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你明白粉丝的心情吗？
……
“来。”
“是。”
双手端着酒杯凑过去，冷淡的眉眼多少带了点浮于表面的恭敬意味。
在接完对面这名中年人给自己倒的酒后，金主编也按着西装外套的下摆，拎起酒壶给对方倒了杯酒水。
这就是韩国职场惯见的酒桌礼仪。不久以前，英利恐怕很难想象她平时经常腹诽的“狮子”主编，私底下居然也会摆出这样的一副姿态。
“算算时间，现在外面也该闹腾起来了吧？”
英利所供职新闻社的这名社长望了望包厢外面，回过头来和在座的几个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笑。
“这次的事，真的是多谢两位了。”
“哎一古。”
社长连忙起身去接酒，笑得满脸生褶：“您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吧，本来也没什么。只是拍到了几张照片、帮忙发发报道而已。这些事还都要感谢我们金主编。”
他拍拍金主编的肩膀说：“这位亲故吧，家世好，学历也好，能力那就更不用说了。可是我们公司将来要担起重任的人才啊。”
“家世？”有人喝着酒，似笑非笑地问，“不知道会不会太冒昧了，请问这位是？”
“这是金理事家的公子。”
“金理事？”
在场的人好像都知道社长口中的“金理事”所指何人，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看向一脸沉静的金主编，脸上的神态立刻就多了几分真诚的热切。
“哎一古，我之前居然都不知道这事？看来需要好好再请这位亲故喝杯酒才行了。嗯？”
方才象征性给金主编倒了杯酒的那名中年人又直起身来，露出微笑。
“谢谢您。”金主编眼角的余光瞥了瞥身边坐着的社长，平静地说，“我只是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而已，这都是我该做的事。”
“哈哈哈！”社长大笑着拍着金主编的背说，“诸位，怎么样？咱们金主编确实是位很好的亲故，对吧？”
众人发出了一阵客套的笑声。
“不过再怎么说，能够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也是自己的能力。金主编你就不要再谦虚了。”
“其实……这次的事，也多亏了我手底下的一名职员。她做的贡献比我多。”金主编浅酌着酒，忽然说。
“哦？”同他对饮的中年人扬起眉毛。
“请您放心。她是绝对值得信赖的人。”
“是吗？”
听金主编这么一说，几人才纷纷笑了起来。
“这事还有别人知道吗？”社长挺奇怪地问，“之前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没有。她本人并不清楚这件事，只是偶然间帮到了我而已。”提起心中所想的那个人，金主编的眼神似乎也略有柔化，还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仿佛回忆起了她之前在他跟前装傻的那些情景。
“确实。这次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金主编你处理得很好。”中年人沉稳地点点头，坐在他旁边的人好像也彻底放松了下来。
“既然金主编你说这个人也做了贡献，那公司就该奖励她才对。”社长也笑着说，“是谁？我也认识的人吗？”
“不。您估计不认识她。是我那个小组里的一名普通职员，名字是成英利。”金主编说。
“成英利？”社长仔细想了想，大概也没能从脑海里挖掘出有关他公司里这个普通女职员的信息，摇摇头说，“看来真是老了，脑子不管用了。既然是金主编你的人，那么奖励的事就由你看着办吧。我回头会和公司打好招呼。”
“是，我替她多谢您。”
“哎，这又有什么？”
金主编腰背板直地冲着社长低头致谢后，回过身来，又拿起桌上的酒杯举到嘴边。
他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他眼前的这片觥筹交错，以及这些所谓权利和地位都比如今的他要强上许多的高层人物，突然在某一刻，放下手里的酒杯说：
“不过……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像han shin这样的企业，为什么会需要用到媒体来曝光这么一桩地下恋情？林允儿只是普通家庭出身，这件事这么多年早就通过多方的人验证过了。那么，这事就应该和那位林深时林先生有关了？”
骤然间，酒桌上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
先前主动为两人倒酒的中年人眯起了眼，貌似终于认真地开始审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
“金主编对吧？”
“对。”
“你刚刚提到你的那个下属，为什么你没选择把事情告诉她？”
男人的眼睫毛像在轻轻颤动，金主编抬眼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
“反正，完成上司交代的任务不就行了？哪来那么多的事情需要交代，不是吗？”中年人摩挲着酒杯，嘴里意味深长地说。
金主编闻言沉默了片刻，点点头说：“我明白了。”
“那就好，如果能解答你的疑惑，我也觉得很高兴。”中年人很是和善地说，“毕竟，我们han shin从来不会亏待老老实实办事的人。”
“哦，对了。”
刚要撤开目光，中年人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金主编。”
“是。”
“以后……如果不知道是不是该问的事情，那就别问。这可是作为职场上的前辈，我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珍贵经验啊。”
在中年人把话说完后，包厢里的气氛有些诡异的凝重。
只是在顷刻后，他们就见方才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冒冒失失地说出些不该说的话的金主编如同被驯服温顺后的狮子，乖乖收起爪牙，恭敬地说：“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记住这句话。”
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笑眯眯地颔首。
他拿着酒杯，同样望了一眼包厢的门口，喃喃地说：“现在，外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
前不久还相当吵嚷和热闹的部队锅店大堂里，这会儿莫名安静了很多。
几乎每个几分钟前还在高举酒杯的客人，眼下都奇怪地低头拿出了手机，还三两成群地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这幕十分怪异的场面，自然引得店员们的频频侧目。
“哎西！”
在看到前辈手机上那则新闻后的英利越看越不对劲儿。
她直接抢过手机，双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了那几张报道里贴出的曝料照片，最后咬着牙低骂了一声。
“怎么了？”还蹲在她身后的前辈不明所以地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疑惑地问，“呀，就算是这报道是别的小组发的，好歹这回总算轮到咱们社拔得头筹了，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气得额角血管好似都在突突狂跳的英利恶狠狠地回头瞪着他，那神情着实把人吓了一跳。
“呀，我说错了吗？你现在还敢对前辈瞪眼睛了？”
胸脯剧烈起伏，英利一句话都没说就回过头，抓起酒杯就仰起头一饮而尽。
酒精味浓郁的酒水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后，女孩被心底那股说不清楚的怒火灼烧着的头脑也多少冷静了些许。
对……反正再如何生气，事情都已然发生了，与其去想自己存在电脑里的那些照片究竟是被哪个狗崽子偷走的问题，不如好好想想之后该怎么做才好。
一念及此，英利的目光就再一次望向了这家店里头的包间方向，心情不由自主地焦虑起来。
她在替自家的偶像焦虑，也在为目前的状况而焦虑。
那两个人，现在知道消息了吗？如果不知道的话，估计很快也该接到别人打的电话了。如果知道的话，恐怕他们今晚的这顿饭也吃不下去了。
英利哭笑不得地拍拍额头。
眼下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两个人今天晚上究竟还能不能继续约会。看来，比起事业受挫的大麻烦，身为粉丝的自己，哪怕是私生饭，也对偶像谈地下恋爱这种事提高了不少包容度。
虽然很不理解也很难接受，可是，若是真让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她们也并不愿意。
英利的思绪有点恍惚，正当此时，她冷不丁就瞥见了道即便丢到人群里也格外显眼的挺拔身影从店里包厢的方向走到了大堂外面来。
她的背猛地像是自身遭遇了什么重大危机一般，绷直了起来，双眼紧紧地盯住了戴着口罩的男人。
林深时被林允儿拉出门时，连外套都来不及带上，好在半途俩人决定先去吃晚饭，林深时就顺路在街上买了个口罩戴上。
然而，在饭店里还戴着口罩的人，明显有别于旁人，特别是个子还很高大的话，简直就是黑夜里的火把。
英利的身形动了动，她很想站起身来，跑过去愤然地提醒男人两句，但是此刻她要是这么做，难保同事们不会因为她而真的留意到对方，那事情就真的糟糕了。
哎西，现在要怎么办才好？你出来也就算了，干脆带上允儿一起离开好了，一个人单独出来算怎么回事？
满脑子念头乱飞的英利一边紧张地关注着还停留在柜台那边的林深时，一边也身不由己地在替男人盯着自己身旁的同事们，心里面在不断祈祷，万一两人被发现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恐怕就彻底闹大了。
过了大约十几秒，英利终于松了口气地看到男人的身影离开柜台，往包厢那边走了回去，同时她的脸上又不禁蹙眉地添上了些隐隐的困惑。
那个人，到底出来都和柜台说了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始终在暗中观察的英利看见了有名店员抱着一箱烧酒往里走去。
等等，酒？
坐在大堂里的英利脸色瞬间变得怪异非常。
在这个关头，他们还要喝酒？！
2、你们不要这样行不行
“这个时间，你真的要喝吗？”
包厢里，林深时转手拆开一瓶烧酒，倒满了面前的一只杯子，然后轻轻地推到了对面去。
此时在他面前的林允儿很沉默，在垂着头想了一会儿后，她终究是伸出手，干脆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嘴中说：“现在还不喝的话，我又该在什么时候喝酒？”
这话还真是让人无言以对。
林深时也低低头，轻声地说：“好。那你就喝吧。不过……后果你可要自己想清楚。”
“什么后果？”
“比如就在眼前的一件事，等下你打算怎么开车回家？”
手里举着酒杯的林允儿听到男朋友这话就神态有些茫然地眯了眯眼睛。她的样子看上去像是才喝了那么两口酒水，满腔的醉意便已经被勾了上来。
人在喝酒时有两种状态，一种是努力保持清醒，另一种则是刻意去放纵那份醺醺然的感觉，因为有醉的理由。
“我不是还有你在吗？”
林允儿微微颦着眉，每当这时，林深时就很想伸出手，帮她抚平那轻拧着的眉头。
“难道你打算让我一个人之后回去？”
面对着女朋友近乎威胁的眼光，林深时哑然失笑。他点点头说：“车可以让我开，那你就不怕后面被记者发现吗？按照时间来估算，说不定等我送你回到家的时候，你家门口就有一群记者在蹲守了。我不适合露面，你也不适合以这样的方式露面。”
“呀。”林允儿在怒视着男朋友的同时，还不忘喝一口杯中的酒，“我喝都喝了，这些话你之前不说，现在说有什么用？”
林深时一脸平静，“因为我很难拒绝你的要求。可是，有的事我总要跟你说清楚。总不能两个人都迷迷糊糊吧？”
白皙又纤细的拳头冲着他示威般攥起示意，林允儿发音开始变得含糊地问：“你说谁迷糊？”
男人不由叹口气。他突然起身，在女人的愣神之中，一反他们俩先前的情况，走到女友的这边座位坐下，伸出手环住她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进了自己怀里。
林允儿抬着双手，小心地注意着没让杯里的酒洒落，旋即皱眉往后看，一点都不害羞地直视着男人的双眼问：“干什么？”
“该怎么说呢？”男人思考着说，“商谈模式？”
林允儿眨眨眼，低头看向林深时抱着她的胳膊。男人的大手很不注意地贴着她的小腹，掌心的温热仿佛穿透了衣物，些许迟来的羞意才夹着点好笑的情绪，浮上她的脸颊。
“商谈模式？”林允儿装模作样地审视着男友，眉眼带笑，竟有点往常很少显露的妩媚横生，“我怎么感觉你在趁机占我便宜啊？”
“那我坐回去好了。”林深时毫不犹豫地说。
“你想得美！”林允儿瞪大双眸，一把将男人的手又拉了回来，好好地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碰都碰了，现在开始由我说了算！”
她还没板着脸把话说完，一股鼻息就近距离地扑在她的脸上，导致她的身体倏然紧绷，嘴巴下意识闭牢。
果然，下一秒，眼前的这个臭家伙就直接凑近在她的红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还可恶地笑起来：“现在可以认真听我说话了吧？”
他说着，还咂咂嘴，低声自语：“这酒味……”
林允儿的呼吸节奏骤然加重。
她想都不想就喝完手头的那杯酒，张开嘴凑到男人那边哈气，非常幼稚地连声问：“酒味，酒味又怎么了？我今天就让你……”
话还是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一只手给上下合拢地捏住。
往后仰着的林深时伸着手，捏住了女朋友的嘴唇，静静地看着她。
林允儿的胸口缓缓起伏，整个人像只怒目而视的小鸭子，倒也不反抗男人的行为，气乎乎地盯着他看。
过了片刻，女人做了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她忽地气鼓起了腮帮子，模样既幽怨，又异常可爱。
林深时顿时忍俊不禁。
趴在他身上的林允儿似乎瞅准机会，一只纤长的手掌扬起，在男人的胸膛上结结实实地拍了好几下。
林深时连吃痛的样子都懒得装，见女友大概出完气了，双臂就再次环抱住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搂着她说：“虽然很意外，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没办法挽回，那就只能去面对。你想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吗？”
“不知道。”林允儿像被抽去了骨头一般，整个身子慵懒地窝在男人怀里，她出神地呢喃着，“以前有设想过这样的情况，但一直都没有得出答案。你呢？”
“我？”林深时泰然自若地说，“我都没关系。我听你的决定。你想要继续隐瞒，我就想办法帮你和公司串通说辞，再请些媒体，应该能让现在的局面变好一些，之后时间久了，人们总会忘记这件事。如果你不想藏了，那我现在就打电话给SM还有HArt。明天早上，全韩国都会知道，我是属于你的人。”
“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才好？”林允儿的声音难以自制地变得无比柔软。
“没关系。”男人的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爱情是平等的，但有时候我们遇到的问题并不平等。我虽然也很想和你公开交往，但比起你遇到的困难，我的需求就不是那么迫切了。允儿，你应该为你自己的事业考虑，我不希望你抱着该有人牺牲付出的想法来向世人宣布我们的恋情。这样的结果以后是会变成遗憾的。”
林允儿的手也抱住了他的腰，叹气说：“你知道吗？其实我觉得现在是个很好的公开时机。”
“嗯？”
“你看，现在我们彼此都见过对方的家人了，我们周围的亲友也大多知道了我们的事情，这种情况比我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可是好多了。至少我们已经得到了身边人的祝福。”
林深时若有所思地问：“但是？”
林允儿仰起头看看男人，在他的下巴自然而然地亲了亲，抿起嘴说：“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的粉丝们。”
“其实，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担心自己的事业了。”
“之前听完伯母说的话之后，我也意识到了，我不应该因为工作而影响自己的生活。”
“如果我和你的恋爱真的会导致我的人气下降，甚至是工作受阻，那就只能是这样了。”
“因为，现在在我眼里，你更重要。”
“而且说句比较现实的话，反正我如今的积蓄都够我好好生活一辈子了，我未来丈夫还是个比我有钱得多的家伙，我就算是真的不当艺人了，好像也没什么？”
林深时点着头说：“但是？”
林允儿无奈又隐含笑意地白了他一眼，又亲昵地啄啄男朋友，这回是亲在了嘴上。
“但是！”
“抛开那些很现实的因素，我就开始单纯地苦恼起我的粉丝他们了。”
林允儿深吸气地坐起身来，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那是一群无条件支持我的人，我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
林允儿转过头，痴痴地凝视着男人的面庞。
“我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林深时好像终于明白了她的心思，颔首说：“所以，现在你最苦恼的事情就是该如何让粉丝们接受我和你交往这件事？”
双手捧着酒杯的林允儿眼巴巴地瞧着他，点点头。
林深时想了想，忽然笑笑说：“这事听着好像更像我应该苦恼的问题？我找的女朋友，我要娶她过门，好像需要征得很多人的同意。”
林允儿立刻哭笑不得地拍了他一下。
“我这可是真心话。”林深时无辜地眨着眼，“我刚刚没说，岳父他看着比我那个亲生父亲还吓人。”
“岳父？”
“那么，‘父亲’？”
林深时的胳膊不出意外又挨了一掌。
林允儿忍着笑看他，片刻后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噘起嘴，趴在包厢的桌上咕哝：“我今天不回家了，我要在这里喝酒喝到天亮！”
“不行。”林深时说。
“那我怎么办？我家门口现在肯定有人守着了。”
“那就去我家住算了。”男人下意识说。
顿时，包厢里的气氛好像静了静。
林允儿回头，眼眸晶亮地看向了自己男朋友。
3、你是人群里的一朵奇葩
林允儿和林深时交往的消息被媒体曝光是在6日晚上，报道放出后不到一个小时，网上的实时热搜就被各类相关的关键词所占据。
然而正当外界的绝大多数人还在为这条突如其来的娱乐新闻感到惊诧莫名之际，作为当事人之一，林深时的注意力却被整件事里面几个似乎微不足道的小细节给吸引了。
他留意到了新闻出现在网络上后，在一段极短的时间里，便被韩国的几家门户网站争相转载和放到网站的实时推荐栏位上。
这段极短的时间相对而言差距不大，长则几分钟，短则也就几十秒，其中目前在韩国占有市场份额最多的搜索引擎门站及门户网站“NAVER”算是反应比较快的一个，它在报道被发出后的短短几分钟内就已经完成了一系列的消息推送，同E”和“Daum”则稍慢一些。
有趣的地方在于，林深时在最早那一批进行转载报道的网站当中，看到了一个陌生而又有点引人注目的名字。
那是家名叫“Uni（独角兽）”的新生门户网站。
说是“新生”，毫不为过。
依据林深时通过搜索后得到的部分资料信息来看，这家门户网站在前两年才刚刚成立，背后的资金来源与背景尚不明晰。
也就是说，从根本上来讲，这家公司就有不小的可疑之处。
毕竟，现如今在韩国想重头做一个新的门户网站，无疑是把钱丢进水里，连个响声都未必听得见。
NAVER是全球排行第五的搜索引擎网站，在门户网站及搜索引擎领域几乎已经可以说是无人能敌了，一家便独占了韩国全国七成的用户人数，余下三成再被NATE与Daum瓜分，留给别人的余地完全所剩无几。
所以，林深时在看到“Uni”这家仿佛忽然间凭空诞生的互联网公司后，脑子里就蓦地闪过了灵光。
这份预感在他往后看到Uni转载有关他和允儿的那条恋情新闻时，得到了进一步的确认。
Uni转载报道的时间和英利所供职的新闻社发出报道的时间竟然是先后脚同步的。
尽管现在的门户网站对于每日大量的资讯需求处理早已实现了智能化和自动化，但有些必要的人工程序却没办法省略。
如此一来，Uni和那篇首发报道能够同步发布消息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那就是他们早做好了准备。
这一发现让林深时立刻意识到了他今天的那点个人私事之所以被宣扬得人尽皆知，背后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人为。
不过，他也仔细想了想，并不认为是对方不小心才暴露了破绽，很大几率只是他们明知道有可能被自己发现，但毫不在意。
“也是……毕竟是HanShin，而且我和允儿的事迟早要公之于众，难不成我还能为了这点事去拼死拼活不成？”
在外人想来，眼下本该乱得焦头烂额或是非常糟心的林深时心情却平静得很。
他仅仅是皱着眉头，略微奇怪于另一件事。
“只是，HanShin特意曝光我和允儿的事，理由是什么？”
林深时很快摇了摇头。
他察觉到了幕后有人操纵的痕迹，只能算是意外的收获。事实上，这事究竟能不能称得上是“收获”，还得看后续的结果如何。
现下，他不得不先去认真地思考他和允儿的事该怎么解决才行。
……
“你的事情，圈子外面的人都在伸长脖子等着看热闹，圈子里面的人呢，顶多就是听个乐子而已。我猜整个首尔圈估计都没几个人会想到，你这个前段时间才突然冒出来的曺氏编外人员，居然真的会去苦恼什么自己和女明星的绯闻。”
“纠正一点，不是绯闻。”林深时很较真地对着手机讲。
“好好好……”电话那头的申旻充满了嫌弃，“我知道你们俩情深意切，可是光我知道有什么用？外面的人，有几个人会信？这事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反正都是个麻烦。”
林深时问：“你身为TheEr的继承人，平时就没有听说过你们圈子里有什么应对这种紧急情况的方案吗？”
申旻笑了一声，“林大少，看来你现在倒是对自己的身份有点自觉了？打算用钱解愁？”
“我的时间有限，等会儿还要去处理别的事。”林深时淡淡地说。
“应急方案当然是有，而且每家每户估计都有那么一组人专门处理这类事件，但我估计你不会喜欢他们的方案。”
“什么意思？”
“老兄，你觉得我们那个圈子里，像你一样偷偷和女明星谈恋爱的人有多少？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没几个人被曝出来？因为即便那些记者知道，也不敢拍；即便拍了，也不敢发；即便要发报道，上面也会给你按住。为什么？因为我们是财阀。”
老实说，申旻此时的口吻属实嚣张异常。
“当然了，世玲努娜是个例外。这努娜是自己主动要求曝光，连自己的感情史都能拿来营销的人，咱们就不作参考了。”
“但是你呢？你的事，不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吗？这是其一。”
“第二，HanShin的公关团队应该不会愿意帮你处理这事吧？而且，往常呢，那群家伙也就是玩玩而已，不会有人和女idol真的交往和结婚，所以那些公关部门也是一贯按照上头的指示去处理。你觉得他们所谓的解决方法是什么？”
申旻在电话里似笑非笑地说：“我怕，到时候即便事情解决了，结果也会让你感到非常不满意。”
听完申旻的话后，林深时沉吟着说：“照你这么讲，完全没办法了？”
“办法是肯定有，但你不应该来找我。利用HanShin的渠道是最快的办法，重点是你那个家里，究竟有几个长辈愿意帮你？”
得到申旻最终答复的林深时也不见失望，他点点头说：“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但还是多谢你了。”
申旻咂着嘴说：“如果什么时候你能改掉这种倒人胃口的性格，没准我会试着帮你一回。”
“是吗？以后你和郑秘书要是分开了，最好记住，也许就是因为今天你没能把握住好唯一一次向我施恩的机会。”
电话那头当即沉默下来，过了片刻，申旻隐隐咬着牙的声音传来：“你和你女人到底什么时候和我吃饭？！”
“我不是说了吗？”坐在躺椅上的林深时终于翻开了腿上搁着的那份策划书，随手翻看着，“等允儿她回归活动结束的时候。”
申旻冷笑着说：“谁知道你女朋友到时候究竟还有没有闲工夫来参加饭局？”
“那你就等着吧。反正要站在她面前鞠躬道歉的人是你，我和我女朋友不着急。”
手机里又是一静，旋即就狠狠地响起了“嘟嘟”的挂断声。
男人的嘴角这才流露出莞尔的笑意，转瞬即逝，不一会儿，他就收起了手机，整个人思索了起来。
“本部长！”
一道看上去跃跃欲试的兴奋身影跑到了他面前。
林深时抬头一看，露出微笑说：“全都准备好了？”
“嗯！”
有段时间不见，奉伽绮的皮肤好像晒黑了点，却是那种富有健康美的小麦色，变长的波浪头发绑成大马尾束在脑后，穿着打扮的风格已然和曾经初见时有了天差地别的改变，充满了引人注目的活力与魅力。
“本部长您接下来是打算亲自面试，还是我在后面给您安排一个监督的座位？”
卷着策划书站起身来，林深时摇着头说：“交给专业人员来吧。我只是个临时被派来的监军而已，那些全程参与策划的人员比我熟悉。而且……”他顿了顿，转头看着女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这个人可分不清美丑，还是由你这个秘书来代劳吧。”
“好，我明白了！”奉伽绮显然对男人话里那句“你这个秘书”感到很欢喜，怀里抱着文件，有意落后了半步，亦步亦趋地跟在男人身边，时不时用余光瞟他。
林深时当然也注意到了自家秘书的小动作，心里笑笑，没去理会。
因为他从奉伽绮的一言一行里，只感受到了一种重逢亲近之人的喜悦，这份喜悦里甚至不包含着丝毫的恋心，就像是在外许久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一样，纯粹地充盈在心中。
林深时来到韩国，他在HanShin这座犹如森林般的巨大职场里其实没得到多少东西，遇到奉伽绮这么一个人，却是他认定的为数不多的收获。
“好，请各位按照手上的号码牌排好队！等下叫到号数就进场……”
走进这间占地面积不小的室内摄影棚里，遇到的HArt职员看见了久违的林深时纷纷鞠躬问好，林深时冲着他们摆摆手，目光却是望向了此刻棚内那一片正在等候着后头面试的人员队伍。
他没能从人堆里顺利地找到想找的人，但他未曾发觉的是，在那人群中，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反过来远远地注意到了他。
4、Heart Knocker
裴褚琇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于是就转头看向了身边。
“褚琇，你觉得我们能被选上吗？”
眼下和裴褚琇说话的这人是她在大邱打零工时认识的模特前辈，这一趟应征HArt广告的招募，俩人算是结伴来的首尔。
“欧尼，”裴褚琇有意识地讲起了首尔话，口音还不错，这是她过去几年努力练习和这几天接受姐姐紧急辅导后的成果，“我们都已经通过前面的海选了，大家至少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不必那么担心也没关系。”
她说着话就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这也是从姐姐那里学到的招数，有时候有效的身体接触能够很大程度地减轻内心的压力。
妆容妍丽的女人做了个深呼吸，回过神来后，忍不住就微微苦笑地小声说：“抱歉，让后辈看到了自己不自信的一面。”
裴褚琇看着不以为意地笑笑，没有回应对方这话。
她其实很能理解前辈的心态。
在近两个月彻底完成整合重组工作后，HArt广告作为一家新生企业，在部分圈子内部却已经被视为了最顶级的广告公司，甚至夸张一点讲，现如今在韩国本土，应该也没有哪家广告公司的体量能超过HArt了。
这些信息在裴褚琇启程来首尔之前就具体而充分地进行过了解，所以她很清楚此时摄影棚里这股令人渐渐紧绷的气氛是怎么回事。
尽管还不能完全确定HArt广告此次公开招募的目的，但大家心里头的想法差不多都一样。
像裴褚琇她们这样来自于地方的模特很希望能借此从故乡那个小地方一跃跳到首尔这个崭新的大舞台，而那些本来就在首尔圈发展的人，也想着能彻底爬上行业顶尖，比以往更进一步。
即便是林深时此前在电话里随口接下面试会的筹办时，恐怕一下子也没能想到这场在他眼里无足轻重的“小活动”，对于某些人而言却是人生之中至关重要的机会。
“褚琇，快到你了。”女人轻声地提醒裴褚琇。
裴褚琇站起身来，低头飞快地审视了一番衣装，然后脸上就露出了甜美的笑容，踩着高跟鞋走到那片白色幕布前的聚光灯底下。
“您好，我叫裴、褚、琇……”
……
“裴小姐以前并没有拍摄过广告的经验对吧？”
“是。”面对招募人员的提问，裴褚琇并未解释太多，面上也不见慌张。
这都是履历上一查便知的事，另外如果HArt果真在意经验问题，她今天也就不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这样啊……”
坐在评委席正中间的那名年轻女人又翻了翻她的个人履历，抬起头说：“那好，麻烦你了。等下还有第二轮面试，请提前做好准备。”
裴褚琇这下子倒是愣了愣，她有些犹豫地看看这位年纪估计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面试官，旋即就点点头，转身离场了。
等到她回到座位，旁边的女人就听见她喃喃自语：“奇怪……”
“嗯？刚刚最后的那个问题吗？”
裴褚琇偏头看去，笑着摇头。
与此同时，正在评委席后面默默观察的林深时也皱起眉头。
“本部长，怎么了？”几乎每筛选一人就会往后看一眼的奉伽绮立马紧张了起来。
“你的表现太明显了。”
“可是，前面的人我也是按照这一套流程问下来啊。”
“那是因为前面的人都不是裴褚琇。我们开这场面试会的目的倘若仅仅是为了把这些人叫来，问一些资料上就有的问题，那这样的招募流程又有什么意义吗？”
奉伽绮总算意识到了自身的失误所在，她略微懊恼地垂下头说：“我应该在问完话之后，至少让她表演一两段广告摄制的状态才对。”
“伽绮，你记着，我让你当面试会的负责人，可不是为了让你帮我给裴褚琇放水，所谓的招募面试也不是为了去确认一些早就知道的事实，你要学着去挖掘出这些面试者身上更多的可能性，看看她们身上是否有HArt需要的东西。这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也是对今天到场这些面试者的尊重。”
蹲在林深时身前的奉伽绮小幅度地点着头，想了想又大着胆子问：“本部长。”
“嗯？”
“您和林小姐的绯闻……”
低头看文件的林深时瞧了女秘书，笑了笑说：“等之后她那边整理出官方立场，我再跟你们说吧。”
“是，我明白了。”奉伽绮听着男人的回答，内心却已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她的心底蓦然间像是空落落地缺了一块，但奇怪的是，难过的情绪也不像想象之中那么严重，似乎她自己对此也早有预料一样。
坐在折叠椅上的林深时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目送着女孩回到评委席那边，他自己的脸上也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其实今天他本该没有任何闲情逸致来主持这场面试会才对，他也并不怎么愿意在这关头和裴珠泫的妹妹碰上面，但事情总是不可避免地在那里等你，而你也总是不可避免地撞上。
没人能想到一夜之间，国民关注的大热点就变到了自己身上。
林深时今早和奉伽绮他们汇合前，还着实和那群烦人的媒体记者周旋了一番。
至于说，倒是很多人都想逮住她，奈何很不巧，今天偏偏少女时代全员都没有公开行程。
部分消息灵通的记者自然不会查不到林允儿今天和组合成员们的工作地点，但如此一来，即便他们一窝蜂地跑过去，他们的采访也失去了正当性，别说林允儿会不会愿意在他们的镜头前面吐露实情，SM安排的安保人员也完全有理由直接驱赶他们。
没办法，成批成批的采访电话就打到了SM公司那里，甚至有不少人想去采访裴珠泫。
在憋了一上午后，SM终于对外界翘首以待的人们丢出了很官方的回答：正在联系允儿本人确认，请耐心等待回复。
这种万金油的回应自然无法满足民众的好奇心，不过在发出这则公告后，无论外界舆论如何高涨，SM始终保持着沉默。
林深时也看到了SM的这条公告，但他并没有拿出手机，打电话给此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的林允儿。
他昨天就对她说过，他把一切选择的权利交到她手上，倘若她说出需要他的帮忙，他才会去联系她，否则，他就只会像其他人一样，选择等待着SM和林允儿此后给出的答案。
……
第二轮面试很快又轮到了裴褚琇。
这一回奉伽绮就完全是秉持公事公办的状态了，她对于裴褚琇当然感到好奇，但这份好奇在林深时的叮嘱之下很好地被她压在了心底，没有丝毫显露。
直到再次鞠躬离场时，始终表现镇定的裴褚琇才鼓起勇气，隐晦地瞟了一眼坐在评委席后方的那道身影。
5、人间富贵花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后，裴褚琇一边拉着安全带，一边瞅了瞅旁边的姐姐，嘴里忍不住夸赞说：“欧尼，明明是姐妹，为什么你就是比我漂亮那么多呢？”
还没来得及卸掉脸上那副妆容的裴珠泫在调整后视镜的同时，也哭笑不得地扫了妹妹一眼，懒得回答她这话。
“我说的是认真的，在我眼里，除了偶妈以外，你就是世上第一美人了。”裴褚琇煞有介事地继续说。
这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很多idol对外公开的模样，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其实和本人都存在一定的差异性。既有角度和专门用软件修饰过的因素在内，也有镜头画面存在的模糊美化因素的原因。
像是裴珠泫眼下所化的舞台妆，本来完全不适合近距离观看，只适合放在舞台上面、放在镜头之前，否则只会让人觉得妆容过于浓艳，反而招来不好的视觉感。
偏偏同样的妆容，换在裴珠泫这张脸上，尽管相似的观感并没有消失，但看到的人却不会再去联想到什么“花哨”、“过犹不及”之类的形容词，只会觉得即便是这样的浓妆，由她来用也显得依旧好看。
“不过，你不是说今天没有什么行程吗？”
“之前拍的一组封面照片需要补拍，因为杂志交付的日期没办法拖延，所以早上我临时加了班。”裴珠泫扭头冲妹妹眨着眼，桃色的眼影映衬着长而弯的假睫毛，带出点勾人心魄的笑意。
老实在副驾驶座上坐好的裴褚琇点点头，又问：“没被记者遇到吧？”
裴珠泫头也不回地笑笑说：“别担心，临时的行程。而且现在他们都以为我还住在组合的宿舍里，我刚刚借完车从那边路过都没人注意到我。”
裴褚琇这才彻底放心，想了想就说：“不如欧尼你和我就多住一段时间吧？”
“不行。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你，我才不会向公司提出暂时搬离宿舍去你那里照顾你几天呢。”
“那要是最近这新闻一直不消退怎么办？”
一只手刚扶上车档，裴珠泫沉默片刻就摇头说：“无论事情和我有没有关系，一味的躲藏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而且，我估计这件事很快就会有个结果了。”
裴褚琇侧头注视着姐姐的脸庞，忽然就说：“欧捏。”
“嗯？”
“我把今天早上出门之前，你塞到我包里的那瓶饮料送给姐夫了。”
正要启动车子的裴珠泫听到这话就立刻停下动作。
她蹙着眉看向身旁，嗓门直接拔高了一度问：“你说什么？！”
即便不用多说，如今在姐妹俩之间，“姐夫”这个称呼似乎也已经成为了某个人的代称。
“那个牌子的饮料也就欧捏你喜欢喝，在这点上，我们俩的取向倒是很不一样……”
“等等，你先等等！”
裴珠泫抬起手，做了几下深呼吸，这才睁开眼睛，一脸严肃地盯着妹妹说：“你、你姐夫？不对……我知道！我知道你今天可能会碰到林本部长，可是！送饮料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喜欢喝甜的，容易发胖……”
“呀！裴褚琇！”
裴珠泫生气的声音似乎都传到了车外的停车场。
裴褚琇通过车窗，偏头瞧了瞧外面沐浴在黄昏余晖里的车辆与路人，回过头来就无奈地举起双手说：“我知道了……我实话实说，可以了吧？”
裴珠泫眉眼之间那股忿怒不已的焦躁方才有所抑制。
紧跟着，她就听到妹妹咂着嘴问自己：“欧捏你帮我向姐夫托了人情对吧？”
“叫‘林本部长’！”裴珠泫没好气地纠正妹妹的称呼，旋即用目光瞥瞥她，靠回车座上抱起手说，“对，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就联系了他。这又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觉得我做错了？”
“怎么会……”裴褚琇这时候倒像是个在家长面前的孩子一样，垂下头捋了捋长发，小声咕哝，“我是小孩子吗？我才没那么迂腐。别人想拥有像我欧捏一样这么好的姐姐还没有呢。”
裴珠泫才不吃她这一套马屁，冷着脸说：“所以，你知道要感谢欧尼，结果还做了那样的事？”
“不是，这件事严格说起来也不能怪我啊。”
“那么，应该怪我咯？”
“我送那瓶饮料给姐……给林本部长又不是想做些多余的事。我傻了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不是因为欧捏你事前一点口风都不跟我透露，我为了向人家表示感谢，只好这么做了。”
裴珠泫抬手捏了捏眉心，这举动由她做出来既惹人发笑又有些莫名的可爱，但眼下坐在她身边的裴褚琇却完全不敢笑出声来，正襟危坐地绷起了脸。
“裴褚琇，你……”
“欧捏，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冒失，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林本部长这回帮了我很大的忙，即便他是欧捏你的朋友，我怎么也该对人家表达一下谢意吧？但是错过了今天，难不成我之后私底下去找林本部长，或者托欧捏你去找他，你就觉得更妥当了吗？”
听着妹妹连珠炮一样的辩解，裴珠泫小脸煞寒地瞪着她，用手点了点，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话坏话全让这丫头一个人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想了半天，裴珠泫只能是烦躁地回过身去说：“除了表达感谢，你没做什么多余的事吧？”
“当然了！”裴褚琇连忙凑近过去，讨好地捶着姐姐的肩膀，“那个时候，我连感谢的话都不敢说太多呢。”
裴珠泫闭上眼点点头，总算舒了口气似的。
“不过，现在我倒是彻底理解了欧捏你为什么会喜欢人家了。”
描好的纤眉一蹙，裴珠泫再次转头看向了妹妹。
“说实话……我现在对林本部长也有点好感了。”
“呀！”
一声比刚才还要大上好几倍的惊怒大叫在车内响起。
“裴褚琇！你想死吗？！”
及时用双手堵住耳朵的裴褚琇用好笑又无奈的眼神瞧着姐姐，一语不发。
6、Hello（上）
林允儿打的这通电话完全是预想之外的情况，以致于林深时起初还以为她是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麻烦才会突然打来，不免有些紧张。
好在上车之后，林允儿大概也觉得不妥当，特意又打过来，只说是希望男亲今天能来接自己下班，仅此而已，林深时心里的那点忧虑这才散去。
“那你还需要我顺路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吗？”
“嗯？”
“我看网上讲，男朋友去接女朋友的时候，通常都会帮她带点什么，比如喝的、吃的……哦对了，你冷吗？今天的天气好像降温幅度挺大的样子。”
九月份的首尔，已经是入了秋。林深时一路驶来频频望见车外的行人换上大衣，有的人把手缩进口袋，有的人则挽着臂弯，并肩前行。
“不用那么麻烦。”电话那头的林允儿抿起了唇儿。
她可能是想把话里的笑意给压一压，省得叫自家男友尴尬，但静了片刻，林深时还是听见了一记很轻的笑声。
她似乎很高兴，很高兴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
“真的不需要吗？我记得路上好像有一家卖马卡龙的甜品店是你平时喜欢的口味？”林深时对女友的反应充耳不闻，继续唠叨似的讲着。
“不用啦！我都说了不用！”林允儿的语气既失笑又带着嗔意，听得出来，她其实很享受男人的这份关切。
“那饮料呢？你工作一天了，嘴不渴吗？”
如果眼下林饮溪坐在车里，恐怕很难想象，曾经冷峻十足的哥哥有朝一日竟然也会问出这种恋爱傻瓜一样的问题。
“没关系，我在现场休息的时候都有喝水。”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林允儿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男朋友。
她甚至饶有兴致地向他介绍起来。
“我们工作的时候，因为怕口红掉色，全是用那种吸管杯喝的水，你见过吗？”
“没见过吗？那看来下次我要带一个回来炫耀给你看看了……”
“啊，对，今天就可以啊。你要看吗？我今天好好休息、好好喝过水的证据。”
“是吗？那要不要我也给你买一个？咱们俩的杯子凑成一对，情侣Cup，哈哈……”
“哎，真是，我都跟你说了不用买别的东西了……我平时在你眼里的形象就是这样吗？”
听着耳边那嗔怪的咕哝，正在开车的林深时扬着嘴角，眼底盛满了温柔的笑。
车子来到一处路口暂时停下后，他就不假思索地摘掉蓝牙耳机，拿下了支架上的手机，用手举着，将扬声器尽可能地贴近耳朵。
他想要再近一些地聆听她的声音。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你出去问问看，或者去网上搜索一下，大家对于少女时代的允儿是什么印象？”
“允儿不爱吃东西？哎一古，看来这世道都要变了。”
几乎没听过他学韩国人说话的林允儿努力忍着笑，很快故作严肃地说：“总之！快点过来接我回家啦。要是别人都走了，你还没露面的话，今天唯一一次你和我见面的机会可就没了啊。”
“知道了……那么，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你。”
女孩的话音微不可察地顿了顿，旋即就兴致高涨地应了句：“嗯！我等你！”
林深时微笑着结束了通话。
搁下手机后，他就回转视线，静静等待着红绿灯切换信号，但没过一会儿，修长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敲起了方向盘。
男人莫名又转过头去，看向了一旁的手机。
眼神里有着说不清楚的意味。
“嘟！嘟！”
是后方响起的催促车笛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他启动了车，踩下油门，向着前方驶去。
……
“那欧尼们，我就先走了？”
拍摄地点的后门处，换好一身便装的林允儿在男友的帮忙下戴正了口罩和帽子，然后就回头冲着身后的几人挥手告别。
“路上开车小心点……啧，我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Sunny转头对身边的崔秀英说，“‘路上开车小心点’，哇，真的，原来人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嘴里真的会冒出一些平常绝对不会说的话来。”
崔秀英看看她，问：“你是羡慕允儿了对吧？”
Sunny想了想，坦诚地点头：“有点？毕竟像这样的男朋友，可不是哪里都能找到。”
“羡慕也好，担心也好。”站在边上的金孝渊目送着载有两人的那辆车逐渐驶远，直至消失在她们的视野当中，“现在我们的想法毫无意义，希望允儿她可以顺利度过这一关吧……”
“也对，现在我们能做的事情也只有祝福了。你说呢，欧尼？”
被问及的金明京回神一般看来，戴着眼镜的脸上就露出了个十分复杂的笑容。
她重新望向两人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地说：“是啊……祝福……希望这丫头能幸福吧。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太好了。”
……
“我刚刚看你们的经纪人，盯着我的眼神，好像是我把别人家珍贵的女儿给偷走了一样。”
本来还出神地坐在副驾驶位上望着窗外的林允儿冷不防听到这话就“噗哧”笑出声来。
她没好气地拍了下男人的胳膊，又倏地正色：“你确实是偷了别人家珍贵的女儿啊。”
“呀，林小姐，这话可要讲清楚。”林深时一脸冤枉，“我是正正经经和你来往之后，双方积累了足够的感情，经过正式的告白，我们俩才成为的情侣，现在却用‘偷’这样的字眼，不觉得过分了吗？”
“那我那天晚上要是拒绝你了，你要怎么办？”林允儿好奇地问。
“那就之后再找机会呗。”林深时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觉得没准是因为我们俩不合适呢？不合适的感情，也要继续下去吗？”
还开着车的林深时张了下嘴，兴许是觉得这话题实在太过无稽，索性霸道地抓住女孩的手说：“我觉得这样的假设没有任何意义。”
“为什么？”
“因为事实就是，我们相爱了。”
林允儿盯着他的侧脸眨巴眼睛，可爱地皱起了鼻子。
她靠回车座，一只手和男人牵着，口中嘀咕：“我要是拒绝你了，然后和别人恋爱，你大概会再把我抢回去吧？”
“这又是什么假设？”
“没什么……随便说说而已。”
“那我可能会放手。”
女孩又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那样的话，你可能真的是不喜欢我？”林深时思索着说。
“不行！”
林允儿忽然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她再度扭头看来，举起了和男人相握的那只手，非常强硬地说：“你必须把我抢回来！”
“什么？”林深时像是一时没听清楚她说的话。
“我说，即便是我自己，即便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如果将来有一天我要离开你的话，我也要你把我坚定地抢回来……让我待在你的身边！永远！”
车内骤然安静。
“快答应我啊！”
“嗯……我知道了。”在那双目光灼灼的眸子逼视之下，男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回答很简短，但就是这么一句简短的话，使得林允儿紧紧绷住的脸庞瞬间绽放出了无比明媚的笑容。
她心情大好地回过头去，鼻子里甚至开心地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通过后视镜关注着她的林深时也是低低头，微微地笑了笑。
他并没有针对她方才的那番话作任何的提问，只是在转过一个拐角后说：“我应该把车停在哪里？”
“不用了。”女孩却摇头回答，“你直接把车开进小区里吧。”
林深时下意识皱眉：“允儿……”
话没说完，他就感受到了那只被他握着的手反过来用力握紧了他的手。
“我知道……”
在他旁边的林允儿转过头来看着男人的侧脸，郑重地说：“现在我的家门口估计全是记者对吧？所以说啊，我要你把车开过去，停在他们面前。”
林深时陷入沉默，最终像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再次点头说：“我知道了。”
林允儿的唇角立即弯起，心情貌似格外愉快地欣赏着车窗外面的风景，那只与男人相握在一起的手，始终不曾分开。
……
林允儿家所在的高档住宅区已经派了好几拨的安保人员，希望能把小区门外驻守的那些媒体记者们劝离，奈何这群家伙都有经验得很，既不影响交通，也没制造噪音或去打扰别的住户，即便是打电话给附近巡逻的警员也是全然无用。
守在门口的那几名保安只好头疼地进行待机，随时准备等这些人稍稍做出违反规定的行为就马上过去制止并驱赶他们。
“呀，那个？”
蹲在大树下方的一名记者忽地碰了碰身旁的同伴。
“应该是他，对吧？”
两人往一个方向望去，只见一辆车牌号在今天来到这里之前就被上面严格要求背熟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正缓缓朝小区大门口这边驶来。
7、Hello（下）
大批守在林允儿家附近的记者们开始躁动起来。
很多人走近了几步，连眼睛都不敢眨，似乎生怕把游近脚边的鱼儿给惊跑了一样。
结果那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在看见小区门口这一大群人后，车身果真停了停，但还没等几个记者想出办法先把人留下，众人就看见车子在停了一下后重新驶动，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之下，从他们的面前堂而皇之地开进了住宅区里面。
一群娱乐记者忍不住面面相觑。
“现在该怎么办？跟进去？”
“呀，你真想去派出所喝茶吗？”
“那我们要怎么做？”出声的人睁大眼睛，转头看向四周，“前辈们在来这里之前就没想过如果人家根本不理我们的话该怎么办吗？”
“呀！”
有人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掌。
“不会好好说话是吧？”
那人吃痛地捂着头，刚要再说又回过神来似的，沮丧地原地蹲下，“对不起……是这天气太冷了，让我精神都不太好了。”他说着就起身，向着周围恭敬地鞠躬道歉，“抱歉，前辈们，抱歉……”
一众也在蹲守的记者瞥瞥他，无奈地摇头，内心也不知道在为谁而叹气。
“谁知道他们的胆子这么大？”忽然又有人开口，“本来还以为会遇到允儿，结果，一碰倒是碰到正主了。”
“看来这回SM再怎么解释也没用了。”
“不是，解不解释对我们来说有什么意义？拿到材料才有意义啊！我还宁愿他们不出现，至少通过电话采访能说几句话。”
“总不可能一直待在里面吧？”
“就算是出来了又怎么样？你敢去拦车吗？我今天给HArt打了不下数十通电话，全跟我说本部长目前正在休假期间，不接受任何访客预约，你要怎么办？这位可不是演艺界的人！”
大家一阵哑然。
对啊，直到此时，他们被热点与抢占头条冲昏的头脑好像这才有所清醒，这次被他们盯上的人可不同于以往他们可以利用圈内手段和规矩束缚的艺人们。
仔细想想，方才那辆车从他们眼前驶过时，心里面貌似就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感油然而生了。
换成普通的艺人，哪怕不好回应什么，谁敢当着这么多业界媒体的面，表现出如此无礼的态度？
“等等，那边是不是有人出来了？”
缩着脖子抱着手的记者们惊讶地望见前不久才拉开大门的住宅区门口又有了新的动静。
有两道手牵着手的身影从门后挺低调地走出来。
然而等到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后，气氛就变得十分诡异。
在场的人都眨着眼，似是难以置信地瞧着这对尚未对外公开的情侣摘下了遮挡用的口罩和帽子，如同还在进行以往下班之后的日常那样，再一次从他们跟前旁若无人地走过，去到了马路对面，走进路边的一家便利超市里。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有人喃喃地问身边的人。
旁人摇头，长长吐出一口气说：“不知道……”
以他们从业多年的经验来看，的确是从来没遇到过类似于今天这样的情况。
直到那两道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出现在便利超市门前时，路边才突然跑出一个人来，冲上前去拿着录音麦克对准男人说：
“请问！您可以针对之前您和允儿疑似恋情曝光的报道进行一下回应吗？”
边上的人一下子全都露出讶然的表情来。
谁也没想到在这种诡异的情形之下，还有人会傻愣愣地跑过去采访，而且，正常来讲麦克风应该对准女方才对，问男方人家真的会理睬你吗？
有生以来头一次被人拿着采访麦克对着的林深时也有点意外。
他忍不住看了看冲到他和林允儿面前的这名女记者，绑着利落的马尾辫，长相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唯独那双注视自己的眼睛，像是有股直来直去的光芒，相当吸引人。
“这话我可不好在外面乱说。SM和HArt今天早上不是已经暂时有过公告吗？之后会宣布官方立场。至于现在……请让我和女朋友回家，平静地享受一下晚餐行吗？”
听到男人前半段的回答时，女记者的神情还止不住地垮落下去。
说实话，她很希冀着林深时能在这时候勇敢一点，她知道这做法很不理智，也很不现实，但……哪怕是同样基于女生的立场来考虑，她也很希望，此刻挽着手站在林深时身边的林允儿能够听到自己男朋友公开地说出他们俩的关系。
然后，当她听见林深时说出口的那后半段话后，整个人便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来，张着嘴，看着男人淡然的脸庞。
她注意到了旁边那道纤瘦的身影也很安静。
他们两人大概从那道门里出来之前就商量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一切。
“我可以过去了吧？”
挡在俩人身前的女记者呆呆地让开了位置。
不过，在她附近也听到男人那句回答的记者们立刻也像是池子里看见饵食的一般，纷纷涌了过来，瞬间将平静的水面搅乱！
“等等！”
“林先生！请您回答一下，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允儿小姐！林理事刚才的那句话是否意味着你们俩已经准备对外公交往了？”
“请问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请您回应一下！”
“……”
即便是远处路过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脚步，望向了这边非常难得一见的混乱场面。
刚才在同行们眼里侥幸抢到好机会的女记者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挤得跌跌撞撞，她挺焦急地看向了前方，却见到了一幕出乎意料的画面。
尽管记者们围聚而来，面对着那长枪短炮，还有耳边终于响起的成片快门声，方才好不容易开口的男人眼下却是恢复了沉默。
他稍稍低着头，一只手有力地护住了身侧的人儿，与她一齐默默地往小区的大门口走去。
还有人想学女记者的方式，直接阻在两个人的前路，刚要举着麦克风张嘴说话，目光就蓦地撞上了一双深邃黑沉的眼睛。
他一语不发地盯着你，惹得人情不自禁地退到了一边去。
就这样，还留在原地的女记者怔怔地望见那两道原本快被人海淹没的身影，在人群里划出了一条格外鲜明的轨迹。
仿佛是茫茫的海水向两侧分开，一路笔直前进，没有事物或人能够拦下他们的脚步。
等到连住宅区的保安都跑过来，摆出接应的架势后，还以为看到升职加薪希望的记者们才气急地以为今天将会一无所获。
但很快，所有人就看到那两道身影在小区的门口前停下。
他们重新牵起了手，转回身来。
众人一愣，紧接着连忙架起相机和话筒。
“请你们两位就说几句吧！”
“对啊！至少对着正在关注两位的人们还有粉丝们说一说话吧？”
夜色即将降临的天空之下，照相机的闪光灯不断地照映在两个人的脸上和身上，还有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
男人明显有些不适应这场面，微微皱眉地眯起眼，引得始终在旁边关注着他的女人悄悄捏了捏他的手，侧着头关切地看来。
他转过头去对她笑了笑，示意自身无碍，女人眼里那今早起来后就不断加深的忧虑和患得患失似乎这才减轻许多。
她回头望向了他们俩身前那晃得人刺眼的灯光与喧嚣的人们，整个人缓缓做了个深呼吸，又有力地握紧了掌心不知何时沁出些汗水的手。
在他们原先的计划里，所有的步骤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她不打算在官方宣布立场之前，也就在她的粉丝们得到消息之前，对在场的这些记者多说些什么，但正如女记者方才脑中所想的那样，她认为，在今天、在这个场合，她应该至少为她身边的这个人做出点什么。
她不希望连他开车送她回家、他们俩在自己家里煮菜吃顿晚饭都要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样躲躲藏藏。
我可以受委屈，我身边的那个人不行。这就是她今天给男人打出那通电话之前，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现在好了，虽然没有多说别的话，但一切的选择，都已经做好了。
她忽然由衷地感觉到浑身上下一阵轻松。
她又暗示地握了握男人的手，告诉他，他的眼睛可以不用再受罪了，至少接下去的一整晚，他们俩可以不去理会外面的任何事情，只窝在她的房子，好好谈他们的恋爱。
于是，在场的记者们就忍不住心中哀叹地看到镜头前的那两人又一次转身，准备光明正大地无视他们这么多人的存在，回到小区里去。
但在林允儿要往前走的时候，她却感受到牵着的那只手轻轻拉了拉自己。
她不解地转头看去，男人却没用眼神对她解释太多，只是又转过身去，她也只好茫然而顺从地跟着他，手牵着手，转回来。
然后，众人就看见那道背脊似乎无论何时都非常挺直的高大身影，牵着他身边的女孩，朝着他们微微地弯下腰，鞠了一躬。
现场本来吵嚷不休的快门声在这一刻好像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连张开嘴还想着能多拿到几句回应的几名记者，话语都像是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一幕他们职业生涯以来似乎从未见过的场景。
他冲着他们欠了欠身，如同是对着他们的镜头传达着某种信号。
男人抬起头来后，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其中似乎夹着歉意和某种坚定的意味。
林允儿讶异又呆愣地侧头凝视着男人的脸庞。
紧跟着，她莫名地抿起嘴，垂下头去，眼圈有点隐隐的泛红。
很快，她也学着男朋友的样子，对着记者们的镜头欠欠身，像在表达着内心的歉意和决心。
在这过程之中，两个人的手，依然紧紧相握在一起。
全场渐渐安静，等到林允儿鞠完躬后，在等着她的林深时就露出失笑的表情。
他在众人面前，伸出手去，轻轻帮她擦拭着眼角的些许湿润。
接着，在所有人的注目中，他们真正背过身去，手牵着手，进了小区大门，回去了属于他们的那个家。
……
当天晚上，有个名为“lim__yoona__lim”的新建Instagram账号在SM娱乐与HArt广告等官方账号的转发、关注之下迅速被人们注意到。
该账号所发的第一条动态是三张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背景忙碌的工作现场里，两道凑头在电脑前的身影正背对着镜头。
第二张照片是林允儿今年五月份刚办的那场生日会，她在会上与到场的所有粉丝的合照。
至于最后一张照片，只有一张洁白的纸条，上面端正而认真地写着一句留言：
【Hello，我的爱人】
8、我们
裴褚琇横躺地窝在单人沙发里，点开了手机上那段今天在网上热度很高的新闻视频。
“请你们两位就说几句吧！”
“对啊！至少对着正在关注两位的人还有粉丝们说一说话吧……”
一开始，便是喧闹的某个采访现场，晃眼的闪光灯不停亮起，照在了正前方那两个人的身上。
然后，伴随着其中那道高大身影牵着同伴的手，转过身对着镜头稍稍欠身鞠躬后，无论是视频里的人，还是眼下正在观看视频的裴褚琇，全都感受到了气氛有一丝变化。
整段影像很短，在两人转身进了小区后就戛然而止。
戴着副平光眼镜的裴褚琇咬了咬下嘴唇，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又将时间轴拉到了最左边，从头看了起来。
如此将这段新闻视频看了好几遍，裴褚琇的指尖终于往下滑动，瞧了瞧评论区里的情况。
【什么啊?这是谢罪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动作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力量】
【赞同!看到男方鞠躬的时候，我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念头就是..大发，狗帅气】
【呀，明明就是普通的鞠躬和微笑而已，为什么我会被这一幕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艺人们的眼睛真的不是开玩笑....我光是看视频，眼睛都快闪瞎了;;;呀，停一停!让我看看欧尼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啊!】
【怎么办?长相完全是我的取向...一露出笑容完全心动，特别是那种抱歉和温柔的感觉..啊...】
【kkkk你们想和允儿抢男人?】
【鞠躬还行，可是那笑容难道真的不是挑衅吗?把snsd中心抱走的家伙..】
【……】
在视频上传不到一天内，点击数与评论人数已经呈现出了一种极其夸张的增幅比例。
往下还有许许多多的网友留言，但立场和观点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新鲜的内容，裴褚琇在看了几页后便关掉了手机，往后仰着头，蹙着眉出神地盯着天花板看。
“你怎么了？”
旁边传来声音。
她躺在沙发上呢喃：“欧捏，为什么大家……好像都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什么？”
“就是，允儿不是恋爱了吗？她可是idol啊。”裴褚琇撑起身来，一脸费解地转头看去，“idol谈地下恋情的话，平常大家不都是很愤慨的吗？”
“现在也很愤慨啊。”
早上刚拆开的新拖把来到了沙发的底下。
穿着清洁围裙的裴珠泫直起腰来呼出口气，一手叉着腰，特意脱掉袜子的白皙小脚碰了碰地板上的那双拖鞋说：“呀，把你的鞋拿走。”
裴褚琇老老实实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柔韧性不错地弯下腰将拖鞋拎起，同时眨着眼，继续对姐姐说：“现在也很愤慨是什么意思？”
“你去SM的官方账号底下看看，还有HArt……哦，还有允儿欧尼新开通的那个账号，虽然粉丝们的留言和祝福居多，但也有不少人的情绪很激动。”挽起丸子头、素面朝天的裴珠泫一边辛苦地拖着地，一边无奈似的满足着妹妹的好奇心。
她说话时的神情显得很平静，这多少让裴褚琇原先心里的那点担忧情绪消去，但又让她愈发感到不解。
“欧捏，正常你们艺人恋爱被曝光，大家都是这么……这么……”
“什么？”
裴珠泫再次停下拖地的动作，没好气地扭头看来：“你是想说，大家都太宽容了？”
裴褚琇连忙点头。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很意外。”女孩重新低下头说。
“为什么？”
“因为林本部长不是艺人，只要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不是艺人，影响就会减弱一半，而且允儿欧尼已经是出道多年的前辈了，之前不是已经对外公开过一次恋情了吗？大家的包容度和容易接受的程度都与对待新人不一样。”
裴褚琇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微张着嘴，点了点脑袋。
“思考完人生，那就快点从沙发上面下来，帮你欧捏做做卫生。呀，这是你住的地方，再过几天，我回组合宿舍了，你打算请个家政姨母帮你打扫吗？还有，要不然就去问问看别人收到面试结果了没有，你来首尔就是为了离开故乡，跑出来躲清闲吗？”
“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裴褚琇嘴里咕哝地穿好拖鞋，从沙发上站起来。
“昨天才刚去的面试，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出结果？而且，我可是为了欧捏你才这么关注这些新闻。”
“我？为什么？”裴珠泫双手撑着拖把的木杆头，平淡地注视着妹妹，“我昨天好像已经跟你把话说清楚了。不管我过去的心意如何，我现在，已经不喜欢林本部长了。”
“是是是……”
裴褚琇敷衍地点着头，又作势把手机递向姐姐。
“今天这段视频已经上了实时第一了，欧捏你不看看吗？怎么说也是公司里的大事。”
“不看。”还在清扫的裴珠泫头也不抬地说，“我没戴眼镜，看了怕眼睛痛。”
裴褚琇只好咂着嘴，悻悻然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那副平光眼镜，想了想，目光忽然落到了女孩挽起袖子后光细的手腕上。
她嘴里发出声轻咦，伸出手去想摸一摸裴珠泫戴在腕部的那条廉价针织手链：“欧捏你什么时候喜欢戴这种东西了？而且，为什么要把手链反过来……”
“别乱碰！”
女孩忽然反手躲开她的动作吓了人一跳。
裴褚琇微微愣神地看去，只看见了一双莫名蕴含着怒气和激动的眸子。
裴珠泫用手遮住了她戴着的那条针织手链，很快平复心绪，侧过身去低声说：“抱歉……我好像做家务，头弄得有点晕……我现在私下不怎么喜欢红色了，所以就反过来戴了。只是因为这样，其他没有什么。”
……
“为什么挑了红色？”
枕在沙发扶手上的林允儿对准灯光扬起手，纤细修长的手掌翻转，从各个角度欣赏着她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红宝石戒指。
戒指的样式并不像正式的结婚戒指那样奢华，一颗像是天上繁星的鲜红宝石镶嵌其上，熠熠生辉，相当引人注目。
从林允儿唇边始终洋溢的笑意就能够看出来，她内心对于这枚情侣戒指感到非常满意。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送戒指的那个人。
林深时的视线从面前的电脑屏幕挪开，歪头望向了沙发这边，微笑着说：“因为从小到大的习惯，给人送礼物都喜欢挑这种色泽鲜艳的风格。”
“所以说啊，”林允儿坐了起来，还在不断观赏着手上的这枚情侣戒指，“为什么偏偏选了红色？颜色鲜艳的话，其他颜色不也可以吗？”
“这倒是没什么特别原因。”林深时思索着说，“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好像也是因为当时那个店员这么推荐的。红色不是火热的颜色？象征着爱情。”
“象征着爱情……”林允儿喃喃重复着男人的这句话，旋即一只手便握紧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
她把双手捧在胸前，像是手里攥了个宝贝一样，抿嘴起身，轻手轻脚地来到男人身边。
“谢谢你……”她坐进了男人的怀里，把头靠在他的肩上，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送了我这枚戒指，还有，为我做的一切。”
其实昨晚在小区门口的那一幕，受到冲击最大的人反而是林允儿本身。
她根本没想到林深时会为了她而对着镜头诚心诚意地鞠躬行礼，她知道韩国这种近乎严苛和迂腐的礼教往往是很多外国人不能接受和所不屑的，林深时并不是韩国人，以他的立场和身份，他更是丝毫没有理由做出那种低姿态的样子。
可是他依然在记者们的镜头前那么做了。
理由很简单，林允儿从昨天到现在，心里面就一直在念叨着相同的一句话……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即便时间能磨灭一切，即便林深时有办法把他们俩公布恋情的舆情降到最低，林允儿的事业终究是会受到很大的影响，如果不能想办法在最初之时就扭转口碑，让人们愿意献上祝福的话，林允儿计划的事业道路很可能便要延后几年，甚至于少女时代组合那边也会不可避免地遭到波及。
这都是林允儿此前在决定公布恋情时，内心所担忧和苦恼的事情。
林深时全都猜到了，并且，他也在用他的方式，来尽着男朋友应尽的责任。
如果光光用一句“感动”来形容林允儿眼下的心情，恐怕远远不够充分，也不够贴切。
他和她，他们俩之间，到了今天已经不是用谁为了谁这样的话就能划分清楚的了。
林允儿能感受得到，他们，正在慢慢变为一个整体。
不是“我和你”，而是“我们”。
所以，尽管当时就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她仍然拖到了第二天，拖到了现在才难以控制对男人把那句感谢给说出了口。
而林深时，也正如她预想当中的一样。
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嘴里很轻柔地说：“谢什么……我总不能看着自己未来的老婆被一群不相关的人从我身边拉走吧？”
前半句话是意料之中，后半句话就超出林允儿原先的预想了。
她哭笑不得地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抿着嘴似嗔似喜地瞧着他，之后就捧着他的脸习惯似的亲了一口，又问：“早上饮溪那边打来电话之后，说什么了？”
9、爱你
“不知道。”
“不知道？”
“嗯。”林深时拍拍女友的头起身，走到客厅那边，“我一接通电话，光听见那丫头在那边大喊大叫了，说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清楚。”
林允儿忍俊不禁地顺势坐到男友的办公椅上，双手搭着扶手，安逸地靠着椅背说：“我感觉我们的事情公开，饮溪她比你要高兴多了。亏你还是当事人呢。”
“那你要我怎么办？”林深时走回来，递给她一杯温水，“再借着HArt的官方账号，面向全韩国的人高调地回应你的告白？”
“呀，那你怎么也该在私底下，比如说……抱着我在客厅里转几圈？类似于这样嘛……”林允儿双手捧着水杯，声音在男人的注视之下越来越低。
她一脸羞赧，很快故作强硬地瞪起双眸，回敬似的看着他，昂然地扬起那线条美好的下巴来。
结果，只招来一声低低的嘲笑。
“呀！”
在女友面对的办公桌前坐下的林深时微笑着抬抬手，说：“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接下来真的可以顺顺利利地谈恋爱，我当然也高兴。可是，你是不是忘了，伯父的那一关我还没过？”
林允儿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抿起嘴说：“说起来……伯母那边，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待这件事。”
“我妈的话，大概还是以高兴为主吧？”林深时若有所思地分析，“她盼着我谈恋爱已经盼了很久了。”
“可是她应该没想到你喜欢的对象会是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而且我们的恋情闹出的动静还这么大吧？”
从林允儿的话里，林深时不难听出她的沮丧和担忧。
患得患失是爱情里的常态，这无关于彼此的信任与信心，换个角度来说，若没有深深的喜爱，便不会害怕失去。
即便是林深时也难说，经过上一次的见面后，林允儿究竟在林食萍的心里留下了几分的印象，以往恨不得亲自拉着他去相亲的母亲，回国后也安静得很，这并不像是林食萍平时的作风。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候，林深时都不可能对女朋友说出什么更加令她忧虑的话来。
他伸出了手，坚定地握住她的双手说：“别担心，所有的困难，我们都会一起度过。”
林允儿看看他，目光似乎都连带着变得软化。她轻轻点着头，嘴里应着说：“嗯……你也放心。我们这里有一句话说，没有能赢得过孩子的父母。有我在，阿爸他绝对奈何不了你。”
这话说完，正在携手对视的男女都是情不自禁地低头一笑。
“虽然从我的立场，不应该说这话，不过，林允儿小姐……以后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我真心地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商量着进行。”
林允儿果不其然地扬手拍了男朋友一巴掌。
她哭笑不得地瞪着他说：“我要不是为了你这个未来的老公，才不会丢掉那个从小到大的孝女头衔呢。之前直接从我阿爸面前把你带走的那件事，我到现在还没找到机会向他老人家道歉呢。”
“等你准备好道歉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林深时又站起来。
“嗯？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
男人背对着她，又走回客厅。
“未来的老婆做错了事，我当然要陪她一起去道歉才行。更何况，上次的事，我也有失礼的地方。”
“呀，”坐在办公椅上的林允儿眼神略微复杂又难掩欢喜地注视着男人的背影，“你总是这样考虑得十分周到，知不知道会让你未来的妻子压力很大？”
“那我们接下来聊点压力不那么大的事情吧？”
林允儿皱着鼻子，笑着扫了他一眼，低头拿出手机说：“说起来，我们回头真要感谢李组长一下。”
“嗯？”
“那张照片。如果没有他帮我们拍下来的话，你不觉得会非常遗憾吗？以后我们结婚了，结果好像也没多少值得回忆的东西保留下来。我最近都想着要不要把以前我们发的那些短信记录再备份一遍了。”
“你之前不是说自己全都删了吗？”林深时意外地回头看来。
林允儿不好意思地回答：“那时候确实是这么打算来着……但总想着以后没准能派上用场呢？所以，还是偷偷保留了一份。”
林深时眨眨眼，直起身来说：“这么说，我好像也保存着那些记录。”
“嗯？”
“我还记得你当时无意间发给我的脏话。”
“什么？”
“比如说，有一天发来一句，‘阿西巴’？”
林允儿不说话地凝视了男人许久，面无表情地挪开视线说：“是吗？我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印象了。你确定吗？我，有发给你这样的信息吗？”
林深时看似认真地想了想，最终摇摇头说：“那估计是我记错了吧。”
如果他在说这话时，把扬起的嘴角放下来的话，或许可信度会再高一些。
林允儿又羞又恼地磨着牙，她以前并不能理解那些恋爱之中的女生为什么明明平常很甜蜜，偶尔也会在网上发出想要收拾男朋友一顿的想法，现在她倒是终于有所体会了。
男生为什么能这么幼稚？难道他们都不明白挑逗自己女朋友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吗？
“说到见面的事情，申旻那边又打电话给我了。”对女友的心理活动貌似一无所知的林深时对着她晃了晃手机说，“这件事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你之后的时间能够配合吗？”
林允儿噘起嘴喝了口水，思考着说：“等到26号之后吧。”
“26号？”
“嗯。今年的时装周行程比预计要早一周左右，我大概看完前几天的秀就可以回国了。到时候和申理事约个时间吧。”
林深时点点头，然后看了眼手表说：“你下午的行程大概什么时候开始？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
“不用了？”
“嗯。本来是有些非公开的行程，但闹了这么一出，公司也很头疼记者们。反正今天的行程也不是很重要，干脆就让我休息半天了。”
林允儿说着话就抬头冲着男友眨动眼睛，眸光忽闪。
“所以说，我跑来找你了……今天下午，我们在家约会吧？今天刚好是《el少女时代》的终放呢，我想和你一起把节目看完。”
林深时脸色古怪，犹豫了一下就说：“可是，我下午没有时间。”
“嗯？”原本还满怀期待的林允儿顿时一愣，“为什么没有时间？你最近又不需要工作。”
“提前和别人有约了。”
“什么人的约会比我还重要？”
林深时吸吸鼻子，像是闻到了女孩话语中的那股醋味，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的警惕。
他喝完杯子里的水，笑着走过来，双手撑在办公桌上，目光含笑地注视着女朋友蹙眉的可爱面容说：“第一，不是重不重要的问题，而是诚信的问题。你要是早点说今天要来找我，我也不会和人家约到今天下午。第二……林小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昨天做了什么？”
“呀……”林允儿立刻一阵支支吾吾，“我那是，因为记者们都在外面守着啊。我和你又刚刚公开……”
“嗯。”林深时点点头，“所以说吃了顿饭后就把我赶走了？”
“如果你在我那里过夜，又被记者们曝光，现在的舆论肯定会对我们不利。我这也是……”
林允儿说着说着就再度噘起了嘴，眼巴巴地瞅着男友看。
这毫无疑问是个糖衣炮弹。
林深时俯身凑上前去，在那红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把糖衣吃了，“我这个人其实有点记仇。”又把炮弹给退了回去。
林允儿怨气十足地盯着他保持着那副浅浅的微笑，转身从衣帽架上拿下外套，一边穿上一边说：“有的机会你昨天错过了，今天也不会再有了。林小姐，我希望你好好记住这一点。”
“林先生，”林允儿抱起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胳膊，“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对吧？以后你可别后悔！”
“我当然知道。”男人面不改色地走到玄关处换鞋，回头对她笑着说，“既然下午休息，那就在我这里好好睡一觉再回家吧。家外面都是记者，估计你没办法好好休息。”
林允儿四下转头，很想找点什么趁手的东西朝这个家伙砸过去。
“允儿，我走了……爱你。”
随着门被轻轻关上，一只布偶玩具才迟来地砸在门板上。
在办公桌后站起来投掷的林允儿在生了会儿气后，嘴里就发出一声笑来。
她无奈又郁闷地走过去，捡起那只玩偶，拍了拍，然后整个人蹲在地上，凝视着被带上的门，如同目送着丈夫出门的妻子一样，嘴里笑着轻声地说：
“我也，爱你。”
……
“真的爱吗？”
香炉里飘出氤氲的烟气，还是那间四处守卫着黑衣保镖的茶室，还是那位身形干瘦的老人，也还是那盘没下完的棋，以及坐在对面脸色沉静的林深时。
听到曺赫居然也拿眼下外界的事情调侃起了自己，林深时不置可否地正了正坐姿，从随身的钱包里，掏出一枚崭新的500元韩元硬币，搁到了身前的棋盘。
然后，他在老人抬头看来的目光之中，非常平静地开口说：
“约定，我完成了。希望您能实现您的承诺。”
10、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想的故事
茶室里挂在墙上的摆钟在“啪嗒”、“啪嗒”地发出机械老化的声响；
旁边的香炉刚摆上不久，气味还很浓郁；
老人手里捏着的棋子，停止了转动。
曺赫的目光在面前的500元硬币与林深时平静的脸庞之间打了个转。很快他便放下了那枚兵棋，稍稍坐正地开口：
“说说看吧。方法，还有帮你的人。我难得地，有点好奇了。”
他并没有去问林深时拿出的这枚500元硬币来源是否真是han shin集团的资金账户。自打“空中森林”落成后，迄今为止，敢于在他跟前撒谎的人屈指可数，倒不如说，林深时要是真敢玩这样的小伎俩，曺赫反而会更感兴趣。
在han shin，乃至是整个韩国，已经很久没人敢在明面上与他对抗了。
安逸太久也会感到无趣。
眼下这一刻，林深时从他对面这名老者的身上，很清楚地看出了一股生出兴致的感觉。
这感觉似乎只是泛泛，但间或，林深时又像是从镜片后那双老迈而深邃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片暗潮涌动的大海，仿佛随时会掀起滔天的巨浪，择人而噬。
他不由警醒。
现在和他交谈的人可不是什么垂垂老矣的老人家，也不是面善心慈的和蔼长辈。
如果将整个韩国的上流社会比作深海，那么凭着赤手空拳，创下han shin这份庞大基业的曺赫，无疑也是这片深海里最为庞然的存在。
他甚至不再列于那种普通捕食者的行列，他是一头难以撼动的巨大鲸鱼，海洋里的霸主，光是让人望着便生出深深的敬畏。
林深时低下头说：“在我解答您的问题之前，我希望您能和我做个约定。”
曺赫拍拍自己的膝盖，嘴里立刻发出了一阵中气不足却另类地显得有些豪迈的笑声。
他用手指着眼前的年轻人说：“你这样可不行，有的事既然做了，现在才来顾虑后果，你不觉得太迟了一点吗？而且，从过程和结果来说，那些帮你的人，的确是‘背叛’了我。他们是我的职员，我作为han shin的会长，处罚手底下的人，这点权利总有吧？”
“问题是，这种‘背叛’，您不是一早就有所预料了吗？”林深时说。
“嗯？”曺赫不明意味地瞧着他。
“这个考验，只有两种方法能完成。要么我找个靠山，做他们的帮手，要么我就找来一群帮手，自己单干。您的四个子女，除了海淑姨母以外，其他任意一个，愿意帮我完成这个考验都是轻而易举。可是这种方法，太下乘了一点。而且说不定会让您感到失望。所以我就选了后面那条路……您的话没错，无论从过程还是结果来说，我找到的人确实‘背叛’了您。可是，您一开始设置这个题目的答案，也只有‘背叛’两个字。我觉得比起不太相关的职员来说，大概从子女那边遭受到背叛感，应该会让您感到更难受吧？”
林深时此刻侃侃而谈的样子，很像他曾经还在综贸工作时进行商务谈判那样。
商人永远都更喜欢摆在台面上一眼明了的利害关系。
曺赫如今是很难企及的天大人物，但这位老人家的骨子里依然是商人。
只要是商人，理性的话语往往就能起到理想之中的作用。
果然，在听完林深时的阐述后，靠着椅背的曺赫又轻笑一声，“你这是想把我架起来，如果我不承认你的说法，你就会转过来指责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通过考验？”
“‘指责’这个词可谈不上。不过，我想我和您现在、包括之前的谈话，应该都是基于一定的规则才能进行吧？”林深时冷静地回答。
“规则？”曺赫的指头叩了叩椅子的扶手，忽然点点头，“没错，‘规则’。我喜欢守规则的人。”
“好。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
林深时抬起头看去。
“如果你的方案能够带给我足够惊讶的话，这次参与你那些行动的人，不管他们自己知不知道，我都可以放他们一马。不过——前提是你说出口的答案，的确出乎我的意料。”
曺赫对林深时伸出了一根手指，似是起了老顽童般的心思，苍老的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感觉。
“好，我明白了。”林深时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这就是极限了。他默默地心想。
他并非曺氏真正的小辈，换个角度讲，即便林深时在曺氏内部拥有和曺诗京一样的长孙地位，他面对着在家族里威严如天一般的曺赫，也没办法争取到更好的处境了。
能够拿到曺赫嘴里的一句承诺，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接下来，只能看看他口中那个估计超乎很多人预想的故事，能否得到曺赫的认同了。
……
等到林深时拿着外套从深林俱乐部的大门里走出来后，他仰起头，望望远空的落日，嘴里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热气在空中似乎凝结成了淡淡的白雾，他看到后不禁愣了愣，下意识伸出手想去触摸，手刚刚扬起，整个人便哑然失笑。
“天气凉了。”
他低声自语，一边对走过来想询问他是否需要代驾司机的俱乐部工作人员摆摆手，一边独自沿着有着坡度的街道，往上慢慢走去。
今天他来这里并没有开车，可能是腻烦了那种紧凑的匆忙感，想要慢一点地看看路上的风景。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后，怀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深时掏出一看，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拍拍额头，接通了来电。
“喂！你到底什么情况？”
电话刚被接通，李正尧的大嗓门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林深时扯着嘴角，稍稍拿开了一点手机，等到声音减弱了一些后才重新把它贴回耳边说：“你就不能约个别的时间吗？我之前忘记跟你说了，允儿现在在我那里。”
“允儿？”还想说话的李正尧愣了愣，旋即又没好气地讲，“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
“你怎么听着比我还着急？”
“行了，少废话！”李正尧深吸一口气，放轻声音说，“怎么样？那个……老头子那关过了没？”
拿着手机的林深时侧侧头，瞧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片刻后嘴角就随之扬起说：
“当然……当然过了。”
电话那头骤然传来呼吸加重的动静，静了几秒后，李正尧振奋不已的呼喊声传来。
“yes！yes！呼……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一下午完全没办法工作？心想着要是你这家伙玩垮了，我是应该兄弟到底，陪着你回国呢，还是……”
“行了。”
林深时好笑地打断他的话。
“如果我真到了躲回国内的那一步，那也连累不到你们。你不是准备着和大姐结婚了吗？婚礼肯定要回国内办，但我可不想你是以那种灰溜溜的姿态回去。”
“那我总不能看着你不管吧？”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一些已经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也对……”
电话那头的李正尧又重重吐气，随即回过神来似的兴奋问道：“说起来，你瞒我瞒了这么久，现在事情结束了，总该告诉我你小子背地里究竟憋了个什么计划吧？那笔钱，你是怎么从集团账户上拿到的？”
“多大人了，好奇心还那么重。”林深时伸手在路边拦下了辆出租车，边讲电话边坐进去，“我不是说了吗？允儿现在在我那里，之前约好的事情，估计只能往后推了。”
“喂喂，大不了你把允儿一起叫来啊……不是，现在伽绮他们都在这里，赢了就当是庆功宴，输了就当是安慰酒，这事早就说好了，你不能这么见色忘义吧？”
刚在出租车后座上坐稳的林深时面露无奈之色。
他想了想，还是对司机说出了个他很久没去过的地址。
之后当他赶到han shin综贸附近那家他以前时常去的酒吧时，早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正尧等人就一拥而上，几乎是一人一只手，把他裹挟着带进了酒吧里。
“说说看吧。”
一杯淡啤酒被放到了林深时面前。
他的目光瞅了瞅周围均是一脸好奇的李正尧、金尚植等人，只好先放下酒杯，从外套内兜里掏出一张前不久刚刚摊开过的纸条，放到了酒吧里的桌上。
“这是？”
“综贸的财务发票？”
在han shin综贸总部工作多年的金尚植一眼就认出了林深时向他们展示的这张东西。
“名目是……‘其他支出’？”
李正尧仔细瞧了瞧这张发票，脸色诡异地转头瞟向平静地喝着酒的林深时，语出惊人地问：“你不会真和曺大小姐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吧？”
他这话是用中文说的，旁边的宋光日听得一脸茫然，倒是绑着马尾辫的奉伽绮眉头一蹙，小心翼翼地瞅着林深时的表情。
“你们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把东西看清楚再说？”
金尚植从李正尧手里把那张发票拿过来，翻到背面一看，脸上立刻露出意外的神态。
“这是，安部长的签名？”
11、狼与狈
“这是……安世权部长出手帮忙了吗？”宋光日忍不住问。
没等林深时和金尚植作答，坐在他身边的奉伽绮就摇头说：“不会，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光凭目前他们看到的这些的东西，还难以得出有效的判断。
金尚植略微赞赏地看了女孩一眼，特意向宋光日解释说：“如果只是请安部长帮忙的话，那痕迹就太明显了。”
事实上，宋光日自己在说完话后也反应过来，颇为讪然地摸了摸后脑勺。
他用余光瞥着奉伽绮的反应，结果就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那张报销单上面。
林深时不可能采取这么直接又很容易暴露的方式，这是在座的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哪怕是宋光日易地而处，他自忖如果是他碰上了由曺赫那样的大人物丢过来的难题，也不会使用那么显眼的动作来完成考验。
更何况，连金尚植之前都没能打破心中的顾忌去冒险帮助林深时，安世权又为什么愿意帮林深时？难道仅凭双方曾经上下级共事的情谊？
“行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李正尧琢磨了一阵也没抓住头绪，索性抓起啤酒杯，直接问起了林深时这位当事人。
有他开口，其他的几个人自然也就顺势看向了居中而坐的林深时。
男人无奈地笑笑，想了想便喝了口杯中的酒说：“你们还记得，那桩伊朗的石油进口案吗？”
他这话一说，李正尧和金尚植就面面相觑，神色古怪。倒是等了半天很想有所表现的奉伽绮马上小幅度地举起手，跃跃欲试地说：“我还记得！当时安部长还安排了您来负责这个项目。”
那算是林深时来到韩国之后首次在众人面前展露峥嵘的事迹，所以奉伽绮对此仍然记忆犹新。
对于自家女秘书的积极应答，林深时报以莞尔的微笑，点了点头。
“你这意思难道是说，你拿到的这笔钱和那个项目有关？”李正尧晃了晃手里的报销单，一脸纳闷，“可是你已经离开了综贸，凭什么忽悠着老安给你掏钱包？还是冒那么大的风险？”
旁边的金尚植接口说：“而且，伊朗的石油进口案在我们离开公司之前都还只是个计划而已，因为真正实施的条件还不成熟……”
这话还没说完，金尚植和李正尧就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什么，再次对视，然后都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
很快，早在hart习惯了广告业人员生活的两个人终于看到了网上一条他们直到今天才知道的消息。
伊核问题的九年谈判长跑已经结束，伊朗和六国正式达成了全面协议，石油的禁运令亦被解除，至于时间……
“七月份？”
李正尧盯着手机上显示的信息喃喃低语：“曺会长最开始把那个硬币考验丢给老林是什么时候来着？”
边上探头想往这边看的宋光日嘴里下意识应了句：“七月……”
顿时，酒吧里这一桌子的气氛就变得相当怪异。
其余的四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们中间那道正在安静喝酒的身影。
大约静了两秒，李正尧替大家把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你不会在知道老爷子给你的那个考验之后就立刻计划好了这一切吧……不对。”他思绪有些混乱地摆摆手，“即便是你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早就不归你管的项目，这时间也太凑巧了吧？究竟是你早得到了什么内幕消息，还是说，老爷子之所以给了你这么一个考验，有你刻意引导的因素在里面？”
这两个猜测一说出口，李正尧瞧着好友的眼神就全然大变样了。
因为不管林深时做到了其中的哪一项，他展现出的东西都足以令人惊为天人了。
好在，林深时在听到李正尧受到惊吓似的话语后，忍俊不禁地否认说：“没你们想象中那么了不起……巧合而已，只是巧合而已。”
一听他这么说，李正尧等人方才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所以，”稍稍稳定心绪后，金尚植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继续追问，“因为当时全面协议碰巧达成，你就决定在这方面下工夫？”
林深时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比较心急的李正尧连酒杯都放下了。
“一开始我确实动过这方面的念头，甚至准备付诸行动了。”林深时依然不紧不慢地解释着，“但没想到，后面又有一个巧合出现，导致之后的事情变得和我原先的计划不太一样了。”
“又有巧合？什么巧合？”
林深时看看面前的这几个人，总算向他们徐徐道来了整件事的大致前叙。
林深时所说的“动过念头”，当然不是指他以个人身份与han shin综贸合作，以此来从那个石油的进口案中获取什么利益。这不现实，时间上更不允许。
全面协议尽管达成，真正还要等到明年的一月份，也就是说，林深时是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赶在期限前完成曺赫给他的考验，甚至于他和综贸合作，拿到手的钱究竟属不属于han shin集团账户上的支出都不好说。
所以，林深时必须选择一个更加隐蔽、更加恰当的方法才行。
经过简单的思考后，他就想起了一件事。
禁运令虽然要等到明年一月份才能真正解除，但眼下已经收到消息的全世界各地，恐怕已然开始暗中用各种途径来尝试联系伊朗方面，希望能在禁运解除后的第一时间从中获利。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由于多年的禁运，渠道和手段比较高的不提，像是han shin综贸这样的贸易公司想要尽快和伊朗国内方面沟通和进行联系是件不易的事。
偏偏在此之前，林深时是专门负责和那边进行沟通和联络的人员。
更不巧的是，此前han shin综贸和伊朗那边初步达成沟通的人员和渠道也和他有关。
这就完美地给林深时构成了一个即便他不是综贸人员、依然可以在这场涉及金额巨大的贸易生意当中获取属于一份利益的好机会。
12、狼与狈（下）
“欢迎光临！”
几人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正在吧台擦拭桌子的店长忽然习惯性地问候了一声。
众人恰好循声侧头望去，只见一名穿齐了西装六件套、手里还提着个奢侈品级别公文包的男人从店外推门走了进来。
这人用发胶梳出了个一丝不苟的背头，身姿尽管不像林深时那么挺拔，但也算得上昂然，在店内寻视一圈后看见了挥手的林深时，便向他们步伐沉稳地走来，很有精英人士的样子。
当然，这副作派落在李正尧的嘴中就变成了一句：“人模狗样……”
“李代理，这应该不是见到曾经上司的态度吧？”
男人来到桌边准备坐下，奉伽绮挺有眼力劲儿地起身帮他先行拉开了椅子。
他看了奉伽绮一眼，点点头，礼貌地道了声谢，等到坐稳后便转头对林深时说：“看来你连调教人都比我厉害一点。李正尧在我手底下工作也有几年了，现在你看看，还是这副德性。”
李正尧刚要说话，奉伽绮连忙伸手拉住了他。
桌上的气氛略微紧张，但坐在中间的林深时左右看看，便笑了笑开口说：“多大人了，你们俩也不嫌丢人吗？”
这一笑，立刻让局面有所缓和。
奉伽绮低着声，好不容易劝着李正尧把气咽回去后，也暗自舒了口气，下意识看向了上司。
她是想听林深时也夸奖她两句。
结果这时候林深时正好也向她看来，顺带就招招手说：“你来我身边坐吧，省得夹在这俩家伙中间，让你觉得不自在。”
奉伽绮愣了愣，心里面涌起了些害羞的情绪，身体采取的动作却很诚实，马上就站了起来。
刚刚向她道过谢的男人也很绅士地起身，微微一笑，把路让了出来。
然后，又经过了这么一打岔，在座的人大多微笑地看着奉伽绮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林深时旁边去，氛围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唯独一直比较安静的宋光日看上去挺郁闷地喝了一大口杯中的啤酒。
“我给大家做个介绍，这位是徐白东徐科长。在中国那边，他是比我和正尧要早几年进入公司的前辈。正尧以前和他在同一个营业组工作。现在，也调到了首尔来。我离开综贸之后，营业五组科长接任人选就是他。”
听完林深时简短的介绍后，除了一脸没好气的李正尧之外，在座的几个人均是纷纷恍然地点头，特别是奉伽绮，在得知徐白东是林深时继任者后，心底便有了些天然的好感。
她的想法很单纯，既然大家都在营业五组待过，本部长眼下又把人叫来了这里，那就是自己人了。
奉伽绮向来很喜欢“同伴”这个词汇。
“徐科长，很高兴见面，我是金尚植。”
“营业三组的金科长对吧？我早从部长那里听说过您。见到您很荣幸，前辈。”
在金尚植主动伸出手后，徐白东的表现也相当彬彬有礼，按着西装的下摆，同金尚植鞠躬见礼。
奉伽绮忍不住凑到林深时耳边，小声地问：“我看徐科长好像人也挺不错的样子，为什么正尧欧巴和他关系那么差啊？”
李正尧和徐白东之间关系的微妙，连他们这些外人都能一眼明了。
喝着酒的林深时瞧了瞧奉伽绮离开后就被迫挨坐在一起的两个男人，语气含笑地说：“因为他们是朋友。”
“啊？”奉伽绮侧头看来。
“也不对。”林深时琢磨地想了想，“该说是‘亦敌亦友’吗？反正……你就当他们俩虽然讨厌彼此，但其实感情还不错吧，就是那样的关系。”
奉伽绮较为懵懂地点点头。
她悄悄地端详着入座后就和金尚植聊上的徐白东，那双有着琥珀瞳色的眼睛不由眨了眨。
其实在她来看，徐白东的气质意外地同李正尧有点相近。
因为俩人的个子都很高，但略有不同的是，李正尧的身形高且瘦，在加上平常总戴着副眼镜，无论穿什么样的衣服都有种假正经的感觉，徐白东在这方面给人的印象却近似于林深时。
他不说话时便将嘴唇薄薄地抿成一线，给人以严肃与冷淡之感。
尤其是那双细长的眼睛，皱眉眯起后，仿佛就有道格外挑剔的视线在你身上扫视一般，不像李正尧那样予以人狡狯的感觉，反倒是有一点让人莫名背部发紧的危险感。
不过——在平常说话时，脸上挂上淡笑后，倒也不会令人觉得非常难以接近。奉伽绮眨眨眼，转念想着。
“好了。”
喝了两口闷酒后，李正尧就不耐烦地出声说：“别的事等会儿再说。正事不是还没说完吗？”
他眯眼上下瞅着身旁的徐白东，嘴里就不大客气地问：“说吧，你到底怎么回事？”
有了前面的问候过后，徐白东这会儿倒不怎么在乎李正尧的态度了。
他面对众人，微笑着说：“老林走了之后，安部长在社内的处境越来越不好，后来可能是忽然想起我了，所以就打了电话给我，希望我来首尔帮他。”
“‘老林’？！”李正尧的大嗓门刺激得奉伽绮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在场的人都看着他如同被丈夫抛弃的妻子一样，转过头来气势汹汹地瞪着林深时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什么怎么回事？”
“不是，他为什么叫你‘老林’？”李正尧的表情既感到荒唐又觉得难以置信，“你们俩在国内的时候，关系不也是水火不容吗？”
林深时和徐白东对视了一眼，两人哑然而笑。
“你还记得，我们刚入职那会儿，你被人抢了项目的那件事吗？”林深时想了想就开口说。
“当然记得了，不过你现在提这件事干嘛？”李正尧皱眉问。
“那个时候，那个前辈暗吃回扣的资料，全是老徐帮忙收集的。严格来讲，你需要好好谢谢人家。”林深时说出了一番让他愣住的话来。
“哎，别这么说。”边上的徐白东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其实也没做什么。我和老林当时算是初次合作，大家互惠互利而已。那个家伙本来手下就很不干净，之前也和我在争项目，我只是送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所以……”
由于前面也和林深时做过类似的事情，在座的金尚植看出了苗头，试探性地问：“你们俩，其实是一伙的？”
林深时和徐白东又对视一眼，两个人就在旁边那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会心一笑，在空中碰了碰酒杯。
13、运气也是实力
本来一场好好的庆功会，在徐白东到来之后，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李正尧单方面的诉苦大会，再往后，又演变为了像是几个人各自讲述最近生活的普通朋友聚餐。
不过，作为主人公的林深时身处其中，倒是从头到尾都有点乐在其中的感觉。
一番酒酣后，众人一个搀扶一个，有序地离开。
“伽绮，好好送光日回去。”
“是。”一手拎包，一只手搀着宋光日的奉伽绮好笑又犹有余味地不舍告别，“本部长，那我们俩就先走了。”
“嗯。”
林深时微笑着点点头，又看向了身边扶着李正尧的金尚植，脸上的失笑之意更浓。
“前辈，这家伙就麻烦你了。”他有些歉意地说。
以往在公司总以严肃著称的金尚植不在意地摆摆手，说：“没关系。你不在公司的时候，我和正尧的关系也变得亲近了很多，他家的地址我还记得，你不必跟着过来了。”
“那就麻烦您了。”
“都跟你说了没关系。”
目送着几个人进入出租车内，林深时怀里正好有新消息的提示音响起。
他拿出手机查看，嘴边便泛起了温柔的笑意。
“看来是女朋友催你回家对吧？”
耳边冷不丁地传来道熟悉的声音。
林深时无奈地收起手机，转过身去说：“你还说老李爱打听，你自己好像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手里拿着外套和公文包的徐白东耸耸肩说：“我和他还是有点区别的。至少我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他和大姐，这对夫妻档可是什么八卦都爱收集。”
“你知道他和大姐的事？”林深时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你回去问问看，分部的人有几个不知道他们俩之间的猫腻？也就是他们自己自以为藏得很好而已。”徐白东摇着头，表情又有点莞尔，大概是想起了曾经在国内工作的日子。
“是吗？那我之前为什么看不出来？”
“你以前连大姐的脸都认不出来，你能看出来什么东西？”
林深时哑然一笑，旋即伸出手，非常郑重地说：“这次的事，多谢你了。”
“有什么好谢的？”徐白东看上去略显懒散地同他握了握手，这副模样和他之前在店里时又稍有不同，“我帮你，向来是互惠互利。你帮我顺利完成了项目的前期准备工作，我帮你向公司申请支付酬劳，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方面。”林深时笑着说。
徐白东侧头瞧瞧他，眯起眼说：“至于那些额外的风险，在我看来也是很正常的等价交换。作为朋友，至少要有点这样的用处，否则我们这些做贸易的平时维持那么多人脉有什么用？”
“如果曺会长之后反悔的话，老安是说过他差不多到退休年纪了，退下去也就退下去了，你可不一样。在综贸，像你这样年轻的科长可不多见。你是拿着自己的前途来帮我，这点我很清楚。”
徐白东抿成一线的嘴角勾了勾，带起一丝不屑的笑来：“拉倒吧。你回头问问看李正尧，看看在他们心目中，我究竟有什么样的前途？和你比又如何？”
林深时摇摇头说：“老李他们和你不熟悉，但咱们俩之间就别说这种虚话了。就像是我来韩国之前的那次年终总结一样，你如果想要做到最好，不是不能拿出足以服众的方案来，但你懒得做而已。”
“我这个人，向来是别人给我多少，我回馈他们多少。我一直没跟你说，我觉得综贸给的薪水实在少了点，所以……”徐白东咂了咂嘴，“这份工作要是丢了也就丢了吧。反正你不是也说了吗？我有能力，总会找到新的事情。虽然比起你这个万年第一来说，我这个万年第二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没等林深时再说话便侧过身来抬抬手打断，神色稍微认真一些地说：“你是我们分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科长，我是我们分部有史以来第二年轻的科长。虽然第一和第二在别人眼里或许往往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但谁说第一名和第二名就不能当朋友？综贸这个职场对我来说，如果没有你在的话，太无聊了点，能不能继续留下都一样。”
他说着话便向林深时笑着伸出了手。
“所以，比起基于感谢的握手，你现在倒不如给我来一个老友久违重逢的问候更好一点？”
林深时微微怔愣地看着伸到他面前的这只手，随即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再次伸出手，很坚定地和徐白东握了握手说：“久违了，亲故。”
“为什么用韩语说？”
“啊，习惯了，要我换成中文再来一次吗？”
“算了，入乡随俗吧。”
徐白东的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伸出的手和林深时有力地相握，问候说：“久违了，亲故……隔了这么久才见上一次面，我顺便送一句建议给你怎么样？”
“嗯？”
“记住，这世上永远只有第一名才有真正受到人关注的资格，也只有第一名才有底气去发出自己的声音。”徐白东轻声地对他说。
林深时若有所思，很快抬起头看去，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说：“这道理，我明白。”
“你明白，但可不代表你会这么做。”
徐白东终于放开他的手，“总之，好好做。如果我之后真被辞退了，说不定以后还要指着你吃饭呢。”
林深时好笑地点头说：“如果真有这一天，我铁定给你找个高薪的闲职。”
“算了吧。我说了，我是给多少钱干多少活，白拿白吃，我心里也亏……哦对了，过两天，安部长约我们去他家吃饭来着。”
“老安吗？”
“嗯。他其实有点犹豫要不要请你，毕竟你最近也是麻烦缠身，但你要是不去，总感觉主人公也没了。我就这么一说，你如果有空的话，回头记得联系大姐。说起来，我还真没见过安部长的家人。”
“我也没见过。”
“是吗？”
“……”
俩人在街边说了会儿话后，平常原本就不是很健谈的性格，彼此就渐渐没了话题，气氛很明显变得沉默而尴尬起来。
过了片刻，徐白东像是忍不住地侧头问：“你在等车吗？”
“不是。”林深时摇头，“我在等着把你送上车之后再离开。”
“我也是。我也在等着把你送上车之后再离开。”
两人之间又是一静。
紧跟着，两声不约而同的笑声响起。
最后是徐白东拿出手机准备叫辆出租车来接自己。
在等待的期间，他又想起一件事，颇为好奇地问林深时：“对了，之前被李正尧闹了一下，忘了问了。曺会长在听完你说的这些事情之后，是什么反应？”
“曺会长的反应？”
林深时稍稍默然，旋而有些神秘地笑了笑说：“他说了一句话来着。”
“什么？”
“运气也是实力。”
……
“果然，运气也是实力。”
刷新着手机的金明京坐在沙发上低声感慨着。
她放下手，有些庆幸又有些无奈似的望向了那边正坐在化妆台前的丽人，口中说：“以前你第一次公布恋情的时候，大家的态度可不像现在这么温和。”
“我听欧尼你这意思，可不太像是在为我高兴啊。”正对着镜子摆弄发饰的林允儿转过身来，微笑地说。
14、专注于自己，不行吗？
“请问，Irene可以对最近网上的一些传闻进行简单的回应吗？”
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的记者努力地想要伸出手里的话筒。
可惜下一秒，一张戴着眼镜的严肃面容就出现在了他们镜头的前面，尽量用不算高大的身形去挡住了这群新闻工作者的长枪短炮。
“诸位，请尽量不要询问一些与今天签售会无关的问题。”结束少女时代团体回归活动后，特意赶在今天回来帮忙控制RedVelvet组合新专辑签售会现场的金明京难得表现出了一点严肃的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然后就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宣布说：“签售会马上就要正式开始了，粉丝即将入场，我们要进去了，请诸位谅解。”
果然，她这话一说，在场的记者们就发出了一阵骚动。
可是再不满也没用，签售会前的采访本来就是可有可无的环节，若不是他们聚众来了TOWN的工作人员实在没办法，说不定金明京他们早就把人护送上去了。
“Irene小姐！”
眼见着到手的头条又要飞了，方才那名犯了忌讳的记者顾不得同行们的怒视，在安保人员围聚过来之前，又把手上的麦克风往前递了递，最后一搏似的大声问道：“请问，网上传言您和贵公司近期曝光的一对恋人，林深时理事还有少女时代的允儿，三个人是三角关系，这是事实吗？”
场面有些朝着不正常的方向发展了。
不过，正当金明京攥拳大怒、其他记者也蠢蠢欲动之际，此前总被大家帮忙回话和护住的一道娇小身影忽然停下脚步，转身走了回来。
“关系？我想我还有公司之前就已经做过非常正式的回应了。我和林理事平常只是工作关系，私下的话，当然，可能也算是有点交情的朋友。”
那名记者精神一振地继续问：“可是，有传闻说您和林理事曾经也是恋人的关系，这是事实吗？”
隔着安保人员的手臂，站到他面前的女孩突然展颜一笑，那表情就像是寻常的听到了很不像样的某些话一样，哑然又莞尔，反倒惹得心中揣着恶意的人尴尬起来。
“您也会说是传闻而已。我想说的话就到此为止。我和林理事从过去到现在，我们都只是工作伙伴还有朋友的关系。希望记者您回去发出报道之前，您口中的那些传闻也能随之停止。”
记者愣了愣，他看着女孩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想张张嘴再问出些攻击性和引导性更强的提问来，以此来期望得到自己更想听到的答案，然而直到那道娇小的身影又挥手鞠躬，对他们这群今天分明是不怀好意而来的记者礼貌地微笑道别后，他的嘴里依然讷讷地难发一语。
仿佛刚才对方眼神里流露出的那份真挚又清澈的感觉真就一下子把他看得张口结舌了。
等到安保人员来赶人后，他和同行的几人对视一眼，只好无奈地转身离开。
“怎么样？”有人碰碰他的肩膀问，“你觉得是实话吗？”
他还没说话，旁边就有人摇摇头说：“看着像是实话。”
“看着？”
“感觉很认真不是吗？”
那人想了想，也不由点头。
别看裴珠泫刚刚仅仅是脸上挂了点不明显的笑意，但从业多年，几名记者都能看出来，当时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已经是基于非常认真的态度了。
“连营业性的表情都放下了，看样子心里面其实也不是不生气吧？”
“呀，换成你的话，你不生气吗？我听说有的粉丝都已经跑到人家组合的SNS底下发恶评了。因为男方的身份，不是还有人说，说不定两个人都是正在交往呢？”
“哎一古，总之，真是花样百出啊……”
有人又问最早采访裴珠泫的那名记者：“呀，我们先坐车回公司了。你呢？”
“啊？”他回过神来，笑笑说，“你们先走吧。我打通电话再走。”
“知道了。哎，今天又白跑一趟。”
“总之是拿到回应了不是吗？”
“那有什么用？民众们可不想看这种内容……”
“……”
等目送着人走远后，留在原地的这名记者才缓缓吐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了紧张的声音。
“前辈，怎么样？”英利有些忐忑不安地问。
英利所属新闻社的这位前辈皱皱眉，最后若有所思地说：“我也感觉是实话。”
“什么？”英利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这么说，您是认为传闻是假的？”
“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今天见了本人，感觉确实不像是说谎了……再说了，即便是之前有过恋爱关系，人家就不能分手之后再交往吗？允儿不也是光速衔接？”
“呀，前辈。”
电话那头的英利皱起脸来，说：“您这话我可不爱听。现在网上那些Anti可有不少都是拿这话来到处说。分手之后一定要悲伤难过几年才能继续谈恋爱吗？”
“啧，你说实话，你是SONE吧？”
英利连忙咳嗽了两声，对着手机说：“总之……今天的事多谢前辈你了！”
“记住，加上之前聚餐的事，你可欠我两回了。”
“知道了，知道了。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一定好好请您吃一顿！”
经过信誓旦旦的各种保证以后，结束通话的英利如释重负般放下了手机。
“哦，成记者？听说这次升职的名单里面，终于有你的名字了？恭喜了。”
正在沉思的英利转头一看，嘴角扯起了一丝略显僵硬的笑来，对说话的那人低低头说：“是……谢谢……”
“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娱乐记者惯有的好奇心又出现了，那人趴在格子间的隔板上面，往主编办公室的方向努了努嘴说，“以前不是说你们金主编很不待见你吗？”
英利顺着他示意的动作望去，忍不住也深吸了一口气，强笑着说：“对啊……我自己也很好奇来着。”
等到好不容易把这名好奇心旺盛的同事哄走之后，坐在办公椅上的英利抿起嘴唇。
她拍了拍脸颊，拿起桌上的发绳，很利落将脑后的长发束起，身子跟着转动，面向往上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行了，英利，担心的事也已经得到答案了，现在该开始工作了……对，认真工作……”
然而，女记者的手刚放到键盘上，她的动作又情不自禁地停下。
在沉默了半晌后，她再次转头看向了主编办公室所在的方向。
……
“主编。”
“嗯。”
“那个……”
刚回到公司的金主编侧身看向编辑组的助理。
“成记者，从刚刚开始好像就在您办公室里等您了。”助理斟酌着说。
金主编回头看了看闭起的办公室大门，口中就下意识地问：“成记者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助理犹豫了一下，小声地提醒说，“不过我看气氛，她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
金主编的眉头一皱，想了想就颔首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没什么，那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嗯。”
转回身去，金主编注视着不远处自己办公室的门，指头敲了敲公文包的提手，旋即就不多作停留地走上前去，扳下了门把手。
门开后，室内沙发上坐着的一道身影果然向自己投来了目光。
“主编您回来了。”
起初，英利看到了推门进来的金主编时，模样还有点慌乱，这多少让金主编寻到了点平常的感觉。
但没等他嘴边悄然露出笑意，他就见站在沙发那边的英利郑重其事地抬起头来，问他：“主编，曝光允儿和林深时理事恋情的那篇报道，应该是您做的吧？”
金主编握着门把的手不觉松了松。
他似是惊讶，又似是茫然地瞧着突然间鼓起勇气站到他眼前的女孩，心里面好像有许多的话想说，但最终，那种种的言语都被他低头咽下。
面对着英利不再显露退怯的视线，他的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地保持着平静，嘴里简单明了地回答了句：
“对，是我做的。”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对面那个女孩情绪的变化，紧跟着，甚至不等他的思绪完成转变，他就听到了攥起双手的英利说出了一句他很不愿意听到的话。
“您真是太过分了！”
办公室里的气氛为之一静，外头的人似乎听见了动静，纷纷探头看来。
金主编背着手，轻轻把门关上，又在女孩气愤不已的注目下，先走到了办公桌旁边的衣帽架前，放下公文包、脱下外套，然后他解着袖口的纽扣，回过头来看着她问：“你在气什么？”
这一问，把原本牙关都紧咬起来的英利问得怔住了。
她也不禁地在想，对，她为什么生气？她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
“我们是记者，还是擅长娱乐版块的记者，所以专注于报道民众们想看到的新闻就行了。这不是你往常经常说的话吗？”
解开袖口后，金主编却没把臂弯的外套挂上。
他转身缓步走到英利的面前，目光居高临下般锐利地直视着她，问：“如果你是因为我不经允许就使用了你的照片，我向你道歉，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过去，让人在那篇报道发布者那栏的第一位加上你的名字。升职的事情也并不是一种补偿，而是基于你自身的功劳和你过去努力工作的成果。不过……你现在真的是在为我用了你的照片而生气吗？”
15、与君相恋（上）
这次的恋情曝光事件总的来说，的确没给林允儿带去太大的伤害。如果用SM公司内部的说法来讲，这个结果甚至可以用“很好”来形容。
不论是网上的舆论还是外界民众的反馈，全都没给林允儿个人以及她的事业、乃至团体的工作造成过大的冲击。导致这种局面出现的理由来自方方面面，有林深时当时带着林允儿在媒体镜头前面鞠的那一躬的原因，也有林允儿紧随其后首次开通SNS并亲自向大众有所交代的成分在里面，当然，不可否认此前林允儿对外公开的那段感情经历同样为现在的事遗留了不错的影响。
总之，很多在关注此事的人都松了口气。
在他们看来，尽管没有得到公众们的一致祝福，但粉丝没去过激地进行抨击就已经是一种非常值得庆幸的结果。
这就是作为艺人和idol本来应该承担的事情，哪怕他们想像寻常人一样恋爱，也必须先考虑清楚是否能承受得住之后随之而来的风险。
然而，这样好的情况，也仅仅是相对而言而已。
“没有带去太大的伤害”，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受到伤害。
至少拿林允儿这位当事人来做例子，她最近的心情就可以用三个词来进行总结：开心、轻松，还有忧郁。
“开心”的缘由不必多说。“轻松”是因为总算她和林深时的恋情来到了崭新的阶段，接下来或许他们俩携手前进的道路还会遇到不少阻碍，但好歹以后两人可以在阳光下面享受爱情的美好了，这多少填补了一些林允儿心中曾经对于男友的愧疚。至于说“忧郁”，却也是缘于恋情的曝光。
……
“如果让我来说，允儿你就不该去看那些恶评，不是还有不少人都在祝福和好奇你和林理事的交往经历吗？为什么好的内容不看，非要去看坏的内容来破坏自己的心情呢？”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刚到酒店还没整理好行李的林允儿就继续盘腿坐在客房内的地毯上面，一件件细致地拿出行李箱的衣服，同时头也不回地微笑着说：“对啊……欧尼，为什么人总是喜欢自讨苦吃呢？”
坐在后面沙发还在欣赏自己刚做的那套新美甲的Tiffany奇怪地瞟了一眼她的背影，嘴里说：“我问你的话，为什么你又反过来问我？”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啊。”林允儿又笑了一声，“欧尼你不是姐姐吗？所以我想问问你。”
Tiffany开始纠结地收紧了眉头。
然而共处了这么多年，她怎么还看不穿这群丫头的心思？
没过多久，搜肠刮肚都讲不出个好回答来的Tiffany就轻哼着说：“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肯定又想捉弄我！”
背对着她坐在地上的林允儿无声地弯着唇角，笑得略微莞尔也相当温柔。
在前不久播出的团体综艺里面，她的镜头前的活泼表现丝毫不亚于别的成员，但所谓真人秀的综艺节目终究和她真正的性子是不太一样的。
在私底下，林允儿偶尔更像是一个文静的人。她会待在旁边笑着看别人打闹，却很少去真正展露自己的内心。
“欧尼。”
不过，恋爱也许真能给一个人带来不少的改变。
在整理一会儿自己从国内带来巴黎的行李之后，林允儿就忽然停下动作，情绪不太好地问背后的Tiffany：“为什么我们想拥有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会这么困难？”
来了酒店之后特意第一时间就跑来林允儿这里做客的Tiffany再次放下手看去。
其实这趟的巴黎之行，单纯由林允儿一个人来就行了，但公司还是临时安排了Tiffany一同前来。理由很难说，但在少女时代的几名成员心中，也隐隐猜到了点答案。
“最近有点辛苦对吧？”不知不觉，Tiffany脸上的神情里像是多了点什么，她轻轻地说，“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不就是我们的职业和工作吗？”
还盘腿坐在地上的林允儿忍不住转动上身朝她看来。
“虽然是讲过很多次，听着挺俗气的话，但允儿，我们没办法改变其他人的想法，至少不能改变所有人的想法，所以我们只能让自己去努力把事情做好。”
林允儿把话问得很正经，Tiffany回答她的态度也就变得很正经。
实际上这是她们这些年来，在她们之间已经屡次被提及、老生常谈的一个话题了。
可不管讨论多少次，她们得出的答案都一样，那就是她们影响不了别人，只能专注于自己。
心里也早知道会得到类似答案的林允儿默然地点点头，顷刻后，Tiffany又听到她叹息般地轻声呢喃：“如果那些恶评能够全部变成好评就好了……”
“呀，你说点像样的话。”坐在沙发这边的Tiffany情不自禁地笑了，摇着头说，“你就算是钱，也有人不喜欢。与其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还不如干脆让自己不要去关注那些网上的恶评更好。反正你现在恋爱谈得好好的，难不成被别人多说两句，你就过不成了吗？”
结果，听到她这话后，方才还表现挺成熟的林允儿突然就转过头来，蹙着眉说：“那些人骂我男朋友！”
Tiffany张了下嘴。
“而且他们还打赌我以后不能和他结婚！”
“……”
“欧尼！换成是你的话，遇到这种情况能忍吗？”
“……”
眉眼间带着幼稚怨气的林允儿碎碎念地回过头去，一边继续叠着衣服，一边口中说着她往常从不会说的一些话。
“要不是现在时机不好，真想让公司帮忙搜集证据，回头我一定要告这些敢骂他的人！别人珍贵的男朋友，你们凭什么说……”
听着耳边隐约传来的嘀咕声，Tiffany开始觉得她今天或许没必要特意敲开林允儿的房门来这一遭。
“这丫头……”她注视着女孩的背影，面上渐渐泛起了无奈又蕴含祝福的微笑，“看来完全是陷进去了吧？”
……
9月26日，也就是巴黎时装周开始的第二天。
一大早，林允儿就顶着场外的大群记者的镜头，笑靥自然而优雅地一连看完了好几场秀。
今天的行程从早上九点起到晚上八点，每隔一个小时便会有一场时装秀演出。SM派遣随同的团队原是计划着看完上午的几场秀后就离开，但林允儿看到时间安排表后，又改变主意，留下来多看了一场秀才走。
那是一名叫作“YangLi（李阳）”的华裔设计师安排的同名品牌秀。她的这个品牌三年前就诞生于巴黎，蕴含在作品当中的极简主义倒是确实挺合林允儿的取向——当然，她之所以会留下看完对方的时装秀，单纯是因为得知对方华裔的身份而已。
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难以控制地想要去接触和了解他的一切，甚至于亲近孕育和抚养他长大的那片土地和国家。
林允儿心里面藏着个惊喜没告诉林深时，她预备着年底去参加汉语水平口语初级的考试（HSKK），她想等拿到合格单后再兴高采烈地跑去和他分享这份成功的喜悦。如果计划顺利的话，她准备在未来两三年内考完高级考试，这样即便以后和他一起去中国的话，她也不会在他的亲友面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吧？
怀揣着美好梦想的林允儿总算多了点好心情，这也使得她最后几乎是全程带着笑容看完了整场时装秀的演出。
等到走出秀场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
林允儿早上出门前还看过天气预报来着。听说这半个月以来，巴黎的天气始终都是阴沉沉的，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导致街道上面总有点湿漉漉的感觉，不过，听说明天起就会是放晴的好天气。
希望天气好了，心情也能变好吧？
坐在回酒店的车上，林允儿侧头地望着窗外的异国风景，心里面忍不住这么暗暗想着。
这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忽然作响。
Tiffany眼下应该正准备着看下午的那几场秀，至于国内的人，都知道她人在巴黎，没理由会联系她，所以会是谁呢？
林允儿疑惑地拿出手机查看。
这一看，那垂低的眼帘下，眼底就漾起了一抹雀跃至极的欢喜。
她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接通了电话，把手机搁到耳边，在车的后座上侧着身，如同在讲着悄悄话一样，小声地对着手机说：“你好？”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被她这副故意装着客气显得煞是可爱的口吻给逗笑了，轻笑了两声，也学着她的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好？”
“你找谁？”她眨着眼问。
“我找我女朋友。”他回答说。
“这么巧？我也在找我男朋友。”
“是吗？需要我帮忙吗？”
“嗯……”女人抿着翘起的嘴角，仰起头来像是找到了许愿机会的小孩子一样，双眸晶亮地思考着自己该说出怎样的愿望来，“好吧！你帮我找吧！我男朋友吧，他见到我一般会先对我一句谁也不知道的暗号来着……”
“我爱你。”
随着耳边毫不犹豫传来的这句话，电话这头的声音顿时静了静。
车内拿着手机的林允儿似是惊讶，又似是发愣地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她的脸上就展现出了一个在别人面前绝对不会有的无与伦比的美丽笑容来。
“嗯……找到了。”她低下头，连日来躁闷的心情在此刻变得无比安定和宁静，对着手机喃喃地笑着说，“我们男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