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五章 无尽湮灭（三）
宋征感觉到前方的那一片天地，当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四周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波动。给他的感觉竟然和星海中的坟墓星域类似！
他也是暗暗称奇，这是个力量上限并不高的世界，不该存在比肩坟墓星域的地方。
整个队伍加倍小心，放慢了速度朝着九遗渊继续靠近。又过了数百里已经可以看清那一道赤色云河了。
无穷无尽的血色浓云之中，似乎隐藏着各种不曾在这个世界上露面的魔物。它们藏在血色浓云之中，施展着各种恐怖的手段，将那一片天地变作了一种暗红色，一阵阵古怪的气味，伴随着混乱的空间波动向着四周不断侵袭。
此地距离真正的九遗渊还有五百里，可是飘渺城年青一代之中，几个修为稍弱的命魂战士，嗅到了那种气味顿时感到头昏眼花，身子摇晃了一下就一头栽倒！
“屏住呼吸！”卫战海刚刚大喝一声，紧跟着一阵强烈的虚空波动扫出来，就好像有无数柄利刃在每一个人身上刮了过去，又有几名年轻的命魂战士身上爆出了一片血雾，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卫战海心痛无比，这都是飘渺城的年轻才俊，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损失了七八个。
他上前一步手中握着一枚特殊的宝珠，然后将自身的灵能通过宝珠散发出去，滋嗡一声灵能光膜像一把纸伞般撑开，护住了所有飘渺城的人。
宋征看了一眼那枚宝珠，又是一件法宝。而且比之前申屠猛虎的那两件更高一个层次。
气味和虚空波动再次袭来，已经无法造成伤害。
赤色云河笼罩之下，九遗渊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大地上是一片破碎的石原，其上沟壑纵横，似乎有某些强大的存在曾经在这里大战。
那一道道沟壑之中，缓慢而不间断地泄露出一种暗红色的力量，宛如雾气飘散出来。
天空中的那些红云，正是这些力量凝聚而成。但是大地上并没有“深渊”的存在，顶多只能算是山沟。
可是宋征感觉到了，这一片天地——从赤色云河到大地沟壑，全部都陷入在一种“空间深渊”之中。那是一种周围的虚空都在慢慢滑入深渊的可怕感觉。
而深渊之中，正如之前老妪元圣所说，极致混乱、无穷湮灭。
甚至宋征也没有信心，如果自己陷入其中，能不能冲出来。
飘渺城众人心情沉重，更是带着几分慌乱。雷子莹反倒十分镇定，正在协助长老们安抚大家。忽然一名年轻人指着赤色云河大喊道：“那是什么！”
在浓重的血云之中，露出一块金属的棱角，上面似乎有着某种雕刻，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所有人连忙看去，伴随着血云强烈的波动，虚空震荡，一道道暗红色的闪电好像怪蛇一样在天地之间乱窜。
那东西慢慢从血云中翻滚出来，赫然是一颗巨大的骷髅头！
两眼空洞，有两点碧绿的光芒在其中闪烁着。他们距离那赤色云河还很远，却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一只金属骷髅头，足见这东西当真十分巨大。
而金属骷髅头有着赤色云河作为背景，让人油然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
“后面还有东西！”有人发现了什么，惊慌失措的大喊起来。果然血云还在涌动，那金属骷髅头眼眶中的碧绿光芒更加强烈了。
紧跟着又有一颗金属骷髅头从血云之中钻了出来，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年青一代感觉全身发冷，恐惧宛如鬼爪，狠狠攥住了他们的心脏。那些金属骷髅头彼此相连，出现的越来越多。
它们表面散发着暗红色的光泽，眼眶中点燃着碧绿色的光芒闪闪烁烁，说不出来的诡异。
“那是……一尊龙椅！”有人惊呼起来。
终于那东西全部显露出来，赫然是一尊全部由骷髅头组成的巨大龙椅。
一共有九条巨龙盘绕在龙椅上，这些巨龙也全部是由大大小小的骷髅头组成，竟然栩栩如生，匪夷所思。
“什么东西坐在上面？！”飘渺城的年轻人们更是惊恐，那邪异的龙椅上有一道身影，似乎只是一道黑烟，又似乎是一道魔影，飘忽不定看不真切。
但是那些看到了身影的年青一代，包括雷子莹在内，眼中立刻充满了混乱和迷失，有七八个人立刻发狂起来，连连吼叫着身躯立刻开始膨胀，肌肤上飞快的生长出了黑色的鳞片或者是血红色的羽毛！
他们毫不犹豫的朝着身边的任何人出手，一瞬间就有四名同伴被他们杀死！
“不好！”卫战海大吼一声：“不要看了！”
可是所有人年轻人都已经被那道身影控制，他们的意识已经迷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卫战海的大吼他们充耳不闻，又有几个人开始了魔变。
宋征一声低喝：“闭！”
还没有发生魔变的那些年轻人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随着他们闭上眼睛，仿佛他们的灵魂都被抽走了，他们耷拉着脑袋全身发软坐在地上，片刻之后，全都大口喘息起来。
卫战海一咬牙，七道分身一起出手，将那些已经开始魔化的弟子全部击杀。这些人神山的伤口中，流淌出脓液一般的黑色鲜血，散发着一种恶臭，充满了疯狂和邪异。
卫战海已经心痛的面孔扭曲，却还要动用自己的能力，释放出熊熊火焰将所有的尸体烧成灰烬。
而后他一眼看去，这一次带出来的年轻弟子只剩下了四人……
宋征早已经保护好了自己的人，他皱着眉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龙椅，龙椅上的那一道身影，给他一种很特殊的感觉，他隐隐感觉这是自己距离无归之地“真相”最近的时刻，却始终欠缺了什么，无法捅破最后那一层窗户纸。
血云再次翻滚起来，仿佛张开了一张大口，巨大的骷髅头龙椅被吞了进去，慢慢消失不见。
雷子莹四人终于恢复过来，他们睁开眼睛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才的一切记忆都消失了。他们只是感觉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疲惫，让他们虚弱无比，全身无力甚至无法站起来。
雷子莹问了一声：“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沉默，没有回答她。卫战海来到了宋征身边，此时他再也没有了半点高傲，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低声询问：“阁下，飘渺城真的进入九遗渊了吗？”
宋征点了点头，忽然抬头朝卫战海身后看去：“你看，它出来了。”
卫战海吃惊回头，只见赤色云河之下，虚空荡漾起了一层深黑色的波动，就好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黑水，正有一座庞大的城市从其中慢慢钻出来。
这座城市用青褐色的巨石建造而成，每一块石头上都雕刻着某种神秘的线条，仿佛是这些线条将每一块石头连在一起，才组成了这一座城市。
宋征看到这座城市的时候，心中一声叹息回头询问王九：“眼熟吗？”
王九满脸疑惑，两只小眼睛瞪得老大，紧紧地盯着那座城市，正如宋征所说，他对这座城市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可是……我从来不曾去过飘渺城……”
这种熟悉感来自何方。
宋征没有解释，负手而立，昂望着虚空，静静地等候着那座城市完全从虚空波动中钻出来。卫战海已经朝那边冲了过去，其他的长老紧紧跟在他身后，大喝道：“接应城主大人！”
在那座庞大的城市外面，有一层光罩保护。不过可能是因为灵能消耗太过巨大，光罩已经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层，看上去随时可能破碎。
卫战海焦急：“护城光衣快要坚持不住了！”
庞大的城市却忽然停了下来，片刻之后竟然又向深渊中沉了进去。卫战海四位长老众多分身已经冲到了九遗渊的边缘，可是他们不敢进去。以他们的实力，在九遗渊外面还能自保，一旦冲进去他们必死无疑。
可是飘渺城还在向着深渊沉落，卫战海一咬牙，喝道：“飘渺城是老夫的家！”
他强行将一道分身重新容纳回来，力量上限立刻超过了仙圣的层次，整个世界马上有了反应，但是卫战海已经不顾一切了，他已经准备迅速将全部分身容纳回来，短暂获得巅峰的力量，去帮助飘渺城。
可是一旁忽然伸过来一只手，轻轻一拍，就将卫战海刚刚容纳的那一道分身从他的本体内拍了出来。
是宋征。
卫战海明白他的意思，低声喝道：“先生不要拦我……”
宋征摇摇头：“没有必要。”
九遗渊之中，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影，全身包裹在一层浓郁的黑雾当中。他站在半空中，冷哼一声道：“只有这点手段？真让本座失望。”
话音落下，他探出手来在虚空之中一划一拉，那波动的虚空顿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空间深渊下正在拉扯飘渺城的力量猛然断裂，庞大的飘渺城飞出了深渊，盘旋飞舞来到了那身影的背后。
第一一四六章 无尽湮灭（四）
虚空深渊闪烁了两下，细碎的黑蓝色灵光四处炸开，有三位存在从灵光之中走出来。
为首一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暗蓝色描绘着金纹的战甲，甲裙荡漾，一道道清晰的灵能波动随之扩散。
卫战海看到这人大吃一惊，愤怒咆哮道：“厉鬼娘，你为何背叛城主大人？没有城主大人哪有你的今天？”
厉鬼娘转过脸来看向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你是谁？”
“外门长老卫战海！”
“小人物。”厉鬼娘不屑一声，她觉得自己的对手是城主。卫战海没有因为她的轻视而愤怒，他只是外门长老，对于厉鬼娘这位禁殿大统领来说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人。
但是他对于飘渺城的认同和忠诚，却是厉鬼娘无法相比的。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是你将飘渺城开进了九遗渊？”
整个飘渺城拥有开动权限的人不多，厉鬼娘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
厉鬼娘没有搭理他，只是盯着前方的城主。她身后的两人，一位是内门首席长老，一位是禁殿供奉，三人联手便是城主完好无损的状态也能一战，更何况现在城主已经重伤。
别人看不出来，但是她跟随城主已经超过了三千年，她很清楚城主身外的黑雾已经严重溃散，不足她鼎盛时期的三成。
“你还要顽抗？”她冷笑，身旁两人上前一步和她并肩而立，庞大的灵能凝聚出一道道四射的强烈光芒，随时准备出手，解决最后的问题。
城主却看了卫战海一眼，赞许一声：“你这个小家伙倒是不错。”
宋征听他说了两句话，声音却十分缥缈，分不清是男是女，和他猜测之中的人完全不同，暗暗有些患得患失。
厉鬼娘喝道：“你若是不肯就范，莫怪我们心狠手辣，不念数千年的情分了！”
城主轻蔑一声：“本座跟你们没有什么情分——记住了，没有！所以本座不会出手容情！”
“哈哈哈！”厉鬼娘一声狂笑：“你现在还有几成实力？将整个飘渺城从九遗渊深处拉出来，中间耗费了大量灵能，还被这里的各种危险伤害，你早已经重伤在身！”
城主淡淡道：“九遗渊对你们来说十分危险，可是对我来说，这里就是……故乡。”
他的身体内忽然用处大片的浓雾，瞬间就将厉鬼娘三人过了进去，黑雾中传来了几声惊呼，然后浓雾仿佛涌动了几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冲出来。但是最终，这些翻涌很快就平静了下去。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黑雾便慢慢收回，全部聚拢在城主的身边，让他的身形更显得不可窥探。
卫战海几人大喜过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城主大人天下无敌！”
城主一只手在虚空中拉着庞大的飘渺城，飞出了九遗渊，然后说道：“你很不错，回城后自己去禁殿报到。”
卫战海激动地全身发抖，重重叩首：“多谢大人恩典！”
“其他三个，也可以在内门担任长老的职位。”
另外三位长老也连忙谢恩。一切安排妥当，城主随手一挥，飘渺城外的护城光衣散去，一座沉重的城门轰隆隆的打开，城主转向了宋征一方，声调有些轻快的上扬：“那么接下来，是展现我们飘渺城热情好客的时候了，诸位贵客请进城吧。”
王九心中还在嘀咕：“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在哪里见过……难道是梦里？”
秋长天等人目光扫过城头，尽管飘渺城险死还生，可是城中毫无损失，一位位强大的命魂战士披挂着战甲，手持兵器战意盎然。
这里的每一位战士，在荒原上都有资格成为一座小城的城主！而那些领兵的将领，便是在皇城中，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
他们心中忐忑不安，却看到老爷两只手牵着宋小天和宋小圣已经飘然走进了城中。他们只好也跟了进去。
“城主万岁！”
飘渺城十分巨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座皇城。但是城中的人口并不多，约么只有数千人，现在已经全部聚集在城门后，夹道欢迎城主归来。
城主朝周围挥挥手：“厉鬼娘狼子野心本座早已经看穿，反贼都已经被诛杀，飘渺城仍旧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飘渺城。”
欢呼声更加猛烈，城主再次招手，然后领着宋征他们往城市中心的一座高塔而去。
那座高塔下面有一座庞大的宫殿，城主来到此地，宫门自动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没有一位宫人。
宋征昂然而入，倒是王九到了这个时候总觉得有些心虚，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
秋长天等人正要跟进去，宫门却轰隆一声关闭了，将他们堵在了外面。众人有些慌了，宋征的声音传来：“在外面等我。”
宫殿之中，城主一直带着他们走到了高塔的最顶端，这里的布置反而不像下面那样的奢华，一派朴素，只有几只古旧的木椅。
城主坐下来，道：“贵客不用客气，想必你们有些问题想要问我，我也有些疑问想从你们口中得到答案，而这里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宋征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你的……闭关之地？”
城主的笑声从黑雾中传来：“果然聪明。厉鬼娘早有反意，最近千年以来，她的权力**不断膨胀，她想要用飘渺城统治这个世界，我给她一个机会，宣布闭关，她果然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来，把飘渺城开进了九遗渊中。”
宋征道：“其实九遗渊只是你故意留下的一个破绽，背后藏着真正的陷阱。”
城主没有否认，转而道：“琼浆大湖的秘密你发现了？”
宋征颔首，唯有王九还是懵懂：“什么秘密？”
城主不屑道：“愚蠢！你也曾经派人去卧虎山，想要争夺这一口大湖，却不知道这口大湖真正的珍贵所在！”
王九哼哼了一声，他当年就不是城主的对手，这会儿更是不敢反驳，只是有些不服气。
宋征道：“琼浆大湖的背面，乃是收容湖泊的神秘虚空，是这个世界基本构架的重要组成部分。”
王九张了张嘴吧，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再怎么分辨，恐怕也只能再次得到城主大人一句“蠢货”的评价，索性闭嘴了，坐在一边生闷气：你们都聪明，我不跟你们说话了！
宋征对城主道：“那一口大湖我可以给你，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看一看城主阁下的真容。”宋征看着那一团黑雾，双目炯炯宛如星辰。
城主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可以，不过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她举起手来在头顶上旋转一握，所有的黑雾被她收在了掌心，宋征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女子，黛眉秋瞳，堪称人家绝色，可并不是宋征意料之中的那个人。
他失望之下有些颓丧的后退了两步，迟缓的坐在了一只椅子上，喃喃说道：“真的不是……”
城主道：“你要找的应该是第一代城主，也就是我的……师祖。”
王九听到了，又忍不住插了一句：“可是卫战海说城主一直活着，创立了飘渺城一直到现在……”他被城主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愚蠢！有什么人能活几万年？没有人见过城主的真容，我们隐身在黑雾之中，我师尊接替师祖、我接替师尊，都轻而易举。
这不过是一些小手段，维持城主在飘渺城中的神秘，让他们对城主更加畏惧。”
王九摸了摸鼻子，很后悔自己随意开口。
宋征坐在椅子上仿佛回过神来，他看向城主问道：“你的师祖可有画像留下？”
“有。”城主打开了石塔中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只卷轴展开，宋征紧紧盯着画卷，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果然是她……”
王九看着卷轴上的佳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和这座飘渺城一样，都觉得很眼熟。
宋征道：“你的师祖名叫潘妃仪，我和她是很好的朋友，这般算起来我也是你师祖一辈。”他指着王九说道：“这是我的亲孙子，你们正好是一辈人，以后你也可以喊我师爷……”
咚！
宋征脑门上挨了一记，他明明看到城主出拳了，可是却笑着没有躲开。他身后的宋小天气愤的跳出来，叉着腰质问城主：“你为什么打我爹！”
王九好奇看着城主：“咱俩一辈儿？”
城主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蠢货！”
王九：“……”
我招谁惹谁了？
城主哼了一声，询问宋征：“你怎么看出来的？”
宋征指着外面：“我本来只是有一些猜测，但是当我看到飘渺城几乎就是另外一个皇台堡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皇台堡？”王九忽然站了起来，脑海中有一道道闪电划过，潮水一般的记忆翻滚而出，他全都想起来了，然后一声大骂：“书生，我艸你祖宗！你占我便宜，乖孙儿乖孙儿喊得很过瘾是吧？”
“哈哈哈……”
“蠢货！”
第一一四七章 火魔人（一）
城主的面容和身形都发生着变化，宋征含笑看着她逐渐变回了潘妃仪。她本来想捉弄一下宋征，却没想到被宋征看穿了，反过来要占她便宜，不过可怜的宋大人没有得逞，还挨了一拳。
潘妃仪眼中荡漾着久别重逢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藏着更多的成熟和沧桑。
“读书人就是心眼多。”潘妃仪嗔怪说道。
王九这个真正的受害者自己坐在一边生闷气，心中不断骂道“狗男女”。
宋小天和宋小圣有些莫名其妙：究竟是怎么回事？
捕天者深厚的记忆发挥了作用，她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却不打算跟弟弟解释，只是笑眯眯的坐在一边，这个时候格外乖巧，不要去打扰老父亲。
宋征笑了一阵子，眼神慢慢便的温情：“你们，过得如何？”
潘妃仪只是微笑，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九在一旁跳脚大叫道：“老子过得不好！老子的好兄弟是个混蛋，在我失忆的时候不但不想办法帮我恢复记忆，还捉弄我，当我爷爷，你说我能好吗？”
宋征说道：“我在星海之中颇有地位，现在已经可以和神山对抗，不如我们回去之后，我给你介绍几位漂亮的仙子？”
王九挤了挤眼睛：“此话当真？”
“不信就算了。”
“信！”王九扑上来，顿时换了一副笑脸：“书生，好书生，当年我就知道你定非池中之物，以后胖子我这二百多斤，就交个你了！”
宋征哼哼一声，把他推开一边去，有询问潘妃仪：“你真的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几万年？”
王九也差异的看着她，胖子就算迟钝也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孤寂。
潘妃仪慢慢点了下头，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各种情绪，然后说道：“这件事情我也很奇怪，我们被天火带入无归之地，可是进入的地点和时间都不相同。”
“我应该是最早的一个。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个世界还很落后，人族还没有确立在这个世界的主导地位，我在九遗渊中发现了一卷特殊的竹简，于是将之震碎，飞向世界各地。”
宋征：“云上传道简！”
潘妃仪温婉的笑了：“不错。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对这个世界都是冷眼旁观，主要精力都用在寻找你们。”
“可是找了几千年却一无所获，那个时候是我最为迷茫和绝望的时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在无归之地只有我一个人？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天火对我的惩罚……”
宋征和王九都沉默了，他们无法想象潘妃仪当年的那种痛苦，但都明白，那一定十分不容易。
“后来我慢慢的习惯了，而在这段时间内，这个世界的人族也已经发展起来，他们建造了一座座城市，然后就开始了各种内斗，让我有些厌烦——不怕你们笑话，我那个时候的情绪一直都是恹恹的，他们的很多行径甚至让我产生了将他们毁灭，重新来过的念头。”
宋征心中一动：潘妃仪几乎可以算是这个世界的主神了，她也险些灭世。
他记得很多文明的神话中都相似的情节，神明指引了人类走出愚昧，但是人族往往变得邪恶、贪婪、混乱，最终触怒了神明，降下了一场灭世的灾难！
为什么几乎每一个文明都会有这样一次经历？巧合还是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
潘妃仪一撇嘴：“好在我还没有真的发疯，我用了几百年的时间，建造了飘渺城。”
宋征问道：“你的记忆没有被封印，你将这个世界的灵能，和我们世界的修炼方法结合起来？”
潘妃仪点点头：“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有些人进入这个世界记忆会被封印一部分。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蠢？”
宋征不厚道的笑了，嘎嘎作响。王九忍无可忍：“你们这一对狗男女不要太过分了！”
潘妃仪没有跟他计较，继续说道：“我在寻找你们的过程中，慢慢将原本世界的法门，和这个世界的灵能结合起来，才有了飘渺城。”
“我原本也愿意将这种修炼方法传授给这个世界的人族，可是那个时候我对他们已经失望，没有灭世已经是我努力克制了，也就不想传授给他们更加强大的法门了。”
“飘渺城是我的一个尝试，我用飘渺城作为执法的手段，努力纠正这个世界人族的错误。”
她说到这里，反而有些无所谓的态度了：“好在效果不错，人族的天性敬畏强者，强大的武力威胁之下，他们慢慢回归了正途。虽然内斗仍旧不可避免，但总算消除了那些令人发指的罪恶行径。”
“后来我慢慢让飘渺城淡出，只是在幕后暗中维持。”
宋征问道：“厉鬼娘是你故意培养的吧？”
潘妃仪耸了耸肩膀：“活得太久了，当然也就变得无聊，总想弄点事情麻烦一下自己。只可惜厉鬼娘太肤浅了，竟然真的会相信九遗渊的谎言。”
对于她的这种行为，宋征没有鄙夷，只有深深地心疼和同情。
王九在一边咧开大嘴，没心没肺的笑了：“所以见到胖哥我的时候，是不是特别开心？”
潘妃仪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骂道：“你还好意思说？几万年了，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伙伴，可是你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当时恨不得掐断你这根胖脖子！”
王九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阵不满的暗中嘀咕：“要是书生，你肯定舍不得。胖哥我没人爱啊……”
宋征忍俊不禁：“所以你故意给他一只噬魂魔蚁？”
潘妃仪得意洋洋：“我就想看看，没心没肺的王九，成了大魔头会是什么样子，咯咯咯！”
王九没精打采：“胖哥成不了大魔王，胖哥天生命苦，只能被你们这些雌雄大魔王欺负……”他忽然歪着脑袋看着潘妃仪：“你明知道书生来了，为什么不去找他？要让手下的小兵一个个的去招惹他？”
宋征没有说话，这个问题他其实不想问，但是胖子心直口快。
潘妃仪扬了扬眉毛，说出来一句让王九要崩溃的话：“在这个世界里，我比你们年长几万岁，我是祖奶奶的辈分，当然是你们乖乖来见我，凭什么我去找你们？”
祖奶奶……王九感觉得辈分上不去了。
宋征岔开话题：“你觉得天火进入无归之地，甚至专门把我引进来，有什么目的？”
潘妃仪正了神色：“我在这个世界中遇到过从各个时间进来的神明、仙官，祂们无一例外的失败了，从祂们的口中，我只得到一个解释：这里藏着超脱最后的关键！”
宋征疑惑：“天火也想要超脱？可是他把我引进来……难道是想要带我一起超脱？我不觉得这魔物有这么好心。”
三人一起摇头，祖奶奶潘妃仪说道：“就我所知，天火和你差不多是同时间出现在这——，时间点和我们都不相同，或许你和它之间真的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联系，你必须进来，它才能够超脱。”
宋征还是摇头，他总觉得天火是个不能以常理揣测的魔物，它进入无归之地的目的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王九在一旁哼哼着说道：“能够进入这里的神明仙官都是各自谱系之中最强大的存在，祂们都是当代之雄，可是却没有一位成功的，却仍旧有后来者前仆后继……总觉得有些诡异呀。”
宋征问道：“天火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的行踪毫无目的，所以很难把握，最近一次出现在三夜城附近，他一口气烧干了一条大河，将河中全部的生灵化成了灰烬。那是……三天之前。”
宋征又问潘妃仪：“你对琼浆大湖的研究，到了哪一步？”
潘妃仪也不用瞒他：“琼浆大湖伴生的幽冥池彼此之间正在从虚空层面上彼此靠近，或许再过上几万年，这里会形成一片新的幽冥。到那个时候，将会是一场巨大的浩劫，每一座幽冥池中的主宰，都会进行征战争夺幽冥阎帝的位置。”
“又一片幽冥？”宋征奇怪：“难道这里真的和我们原本的世界彻底割裂？”
一片星海只有一个幽冥，灵沫阎君他们正在和神山战斗。
他又问道：“你在这里数万年，对于超脱奥秘有没有什么线索？”
潘妃仪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藏有那个秘密，那么在这一片大地上，只能在九遗渊当中。”
宋征道：“你之前说九遗渊就像你的家乡一样，可见对那里十分熟悉，仍旧没有找到那个秘密吗？”
潘妃仪笑了：“我对九遗渊的确很熟悉，因为我来到这个世界，就降生在那里。”
“可是九遗渊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个世界的虚空夹层不止一层，九遗渊可以看做是将这种世界壁垒的夹层无限放大，每一个夹层都是一处空间深渊，一层层深渊的尽头才是最危险的，而我只能在前五层穿行自如。”
第一一四八章 火魔人（二）
“我怀疑那个秘密，就隐藏在深渊的尽头、全部虚空夹层的背后。”潘妃仪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有几位神明、仙官应该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我曾经在九遗渊中发现一些特殊的力量痕迹，可全都是有来无回。”
宋征想起自己对于那虚空夹层背后的恐惧，那里的确危险重重，甚至自己进去也会被无声无息的吞噬。
他猜测问道：“是否我们会去的路，也藏在那里？”
“极有可能。”潘妃仪说道：“这些年来我尝试了所能够想象到的一切办法，全都失败了。只有九遗渊最深处，我还没有去看过。如果真有这样一条回家的路，只能在那里了。”
潘妃仪顿了一顿说道：“我之所以一直没有去，是因为还没有找到你们，担心无论我是成功还是失败，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王九咧开大嘴笑了：“哈哈哈，原来还是惦记胖哥我的……”想了想又觉得人家可能惦记书生更多一些，灰溜溜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说话了。
可是这一次，潘妃仪却没有嘲讽他愚蠢，而是认真的点了点头，胖子心中一暖。
宋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有韵儿的线索吗？”
潘妃仪明显迟疑，宋征心中一沉，王九也坐直了：“怎么了？”潘妃仪艰难道：“曾经有过。”
“七百年前，在乌龙大山下面，曾经出现过一个人，我从各方面分析很像是韵儿，可是等我赶过去，她却已经消失了。”
宋征心中还存在着一丝幻想，可是王九脸色却变了：“七百年前，乌龙大山……是那一次雷火天灾吗？”
潘妃仪沉重的点了点头，才说道：“乌龙大山原本乃是一处凶险之地，山中有三头人圣层次的兽皇，强大的有灵之兽多如牛毛。
山下有一座大城、三座小城，皆靠着大山为生。七百年前三座小城之中的都临城中出现了一名少女，来历不明似乎得了失魂之症。
少女容貌美丽，当时城中有大户想要霸占她，却没想到她发起怒来竟然勇不可当，打破了那小城的城墙闯了出去。”
“大户派人追杀，却不想遇到了乌龙大山之中兽潮爆发，三头兽皇带领，顷刻之间就冲破了城市，而这还仅仅是开始，随后乌龙大山包括周围千里方圆，突然天现异象，无穷无尽的陨石雷火从天而降，整整持续了三天时间！”
“三天之后，乌龙大山从大地上消失了，更别说那几座城市。大地千疮百孔，随后百余年的时间，雨水汇集，那里成了一片大湖，后来又慢慢化作了一片沼泽。便是现在著名的凶险之地天雷毒沼。”
潘妃仪说道：“我赶去的时候，正好是雷火天灾的末尾，亲眼目睹了那一场灾难，雷霆粗如山峰，陨石巨大无比，宛如世界末日——比之传说之中的天劫还要强大千万倍，恐怕就算是现在的你我，落入其中也只有粉身碎骨一个下场……”
宋征默默不语，身上缠绕着一层哀死之气。
王九缓缓说道：“这一场灾难十分有名，被称为目前最强的一场天灾。而且到现在大家也不明白，是什么引发了这样一场天灾。不过在那样的灾难之下，没有人能够活下来。如果韵儿丫头真的……”
“乌鸦嘴！”宋征恼火的骂了一句，王九闭口不说，宋征也没有再问别的。
潘妃仪在随后的千百年肯定还在暗中寻找苗韵儿，一直没有找到，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可是他不肯接受这个结果。
当年在皇台堡，史乙已经死了，不也没有彻底消亡？那还是在天火的控制下。凭什么韵儿遭了一场天灾就一定死了？他不想跟人辩解什么，他就这么认定了。
他站起身来说道：“给我准备个地方休息一下，明天咱们去九遗渊。”
潘妃仪想了想：“好。”
……
宋小圣跟在父亲身后，悄悄跟姐姐用眼神交流：“老爹他怎么了？”
姐姐回答：“不知道，你这几天一定要乖一些，不然肯定被打屁股，打到烂那种。”
宋小圣一扬眉毛不服气：“我能怕他？他不一定打得过我！”
姐姐非常体贴地告诉他：“我肯定帮老爹的。”
宋小圣：“……”
……
潘妃仪给宋征安排了一座宫殿用于休息，宽敞明亮，建于数十丈的高台上，这里视野开阔，可以看到飘渺城下面的山川大地。
宋征却孤独的坐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中，五心朝天闭目不言，可是周围混乱的灵能，泄露了他内心的状态。
另外一处高台之上，王九和潘妃仪并肩而立，迎面有寒风吹来，两人都没有说话。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王九嘴唇动了动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高台下有一位老者出现：“城主，发现那火魔人的踪迹。”
王九立刻明白他所说的“火魔人”应该就是天火，眼中浮起一片仇恨的狰狞：“来得好！”
潘妃仪恢复了一身黑雾的状态，高高在上，声如仙音：“在哪里？”
“他出现在天龙城外，而且按照行进的方向来看，一天半之后他会进入天龙城。”
“那孽畜路上可曾做下什么凶事？”
“有一座村落被烧成了灰烬，村子里有老少四百三十人。”
“另外还有一座山寨消失了，里面有一百三十个山匪。”
王九吐出一口浊气：“果然是它，一切生灵在它眼中不过蝼蚁，善恶、强弱皆无差别。”
潘妃仪吩咐一声：“继续监视。”
等老者领命退下，潘妃仪对王九说道：“咱们去找宋征。”顿了一顿，她的语气也有了强烈的波动，和之前温雅贤淑完全不同：“这么多年了，我们也终于有了和那魔物对面一战的资格！”
王九没有她的豪气，三人之中他反而成了最弱的，当年潘妃仪还要靠自己保护呢，不过胖哥一向没心没肺，伸手就讨要好处：“可有什么猛增实力的宝物，不然你胖哥我可扛不住那魔物一击。”
第一一四九章 火魔人（三）
潘妃仪似笑非笑，调侃胖子：“噬魂魔蚁这种强大的奴兽，我倒是还知道好几种，你想要吗？”王九刚想要没心没肺的随口答应，忽然转头看着潘妃仪，从这个“老女人”眼中看到了一丝促狭，顿时明白过来，跳脚吼叫道：“你是故意的！”
“你一定是故意的！”
“蚁后奖赏那些子民的方法你很清楚，作为我的奴兽，我就算是故意不去看，也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发生了什么……”
“恶心死胖哥了！”
“潘妃仪啊潘妃仪，”王九故作遗憾的仰天长叹：“当年的那个大家闺秀哪去了？你现在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泼辣低俗的边境老娘们了！”
潘妃仪眉毛一扬，王九赶忙说道：“玩笑、玩笑，你放心好了，至少外表看上去你还很年轻。”
潘妃仪不说话了，王胖子只是表面嘻嘻哈哈，并非真正的粗枝大叶。他也看出来，在这个世界数万年的经历，对她已经造成了巨大影响——噬魂魔蚁的事情，以前的潘妃仪是做不出来的。
数万年的时光，对于星海来说只是弹指一瞬间，但是放在任何一个生灵的身上，哪怕是神明，影响都非常巨大。
“走吧，咱们去找书生商量一下。”
宋征睁开眼，不等他们开口便说道：“我要去天雷毒沼看一下。”
王九下意识就想劝说：“可是天火已经快要抵达天龙城了……”
宋征仍旧坚定不移：“我要去天雷毒沼。”
王九无奈了：“娘咧，你这固执和当年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表面随和，骨子里执拗的要命。”
潘妃仪心中一叹：“好，我们先去天雷毒沼。至于天龙城，无所谓了。”
宋征立刻就站起来：“现在就走。”
潘妃仪传令下去，飘渺城的人为他们准备好了天云凰，潘妃仪没有带任何人，和宋征、王九一同秘密离开了飘渺城。
这一次宋征也是孤身一人，宋小天和宋小圣不答应，第一次哭闹起来，宋征安抚了好长时间，将他们交给了明鸳鸳——这一家人现在看上去最靠谱的反而是这位曾经的花魁。
本来云千千才是最合适的，但是这丫头实在太懒了，若是没有都十二，她能把自己饿死，宋征实在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她。
不过还是叮嘱了她一声，协助明鸳鸳照看孩子。
云千千最近懒散的有些变本加厉，对老爷的话也只是随意的摇了摇手，表示知道了。
宋征三人跨上了天云凰，飞离飘渺城的那一瞬间，大家都有些恍惚，仿佛当年一伍离开皇台堡，奔向神烬山作战！
他们彼此相视，已经物是人非，一时间感慨万千。
……
雷火毒沼周围一片荒芜，数百年的时间，这里大量的动物植物死亡腐烂，沉积了大量的毒瘴，笼罩在沼泽上空，呈现出一种黑紫色。
潘妃仪撤去了身外的黑雾，以真面目示人，整个人也显得轻松了很多。他对宋征和王九解说着：“雷火毒沼的瘴气毒性十分剧烈，真神层次的命魂战士也抵挡不住。按说一些尸体腐烂形成的瘴气，就算是几百年的积累，也不可能如此强烈，所以大家一直怀疑毒沼之中还有别的毒源。
不过雷火毒沼之中格外危险，却没有多少有用的资源。便是其中生活的那些有灵之兽，猎杀了收获也十分有限，所以没什么人去其中探索，这里面仍旧隐藏着很多秘密。”
天云凰已经降落在雷火毒沼外面，宋征飞身而下，大步走进了其中。
王九和潘妃仪也跟着走进去，都是暗暗摇头：这完全不像书生，他一向喜欢谋定而后动，但那是现在表现出来的只是冲动，他要来雷火毒沼，却对这里一无所知，而且看上去漫无目的根本不知道应该从那里开始调查。
潘妃仪说道：“当年乌龙大山周围的四座城市都已经毁灭，三座小城已经荡然无存，只有当年的那座大城还残留着一些遗迹，被称为异乡台，咱们可以先去那里看看。”
宋征立刻点头，他关心则乱，也的确没了方寸。
一路而行——宋征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雷火毒沼中没有人来狩猎，这里的有灵之兽都是毒虫、毒蛤、毒鱼、毒蚌一类，大都是成群结队，带着剧毒而且全身溃烂，很难杀死身上也没有多少有用的材料。
他带着一身的暴躁，路上遇到了不开眼的有灵之兽，就是一团火焰丢出去，灵能催动化作了一片火海，不管什么东西全都烧成了灰烬。
“书生、书生……”王九终于忍不住劝说他：“你慢一点，这样我们可能错过一些线索。”
宋征深吸一口气，苦笑一下：“是我不对，心乱了。”
胖子悄悄看了一眼潘妃仪，后者一脸淡然，不过一身清冷比得上当年的赵绡。他暗暗叫苦：胖哥我怎么这么命苦？带着两个快要失去理智的家伙。
他想了想又问潘妃仪：“你对这个世界最了解，你之前应该来过这里吧？”
潘妃仪点头：“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我都仔细的检查过。”
宋征却好像没有听见，说道：“咱们去异乡台。”
毒沼的水塘中不断冒出气泡，下面藏着不知道什么毒物。一座座泥沼之中，孤独的耸立着一座巨石废墟，高出地面七八丈的样子，里面一片破败断壁残垣。
宋征飞身而上，这里就是异乡台，当年不知道多少生灵在这里死去，魂魄茫然的奔向了不知何处的“异乡”。
宋征无法释放自己的神识，只能一寸一寸的查看，在废墟之中翻找。
这里生活着无数的毒虫，往往掀起一块石头，就有七八只飞窜起来。这些东西灵智很低，还会冲起来袭击宋征，弄得宋大人极为愤怒烦躁，一声低吼便有熊熊火焰从身体内迸发出来，他化作了一个火人，所有靠近的毒虫都被飞快的烧成了灰烬。
王九在后面忍不住叹了口气，而宋征和潘妃仪却几乎是同时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里，有一团火焰正在破空飞来，光芒强烈，炽热散发，哪怕是隔着数百里的距离，三人也仍旧感受到了一股股的热浪。
雷火毒沼中，那些泥水嗤嗤的冒着白烟被蒸发了，导致瘴气更加浓重，三人周围一片朦胧，可是那一团飞来的火焰，散发出的奇异红光，却可以轻易地穿透这种迷雾，让他们可以准确地看到火光的位置。
在这一瞬间，三人一起变色，这场面似曾相识，和当年在皇台堡外面，天火落下的那一刻十分类似！
几百里的距离一闪而过，那一团火光轰隆一声砸落在雷火毒沼当中，一团巨大的火焰蘑菇云冲天而起，随后地面传来了一阵阵剧烈的震动，他们所在的异乡台再也坚持不住，哗啦啦的垮塌了。
王九咬牙切齿：“那魔物……来了！”
宋征和潘妃仪上前一步，将王九挡在了身后——胖哥看着前面两人不由得悲从中来——不是因为自己现在弱小，需要同伴保护，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太胖了，两个人都挡不住自己那伟岸庞大的身形。
在这种紧要的关头，王九心中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倪马亚……真的要减肥了。”
距离他们大概数十里，雷火毒沼中出现了一个大坑。熊熊的火焰燃烧，让这里变成了一片绝境。
大坑周围，已经极高的温度，地面变成了一种琉璃状。深坑之中，有个人身材瘦长的人一步一步走出来。
他的周身缭绕着特殊的火焰，分别为九种颜色，每一种颜色一道。火焰宛如神龙，缠绕盘旋，而后冉冉升起，当他向前行走的时候，这些火焰好似光尾向身后飘荡而去，颇有几分威猛。
火焰当中，不时的有一枚枚神文若隐若现，似乎是某种神通，又或者是组成了什么特殊的法术，但因为这个世界的限制，并不能完全的展现出来。
这人的双眼仍旧空洞而迷茫，似乎并不知道自己赶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冥冥中便是有着一种指引，让他放弃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天龙城，驾起了火焰破空飞来。
而此时，那种指引仍旧存在，让他一步步的朝着宋征三人走去。
潘妃仪身外，出现了无边无际的黑雾，她寒声说道：“这一次，让我来！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
往事好像开水中的气泡一样，不受控制的翻涌上来，曾经唯一疼爱她的爷爷，就那样的慷慨赴死，留下她一个小女孩在皇台堡中，孤苦可怜。
随后那些共患难的生死之交，一个个的凋零在他的眼前，痛彻心扉！
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第一一五零章 九遗渊（一）
宋征遥遥望着天火，他相信今时今日，他们已经不是皇台堡中那些弱小的修兵，不管这魔物究竟是什么根脚，他都有一战之力——同时他对潘妃仪也有这样的信心。
他看向潘妃仪，对她点了点头：“去吧，其他的事情，有我！”
潘妃仪已经数万年没有听到过类似的话了，这一段岁月对她而言其实十分容易，她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但她活的其实并不轻松。
她对宋征回以颔首，然后昂然朝着火魔人而去。
天火的记忆仍旧不完整，他丢失的部分更多。他看到了一片遮天蔽日的黑雾朝自己席卷而来，其中隐藏着强大的敌人。和此时的天火相比起来，黑雾缠身的潘妃仪更像是一位大魔王。
两者接近到了三里的位置上，潘妃仪一言不发出手了。
漫天黑雾骤然变得狰狞，幻化出一颗长枪势若奔雷的射向了天火。天火也没有任何询问，袭击来了那就战斗，他反而因此兴奋起来，有一种本能在驱使着他、告诉他：本就应该如此。
火焰翻涌而上，化作了一颗巨大的火拳，和黑雾长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咚——
并不响亮的碰撞声之下，庞大的散逸力量朝外分三次席卷数百里。
雷火毒沼本来已经被天火炙烤了一番，地面已经干硬，现在又被这股力量碾压了一遍，瞬间变成了一片细粉。
而那火焰拳头和黑雾长枪却没有散去，抵在一起开始角力。
黑雾不断朝前涌去，那一只长枪原本就有殿柱一般粗细，很快就变成了山岳粗细。火焰也在汹涌超前燃烧，拳头变得越来越大，很快就遮挡住了一片天空。
到了最后长枪和拳头已经被灵能撑得变形，看不出本来面目，雷火毒沼中，只能看到一团巨大的黑色灵能，和一团几乎同样巨大的火焰正在比拼。
轰！
灵能狂狼冲天而起，碰撞的中心爆发出了一团数万丈的明亮光球，整个雷火毒沼彻底被从大地上抹去了！
隐藏在雷火毒沼之下的一眼隐秘毒泉瞬间就被蒸干了！
这才是毒沼毒性的真正来历。
宋征护着王九，一步不退，如果潘妃仪出现不利的情况，他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进行二打一。
而两者的这一次碰撞，直接引发了这一片天地的排斥！各种代表着世界厌恶的异象迅速出现，潘妃仪和天火很有默契，一起打开了虚空夹层，遁入其中彻底放开手脚战斗起来。
宋征飞快的跟了进去，不知为何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安。
潘妃仪在虚空夹层当中如鱼得水，她进入这个世界就在九遗渊，那里几乎可以看作是一片特殊的虚空夹层，这让潘妃仪对这个世界的夹层虚空十分熟悉。
她在其中纵横驰骋，甚至可以借助虚空深渊的力量，天火仍旧没有恢复记忆，很多神通想不起来，时间不长就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
他的火焰在虚空夹层当中一开始好像一只巨大的火堆，可是潘妃仪的黑雾无处不在。慢慢地他变成了一只火把，接着又变成了一根火烛，最后变得只剩下一根火苗。
天火已经感觉到不妙，他虽然仍旧一声不吭，但是不断的想要冲出潘妃仪的封锁，回到正常的世界中去。
但是他几次努力，都会看到宋征冷着脸同样一声不吭的站在他面前。
他一切逃遁的路线都被宋征堵死了。
天火似乎已经知道今日的结局，他和潘妃仪凶狠的拼斗了几次，虚空当中有无数烟花绽放，各色灵光爆发，一片迷人的美丽之中，天火忽然一转方向，一头扎向了虚空夹层的深处。
潘妃仪和天火的战斗，一直局限在前六层，再深入也会遭遇不可预测的危险。若是一不小心，彻底沦入虚空夹层的尽头，恐怕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但是天火一口气冲过了前六层，然后忽然被一股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捕捉到，瞬间将他的身躯撕扯粉碎！
可是从粉碎的身躯之中，骤然涌出一团邪异的紫蓝色火焰，火焰并不大可拥有匪夷所思的力量，那一层虚空夹层内，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后捕获了天火的那股无形力量消失了。
潘妃仪一咬牙就准备追过去，但是那一团紫蓝色的火焰已经仓皇而逃，在虚空之中速度快的不可思议，一闪之下接连穿过了几道夹层，消失在夹层的尽头！
宋征再一次看到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心头一股惊悸传来，更是用力拉进了潘妃仪，安慰道：“不用追了，那里有去无回，就算他是天火，这一次也死定了。”
潘妃仪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怔怔站在一片黑暗之中久久不语，黑雾隐藏之下，没人能够看到她眼中的湿润。
王九砸虚空夹层外面，宋征没带他进去。他急得满地乱转，终于看到两人出来了，不由得长出一口气，咬牙切齿说道：“胖哥我要修炼，实力太弱了你们都不带我去。”
宋征笑道：“好呀，你快点增强实力，最好修炼到我们之中最强，以后有什么危险，都让你杀上去。”
王九摇头晃脑，总觉得不大对劲。
潘妃仪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看了周围一圈，雷火毒沼已经彻底消失了，就问宋征：“你还要再看看吗？”
宋征摇头：“走吧，咱们回去。”
三只天云凰也遭了池鱼之殃，粉身碎骨都找不到了。三人只好自己赶回去，不过他们的速度比天云凰还快，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返回了飘渺城。
这一次飘渺城内很平静，没有厉鬼娘那种野心勃勃的家伙跳出来，反倒让潘妃仪觉得很无趣。
她和宋征王九说道：“休息几天，咱们去九遗渊。”
宋征还没来得及答应，宋小天忽然从门外伸出头来，有些担心的说道：“爹，你去看看云姐姐吧，她有些不对劲。”
宋征没好气：“她能有什么不对劲？懒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跟着宋小天去了云千千那里，这丫头果然是一副病恹恹的状态，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那头黑发散落，盖住了她的整张面孔。
“云千千。”宋征喊了一声，云千千迟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宋征忽然皱起眉头：“你是云千千？”
第一一五一章 九遗渊（二）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面貌熟悉而又陌生，和云千千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一些不同。而且她的面貌似乎还在缓慢的变化着。
宋征看着她的这一会儿，她的样子已经有七八成变回了云千千的模样。
王九一声大喝：“呔！何方妖孽，乔装打扮隐藏在我们身边，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宋小天有些难以接受，带着哭腔问道：“千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的面容变化之际，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到彷徨和矛盾，可是慢慢变回云千千的容貌之后，眼神也随之变得清澈透明，并且如同她以往一般，带着许多的慵懒。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是潘妃仪处理完了城中的事务，放心不下两个伙伴专门赶过来了。
她一身黑雾而来，进门后面对宋征和王九，黑雾却迅速收敛。
云千千神色大变，看上去痛苦无比，咬紧了牙关说道：“不要啊……”
众人费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云千千似乎在努力忍受着什么，她的面孔不住的变幻着，终于她闭上了眼睛，一声长叹：“我撑不住了——”
她的面孔飞快的发生着变化，宋征三人看着震惊无比，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云千千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张面孔恢复了灵动和活力，彻底变成了他们最熟悉的那个人。
宋征忍不住激动，上前喊了一声：“韵儿？”
苗韵儿点了点头，脆生生喊着道：“书生哥哥！”
潘妃仪娇躯摇晃，然后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把宋征推到了一边去，用力拥抱住她，而后喜极而泣。
王九喃喃自语：“天哪、天哪、天哪……书生你是不是傻，韵儿一直在你身边，你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宋征后悔且恼火，瞪着他说道：“你聪明？你也在我身边那么长时间不但没认出韵儿，也没认出你自己！我起码还认出了你！”
一说起这个，王九就想撸起袖子跟他干一场，宋小圣在一边不屑道：“你又打不过，何必呢？”
王九从谏如流，就把袖子放下来了。宋小圣：“切——”
王九对他一瞪眼：“我是你叔叔！”
他这边插科打诨一阵子，潘妃仪和苗韵儿也不那么激动了。潘妃仪拉着苗韵儿的双手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又笑着揉揉她的小脸，调笑道：“最近吃的不错吧，小脸蛋上都长肉了。”
苗韵儿哼哼唧唧的：“好吃，忍不住呀。”
宋征莞尔，云千千和苗韵儿的形象在眼中重叠在了一起。
他询问道：“韵儿你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的，为什么会变成云千千？”
苗韵儿叹了口气，道：“我不想变回来，因为……我的记忆恢复了，天火的记忆也会随之恢复。”
天火对大家所造成的伤害极为深重，王九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一变，潘妃仪也忧心忡忡。宋征安慰道：“天火已经死了，你放心吧。”
“死了？”苗韵儿有些不太相信，宋征便把经过说了。苗韵儿想了想，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那魔物恐怕还活着，而且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很可能就在虚空夹层的背后。”
在这个世界存活了数万年的潘妃仪冷笑：“没死？我们就再杀一次！”
宋征微笑：“正该如此。”
苗韵儿回忆着说道：“我是七百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的……”
王九脱口而出：“乌龙大山的那个人真是你？”
“是我。”苗韵儿说道：“那一场雷火天灾之下，我受了重伤，不过记忆反而因此觉醒了一部分。在这一部分记忆中，我看到了一些我们被天火拉着进入无归之地的情景。”
“我们在进入无归之地的时候，被笼罩无归之地的某一道特殊至高天条打散，落入了不同的时间激流。”
“所以我们进入无归之地的时间点是不同的，历史上那些冒险进入此地的神明、仙官也都是如此。而除此之外，我还看到了一部分内容，就是我们和天火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就来自于天火对我们的控制。”
“而我在雷火天灾之下恢复了一部分记忆，也让我能够分析出来：在无归之地中，天火同样无法施展法术和神通，那么他也就无法继续控制我们。”
“然而这种联系是存在的，就像我们的修为同样存在，只是不能使用一样。”
“可天火恰恰利用了这种联系，将我们三人设定为他自身的‘船锚’，只要我们三人全部恢复记忆，完成自我觉醒，那么他也能够觉醒。他会想起所有的事情，知道自己来到无归之地真正的目的，然后去实现它。”
宋征明白了：“所以你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觉醒，彻底将自己封印起来。因为你不知道胖子和妃仪是否会看到天火的阴谋，你只能牺牲自己，保全他们两个。”
潘妃仪接着道：“而且你还判断，如果我和王九找回自我，一定会寻找你，想办法唤醒你的记忆。所以你索性改变了自己的容貌，韵儿呀……你这个傻丫头！”
苗韵儿又趴在了桌子上，哼哼唧唧的说道：“可是我本身的记忆在看到书生的时候，已经在暗中蠢蠢欲动了，等见到胖子、再看到飘渺城，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边缘。
然后你再出现，让我看见了真容，就再也压抑不住了。这只怕也在天火预料之中。”
宋征微笑道：“无妨，我们四个都在，若是天火归来正好将他彻底斩杀！只是你看到我的时候，没有直接觉醒，我很失落。”
“切！”胖子在一旁膈应他：“自作多情。”
潘妃仪想了想，说道：“接下来我们去九遗渊，要加倍小心，若是韵儿猜得不错，那么天火很可能会从九遗渊中归来！”
王九有点开心了：“还好你回来了，现在胖哥我的实力终于不再垫底。他们打架都不带我，胖哥我很忧伤。”
苗韵儿眨眨眼，问道：“胖哥哥你为什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王九一腆肚子，把手背在身后：“胖哥我曾经是噬魂魔蚁的主人，现在也是仙圣层次的强者！你沉睡了七百年，实力增长缓慢，一定已经落后于我了。”
苗韵儿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左眼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明黄色光芒，她用这只眼睛把屋子里所有人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道：“最强的显然是书生哥哥……哎不对哟，小天妹妹跟书生哥哥差不多……”
宋征强调：“你得管小天叫侄女，辈分万万不能乱的。”
苗韵儿笑眯眯的，偏偏这事情没有搭理他，让宋征有些不安。
“小圣弟弟也很不错，甚至比妃仪姐姐还要强一些，胖哥哥你肯定是最弱的了。”
“不可能！”王九叉着腰：“我王九好歹也是当过大魔王的男人，凭什么说我最弱？”
苗韵儿把手放下来，双眼恢复了正常：“那个……雷火天灾你能抗住吗？”
王九哑口无言，苗韵儿笑眯眯的说道：“七百年前我就能抗住了。咱们如果离开无归之地，恢复了原本的修为还不好说强弱，但是在这个世界呢……我第一次部分觉醒记忆的时候，想起来了笼罩这个世界的那一道特殊的至高天条，不小心有了一些感悟，所以胖子哥哥你应该是打不过我的。”
“下次打架，书生哥哥可以带上我，胖子哥哥就算了，他还是留在战场外面比较安全。”
王九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没天理啊，凭什么啊，我当年可是伍中主力，冲锋在前的好汉……”
宋小圣切了一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本真·大魔王可以给你一个变强的机会，效忠于我……哎哟！爹，这么多人呢，我给你面子，下次再打我跟你没完！”
他他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在父亲和姐姐双重目光威胁下，灰溜溜的坐到了墙角去。
宋征对王九说道：“你已经很强了，不要纠结这些，最多将来你去欺负一下土匪和史头儿，对吧。”
宋征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史乙的魂魄应该是被天火拘禁了，天火将王九三人带来了无归之地，史乙呢？
潘妃仪将一枚竹简交给他：“这是我仿照云上传道简炼造的，里面存储着我这些年来，改进的原本世界修炼法门，在这个世界修炼灵能，你试试看能不能顿悟。”
王九一把抢过来，握在手中迅速以灵能激活。
片刻之后，王九睁开眼来：“本胖，大有收获，这就回去闭关修炼一番，你们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给我等着，胖哥一定会王者归来的！”
他昂首挺胸走了，等到了晚上宋小圣听到自己窗户下面蹑手蹑脚的走来一个人，他伸手一把将那人捞了进来。王九急忙道：“别打，是我！”
宋小圣哼了一声：“知道是你，怎么样想好了吗，可愿意效忠本真·大魔王，我可以给你强大的力量！”
第一一五二章 九遗渊（三）
王九当然不愿意效忠什么小猴孩子，但他渴望力量，潘妃仪给他的方法他仔细的参悟了，却发现并不适合自己，潘妃仪和他修炼的功法本来就不一样。
当年大家都是并肩作战，现在胖哥不能缩卵在后面呀。而且他觉得，我堂堂一个成年人，还能玩不过你一个小孩子？
先答应再说。
“好。”胖子一口答应下来，宋小圣点了点头，说道：“你且站在这里等候。”他转身开始收拾一些东西。
王九看到他拿出各种奇特的材料，都不知道这小子藏在哪里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还要做什么？答应给我的力量呢？”宋小圣说道：“此事非同小可，你是本真·大魔王的都以为追随者，你应该感到无比的荣幸。所以你的仪式，我会格外用心地布置，确保你我之间的联系牢不可破。”
王九感觉有些不安，犹豫道：“其实也不用这么大张旗鼓，这事情你知我知就可以了，贵在交心……”
宋小圣不理他，真·大魔王阁下是个讲究仪式感的人。
他用了一百零九种珍贵的材料，其中包括强大的仙圣层次有灵之兽的兽牙，无药可解的剧毒毒液，神秘的星辰碎片等等，他布置了一个小巧却规格极高的祭坛，在上面描绘了一个充满了魔性的文字。
这枚文字无比复杂，就算是王九看了一眼，也觉得头昏眼花，险些整个心神都失陷其中。
“好了。”宋小圣一身肃然显得无比郑重，对王九说道：“站上去。”
王九对于自己之前的判断也没信心了，迟疑问道：“我会获得什么样的力量？赋予力量的你还不如书生呢，你能给我什么？”
“呵呵！”宋小圣傲然一声冷笑：“谁说我不如爸爸了？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我爹，姐姐又总是帮着他，不然的话，哼哼，他不可能管住我！”
王九心说要不是那家伙太宠孩子，怎么可能管不住你。
“你先说说，能给我什么样的力量？”
“本大王能给你永恒不灭的身躯，滴血重生、一念永恒！”
“本大王还能给你吞噬万物的能力，吃下任何东西，都能够化为自身的力量。吞噬了任何能力，都能化为己用，你在这个世界格外强大！”
王九眼睛一亮，但还是有些不满意：“可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上限只能达到仙圣，你能让我突破仙圣吗？”
宋小圣一脸的鄙夷：“愚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突破仙圣，但是却能够发挥出超越仙圣的实力，为什么？因为可以隐藏实力。那些身外化身的法门你又不是不会。”
“你得到了本大王赐予的能力，迅速吞吃几头仙圣层次的有灵之兽，马上就能超越仙圣。当然，如果你能够接受吃人，这一过程可能会更快一些，飘渺城内有很多超越仙圣的存在。”
“我不能接受！”王九瞪着眼睛，小屁孩吓唬谁呢。
宋小圣却很认真的劝说他：“其实人族和兽族没什么区别的，肉都是肉、骨头都是骨头，你吃了一个恶人还是为民除害，而且口感上来说，人族应该更好吃一些……”
“闭嘴！”
宋小圣耸了耸肩膀：“你们人族就是矫情。行了，站上去吧。”
王九一咬牙一跺脚——怂了。
“算了，我还是按部就班的修炼吧。”
宋小圣火了：“你什么意思？本大王耗费了这么多心思，花费了这么多的材料，又跟你浪费了这么多的唇舌，你说不干就不干了？没那么容易！敢戏耍本大王，必定要遭受惩罚！”
他一把抓住了胖子的脖子，王九嗷嗷吼叫，却发现自己竟然挣脱不开，他在这小孩子的手中真的像一个小孩子，毫无反抗之力啊！
胖哥吓得魂飞魄散：“我是你叔叔！”
宋小圣哼了一声：“要不是姐姐拦着，我连爹都一起揍了，何况只是叔叔！”
“咳咳。”一阵咳嗽传来，宋小圣飞快的将王九放了下来，贴心的为他整理好了衣衫：“哈哈哈，不会真的吓到叔叔了吧，侄儿我跟您开个玩笑，我可是爸爸的乖孩子，怎么可能真的对您下手呢，不看您的面子，还能不看父亲大人的面子嘛。”
宋征背着手走进来，身后跟着笑眯眯的宋小天。姐姐虽然笑得很开心，身上却笼罩着一层寒霜，你看她走过的地方，都凝成了一层冰霜。
完了！宋小圣心中一阵哀嚎，发疯自救：“我和姐姐都是父亲亲生的孩子，我们一向最听话了，姐姐一向尊敬叔叔，我真的是跟叔叔开个玩笑。”
毫无意义，宋小天身上的寒冷不见丝毫减少。
王九哭丧着脸：“书生，看看你的好孩子，你到底你管不管？”
宋小天笑眯眯的：“爸爸，交给我吧，弟弟最近没挨打，有些飘了。”
宋征想了想，唯一颔首：“别打断腿。”
“好！”宋小天拉起弟弟的手：“乖，跟姐姐出去，别吓到王叔叔了。”
王九：“……”
“我不走，我和王叔叔一见如故，我要跟他彻夜长谈！”宋小圣一把抱向王九的腿，胖子岂是一般人物？一个风骚的闪避躲开了，宋小圣一阵阵哀嚎之中，被姐姐拉走了。
宋征看着胖子，哭笑不得：“小孩子胡言乱语你也真信？”
王九嘿嘿冷笑：“我又不是真傻，你这儿子女儿都了不得，是大有来历的，我当然信了！”
宋征想了想：“行了，你的事情交给我了。”王九顿时眉开眼笑，凑上来道：“我就知道书生你不会不管我，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寻找这个世界上那些自然诞生的神明，将它们变成你的分身。”宋征说道：“这事情我一个人办不了，你还得去求妃仪。她之前一直在维持这个世界的秩序，希望这里能成为一个正常的世界，所以她在保护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明。”
“不过也正是因此，她掌握着这个世界那些本土神明的位置，只要她愿意帮你，找起来很容易。”
第一一五三章 九遗渊（四）
潘妃仪保护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明，并不是因为她对这些还未成神的地上“神明”有什么好感，而是为了遏制那些进入无归之地的神明和仙官。
祂们对于这个世界造成了较大的混乱，而且都是潘妃仪和同伴们潜在的敌人。
本土神明还处在将“恐惧”转变为“敬畏”，收集信徒、凝聚信仰的阶段；甚至还有很多刚刚达到了“灵”的层次，类似于天地自然的潜意识，还没有真正的觉醒。
如果没有众多的外来神明仙官干扰，它们之中的很多可能已经完成了成神的最终步骤，成为这个世界最初的神明。
但是现在，在潘妃仪数万年来不断的暗中帮助下，它们也只能苟延残喘，没有被彻底消灭了罢了，没有一位能够真正成神。
王九大大咧咧的去跟潘妃仪说了这事儿，他相信潘妃仪在自己和本土神明之间，肯定会选择自己。
潘妃仪有些犹豫，她保护了这些存在数万年，就像是饲养宠物一般，总有些感情的。
不过也正如王九所预料的，她终究还是会选择同伴。潘妃仪很快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有一些本土神灵诞生之后偏向于邪恶，总是想要引诱信徒血祭，或者是发动战争，这一类的家伙正好用来给你增强实力。”
事实上在任何一个世界最初的那些神灵之中，这一类的所占的比重极大，因为最初往往意味着蒙昧和野蛮。血祭是能够最快获得力量的办法。
王九一向不会和伙伴们客气，开始挑肥拣瘦：“这样的话会不会影响胖哥我的性情？我不会变得嗜血好杀，暴躁而愤怒吧？”
潘妃仪无奈了：“应该不会，我们留下的只是灵能，神灵的意识全部湮灭。而且你现在这个惫懒的性子，真要加入一些铁血的部分反而是好事。”
王九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不用，胖哥我觉得现在挺好，什么坚决勇猛，有土匪和史头儿他们就行了……”他忽然一把抓住宋征，状似随意问道：“你会将那两个蠢货复活，对吧？”
宋征莞尔一笑：“你忍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找到问出来了，胖子啊，这么拐弯抹角真的不适合你，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时候问出来毫无痕迹？”
宋征和潘妃仪都明白王九的意思，他担心这个问题会给宋征带来压力，毕竟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想要假装“我只是随口一问”，你不要有什么负担和压力，在胖子看来，书生为大家做的已经够多了。
王九一阵尴尬：“真的这么明显吗？”
潘妃仪直摇头：“就跟秃子头顶的虱子一样明显。”
“嘎嘎。”王九干笑了几声，苗韵儿在一边抱着一个瓦罐，里面装着甜甜的奶酒，喝的很开心。
宋征道：“不管是他们，还有赵姐，我都要将他们复活——咱们伍，一个都不能少！”
天火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了神通，宋征才敢毫无顾忌的谈起这些事情。
王九明显松了一口气，宋征却认真的说道：“将他们复活之后，我会告诉史头儿和土匪，你说他们是蠢货。”
王九不怕土匪，但是一想到史头儿就缩脖子：“书生，你不能这么不厚道……”
潘妃仪摆手说道：“好了别闹了，咱们马上出发。我总感觉，天火已经已经到了九遗渊，咱们要抓紧时间。”
“好！”
……
几只天云凰从飘渺城中腾空而起，飞向了某个方向。
城市中，秋长天等人目送老爷离开，颇为费解：“云千千怎么变了个样子？她怎么忽然之间和老爷这么亲密了？王九不是老爷的孙子吗，怎么变成了兄弟了？”
这几天有一连串难解的问题，让秋老爷子晕头转向。
枝莲暗中赞叹敬佩：这就丫鬟上位了？厉害啊！
天云凰的速度极快，负着他们一路向西北飞去，几个时辰就跨越数万里，进入了一片草原地区。
这里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最大的一个部落有数千人，最小的只有几百人。游牧部落逐水草而居，但是不管大小部落，每一次迁徙都抬着一座神龛。
最大的那个部落的神龛高达两丈，小部落的却只有一人高。
神龛周围缠绕着厚厚的红布，当中供奉着一尊血口獠牙、手持滴血三尖刀的神灵。神像上下都透露出一种暴虐的气息。
这是草原上唯一的神灵“恶业之父”，在三千年前，他便逐渐控制了这一片贫瘠的草原。这里位置边远没有什么资源，因而也没有其他的神灵和他争夺。
只是九百年前，草原上有一条河流的神灵苏醒，却被他趁着趁着弱小打杀吞吃了。
从那以后，草原上的牧民们对他更加畏惧。每一个部落都必须供奉他、祭祀他，否则就会有灾难降临。
而部落的每一次迁徙，都需要“惊动”他的神龛，因而需要献上一份血食以求赎罪。
这些血食可以是普通的牲畜——草原上放牧的牲畜是一种类似于大象的有灵之兽，生性温和食量巨大，就算是最大的那个部落，也只有两把多头。每一次迁徙都需要杀掉一头这种“草莽象”，所以草原上这些部落都十分贫穷。
如果不想献祭草莽象也可以，那就用人命来替代，事实上恶业之父更喜欢人血。
每当部落遭遇难以解决的问题，比如干旱、比如瘟疫、比如寒宰……实在无力度过的时候，恶业之父可以帮助他们，但是必定要让他们杀死大量的族人献祭。
宋征他们赶来的时候，恰好遇到一个大约八百人的部落，正因为发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火灾，以为触怒了神灵准备进行祭祀。
全族跪成了一圈，萨满在中央的空地上，认真而虔诚的举行着神秘的仪式，很快得到了“恶业之父”的回应。
回应之中，恶业之父显得愤怒，指责他们部落三天前在草原上猎杀了一头独角山羊，乃是他的神宠，所以神灵震怒，降下了惩罚。
赎罪的方法就是将参与那一次的十九人，全部杀死献祭，为神宠偿命。
部落中一片悲鸣，而宋征他们却清楚地看到，隐藏在暗处的恶业之父，露出了残忍却得意地微笑。
宋征忍不住摇头，看了潘妃仪一眼，庇护这样的本土神灵有何意义？他从恶业之父的神情上已经能看出来，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随便找个借口降下灾难，然后勒索信徒。
这个世界的神灵们，还真是处在一种野蛮而自私的状态。
潘妃仪虽然庇护本土神灵，但也没有精力去监察每一个神灵，她知道一些新诞生的神灵愚昧而野蛮，却没想到竟然如此过分。
王九更是忍不住要骂人，他心中有些抱怨没有说出来：这恶业之父的行径，和天火当初直接控制他们的生死，又有何区别？
甚至更加残忍，让他们的亲族亲手杀死十九名族人，献祭给神灵！
宋小圣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连连摇头：“废物！怎会有这样的魔物？不敢光明正大的去杀人获取血食，却要如此装神弄鬼。”
他大步走向了恶业之父藏身之地，在那个部落北方大约百里的位置，这里是一片腐烂的泥沼。宋小圣突然出现，恶业之父被惊动了，他猛地从泥沼中冲了出来，带着一片浑浊的泥水和恶臭，他卷起了狂风，将带有剧毒的泥浆朝着宋小圣撒过去。
“废物！”宋小圣骂了一句，不由分说抬脚踩了过去。
轰——
恶业之父骤然发现自己头顶上，仿佛无限高之处，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脚。泰山压顶降落下来。他吓的魂飞魄散，他只是个还在地面上的原生神灵，靠着坑蒙拐骗苟延残喘，何曾见过这等威能？
他一声怪叫卷起一团污浊的风沙就想要逃走，可是不管他飞出去多远，始终看到那只脚就在自己头顶上，然后慢慢落下来，重重的将他踩进了地面下。
王九上前去把手一捞，庞大的灵能已经困住了恶业之父的灵识。
宋征在一旁出手，灵能好像一只巨大的磨盘一样慢慢将恶业之父的意志消磨掉，只留下了一个纯粹的原生之灵。
胖子双手一团，庞大的灵能融入自身，但他仍旧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这团力量的独立性。他对宋征三人点了点头，然后盘坐在一旁开始修炼。
部落之中，虔诚的萨满忽然发现神灵再也没有了回应，他有些茫然，但是又有一种感觉：笼罩在整个部落头顶上的那一层阴云，似乎已经散去。
王九用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这一团原生之灵炼化成为自己的一道分身，并将分身藏在了虚空夹层内，和本体之间有一道玄之又玄的联系。
他起身来准备去寻找下一个本土神灵，宋小圣在一边直撇嘴：“资质太差，竟然用了这么长时间。”
王九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书生谈一谈孩子的教育问题。
宋征等了儿子一眼，宋小圣撇撇嘴不再说了，王九开心地笑了，却没想到书生紧跟着对儿子说道：“有些话不好说出来的，你要照顾一下王叔叔的自尊心。”
王九：“……”可能不是教育的问题，可能是书生这家伙自己的问题。
第一一五四章 九遗渊（五）
“下一个是谁！”胖子“实力大增”之后意气风发。潘妃仪淡笑说道：“有个家伙，自称永恒之主，咱们去会一会它。”
王九大摇其头：“神名不是乱叫的，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一位存在，都不足以用永恒来命名。”
他握拳在胸满是期待：“这等狂妄之徒，合该被征讨，成为本胖实力的一部分。”
宋征莞尔一笑，自己兄弟，他也懒得去揭穿胖子的小心思。宋大人所提出来的提升实力的方法，和潘妃仪交割胖子自主修炼的方法其实本质上是一样的。
但是胖子显然是觉得自己修炼太慢了，现在大战在即，他若是按部就班去修炼，整个战斗过程就只能放哨望风，于是推说不成，让宋征帮他想办法。
比如现在宋征想出的这个办法，胖爷就很满意，提升快，他很快就能参与到九遗渊之战中，狠狠踢天火的屁股。
潘妃仪操纵着天云凰，带着大家腾空飞过数万里，朝着西方一路而去，几个时辰之后，他们出现在了一片汪洋海边。
“这里是西方并不太著名的黑鼻海。”潘妃仪为大家介绍：“这个名字是本地的人族取的，我们所在的那一片大地，几乎没有什么人抵达这里，他们甚至不知道这里还有一片汪洋。”
“靠近岸边的海洋中，有大量黑鼻海象，它们对于这里的人类来说，是最为可怕的猎食者，出于敬畏这一片大海就有了这个名字。”
别的不用潘妃仪多说，大家都能看出来，这里遍地岩石，几乎没有耕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只能下海捕鱼为生，那就绕不开黑鼻海象这个危险。
潘妃仪指向了一座山崖：“在那里。”
山崖高达三百丈，下面海浪不断涌起，好像一只只有力的大手拍打着崖下的巨石。从高空看去，这山崖成半月形，两侧向着大海伸出去的部分，好像一双手臂形成了一种怀抱的姿势。
半月形状中的乱石，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黑紫色。
山崖顶上，用粗糙的石块建造了一间简陋的小庙。整个建筑只有三间房屋，高不过一丈，看上去十分寒酸。可是再看看周围的那几个小渔村，渔民们干瘦矮小，常年食不果腹，他们居住的都是用木头和树叶搭建的窝棚。
一场风暴过后，就有大半窝棚被吹散，只能辛苦的重新搭建。
因此这一座小庙在黑鼻海附近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建筑了。这里就是所谓的“永恒之主”的神庙。
王九站在这座神庙前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破落户，竟然敢自称是永恒之主？”他说完一句紧跟着开始抱怨起来：“妃仪，这家伙有多大的实力？太弱的话我拒绝炼为分身……”
宋征四处看着，却是有些意外：“神庙虽然简陋，可是看起来历史悠久。”
潘妃仪说道：“这是个很古老的家伙，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已经在这一片海域坑蒙拐骗数千年了……”
王九吃了一惊：“你在这个世界几万年了……”潘妃仪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我当然不可能来到这个世界就四处游荡，我发现这一位大言不惭的家伙，是在大概一万多年前，也就是说，这家伙跟我在这个世界存在的时间差不多长短。”
王九的眼睛亮了：“这么说来神庙虽然简陋，但实力应该不弱。”
“不弱。”潘妃仪点头：“这家伙是个守财奴，把黑鼻海看作是自己的领地，豢养这些信徒……”
……
丫小燕远远的看着那座华丽的神庙，眼中充满了羡慕。又有几名富裕的信徒走进去了，想来他们会向海神大人献上大量的敬奉。
她知道这样美丽而坚固的神庙，在整个黑鼻海附近一共有三百七十多座，海神大人依靠着祂强大的力量收服信徒，维系信仰数万年。
她再看看自己的容身之地，只是一片岩石上，用石块、贝壳、树叶和椰壳搭建的一个半人高的神龛。
这样的神龛在海边毫无特殊，大海博大富饶，却也喜怒无常。出海的人们希望有一个心灵上的寄托，他们会为自己看到的任何奇怪事物建造神龛。
然后献上自己短暂的信仰，如果没有得到回馈，他们就会迅速的更换另外一个信仰。
这么多年来，整个黑鼻海只有海神大人屹立不倒。
丫小燕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应该有好几百年了吧。开始她懵懵懂懂的觅食，看着世间的一切毫无感觉。
后来她慢慢的有了一些同情心，看到那些狂风暴雨之中挣扎求生的人们，想要给与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再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实力渐渐变强，她能够帮助的人越来越多，她开始有了自己的第一作神龛，可惜的是这种简陋的神龛远远比不上神庙，往往一场大雨就被摧毁了。
好在受到她帮助的那些人们，再不济也总会有一两个记得报恩，为她建造新的神龛；可是丫小燕却凄惨了，不停的搬家。
“唉——”她羡慕的一声长叹，由衷期待：“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安稳的家呀。”
她再看向那座神庙，心中更加羡慕：要是自己有几个这样富裕的信徒，应该会出钱给自己修一个还算牢固的神庙吧？
什么也比这种神龛好。
忽然她感觉到，那几个富裕的信徒中，有一个人好像朝自己看了一眼，她也不太在意，因为她忽然感觉到，为自己垒起了这座神龛的那名女子，在几十里外的一片海滩上遭遇了危险，她振翅飞起急忙赶去。
……
“怎么了？”王九察觉到宋征有些走神，宋征微微一笑，刚才竟然有一股力量远远地注视这里。他微微一笑：“有趣的发现，咱们过去看看。”
……
海滩上，风大浪急。
丫小燕一个俯冲，于半空中喷出一团气浪，将一头巨大的鬼母虾打飞出去几丈远，救下了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女子。
中年女子生活显然十分凄苦，她勉强爬起来往岸上逃去，衣服里还兜着几只海贝，这是他和孩子几天的口粮。
她一边逃走一边哭泣，口中感谢着丫小燕。但实际上她也不知道丫小燕的名字，她来到这一片危险的海域，实在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孩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她的男人死在了一场风暴中，永恒之主没有保佑他。
她还可以坚持，但是孩子撑不住了。
鬼母虾体长一丈八，通体青黑，长着六只利刃一般的虾钳，在海浪中好像蛇一样竖起上半身，比一般的成年男子还要高大。
它摇晃着身躯，看不到丫小燕但可以看到自己的猎物。一旦猎物上岸它也不能追太远，于是它喷出几道水浪，从水中一跃而起扑向了可怜的猎物。
丫小燕再次喷出一股气浪，鬼母虾第二次被撞飞出去，却并不致命。丫小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可以战胜很强大的敌人，可是永远无法杀死敌人。
好在妇人连滚带爬终于上了岸，又跑了一段距离终于脱离了危险。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湿又冷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次的攻击，似乎让鬼母虾发现了丫小燕，它愤怒的在海水中锤击着，摩擦着自己的虾钳发出示威的嘎吱声。
丫小燕没有理会它，这种有灵之兽对她来说太过弱小，便是来一群也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危险。她关心的是那个妇人，从这里回村子，路上也并不安全。
她泛起了同情心，暗暗叹息一声：算了暗中保护她一下吧。
妇人的孩子她也见过，只有四岁，却因为生活艰苦有一顿没一顿，长得极为瘦小干黑，看着就让人心疼。
母亲如果出了问题，那孩子肯定活不下去了。
妇人哭了半晌爬起来对着空着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抱着那几枚海贝往回走，要赶去给孩子做饭。
丫小燕有些奇怪，因为妇人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这条路虽然更近一些但也更危险。她想着用什么方法提醒妇人不要着急，还是安全为上。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呢，妇人已经飞快的走进了一条阴冷的峡谷。丫小燕跟进去就落入了一片黑暗中。
她有些萌呆：啊？天黑了？不对呀时间还早呢。
她再看时，前方高高的虚无之中，出现了一尊庞大的身影，她的那名“信徒”妇人，匍匐跪在那巨大的身影下。
丫小燕立刻认出来了：“海神大人？”
那身影发出真雷一般的声音，对妇人说道：“做的不错。”
丫小燕愣住了：什么意思？她故意把我引到这里来的？可是……我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怎么可以这样做！
她记得妇人的丈夫死去的第六天，自己从海中擒了一条鱼扔在她门口，让她们母子没有被饿死。
四年前，她的孩子得了重病，自己从一座山崖上采了药赐给她，救活了她的孩子。
半年前，她们母子被村子里嫌弃，要将他们敢出去，也是自己降落了一场鱼雨，才让村子相信他们身上并没有灾厄，如果被赶出去，他们母子必死无疑。
永恒之主看向了丫小燕，发出了一阵炸雷一般的笑声：“好美味，这样新鲜滑嫩的神躯，已经很久没有吃到了。”
宋征暗中摇头，这位“永恒之主”倒是善于玩弄人心。他已经决定要诛杀这一尊“邪神”，却忽然心中一动，看向了王九——这些邪神最后都会被抹去意识成为胖子的分身，对于胖子来说，这是巨大的功德和……因果。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样做，对胖子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祝大家新年快乐！最重要的是：百毒不侵！）
第一一五五章 九遗渊（六）
妇人曾经无比仇恨“永恒之主”，恨祂没有庇护自己的丈夫，她深爱着自己的丈夫，而丈夫更是整个家庭的支柱。丈夫死在了海难之中，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家庭应该如何支撑下去，她拿什么去养育自己的孩子！
有无数次她在深夜中暗暗发誓，如果有机会，哪怕是拼了自己的性命，她也要从那高高在上的海神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她对于那不知名的神明很感激，是祂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帮助了自己。她虔诚的不断的为祂建造神龛，甚至在每一次受到帮助之后，都真心的感恩并且许愿，如果某一天自己有能力了，一定会为祂建造一座神庙，比永恒之主的神庙更加高大奢华。
但是昨夜永恒之主入梦，许诺只要帮助自己捕获那一只小小的海燕，她就会是永恒之主的恩眷者！
从此以后可以掌管山崖上的神庙，成为附近村落高高在上的存在。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桌子上海神的恩赐：整整一碗指头大小的珍珠！在海边，珍珠是最有价值的货币，这一碗珍珠让她们母子可以衣食无忧的过完一辈子。
而且恩眷者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用做，就会有周围的村民奉养。恩眷者一句话，会被周围的村子毫不迟疑的执行，哪怕是她让人去死。
她在桌子前面愣愣坐了片刻，毫不犹豫的决定按照永恒之主的安排去做，故意将自己陷入险境，引来了那一位海燕神，带她踏入了陷阱。
丫小燕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自己的信徒这样坑害，她在永恒之主的力量下瑟瑟发抖。对方太强大了，她明白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
她看向了跪在永恒之主身下的妇人，那么的虔诚——就像她之前每一次跪在自己的神龛前一样。
永恒之主在虚空之中，幻化出九条漆黑冰冷的锁链，降临下来将丫小燕锁住。
它的声音森然：“在本神主治下，没有异神！”
“总有些不自量力的家伙，想要挑战本神主的位置，你是第一百三十七个。不过你也和之前的一百三十六个一样，都会成为本神主的一部分。”
锁链之下的丫小燕，感受到一阵阵的剧痛，然后她看到了一张恐怖的大口当头咬了下来。
她全身动弹不得，在她踏入陷阱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忽然这一片虚空发出了嘶啦一声，就像是一块黑布被人撕开了，有光明照射进来，落在了丫小燕的身上。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庞大的身躯从光芒之中大步走闯进来，口中叫嚷着：“这种恶心的事情，连胖爷我都看不下去了。”
他踩在虚空之上，两根胖乎乎的手指并起来好像一根铁棒，一指永恒之主：“呔！那小妖听好了，快快跪下受死！”
丫小燕渐渐适应了这一片光明，看清了那个庞大的身影，哦，是个胖子，难怪自称胖爷。不过他不是之前走进海神庙中的那几个富裕的信徒之一吗？
这位胖子哥哥为什么说海神是个“小妖”，小妖是什么东西？
更让她疑惑的是，永恒之主看到了这一位，竟然没有片刻犹豫转身就跑。
连它的恩眷者，连这一片神秘的虚空都不要了。可是它刚一转身就一头撞在了什么东西上，发出了咚的一声巨响，重重的弹了回来。
胖子哥哥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书生干得好！你堵住它，胖爷我来干他，哈哈哈，配合默契就跟当年一样！”
丫小燕看到那胖子哥哥身上的力量忽然暴涨，到了让她瑟瑟发抖的层次。而这种层次的力量，仿佛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永恒之主一声惨叫，被他硬生生从身上扯下来了什么东西。然后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看清楚了竟然是一道虚影！
这个时候，她也看清了永恒之主的真实模样，暗中惊讶：海神是一只天虎虾？！
非同一般的天虎虾，数百丈的庞大身躯，生着九十九根宛如怪蛇一般的虾须，身上的甲壳上布满了神秘的花纹，好像一枚枚文字。
二胖子哥哥扯下来的虚影，和天虎虾一般无二：这是天虎虾的魂魄！
天虎虾在黑鼻海中十分罕见，看上去它早已经开启了智慧，不同于一般的有灵之兽。丫小燕心中惊讶：这……岂不是和自己一样？
那么它刚才说的之前那一百三十六个，难道也是一样？
外面的宋征已经将整个虚空挪移到了虚空夹层之中，王九动用了自己分身的力量，一举突破了仙圣层次。
而这一头天虎虾不过是看看达到了仙圣层次，在他面前当然毫无还手之力。它的兽魂被撕扯出来，王九双手发力就要撕个粉碎，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不要浪费了，留给我。”
王九一撇嘴丢了出去。
丫小燕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便升起了一股好感：声音这么好听，这位姐姐一定生的十分好看吧。
她低头看了看自身，干干瘦瘦的，不由得自惭形秽，跟姐姐恐怕没得比。
天虎虾失去了兽魂，呆呆的立在原地，王九喊了一声：“书生，别看着了，帮忙啊。”
一片虚无的火焰飞了进来——那火焰让丫小燕瑟瑟发抖，火焰落在了天虎虾身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时间不长，那数百丈的庞大身躯竟然被焚烧一空，可是丫小燕却看到有什么东飞进了胖子哥哥的身体内，他的力量再次猛增。
“哈哈哈……”胖子哥哥又发出了爽朗的大笑，丫小燕很羡慕：他笑的这么开心，生活一定十分舒心吧。
完全不像我，过得可怜兮兮，唯一的信徒还背叛了……丫小燕自怜自哀了起来。
宋征将这一方空间从虚空夹层中释放出来，光芒重新笼罩了大地。丫小燕看到了还跪在那里的妇人。
王九很想上去给她一脚，但是想了想胖哥还是不能主动打女人。他挠了挠头问丫小燕：“这个叛徒你准备怎么处置？”
丫小燕看着她，凶狠的呲了一下牙，她也是野生的有灵之兽，不缺乏野性。只是她生的瘦瘦小小，偏生脸蛋和眼睛都是圆圆的，看上去倒有些像是发怒的小奶猫。
王九在一旁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不过在那妇人眼中，却是看到了一只巨大的灰蓝相间的金目海燕，对她一声凄厉凶鸣。
妇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下身溢出了一片水渍，原本她穿的就破破烂烂，这下子更加狼狈了。
她一翻身跪倒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哭求：“我不是人，我下贱，我狼心狗肺，我恩将仇报，求求您饶了我吧，我家里还有孩子啊……”
王九直摇头：“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脸求饶。”
丫小燕沉默不语。她记得那个孩子，十分可怜。也不知道跟着这样的母亲，将来会成长为什么样子。很可能耳濡目染，最后也变成了同样卑鄙的人。
可毕竟那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她已经丝毫不再怜惜这个妇人，可是对那个孩子，她却狠不下心。
她咬着牙：“六年前，我给了你一条胖尾黄鱼，四年前我给了你一株枯海兰，半年前，我给了你一场鱼雨。你把这些都还回来，你我两清。”
想了想，她又说道：“这几年来，你一共为我搭建了九座神龛，这些事情抵去那一场鱼雨，别的一片鱼鳞也不能少我！”
夫人慌忙磕头道：“好、好，我马上回去跟人买来，我现在有钱，我能还的……”
她飞快爬起来，爹爹装转的往回跑。丫小燕看着她并没有阻拦，心中泛起一丝苦涩。
王九想要说话，却被潘妃仪拦住了，潘妃仪轻轻摇头：“此乃大因果。”
王九想了想，没有插手。
他走向丫小燕，拍了拍她的肩膀刚要说话，丫小燕被他吓了一跳，慌忙躬身：“见过上神！”王九咧开大嘴就笑了：“我们可不是什么上神。”
丫小燕一阵迷惑：“可是永恒之主在你们手中不堪一击……”
“哼，那只小妖也敢妄称神主？简直不知死活。”
“小妖……”丫小燕又听到了这个有些蔑视的称呼，不由得自卑起来，自己跟永恒之主差不多吧。
王九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毫无察觉，但是潘妃仪看出来了，她拉着苗韵儿一起走过来道：“你跟他不一样，你是灵妖。”
宋征很好奇，这还是他来到无归之地后，第一次遇到修炼成妖的有灵之兽。而且潘妃仪说的不错，丫小燕得天独厚，身上有着一丝特殊的羁绊，来自于这个世界某一道天条，她身上有一种罕见的“灵秀”，绝非一般妖怪可以相比。
王九眼睛亮了，盯着丫小燕转了几圈，看的丫小燕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对潘妃仪说道：“姐姐你们生的真好看。”
潘妃仪笑道：“你也很美丽呢。”
王九裂开嘴正要说话，却被宋小天挤到了一边去。小天儿热情大方，充满了亲切感说道：“大姐姐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灵妖了，那一只天虎虾根本没有资格和你相提并论。你才是黑鼻海的守护者，信徒们的希望，将来一定大大的有前途，远远超过那只坏妖怪。
那个……顺便问一下，大姐姐你的窝在哪里？”
第一一五六章 九遗渊（七）初五迎财神！
宋小天觊觎超级燕窝失败，被老父亲汗颜的拎着后领子提走了。小丫头奋力划动四肢，口中大叫着：“大姐姐，回头咱们聊天的时候你告诉我呀。”
丫小燕有些好奇，圆圆的大眼睛看着王九：“胖子哥哥，这小女孩真可爱。可是她为什么问我的窝在哪里，她想去我家做客吗？”
王九心说那小魔头不是去做客而是去拆家。
他顾左言他：“哈哈，今天天气真不错。”
丫小燕：“……”
宋征拉着一双儿女在跟潘妃仪探讨有灵之兽成妖的事情，最后得出了结论：这个世界其实还很“年轻”，再加上发展到现在被大量“外力”干扰，所以才刚刚出现妖族。
不过以后应该会越来越多。
而很多妖族刚刚诞生的时候，会像那一只天虎虾一样自以为是神明。丫小燕成为罕见的灵妖，可能就是因为她恰恰没有这种自大。
她的心灵很清澈。
她虽然知道自己可以住在神龛中，而信徒的增加会对她很有好处，却没有神明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态，也没有自命不凡。她事必躬亲的帮助信徒，结因果、收功德。
宋征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因果未必都是糟糕的事情。
若是真的要彻底杜绝一切因果，那么道门就不会有入世修行一说了。
苗韵儿忽然笑眯眯的用手指戳了戳宋征，宋征顺着她的眼神示意看去，只见胖子和丫小燕站在一起窃窃私语。
丫小燕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角，王胖子也没有了平日里的大大咧咧，表现的十分得体，比宋征更像是一个读书人。
宋征下巴快掉下来了：“胖子这是……动了春心了呀。”
潘妃仪叹息一声，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胖子以前一直对赵姐有点意思？”
宋征笑道：“他那点心思，除了赵姐那个冰块，傻子都能看出来。”
“所以他如果真的能走出来，也是一件好事情。”潘妃仪朝那边的两人看了一眼，又道：“那女孩资质不错，只不过……我们终究是要离开无归之地的，到时候只怕……不好处理。”
宋征没有说话，若是可能，他愿意为了王九带走丫小燕，不过现在谈这些还太早。
被老父亲拎在手里的两小彼此交换着眼色，已经确定，那只海燕已经从后妈候选人中抹去了。
宋小天吸溜一声咽下了口水：如果真的是后妈候选人，还真不好意思吃了它的窝，现在嘛，嘿嘿！
王九走过来，说道：“我陪那丫头去一趟渔村。”
宋征问道：“还去做什么？你知道那妇人回不来了。”她拿出那些珍珠购买鱼和药，必定会被人觊觎财富，这样穷困的渔村，一个孤苦无依的寡妇却身怀巨款，会是什么结果，也只有丫小燕看不明白。
王九点头：“我知道，但是那丫头太单纯了，我想让她看清一些东西，免得我们走了，她再上当受骗。”
宋征看似随意道：“要是不放心，我们可以带上她。她是灵妖，在这个世界十分罕见。”
“带上她？”王九说道：“妃仪想把她收入飘渺城？”
潘妃仪微笑点头：“就是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王九立刻道：“我去问问。”
丫小燕听了王九的话有些迷茫，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选择。她生长在这里，要离开的话还真有些不舍得。不过身为灵妖的某种直觉，又告诉她应该跟着这些人走，有着大机缘。
她忽然看向了王九：“胖子哥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胖子杀进来救了她的那一刻，身影高大在她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觉得胖子哥哥一定十分睿智，自己既然不能决定，不如请教一下胖子哥哥。
“我……”王九张了一下嘴，然后有些狼狈的道：“你等一下啊。”他转身悄悄去问宋征：“书生，我应该怎么回答她？”
宋征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这是你应该做出的决定。”
王九想了想，似乎是在跟宋征商量，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我倒是觉得她跟着妃仪挺好的，远胜过她一个人孤苦无依。
虽然咱们干掉了那个狗屁永恒之主，但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什么魔物来欺负她。
而且妃仪还可以指点她修行，一举多得。”
“可是我也不知道帮她做决定，对她是好是坏，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哪怕此时你我已经有了大神通，也还是看不穿未来。”
“罢了，让她跟着我们吧，大不了以后就当是我多了一个妹妹，我帮她做的决定，我来照顾她！”
宋征颔首：“极好。”
胖子起码是有担当的。
王九掉头去找丫小燕，却没有马上劝说她跟自己走，而是先让她去渔村，了结最后的因果。路上王九沉默不言，丫小燕感觉有些奇怪，可是看到胖子哥哥的脸色有些严肃也不敢问。
渔村对于他们来说并不远，片刻之后他们出现在了村子上空。丫小燕看到了那妇人仰天躺在窝棚门口，双手捂着肚子上的一个血窟窿，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丫小燕呆住了，她听到渔村中有几户人家中传来了欢呼声，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她看向王九：“你们……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王九点点头，道：“这是她自己种下的因果，自然由她自己去偿还。”
丫小燕低下了头，整个人情绪低沉。这一刻对她而言触动是极大的。王九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站在她身边陪伴着。
等了好一会儿，宋小圣有些不耐烦了，道：“婆婆妈妈的作甚？你也知道是哪些人杀了她，若是想要快意恩仇现在就去将他们诛灭了，傻乎乎的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处？”
宋征等了他一眼，小魔头才悻悻闭上了嘴。
丫小燕茫然：“那……不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至于她应该做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只是遵从于自己的本心，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做。
忽然她想起来，飘荡进了窝棚，却没有妇人孩子的踪影。王九站在一道小小的足印旁边：“在这里。”
丫小燕立刻追踪下去，在七八里之外的一片海湾找到了那个孩子。宋征看到他又瘦又小，皮肤黝黑，跟宋小天和宋小圣比起来，更让人心酸。
丫小燕没有等王九给自己建议，主动说道：“胖子哥哥，我想跟你们走。但是我能不能把这个孩子带上？就像你们所说的，这是他的因果，由他来了结。”
王九想说你带上他就是那就牵扯在这一段因果中了，但是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他看向潘妃仪，后者点了点头。
宋小圣不该魔王本色，上前拍拍那小子的肩膀：“小家伙，以后要不要跟着我混，我可以给你力量去报仇！”
那孩子年纪很小，但已经懂事了，他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宋小圣，魔王一声冷哼，朝着大海把手一抬，轰然一声海浪一层层的升起，一瞬间那孩子视线之中的这片大海被抬高了近百丈！
孩子眼睛爆发出一片光芒，对着宋小圣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宋征连连摇头，最近这小子有些肆无忌惮啊。这一道简单的因果，又把自己一家牵扯进来了。
丫小燕在一旁目瞪口大，这么一个小孩子就这么厉害？我真的是……太弱了。
王九看着那孩子，忽然间感觉有些疲惫：“走吧。”
他已经融合了两道强大的分身，潘妃仪又为他寻找了另外七道，都是邪恶的存在，自以为是神明。这其中有强大的有灵之兽，也有本土诞生的神灵。
整个过程再无波折。
融合了九道分身之后，胖子觉得自己强大极了，宋征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没有白费力气，差不多能够赶上韵儿的水平了。”
苗韵儿在一旁笑眯眯的没有说话。
王九一声怪叫：“那就是说还有所不如喽？这不公平，我这么努力，怎么还是最弱的一个？”
“努力？”宋征发出了一声疑问，宋小圣带着自己新收的小弟，哼了一声道：“早让你追随我，我可以然你轻松变得强大，偏生你不肯，呵呵！”
宋征忍不了了给了他脑壳一记。
潘妃仪忍着笑，说道：“把小燕他们先送回去，我们就去九遗渊。”
……
一片虚无的深处，一切规则在这里都消失不见，这里是最为初始的混沌。
有一道身影在其中艰难的“跋涉”，随着他的每一次移动，他身上都飞出一件异宝，这些异宝保护着他，每一件珍贵的异宝都无法坚持太久便化作了一片光尘，然后和周围的混沌融为一体。
若是潘妃仪他们在这里，可以一定可以认出来，这些异宝中，有一些正是他们在天火控制之下，完成各种任务，辛苦搜寻回来的。
天火一步步的走着，终于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在他前方的混沌之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是一个特殊的力量漩涡，并不被周围的混沌所同化，只此一点，就比天火所释放出来的所有异宝存在等级都要高很多。
第一一五七章 九遗渊（八）
天火看到那个眼睛形状的漩涡，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凝视片刻后，他发出了一声仿佛能够纵贯古今的喟叹。
在这一瞬间，祂的形象彻底改变，那个瘦长的中年人的形象从内部彻底崩溃了，祂的神明形象展现出来，峨冠博带，器宇轩昂。身后有三道仙山形状的宝光，四周有一道道符咒仙印翩翩落下，脚下是一条灵河铺就的大道。
不过在这样的混沌之中，祂身外的诸般仙灵异象只是一闪而逝，紧跟着就被压制了。
他看着那一座巨大的能量漩涡，百味杂陈。谁也看不到他的步伐其实大有讲究，谁也不知道他为了走到今天这一幕付出了多少。
那些被祂拘禁的生灵，为祂探索了无数险地，寻找着和这里有关的一切线索，搜索着能够暂时抵挡混沌同化的任何宝物。
无数年的准备，祂以各种身份穿梭了无数个世界，终于走到了最后这里。最后几步才是最关键也最危险的。
哪怕是到了此时，祂的脑海之中还在不断的计算着。也正是因为这些计算的能力，祂才能够一直存活到现在。
可是忽然他的身后传来了一阵波动，祂不由得一笑：果然如此。
祂回头看去，宋征等人已经进入了这一片虚无。不过他们还没有抵达混沌之处——无归之地的虚空夹层尽头是一片特殊的虚无，但是想要越过那一片虚无，抵达混沌池也并非易事。
不过宋征他们出现也正是天火所预料的，或者说是祂有意促成的。
在那一片虚无中，宋征他们的一切神通和力量都不再被压制，在这一瞬间，他们看到了前方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远在天边的神明。
毫无疑问，祂就是天火。宋征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祂也是一位神明，只是却认不出来究竟是哪一位。
而王九则是大吃一惊，不被无归之地压制的书生竟然如此强大——而他的一双儿女竟然也是如此强大。
他竟然有一丝后悔动摇起来：当初是不是真应该跟宋小圣混？
然后他看到了天火，目眦欲裂，一声大吼冲了过去，可是半晌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和天火之间的距离没有丝毫的减少。
他再向身旁一看，书生他们没有跟着一起狂奔，但是仍旧和自己并驾齐驱。自己狂奔数万里，在这里却是纹丝不动。
“这里有古怪！”胖子在神识之中大叫一声，提醒自己的伙伴，却只招来了宋小圣的一个白眼。只有你这傻胖子没看出来，还白费力气狂奔了一通。
天火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对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便转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们，专注而飞快的开始计算起了面前最后几步。
“混蛋！”王九被·被那个笑容气的暴跳如雷，却只能原地乱转，他对眼前的局面一筹莫展，果断选择了求助：“书生，快想办法！老子要亲手杀了他，给土匪报仇！”
到了这个时候，宋征心中却涌起了巨大的疑惑。
他一直小心翼翼，因为曾经预感到虚空夹层的尽头会有着巨大的危险，然而走进此处一直到现在、中间包括胖子胡蹦乱跳，却没有引来任何危险，难道是自己之前的感觉错了？
宋征并不这么认为，天火只有在这里展现了祂的神明形态，宋征非常肯定这里很危险，而且这种隐藏的危险事关重大。
他仔细观察着周围，眼眸之中神通转动，和他之前感悟无归之地的至高天条相结合，慢慢的一些隐藏在虚无之下的脉络变得清晰起来。
他却皱起了眉头：统治这里的并不是简单的空间规则，其中还藏着一些时间规则。如果用一种比较形象方法来表述，那就是空间天条好像大海，下面隐藏着一些时间天条的暗流。
宋征沉吟片刻，说道：“小心一些，跟着我——万万不可走错了。”
胖子连连点头。
宋征尝试着迈出了一步，步伐颇有些别扭，在王九看来仍旧是原地转来转去，不过在迈出第七步之后，大家忽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数万里之外，似乎和天火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这个变化也被天火感知到了，祂显得更加急迫了一些。
王九大喜：“好样的书生，快追！”
宋征仔细又看了一下周围的虚空，却有些尴尬：“那个……之前算错了，我们和天火之间的距离其实在拉大。别急，让我再看看……”
王九有些着急又不敢催他，宋征一边观察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到了这里，天火对于王九他们三人的控制应该已经恢复了，可是为什么天火似乎已经放弃了这种控制？
要么就是天火藏着什么阴谋，想要在关键时刻让三人袭杀自己，要么就是天火所处的位置——那一片混沌——能够隔绝一切，虽然看得见却无法将祂的神通传递出来。
宋征猜测应该是后者。
他和天火斗了这么久，天火对他应该也很了解，自己不会那样轻敌，想要用三人袭杀自己几乎没有可能。
“那么真正的危险，隐藏在那一片混沌当中？”
这一次他没有在出错，带着大家走出七步，大家的位置再次挪移。看上去和天火的距离变得远了，但是宋征却知道其实是正在拉进。
他心分两用，一面不断计算着虚空之中的步伐，一面反复回忆进入无归之地的一切经历，希望从中找到线索，能够一窥天火此行的真正目的。
这样连续挪移了几十次，他们原本距离天火“看上去”越来越远，却忽然在最后一次瞬间来到了那一片混沌外面。
王九大喜，一声欢呼：“书生厉害！”
可是其他人却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一片混沌。他们都看出来这混沌非同小可。良久潘妃仪才开口道：“同化一切——这是天地初开之前的那种纯粹混沌，纪元不到、尚未形成新世界之前，任何物质进入其中都会被化作一片混沌。”
苗韵儿疑惑：“天火是怎么走进去的？”
宋征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没有去观察这混沌池，而是紧紧盯着天火。随着他们抵达混沌池边，天火明显更加急迫了一些，可是祂却仍旧原地不动。
宋征一咬牙开始再次推算起这一片混沌。
王九感觉到身边的书生前所未有的施展出了全力，他身上的气势陡然而增，胖子下意识的想要躲到一边去。
宋小天轻轻握住了父亲的手，如果需要，父亲随时可以借用她的力量。而捕天者此时的神情也分外严肃。
作为星海中最顶尖的猎食者，她恐惧的东西十分稀少，但是现在，她畏惧这一片混沌。便是她陷落其中也支撑不了多久。
在这样的虚无之中，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淌，王九渐渐有些烦躁和不安。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宋征终于转动了一些有些僵硬的眼珠，开口道：“走！一步也不能踏错！”
王九几人一.asxs.头，无条件的信任书生。
宋征抬起脚来向着混沌池，显得有些犹豫和不确定，但他还是坚定的踏了出去。
众人眼前忽然一变，再也看不到身边的一切，可是却出人意料的能够清晰的感知到。似乎是因为周围乃是一片混沌，对于感知毫无阻隔。
一阵庞大的力量朝他们的身体内侵袭过来，要瓦解他们的一切构造。
不过好在宋征的第一步没有踏错，他们所处的位置，是混沌池中的一处微妙之地，宋小天放出自身的力量护住大家，保证所有人不会被化为混沌。
如果不是在这一点，宋小天也抵挡不住。
宋征忽然感应到前方遥远处，天火也踏出了新的一步！
他顿时紧张，可是结果却让他失望，天火也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祂没有被混沌同化，祂距离那一座漩涡更进一步。
宋征甚至能够感觉到，天火接下来只需要两步就能走进那个漩涡。
他心中骤然升起了巨大的危机感，似乎自己之前所感应到的危险便来自此事！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一种预知：如果让天火走进了那座漩涡，那么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他心中焦急，可是行动上却不敢着急，一步错则万事皆休！
他仔细地分析着，良久没有动。王九他们也都感应到了天火的动作，大家心中同样焦急可不敢催促，只能在心中为宋征暗暗鼓劲。
天火那边，同样迟缓，终于宋征还是抢先一步，带着大家踏出了第二步。
这一步落下，周围的混沌骤然而动，疯狂的席卷而来。王九心中一片哀嚎：完了……
可是狂暴的混沌却被宋小天抵挡住了，尽管小姑娘的小脸儿已经憋得通红，似乎达到了极限。
不过混沌终于未能将他们同化，然后慢慢的稳定了。宋小天的身躯微微颤抖，宋小圣和姐姐并肩，将自己的力量输送了过去。
宋小天对他甜甜一笑，在他信中说道：“好弟弟，姐姐果然没有白疼你。”
宋小圣心中一阵抱怨：你什么时候疼我了？明明是整天欺负我。
第一一五八章 混沌池（百毒不侵）
在宋征踏出第三步之后，看上去他们距离天火已经并不遥远。宋征知道这是一种假象，但也忍不住振奋鼓舞。
天火终于在这个时候踏出了祂的第二步，整个混沌池似乎跟着摇晃了一下，不过祂还是成功了，祂距离那一座漩涡只剩下一步了。
宋征显得不慌不乱，仍旧在仔细的推演着。
他踏出第四步和第五步之后，天火终于忍不住迈出了那最后一步。可是这一次，天火走错了！祂的神躯内，飞出来一只虚幻的九翅火鸟，在祂头顶上一转，就被周围的混沌同化了。
但是凭借这一件异宝的庇护，天火躲过了一劫，顺利的退了回去。
祂露出了一个笑容，充满了信心。祂回头看向宋征等人，有一个声音在宋征他们耳边响起：“要多谢你们。”
“如果你们没有按时出现在混沌池外面，这最后三步我恐怕会一直犹豫下去，因为不管我做了多少准备都是不够得。
我想尽了办法调查这一座混沌池，但是来到这里又能够回去的人太少了，我无法提前进行计算。
我收集了全部可以片刻抵挡混沌的异宝，但是最终还是差了两件。所以我知道到了最后三步，我只能犯一次错误。”
“我准备了很多年，到了这个时候不能够接受任何一丝失败的可能。所以我知道我会犹豫不前，我需要你们的出现来催促我。”
王九几个人愣住了，他们算是刚刚从天火的束缚下“挣脱”出来，可是却发现自己拼尽了全力所做的一切，仍旧是在天火的安排下进行。这种沉重的打击，几乎一瞬间将他们的信心摧毁，让他们的心性修为完全垮塌。
但是宋征岿然不动，面色冷峻宛如石雕。
天火看向了他，声音继续响起：“你真的很不错，如果没有你的出现，我本来已经绝望，以为这件事情做不成了。”
“我用了各种身份，在无数个世界布局，洪武世界是最有一站。”
“在那些世界，我做了同样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我以为自己的运道真的那么差，找不到那个最幸运的人呢。”
宋征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头，在天火喋喋不休的干扰下，毅然踏出了第六步！王九几个心神已乱差点没有跟上。
天火眼中露出了赞叹之色：“果然了不起！好在让我找到了你。”
“我的神通拘禁没有漏洞，至少我算不出来有什么漏洞。但是我明白，天机总会留有一线生机，所以我虽然算不出来但那个漏洞一定存在。
能够找到这个漏洞，从我手下逃脱的人，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拥有真正大机缘的人。”
“我需要这样一个人，在这个时刻给我一定的压力，让我不得不尽快踏出这最后三步，不再空耗蹉跎。”
“因为没有大机缘，不管什么样的人，不管有多么强大的能力，在这一片混沌之中都会踏错，根本无法追上我。”
“真让我欣慰，你果然做到了。”
“再见了，本神会记得你！”
祂最后说出一句，头也不回的踏出了那最后一步。刚才祂已经把最后一步局限在了两个选择之中，第一个选择错误了，祂消耗掉了自己为混沌池准备的最后一件异宝。现在绝不会有任何错误了。
祂迈脚的那一刹那，宋征也跟着踏出第七布！宋征带着众人出现在了天火之前的位置上——距离那一座漩涡只剩下三步的位置！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追着天火的脚步，就可以迅速追上祂！
可惜天火已经整个融入了那一座混沌之中！王九怒吼咆哮，就要踩向天火刚才那一步的位置，可是宋征一把拉住了他：“不要冲动！”
他们之前看到的未必是真实，况且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中间很可能发生了变化。
宋征仍旧一丝不苟的推演着，并不理会已经消失的天火。天火所说的一切，对他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
王九颓丧不已：“没用了，那魔物已经走了，祂从无归之地超脱，完成了最后一步，不论他有什么阴谋，我们都已经来不及阻止他……”
宋征一边推演一边说道：“当年我们一同被困，根本无可逃脱。现在赵姐和土匪的魂魄被我藏起来，仍旧有复活的可能；而我们四个都已经逃出来——这已经比当初好了无数倍，当年我们是何等的绝望？现在已经如此成功，为何却丧失了信心？”
王九被他这么一说莫名其妙的就振奋了起来：“你说的对呀，我们已经很成功了，那魔物没能把我们全部杀死，哈哈哈！”
宋征不再说话，全力开始推演，有了天火之前的三步作为参照，他很快走出了正确的两步站在了混沌漩涡前，只剩下了最后一步。
可是到了这里他却疑惑起来：可能是因为靠近漩涡的原因，混沌池在这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和天火刚才最后一步时分类似。
他也发现了最后两个选择，但是在他的推演之下，正确的选择却是天火第一次踏出的那一步！
但是天火刚才已经验证过了，这一步是错误的，要选择另外一个。
宋征再次推演进行验证。可是他发现自己没错，这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迟迟没有走出最后一步，潘妃仪忍不住问道：“出了什么问题？”
宋征缓缓将情况说了，王九嘿一声道：“这你还不明白？那魔物最后还想要坑我们一把啊……”
宋征豁然开朗，笑道：“的确啊，是我一叶障目了。”
不管那魔物用了什么手段，最后时刻还想要坑害自己等人。自己之前都是靠着推演走到了这里，没有犯过一次错误，应该相信自己才是。
他并没有马上行动，进行了第二次验证，确保无误后，他拉起了大家的手，吐出一口气道：“走！”
所有人跟着他一同迈出了那一步。
和天火相反的那一步。
眼前的混沌飞快的消失，他们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人被庞大不可抗拒的力量甩来甩去，宋征耳中只听到胖子撕心裂肺的大叫声，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他们重重的摔在了什么东西上，宋征眼冒金星，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了。
等了好一会儿，他终于恢复了过来，检查了一下自身并没有受伤，再朝周围看去，发现这是一片破败的废墟，胖子他们都在自己身边不远，韵儿丫头刚刚翻身坐起来，地上有着厚厚的灰尘，和神烬一样。
他忽然眼神一动，在地面上有两行脚印，一直延伸向远方。
第一一五九章 古天门（国泰民安）
王九晃了晃脑袋站了起来：“我们这是在哪里？”
潘妃仪皱着眉头，那样一片能够诞生整个星海的混沌背后，却是这样简单的一片废墟？这很不合理。
宋小天靠在父亲身边，眼神不断地闪烁着，这里勾起了她一些最为古老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并不美好。
宋征轻轻摇头：“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废墟。”
他的诸般能力在这里不被压制，他抬起手来在周围轻轻擦过，露出了此处的本质，众人看到自己置身在一片漂浮的星光长河之上。
王九几个正疑惑的打量着下面的星光长河，宋小圣已经吃惊道：“那是我们的星海！”
潘妃仪再仔细一看，果然在其中找到了一些眼熟的星座。只不过以前她是在洪武世界中仰望星海，从下往上看；现在是从上往下看一时间竟没有认出来。
苗韵儿不太肯定道：“我们是在整个星海的虚空层面之上？”
宋征点了点头，他已经注意到女儿的异样，问道：“你认识这里？”
王九他们都能猜到书生的这一双儿女十分不凡，只是一直尊重书生，没有询问他们的真正来历。
现在书生竟然询问女儿，也让他们颇为意外。
宋小天的小脸上时常挂着甜甜的笑容，此时却被一种沉重代替。她缓缓道：“我也没有来过此地，不过我的一份记忆告诉我，这里很可能是古天门！”
她看着父亲，然后视线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声音又低落了几分：“在那些最古老的传说之中，这里是不祥之地，所有曾经站在这里的神明，无一例外的陨落了。”
“我所说的最古老的传说，时间是以百亿年为单位的。”
王九张了张嘴，却觉得自己喉咙发干，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宋小圣眼神闪烁，“古天门”三个字引起了他一部分记忆的觉醒，他想起来了一些事情，那是他的祖先、但也可能是他的上一世、或者是不知道哪一世。
一些痛苦无比的画面，一头恐怖无比的巨大魔猿正在痛苦的挣扎着，它拼尽了全力，可是最终却还是遗憾的陨落了，并且在这个死亡的过程中，它经历了这个世界上几乎一切的苦难。
它所表现出来的力量无比强大，显然这头魔猿已经达到了这一族力量的巅峰，而宋小圣不过还是个幼生体。
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害怕”的情绪。这种感觉，和他恐惧自己的姐姐完全不同，他从心底最深处感觉到一股寒冷，让他瑟瑟发抖，像一个普通的孩子一样，下意识地躲在了父亲的背后。
宋征仍旧看着周围，这里并不简单地是“星海虚空层面的高处”，这里深奥、神秘、不可感知、不可出揣测。
他没有因为女儿的话而惊惧，正如他之前所说的一样，现在的他们，已经比当初在天火之下情况要好很多了。
而胖子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他还曾经经历过更加困难的局面：独自对抗整个神山！
那种情况他也挺过来了，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大，他又怎么会被一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传言吓住？
他镇定的询问宋小天：“为什么叫做古天门？这里曾经是天门？”
宋小天在自己的记忆之中翻找着，那一份记忆，来自于很多年以前被她吞噬的一位古神。那一位古神在被捕天者猎食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果然是不祥之地。
祂也去过古天门，结局就是陨落，而且死的凄惨。
宋征奇怪的则是天火为什么费尽心思想要来到这里。
天火用宋征这个“好运”的人来逼迫自己，因为若没有极致的好运，在混沌池中推演的时候，必定会出现错误，一步踏错就会被混沌同化，也就起不到逼迫的作用。
混沌池非同小可，天火准备无数年，更是拥有着神明中出色的计算能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安全的走进漩涡。
宋小天找到了那一部分记忆，说道：“据说这里是最早星海中所有的神明祭奠太初之主的地方。太初之主乃是整个星海最早诞生出的一道意识，被尊为所有神明之祖。”
“也有另外一个说法，其实是太初之主创造了整个星海，祂是整个宇宙的父神。”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自从星海中诞生了第一位神明之后，太初之主就失踪了。没有任何一位存在曾经见过这一位太初之主，但更奇怪的是有关太初之主的各种传说却被最古老的那一批神明深信不疑。”
“祂们每隔十万年就会在古天门举行祭奠活动，具体的过程已经没有人知道。但是某一时刻，古天门忽然变得破败，成为了一片视觉上的废墟，在天条层面上，它也同样失去了意义。”
“据说从那之后，这里就变成了不祥之地，那些最为古老的神明们不愿意相信，祂们一位一位的过来寻找原因，最后一位一位的陨落了，随后星海进入了一片死寂的时期，直到随后的一批神明诞生。”
“神明们像文明一样，一旦有了断层，彼此之间就没有传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关太初之主和古天门的传说，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她说到这里，又看向了父亲：“你们的时代，应该已经是第九次神明重启了。而且从最古老的那一批开始，每一次神明重启的时间越来越短，神明们的寿命在不断缩减。”
“并且到了你们这个时代，似乎已经没有神明知道古天门的传说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关于超脱的隐秘。”
宋征看着周围：“超脱的最终秘密，藏在古天门之中？那些最古老的神明每隔十万年就在这里聚会，并不是为了祭奠所谓的太初之主，而是寻找或者是争夺超脱的机会？”
宋小天回答不上来了，宋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中想着这里留下的那两道脚印。
这里应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如果这其中一道脚印是天火留下的，那么另外一道是谁的？
他双目之中蒙上了一层特殊的灵光，对那两道脚印照了过去。这里十分复杂，但宋征还是一层层剥去了遮掩，看到了时间层面的痕迹。
这两道足印，一道刚刚留下时间不长。毫无疑问这是天火的。
而另外一道足印则是几十万年前留下的。会是谁？
宋征摇了摇头，暂时感觉毫无头绪。
潘妃仪忽然问道：“天火超脱了吗？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超脱？”
天火做了那么多的准备，似乎也只有这样的目的，才能够让祂付出如此代价。
王九在这里感觉浑身不舒服，询问宋小天：“咱们怎么离开？可以返回无归之地吗？”
宋小天又想了想，却发现在她的那一份记忆之中，那一位古老的神明并不是从“无归之地”进入古天门的。
在祂的那个时代，古天门外存在着一片虚空意义上“无边无际”的天魔领域。当中生活着大量类似于猎杀者的星海生灵，而且当中的虚空结构十分复杂，稍有不慎就会陨落其中。
但是那个时代几乎每一位神明都相信，不祥之地除了会带来陨落之外，还可以帮助祂们重回上古，达到曾经第一批神明的层次。
在那个时代神明们虽然强大，但已经远远比不上第一批。每一位神明都野心勃勃，想要提升力量一统星海。
因为还有另外一个传说，神明们也深信不疑：一统星海之后，才有机会成为新的“太初之主”。
宋小天把这些记忆也对父亲说了，在宋征沉思的时候，她对王九说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不过想要回归星海很容易，只要观想星海中任何一个星域，只要你观想清晰就可以瞬间返回。”
当年那些古神就是这样离开古天门的，到了这个时代，古天门外面的天魔领域消失了，不知道这一点有没有发生变化。
王九已经有些迫不及待：“这鬼地方哪有什么超脱的秘密？咱们快些回去吧。”
潘妃仪问了他一句：“那天火去哪儿了？”
如果没有超脱的秘密，天火去哪了？王九哑口无言。
苗韵儿一直很温柔，但是这一次她坚定地说道：“一定要找到祂。”
王九没办法，看向宋征：“书生，说句话呀。”
宋征看着那两道足印的尽头：“我跟上去看看，你们先留在这里，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你们就先回洪武世界。”
“不行！”大家一起反对：“要去一起去。”
宋征苦笑道：“你们等着吧，这两道足印……恐怕什么也追踪不到。”
“嗯？”王九不明白，宋征摇摇头：“这两道足印，只是时间烙印上的痕迹。在空间上恐怕不会通向任何一处所在。”
王九听的云山雾罩，大摇其头：“什么意思？不明白。”
宋征没有再解释，顺着天火的足印走了下去，一直到足印消失的地方，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现。
王九不信邪，选了另外那一道足印也跟着走下去，然后毫无意外也是一无所获。
他松了一口气：“算了，回去吧。”
宋征想了想，点头道：“回去。”
众人一同观想洪武世界，片刻之后他们的身形突兀的原地消失，时间上没有任何间隔，他们回到了洪武世界外。
在古天门中，有一道身影从虚幻中走了出来，是宋征的一道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