人是独孤策。”
由于版本问题,她也不确定此方世界的真实情况到底如何,故而有此一问。
宋玉致琼鼻微皱,厌恶道:“凰姐姐你有所不知,独孤策这个人不但高傲自大,而且好色如命。
独孤阀的年轻一辈只有两人,独孤凤是女人,所以会出门带美女随行的人,除了独孤策不会有别人。”
“原来如此。”温凰点了点头。
宋玉致提醒道:“独孤策仗着他家的势力,从来不把任何四大门阀以外的人放在眼里。
要是让他看到凰姐姐你,只怕少不得会有一场麻烦。”
她话音未落,房门突然被推开,寇仲和徐子陵并肩而入。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来找我师父的麻烦?”寇仲笑着问道。
宋玉致将事情再次讲了一遍,两人却是谁也没放在心上。
温凰问道:“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寇仲道:“据码头上的工人说,昨天有两女一男上了东溟号,但没过多久就下来了。
依照形貌来看,应该就是秀宁和她的侍女红拂,那个男的我和陵少都不认识。”
宋玉致道:“这个我知道,此人名叫李靖,原本是瓦岗寨的人。
因为不耻当初李密扣押我和秀宁姐的作风,现在投靠到了李家世民二哥的麾下。”
徐子陵道:“那些工人还说,当时东溟号上的人似乎很生气。
看来他们应该是在偷账本的时候被发现,然后给赶了下来。”
寇仲豪气大发道:“陵少,看来此番真的轮到咱们兄弟大显身手了。”
徐子陵淡淡道:“账本这么重要的东西,必定有重重机关和守卫保护,不知仲少你准备如何大显身手呢?”
寇仲登时神色一滞。
常言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东溟号上的情形根本是两一抹黑,全然没有半分了解。
徐子陵接着道:“别说藏账本的地方,就算是如何上船都是个问题。
卖兵器可不同卖菜,东溟号的人应该只会接待有生意来往的人。”
寇仲沉吟道:“刚才玉致说独孤阀人也在这里,他一定也是来找东溟号谈生意的,我们或许可从他的身上想想办法。”
宋玉致冷笑道:“想什么办法?冒充他,还是冒充他的手下,独孤策是人品有问题,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还是你觉得东溟号上的人都是瞎子,连自己的合作对象都认不出来?”
寇仲一时语塞,无奈看向了温凰。
“师父,您既然亲自跟来,一定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形了,您是否已打算亲自出手?”
温凰莞尔道:“区区东溟号当然难不住为师,只是我若出手,你们岂非就失去了来这里的意义?
想要争霸天下,你日后还要面对不知多少困难,总不能事事都依靠为师吧?
到时候如果真的江山在手,算你打下来的,还是我打下来的?”
寇仲闻言,不由叹了口气,陷入了沉思当中。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小二敲门,将酒菜送了进来。
夜幕逐渐拉开。
四人用过晚饭,决定明天再从长计议盗取账本一事,就在寇徐二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温凰忽地耳朵微微耸动,做出倾听之状。
寇仲见状,连忙也运起了顺风耳,凝神分辨之下,脸色蓦地变得有些古怪。
“嘶——男人的笑声,鞭子的抽打声,还有……还有女人的呻吟声!”
徐子陵鄙夷道:“欺负女人,哪个男人这么没品?”
宋玉致俏目圆睁,道:“不会是独孤策吧?”
寇仲挑眉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师父,您说呢?”
温凰欣然点头道:“正好,账本的事情说不得还真要应在这独孤策的身上。”
言罢,四人推开窗户,接着黑夜的掩护,悄然翻上了屋顶,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客栈规模不小,在隔了七八间房的距离外,他们才停下来。
换做是旁人,纵然有内功在身也未必能听得到。
四人小心翼翼的掀开了瓦片,登时便看到了让他们目瞪口呆的一幕。
就见一个浑身不着寸缕的美丽女人,被分开手脚以极其令人羞耻的姿势绑在了木架上。
一个同样打着赤膊的男人手持皮鞭,一下接一下的往那个女人身上抽打,在白皙如玉的肌肤上留下一道道细长的血痕,遍布全身。
非但如此,借着屋中摇曳的烛光,他们看到那女人的身上竟还沾着一片片已经凝固了的蜡油,红的刺眼。
肆意猖狂的笑声中,夹杂着痛苦又充满屈辱的呻吟。
“变态!”宋玉致愤怒之下脱口而出,随即又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虽反应及时,但却为时已晚,紧跟着,下边的房间里就传来了一声爆喝。
“给我滚出来。”
第十九章 沉鱼落雁
独孤策约么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高与寇仲相若,相貌英俊。
只可惜,一张酒色过度的苍白脸庞,再加上此时赤身露体,看起来毫无半分风度可言。
恼怒间,他随手扯下床幔围住下身,抬手一扬,掌中皮鞭带着急劲的破风声向房顶击去。
“哗啦啦……”
伴随着瓦片碎裂声响,他看到四道人影飘然落入屋内,心中又惊又怒。
独孤策本以为来人只是个不开眼小蟊贼,没承想竟然都是高手。
若非有人不慎发生声音,他根本一点都没发现有人在屋顶暗中窥视。
“这么点儿小场面就大惊小怪的,你还怎么在江湖上混?”寇仲满是嫌弃的声音响起。
宋玉致愤然道:“都怪你们这些臭男人,居然有这种恶心、无耻的癖好,简直令人发指。”
寇仲反驳道:“警告你,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看只有你们这种门阀世家才养出这种败类。
像我们穷苦人家,哪里懂得这许多种花样?”
宋玉致冷哼一声,正欲开口,却听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哐”的一下被猛然推开。
四名护卫率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名身穿瘦小的长须老者,以及数名劲装大汉。
这些大汉的衣着,与先进来的护卫截然不同,看起来似乎不是一路人。
那老者面带急色,关心的却不是独孤策,而是那个被绑在架子上的女人。
四名护卫眼见温凰等人,又见屋顶破裂,毫不犹豫便拔刀出鞘。
寇仲和徐子陵二话不说,紧盯着闯进门来的众人,各自的右手已分别握在了井中月和亦邪的柄上。
就在这时。
独孤策突然挥手拦住了他们,一脸轻佻的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玉致妹妹,许久不见可真是想煞为兄了。”
宋玉致怒斥道:“滚,谁是你妹妹。”
独孤策不以为意的呵呵一笑,忽觉身旁人影掠过。
烛光映照之下,赫然竟是一位前所未见的绝色美人,顿时心神一荡。
他自问阅女无数,但似眼前这般能令他感到惊心动魄的却是头一遭遇到。
“收起你那让人作呕的眼神。”温凰目光如刀,在幽暗的房间中闪着慑人的光芒。
独孤策**熏心,浑然忘记了来人高手的身份,但就在他忍不住想要出言调戏的时候,突然又将话咽了回去。
在他那瞪得老大的双眼中,温凰转身来到了木架前,只剑指轻轻一挥,便把锁着那女人手脚的镣铐给斩断。
为了追求刺激与真实感,这些物件都是独孤策用上好的铁材打造的,此刻却被温凰轻描淡写的以无形剑气毁掉。
如此情形,由不得他不震惊,不觉间额头已沁出了冷汗。
“敢问姑娘芳名,本公子可有得罪之处?”
温凰看也不去看他,横抱起那全身鞭痕累累的女人放到了床上,并帮她盖好被子,遮住了诱人的香艳春光。
“嗯?”徐子陵骤然目光一凝。
他惊讶的发现,门口那老者的眼神在这时发生了些许变化,内中闪过一丝莫名之色,似欣喜又似不解。
床上的女人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连句谢谢也欠奉,自温凰将她救下开始,她的脸上便充满了忧虑之色。
独孤策的神色不由僵住,变得有些难看,以他的出身,何曾被人如此小觑过。
从前,就算是那些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辈,看在独孤阀的面子上,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有半分慢怠。
寇仲摇头叹息道:“亏你还是出身四大门阀,居然孤陋寡闻的连我师父都不认识。
听好了,在你面前的这位就是刀败宇文化及,力挫魔门阴癸派妖女和慈航静斋圣女的曦凰宫宫主。”
宋玉致“咦”了一声,诧异道:“宇文化及的事情我知道,这什么妖女、圣女的是怎么回事?“
寇仲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与此同时。
独孤策恍然大悟,拱手道:“宫主的威名,本公子早已如雷贯耳,今日得见芳容,实在三生有幸。
独孤家和曦凰宫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之事看来乃是误会一场。
不若等到明日,由我来做东宴请诸位把酒畅谈,大家交个朋友。”
温凰哂然道:“换了别人,我倒是不介意多认识个朋友,可是你独孤策……
呵呵,跟你这样的人,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反胃。”
听着她话中好不遮掩的鄙夷,独孤策脸色不禁阴沉下来,强忍怒气道:“宫主这是什么意思?
本公子可不记得有开罪过尊驾的地方?”
温凰瞥了一眼床上的女人,淡淡道:“当着女人的面这般欺辱女人,你还想怎么得罪我?”
独孤策满不在乎道:“宫主有所不知,这女人原是巨鲲帮的帮主,如今为我所败。
所谓成王败寇,宫主何必为区区一个奴隶,伤了你我双方的和气?”
温凰耸肩道:“她若是心甘情愿的,我自然不会多管闲事,但听你所言,明显不是。
你就当我看你不顺眼好了,给你个机会,接我三招。
接下了就放你走,接不下,那你少不了就要付出些代价了。”
万恶淫为首,女人不说是用来疼的,也该予以尊重。
从前任以诚见不得欺负女人的淫贼,现在温凰更见不得。
独孤策眼角微抽,咬牙道:“尊驾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难道是看我独孤家好欺负?”
“要不是看在独孤家的面子上,你早就死了,少废话,接招吧。”
温凰面带讥诮,言罢右手剑指已疾刺而出,直取眉心。
独孤策大惊,身形急退的同时,“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照头照脸的向温凰抽去,迅猛非常。
谁知对方只袖手一翻,便将鞭梢抓在了手中,他只觉右掌虎口火辣辣的痛楚传来,皮鞭已然脱手。
“啪!”
又是一声脆响。
温凰夺鞭在手,顺势一挥,狠狠抽在了独孤策的脸上。
“噗”的一下,独孤策口中鲜血混合着牙齿,一起喷了出来。
感受着脸上的剧痛,他不禁怒火中烧,从来都只有他用这根鞭子抽女人,现在却反了过来。
他的表情已然狰狞扭曲,气急败坏之下,隔空一掌击向了右侧七尺外桌上的剑架。
锵然一道剑吟,长剑受掌力所激,倏地脱鞘而出,落入独孤策的手中。
温凰也不阻拦,看戏般等着他出手。
独孤策并未着急出招,而是剑锋横扫,以剑气将四周桌椅屏风震开,露出一片空场,为自己创造有利地形。
接着,就见他猛然踏步上去,挺剑进击,步履之间暗含奇门遁法。
于刹那间爆出重重剑影向温凰笼罩过去,招数诡奇严密,似攻似守,教人完全无法测度。
徐子陵已千里眼凝神观察,不由感慨道:“这家伙虽然人品不行,但是剑法着实有两把刷子。”
宋玉致道:“这是独孤家祖传的剑法《碧落红尘》,是一门和宇文阀的《冰玄劲》并列齐名的武功。”
“剑法不错,可惜人不行,第二招。”
温凰不闪不避,纤纤素手上下翻飞,似穿花蝴蝶般探入剑影之中,精准无比的找到了剑锋所在,轻轻一捏。
独孤策这精妙凌厉的一剑,立时便气势全消,再也动弹不得。
他心知不妙,急忙运劲,正欲抽剑后退之时,温凰已叠指轻弹在剑尖之处。
“叮”的一声。
长剑剧颤,随着一股磅礴巨力顺延而上,剑身自吞口处寸寸而断。
独孤策胸口如遭雷殛,立时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更被震飞出去,砰然撞在了窗框之上,望着温凰的目光惊恐万状。
“公子!”
四名护卫骇然惊呼,举刀便向温凰冲去。
忽地两道寒光疾闪,当先两人迈出半步的脚登时戛然而止,旋即便一个人头落地,一个分尸两半。
宋玉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却仍感胃中翻涌,嫌弃道:“你们两个杀人就杀人,干什么总是弄得这么恶心?”
寇仲不屑道:“你懂什么,不这样怎么震慑敌人。”
再看剩下的两位护卫,果然就如他说得这般,呆若木鸡的立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至于那长须老者和他身后的人,则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意思。
聪明如寇徐二人,结合刚才独孤策的话,已经隐隐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这些应该是巨鲲帮的人。
“还有第三招。”
温凰缓步靠近,每走一步,都会给独孤策造成庞大的压力,像是踩在了他心脏上面。
“你当真要与我独孤家为敌不成?”
独孤阀心胆俱裂,万万没想到往日的倚仗,现在竟全然起不到半分作用。
“唉!”温凰幽幽一叹,脚步停了下来。
独孤策见状,不禁心中暗喜,接着,他就听温凰曼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这么天真,也罢,杀了你只会脏了我的手,就饶你一命。”
独孤策闻言,立刻便松了口气,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然而,他感激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温凰的声音已再次响起,话锋一转道:“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未免日后再有女子不幸落入你手,今日我就受受累斩草除根。”
言罢,温凰足尖一挑,踢在了一截断剑碎片之上,银光一闪,射进了独孤策两腿之间。
霎时间,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客栈,不知惊醒了多少人的好梦。
在场的男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加紧了双腿。
宋玉致大呼干得漂亮。
床上的那个女人眸中也浮现出了快意之色。
“你……好狠的心!”
独孤策捂着胯下,剧痛钻心,脸色汗如雨下,怨毒的眼神死死瞪着温凰,目呲欲裂。
温凰秀眉一挑,戏谑道:“还有更狠的呢,左右这里工具都是现成的,要不要我也把你绑起来,让你也享受一下其中的滋味儿?”
独孤策身子一颤,忍着剧痛道:“宫主可说话算话?”
温凰道:“想走就快走,不然失血过多而死,可别怪在我头上。”
“好!宫主的厚赐我独孤家记下了,来日定当涌泉相报。”
独孤策强压住心底的恨意和杀机,挣扎着起身,喝令那两名护卫将他扶起,捡起衣服,狼狈而去。
长须老者快步来到床边,关心道:“帮主,您没事吧?”
女人一脸平静之色,好似刚才被虐待的不是她一般,柔声道:“我没事,老谋,你先和弟兄们把尸体处理一下。”
温凰笑道:“姑娘气度非凡,不愧是一帮之主。”
女人叹息道:“宫主适才可是有些冲动了,教训独孤策一顿便也是了,何必下次重手?”
寇仲闻言,心生不满,忍不住冷嘲热讽道:“你这个女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我师父救了你,你却要维护那个贱人,嘿……莫不是被他打出感情了?”
女子凝视寇仲,肃容道:“公子错了,我沈落雁恨不得把独孤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反而任他这般……”
徐子陵面露好奇之色,只是最后那‘蹂躏’二字,有些不忍说出口。
沈落雁索然道:“论武功,我不是独孤策的对手,论势力,我巨鲲帮在独孤阀面前更是不值一提。
我全帮上万兄弟的性命,都掌握在他的手中,我不能反抗,也不敢反抗。
宫主阉了独孤策,固然大快人心,但也为曦凰宫惹上了独孤阀这个大敌,徒添祸患,未免不值。”
徐子陵问道:“那你难道就准备就这么一直隐忍下去?”
沈落雁断然道:“当然不是,我已有对策,只要成功便可摆脱独孤策的掌控,甚至可以反过来控制他。”
寇仲眼珠一转,脱口而出道:“你是否也在打东溟号账本的主意?”
沈落雁秀目圆睁,诧异道:“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说‘也’……原来如此。”
她恍然一笑,接着道:“没想到大家竟是同道中人,幸会,幸会。
既然这样的话,落雁冒昧的问一句,不知宫主可有合作的意向?”
温凰反问道:“一起偷账本?”
沈落雁点头道:“不错,说起来曦凰宫和巨鲲帮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唯有同舟共济,拿到独孤阀的账本,大家才能安枕无忧,宫主以为如何?”
温凰指了指寇仲和徐子陵,道:“此事由我两个徒弟全权负责,他们若答应,我便没意见。”
“那两位公子意下如何?”沈落雁眼波流转,一脸期盼之色望着两人。
“不知帮主准备怎样合作?”寇仲饶有兴趣的问道。
沈落雁知他言下之意算是答应了,欣喜笑道:“盗取账本之事我已有定计。
公子若不着急的话,请容落雁先穿好衣服,稍后再行详述。”
她目光转向温凰,道:“烦请宫主帮忙把落雁的衣服捡起来。”
“一会儿见。”寇仲点点头,和徐子陵、宋玉致回了自己的房间。
温凰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拾起放到床上。
沈落雁粲然一笑,然后毫不避讳的坐起身来,任由春光泄露,自顾自的将衣服一件件穿起。
“宫主方才是故意的吧?”沈落雁突然问道。
她看着温凰,口中虽是问句,但眼神中却充满了肯定。
第二十章 沈落雁:这该死的心跳加速是怎么回事?
“说说你的理由。”
温凰也不否认,嘴角微扬,迤迤然坐在了床上。
沈落雁缓声道:“就像我刚才说得,宫主完全没必要对独孤策下如此重手。
宫主若当真无所顾忌,那当初就不会轻易放过了宇文化及,独孤阀难道就比宇文阀好欺负么?
另外,落雁也实在无法相信,宫主为我出头是因为看不惯独孤策欺负女人,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是为了断我巨鲲帮的后路。
独孤阀不可能善罢甘休,事情是因我而起,他们不会放过曦凰宫,更加不会放过巨鲲帮。
事到如今,我若想保全帮中弟兄,就只有加入曦凰宫一条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
她幽怨地望着温凰,苦笑道:“宫主实在是好算计,落雁佩服。”
温凰拊掌叹息道:“合情合理,我的心思全被你看透了!落雁心思敏捷,我亦敬佩万分。”
沈落雁幽幽道:“我很好奇,要是我不同意会怎么样?”
温凰耸肩道:“有我在,曦凰宫的安危不虞担心。
可你巨鲲帮若是没有我的庇护,那你就等着给你的兄弟们收尸吧。
说起来,这件事我是干得不厚道,可结果是你自己选的,我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沈落雁目光一凝,沉声道:“宫主莫非忘了,我还可以选择去搏一搏东溟号的账本。
只要东西到手,独孤阀还不是任我摆布。”
温凰忽地展颜一笑,诧异道:“不会吧!不会吧!堂堂巨鲲帮的帮主竟然如此天真的吗?”
沈落雁蹙眉道:“宫主此言何意?”
温凰哂然道:“你居然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账本上,却不看看现在的天下是个什么局势。
你觉得杨广这个皇帝还能当多久,现在又还剩下几分实力?
假设你真的账本在手,独孤阀最多不过受制一时。
待到杨广倒台,大隋灭亡,这私买兵器的账本就是废纸一堆,皇帝都没了,四大门阀还需要顾忌这些么?
到时候,你和你的兄弟们会是个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了吧?”
“……”
沈落雁樱唇颤动,想要反驳却哑口无言。
一直以来,账本是她心中唯一的希望和支撑,现在被无情粉碎,仿佛抽干了她全部的气力,让她不禁身子一软,歪倒下去。
温凰见状,急忙起身将沈落雁扶住。
“呀”的一声轻呼,沈落雁因惯性所至,不由自主地扑进了温凰的怀中。
“帮主是否已有决断?”温凰螓首低垂,柔声问道。
望着近在咫尺的绝美脸庞和似星辰般明亮深邃的双眸,沈落雁不由得娇躯一颤。
恍惚间,她双颊泛起了一抹诱人的红霞,心中更有种说不清的奇怪感觉。
对方明明也是个女人,她却莫名其妙的害羞了起来。
沈落雁芳心大乱之下,慌忙将目光挪开,直起身来,赧然道:“宫主所言甚是,落雁日后自当任凭差遣,只盼宫主能护住我那帮兄弟的周全。”
看着神色怪异的沈落雁,温凰虽然感到疑惑却并未往心里去,松开手正色道:“落雁放心,从此你我就是一家人,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我会保护你们。”
温凰的房间里。
三人静静的等待着。
寇仲不耐道:“怎么还不来?女人果然麻烦,穿个衣服都要让人登上大半晌。”
宋玉致冷哼道:“如果要等的是秀宁姐,你还会这么认为么?”
寇仲闻言,神色一滞,愕然无语。
徐子陵思索道:“我看她一定有话想单独跟师父说,不然怎么会让师父帮她拿衣服。
咱们走了屋里没人,她自己起来拿又有什么关系?”
这时,房门忽然被推开。
沈落雁跟在温凰身后,嫣然道:“抱歉,有劳两位公子久候了。”
寇仲迫不及待道:“闲话少说,沈帮主还是赶快来说一下合作的事宜。”
沈落雁摇头道:“没有合作了。”
寇仲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反悔?”
突然,又有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那个被沈落雁称作‘老谋’的长须老者出现在门口,躬身道:“帮主,尸体已经处理好了。”
沈落雁点点头,肃容道:“来得正好,老谋,给兄弟们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巨鲲帮加入曦凰宫麾下。
以后不要再叫我帮主了,大家一起为温凰宫主效命。”
寇徐二人和宋玉致面面相觑,均是一脸震惊之色,就穿个衣服工夫,沈落雁竟然就变成了自己人!
寇仲与徐子陵忍不住琢磨起来,师父,您到底做了什么?
“属下陈老谋遵命。”长须老者却是面色如常,没有半分惊讶。
他作为沈落雁的亲信,本事自然不会差。
从独孤策被阉割,他亦已猜到了温凰的想法,是以丝毫不觉意外。
沈落雁笑道:“两位少主,这下明白为什么没有合作了吧,为主上分忧,乃是属下的本分。”
两人惊讶的同时,念头飞转,很快也想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寇仲钦佩的看着温凰,恭维道:“师父不愧是师父,深谋远虑,算无遗策。”
温凰道:“落雁才智过人,为了手下帮众的安危不惜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实乃不可多得的女中豪杰。
小仲,子陵,你们两个记着,日后对落雁一定要以礼相待。”
两人闻言,肃然相应。
沈落雁谦虚道:“宫主过奖了,两位少主,适才属下和宫主相谈,如今杨广势微,似乎已无偷取账本的必要了。”
寇仲道:“非也,我要账本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那些门阀,而是要借此激化他们和杨广的矛盾。
尤其是宇文阀,我要逼宇文化及彻底撕破脸皮,最好能一举杀了昏君。
这样我们便能毫无顾忌的揭竿而起,名正言顺的谋取江山。”
沈落雁闻言恍然,登时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那我们先前做的准备就还有用,东溟号的构造已经调查清楚了,能否成功就看两位少主的本事了。”
徐子陵惊讶道:“东溟号守卫森严,你们居然有本事弄到了里面的构造图?”
沈落雁怅然道:“唉!说来容易,但这其实是牺牲了无数兄弟的性命才换回来的成果。”
寇仲道:“你先前的计划具体是怎么样的?”
沈落雁问道:“不知两位少主的水性如何?”
寇仲道:“马马虎虎。”
沈落雁道:“想要潜入东溟号,只能从水下凿穿船板进入,需要长时间待在水下,水性不够好是不行的。
在行动之前,就由我来传授两位在水中闭气的功夫。”
温凰道:“用不着这么麻烦,他们两个有《长生诀》的根基在身,可以在水里呼吸。
迟恐生变,我们的行动必须越快越好。”
沈落雁道:“那就剩下的就是应付船里的机关,老谋最善此道,他会传授两位破解之法。”
盗取账本最大的难题就在于此。
接下来的时间,寇仲和徐子陵舍弃了睡眠,跟着陈老谋学习如何破解东溟号的机关,以及开锁行窃的本事。
翌日。
入夜时分。
两个身法矫捷的黑衣人,接着黑夜的掩护,悄然溜进了客栈的某间客房中。
“你们总算回来了。”宋玉致的声音响起。
两人摘下面纱,赫然正是寇仲和徐子陵,他们的脸上俱都带着欣喜之色。
寇仲从怀中拿出一个油纸包,得意道:“看我们双龙出手,旗开得胜。”
打开包裹,里面放着四本账簿。
寇仲将其中一本随手扔给了宋玉致,道:“这是你们宋家的,看在咱们交情的份上,就不管你要好处了。”
“算你还有点义气。”
宋玉致大感意外的同时,也暗自开心。
这东西虽然伤不到他们宋家的根基,但若真的落到有心之人,如宇文化及的手里,却也足够让宋家头疼一阵了。
温凰道:“过程还顺利么?”
徐子陵道:“师父所言不差,我们真的可以在水中呼吸。
另外宇文化及也在船上,最诡异的是,我无意中看到那个东溟公主面纱下的脸,竟然跟娘一模一样!”
寇仲道:“按理说,陵少的千里眼是不会看错人,师父,会不会是娘已经恢复了?”
温凰摇头道:“不可能,傅姑娘当初的伤势已经命悬一线,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就复元。”
徐子陵沉吟道:“看来明天有必要再去一趟,就算不是娘,长得那么像也一定跟娘有关系。”
寇仲忽然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道:“其实还有件事,我们在船上遇到婠婠那个妖女了。”
宋玉致秀眉微蹙,嗔道:“遇到妖女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寇仲意味深长道:“能拿到账本还得多谢这妖女,要不是她,我们可能就要触发机关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你们有所不知,嘿……婠婠好像是看上陵少了。”
徐子陵拍了寇仲的脑袋一下,没好气道:“管好你的臭嘴。
妖女诡计多端,哪儿会好心帮咱们,肯定又在打《长生诀》的主意。”
寇仲挑眉道:“是是是,陵少当然不会对妖女感兴趣,你喜欢的是那位慈航静斋的圣女师妃暄嘛。”
“没想到少主的眼光竟然这么高!”
沈落雁诧异的看着徐子陵,慈航静斋的名号她也曾听家中的长辈提起过,那可是执正道武林之牛耳的存在。
徐子陵脸色一红,旋即又叹了口气,索然道:“喜欢又有什么用,人家可是堂堂正道第一宗门的圣女!”
温凰蓦地笑道:“那又如何?喜欢就去追。
要知道,这引‘仙女下凡’可是和‘渡凡女成仙’并列为人世间最快乐的两件事情。
你要是真有这个心,师父有办法帮你,说不定还能让她主动投怀送抱。”
第二十一章 扩充实力
“师父有何妙计,徒儿洗耳恭听。”寇仲兴奋道。
徐子陵眼前一亮,宋玉致与沈落雁亦露出好奇之色。
温凰淡笑道:“小仲你先不要激动,这一招对李秀宁没用,只有对慈航静斋那些心怀天下的修道者才有效。”
寇仲愕然,随即嬉笑道:“这些看来陵少是有福了。”
温凰稍作沉吟,暗运真气将整个房间笼罩,避免声音外泄,而后才徐徐开口道:“邪王、阴后的名号你们想必都听说过了。
这两人年轻时曾是一对恋人,祝玉妍为了石之轩不惜泄露阴癸派镇派绝学。
更把自己的纯阴之身也交了出去,以至终生无法将《天魔功》修炼到第十八重的最高境界。
但可惜,她的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石之轩的移情别恋。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碧秀心的女人,也就是慈航静斋的上一任圣女。”
“什么!”
众人闻言,惊讶不已。
自古正邪不两立,他们没想到,堂堂正道圣女竟然和魔门邪王有这等关系!
温凰继续道:“石之轩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以独门绝学《不死印法》威震武林。
彼时,在他和祝玉妍的统领下,魔门可谓是如日方中,隐隐有压过正道的趋势。
为了对付他,慈航静斋想出了以身饲魔的计策,而碧秀心就是其中的主角。
碧秀心成功了,但也失败了,邪王的魅力实在太过惊人,她没管住自己的心,竟真的爱上了石之轩。
两人在一起后,石之轩受她影响心中善念滋生,最后一同退出江湖,觅地隐居了起来。
魔门因此实力大减,和正道之间再度恢复了平衡。”
宋玉致蹙眉道:“这不就是美人计,勾引别人的情郎,破坏别人的感情,如此做法,未免太卑鄙了。”
沈落雁曼声道:“利益之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那可是慈航静斋,纵然传扬出去,大家也只会称赞碧秀心是舍身卫道,无私奉献。
嗯……至少表明上会是这样,但也足够了,这才是正派的本色。”
寇仲哂然道:“亏你还是出身门阀之人,居然这么天真。”
宋玉致冷哼一声,没有理会寇仲,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对于这样的手段还是无法认同。
徐子陵疑惑道:“那石之轩又是因何要冰封自己?若非如此,也就不会有《长生诀》的出现了。”
温凰挑眉道:“这就是另一桩故事了,邪王毕竟是邪王,碧秀心带来善念并不能抹去他源自邪帝舍利的魔功根基。
当一个人的精神出现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识时,就很容易变成疯子。
碧秀心死了,死在发疯石之轩手下。”
徐子陵若有所思道:“所以,当石之轩清醒后发现爱妻死在自己手中,理所当然的万念俱灰,便决定将自己冰封起来。”
寇仲咋舌道:“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报应呢?
嘶——不过话说回来,师父的主意难不成是想让陵少变成邪王,再引师妃暄以身饲魔?”
温凰点头道:“所以我才说此计只对慈航静斋的人有用。
子陵要是不介意的话,师父可以传你一套武功,保证你练成之后比邪王还邪。”
徐子陵大摇起头,拒绝道:“不行,玉致说得没错,这样做太卑……太不厚道了。
用这种手段得到只能是怜悯,不会是真心。”
寇仲不以为然道:“只要你是真心喜欢她,又何必在意过程。”
徐子陵依旧摇头,肃然道:“是谎言就总会有被拆穿的一天,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该如何自处?”
“子陵不愿意就算了,等你改变注意了可以随时来找为师。”
温凰笑着摆了摆手,入个魔而已,多大点儿事情。
邪帝舍利是迟早要去找的东西,到时候魔功精元入体,可就由不得他来控制了。
有些事情,顺其自然的发生效果会更好。
转过天来。
寇仲和徐子陵为了探究东溟公主的身份,一大早便再次前往东溟号,直至临近晌午才回来。
跟他们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女人。
“真的好像!”
宋玉致使劲眨了眨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和傅君婥足有九成相似,但年纪稍轻的女人。
女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傅君瑜,傅君婥是我姐姐。”
寇仲细心的将温凰、宋玉致和沈落雁的身份给傅君瑜介绍了一遍。
傅君瑜淡然拱手行礼,旋即看向温凰,面露感激之色道:“事情我已经听寇仲和子陵说了,多谢宫主救了我姐姐。”
温凰摇头一笑,示意她不必客气。
宋玉致好奇道:“傅姑娘明明是高丽人,怎么会成为东溟公主呢?”
傅君瑜道:“此事说来话长,姐姐前往中原却一去不返,我多方打探才得知她可能已经宇文化及害死了。
于是便安排了这一切,准备给姐姐报仇。
虽然昨日因为这两个小鬼偷取账本导致横生波澜,但总算影响不大,计划仍可继续进行。
今日,我本已将宇文化及困住,奈何他武功实在厉害,竟被他硬生生从铁笼中挣脱。
我不是他对手,多亏了寇仲和子陵及时赶到,帮我将他打退,然后我才知道原来姐姐并没有死。”
寇仲兴冲冲道:“师父,刚才我和陵少一人在宇文化及身上留下了一道伤口,嘿嘿……他横行无忌的日子就要到头了。”
徐子陵亦豪气冲天道:“曾几何时,我们两个在他面前只有逃跑的份儿。
可现如今,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让他也尝尝望风而逃的滋味了。”
“等你们做到了再得意也不迟。”
温凰淡淡一笑,未免两人骄傲自满,一如既往的敲打起了他们。
两人讪讪点头应是。
温凰道:“傅姑娘,你这番安排,若只是简单的骗局,只怕瞒不过宇文化及这种老狐狸。
那账本也不似有假,玉致是宋家人,自家事自家知,她想来应该不会看错的。”
傅君瑜正色道:“事关奕剑派和东溟派的机密,我不便告知,还请宫主见谅。”
“无妨,是我冒昧了。”温凰歉然一笑,话锋一转,问道:“不知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
傅君瑜道:“我打算去陪姐姐,烦请宫主将那小岛的详细路线告知,君瑜感激不尽。”
“瑜姨,不如等我们将账本送进皇宫后,由我和陵少陪你一起去。”寇仲想起自己的计划,脸上露出两难之色。
傅君瑜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准备等到姐姐恢复再回来,你们还有大事要做,不能为了我们耽误时间。”
寇仲闻言还欲再劝,但见她态度坚决,便熄下了心思。
午饭后。
账本既已到手,众人准备踏上回程。
傅君瑜在得到海图后,独自出海而去。
“寇仲,你是想让我帮你将账本带给秀宁姐,还是自己亲自送过去?”宋玉致问道。
寇仲犹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温凰。
“师父……”
温凰不等他说完,直接打断道:“想去就去吧,让子陵陪你一起,以你们如今的武功,足够自保了。”
寇仲闻言喜上眉梢,在向温凰欣然道谢后,和徐子陵、宋玉致一同向太原进发。
回返曦凰宫的路上,只余下温凰和沈落雁以及她的巨鲲帮众。
蹄声阵阵,浩浩荡荡,掀起尘土飞杨。
旷野之中,两人并驾齐驱。
“宫主,属下有一事不解?”沈落雁忽然问道。
温凰笑道:“是否与傅君瑜或东溟派有关?”
沈落雁点头道:“宫主明鉴,傅君瑜显然和东溟派关系匪浅。
凭着两位少主和她的关系,以及宫主对其姐的救命之恩,我们有很大的概率能借此跟东溟派搭上关系。
若是成功的话,以后咱们便不用为兵器而发愁,何以宫主如此轻易就放弃了?”
温凰道:“铸造兵器而已,我会,何必求诸外人,凭白的浪费钱财。
等回去之后,咱们便商议一下铸造厂的建设问题。
可以的话,到时不但可以供应自身,还可以像东溟号那样贩卖出去,乱世当头,生意应该不会差的。”
“原来如此,是落雁多虑了。”
沈落雁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温凰,诧异的同时,心情也变得负责起来。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一帮之主,对方雄踞一隅,威名赫赫,自己却是丧家之犬,要忍辱偷生。
现在虽然得救了,但也不得不依附于人,将祖上辛苦打下来的基业拱手于人。
她愿意归顺温凰,终究是为了手下弟兄们的安危,说到底还是有些不甘心。
她也是有雄心壮志的,要不然也不会生出用账本控制独孤阀的念头。
温凰做到了她没做到的事情,让她在佩服对方的同时,也忍不住有些欣羡,甚至嫉妒。
这些复杂的情绪在沈落雁的心中千思百转,到了最后,全都化成了一成无奈的叹息。
现实总是残酷的,无法反抗的时候就只能老实的接受。
回到了曦凰宫。
巨鲲帮的人打散整合,编入了原有的队伍当中,一时之间,实力倍增。
沈落雁分担起了一部分虚行之的事务,靠着过人的才智,她赢得了全宫上下的认同。
铸造厂的计划也在海沙帮留下的庞大财力支撑下,开始实施。
温凰下令暗中征集铁匠。
以她在铸术上的造诣,随便传授一些下去,就足够培养出一批优秀的铸造师。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
寇仲在徐子陵和宋玉致的陪同下,失魂落魄的回来了。
第二十二章 收获的季节要到了
凤栖阁。
温凰日常起居之所。
师徒三人和宋玉致聚集在此。
温凰问道:“小仲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跟李秀宁有关系了?”
寇仲默然不语,神情黯淡。
徐子陵叹息道:“师父您慧眼如炬,李秀宁和柴绍定亲了,仲少再没机会了。”
温凰点头道:“果然,只是看李秀宁的样子,对小仲不似全无情意,是否又是那柴绍在暗中搞鬼?”
宋玉致忿忿不平道:“此事说来话长,宫里传来消息,宇文化及向杨广进言,要重新调配各地留守。
首当其冲的就是李渊大人,太原乃是李阀根基所在,此举根本等同于削藩。
李家的人自然不会愿意,就在他们犹豫是否索性趁机起兵的时候,皇宫突然传来圣旨,给秀宁姐和柴绍赐了婚,并声称调配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依照现在的局势,其实秀宁姐完全可以拒绝的,可她最后还是答应了。”
温凰淡淡道:“柴家财力雄厚,若能结成姻亲,对于李家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李秀宁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无可厚非。”
她顿了顿,感慨道:“看来我该收回当日对柴绍说的那句话,有钱还真是能为所欲为啊!”
宋玉致鄙夷道:“柴绍还假惺惺的说是为了劝杨广取消削藩,一时情急才说想娶秀宁姐,简直卑鄙、无耻。”
寇仲自嘲道:“能做到这些也算是他柴绍有本事,说到底还是我寇仲的分量不够,怪不得旁人。”
温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寇仲道:“师父放心,徒儿没事。”
温凰笑道:“有事也没关系,失恋了,伤心难过总是在所难免的。
为师还是那句话,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区区一个李秀宁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寇仲蓦地笑了起来,朗声道:“师父教训的是,嘿嘿……总有一天我要让她因为嫁不着我而后悔。”
闻听此言,温凰和宋玉致便不再所言,唯独徐子陵心中暗暗担忧。
他太了解寇仲了,对方现在这个样子绝对不正常。
从这一天开始,寇仲开始发奋,除了研读兵书就是练功,完全不给自己空闲的时间。
可正所谓过犹不及,做任何事情都该有个度,一旦超过了就容易出事,尤其是武学一道。
月余后的一天。
“凰姐姐,不好了,寇仲出事了。”宋玉致一阵风似的冲进了凤栖阁,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她因为李秀宁选择了柴绍,而对着这个好姐妹心生不满,这段时间一直留在曦凰宫里陪着寇仲。
两人的关系看似不和,但实则都已视对方为自己的好朋友。
双龙居。
寇仲七窍流血,盘膝坐在床上,垂着头,已然昏死了过去。
徐子陵眉头紧皱,心急如焚,将自身真气源源不绝的输送过去,哪知竟毫无作用。
寇仲的体内就像是一汪死海,任由他如何用功,也激不起半点儿波澜。
“怎么会这样?”
不觉间,徐子陵的额头已冷汗密布,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眼前倏地人影一闪,接着就看到了温凰。
“师父!”徐子陵紧绷着的心弦,终于稍微松开了一些。
温凰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开始给寇仲号脉,一探之下,发现他周身经脉和五脏六腑皆严重受创。
同时,他气海空虚,真气全部都凝滞在了经脉之中,以至气脉阻塞,俨然已伤及本源,命悬一线。
“凰姐姐,寇仲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走火入魔?”迟来一步的宋玉致,见此情形忍不住出言问道。
温凰幽幽一叹,将寇仲的伤势告诉了两人,并解释道:“越是高深的内功,修炼之时就越注心境的变化。
小仲练功的时候操之过急,气随意动,心乱了,真气自然也就乱了。”
“那是否只要将他的真气理顺就可以了?”徐子陵忧心忡忡的问道。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秀宁所致,他不由暗生恼怒。
温凰道:“为今之计,想要救小仲就只有靠子陵你了。
你们的真气异体同源,先将你的极寒真气逆行运转为至阳,以此来重新激活小仲的真气,然后再替他导气归元。
切记,运功的时候一定要慢,否则稍有不慎,你就要给他陪葬。
还有,你记得要用《长生诀》的内功,《轮回劫》和《虚空灭》互不相容,有害无益。”
“徒儿明白了。”
徐子陵郑重的点了点头,上床盘膝坐在了寇仲的对面,按照温凰的方法运气行功。
同宗同源的至阳真气入体,寇仲经脉中如散兵游勇的真气,登时如遇到了首领一般被吸纳整合,缓缓运转开来。
随着气脉被舒通,寇仲原本苍白的面容逐渐恢复了血色。
徐子陵引导着真气,能清晰地感受到寇仲的变化。
当寇仲的经脉全部被贯通后,他也随之晋入到了一种玄妙的境界,心中至静至极,无思无念,一片空明。
与此同时。
两人彻底融合为一的真气,不再局限于寇仲的体内,借由他们手掌的连接,又回到了徐子陵的体内,并从至阳化为了至阴,而到了寇仲体内后却又再度转为至阳。
循环往复之间,两人周身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红蓝气芒,在宋玉致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形成了一副太极图,圆转不休。
将近一个时辰后。
忽然,“轰”的一声巨响,一股雄浑气劲以两人为中心爆发开来。
滚滚气浪掀起,席卷扩散,宋玉致猝不及防,立时被震退了出去。
再看寇仲和徐子陵,已纷纷躺倒下去,看起来就像是两具尸体,全无动静。
“这……他们不会失败了吧?”宋玉致怔怔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
温凰分别搭住两人脉门,片刻后,展颜笑道:“别担心,他们不但没事,还因祸得福。
如今他们奇经八脉尽数被打通,已经真正步入了高手的行列。”
宋玉致闻言,立刻便松了口气。
温凰望着床上的两人,感觉就像是两个挂在枝头上的果子,逐渐由青变红。
现在,距离果实成熟又近了一步,等他们吸收邪帝舍利以后,差不多也就是收获的日子了。
盏茶的工夫后,两人的眼皮突然颤了颤,苏醒了过来。
寇仲长舒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这次我真的以为自己死定了,还好,还好。”
徐子陵没好气道:“麻烦仲少你下次长点儿心好吗?
我能救你一次,未必救得了第二次。”
“凰姐姐说你们两个功力大增,感觉如何?”宋玉致欣喜道。
两人闻言一怔,随即提起运功。
寇仲大喜道:“何止功力大增,我还感觉有一股暖流从头顶天灵涌入。”
徐子陵兴奋道:“我的涌泉穴也有这种感觉,不过是一股凉气,好神奇!”
温凰莞尔道:“这代表你们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境界,可喜可贺。”
“什么是先天境界?”寇仲好奇道。
徐子陵亦面露不解之色。
宋玉致思索道:“我好像听我爹提起过,这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学层次。
练武之人穷尽一生精力,梦寐以求的就是达到先天境界。”
寇仲道:“听起来似乎很难?”
宋玉致笃定道:“难于上青天。”
“那具体是怎样一回事?”徐子陵只觉心里痒痒的,急欲知道其中奥妙所在。
宋玉致翻了个白眼道:“我爹怕我好高骛远,所以并未跟我详细说明。”
温凰笑道:“你们就别难为玉致了,武学之道说白了就是两个字——‘通透’。
由气机生发开始,到打通全身经脉,这是‘通’。
当体内真气充盈,到了水满自溢的程度,就会打开天地玄关,也就是天灵、涌泉两处穴道,这是‘透’。
你们感受到的那股气流,乃是源自于天地之间的灵气,这正是先天境界的标志。
至此,习武者的真气来源便可求诸于外,而不必再局限于只能从自身吸收五谷之精来增进修为,个中玄机,妙不可言。
当然,你们两个有《长生诀》在身,情况另说。”
徐子陵若有所悟道:“如此说来,我还需要将天灵穴打通,仲少则要将涌泉穴打通,才算是真正的先天境界。”
温凰沉吟道:“按理来说,应该是一起打通的才对。
可能是因为刚才你们真气融合,人亦随之变得不分彼此,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不过问题不大,既然已经迈进了门槛,剩下的那半步也是迟早的事儿。”
两人恍然点头。
温凰接着又向寇仲仔细叮嘱了一番,以防他再出纰漏。
回到凤栖阁。
不多时,虚行之和沈落雁联袂而来。
“军师和总管一同前来,看来是有大事要商量了?”温凰诧异的看着两人。
沈落雁凭借着丝毫不逊于虚行之的能力,荣升曦凰宫总管的职位,两人地位平齐。
虚行之恭声道:“确有一事,自从沈总管率领巨鲲帮的弟兄们加入,咱们实力倍增。
但不论是从前的海沙帮,还是巨鲲帮,大家都是做水上生意的。
我和沈总管商议之下,觉得日后要想攻城掠地,还是得建立一支像样的骑兵,才是长远之计。
就像宇文阀掌控着金甲卫,李阀也有玄甲军,皆是骁勇善战的精悍之士。
皇帝只能一个人做,我们早晚都会有对上的一天,必须早作准备,才能保证不会失去争夺天下的资格。”
沈落雁道:“当今之世,兵器方面以东溟派质量最佳,而骑兵所需的战马就要数飞马牧场最为出名。”
温凰点头道:“两位言之有理,那事不宜迟,你们这就去准备购买战马的钱款,我亲自走一趟飞马牧场。”
第二十三章 人间异种
飞马牧场位处竟陵郡西南方。
此地依山傍水,气候温和,土壤肥沃,牧草生长的极为丰美,是一片广阔的草原。
周围更有山峰环绕,将牧场拱卫其中,只有东西两条峡道可供进出,地势险要,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
前往牧场的山道上,温凰带着手下途经一处可鸟瞰正片草原的山岭。
只见下方的田地宛如一块块大小不一的毯子,构成美丽的图案,不由心旷神怡,其中还有十多个大小不一,像明镜般的湖泊点缀在上面。
碧绿的湖水与青翠的牧草争相竞艳,流光溢彩,尽显生机盎然。
放眼望去,到处都密布饲养着五颜六色的牛、羊、马等各种牲畜,各自优游憩息,使整片农牧场更添色彩。
“着实是个好地方,人间仙境不过如此!”温凰情不自禁的赞叹出声。
身后的负责押送财物的护卫,闻言附和连连,虽有奉承之嫌,却也真心实意。
看着近在眼前的牧场,他们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未免横生麻烦,温凰在出发前下令众人改变行装,扮作商旅上路。
如此一路行来,倒也的确没受到诸如宇文阀之流的打扰,反而是拦路剪径的大盗巨寇遇见了不少。
虽然有温凰在,这些人根本没机会得逞,但护卫们却因此而压力大增。
离开曦凰宫时所带的财物只有十车,可现在因为途中遭遇打劫的缘故,已经变成了足足二十车。
暴增的财富,让护卫们不得不谨慎以待,以至身心疲惫,生怕再有不开眼的人撞上来,给他们增添负担。
车轮吱吱作响,留下两道价值连城的深深辙印,在半个时辰后停在了牧场的峡道前。
入口处设有一座城楼,楼前开凿出了一条宽三丈、深五丈的坑道,横亘峡口。
下面满布尖刺,必须靠吊桥方能通行,实有一夫当关,万夫难渡之势。
守城的人在温凰说明来意后,十分痛快的放下了吊桥。
进入牧场后,负责接待的管事,带着温凰众人前往场主所在的内堡。
这里与其说是牧场,不如说是一座山城。
入城后,是一条往上伸延的宽敞坡道直通向前,两旁的建筑物无比粗旷质朴,已石块堆砌,房屋罗列,型制恢弘。
临近内堡,在经过一片被木栏围起来的草场时,一阵骏马嘶鸣声吸引起了温凰的注意。
她转头看去,就见里面一个身穿劲装,秀发如瀑的美丽女子,正骑着一匹体型超乎寻常,四肢粗壮的黑马疾驰蹿跃。
温凰不由面露惊讶之色。
那黑马足比平常的马匹大了两圈还不止,看起来体型大,脾气更大,努力想要挣脱劲装女子的控制,将她从马背上甩飞出去。
劲装女子的身手不差,驯马的技术亦是高明,死死的拉着缰绳,任凭黑马如何动作也是徒劳无功。
管事介绍道:“马上的那位便是我们的场主了。”
“商场主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只是堂堂的一场之主,怎地竟连驯马这等琐事也要亲力亲为吗?”
温凰停下脚步,饶有兴致的观望起来,想看看商秀珣究竟能否彻底征服那匹黑马。
管事蓦地叹息了一声,道:“贵客有所不知,那黑马乃是天生的异种,比起所谓的汗血宝马来还要强上数筹。
自进购回来之后,场主数次亲自出手,奈何这畜生野性难驯,且狡诈非常。
每次挨不过的时候就假意服软,等恢复了气力又故态萌发,除了场主以外其他人根本无法靠近。”
“如此说来,这匹马的灵智还真非同一般。”温凰闻言更显诧异。
管事无奈道:“坏就坏在太聪明了,不能驯服就卖不出去,留着配种亦是极其困难,属实鸡肋。
已经有不少人向场主提议,干脆将它打杀了,省得再浪费时间。”
他说话间,温凰看到那匹黑马突然安静了下来。
管事冷笑道:“贵客您看,这畜生又开始了。”
远远地,温凰看到商秀珣翻身下马,右手轻抚着马头,轻叹道:“黑风啊黑风,但愿你这是最后一次,不然就休怪本场主手下无情了。”
她话音刚落,黑风就似听懂了一般,低头向劲装女子身上蹭了蹭。
“算你识相。”
劲装女子见黑风竟对自己如此亲昵,不由一阵惊喜,嘴角泛起了一抹笑意。
岂料就在这时,黑风猛地直立而起,高亢的嘶鸣声中,一双前蹄狠狠向商秀珣蹬去。
商秀珣猝不及防之下缰绳脱手,却是虽惊不乱,在头顶黑影压下的同时,身形一晃,闪躲开来。
趁此时机,黑风四蹄翻飞,狂风一般向着木栏外飞奔而去,正巧就是温凰的位置。
“这畜生难道成精了?未免机灵过头了!”温凰咋舌不已。
管事色变道:“贵客小心。”
温凰仍自惊讶,迎面一股烈风已迅猛扑来,蹄声亦愈发响亮。
数十丈的距离在黑风的蹄下,眨眼即逝,在接近栏杆寻丈范围之时,倏然飞身跃起,四蹄腾空。
温凰不慌不忙,往左侧挪了一步。
在黑风落地的瞬间,伸手按在其胸颈之间,旋即便感到一股强横的巨力冲撞而来。
这马确实神骏非凡,若是换了寻常的马匹,她自信可在这一掌之下将马停住。
但此刻,她发现黑风身上传来的力道,几乎就快可以媲美一名一流高手的全力一击。
温凰施展轻功,顺势飘退,同时缓缓加催真气,接着黑风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砰!”
温凰足下一顿,身形骤止,黑风犹如撞在墙壁之上,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她当即真力再催,掌中横劲吐出。
但闻“嘭”的一声,尘土飞扬,黑风已横躺在地,被一股莫大劲力压住,无法起身。
温凰看着犹自挣扎不休的黑风,失笑道:“到底是畜生,再聪明也有限,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儿去。”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商秀珣紧随而来,道谢后命令手下将黑风绑好带走。
“温凰见过场主。”
温凰笑着打了声招呼,看着近在眼前的商秀珣忍不住心跳一滞。
这女人简直美丽的异乎寻常!
有别于旁人的古铜色闪闪发亮的娇嫩肌肤,散发着灼热的青春和令人艳羡的健康气息。
她那对美眸深邃难测,浓密的眼睫毛更为她这双像似荡漾着最香最醇的仙酿的凤目,增添了一种难以言表神秘感。
温凰至今所见的美人中当以婠婠和师妃暄为最,商秀珣比起这两人来,只不过稍逊半分。
而这半分不是输在容貌上,而是气质上。
商秀珣缺少了那种源自于修炼了《天魔功》和《慈航剑典》所带来的妩媚和仙气。
商秀珣恍然道:“原来是打败了宇文化及的曦凰宫主,难怪有此功力可以单掌制服黑风!
据闻,宫主近来收服了巨鲲帮实力大增,今日前来飞马牧场,可是为了选购战马?”
温凰悠悠道:“场主的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商秀珣笑道:“我们是做生意的,若是耳目闭塞早就饿死了。”
言罢,她话锋一转道:“宫主大驾光临,秀珣有失远迎,战马之时还请入内详谈。
说来也巧,日前牧场曾来了几位客人,似乎正是宫主的朋友。”
温凰莞尔道:“哦~我素来朋友不多,如今他乡遇故知,倒是值得期待一下了。”
第二十四章 舌尖上的牧场
“宫主,你也在这里,好巧。”带着惊喜的声音突然迎面传来。
温凰循声看去,诧异道:“秀宁!柴公子!原来场主说的人就是你们两位。”
来人赫然正是李秀宁和柴绍,后者看着温凰,神情已然阴沉下来。
柴绍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温凰!
商秀珣笑道:“我正想派人去通知你们。”
李秀宁道:“我们听说场主在驯服一匹极品骏马,有些好奇,就打算过来看看热闹。”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老朋友,宫主,好久不见了。”
温凰拱手道:“的确好久不见,恭喜你和柴公子结成秦晋之好。”
李秀宁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但很快就被掩饰了过去。
她若无其事道了声谢,继而问道:“怎么只有宫主一人前来,他……我是说玉致他们还好么?”
温凰叹息道:“玉致很好,倒是小仲,他因为练功急于求成,结果弄得自己走火入魔。”
“什么!”李秀宁失声惊呼。
一旁,柴绍闻听此言,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扬起。
这些全都被温凰看在看眼中,她意味深长道:“不过不用担心,小仲已经没事了,而且还因祸得福,和出手救他的子陵一起武功大进。
如今在江湖上,他们也算是能排的上名号的人物了。”
听到这里,柴绍原本得意的表情,立刻便僵在了脸上。
李秀宁则轻轻松了口气,眉间一宽道:“是我多虑了,其实有宫主在,又怎么会容得他们出事。”
“两位,马上就是用午膳的时间,有什么话不妨边吃边聊。”商秀珣插口道。
温凰颔首道:“全凭场主安排。”
李秀宁亦随之点头。
众人迈步继续向着牧场深处走去。
“宫主,此行牧场,莫非也是为购买战马而来?”李秀宁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问道。
温凰幽幽叹道:“自东溟号失火后,天下乱势愈显,未免成为别人争斗的牺牲品,曦凰宫不得不早作准备啊!”
柴绍蓦地开口,以一种不阴不阳的语气说道:“听闻宫主之前收复了巨鲲帮的残部,实力大增。
现在又打算购买战马,呵呵,恕我直言,宫主的目的听起来,似乎并不像你说得那么简单。”
温凰淡淡道:“柴公子还真是快人快语,我素来以诚待人,绝不打诳语。
只是,我那两个徒弟却不是这样想,秦既失其鹿,天下自当共逐之。
徒弟有此志向,我这为人师长自然要鼎力支持。
这大隋江山就犹如一块肥肉,试问谁见了不想咬上一口,甚至收入囊中呢?”
她蓦地嘿嘿一笑:“话说至此,秀宁啊,日后你我之间到底是敌是友,可就不太好说了。”
李秀宁心中不由一紧,脸上不露声色的笑道:“怎么会,我们李家一向与人为善,宫主多心了。”
温凰秀眉一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不多时。
众人来到了飞鸟园。
此处乃是商秀珣的起居之所,由三十余间各式房屋组成,四周围有风火墙,是砖木结构的建筑组群。
沿途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得体。
在商秀珣的带领下,众人经过一道九曲回廊后,最终停在了一座花厅前。
温凰四下打量着,但见花厅主体建筑兼用穿斗式和抬梁式的梁架结构。
再配以雕刻精美的梁檐构件和华丽多变的廊前挂落,加强了纵深感,在园林的衬托下,予人明快、通透、幽深的感觉。
她不禁心生感慨,单单一座花厅就如此精致,飞马牧场不愧是经营了百余年的势力。
底蕴之深厚,绝不是海沙帮那种暴发户能够比拟的。
花厅的门口还挂着一副对联。
上书‘五伦之中自有乐趣,六经以外别无文章’,能让人清楚的感受到一股孤芳自赏的傲气。
厅中早已备好了酒食。
各种珍馐佳肴,不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还是地上跑的,应有尽有。
温凰深觉这是自己来到此方世界后,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顿饭。
李秀宁和柴绍也吃的津津有味。
反而是身为东道主的商秀珣,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手里的筷子挑挑拣拣,好半晌也不见吃上一口。
“场主似乎胃口不太好,可是身体不适?”李秀宁疑惑道。
商秀珣叹了口气道:“全都是些千篇一律的菜色,我早已吃够了,膳房的那些人号称名厨,却一点新意都没有。”
温皇闻言,不由莞尔。
倒是忘记了这位美人场主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来着。
眼下这个年代,饮食文化单薄,桌上的食物多是些烧烤之物,味道虽好,却不免有些单一。
吃得多了,自然感到乏味。
李秀宁和柴绍对视一眼,均感愕然。
两人都出身高贵,自幼锦衣玉食,从来不染炊烟,纵有心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酒宴过半。
温凰突然向商秀珣问道:“不知场主打算如何处置黑风?听管事的意思,似乎已不准备再饲养下去了。”
商秀珣无奈道:“黑风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间极品。
但在商言商,不能带来利益的东西,当然也就不值得投入过多的精力。
今日之事再次证明了黑风的烈性难驯,已经没有再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温凰悠悠道:“若是如此的话,不如卖给我好了。
难得遇到这么有灵性的畜生,不好好研究一下,实在有些浪费。”
商秀珣淡笑道:“既然宫主有兴趣,秀珣自无不……”
“且慢。”柴绍猛然打断道:“场主,适才草场的情形柴某也看到了。
黑风神骏非凡,我亦颇为意动,场主同意的话,价钱都好商量。”
“这……”
商秀珣稍感为难的同时,更惊讶的看着柴绍,对方此举分明是有意在对温凰挑衅。
温凰目光闪动,凝视着柴绍,哂然道:“柴公子,先来后到的规矩都不懂么?”
“柴绍,宫主说得对,你……”
李秀宁面带忧色,她心知温凰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性格强硬非常,行事更肆无忌惮。
否则的话,当初就不会出声将柴绍震伤。
想到之前对方所言寇仲练功走火入魔,原因是什么她心知肚明,再加上现在柴绍这般挑衅。
一旦温凰真的动怒,那后果之惨烈,她已然无法想象。
柴绍仿佛没听见一般,不以为然的看着温凰道:“这买卖之道,从来都是价高者得。
宫主若还想以武力相逼,柴绍只好自认倒霉,但要是传扬了出去,宫主的名声只怕就要受损了。”
温凰呵呵一笑,云淡风轻道:“柴公子的激将法属实不怎么高明。
秀宁你大可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没品。”
她转头看向商秀珣,朗声道:“既然柴公子说价高者得,那我就加价三成,城主意下如何?”
不等商秀珣回话,柴绍便喊道:“我加价一倍。”
温凰当即接道:“我跟一倍,再加三成。”
“我再加。”
“我再跟。”
“我还加。”
“我还跟。”
“我接着加。”
“那我就接着跟。”
柴绍看着温凰漫不经心的态度,忍不住脸色发黑。
李秀宁劝道:“柴绍,你冷静一点,黑风根本无法驯服,你买来做什么?”
柴绍一本正经道:“现在没有办法,未必以后没有,如此神物要是平白错失良机,岂不可惜?”
“说的没错,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柴公子还加价么?我可以继续跟。”
温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来的路上收获了那么多山贼土匪的家底,反正不是自己的钱,花了也不心疼。
商秀珣起身道:“大家都是朋友,没必要因为一点意气之争而伤了和气。
飞马牧场开门做生意,断没有放着银子不挣的道理,只是这一女难嫁二夫,一匹马也卖不了两个人。
两位看来都是不差钱的人,再这么争下去也没个完,那不如换个方法,想要黑风,各凭本事。”
温凰莞尔道:“场主言之有理。”
柴绍道:“却不知要什么样的本事才行?”
商秀珣道:“柴公子放心,自然不会让你跟宫主比武,其余的就靠你们自己了。”
柴绍老脸一红,被人轻视的羞耻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温凰欣然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让柴绍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子。
转眼,日暮西斜。
晚饭时间,商秀珣再次将众人请到了一起,却不见温凰。
“怎地不见宫主前来?”
她身后的婢女躬身回道:“午膳过后,宫主曾向小婢打听过膳房的位置,兴许是在那里。”
“哦~”
商秀珣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正自惊异之际,就见温凰自厅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三名端着托盘的下人。
“有劳场主久候。”
“这……这些是?”
商秀珣不可思议的看着下人放在桌上的东西,左边第一个是个南瓜大小的黄泥团。
第二个是个看起来像珊瑚一样的东西,散发着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让人闻之不禁食指大动。
第三个最为神奇,盆子里装着乳白色的汤水,水中竟然有条鱼在游来游去。
温凰笑道:“私自用了场主的炉灶,还望见谅,三道小菜,不成敬意。”
商秀珣看着温凰心中惊奇万分,手则已按耐不住,举起筷子向中间最像食物的盘子伸去,夹了一块,送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随即,就见她眼前一亮,恍然道:“原来是鱼肉,这又酸又甜的味道,简直前所未有。”
温凰介绍道:“这道菜叫珊瑚鱼,用草鱼改刀成形,经油炸后再辅以糖醋汁烹调而成。”
这菜原本要用到番茄酱,可惜这年头连番茄都还在重洋之外,更不说是酱了,但所幸这年头的人也比较好糊弄。
商秀珣打趣道:“没想到宫主还精通厨艺,当初宫主刀败宇文化及名传江湖。
却不知这杀人的刀法和杀鱼的刀法哪个更厉害一些?”
温凰挑眉道:“以效果而言,当然是杀鱼的刀法厉害,毕竟杀人的刀法不管饱。”
“那这泥团又是什么名堂?”商秀珣止不住好奇道。
温凰抬手一敲,将泥团打碎,里面露出了焦绿色,同时散发出一股清香之气。
“这是荷叶的味道。”商秀珣琼鼻微皱,顿时反应了过来。
“荷叶鸡……”温凰一般解开荷叶,一边介绍做法。
其实就是叫花鸡,只是名字用在这场合不合适,她就改了一下。
这道菜的威力至少价值一套降龙十八掌,商秀珣自然满意的不能再满意。
柴绍在一旁看着她大快朵颐的模样,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还在苦思对策,没承想温凰却已半只脚踏进了胜利的门槛。
“这道菜又作何解释?”商秀珣放下手中的鸡腿,将目光对准了仍自在盆中游弋不停的鱼。
温凰欣然道:“这道菜名曰‘金鳞岂是池中物’,这汤里浓缩着羊肉的精华。
鱼则是以极致的快刀让其死而不知,精髓就是一个鲜字。”
商秀珣一口汤入口,整个人登时愣住,已然震惊的无以复加。
温凰暗自得意,当初在天下第一庄的食神居里可不是白混的。
况且,当年他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可没少在某个小破站看那两位老师傅,品诺王,以及喜欢宽油那位的视频。
应付眼下这种情况,根本易如反掌。
看着惊为天人的商秀珣,柴绍颓然而坐,心如死灰,他又输了,就算不比武功也依旧不是温凰的对手。
此时此刻,黑风已然是姓温的了。
李秀宁注视的温凰,神色无比复杂,心思更浑如乱麻。
究竟还有什么是这个人做不到的?
就在这时,花厅外突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声音。
似远似近,飘飘渺渺,宛若少女低吟,荡人心神。
霎时间,在场众人武功低微如柴绍者,顿感头脑发涨,精神恍惚,眼前更幻象丛生,五内翻腾,痛苦不堪。
其余负责伺候的侍女们大多没有武功在身,更是哀嚎遍地,惨不忍睹。
“怎么回事?”李秀宁大惊失色,勉强运功支撑。
厅中以温凰和商秀珣功力最高,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掠身向外冲去。
夜空中明月高悬。
月光映照之下,围墙上伫立着两道曼妙的身影。
其中一个白衣赤足,俨然正是婠婠。
另一人高髻云鬓,面盖重纱,体型凹凸有致,高挑诱人,那声音正是从她口中传出。
温凰见状,不由目光一凝,朗声道:“原来是阴后驾临,难怪天魔音有此功力。”
第二十五章 阴癸魔威
这句话被温凰以雄浑内力送出,清朗洪亮似晨钟暮鼓,悠悠扩散开来。
天魔音顿时被打断,花厅中的哀嚎声也随即停止。
祝玉妍凝视着温凰,幽幽道:“能如此轻易破解天魔音,婠儿说的没错,你的确不简单。”
婠婠似哀似怨的轻叹了一声,嗔怪道:“宫主可真是狡猾,非但武功了得,易容术亦高明如斯。
这一路走来着实让人好找,但总算我阴癸派还有些手段,在这里发现了宫主的行踪。”
温凰跨前一步,问道:“听两位言下之意,莫非是专程为我而来的?”
祝玉妍淡淡道:“不错,有人告诉我你会《不死印法》,所以本座不得不来。”
温凰恍然道:“不用猜,那人定然是侯希白无疑了。”
“嗯?”
祝玉妍和婠婠听到这个名字同时怔了一怔。
温凰笑道:“怎么,原来两位还不知道吗?侯希白就是杨虚彦,多情公子就是影子刺客。”
闻听此言,师徒二人对视了一眼,眸中均闪过一丝惊讶,这确实是她们不曾掌握的消息。
祝玉妍不露声色,冷声道:“闲话休提,说出石之轩的下落,或可留你一条性命,否则休怪本座手下无情。”
温凰长笑道:“阴后前辈,时代变了,这江湖早已不是《不死印法》一家独大的时候了,我跟你的老情人半点关系也没有。”
言罢,她凤舞九天的身法展开,率先出手。
整个人霍然腾空而起,在月光之下拉出一串长长的残影,迅疾无伦的冲向了祝玉妍。
“不识抬举。”
祝玉妍冷哼一声,藏在罗袖内的一双玉掌缓缓探出,轻描淡写的向下压去。
望着她裸露在外的粉嫩玉臂,温凰的目光忍不住被吸引过去,心中更涌现出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
在星月交辉下,祝玉妍那双没有任何瑕疵的手,闪亮着超乎凡世的动人光采。
无论形态动作,均齐集天下至美的妙态,含蕴天地间某一难言的隐秘。
一时间,让温凰像忽然陷进另外一重世界去,心神恍惚。
此为天魔功中的天魔妙相,和天魔音一样,可从视觉上惑人心神。
温凰身形不由为之一滞,但随即便反应过来,识海中元神大振,凝神一致。
但就在着分神的刹那间,天魔力场已将她笼罩在内,且远比当初婠婠所施展的更加强大。
功力深厚如温凰,此刻亦是被逼回了地面,祝玉妍则似吊靴鬼般紧随而下。
感受着四周强横无比的拉扯劲道,温凰螺旋真气沛然而动,谁知正当她功力将发未发之际,婠婠也出手了。
第二道天魔力场随着她飘然落下,凭空而生,遍及方圆三丈。
两个同时将天魔功修炼到第十七重的盖世高手,合力夹攻之下,温凰只觉自己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被各种不同力道往不同的方向拉扯,似是要将她撕碎,全然无法动弹。
这师徒二人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以最快的速度将温凰擒住。
石之轩当年是带着邪帝舍利一同消失的,无论是人还是舍利,祝玉妍都势在必得。
她昂然道:“还不认输?当今世上,不论是谁也休想挡住我们师徒的联手之威。”
祝玉妍话音甫落,耳中陡然传来破空声响。
接着,就见一抹粲然寒光自花厅中飞射而出,速度之快,如惊虹掣电,赫然正是商秀珣。
她在温凰出手之后,心知劲敌临门,果断回到厅中取了兵器。
长剑在手,商秀珣以商家祖传剑法中最凌厉的一式,目标直取婠婠。
“别过来。”温凰见状急忙出声提醒。
但奈何商秀珣轻功实在不慢,她话出口的时候,对方已然闯入天魔力场的范围之内,被吸了进来,登时勃然色变。
婠婠蹙眉道:“阴癸派无意与飞马牧场为敌,场主何必多管闲事呢。”
“你们要对付牧场的客人,就是与本场主为敌,我焉能不管。”
商秀珣娇叱一声,急催真气至极限,手中长剑发出悦耳轻吟,绽放出耀眼剑芒,意欲挣脱束缚。
她身为飞马牧场的主人,雄镇一方,武功自然不弱。
可惜此刻她面对的乃是威震江湖数十载的阴后,以及阴癸派百年来最杰出的传人,任凭她如何运功,终究还是徒劳。
“可恶……”
商秀珣面色凝沉,不由向温凰看去,却见对方神情泰然,丝毫不见惊慌。
“场主,承情了。”
温凰展颜一笑,以内力稳住身形,同时将灵力运转开来,在商秀珣、祝玉妍、婠婠三人诧异的目光中,双手掐动印诀。
阴符七术·鸷鸟散势!
术随印发,三人只觉一股前所未见的奇怪力量以温凰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
不及反应间,天魔力场应声而散。
祝玉妍和婠婠当即脸色剧变,招式被破,两人遭受劲力反噬之下,等同接下了她们自己的合力一击,齐齐被震退出去。
总算她们的天魔功境界高深,凭借一身精纯修为各自将这股力道化解,免受内伤之厄。
“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你。”祝玉妍眸中杀机暴涨,声音更冷若寒冰。
温凰不以为然的笑道:“所以我才说时代变了,你以为现在还是几十年前么,可以让你横行霸道,作威作福?”
“好胆!”
祝玉妍怒叱一声,掠身而出,右臂罗袖飞扬,照头照脸的向温凰拂去。
更有一缕低吟再次从她隐藏在重纱之后的檀口中吐出,在传入温凰的耳鼓后,渐变为天籁妙韵。
天魔袖配合天魔音,这位当今魔门地位最尊崇的高手,此时出手不再有丝毫保留,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势。
温凰调运元神,晋入至静至极之境,彻底将天魔音的干扰摒除在外。
心念转动间,她右掌灵光闪动,争锋宝刀化现,上手一瞬,招起纵横——赵客缦胡缨。
温凰人刀合一,凛然刀气直直向祝玉妍拂来的罗袖劈了过去。
“蓬!”
气劲交击,锐利无匹纵横刀劲与天魔功那如怒潮狂涛般的汹涌真气针锋相对。
紧跟着,就听“嗤啦”一声,一片手掌大的衣角自祝玉妍的腕下飞起,脚下则不由自主的连退三步。
再看温凰,身形同样向后退去,却是比祝玉妍多退了一步,更有一股阴寒至极,似能永生纠缠的毒辣真气沿着刀身透入了她手臂的经脉。
她当机立断,凝聚日月双劲,欲以至阳克至阴,岂料竟是收效甚微。
错愕间,温凰当即真气再变,以阴阳交替之法化解天魔真气。
近来,她凭借着《吸功**》汲取灵力的速度加快,功力终于恢复巅峰还略有精进。
可饶是如此,她也足足在瞬息之间连变七次,方才彻底将入侵的真气磨灭。
祝玉妍的修为之深厚,几乎就快要赶上吸了一百零八人的朱无视。
看着自己被削破的袖口,祝玉妍眼神中的杀机猛增,倏然衣袂翻飞,纵身向温凰飘去,玉指劲气疾吐而出,遥点对方眉心。
温凰侧身闪躲,却见眼前一花,祝玉妍已不见了踪影。
蓦地身后风声狂呼,她当即刀锋横摆,一式‘吴钩霜月明’顺势出手,人随刀转,就见漫天袖影翻覆,当头笼罩而下。
另一边,不远处。
本欲协助祝玉妍的婠婠被商秀珣给拦住了去路,二话不说,剑锋如电光般刺向了婠婠那凝白如雪的咽喉。
婠婠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乌黑浓密的秀发无风自动,飘扬而起,宛如无数条有生命的毒蛇。
商秀珣不禁骇然,能将毛发催动至此,显然对方的内功修为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不觉间,她已发挥到顶峰的真气,又再提升了三分,实不敢有丝毫大意。
就在剑锋逼进身前三尺之际,婠婠右臂微动,天魔飘带亦如毒蛇般无声无息的滑出,疾取商秀珣后颈。
商秀珣临危不乱,手中长剑一旋,交织出一片绵密的剑网,将天魔飘带挡住,霎时剑气激增,想要将飘带斩断。
谁知在刃带碰触一瞬,她的剑气竟似泥牛入海,消失无踪,接踵而来的是重重似怒涛拍岸的天魔真劲,沛莫能挡,将她震飞出去。
这正是天魔功的精髓所在,以无形之力盗取敌人有实之质,商秀珣的剑气愈是猛烈,就愈是正中婠婠的下怀。
与此同时。
被温凰适才声音惊动的护卫队终于赶来,在第一时间驰援商秀珣,蜂拥蚁聚的向婠婠围攻过去。
杀声四起。
婠婠手中天魔飘带急旋,化成十余道圈影将自身笼护在内,猛然爆发出一道凌厉剑气,“哧哧”数道血肉被划破的声音响起,第一层的护卫应声倒地,生机尽散。
商秀珣目眦欲裂,那道剑气带着熟悉的气息,分明的就是出自她手。
飘带落下,剩下的护卫们看准时机,分别从四面八方攻向了婠婠四肢、肋下等周身各处要害,让她躲无可躲。
但就在他们以为自己得手的时候,却骇然发觉手中兵刃全无劈在实物上的感觉。
接着就见婠婠娇躯微微一晃,那些兵器便纷纷滑落开来,手中飘带再次轻拂而出,顿时又是数道人影抛飞出去,人未落地,便生机断绝。
“退下。”
眼见婠婠似鬼魅般穿梭于人群之中,不断收割着人命,商秀珣当即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轻颤,绽放出朵朵剑花,悍然攻向婠婠。
她的剑势看似飘忽,实则全是搏命的杀招,只为缠住婠婠,减少手下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