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剧目
所谓悲剧,就是把美好撕碎给人看。
上一刻人们脸上多幸福,下一刻就又多绝望,街巷中的人群太过密集,而爆炸来的又是如此猝不及防。
当气浪和火焰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时候,贾若只来得及将妮蔻拉进怀里。
时间扭曲只让他多了一丝丝反应的机会。
他抬起头,伊戈和姬恩就在他五步之遥。
惊惶、诧异的表情正在他们稚嫩的脸上缓缓浮现,崩飞的碎片和气焰正在一点一点侵入他们的身体······
相比之下,贾若伸出的手是那么缓慢——恐怕,他只能救下一个。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令人崩溃,贾若却又不得不直面它。
时间扭曲的效果褪去,感官恢复正常,由远及近的轰鸣声和惨叫瞬间灌了进来。
激发出的冥想罡气被贾若尽力撑大,勉强护住了方寸之地,像一朵摇曳在炼狱中的紫色花苞。
他们挤在花苞中,度过了这仿佛数个世纪的十秒钟。
神龛坍塌了,构筑成房屋的树枝化为了无数燃烧的碎片,一堆堆地散布在焦土上。
第一个人哭了出来,然后是第二个。
幸存下来的人们泪流满面,有的是因为身上的伤痛,有的则是因为亲朋挚友的尸体正压在他们身上。
妮蔻正在给姬恩检查伤势,她被贾若拽了进来,但在此之前,火蛇已经在她的脸颊和胳膊上留下了印记。
妮蔻小心地褪下姬恩身上那件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的绸裙,才开始施展魔法。
这个小女孩已经陷入了呆滞,从未见过的场景令她无法发声,尤其是伊戈还躺在那儿。
贾若没去探他的鼻息,这个样子的伤势不可能还活着。
他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袍,用象征生机的绿色裹住了这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脑海中忽然冒出了很多想法,那时候,如果救了伊戈会怎么样?如果自己再快一点说不定能把他们都抓住······
可惜,没有如果。
姬恩离得更近,姬恩伤势更轻······这些都不应成为伊戈被放弃的理由。
但他只能救一个。
没想到担心的事情这么快就发生了,眼睁睁目睹悲剧的发生却无能为力。还是不行啊。
吧嗒一声
之前还没来得及看的竹符落在了脚边,贾若刚才为了腾出手来,直接把它丢出去了,没想到在气浪中翻来覆去后又落了回来。
上面的水渍已经蒸干了,上半部分也焦黑碳化,剩下的一半隐约可见其余的箴言。
“······但行好事。”
捡起了竹符,贾若召回了悬于身侧的幽梦,砍断了一根燃着熊熊烈火的屋脊,让出了被它埋住的门口。
屋里的人还算幸运。
大多数都留了个全尸体。
众多的爆炸源的其中之一貌似就挂在墙壁的外面,剧烈的冲击透过了这一墙之隔,直接夺去了大部分人的性命。
但在这些尸体和瓦砾下还有幸存者,可能是还没来得及去二楼看花灯,可能是其他遇难者分摊了伤害,总之贾若察觉到了微弱的心跳。
发现吉雍道遭到袭击的僧侣和治安官们已经赶来,救治幸存者的行动刻不容缓。
现场越来越乱,伤者的痛苦呻吟、抬着担架的沉重脚步,木头燃烧殆尽的嘎吱声······
但贾若的心还没乱,那些生者的呼吸心跳在他耳朵里听得更清楚了。
————三周后————
葵林南部高地,喀夏区,昆乔大院
劫在面对叶舞时已经没了当初的悸动。
他知道,现在唯一能缭乱自己的心魔就是烬,而为了击败这个恶魔,他必须寻求自己的好兄弟帮忙。
可慎的踪迹并不比他这个影流之主好找,所以他寻到了叶舞。
他的初恋,但也同样是他好兄弟的。
很扭曲,很狗血,但这都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叶舞嫁给了昆乔,当地数一数二,有头有脸的人物。
本来叶舞并不打算开口,劫只好做出了威胁——更跌宕起伏的来了,叶舞的两个儿子,却并非是昆乔的两个儿子。
劫在这对玩耍的兄弟身上发现了兽灵的雏形,其中的弟弟,含有瓦斯塔亚血脉。
而与叶舞有染的,是昆乔家的下人曲诺,一个狮头紫皮的瓦斯塔亚。
劫并没有对这个结果感到想象中感到吃惊或厌恶,他更关心慎的行踪。
好在慎时常会给叶舞写信,其中有提到过他常去的地方·····
————————————————
“贾若,你觉得是劫下的手么?”
珀西伏在他的公案上,眉头紧锁,十根粗长的手指叉起又放下。
“我觉得不是,影流和劫从来没有这么大张旗鼓过,他们擅长干的也不是这种爆破的手段。”
贾若坐在珀西的对面,摆弄着一半焦黑的竹符。
“没错,我也觉得他们不会对艾欧尼亚的平民出手。虽然和纳沃利兄弟会一样,他们与我们行事风格不同,但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艾欧尼亚。”
珀西点了点头,抽出了一份材料,用食指的指节顶着自己的眉心。
“你说对了,不是劫,是烬干的。楠熙港也受到了一样的袭击,炸药藏在灯笼里被引爆,死伤······”
珀西叹了口气,把材料递给了贾若。
“我们有消息,烬在爆炸的时候从楠熙港上了一艘开往皮尔特沃夫的船。不过,你为什么自告奋勇去追这个案子?你知道的,许多人都对这个恶魔恨之入骨,但却没几个想要再次面对他。”
“我想杀了他。”
第一百三十章 皮城警备
艾略特觉得,皮尔特沃夫就像是一座巨大的白蚁巢。
忙碌的人向上筑出高耸的建筑,向下挖无数沟壑巷道,就像永不止步的工蚁,直到走完短暂的医生,然后被新生的一代埋没。
白蚁从来都是低着头,没有哪只会停下来,看看缝隙中坠下的阳光。
“嘿,艾略特,急急忙忙是要去哪儿?”
刚拐过一个污水横流的阴暗街角,就有人叫住了艾略特。
这里是已经废弃的七号烟雾通道,现在被人叫做“自由市场”。
它向下连通着祖安,向北又和舞步走廊相接,如果爬梯子的动作快点要不了几分钟就能上到皮尔特沃夫去。
由于这种便利条件,滋生了许多不光彩的生意。
二手的零件,损坏的海克斯产品,毒气瓦斯,炼金药剂,各种稀奇的走私品······上下两座城市的混混都知道这儿,无论洗钱还是想要弄些特别的东西,都可以来这儿。
“我·····”
艾略特欲言又止,紧了紧他的破烂夹克,看了眼多明尼卡。
多明尼卡倚在一张三条腿的桌子上,他生的獐头鼠目,块头臃肿。而那四不像的动物特征,粗糙、不满各种缝合线的皮肤,不仅令人联想到实验室里的科学怪物。
多明尼卡笑了笑,从隔壁的蘑菇贩子那里拿来了一只大蘑菇。
他眼睛尖的很,即便艾略特怀里的衣服褶皱只是稍微突出了那么一点点,他也看得出来。
今天有货。
多明尼卡挤了一把蘑菇,惨绿色的孢子一下涌出一大蓬。
多明尼卡把长鼻子埋进烟雾,一个深呼吸把它们全抽进了肺里,然后舒爽地哆嗦了一阵。
“啊~你要不要也吸一口?”
多明尼卡舔舔嘴角。
“你平时最爱这个了,来吧,别憋着了,要是手里没钱可以找我借嘛,我肯定比那些银行家公道。”
艾略特喉结滚动,掏出今天的所得——一个钱皮夹。
“这里面大部分是艾欧尼亚的钱,我想麻烦你都换成银轮······不用金海,全换银轮就行了。”
以多明尼卡办的名气,艾略特知道他能办得到,但代价嘛······
“呦,还不少呢。”多明尼卡掂了掂,又打开钱夹,查看起了里面金币的成色:“规矩你知道的吧?我需要抽三成。”
艾略特点点头。
他显得有些紧张,犹豫片刻,还是掏起了口袋:“钱夹里还有这个东西。”
当亮出掌心中的东西时,艾略特还以为多明尼卡会暴跳如雷,趁机多要些好处。
没想到多明尼卡只是瞥了眼,然后就又抓起蘑菇吸了一口:“不就是条子的警徽么?有什么大不了······”
轰隆一声,一只大铁拳打通了水泥混合钢筋的墙壁,一位凶狠的女人甩着粉头发,从巨大的窟窿踏进了七号烟雾通道。
“是临时警徽,你个什么也不懂的乡巴佬。”
贾若抖掉了头发上扑满的灰尘,从女人的身后走出:“蔚,除去损坏公物,你这还有些钓鱼执法的味道。”
“什么钓鱼,放长线钓大鱼吗?哈,我有这个远见,你也是为数不多能发现我这个优点的人。”
“嗯?”
在贾若诧异的目光中,蔚已经冲进去收割她的战利成果了。
她知道自己带来的警力远不足以封锁通道的两头,所以下手要快,挑看起来大的鱼抓。
砰砰砰
海克斯金属拳头击打在人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略特都看傻了,两腿哆嗦——他不敢想象被关进牢里后,这群人要是知道条子是他引来的······哦,据说肥皂的用途是保护自己。
“别多想。”
贾若一脚踩住了试图越过他从窟窿逃走的多明尼卡,用另一只脚把他踢晕。
“伸手的时候你就应该想到所有后果,罪有应得是基础觉悟。”
二十五分钟后
皮尔特沃夫司法厅
贾若和蔚穿过了大厅,身后跟着一长串鼻青脸肿的犯人,有的还没恢复知觉,被其他凡人抬着进来的。
负责记录拘留室和牢房的文员,哈克诺,看见这阵仗后不禁捂住了额头。
“蔚,我宁肯听你描述那些剧情丰富的春梦,也不愿意看到你带着人进来。我在想局长什么时候上报申请,在你胸前挂满勋章来彰显你的英勇。”
哈克诺拍着文件板,估摸着还需要几张表才能登记完。
“哈哈,别这么夸我。你要是想听的话,我还能回忆起一点儿,昨天晚上的。”
蔚趴在他工作的高台桌上,拍了拍桌子。
哈克诺翻了个白眼,扶起了被震倒的水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从墙壁上延伸下来的传声管就传来了声音。
“蔚,赶紧过来。”
“哦,是凯特琳,我们得赶紧过去了。”
她终于想起了这茬,拍了拍贾若的胸口,催促他赶紧跟上。
“搞得是我在磨磨蹭蹭一样。”
后退了半步的贾若很无奈,胸口发闷,这女人的手劲儿可真够大的。
“警长,我们回来了。”
蔚门也不敲,推门而入,好在凯特琳也习以为常。
凯特琳的办公室乱糟糟的。
木桌被东西压得吱吱作响,隐没在一片杂物丛林之中,桌上都是铜制的精气管容器,还有数不清的表格、信件,和上面写满满的书文。
在摞得老高的逮捕令和委托令,还有上司们和商人氏族对她下达的各种命令文件后面,贾若看见了这位年轻的女警官。
“你好,贾若······治安官。我代表皮尔特沃夫警备欢迎你,这次引渡对于我们两个城邦之间意义非凡。”
凯特琳起身,和贾若握了握手。
她很高挑,没戴着她的圆顶帽,带着日复一日的疲倦感。
“看不出来啊,凯特琳,我知道上边儿万分器重你,但这接待的工作怎么也包给你了。”
蔚坐进了墙边接待客人用的沙发里,两条腿交叉着架在了前面的桌子上,毫不掩饰地发挥着她无孔不入的幽默感。
当啷,当啷。
蔚把她的阿特拉斯卸了下来,撂在一旁。
“哈,现在舒服多了。”
“别介意,她平时一直这样。”凯特琳说。
“没关系。”贾若抽出了一份签署好的文件:“犯人都押入监狱了,我和蔚都在场,手续也已经签好了,你们留个案底。”
他这次前来皮尔特沃夫是为了烬,但也不能大张旗鼓,而且艾欧尼亚可不会成立什么“专案组”,一切都需要贾若小心行事。
这个押送引渡犯人的任务不仅是个掩饰,也同样解决了平息之殿的一项任务。
“虽然只是三名外逃艾欧尼亚的通缉犯,但这次仍是一个重要的象征,开创了皮尔特沃夫和艾欧尼亚引渡的先河。你我都见证了历史。”
凯特琳说着标准的官话。
“可不是么,议会能通过这个引渡条约可确实不容易。”
贾若还记得议会上拖拖沓沓的流程。
“我也给你们说点实话吧。”贾若转身关好了门:“我此行其实还有一个任务,一个名为烬的逃犯从艾欧尼亚逃来了皮尔特沃夫。此人是个极度危险的变态,惨死在他手中的人命数不胜数,爆炸、狙杀、魔法,他都非常精通。还望皮城警备最近加强防备。”
“哦?你是说,皮尔特沃夫又多了一个疯子?”
翘着腿的蔚兴致勃勃。
“我想,你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他。”
贾若说。
“他不会甘于平凡和寂静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新的序章
王良四区1位于皮尔特沃夫的边缘地带,许多上个时代的建筑还未伫立在这儿,各个财阀集团有意向拆迁重建,但条件一直谈拢。
财阀对于城市布局的规划不可能顾及到所有人,僵持不下的局面导致这基础设施的施工缓了又缓。
不仅还未普及最新的电力网络,连下水道和路灯都是皮尔特沃夫最老旧的那一批。
唯一的好处是,这里房的租价很便宜。
咔哒
马尔斯用钥匙通开了门,把肩膀上的斜肩书包挂在了被磨得发亮的黄铜衣帽架上,他两脚的脚跟相互一搓,皮鞋就脱了下来。
饿死了,做点什么填填肚子。
他径直走到厨房——实际上,那就是一张灶台,用木质隔断和客厅区分开——翻出了昨晚剩下的食材,鸡蛋,牛奶,面粉。
可以烤块面包,或者烙张饼,不过梅兹最喜欢布丁了。
虽然布丁没有面包和饼那么踏实管饱,但马尔斯是个浪漫主义,所以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拧开火,马尔斯低头看了看表。
得赶紧点了,等下还要去赶去学院,上肯尼迪欧教授的课,他已经缺勤和迟到过几次了。
如果皮尔特沃夫邮报的报社和学院离得近点就好了,自己起码不用累的像条狗,然而事实是它们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是的,马尔斯是一个工读生。
他是皮尔特沃夫科学与进步学院文学系的学生,同时也是皮尔特沃夫邮报的实习记者,他依靠这份工作维持学费和一半的房租钱。
马尔斯和梅兹,他的艺术系女友在此同居。
相似的出身和对于艺术的探讨让他们相互吸引,如果不考虑困苦的生活,他们倒也是对神仙眷侣。
马尔斯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小说能连载在报纸上,梅兹的油画能挂在艺术展上——里这个目标还很远,所以他很努力。
忽然,马尔斯停下了翻动的锅铲,他发现屋子里还有别人。
他戴着瘦长的瓷白色面具,端坐在墙角的沙发里。
“马尔······斯,对吧。”
面具人开口了,放在扶手上的胳膊抬起。
马尔斯看见了他手里的长柄手枪,反射着金属彩色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烹饪和戏剧一样,需要人们把握好时机。
就拿你正在熬得焦糖来说吧,白糖融化的很快,你稍不留神就会错过美味的棕黄色,它会迅速变黑、发苦。
如果是我就会备一只冰桶,当事情不对头时,我会把锅底浸入冰水里。”
“你是谁?“
马尔斯后退了一步。
“在谈论下一个问题之前,我想麻烦你把锅里的失败品处理一下。你知道的,这种次品······并不美。”
烬动动手腕,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水管下慢慢把锅冲了个干净:“非常好。”
马尔斯能察觉到面具之下出现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我们来谈谈你的另一个身份吧,马尔斯。勤奋的工读生,不仅要被报社压榨还要兼顾学业——我想知道,你到底以采访的名义打探了多少工业秘密。诺克萨斯的小间谍。”
马尔斯没有去装傻充愣,敌人恭候多时,肯定不会让他蒙混过关。
他想的没错。
烬早已调查并谋划好了一切,马尔斯没有当场去世只是出于来自雇主的一部分要求。
“开枪吧。”
马尔斯表现出了远超烬期望的决绝和坦然。
因为他知道,苍白女士不容背叛——他见识过那些手段,那些死亡也难以逃避的惩罚。
“好吧。”
烬耸耸肩。
“拷问并不在我的兴趣之中。”
咔哒
是钥匙插入锁芯转动的声音,第三个人正在门口。
烬收回了扳机上的手指。
“梅兹?!你怎么回来了,你现在不应该在准备画室里准备素描考试么?”
突生的变故让马尔斯慌乱了一瞬,但随即便掩饰了下来。
“导师的疝气反了,所以就推到了明天。怎么了?”
梅兹像往常一样,进门前先抖了抖头发。
“你来的正好,梅兹。我最近想清楚了很多事,正打算找你谈谈。”
马尔斯目不斜视,没有去看烬。而站在门口的梅兹也未发现这个角落里的恶魔。
“什么事?”
梅兹停止了拖鞋,直起腰。
“听着,也许你很难接受,但我答应了报社社长,明天去给郝德思太太做一个详细的专访。”
“郝德思太太?那个恶心的老巫婆有什么故事需要采访吗?她只是想用潜规则压迫年轻的实习生去舔她的**!你为什么要答应?”
不解的梅兹用她的表情表达出了她的愤怒。
“我不在乎,但我知道郝德思太太会给她的专栏作者一笔不菲的润笔费。好,那我就告诉你我是怎么想的吧,我们面朝的是一口没有底的井,是看不见未来和希望的。所以,为什么不趁年轻的时候·······”
“够了!”
梅兹打断了马尔斯的话。
“你真令我作呕!”
一只鞋子甩向了马尔斯,含着泪的梅兹夺门而出。
鞋子正砸在马尔斯脸上,但他反而松了口气。
啪啪啪
“精彩。”
是烬鼓起了掌。
“一开始是为了掩护身份,后来却假戏真做。哦,多么复杂而高尚的爱情。”
“我自始至终都爱梅兹,但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一直在骗她,杀了我就够了,别牵连到梅兹,我求你了。”
马尔斯面无表情。
歪着头想了想,烬:“好。”
马尔斯死了。
马尔斯不知道,烬放过梅兹并不是因为他被打动了,而是因为他脑袋里的子弹是今天的第四发······
···
···
“听说是一场离奇的凶杀案,报警的人都吓傻了。”
蔚用大拇指指了指梅兹,这个可怜的女人涕泗横流,裹在毯子里瑟瑟发抖,被两名警探架着,说什么也不靠近犯罪现场。
“那我们直接进去吧。”
贾若用报警人提供的钥匙打开了门,心中隐约有不祥的预感,但又带着一丝侥幸。
“我*操,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见到被害者遗体的一瞬间,蔚不禁破口大骂,借此来掩饰心中的不安和莫名的恐惧。
“花,是烬干的。”
贾若咬紧后槽牙,他终于明白了魔法奇才这个评价究竟代表了是么。
他从未见过如使用魔法的方法,被害人的血肉和显露出色彩的魔法交至在一起,绘成了介于雕塑和画之间的“艺术品”。
但它扭曲、撕裂又重组、难以言喻的造型让任何生物都为之动容。(san值持续减少)
“伙计们。”凯瑟琳走了进来,面色铁青,只瞥了一眼地板就转过了头:“刚刚传来了消息,其他的辖区也出现了类似的尸体,算上这个一共四具。”
蔚安抚下了胃中的不适:“贾若,我相信你说的了,这······究竟是怎样的恶魔?”
“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人。金魔,烬。”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我的舞台,名为人心
皮尔特沃夫地下城区,迷雾层
烬翻开了钢琴上的琴盖,坐在紫色的鹅绒四角凳上,双手按上琴键,开始弹奏。
这种乐器在艾欧尼亚并不多见,烬只在书籍上了解过它的乐理,当今天和实际演时效果别他想象中的还要棒。
连着琴键的琴槌在按动中敲打琴弦,美妙的震动从琴身中升起,回荡在整个剧院中。
钢琴的声音洪亮、音域宽广,非常适合展现他的内心世界,只不过,烬对他按压琴键的力度略有些不满意。
但别担心,他学东西一向很快,生疏感不会持续太久。
前奏刚刚过去,随性而至的赋格如火如荼,烬扬起头,渐入佳境。
他爱死这座剧院了,宽敞的舞台,漂亮的帷幕,水晶坠子的吊顶,能容下上千观众的大厅······还有聚光灯,这东西简直是所有演绎者的最爱。
可惜的是,排排座位空无一人——尸体不算——聚光灯对准舞台,却无法启动。代替它的是剧院穹顶上的那个大窟窿,迷雾区稀薄清冷的光通过它照亮了舞台中央。
剧院的门被踹开了。
戴着灰蓝色贝雷帽和护目镜、身穿海克斯作战制服的士兵组成战术队列走了进来。
前排的顶着合金防爆盾,后排的端着步枪,组装在瞄具前的手电筒四处扫荡,寻找着阴暗中的蛛丝马迹。
在这群谨慎的士兵中央,卡蜜尔·菲罗斯款款走来。
是的,款款走来。
她的体态尽显女性的优美,尤其是步伐间的胯部摆动——但人们大多更关注她的腿,锋利尖锐的金属足刃代替了她下肢的末端。
事实上,卡蜜尔全身上下属于人类的部分已经所剩无几。
为了追求极致,她对自己进行了大幅度的海克斯人体增强手术。这也让很多人不禁怀疑,她根本就是一台纯粹的机器,而不是一个女人。
卡蜜尔环走进观众厅顾四周,眼睛亮了起来(物理意义上的亮),环境能量谱仪分析器得出的探测结果做出回馈:发现了特殊的魔法痕迹。
她的心脏随即更改了能量的分配,一次眨眼后,卡蜜尔发橙色亮光的眼瞳转为了蓝色。
胸膛中的海克斯科技的人工心脏源源不绝的魔法能量,配合关节中的反应器在体表外构筑出了一层无形的魔法防御力场。
菲罗斯家族引以为傲的绝密科技,适应性防御。
卡蜜尔接受了最为优异的教育,她在很小的时候便被灌输了贵族的行事态度和深远的责任感。
由于皮尔特沃夫吸引了符文之地各地的精英人才,卡蜜尔从来没有缺过老师。
皮尔特沃夫各大家族都有培养密探特工的传统,家族会倾尽资源培养他们,秘密繁多的菲罗斯家族更是如此。
而她身上投入的海量资源更是令人咋舌,造价高昂适应性防御只是其中之一。
随着部队的深入,卡蜜尔看见了舞台上的那架钢琴,以及钢琴前的男人。
但同时,一枚布置在走道中的地雷,如莲花般的金属包叶瞬间合拢,咬住了一名士兵的小腿。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士兵纷纷中招,地雷中蕴含的恐怖破坏力接二连三地绽放。
招牌式的爆炸和和魔法火焰。
烬把钢琴的琴盖盖了回去,转身掏出了他的手——低语。
他瞄准着被爆炸冲散阵型的士兵,寻找着漏网之鱼。
嘭嘭嘭嘭
烬连开四枪,将士兵们的活路逐一堵死,却失去了卡蜜尔的身影。
轰隆
联锁式的爆炸愈演愈烈,打空了弹匣的烬欠腿弯腰,一手展于身前,一手负在身后,向着沦为火海的观众席致谢幕礼。
我们的女主角卡蜜尔出现在了天花板上。
在地雷尚未引爆时她就迅捷地冲向了舞台,当爆炸升腾而起时,卡蜜尔用她腰跨外侧的钩锁装置勾住了穹顶。
带来的士兵几乎顷刻团灭,挑动着她所剩不多的情感——这些都是家族的宝贵资源,她为家族感到心疼。
钩锁收回,卡蜜尔从天花板弹向烬,非人的爆发力配合巨大的重力势能让她势不可挡,锋锐的足刃横扫而来,仿佛要把整个舞台划作两半。
烬不为所动。
压力面前保持优雅,他总是能提前布置好一切。
一枚手雷弹到了卡蜜儿的行径路线上,她眼中寒光一闪,用钩索攀升到了穹顶中央的吊灯上。
只是一枚特制的手雷,不掺杂任何魔法,纯火药填充,之前的布局都是陷阱,杀招在此。
他知道的还挺多,卡蜜儿想。
“卡蜜尔·菲罗斯女士,听我一言。其实我们是一样的人,厌恶粗陋凡愚,在丑陋泥潭中向往着完美。”
站在烬舞台上的烬像个抒情的诗人。
“不,我们可不一样。”
卡蜜儿开始钩索速降,清冷的寒光掠向烬的咽喉。
“我弹钢琴可比你好听多了。”
————————————
“所有曾经向艾欧尼亚出口过武器的家族,都受到了烬的**袭击。”
相关的材料和案卷在凯瑟琳的办公桌上又砌起了一座碉堡,年轻的女警长焦头烂额。
和金克斯大闹皮尔特沃夫的那回一样,这次烬产生的社会影响也同样巨大。
占据着皮城税收大头的工商协不断向警局施压,媒体的舆论已然失控,警局门前的投诉信箱都被塞满了。
“到目前为止,向艾欧尼亚出口过武器的家族里,只有菲罗斯家族还未关闭码头,并与前几天组织了人手追捕烬。据说损失了两个满编队,而烬依旧毫发无伤,逍遥法外。”
凯瑟琳结束了介绍。
“我很好奇,为什么菲罗斯家族一直不肯和我们合作呢?”
贾若不懂就问。
皮城警备正式授权,他现在已经是凯瑟琳的合作伙伴了。
“多半是怕市局多收他们的税。”
同样是女警官的蔚显然没有凯瑟琳那么大的压力,二郎腿依旧翘在矮桌上。
“相较于整个皮尔特沃夫的秩序,这些家族更看重他们自己的利益、名声,不封港口,积极扑杀会让菲罗斯一枝独秀,这对生意和名望都是极大的好处。别那么头脑简单。”
凯瑟琳揉揉眉心,他们的追凶进展甚微。
“别沮丧,你也没她说的那么笨。”
蔚拍了拍贾若,安慰着他。
贾若一时语塞,不知道蔚究竟是真的以为凯瑟琳说的不是她,还是在故意调侃。
——————
与此同时
皮尔特沃夫下城区的街头
除了皮城警备和菲罗斯家族外,还有一方人马在搜寻着烬的下落。
她是一位来自艾欧尼亚的女忍者,通过种种渠道寻到了迷雾层的剧院遗址,正希望借此搜集线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皮尔特沃夫,铁港
慎和劫藏起了原来的行头,就像两个寻常的旅人一样踏上了码头。
至于这对羁绊复杂、苦大仇深的兄弟此时为何再次并肩作战,还要从两周前说起。
在楠熙港遭受爆炸的前夕,慎和劫同时追查到了烬的踪迹,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谁也没能阻止烬的行动。
爆炸的冲击将追击的慎和劫拍进了海里。
余波过后,劫率先醒来,而他接下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救起了已经沉入海面的慎,
烬就在他影步范围的边缘,或许他本可以接近烬······但他却冲向了慎,把他撞到了安全的地方。
“咳,咳“
沙滩上的慎吐出好几口海水。
“亮出你的武器吧。”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的挚友算账。
在象征性招架一阵,双方都丢下兵器开始肉搏后,劫放弃了抵抗。
任凭慎的拳头雨点一样落在他的头脸上。
劫心怀愧疚,却不是因为慎心心念念的杀父之仇·······
那是而是二十一年前,劫还不叫劫,也不叫戒。
他只是一个低贱的、名为苟弗的弃儿,在丹居尔修道院当一个无足轻重的侍童。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的梦想是成为均衡的战士,但入门两年以来都还没有一个师父收他为徒,苦说大师甚者都没和他说过一句话。
一切的改变都在一天晚上。
苦说大师给了他一个机会,命他与慎切磋。
苟弗自然清楚他与慎的差距,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可以证明自己是个可塑之才的机会。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慎一直在打,苟弗一直在倒。
直到那么一瞬,他终于抓住了慎的破绽,成功的反击令苦说大师刮目相看。
后来,他才知道,慎看见了他的决心,也清楚苦说的脾气,于是偷偷让了他。慎是故意被他击中的。
···
劫取得的一切,都来自那一刻慎的善意。
···
“我的父亲将你视如己出!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劫?”
男人挥舞着拳头,砸在已经到底的男人脸上。
沉默的是劫,流泪的却是慎。
最后,慎决定让手下用锁链和无效化卷轴困住劫,烧尽他体内的影魔法后再把他丢进牢房等死。
此时,值得注意的细节是,劫的得意门生,凯隐,就在不远的山头上,他阻止了影流的人马去搭救劫。
“看来,从现在起,我是影流之主了。”
凯隐说。
···
···
···
然而慎却没有按他所说的去做。
押解着劫的马车并没有开往监狱,而是来到了港口。
他放了劫,一同出海。
慎和劫早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已经被尊为大师的他们心智已经很少会被动摇了。
如果说有人能做到这一点,那一个是苦说,另一个就必定是烬了。
多戏剧。这个令劫和慎恨之入骨的怪物同样也是让他们放下旧怨的引子。
———————————————————
“嘿,你知道么,那位灰夫人的‘剪刀脚’”
蔚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剪刀手。
“据说是习自艾欧尼亚尚赞的武术,你也来自艾欧尼亚,见过她这样的战斗技巧么?”
“尚赞嘛。”贾若刮着下巴:“这个地方让我想起了一位杰出的女战士,她御动刀锋杀敌时宛若翩然起舞。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她和卡蜜尔很像,优雅美丽。”
“暴力美学的标准只应该有一个,那就是破坏力。”
蔚举起胳膊,上面套着的阿特拉斯拳套喷出一股白汽。
平时蔚就是依靠拳套上的推进装置产生的爆发力,来让她的拳头所向披靡的。
“亲爱的搭档们,能不能专心点。”
凯瑟琳总是扮演着纠正者的角色,不断提醒贾若和蔚他们应该干什么。
她端来了两杯咖啡,分别递给了贾若和蔚。
她知道最近很忙,她和蔚已经连续两个礼拜都没有睡过完整的觉了,但还是要顶着发青的眼眶继续满城地搜寻线索。
倒是这位来自普雷希典的治安官,精神头还是那么足——据说是一种冥想的功夫,这可太适合干她们这行了,凯瑟琳很羡慕这种神奇的能力。
“最近烬变花样了。他掳走了很多人,有的是武器制造家族的负责人,有的是工厂厂长,还有几个负责机械组装的工程师——天知道他要干什么。”
凯瑟琳的办公室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一摞堆起来的文件上。
“是挺奇怪的,以前的被害者都是当场去世,留有全尸的少见。”
蔚捏着咖啡杯,喝了一口。
“不管怎么说,但肯定不是会是什么好事儿。下午接着去走访被害人失踪的地方,这么短的时间连续作案,即便他能耐再高,也总会有疏漏之处。”
凯瑟琳拍板决定了后续的计划。
“你好像很着急,凯瑟琳。”
贾若吹开咖啡上的白沫,苦涩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凯瑟琳:“皮城藏着这样一个杀人狂魔,我怎么能不及。”
贾若:“我是说,这不像你,前几天你都很冷静、很专业地进行分析,但今天我感觉你情绪不对。”
“她是担心她父母了。”
蔚插嘴道。
“你还不知道凯瑟琳家里是干什么的吧。
皮城里有权有势的海克斯技工家族,专精武器研发,凯瑟琳只要外出查案就会带着的那柄海克斯精工步枪就是她父亲造的。
昨天一起失踪案件就发生在他们家隔壁街的作坊里,你说她能不急么。”
“烬下手的目标有很强的指向性,同为武器研发的家族,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可能被殃及。”
平静的解释了一句,凯瑟琳反省了自己的状态。
披上外套拿起枪,她又重新成为了那个公正冷静的女警长。
“走吧,早点找到烬,就能保护更多的人。”
她说。
凯瑟琳的双亲曾经被敌对的家族绑架过一次。
那时起,品尝过失去亲人滋味她放弃了继承家业,转而开始对抗罪恶······
···
···
迷雾层,老剧院
人生地不熟的阿卡丽几经周折,打听到了这里。
听人说,一个大家族派人在此围剿烬,结果却是铩羽而归。
带路的混混不敢走进这已成废墟的剧院,但阿卡丽敢。
从这些残存的遗留物上,她更进一步地了解了敌人的手段。
她在舞台上发现了一架散了脚的钢琴,以及一扇通向地下的暗门。
根据舞台上的脚印和弹孔,阿卡丽推演着当时的情形——烬就是从这里脱身的。
至于要不要追上去?
那还用问么。
阿卡丽如果会退缩,就不会先她师父一步来到皮尔特沃夫。
钻进地道的阿卡丽不知道,自从她进入剧院起,烬就一直在二楼的阴影里注视着她。
第一百三十四章 余烬将熄
阿卡丽顺着暗道进入了错综复杂的地下城市,很难界定这里究竟属于皮尔特沃夫,还是属于祖安。
它及是祖安的天花板,又是皮尔特沃夫的地板。
隧桥上铺着枕木和铁轨,两侧安装着黄铜的栏杆,栏杆以外是几百尺的高空——像这种偏僻的角落只有一些家族的仆人会来,他们为了省事将成袋的垃圾直接扔下去。
至于会不会砸到人,会不会对祖安造成什么影响,那就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了。
阿卡丽走向隧桥中央,遍地的灰尘、铜锈的腥味让空气很不好闻,更别提那些冉冉上升,几乎能阻碍视线的雾霾了。
阿卡丽怀疑自己的烟雾弹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还能不能起作用。
“好吧,阿卡丽,你这绝对是在自投罗网。”
她自言自语,边走边说。
“有人吗?面具疯子,你在吗!”
阿卡丽的声音在空荡的桥上传开。
卡啦卡啦
伴随着机械的声音,浓重的雾霾中爬出一只半人高的蟹形机器,它上面驮着一颗连根的树,铁锁链将二者捆在一起,此时正朝阿卡丽逼近。
还容不得阿卡丽后退,她身后又传来一阵巨响。
嗡~轰~
来时的桥面塌了。
毫无疑问,阿卡丽踏进了她明知会有的拳套中。
“阿卡丽,你就像一场风暴中的落叶······”
烬从雾霾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好些机械蟹,上面捆着的树干上垂下绳索,吊着三个不知死活的人。
回看最先爬出来的那只机械蟹,阿卡丽知道了烬的意思,上面空出来的绳套是他给自己预备的。
烬提着他的铁杖(枪管),在桥面上站定。
“你在风中起舞,茫然无措,碌碌无为。
然而,不自觉间,你来到了这里寻找蜕变。”
一辆装载着四哥小机器人的履带车开了出来,上面的小机器人吹拉弹唱,仿佛剧目放映前的序曲。
“所以我将让你蜕变,阿卡丽······在我的艺术中,你可悲的生命将被赋予意义,我将让你美轮美奂······”
阿卡丽当然不会去听烬的鬼话。
她只信自己的钩镰和苦无。
战斗一触即发,阿卡丽使用的是她常用的战术,先是烟雾弹封锁视线,然后在暗处伺机而动。
但烬明显做了功课,提前布置的攻击很有针对性。
阿卡丽躲过了树洞中射出的鱼叉,躲过了烬的狙击,但终究还是没躲过突如其来的导弹——烬把它们安置在小机器人的体内,凭借履带车,已经靠阿卡丽很近了。
“我一直在观察你,阿卡丽。
我知道飞刀是你的拿手兵器····作为曾经的飞刀客,我不得不说你的功夫······太死板。缺少真正艺术所需的残酷。现在,咱们来创作真正的······美。”
···
···
就在烬将阿卡丽挂上树上的绳套时,慎和劫也抵达了迷雾区。
劫凭借着纳沃利兄弟会潜伏在皮城的探子,得知了阿卡丽的去向。
心急如焚的慎利用魂落带着劫在建筑间快速穿梭。
咔嚓!
他们用同样的姿势踢碎玻璃,又用同样的姿势落在了断桥上——尽管多年未见,但他们的底子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而刚站稳脚跟,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波曳着尾焰的炮弹。
慎撑开了他的气合盾,抵挡住了爆炸,随即再次发动了魂落,出现在了盘坐在桥中央的烬身后。
随着刀刃的划过,崩出来的确实一地的齿轮和零件。
这是一个假人,他上当了。
真正的烬出现在了隧桥的尽头,用吊架将自己抬到了半空中,并布置好了他的舞台——他讲整座隧桥都点燃了。
四只巨大的机械臂在烬的操纵下启动,它们末端棉花壳状的钳爪一开一合,巨大的齿轮碰撞的声响显示着其中的力量。
“现在,大幕拉开。”
烬面前出现了一支话筒。
显然这位艺术家的仪式感很强,需要一段前缀来引出后文。
“今天上演的是······”
可惜,他话音未落,整台机械的基座就开始颤动。
烬所在的吊台也晃动了起来,兴致勃勃的解说被打断在了腹中。
“啊哈,看来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蔚收回了她的铁拳,四根承重柱的其中一根已经弯曲变形,整座吊塔岌岌可危。
“皮城警备?”
烬飞快地分析者眼前出乎意料的状况。在他的预想中,这些皮城佬起码还需要一两个月才能追上自己的尾巴。
来不及再多想,同为顶尖枪手的直觉让烬匆忙低下了头。
砰!
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过。
远处举着步枪的的凯瑟琳暗骂一声该死,辛苦多日的来的机会,第一枪就空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本次行动最大的功臣,贾若,出现在了蔚的身旁。
是他用杰出的魔法感知发现了烬残存的蛛丝马迹,然后引领着凯瑟琳顺藤摸瓜的。
这次,他势必要抓住烬。
和蔚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贾若一个踮步跳到了她的铁拳上。
阿特拉斯的推进器轰然作响,借助着蔚勾拳的力量,贾若直接飞向了吊台上方。
慎和劫都老练的战士,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
慎拔出双刀,发动魂落;劫化成一团黑影,利用影袭切向烬的侧面。
空中紫芒一闪,幽梦散发的樱花绽放得最盛,隐约有雷鸣风吟在其中。
这一次,烬彻底失算了。
四条机械臂怎能阻挡来势汹汹的这三个对手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 剧终 谢幕
三周后
芝云,喀舒利附近
劫避过了一批又一批自己曾经的手下,用利刃作为支撑,爬上了一座高塔的外墙。
他是来见整场阴谋的始作俑者的。
苦说。
这个已经遗忘在世人脑海角落里的、曾经的大师,如今坐在他高高的宝座上。
只有左右两侧分列着两座他的石像,昭示着苦说曾经的丰功伟绩。
除了师父,大厅里还有一个劫的熟人,他最钟爱的弟子凯隐。
他倚坐在苦说王座下的台阶上,那柄邪异的镰刀就摆在凯隐的脚边。
看来他们已经恭候多时了。
苦说当年只是诈死,从劫盗取影之泪,再到他弑师叛逃,一切的一切都是苦说对劫的安排。
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讲苦说从台前转入幕后,方便他操办他的新事业。
他不想再继续当均衡的领导者了,他要一统艾欧尼亚,他要当苦说大王。
在原本的设想中,喀舒利兵工厂全力生产,再控制住境外武器贸易的卢锡安,这场战争就会迅速结束。
但是意外一个接一个地到来,先是兵工厂被人端了,计划不得不延期,现在,自己的徒弟也找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慎依然认为我已经死了?你没跟他摊牌?”
苦说发问了。
“我当初可是拿自己的忠义许诺的,大王。”
劫如是回答。
“可你希望让慎自己查出是谁释放了烬,是么?现在你想怎样?你想说我是邪魔?说完放出卡达·烬太过分了?”
“烬毁了一座城·····”
“是的,我的徒儿,许多生命会牺牲,但是——我懂得了不去关心贫农和贱民的生死。”
劫:“我就曾经是贫农和贱民。”
苦说:“没错,所以你无足轻重······”
他站了起来,指着劫对凯隐说:“杀了他,你就是影流之主!”
当啷
凯隐拾起镰刀,爬起身。远古的邪异力量侵入了他的半边身子,以至于左眼都透出猩红的光。
“劫大师,好几十个影流弟子都等在外面,准备杀你,然后向我和苦说大王效忠。”
他说。
“他们并不效忠于你,劫大师,他们不讲忠义·····”
凯隐走向劫,却转身站在了他并肩的位置。
“但我是认师父的,我的师父教了我忠义。但我并不听命与你。”
这话是对苦说讲的。
“师父,影流的忠义之辈都聚在山中,外面那些叛徒我该如何处置?”
“杀!”
劫斩钉截铁。
“得令,我在外面等你,师父。”
凯隐举着镰刀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一对师徒。
“看来你的徒弟比我的听话!”
苦说只剩下了自己动手这个选项。
他撕破了身上的衣袍,胸膛和臂膀上绘满了漆黑的纹身——劫的胸膛上也有。
纹身的染料来自于影之泪,如果把这件禁忌之物中的液体用刺青的方式纹在身上,或者直接饮下,就能获得暗影魔法的力量。
苦手把手伸向了一旁的石台,立方状的影之泪就放在那里。
苦说抓起了它,里边还余下一半的量,然后,他一饮而尽。
阴暗的力量瞬间席卷而出,它们从苦说的体表溢出,交织着向外延伸,直至将苦说全部包裹——他变成了真正的邪魔···
···
那一战的细节已经无从得知,但贾若从残存的瓦砾和浓稠的像是墨水般的暗影魔法中可以窥见这一战的心惊动魄。
“这就是苦说本人了,没想到他居然骗过了所有人。”
珀西给地上躺着的尸体盖上了白布。
从结局来说,劫赢了。
珀西挥挥手,示意两名治安官将苦说的尸首抬走。
喀舒利兵工厂的幕后boss居然是苦说,这可真是足够惊掉所有人下巴的重磅消息。
根据这两天的突袭和对俘虏的审讯,还有许多暗影议会的残余分子,顺带一提,纳沃利兄弟会也是暗影议会控制下的其中一份子。
“治安官们近来可有的忙活了,干的不错,这次记你首功。”
珀西拍了拍贾若的肩膀。
这次出外差想必一定很辛苦,但自从贾若回来以后,珀西就看出来了,这小子心中藏着事情。
看破不说破,珀西知道自己不是人生导师这块料子,只是在行动结束后给贾若放了假,叮嘱他好好休息。
贾若虽然答应的好好的,但他还有事要做······
······
吐冷监狱
烬靠在铁栏杆闭上,把一截折断的麦秆含在嘴唇中间,尝试着并不复杂的音调组合。
提瓦瑟的游荡歌手用几片树叶的组合就能吹奏出天籁般的伴奏,烬觉得他可以好好钻研一番。
反正他又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又恰好失去了自由演出的机会。
但说实在的,他对吐冷监狱熟悉的就像家一样,虽然对这格调平庸的建筑风格颇有微词,不过里面的人个个都挺有趣的。
只不过这次的关押明显更加严格,里外三层的隔断,根本没有其他狱友的影子——见鬼,既然已经加了三层重围,为什么不凑成四层?
存心是为了报复自己?
烬的调子停了下来。
在凭空出现一阵紫色旋风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看这手段,我还以为是慎——要不是我知道他不会为了我这条命而破坏他的‘均衡’的话。”
烬头也没回地说。
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来让他办事的,要么是来取他命的。
但无论哪一种,现在的他好像都没得反抗。
“没错,这的确是慎大师启发的我。”
来人正是贾若。
三周前,在皮尔特沃夫迷雾区,面对他和劫一样,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杀意。
长这么大以来,贾若还从来没有这么想结果一个人的性命。
但慎最终还是拦住了他俩,将烬带回了艾欧尼亚。
在归来的途中,慎带着贾若使用了几次魂落
这种快速穿行的方法原理并不复杂,就是进入精神世界,然后再从谨慎世界回归现实世界。
只要经验和本事足够,你就能快速地在现实中穿越距离。
慎说魂落可以直接发动,但是如果有信标的话就可以更精确、更远地转移。
就是这么一句话点醒了贾若。
哗啦哗啦
脑海中启封的秘籍翻到了那个从未使用过的技能。
他想慎表达了自己想要学习魂落的请求。
而慎直言,这个技能稍有不慎就可能迷失在光怪陆离的精神世界中。
先不说迷失于精神世界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即便侥幸活下来并找到了重归现实的路,当你重返先试时,你不仅不能确定自己身处和地,甚至不能确定自己身处何时。
贾若知道自己对精神世界所知甚少,连窥见其中还需要妮蔻的一点辅助,更别提直接行走与其中了,所以他只向慎学习了制作信标的方法。
这就容易多了,只需一点点灵魂魔法的技巧,损耗部分灵魂力量就可以在你想要的事物或者人身上构筑出信标
持续时间,以及感知信标的距离视灵魂强度和损耗的灵魂力量而定。
果然,当他成功地构筑出一枚信标后,启封的秘籍中,传送的图标终于亮了起来。
在持续一阵引导后,他就可以传送到他构筑的信标处。
据说槐长老可以通过子安管的腰牌推算他们的位置,应该也是用到了类似的手段——为了以免后患,这次贾若并没有带腰牌来吐冷。
“是你,那个治安官。”
烬转过了身。
“让我猜猜······哦,不用了,从你的眼神里我就已经得到了答案。你是来杀我的对面?”
“没错。慎大师说,‘万物皆无尽善极恶,纵使天平左右数物各异,然配平仅取最微之码’”
贾若注视着眼前的男人,没了苍白面具的他看起来是如此普通平凡。
但贾若不会因此而忘记他犯下的种种暴行。
“你不是慎天平中的砝码,却是我的。你要为你的罪行偿命。”
贾若压着嗓子说。
他不会在让烬再有为祸一方的机会了,前人的惨痛教训已经足够沉重,他不能再重蹈覆辙。
“看起来你的决心足够与坚定。”
烬面不改色。
“那就来吧,你瞧,我现在根本无法反抗。”
他抖了抖手腕,禁魔石镣铐,无效化卷轴,这些东西让他失去了一切可用的魔法。
“但在你动手前,我还需为自己辩解两句。
第一点,美从来都不是罪。
第二点,我引颈受戮是因为我可以杀别人,所以别人亦可杀我,而不是因为你口中的审判。
此外····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非同凡响地死去,你知道的,砍掉脑袋血如泉涌什么的,太平凡了。”
“有的。”
贾若说。
引燃的无形火焰出现在了烬的体内。
这个男人非但没有惨叫,反而褪下了衣物,全身赤luo,开始畅然舞蹈,仿佛是万众瞩目的芭蕾演员······
啪嗒
手脚上的镣铐掉在了地上。
烬被引燃抹的一干二净,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第一章 新的征程
“我现在可算是理解单亲妈妈的苦衷惹,贾若就知道四处瞎跑,把我丢在家里,你不知道轻羽伤的有多重。
那次我们途经吉雍道,刚好被烬袭击惹,轻羽那么大,根本躲不开弹片和气浪,翅膀折惹一只,羽毛也掉惹一大半,直到最近才长惹回来······
轻羽越来越能吃惹,他自己飞不动,我每天都得按车往家里买吃的,一个女孩独自持家多不容易······”
妮蔻对餐桌对面的女士大吐苦水。
“是啊,瑟提小时也够让人操心了,我又要操持生计又要担心他惹麻烦·····直到现在我也是一直担心。”
瑟提妈妈对这个话题深有感触。
“喂,你不会真把那只大鸟认作儿子了吧?”
瑟提捻起果盘里的一片水果,放进嘴里。
母亲在身旁的时候,他表现的相当不错,来的时候带了伴手礼,在上桌前还规规矩矩的洗了手。
“它可是我跟贾若一起孵出来的呢,它因我们彼此的魔法而延续生命,你要这么说也没错。”
妮蔻晃着脑袋哼唧着。
“妮蔻可喜欢轻羽了,我都感觉轻羽的家庭地位快要超过我了。”
啪嗒
贾若从厨房走来,将一大锅还在沸腾的浓汤摆在了一圈菜碟的中央。
“好了,菜都上全了,开吃吧,诸位。”
他摘下棉手套,拉开椅子坐在了妮蔻身边。
“不过说真的,如果你这么喜欢的话,为什么不和贾若要一个呢?”
瑟提妈妈提出了追魂夺命的问题:
“已经很久没有纯血的瓦斯塔亚诞生了,像瑟提这样的孩子或许成了瓦斯塔亚血脉延续的唯一出路。
但要小心呵护他们的成长,瑟提小时候既不被瓦斯塔亚部落接受,也不被那些人类孩童待见,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咳咳”
贾若刚提起筷子就被呛到了。
“瑟提妈妈,感谢你的提醒,不过····那个,我们暂时还没这个打算。”
“别担心,我妈只是在旁敲侧击,打算让我成个家过安生日子,但我暂时也没这个打算。”
瑟提嘿嘿笑着,在贾若耳边低语。
“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没想到一位治安官家里做客。”
瑟提恢复了声调,仿佛在向母亲证明自己没有什么心虚的地方。
“尤其是还有这么多其他的治安官在。”
瑟提指的是旁边那桌。
珀西,拉莱诺,推着轮椅的莱尔,以及一些隶属于平息之殿的治安官都到了。
贾若:“只要你别在这掀桌子,没人会惦记你的。你那一亩三分地我们暂时也管不着。”
“喂喂,当初你提着拳头来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瑟提有点想掀桌子了。
“当时的情况特殊嘛,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
贾若按住了他的腕子,眼神示意他妈妈就在边上盯着:“来来来,吃菜吃菜,喝酒喝酒,我给你满上·····”
今天,贾若把他的朋友们都请来了。除了珀西、拉莱诺、莱尔,织木匠和疗魂师之庭的槐长老也到场了,安妮也接回来了。
遗憾的是依旧没有易的消息,卡尔玛也没有空闲,不然她帮了自己这么多,一直想找机会道谢呢。
总是,为了舒缓同僚们多日的奔波,也为了庆祝自己了却了烬这个心结,贾若索性把所有朋友都请来了。
妮蔻催长出了五张桌子,让客厅里满满当当的都还差点坐不下,为了凸显诚意而亲自下厨的贾若也不得不请了好几个帮厨打下手。
原本只是说喝几杯,但聚会就是这样子,大家兴头起来了,就没了顾忌。
一来二去,最后直到月上高枝,宾客们才满意,陆续散去。
贾若爬上了阁楼上的鸟巢,半露天的设计让晚风能肆意地经过,虽然魔能的流转极大的增强了代谢,但有些上头的他还是想凉快凉快。
在轻羽身边挤了挤,一边抚摸着它新长出来、略显柔软的新羽毛,一边享受着平静的夜。
看着你一步步成长,着实是最令我欣喜的事情,可爱的召唤师
一蓬灰尘乘着晚风飘到了贾若眼前,被不自然的力量固定成了文字。
“基兰?你又来了?这次是什么指引?上次的弗雷尔卓德之行我还记忆犹新,希望你这次也能说动我。”
贾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老法师的印象并不大好。
与其说是指引,不如说是撂下一点点线索然后看着你受难。
好吧,从结果看也是让自己增长了力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的指引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在迷雾重重的众多未来中,这是拯救符文之地最可靠的法子
“我很好奇,既然你已经得知了结局,为什么还这么担心呢?”
贾若换了个姿势,用胳膊肘枕在脑后,躺平在了轻羽背上。
在未来还未成为现在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况且,我们的敌人并是非能透过时空就能完全预测的
“敌人是谁?”
贾若不禁发问,却没得到回答。
“好吧。”
他翻了个白眼。
“到了时候你会告诉我的,我懂。所以说,这次又有什么事呢?你又发世界符文的碎片了?”
并非如此。
我发现你一直在为完善你心目中的招式而苦恼,我这里有趟冒险能帮助你实现心愿。
而且,你还能得到一把不输于幽梦的传奇武器。
“去哪儿?你就直说吧。”
暗影岛
“暗影岛?”
危险和收获形影不离,据我所知,一个名叫卢锡安的复仇者正打算寻回他的爱人,他会是这趟旅行的绝佳同伴,我知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顺着莱肯和素达若一路南下,你会在蟒行三角洲一带找到他的。
“那路上······”
沿途的风景难以言表,路需要自己走。有些事你自不必问。
凝滞的风活了过来,把那蓬灰尘散在了夜里。
“暗影岛么。”
贾若自言自语。
“确实足够危险。但完善我心目中的招式,获得不输于幽梦的传奇武器······它会是什么呢?”
他拍拍轻羽,走下楼梯,重新回到了充盈着烛光和温暖的房间中。
第二章 爱情令人坚强又疯狂
贾若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顶楼的鸟巢,
“不好意思了老伙计,你刚养好伤,就得陪我出去冒险。”
贾若有些愧疚地摸了摸轻羽的大脑袋,从一旁的竹篓里挑起一只臂长的肥鱼,扔进了它的嘴里。
他将骑鞍装在了轻羽的背后,逐一捋顺用以固定的皮带,保证将轻羽的不适感降到最低,然后,在把整理好的行囊牢牢地捆了骑鞍后面。
“嘘,别吵到她。”
做完了准备工作的贾若示意轻羽安静点起飞。
但轻羽的大绿眸子中泛出人性化的眼神,仿佛再说:“我就知道是这样。”
轻羽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但贾若不是妮蔲,还不能具体知道它想说什么。
“走了。”
贾若夹夹腿,在他的催促下轻羽展开双翼,扎进了还未亮起的天边。
随着轻羽的振翅起落,贾若有些昏昏欲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体验了,所谓神满不思睡,气足不思食,长年累月的冥想让他的精神始终保持着饱满。
但直到昨天。
临行前,已经开启了传送这个召唤师技能的他,怎么可能不给妮蔲留一个信标呢。
考虑到此行将要远至暗影岛,贾若在构筑这个信标时将灌注的灵魂力量提升到了极限,确保相隔千山万水也能定位到妮蔲的那块海克斯科技宝石表————想必会新陈代谢的活物,死物能更加长久地留存信标
揉了揉眉心,贾若空明心神,准备以冥想之姿恢复一下精神。
然而刚进入冥想状态,他就注意到有些不对劲。
妮蔲的位置,怎么始终都紧挨着自己呢?
贾若睁开眼睛,四下寻摸,凭着和信标的联系,他把手伸进了轻羽颈后的羽毛中。
一只点缀着橄榄绿和宝石蓝的知更鸟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离开温暖巢穴而出现的凉意并没有惊醒她,软噗噗地身子往贾若指缝里一钻,又开始瞌睡起来。
“知更鸟不怕人我是知道的,但要说有哪只知更鸟敢接近这种巨型猛禽,还在它身上钻窝,我是不信的。”
贾若轻轻捏住了知更鸟棕色的小喙,用拇指堵住了上面的气孔。
呼吸受阻的知更鸟先是摇头晃脑,接着又用小爪子乱蹬一气,可还是无法逃离贾若的指头,最后恼的睁开眼,使劲儿扑腾了起来才挣脱。
咕啾
看清了处境的知更鸟怔住了,拢了拢翅膀还想继续装成一只普通的鸟儿。
“你怎么上来了。”
贾若直接拆穿了她。
“咕咕?”
“还装?”
贾若拎起她的翅膀,就去挠她的肚皮。
“哎呦,哈哈……快……哈哈……别挠惹。”
在求饶声中妮蔲化为了原形,贾若抓着的翅膀也变成了她的手腕。
“你怎么找到我的?”
妮蔲笑出了眼泪,不解地问。
“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上来的,我要走的事这次可没告诉任何人。”
“哼。”
提起这个,妮蔲的嘴巴就撅了起来。
“你还敢说,要不是轻羽告诉惹我,你又要悄悄溜掉是不是?”
贾若:“轻羽?”
“对啊,你那天晚上在它的窝里自言自语,我一猜你就是要出去。”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茬,贾若摇摇头。
“呐呐,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妮蔲戳了戳他。
“暗影岛,一个充满亡灵、异常危险的地方。”
贾若如实回答。
“既然这么危险,那你为什么还要去呢?”
“你要是从轻羽哪里听全了我的自言自语,你就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我比较想听你回答。”
“我说……你相信我会成为救世主吗?”
“你?”妮蔲摇摇头:“谁知道呢?”
“我也不知道。”
贾若叹了口气。
他望了望已经抛在身后的普雷希典:“要不,我还是给你送回去吧,还没飞出多远。”
“啊?我不要,我不要,你以为你保护惹妮蔲的安全很伟大吗?你明知道妮蔲想要什么却不给她,妮蔲想要的是相守相望,共济同舟!”
妮蔲气鼓鼓地抱起了胳膊。
“才不躲在温室里整天替你提心吊胆!”
“好了好了,别生气嘛,我就这么一说……”
见到妮蔲少有的真发脾气,贾若的气势顿时就蔫了下来。
“坐下来吧,妮蔲。”贾若把她扯进怀里,又抽出一张厚披风盖在了她身上:“一直在天上飞会很冷的。”
“这还差不多。”
妮蔲往里缩了缩,很满意贾若的态度。
“我也有点困了,一起眯会儿吧,路程还长着呢。”
贾若把下巴抵在妮蔲的肩头,抱着她闭上了眼睛……
……
……
和爱人在一起的时光又多甜蜜,奋力时就有多痛苦。
卢锡安对此已经体会了多年。
他收起怀表,钻进了船舱。怀表中的美人他看了千百遍,可是愈是盯着她,他就愈是感到……陌生。
卢锡安将一枚图钉按在了地图上,再用细线将它和其余的图钉连了起来。
这张挂在舱壁上的大地图上已经张开了一张网,从瓦罗兰大陆的西南岸,到比尔吉沃特和蟒行群岛,再到艾欧尼亚最南端的霍极……
这些地方是黑雾最常出没的。旁人避之不及,但卢锡安却在追着它。
卢锡安将剩余的线卷扔回盒子,接着又在里面翻找起来,用牙齿和另一只手给手掌换了绷带。
这是昨天在一个位于孤岛上的渔村弄得。
黑雾侵扰了那里,锤石也在。
那些亡灵杀死了女儿的父亲,丈夫的妻子,然后令失去灵魂的躯壳再次站了起来,去袭击残存的生者。
卢锡安再次让老对手溜掉了————事实上,根据典籍中的记载和卢锡安的亲身观察,即便锤石想留下来也是不行的,他必须跟着黑雾走。
作为曾经的光明哨兵,卢锡安清楚黑雾的起源。是时候了,和黑雾周旋了这么久,他也累了,是时候终局了。
卢锡安的紧握的拳头锤在了整张地图的西南角,震得腕子生疼。
暗影岛,将会是他旅程的终点。
再也不需要打下一枚新的图钉,也不需要再缠上一根细线了。
他将凿去自己心中的愤怒,完成他的誓言。
唯一重要的事就是送她进入长眠。他心里很清楚,这也将是他的终期。他只希望能够最后再听一次她的声音。
愤怒和痛苦令他咬紧牙关,青筋抱起。
塞娜!我的塞娜,我的……光啊!
突然
船身的一阵颠簸令他终止了嘶吼,仿佛有一头海怪撞上了船舷,又或者是古怪的大浪花排了上来。
卢锡安安就地翻滚,那对圣石双枪已经出现在了手中,总之,必须小心行事。
他侧着身子朝舱门外探视,在甲板看见的却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羽银翼。
第三章 光明哨兵与宝藏猎人
“卢锡安?“
欣喜的贾若从轻羽身上跳了下来。
这两天她跟妮蔻从蟒行流域一路找过来,多方打听,花了颇一番功夫才寻到这艘船。
“贾若?”
藏在门后,弓着腰的卢锡安把圣石双枪揣回枪套,将舱门敞开了。
“你来这儿做什么?”
“说来话长。”
贾若叹了口气。
“这船是旧惹点,小惹点,轻羽趴下来就快把甲板占满惹。”
小声吐槽的妮蔻一跃而下,被贾若接了个正着。
“这是妮蔻。”
将这个撒欢的小祖宗放下地,贾若向卢锡安介绍着。
“你好呀,我是妮蔻,很高兴见到你!”
妮蔻的眼睛眯成缝,大方地向卢锡安伸出了手。
浑身洋溢着活力和欢乐的姑娘。卢锡安伸手同妮蔻握了握:“不如,我们进去坐下来说吧。”
“好的!”
妮蔻没有丝毫拘束,一马当先。
在卢锡安的凝视中,贾若耸耸肩,低头跟进了舱门。
“没什么东西招待你们,船上只剩下这一把干薄荷叶了。”
卢锡安将手中的叶片撒进炉子上的水壶里,从床边抽了一只箱子坐下——仅有的一把椅子让给妮蔻了,贾若还是从角落里搬了个木桶才有的座位。
“这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小姐吧。”卢锡安打量着妮蔻:“能拒绝莎拉请求的人可不多。”
贾若:“你怎么知······”
“她也向我发出了邀请,但我听说开出的条件并没有你的诱人,所以我拒绝了。”
卢锡安难得地开起了玩笑。
他添了根木柴,水壶里开始咕噜作响了。
“其实在比尔吉沃特当个黑老大也挺逍遥的,但怎奈我心有所属。”
贾若嘴角带弯,顺着卢锡安的话头说。
“心有所属么,我也一样。”
卢锡安的话让贾若的笑容僵住了,他知道卢锡安去暗影岛是为了什么。
“呐,这个莎拉就是你说的那个英姿飒爽,智勇双全的那位女船长么?可刚才说的招揽是怎么一回事啊,在你给我讲的故事里怎么没这一段儿?”
妮蔻的好奇算是救了场。
“这个······你知道的,在冒险故事中这些细节并不重要。”
贾若从一个尴尬的处境转为了另一个。
“但是我很想听啊。”
妮蔻歪着脑袋,晃着脚丫。
“哦,水开了,我给你倒一杯。”
水壶的呜呜声来的正是时候,贾若抢身桌子上拿起了杯子,给大家倒上。
薄荷清爽的味道腾了起来,自打追踪黑雾以来,卢锡安对物质的追求就很淡薄了,这些薄荷叶还是为了晚上航行提神用的。
“妮蔻你慢慢喝,小心烫啊,我跟卢锡安谈谈正事。”
贾若转话头还是有一手的。
“这次,我们要去暗影岛,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们是顺路的。”
他象征性地举了举杯子,就把它放下了。
“你去暗影岛干什么?”
卢锡安皱着眉头。并不是不想与贾若同行,只是他需要知道贾若的动机。
贾若:“怎么说呢,我需要在暗影岛上寻找一样东西,应该是某样古老的武器。大概。”
“宝藏猎人?”卢锡安有些恍然:“没想到你还兼做这行当。”
“哦,对对对,没错,就是宝藏猎人。“
虽然不知道宝藏猎人是什么,但贾若还是应了下来,这在卢锡安眼里貌似是一个很合理的回答。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有些暴利的买卖,需要考虑一下有没有命去花赚的钱。”
卢锡安语气沉重,正色道:
“暗影岛很危险的,尤其是······你还带着她。”
这不仅戳到了卢锡安的痛处,也同样是贾若一直顾虑的所在。
他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强硬点把妮蔻送回去了。
万一赛娜没救出来,妮蔻也搭进了灯笼怎么办?他可就成了卢锡安二号了。
回头看了眼妮蔻,她却给了贾若一个坚定的眼神,眼角冒光的那种。
“也罢。”
见此情景,卢锡安便不再多问。
贾若是个很强的帮手,上次蚀魂夜他见识过了,此行有他相助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拯救赛娜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知己知彼,那我就给你们好好讲讲暗影岛和黑雾吧。”
卢锡安吹凉了薄荷茶,一饮而尽,开始讲述起了光明哨兵和宝藏猎人的故事。
这一切还都要从千年前福光岛的大灾变说起。
一个无比强大、脱离控制的魔法令福光岛生机殆尽,蕴生了臭名昭著的黑色死雾。
人们称这场灾难为破败之咒,有时也称其为“大破败”。
光明哨兵的成立就在这次大破败之后。
如今的人们都以为光明哨兵隶属于德玛西亚,但其实不然,光明哨兵只是现在以德玛西亚西南海岸作为聚集地而已。
当初,大批曾经居住在浮光岛的人民因“大破败”流离失所,失去了亲人又失去了家园的他们,对于黑雾的仇恨可想而知。
于是,一批战士站了出来,立誓要向黑雾复仇,成为骚动亡灵和人间的第一道防线。
之后的岁月里,随着不断吞噬生命,暗影岛的势力日益增强,遭此祸害的地区也越来越多。
经历过蚀魂夜,对黑雾饱含仇恨的各个地区都有新生力量加入光明哨兵。
赛娜就是其中之一。
卢锡安的父亲,乌利亚斯,一个脾气很臭的老哨兵,收留了在灵魂风暴中幸存了下来的赛娜,并传授她战斗技巧和使用圣石手枪的方法。
再后来,乌利亚斯去世后,赛娜寻到了乌利亚斯在德玛西亚的家人,也就是那时候遇到了卢锡安。
从这个角度说,卢锡安还是从赛娜手中得到父亲的意志和技艺的。
之后的岁月里,卢锡安和赛娜拌嘴斗气,并肩作战,直至彼此相爱的。
再后来,他们就遇见了锤石,卢锡安的冒进令他的爱人丢掉了灵魂,至今仍然被困在锤石的灯笼中······
至于宝藏猎人,和光明哨兵差不多历史的职业。
只不过他们追寻的并不是复仇和荣耀,只是单纯的利益。
福光岛曾是一个富饶强盛,学术、魔法都很发达的地方。
无论是王宫深处还是各个学院,结社的密室中,都有着数量惊人的财富和魔法物品。
如今,在破败之咒导致的灾变中,这些都成为了唾手可得的无主之物——前提是你胆子大,运气好。
否则,就会成为千里迢迢赶来壮大亡灵队伍的愚夫。
老生常谈,这个职业的繁盛依旧要感谢皮尔特沃夫运河的开启,全世界的有钱人对于这里的圣物密藏可都舍得出钱呢。
宝藏猎人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但依然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这个时代的人活着很苦,可穷着,更苦。
那些一夜暴富的传说,足够令人们装着胆子,摸进亡灵栖息的死亡森林。
第四章 不赚不归
“果然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岛呢。”
妮蔻站在船头,眺望着海平面上的暗影岛。
暗影二字名副其实,终年不散的阴沉迷雾盘踞其上,竦峙的礁石和岛屿上的山峰树木,影影绰绰,难见真容。
贾若收起了一直施展的魔法,让船只的速度渐渐降了下来。
这种名为渔唱的风法术是从艾欧尼亚的一位老渔夫那里学来的,可以持续吹动风帆,给船只提供动力。
一种很不错的便捷法术,既不用费力,还容易掌控方向,给他们节省了很多时间。
贾若和卢锡安抄起了船桨,在这种不佳的视野情况下,他们需要小心地避开那些潜藏在迷雾中的礁石。
“那边,往那边划。”
卢锡安倒了一下手,来到船的另一侧开始划水。
“我们去找个落脚的地方。”
“落脚的地方?”
在贾若的疑问中,他们穿过了环岛的礁石。
在那黑色的沙滩上,靠着一块巨大礁石的旁边,有一座建筑。
它看上去像是拦腰断成半截儿的大船,被翻过来插在了沙滩上,然后又用木板和绳缆修修补补而建成的——这种建筑风格贾若见过,典型的皮尔特沃夫范。
妮蔻:“这是哪儿?”
卢锡安:“一家旅店。”
贾若:“旅店?暗影岛上还有旅店?”
“当然,哪里有需求,哪里就有供应,宝藏猎人也是需要休息和吃喝的。”
卢锡安将船撑向旅馆向海里延出的码头,那里还泊着其他的三五艘船。
“你这都不知道?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没调查清楚就草率行事的人。”
他扭头朝贾若说着。
“来的匆忙,忘打听了,嘿嘿。”
贾若打了个哈哈,跳上码头,打算把船头的缆绳捆在钉进海里的木桩上。
“交给我吧。”
一位满面堆笑的女士听见动静,从旅店中走了出来。
她接过贾若手中的绳缆,娴熟地用在木桩上打起了绳结。
“我是这家旅店的老板娘,叫我菲耶特就好。”
菲耶特做好了活计,拍了拍灰围裙。
妮蔻凑了上来,站在贾若和卢锡安中间:“哇哦,能在暗影岛上开旅馆,想必你一定很厉害。”
“哪里,不过是重新拾起祖辈的烂摊子,混口饭吃。”菲耶特笑道:“这家旅店是我的曾曾曾····其实我也不知道是第多少代外祖母开的,你们知道,在我们这种都没怎么读过书的地方,十六或者十四年就能更新一代人。
曾曾曾····外祖母的名字也叫菲耶特,我的母亲图省事,就直接让我继承了这个名字。要是搁在贵族身上,或许可以叫我菲耶特二世1。”
菲耶特边讲,边领着贾若一行人走向店内。
旅店不大,船只残骸的下层被改建成了大堂和厨房,上层应该就是客房了。
“请问需要几间房,住几天?”
菲耶特钻进了柜台后边,摊开了账本,向贾若询问。
“开两间吧,先住三天,需要的话到时候再续也不迟。”
贾若说着,掏出了钱夹。在来的时候,他就兑好了钱——在这些沿海的地区,金海妖和银蛇币流通更为广泛,也更为便利。
“多少钱?”
他问。
菲耶特朝着他比划了一个数字。
“好说。”贾若掏出一枚金海妖,放在了柜台面上:“不用找了。”
“不不不。”菲耶特却摇起了头:“我说的这个数不是银蛇,而是金海妖。”
“什么?!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啊?”
妮蔻像是被踩到了尾巴。
这可以买多少车起司了?是按车算的诶。
贾若也怔住了,这比皮尔特沃夫最繁华的商业街上价格还高出三四倍,要是再算上伙食费······他的钱夹可能经不住这个打击。
他看向了卢锡安。
卢锡安绷着脸,半天吐才出一句话:“给她吧。”
他更付不起这笔钱了,但这间旅店既然能在暗影岛上开下去,自然是不会怕事的。
“行吧,先开着,万一我们没住满,可要退的。”
在妮蔻眼巴巴的注视下,贾若打开钱夹,一枚又一枚地数出了金海妖。
“多谢惠顾。”
哗啦
菲耶特一把将所有的金海妖划拉进了手里。
“倒也别说我黑心,店里的吃食,饮水,钉房间的钉子木板,哪一样不是漂洋过海运来的,我这本钱也是不低的。”
她将金海妖一枚一枚地从眼前举过,验着真假:“各位,晚上想吃点什么?”
“惹,我们就是去海里捞鱼,也不会卖你的东西,哼。”
妮蔻用食指扯了扯下眼皮,就急忙拉着贾若上楼去了,生怕再被菲耶特收钱。
“祝你们好运,冒险者们!要是从岛上带回了点什么,到时候这点小钱你们怕是根本就不会记得!”
菲亚特的声音顺着楼梯传了上来。
噗通
卢锡安跟在他俩身后,关上了门。
“菲耶特在这一带都很吃得开,还有其他几家比尔吉沃特人开的店,但都没她的生意好。虽然收费贵了些,但贵有贵的好处。”
卢锡安对贾若说。
“哦?什么好处?”
“这家名为‘不赚不归’店最初是由菲耶特同名的祖辈,‘独臂的菲耶特’建立的。
当初,老菲耶特也是来寻宝的,只是刚一登岛,船就触了礁。”
卢锡安透过由舷窗改造成的推窗,指了指旅店旁边的那座礁石。
“就是这座。幸运的是,船只虽然撞破了,但礁石上也露出了一个宝库。老菲耶特用了所有的手段,也无法打开它,等到费劲心力找到了宝库的钥匙,并打开了宝库大门时,却发现宝库里面空无一物。”
“那可够倒霉的。”
贾若捧哏道。
“并不,老菲耶特是个聪明人,她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宝库本身就是最大的宝贝——无论是用魔法还是刀剑,都无法闯入它,想要进入就只能凭借那柄钥匙。
后来,她就开了这家‘不赚不归’,寻宝的猎人都会把寻来的宝物存在她的宝库里——得到宝物都只是暂时,一入夜这些被诅咒的宝物就会吸引亡灵,在‘不赚不归’建立钱,猎人们都会千方百计地寻找安全的藏匿地点。
再后来,老菲亚特不知为何返回了比尔吉沃特,直到多年后,她的后人才拿着那柄钥匙重新开张了‘不赚不归’。”
“还挺复杂的。“
贾若挠挠头,这其中倒也有几条有用的信息,比如岛上的宝物会吸引亡灵。
“总之,尽量别跟地头蛇起冲突,许多猎人都会卖她面子的。”
交流完了情报,卢锡安起身打算回自己房间了。
“好好休息,明早我们就出发上岛。”
“你也一样。”
贾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早就发现了,越是靠近暗影岛,卢锡安就愈发不可遏制情绪的波澜。
仇人和爱人都在此地,有了贾若的帮助,卢锡安接下来的冒险会更加顺利还是·····意外横生呢?
···
1许多西方家族中,喜欢用长辈的名字作为名字,尤其是孙子沿用祖父的名字更为常见,或者沿用以前著名的家族人物的名字。因此就用一世,二世等来区分他们。
中国君王的名字喜欢搞忌讳,外国人喜欢搞重复。比如查理一世是第一个叫查理的皇帝,查理二世是第二个叫查理的皇帝,如此类推。所以无论差多少代,只按序数算。
第五章 死地的生物们
“帝国的男人怎么会畏惧这些牛鬼蛇神呢,当初我在德鲁涅的那一战,好家伙,漫山遍野都是死去的野蛮人,夜里我们就躺在血浆和尸骨中睡觉。”
在异性面前,男人总是会表现出英勇和男子气概,哪怕其实腿肚子已经在抽搐,腮帮子也开始发抖。
“当成群的冰原狼顶着绿油油的眼睛摸过来的时候,我眼皮子可都没眨一下,只是感叹缺了刃的刀剑砍肉太费劲了,哈哈。”
对了,还有故作幽默。
“弗兰克斯爵士,您的英勇令人赞叹,您的贡献也值得帝国为您添上的头衔。”
伊莉丝的演技非常完美。
早在她的丈夫,扎阿范家族的族长还在世的时候,她就能完美地蒙蔽他,独揽大权。
更别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演技只会愈发精湛。
伊莉丝很轻易地便明白了在意志薄弱的人面前,美貌是多么有效的一种武器。
尤其是在摆出楚楚可怜、柔弱无助的样子时,男人们的热血就会朝两头涌去,把类似理智的东西抛在脑后。
“藏有圣物秘宝的洞穴就在前边儿,弗兰克斯爵士。等找到了它们,我会遵循约定的······那一定不会令你失望。”
伊莉丝伏在弗兰克斯的耳边,吐气如兰,脸上甚至都浮现出了少女羞涩的红晕。
“乐意效劳,夫人。就让我在前面为您开路吧。”
弗兰克斯想把手搭上伊莉丝的胳膊,却被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弗兰克斯尴尬一笑,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探向了洞穴。
“夫人,您确定是这里吗?啊,这路可真难走。”
弗兰克斯用他的剑不断摆动着,扫开那些从洞穴顶端垂下来的、沾染着灰尘的蛛网。
越是深入,越是能嗅到一股属于野兽的腥臭。
“没错,就是这儿。怎么,我的英雄,你怕了?”
伊莉丝轻笑道。
“怎么会呢,我只是担心或许会钻出一两只被惊醒的野兽,吓到您。但相信我,如果真有这种事,我可以应付的过来。”
弗兰克斯拍着胸脯。
在伊莉丝的指引下,他们在洞穴中越走越深。
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了弗兰克斯的耳朵里,像是成群结队的蚂蚁爬过枯树叶,又好像是没钉蹄铁的马儿踮着脚。
他不由得将剑收回了胸前,摆起了防御的剑术架势。
咔嚓
出于谨慎而后退的脚步似乎将什么东西踩碎了。
弗兰克斯定睛一看,硌在脚下的是半截没了下巴的颅骨。
人类的颅骨。
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尾椎顺着脊梁窜了上来,弗兰克斯此时才发现洞穴顶端、墙角,挂着一具又一具的枯骨。
它们被无数蛛丝黏在那里,摆着各种姿势,但无一不是彰显着他们生前的痛苦。
突然,一具枯骨的脖子扭了一下。
弗兰克斯还以为它们被幽魂鬼怪附身了。
一只小蜘蛛从那空荡的眼穴中爬了出来。
原来是它搞得鬼。
但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密密麻麻的蜘蛛从各个角落钻了出来。
弗兰克斯头皮发麻,惊惶失措。
一扭头,身后却空无一人。
“伊·····伊莉丝夫人?您·····您去哪儿了?”他颤声问。
没人回答。
吱吼!
黑暗中冲出了一头全身浮肿的恶兽,它披着几丁质的甲壳,架着獠牙,遍布刚毛的肢节令人遍体生寒。
弗兰克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蜘蛛,也是平生第一次听到蜘蛛的叫声。
然而,当巨蛛扑将上来时,他发出了远比其响亮的嚎叫。
啊!!!!!!!!!
————————————
暗影岛上的某处丛林中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贾若停下脚步,环顾四周,皱着眉头问:“我好像听见了点动静。”
“你可别吓我。”
妮蔻同样东张西望着,半个身子却已经藏在了贾若身后。
“或许是某些变异的生物,又或者是躁动的亡魂为了躲避阳光而占据了尸体,正在四处游荡。”
卢锡安接话道。
“暗影岛上尸体很多么?”
“相当多,千百年来积累下来的扑街仔一头栽在这里,你觉得的有人给他们收尸吗?
运气好的话,你甚至可以见到暗影岛的原住民,那些在一千年前就死去的可怜人至今都无法安生。”
卢锡安举着他的双枪,指向天空,随时准备朝探出头来的东西开火。
如此草木皆兵也是难免的。
今天他们刚刚登陆的时候就遇到了危险——脚下的沙滩剧烈晃动,一只巨大的昆虫钻了出来,而他们刚好就站在它的背上。
这虫子艾欧尼亚也有,迅捷蟹是人们对它的一般称呼,但生活在暗影岛的物种显然与众不同。
和它那些体型一般在面盆大小,性格温顺的同类不一样,这只异化的迅捷蟹充满了攻击性,毫不掩饰着对这三坨新鲜血肉的向往。
对付它可花了一番功夫。
卢锡安在前面吸引注意,灼热炫目的圣枪银弹骚扰着异化迅捷蟹的视野,妮蔻用魔法牵制它的转向,最后,贾若凭借着幽梦的锋利逐一切断了它的关节。
即便如此,异化的迅捷蟹还一直在用只剩下半截的肢体剧烈挣扎。
直到贾若破开它脑门上半尺厚的几丁质加壳,把那块神经节炸成一团,那小山一样的身躯才倒下。
经历了这些,他们怎么能不紧张。
天知道岛上的生物在这种恶劣的魔法灾变环境下,还会诞生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最令妮蔻感到惊讶的就是这里的植物,就拿丛林里的树木来说吧,它们已经进化成了适应暗影岛环境的体态,用“死”的模样活着。
看上去漆黑枯槁,却在层层树皮下保存着生命,用灰绿色的叶片接收着从云雾间透过的稀疏阳光。
这就是在死地中顽强活着的生命。
就在贾若一行人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前行时,一个女人闯进了他们的视野。
她头上披着纱巾,光洁姣好的面容上遍布眼泪和悲戚。
“救命,救命,我和同伴刚才被怪物袭击了,求求你们,去救救他吧,他快撑不住了。”
女人扑倒在贾若脚下。
第六章 为蛛作伥
假话的技巧就是十句真话中掺一句假话。
伊莉丝深知这一点,她的同伴弗兰克斯爵士确实遇到了危险,他也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语言的魅力就在于此,隐藏的部分会让其意义变变质,方便谎言进一步破土而出。
“只要你们能救他回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弗兰克斯爵士已经探到了远古圣物的痕迹,只要你们肯随我前去,那一切的收获我们都愿意拱手相送。”
伊莉丝边说边抹泪。
薄纱下露出洁白的手腕,女人味十足。
“你口中的弗兰克斯爵士,他在哪儿?”
贾若把伊莉丝扶了起来,而这个女人好似惊吓过度,像滩烂泥一样,顺势往他身上倚来。
“哦,就在前面的山崖下,半块绿苔石掩住了洞穴的入口。”
伊莉丝用手背捂着额头,枕在贾若怀里,薄纱下的眼睛在暗中仔细打量着这三位。
从经验来说,这个年纪的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应该很容易上钩。另一个瓦斯塔亚女孩应该是他的情侣,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能看到丰富的情感——但,不足为虑,
皱着眉头的小辫子枪手最为难办,他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出现而关注自己,反而提高了对周围的戒备。
对自己不感性趣的男人,伊莉丝往往都会更加小心,这是难对付的一类。
本来,从诺克萨斯带来的祭品早就准备,也如数带到了岛上,只不过出了一点点小意外——在跋涉的过程中祭品损失了太多。
尽管每次进行这项活动时,半途中都会被亡灵摄走,但都没有这次的多。
所以,伊莉丝需要从那些敢来暗影岛的倒霉蛋里额外补员一些。
这也是她经常干的事情了,毕竟要满足蜘蛛之神的胃口,如果把祂惹得不高兴的话,对所有人都不是好事。
贾若和卢锡安交换了一个眼色。
“既然你如此心急,那就快去带路吧,光说可说不清。”
贾若架着伊莉丝的胳膊,把她搡了起来,语气不善。
荒山野岭冒出这一档子事,只要智商基本在线,说不蹊跷是不可能的。
“当然,你们可真是好心人呢。”
伊莉丝整了整纱巾,飘飘起身,领着三人往她说的地方走去。
在昏暗的丛林中穿行了少顷,贾若就看见了伊莉丝口中的那块青石,背后果然有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喏,就在这里面。”
伊莉丝指了指。
卢锡安探头往里面扫了一眼,漆黑一片,没有什么发现。
“你们遇见的都是什么样的怪物?”
伊莉丝:“我们也是被偷袭的,我只看清了它们有着獠牙和毛茸茸的长腿,但相信我,英雄,只要你们做好准备肯定能击败的。”
卢锡安揽住了贾若,走远几步,低声耳语:“要进去么?这女人古怪,我怀疑里面有危险。”
“我也这么觉得。”
妮蔻小声附和着。
她瞟了一眼伊莉丝,从直觉来讲,她很不喜欢这个女人。
她身上有种令妮蔻感到不安的气味。
“妮蔻,你去查下她。”
贾若说。
妮蔻:“可是,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这样不礼貌么?”
贾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这是规避风险的最好办法。我们不确定她究竟是真的遇到危险,还是别有所图。”
“道理都让你说完惹。”
妮蔻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转身走向了伊莉丝。
“嗨,你好,经过我们刚刚的讨论决定·······”
妮蔻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贾若拽着后脖领向后拉了半步。
叮!
铁器碰撞的嗡鸣就在妮蔻面前绽开。
贾若用剑格在她身前,原本乖乖站在那儿的伊莉丝已经失去了踪影,只有那一袭薄纱缓缓落下。
在上边!
贾若抬起头,那女人已经换了模样。
暗红色的贴身甲胄仿佛是昆虫的几丁质构成,在脑后和肩上支棱着触角状的螯肢。
更恐怖的是,她大腿的两侧,各垂着另外两条肢体。
蜘蛛的节肢。
“不仅小心,反应也很快嘛。”
伊莉丝手中握着一柄古老的匕首,刚刚就是它刺向了妮蔻。
“能探查灵魂的瓦斯塔亚,很罕见。但蜘蛛对震动可是敏感的很,你们自以为躲远点我就听不见?”
事情败露,伊莉丝没有一丝慌乱,居高临下地踩在枯黑色的树枝上,从容不迫。
“你是伊莉丝?”
贾若后退一步,和卢锡安、妮蔻聚成紧凑的站位。
“哦?你认识我?”伊莉丝用手指抚过匕首身上的符文:“那可有趣了,见过我真容却没死掉的人可没几个。喂喂喂,别瞪着人家,你不会在想着怎么杀了我吧?”
“猜的挺准。”
见到伊莉丝大方承认,贾若不由握紧了剑柄。
“那可错怪我了哦,想吃你的可不是我。”
伊莉丝垫着脚尖,像芭蕾舞演员那样走在树冠间刚编织出的蛛网上。
黑暗的洞穴中亮起了成对的猩红,大大小小的蜘蛛涌了出来。
吱吱吱
它们身上遍布危险的彩纹,发出的吱叫令人直起鸡皮疙瘩。
嗤!
卢锡安率先开火了,灼热的光焰洞穿了前排的蜘蛛。
在惨叫声中,它们迸裂出了惨绿色的脓水和毒汁。
贾若不得不挥出一片片风墙将这些恶心的东西隔绝开来,以免中毒。
为了避免近距离接触,贾若和妮蔻也开始鼓动魔法,势必要阻挡它们前进的步伐——要是让这些不知数量的蜘蛛合围住,怕是凶多吉少。
好在这些蜘蛛看起来悚人,但生命力却算不上多顽强,扇形的风刃一下子就能清空一片,闪耀的电弧也能让它们瞬间八脚朝天,翻倒在地。
“啧啧。你这么杀祂的子孙,祂可是会生气的。”
看着贾若如此拼命地击杀蜘蛛,伊莉丝仍然没有打算出手,而是摇起了头。
嘎啦
嘎啦
是土石崩碎的声音。
且战且退,还未走出多远的贾若三人都自发地看向了洞口。
一道道裂纹从洞口蔓延开来,然后轰然碎裂。
一头庞然大物闯了出来。
伊莉丝展怀鞠躬:“蜘蛛之神!”
贾若头皮发麻:“卑鄙之喉!”
第七章
蚁类、白蚁类和蜂类,是自然界中充满魅力的三种昆虫。
作为低级动物1,它们却进化出了远超其他昆虫的社会性。
分化出了各有专职的工兵和战士,而蚁后、白蚁后、蜂后则牺牲了行动力和战斗力,在体内贮存脂肪,成为了专职生育繁衍的女皇。
她们的体型可以达到普通工蚁的数倍,某些白蚁蚁后甚至百倍于普通工蚁。
卑鄙之喉。
暗影岛上的蜘蛛之神。
虽然同样领导着祂的同族,但其关系并像蚁蜂那样。
自从大破败以来,暗影岛的环境从人间仙境坠入了恶劣的地狱,任何生物想要活下去都需要拼上性命,赌上一切。
卑鄙之喉诞生以来,经历了无数的战斗,饱尝失败者的血肉后在这扭曲的魔法环境中发生了异变。
暗影岛像是一只巨大的蛊盅,幸免与灾难的、为了继续生存的生物开始了长久不断的相互倾轧。
卑鄙之喉就是这只蛊盅里养出来的蛊王。
在杀死、吃下了大量血肉后,它升华为了可怖的魔力种,不仅拥有了悠久的生命,心智也和体型一样快速增长。
相传,如果向祂献上鲜活的祭品,就会被赐下永驻的青春容颜。
不久,祂的凶命被宝藏猎人和附近的幸存者传播开来,人们给予了其现在的称谓,阴险的半神——卑鄙之喉
贾若小时候,曾在某一档动物世界里见过一种蜘蛛,它们的网连成一片,甚至可以绵延数公里,将整个丛林都裹进去,路过的飞鸟、昆虫无一能幸免于难。
眼前的蛛群铺天盖地,林间枝头全是这些八条腿的节肢动物。
它们并没有什么社会性,只是单纯的遵循本能中对强者的服从,任凭卑鄙之喉的驱使。
贾若一行人开始奔命,蜘蛛穷追不舍。
原本毫无攻击性的迅捷蟹在暗影岛异化后都异常凶猛,更别说原先就是捕食者的蜘蛛了。
一组一组的、闪着油绿光芒的眼睛像是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充斥在幽暗的森林中。
最大的那三对高悬在半空,所过之处沙石四溅,树木懒腰
蜘蛛一般有八或六只眼睛,但眼睛多并不代表视力好————我没有针对易和贾克斯的意思————蜘蛛的视力并不佳,但它们体表的感受器和刚毛让他们对震动、温度、湿度很敏感。
这也是贾若一行人东躲西藏也拜托不掉它们的原因。
卢锡安身后的燕尾衣摆上已经出现了零星的破洞,那是刚被被蜘蛛飞溅的毒液腐蚀出来的。
它们几次险些咬伤他的脚后跟。
作为手枪主体的圣石已经处于过载状态,不断射击产生的高温已经令圣石发红发亮了。
灼人的温度顺着铜质的枪柄传进了卢锡安的手心,但他顾不得许多,双手依旧交替着开火。
要是没遇见贾若,就不会从不赚不归的码头登岛了。如果不从这边登岛,也就不会遇上这么一档子事情。如果不遇见这么一档子事情,自己已经探进暗影岛黑雾聚集的中心了。
卢锡安额头见汗。
不仅是出于战况的胶着,更是担心他的原计划。
太阳快下山了,如果这样拖到夜里,那今天就别想去找锤石了。
不,自己能否活过眼下和今晚,还另当别论呢。
“它们太多了。”
卢锡安望向身侧的贾若。
贾若此时逼迫着妮蔲变成了一只小松鼠,然后把她塞进了衣领里。
“除了跑,还能怎么办?”
贾若挥剑将一头拦路的条纹蜘蛛横竖砍成四瓣,趁机又冲了几步。
“你不会还想回头和这个大家伙硬碰硬吧,只能希望出了森林以后它就不会再追了,来吧,继续往海滩跑吧。”
幽梦因为沾染了太多蜘蛛的体液和毒液,自身散发的紫光都暗淡了许多。
贾若甩了甩幽梦,抬手又撑起一片风墙。
居高临下的卑鄙之喉张开丑陋的口器,冲他们喷出了一大泡黄绿色的黏液,被风墙抵住后四溅而开,空气中弥散着无与伦比的腥臭。
“我不喜欢赌,那会让事情超出掌控范围。”
卢锡安就地翻滚,和贾若相互掩护着逃窜。
“我试着还手了,但收效甚微。”
贾若抽空尝试着攻击过卑鄙之喉,但只在它的前腿上留下了三道半尺深的剑痕。
相比于卑鄙之喉罗马立柱般粗细的节肢,这根本算不上伤口。
连体表的几丁质外壳都没穿透,卑鄙之喉甚至都没有因此感到疼痛。
点燃之类的技能都被它庞大的体型和海量的魔能所分摊,点燃的无形火焰仅仅令卑鄙之喉吱叫了一声,便没有了后续。
虚弱稍微好些,令卑鄙之喉的脚步稍微放缓了2.5秒,但也仅此而已。
更别说贾若和妮蔲的魔法了,几乎都是再给卑鄙之喉刮痧修脚。
卢锡安望着卑鄙之喉绒甲上微不可见的黑点,他的炽热圣光弹虽然对鬼怪邪祟有着额外的伤害,但也同样无法穿透卑鄙之喉的防御。
由于蜘蛛的特性,光弹封锁视野的作用也派不上用场。
尽管不甘心,但卢锡安也只能放弃了反击的念头。
唔啊……唔啊……啊……
随着惊飞的几只黑羽乌鸦奔向天边,暗影岛上稀薄的光线愈发微弱了。
已经有部分亡灵从栖身的石缝枯木下钻了出来,它们都被这浩荡的动静吸引,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这场和生者一同举行的派对中去。
“怎么办,怎么办?”
妮蔲钻出个脑袋,在贾若肩头看见了这愈发混乱的场面。
小蜘蛛和亡灵杂乱的攻击越来越多,他们的脚步明显被拖累住了,卑鄙之喉的追击愈发紧迫。
妮蔲甚至不敢再用生命魔法去为贾若和卢锡安加护,因为那会招来更多的亡灵。
“火,快放火。”
卢锡安咬着牙,太阳穴都因此鼓起。
“只能出此下策了。”
贾若搓动手指,细碎的火星沿途撒下。
水火无情,火可不会因为你点起的它而避开你,高温、缺氧、烟雾,这些不仅阻碍敌人,也同样威胁自己。
林间遍布的蛛丝,再加上暗影岛的树木普遍干瘪,火势一下就遍布了起来。
火焰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小些的蜘蛛直接被火焰烧死缩成了一团,亡灵也惊惧于火的光和热,不敢凑上前。
贾若和卢锡安抓紧机会,捂着口鼻,大步撤退。
在一路颠簸后,越过乱石山的边界,两人已经能看得见那黑色的沙滩了。
可就在此时,身后的地面一阵颤动,还不等贾若回头看清情况,一团阴影就笼罩在了他们头顶。
“躲开!”
卢锡安猛然滑步,贾若也骤然加速。
卑鄙之喉还未放弃,居然一跃追上了他们。
嘭!
地动山摇
卑鄙之喉扬起它的前两对节肢,四条腿抻开了一张巨大的蛛网,笼罩了下来。
躲避不及的二人被裹了个严严实实,黏腻柔韧的蛛网令四肢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直至动弹不得。
可就在卑鄙之喉准备享用它的祭品时,峰回路转。
一座庞然大物从侧面撼向了卑鄙之喉。
来者的身躯丝毫不逊于它,甚至更加敦厚结实。
它紧紧束缚住了卑鄙之喉!
1所谓低级动物,就是相对于脊索动物们(亦称脊椎动物)而言的所有动物的统称。
蜘蛛不属于昆虫纲,白蚁不属于蚂蚁科。
第八章 茂凯
福光岛往昔的荣光已经鲜有人知。
现世中人人向往的魔法能量曾经饱满地蕴藏在这片土地上,其浓郁程度甚至足够凝集为实体,汇聚成流淌的魔法源泉。
这毫无疑问是符文之地上的奇迹瑰宝,福泽了一代又一代的岛民。
凭借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他们发展出了发达的法师文明,皇族和**师们在圣泉附近建立了华美的宫殿,绮丽的魔法花园。
他们创造出了数不胜数的魔法圣物,将圣泉的恩泽洒向四方,致力于研究世界上的未解之谜。
浮光岛上,人们的苦痛都可以被奇妙的魔法轻易治愈,再加上长期的与世无争,岛民人人安居乐业,衣食富足。
在福光岛文化的进程中,茂凯担当了一个神秘而伟大的角色。
当隆起的岩幔和沙石探出海面,福光岛刚具雏形时,茂凯就作为自然之灵诞生在了这片土地。
茂凯以树精的形态现身于现世,在他还是一株小树苗的时候,它就发现了地表下涌动的魔法源泉。
长久以来,茂凯不断延伸他的根系,它痛饮生命之水,这充满力量的琼浆让他生出了上百株树苗,并将他们播种到了群岛的土地上。
很快,这片土地就覆盖上了葱郁的森林、高耸的维伦松、还有交错缠绕的树木,全都沐浴在神奇的魔法力量之中。
茂凯是浮光群岛的播种者。
后来人类终于来到了这片群岛,虽然茂凯对他们的出现忧心忡忡,但他看到了他们对这方圣土的尊敬。
茂凯偶尔会信任一些人类,在他们面前现身,并向他们展示这座群岛的奥秘,包括它最伟大的礼物——可以治愈致命创伤的地下涌泉。
荆棘法师阿布杜拉,顽疾克星堪娜比,封印者泰鲁斯,三心战士德拉塔库……
这些浮光岛上著名的法术先驱者,都曾在孩童时聆听过茂凯的教诲。
初次和茂凯相遇的学徒们有着一个不成文的习惯。他们会用铰着银丝的软毛笔蘸上暗金色的漆料,在茂凯雄伟的树干上画下自己的身高与姓名。
再次重逢时,他们会向茂凯展示自己法术和心灵的进步,但身高往往却追不上树干上的记号————人类青春期的生长速度还比不过茂凯。
即便如此,那些在离地越来越高的金色名讳也象征着人们对茂凯的崇敬,以及提名者在法师中的地位。
可惜
衰败之雾常年萦绕在茂凯身边,他肩膀上鲜艳的小花枯萎凋零化为尘土,他哭了。
他的身躯不自主地颤抖、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副瘤节丛生、七扭八歪的丑陋模样。
茂凯曾经苍翠坚韧的皮肤已然干枯剥落了许多,依附其上的金漆要么被时间磨去,要么就随着一场场战斗被破坏……
茂凯用他畸形肿大的左臂撑开了卑鄙之喉的螯肢口器,坚实的身躯和卑鄙之喉碰撞在一起。
两个巨物相互纠缠,仅仅的战斗的余波扫过大地,都能清出一片篮球场大小的空地。
是啊,他们是老对头了。
事实上,暗影岛上的怪物和亡灵没有不觊觎茂凯的————觊觎他那多汁的树芯。
当大破败爆发的一瞬间,茂凯就察觉到了这毁灭性的灾难,千钧一发之际,他疯狂地汲取地下的魔法涌泉,直至污染的诅咒即将顺着泉水进入他的身体,他才拔出了根须。
茂凯用这种方式保下了最后一批生命之泉,他将它们贮存在树芯之中,也正是因为生命之泉的作用,茂凯才在大破败中得以幸存。
生命之泉有多么诱人,想必不用再赘述了,卑鄙之喉对这饱含生命能量的圣物向往已久。
而茂凯,千年以来,他的愤怒和仇恨一直在驱使着他斗争下去,肃清群岛上的邪恶顽疾。
他现在唯一的愉悦,就是无情地动用暴力,让那些亡灵邪祟魂飞魄散。
只要茂凯继续战斗下去,就有希望存在,因为他芯中还浸润着纯洁的生命之水,这是让群岛恢复原貌的最终希望。
如果这片土地能够回归往日繁茂的景象,那么茂凯也将褪去这扭曲的外表。这位自然之灵曾在很久以前为群岛带来生命,而他现在会为群岛的再次绽放而奋战不休……
“妮蔲,快帮我解开这蜘蛛网!”
贾若奋力抬起胳膊,扯出一线空隙,让妮蔲顺着他袖筒钻了出去。
妮蔲慌忙扯了一截枯枝,用引来的火焰点着了束缚住卢锡安和贾若的蛛网。
玄幻也要遵循基本规律的,即便是卑鄙之喉吐出来的、被异化魔力侵染的蛛丝也是畏火的。
在付出衣袍被燎得半黑的代价后,贾若拖着卢锡安从蛛茧中脱了身。
拍了拍身上的灰烬,贾若抬头看向了茂凯和卑鄙之喉。
战况已经陷入胶着,茂凯用他的亚洲捆……哦不,用他的扭曲突刺缠缚住了卑鄙之喉,而卑鄙之喉咧开的嘴中喷出大股大股的毒液,溅满了茂凯的胸膛,干枯的树皮上青烟弥漫。
不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贾若拎着幽梦,跳上了茂凯的枝干上,踩着它褶皱的外皮一路跳到了茂凯的肩头。
他瞄着卑鄙之喉三对眼睛的中线位置,一跃而下,反握的幽梦钉入了一半。
贾若松开剑柄,用脚狠狠地跺向剑柄。
一寸,一寸,直至剑柄也尽数贯入。
他终于在茂凯的限制下,击穿了卑鄙之喉要害的护甲。
“不够,还不够。”
他焦急的自语。
卑鄙之喉虽然因此发出了悲鸣,但依旧中气十足。
人类的脑门上钉进一根针也不算致命伤。
就在黏液迸溅,卑鄙之喉摇头晃脑想要将他甩下去时,启封的秘籍哗啦作响,亮白的光芒几乎从贾若体内喷薄而出。
不由自主的,贾若高高举起了右手,一道亮金色的雷霆自光芒中汇聚而出。
惩戒,是惩戒。
贾若踩在卑鄙之喉的脑袋上,高举着夺目鄙人的金色雷霆,简直和瓜田中拈着钢叉的闰土一样威风凛凛。
噌嚓!
箭头一样的金色雷霆顺着幽梦破开的创口一贯而下。
卑鄙之喉像是电刑椅上的犯人一样剧烈挣扎了起来,连茂凯的束缚也被它崩开。
八条长足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沟,凄冽的叫声隔着半座岛都能听见。
茂凯乘胜追击,死命地压制在卑鄙之喉的身上。
许久,这臭名昭著的蜘蛛之王才渐渐断了生机。
贾若这才刚缓一口气,一阵幽绿的荧光从卑鄙之喉身上涌现。
宛如追踪导弹一样直奔贾若而来,纵使他左腾右闪,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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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知识:约里克之所以能在暗影岛上生存而免于死亡的侵蚀,是因为他胸口挂着一只装有生命之泉的小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