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苦酒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在一些地方,人们会直接将其称呼为,中邪,或者被魔鬼挠了脚心,被山羊咬了脚后跟之类的。总之它们描述的都是同一个现象,既一个人在意识不清楚的状况下胡乱挥舞四肢,这种疯狂的举动有时是出于疾病的影响,有时则确实是被非自然的事物所捉弄。
又或者,是两者的结合体,那就是最麻烦的情况。因为如果只是疾病,那治好就可以了,如果只是邪灵,驱散就可以了。
唯独邪灵触及到了人的神经或大脑时,才最危险,这意味着那个存在已经占据了身体上最宝贵和脆弱的部分,并且有很大的可能知晓这部分对人体的重要性。更何况,伤害眠者的东西肯定在梦里。梦是她的领域,不是起司的。
眼下情况紧急,起司不能因为梦是他不擅长的领域就对眠者见死不救,长期刺激神经和大脑很可能会引发肉体的不可逆损伤,比如痴呆或中风。一个能下床而不下的梦行者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起司可不想伺候一个真的下不了床的梦行者。
那么他该怎么动手呢?虚空触须是可以接触到梦界域,或许也能尝试着让它钻进眠者的梦,把她直接拉出来。但那实在太过威胁和不可控,虽然还没用触须战斗过,起司还是能推测这东西可能造成的伤害。
“那就找个能解决问题的人来吧。”灰袍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图书馆里或许有人能帮上忙,但他们离事件的核心太远,又不可能直接来提供帮助。那么在起司认识的所有梦行者中,就只有一个选项了。
起司拿出几根毛发,它们来自一只会两足行走得猫,准确的说,猫妖精。妖精的毛发就和翅膀一样可以作为一种泛用材料,借由这种材料,起司可以穿过世界的阻隔,找到所有妖精的王,同时也是他所知道的最强大的梦行者和德鲁伊,那个虽然不是神明却也相差不多得存在。
他第一次以如此谦逊的方式呼唤他,迫切的寻求着那高居于树冠之上,透过树荫的缝隙悄悄看着世界的王者。
毛发在燃烧,凯拉斯猫毛燃烧而成的火焰灼烧着起司的掌心,和掌纹共同组成了一个全新的符号,起司顾不得其他,直接将带着符号的手掌一下子按在眠者的头顶,紧接着他身上的魔力就像被抽走了一样顺着那个符号涌出,远比魔力空洞迅猛的多。
三秒,只有三秒,起司就已经满头大汗,好像跑了一天一夜一般。翠王回应了他的召唤,这是好事,可坏事是,作为令妖精之王现身的代价,他必须全权承担那王者降临的耗费。不过这代价也是值得的,只用了三秒,一副癫狂举止的眠者就平静了下来。
不管在梦里困扰她的是什么,那东西都终究不敌翠王的神威。或许翠王确实已经足以被称为神明了吧?只不过他的身影太过虚无缥缈,估计也诞生不了什么像样的信徒。
“你还好吗?”醒过来的眠者看着半靠在床上,一副体力透支样子的起司问道。这场景真滑稽,一个刚刚还快死过去的人反而在问救了她的人是否还好,可现实偏偏如此,现在的起司确实算不上好。
“你自己解开手脚上的绳子吧,我没力气了。”起司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完,就翻身躺倒一动不动了。
眠者用法术轻松解开四肢上的绳索,那些扣环本来就是直接系上去的,一个简单的咒语就能解开。她看了看起司,破天荒的起身去酒柜里拿出了一瓶酒,将它倒了一杯在杯子里。
那瓶酒的酒液呈现出不透光的绿色,闻不到一丝气味,既没有酒的味道,也没有其它任何味道。
“张嘴,喝下去。”眠者难得用上了强迫的语气,因为起司的嘴巴闭的非常死,说什么都不张开。会有这种反应,当然是因为起司知道杯子里的酒液是什么,所以坚决不肯让它入口。
“你要是再不张嘴,我就顺着鼻子灌进去,反正效果是一样的。”女法师作势就要去扒起司的鼻子,吓的后者赶紧张开嘴,然后被满满的灌进去了一大口绿色浓汁。
“咳咳!咳咳!我宁愿…死,也不想再喝这东西了。”起司从床上爬了起来,满脸的痛苦。
他喝下的东西,是一种名为裂心草酿成的草药酒,这种酒是由苦修者发明的,原本的用途是洗涤人的内脏。原因是这些碧绿的酒液有着无法形容的苦味,会让人体验到超越死亡的折磨。
可凡事都有两面性,裂心草酒虽然味道令人不寒而栗,但它却有另一种使所有法师都无法拒绝的效用,那就是催发魔力的凝聚。
没人研究出这些酒液是如何生效的,因为最疯狂的法师也不想过多品尝它的味道,唯一可以知晓的是,喝下这些酒液之后,施法者魔力恢复的速度就会在短期内剧烈上升。这个短期的时间,大概就是舌头上那致命苦楚消失的时长。
“只是宁愿而已,总比真的死了强。身上有魔力空洞,就不该这么冒进的召唤那位。”眠者显然是知道翠王的,这也难怪,作为强大的梦行者,她不可能对翠王的存在完全陌生。
“没办法,刚才我确实想不到还有谁能救你。”起司继续躺在床上,不仅是味觉上的打击令他痛不欲生,刚才消耗魔力时的疲乏感也不会随着裂心草酒带来的恢复而消失。
说到这里,眠者深深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刚才那个情况,除了他之外,谁也帮不上忙。”
“有这么麻烦?我以为你在梦里已经不会遇到这种程度的问题了。”梦是个超现实的空间,梦行者们越是强大,在梦中受到的制约就越少,这和现实中的法师是不同的,梦中的梦行者,更像是一种具有超能力的异类生物。
“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那则语言将我带到了梦的深处,平时我绝不会深入那种地方,就像是…你不会去看床底下的黑暗一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又一个
在嘴里的苦味还没有消散前,起司其实不太想说话,因为那会分泌唾液,而唾液有助于提振味道,让他再度被苦的死去活来。
但他又不得不说话,虽然法师们具有超越语言的交流手段,可语言依然是他们使用起来最熟悉,最灵巧的沟通方式,“所以,你看到答案了吗?在梦的深处或者其它什么地方,你得到预言的解答了吗?”
“你以为我是谁?如果我刚才死了,那也是先得到答案,然后才死。”眠者没好气的说道,她会生气倒不全是认为起司在质疑自己,更多是因为她被迫下了床。
没错,能让眠者生气的方法不多,但如果你能让她在不想下床的时候起身,那就算你是她的亲人也会短暂的遭到厌恶。倒不是说眠者有多喜欢在床上,只是对于梦行者来说,一个随时可以倒头就睡的地方是安全的,哪怕有敌人闯入,他们也可以立刻反击。
相反,在难以入睡的环境里,他们作为施法者的本领就要大打折扣,虽然如果情况紧急,眠者也不是不能站着睡觉,可这就和坐在城堡里和人对垒与赤膊上阵一样差异巨大。床榻和枕头在她面前与城堡没有区别,这多少有些荒谬可的的确确。
“那么就请你揭示这个预言吧。”说到破解预言,起司也顾不上嘴里的苦涩,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相信眠者没有说大话,因为刚刚那种情况,她不论怎么回答都不会有人怀疑。
既然如此,老师留下的预言究竟是什么意思,就非常令人玩味了。会让自己最具有破解预言天赋的学徒落入差点死掉的境地,说明这则预言非常有份量,它在冥冥之中有着某种沉甸甸的权重,使得人们不能轻易得到解答。
眠者没有卖关子的习惯,她沉默了半晌用来组织语言,然后缓缓开口,“其实我也没有了解预言的全貌,这种等级的预言都是如此,它们习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只不过后一个比前一个更接近答案一点。”
她说着,从身后的储物柜里拿出一张纸,接着用手指在纸上缓缓开始移动。手指划过白纸,留下鲜明的痕迹,痕迹逐渐变成一个形象,一个类人而非人的形象。
起司越看越不对劲,因为眠者所画的这个四肢扭曲,身上长满蝴蝶状花纹的怪物,好像就是刚刚侵入了他梦境的存在。就是不知道眠者要是知道它曾经伪装成她的样子究竟会作何感想,从绘画时的反应来看,梦行者本人是非常不喜欢这只怪物的外貌特征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眠者的解梦其实意义不是很大,她证明了那怪物和预言的相关性,但并没有为找出这种相关性提供方法。然而就在起司准备说出自己刚刚的经历时,眠者却并未停下手指,她在画完怪物之后,又在那怪物的头顶画上了一个符号,一个由八根直线贯穿同一个点所构成的符号。
这个符号显然是非常重要的,因为眠者中途还特意停下来确认自己描绘的线条没有错误才继续下去,不过不必等她看完,起司已经知道了整个图形的全貌。
又是这个图案。雪原上的无头尸体一次,温室泥土里的颅骨里一次,现在连侵入他梦境的怪物身上也有这个符号。这符号难道除了作为死灵魔法的媒介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就像起司和咒鸦猜测的一样,它其实是某种崇拜用的图腾?
可即便如此,它所代表的东西也已经像植物藤蔓中无意带起的颅骨一样腐朽且毫无活力,它已经逝去了如此多的岁月,为什么会在今时今日再次化为实在的梦魇找上一名灰袍?
起司不理解这个问题,眠者看出了他的疑惑。当下,起司将三次遇到这诡异符号的大致情况告诉了眠者,后者的表情也开始变的凝重起来,“你是说,前两次遇到有这个符号的东西,都是在尸体身上?”
“恐怕是的。所以这是什么?某种拜死教派?”崇拜死亡与死神一向是信仰的固有类型,因为没有办法消解命中必然的死亡,人们选择神化它来驱散永久消失对自己带来的恐惧。
这样也能解释为何这些符号都出现在尸体上,这就好比在羊圈中为种羊烙下一个特殊的符号,防止屠宰时不小心将宝贵的牲畜当成其它同类一般杀死,拜死教的人也会认为在身上留下死神的印记,就能在死亡时得到某种优待。
“拜死教派?确实有可能。根据你们的经历和我在梦中得到的,不足以称之为线索的残渣来看,这个符号很可能和冰霜卫士传说里,冻结了整个冰原的存在有关。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股力量,不管是以实体还是天灾的形式出现在历史上的某一个时期,它所带来的毁灭和末日感确实会很亏催生出类似的信徒。他们无力逃脱死亡,也无法对抗死亡,所以只得崇拜死亡。”
眠者的语气很随意,可她说的内容显然经过深思熟虑。
“那你认为进入我梦里的是什么?一个失去身体的幽灵?还是某个恶趣味的施法者?又或者是那些古老岁月里恐惧的可怜人创造出来的邪灵?”
邪灵的存在并不是秘密,它们是如此广泛的分布在世界上,以至于不管从事什么研究的灰袍都多少和那些东西打过交道。那些事件往往以邪灵的消散为结尾,因为能够让常人无计可施的邪灵在面对身穿灰袍的法师时,往往不会有什么优势。
甚至传说,施法者的起源之一,本就是为了对抗这些东西。所有魔法派系都普遍会存在驱邪的咒语,这就足够说明它们的原始目的和邪恶本身是相关的。人类创造邪灵,人类又毁灭邪灵。
“你觉得一个邪灵能进入你的梦境?而且是在我身边?哪怕我被深层梦所影响,我身上可以阻隔入侵的法术还是会生效。而你就在法术的范围里,不然你以为为什么翠王会选择用法印现身?”
第二百五十九章 眠者的猜测
眠者的话其实很有意思,因为按照她的说法,她自身的存在是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影响其他梦行者的,这其中甚至包括在同领域比她更强的翠王。当然起司对翠王比眠者更擅长入梦并不感到惊讶,也不会因此低看眠者,认为她丢了灰袍的脸。
这绝不是眠者的问题,要说也只能是翠王这个个体的存在太过于让人匪夷所思,大德鲁伊,妖精王,梦境之主,这三个头衔本该分属三个个体,即便三者之间有一些相交的领域,专精于其一的人也难以在另两个领域取得那么高绝的建树。
这就好比你说王国里有四大高手,结果这四个高手里的三个其实是一个人,只是他在不同战斗能力上的技能都已经无可比拟一样离谱。正因如此,眠者有信心能够阻挡翠王才更令人惊讶。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你是不是也尝试过一些手段来防止梦行者进入你的梦境?只不过那些手段效果都不大对不对?”
既然能请来翠王,起司和其它梦行者打过交道也是理所当然。眠者猜的也没错,从即将成年的时候开始,起司就在自己的防护策略里兼顾了对梦境的防护。
让自己在睡觉时不会做梦,一度让起司认为这样便可高枕无忧的解决策略,只不过那后来被证明太过幼稚,强大的梦行者,即使没有梦,也能梦出来。
除非你摧毁自己的大脑,让梦境这一生理现象产生的根基消除,否则所谓的扼杀梦境只是在掩耳盗铃,对付那些真正精于此道的施法者都只会被对方耻笑。意识到这点之后,起司一度对自己的梦境安全感到了手足无措。
“这很正常。梦境本来就是极其难以防护的薄弱点,激进一些的梦行者甚至不需要你真正睡着,毕竟白日梦也是梦,谁说人醒着的时候大脑就会完全理智?你如果认为自己可以完全阻隔梦境就已经落入了误区。真正能阻隔梦境的反而不是不做梦,而是疯狂的做梦,梦到连闯入者都分不清哪个是你的胡思乱想,哪个才是你真正的思想活动所在。”
眠者摊了摊手,说出了她作为梦行者对同行的防御策略。一个听起来简单,但起司稍加思考就知道自己做不到的策略。
理由很简单,得不偿失。这就好比你为了不被地上的石头扎到脚,于是从某天开始只穿铁鞋一样,为了一个微弱的问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去进行防御。除非你行走在一片满是尖锐碎石的路上,否则就是愚不可及。
“只有这一种有效的防御策略吗?”起司用迟疑的声音问出了这个问题。他已经在遭受来自梦境的入侵了,所以比以往更加迫切的希望得到一个代价更小的防御方案。
“简单啊,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行了。前提是,那家伙是真的侵入了你的梦境,而不是其它什么东西。你要知道,分裂式的制造梦境已经是我的本能了,在和你说每一个字的同时,我们周围就有上百个不同的梦境在产生和消失。连翠王那个级别的梦行者,在得到你的邀请后都不能直接无视它们闯入这里。那个侵入你梦境的怪物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它比翠王更强吗?还是说,它根本不是在你的梦里。”
眠者坐到床上,对起司遭遇的问题给予了正面的回答。
她当然不会认为那个有着古怪符号的老古董怪物比她和翠王更懂得梦境之道,所以最可能的解释就是,触及起司梦境的其实并不是梦境,只不过对梦魔法了解不多的法师错误的理解了它。
“不在我的梦境里。可那完全符合梦境的标准…”起司皱着眉头,他不能无视眠者的专业意见。但赤裸裸的现实就在眼前,你要一个相信自己判断的人怀疑自己的梦境其实是其它什么东西,这也不是很容易。
“这不是我能说清楚的领域,我能告诉你的是,梦境只能部分反应人的精神,而更加细分的话,梦之下和之上都会有其它领域。包括我所说的梦的深处,它们都是超出了梦境却真实存在于每个人思维中的角落。如果那东西从这些地方对你发起入侵,如果你不具备相关的知识或没有分辨的能力,很可能就会将其它层面的幻觉当成是梦境。当然,也不排除它就是个能随意突破我设下防御的存在。”
“意识的更深处。”起司咀嚼着这个词。
其实在他自己的体验里,也可以粗略的意识到类似的情况,比如意识和潜意识,梦境严格来说属于二者的交汇领域,那么保不准就还会有其它交汇领域存在,甚至在简单的二分之外,意识可以被切成更多零散的部分。
这是现在的起司和眠者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他们都不是向内探求的专家。可恰好的是,起司认识一个这样的专家,那就是在秘密基地留守的长夏,作为自我魔法研究的灰袍,她更有发言权。
“我知道了,总之这个预言暂时就只有这一条线索突破对吧?”心里想好了要将这个问题带给长夏的打算,起司开始询问是否还有其他可以作为调查路径的东西。线索自然是越多越好,单线调查很容易走进死胡同。
“有的。那则预言显示,不管最后会发生什么,灰袍之间的内战都会成为导火索。这似乎在暗示内战不可避免,而且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眠者在说到这里时,脸上露出了阴霾,没人希望这段预言成真。
起司沉默了下去,他在思考,思考这些事件之后的关联。尤其是那个怪物和它的符号,究竟是它们会推动灰袍内战的爆发,还是暗示它们与战争之后会到来的东西之间的联系呢?
不管现实是哪个,这段预言都可能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了,至少安莉娜的异常举动就可以用她已经知晓内战无可避免来解释。因为无法避免,所以她直接放弃了阻止它的发生。
第二百六十章 书中之物
“最后还是绕回到这件事上啊。”起司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自己身先士卒的去搜索信息,努力赶在所有人之前解开秘密,或许就能让同门之间相互对立的理由消失。
可老师留下的预言无疑在告诉他这不可能那么简单。当然,预言仍然还只是预言,战争尚未到爆发的时刻,未来仍然是尚未确定的混沌,他还有机会。
哪怕这个机会十分微弱,哪怕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不要再执着于此,可这次,起司真的希望撞到南墙再停下。
“也许是我解读错了也说不定,你知道,预言总是很狡猾的,被改变之后的未来仍然会以某种形式切合过去的预言,让解读者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眠者似乎在尝试安慰起司,她自己看起来倒是对内战的发生并不十分担心。这主要是因为她并没有多强的欲求,起司在这里有所求,咒鸦在这里有所求,可眠者?
她是很好奇老师留下的信息,可她所研究的领域已经注定不会对现实有太多的留恋。时时刻刻抱着自己宝山睡觉的巨龙,可当不了梦行者。
“也许吧。现在手里的线索解开了一些,又增加了一些。如果我们继续追着怪物和符号去寻找,就需要更多的样本或更多的接触。前者虚无缥缈,后者则力所不及。除非,我们能搞清楚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我的意识里的。”
起司没有再用梦里这样的说法,这表示他认可了眠者的猜想,将那怪物入侵的渠道从梦转为了意识的其它部分。
某种意义上,这只是让事情更加复杂了,因为梦尚且在眠者的领域里,可另外的东西就不好说了。
“你,我,加上长夏,应该有办法搞清楚这个问题。问题是,它是不是需要被优先解决。”
眠者知道起司在追逐着什么,那和怪物与诡异符号有关,可也许只是有关而已。了解和深入一件事情,拽着一根线索不断深入固然是一种方法,可有时绕开这些也不是不能得到精准的答案。
这就好比在阅读一种不算熟识的语言或文体写成的内容时,哪怕不能将其全部看懂,甚至看不懂最关键的部分,可依旧能从蛛丝马迹中做出部分推测。
“我们马上就知道了。”起司说着,从怀里取出了那本书。如果老师的遗作可以让他和咒鸦都看到某些特殊的信息,那眠者肯定也行。
这或许能成为新的突破口,也或许会带来危险。不论如何,值得一试。
眠者有些疑惑的接过那本魔法及其基本原理,就和最初得到它的起司一样,她并不认为这本书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哪怕它是老师的手稿。
可随着一页一页纸张翻过,眠者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她的双眼开始变的失去焦距,虽然在看着书本,却像是在盯着某个不在眼前的,遥远的目标。这说明这本书在她身上也发生了效果,有趣的是,在看到那则预言之前,这本书在起司手上一直都很平常。
就和咒鸦一样,眠者的异常并未持续多久。她缓缓合上书本,闭上眼睛沉默了一段时间。然后反手将手里的东西扔给起司,事实上那几乎可以算成是砸。
起司双手接住包装的相当沉重的书籍,等待着同门的反应。
“我现在很确定一件事,我们的老师真的不是个喜欢让别人快乐的人。”眠者的脸色因为气愤而微微发红,半晌才憋出这句话。
之后又过了几分钟,她才说出了自己在书中所看到的信息,信息很简单,就是她现在在专业领域遇到的瓶颈,和解开它的办法。对于一个急切想要跨过瓶颈的人来说,这样的信息堪称及时雨。
可对于一心一意钻研魔法的研究者来说,这无疑像是在打他们的脸,而且是他们的老师从坟墓里伸出手打的。
“这算什么?他是想告诉我,我的研究在他看来还是小儿科吗?他是想说不只是我以前的知识,我未来会在什么时候达到什么地步,他都可以看清楚吗?”
女法师歇斯底里的大叫着,挥舞着她能抓到的所有东西,也就是枕头。看得出来,被老师如此刺激,对于眠者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就好像那个人站在她面前,对她付出了时间和精力的成果看上一眼,然后发出一声叹息一样。那种被否定和看穿的痛苦,越是费心过就越强烈。
这种时候任何劝解都是多余的,哪怕起司隐隐觉得老师给眠者的留言并不是想要打击她,而是最后一个给她教导也没意义。甚至如果老师没有批评的意思的话,这件事本身就更加伤人。
在如今这个所有灰袍都对自己的领域有了一定信心,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当时的老师一教高下的时候,这则留言足以将他们的自信和付出全部抹除。老实说,这挺残忍的,没有对自己专业的自信,人很容易会活得卑微,哪怕他本没有那么糟糕。
“啧,好吧,那就这样吧。你是不是把这本书给咒鸦也看了?”梦行者盘膝坐在床上,指着起司怀里的那本书问道。在后者点了点头后,她露出疑惑解开的表情。
“我就说那家伙有什么事非要单独行动,肯定是迫不及待想要尝试老师给的方法。他和我们不一样,每一秒都活的很煎熬,能早一步抵达终点对他来说有着异常的诱惑力。倒是你,居然这么冷静?”
起司苦笑了一下,“如果我说,我没有看到你们看到的东西,你会相信吗?那则预言就是我从这本书里得到的全部。或许这是因为,我已经偏离了老师当初预想的道路吧。”
这是起司的推测,如果按照常理,他现在应该还在邪神研究上一路狂奔,如果那样,这本书可能会给他相同的提示。
但现在的他已经偏离了那条路,经过二次成年,如今的起司已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研究什么东西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遗作才检测不出他的身份,没法向他展示老师留下的话。
“那不是很好吗?不用受这个气。”
第二百六十一章 书
某种意义上来说,眠者说的没错。在短暂的沮丧之后,起司感觉浑身轻松,这不是说他物理意义上的减少了重量,而是从心里感到了放松,这种感觉或许可以称为自由。
这自由来自不受拘束,不被老师的留言拘束,不被命运所拘束,他是自由的,哪怕他看的见眼前的笼子,他仍然是自由的。起司感到的自由并不来自打破一切的颠覆,如果不是为了其他人,不是为了一个族群的话,颠覆本身要花费的太多,新建的也不见得多好。
如果只是要实现一个人的自由的话,改变自己比改变世界容易得多。至于起司,他并未觉得自己改变了什么,因为自从他接纳了魔力空洞,这世上大部分的限制对他来说就显得不值一提。
“你说得对,这感觉是不错。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而不必担心这是谁定下的大计划。”起司突然的释然甚至让眠者有些发愣,她看到起司的面部表情迅速松弛下来,并且拿着书的手也变得漫不经心。
“这本愚蠢的书已经困扰我太久了,从我得到它开始,我就要一边担心它是否有什么我没发现的秘密,担心它会成为引发战争的钥匙,担心那些莫须有的责任。那些焦虑就像诅咒一样纠缠着我。”
“所以你要毁了它吗?”
不怪眠者会有这样的疑问,起司此时的状态确实很像在重压下发生逆反的人,那些人往往会下意识的试图摧毁自己压力的来源,不管那个来源是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毁了它?这本书?不,完全不会。我的脑子之前绷得太紧了,导致我选择性的忽略了很多事。比如说,之前我认为塔里的异常是因为这本书回到了灰塔才发生的。现在想来,也许发生异常的根本不止灰塔。”
起司将那本厚重的大书放到桌子上,默默的盯着它。如果将一切问题的起源进行归因,那他身上确实只有这本书最可疑。异常是从哪里开始的呢?恐怕早在他回到北地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这样就能说得通为何那怪物找上了他两次,因为他手里拿着这本书。
当然,这只是一种相当不负责任的推测,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整个灰塔乃至冰原上的异常是因为单一原因引发的,非要说的话,灰袍们过于强大的魔力汇聚在一起从而带来了变化其实更可信。
起司拿出黎明之息,打开这盏放射着阳光的提灯,将魔力缓缓注入进去。灯和太阳的双重意向不仅可以用来驱逐污秽,同时也是破除伪装的最佳组合。有趣的是,自从看过这本书之后,起司居然从未用驱除假象的魔法检查过它。
不仅他没有,接触过这本书的所有灰袍都不曾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他们一看就明白了,这本书毫无疑问来自第一灰袍,那个人的笔记和口吻比任何法术都要真实。那现实如果不是这样呢?
“吱啦!”
伴随着令人忍不住掩住口鼻的气味,那本从万法之城带回来的书封面上慢慢流下一层粘稠的黑色浓浆。考虑到自己之前还把它贴身携带,现在起司的表情非常精彩。
浓浆在光照下迅速遭到稀释,最终变成一滩清水蒸发殆尽。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封面上慢慢浮现出一个图案,八根直线贯穿同一个点的图案。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在这个诡异图案的下方,还有这另一个图案,灰塔的图案。
在场的两个灰袍法师都暂时说不出话,其实起司本来只想看看这本书上是不是被下了什么追踪咒之类的法术,不想居然照出来了这么个东西。而且看那两个图案相互嵌套的样子,它们恐怕还不是一前一后印上去的。
“你拿到这本书之后当然仔细的检查过它了。就算没有用过这个法术,肯定也用过其它更细致的手段,对吗?”
眠者的声音略微有些发愣,她的思维其实比预言要快很多,起司也是。所以这场对话在他们嘴里变得像是串词。
“当然,它里面的每一页纸我都仔细检查过了。虽然没有用过这个法术,但任何伪装都不应该能保存到现在。除非…”
“除非这本书在你的身边发生了某种变化,也许是被掉包了,也许是这种变化也影响了它本身,导致它在回到这里后慢慢发生了扭曲。”说话的人,是咒鸦。咒术师平静的走进房间,看了眼那本书。他的冷静令人诧异。
“你刚才去干什么了?”起司下意识的问道,不管现在咒鸦的表现多么奇怪,原因都指向他刚才单独去做的事情。
后者也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抬起自己的左手,那只手上已经少掉了无名指和小拇指,连同掌骨一起,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仿佛咒鸦天生左手就应该只有三根手指。
“我去验证了一下那则留言,这就是结果。谎言,包装的很像是真相的谎言。你没有将这本书给其他人看是正确的,它会毁了他们。”
谎言永远是越真实越可怕,如果一则谎言真实到咒鸦这样的法师必须亲自验证才能确定真伪,那它带来的影响绝不会小。
可想而知要是起司没有因为眠者的一句无心之语放下对预言的执念,那他肯定会将这本书给更多人看,比如沃那比,甚至珠宝师。他们肯定会去求证,遭受到和咒鸦一样,甚至更糟糕的结果。
“有多严重?”不用谁说,法师们就能看得出来咒鸦的手已经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治愈对应的概念是受伤,而咒术师的左手现在非但没有受伤,反而看起来非常正常,只是缺少了两根手指。
“除了我以外,能用两根指头脱身的人不会太多。视研究领域而定的话,大部分人都会很危险,有几个几乎是一定会发疯的。”
所谓研究瓶颈,绝不是靠试错就能通过的门槛,它必定非常危险,按照错误的指示通过,带来的结果哪怕对灰袍们来说也会难以接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搅局
咒鸦的状态非常冷静,他已经经历过太多次失望和希望,在寿命倒计时的重压下,这个人的心智早已硬如钢铁,没有千斤的重锤伤害不得分毫。他可以在失去一条胳膊之后冷静回应起司的召唤,也可以平静的展示自己新失去的两根手指。
这就是灰袍中的咒术师,他平时或许有些神经质,但当真正遇到问题时,冷静甚至冷酷才是他的风格。不论是乌鸦还是渡鸦,它们给人的印象总是站在高处的阴影中,用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正在发生的好事或坏事,咒鸦给自己取这个代号,就是意味着哪怕在诅咒中,他也能像那些黑色的大鸟一样冷眼旁观,等待时机来临的时候。
“那么你的意见是什么?”听到和实践是两回事,就像眠者说自己要去梦中寻得启示,和她已经醒来得到了启示是截然不同的概念一样。
觉得自己得到了突破线索的法师,与真的按照这本怪异典籍中的提示操作了的法师也是截然不同的。也许那些无法从预言上得到的信息,在实际操作中会得到某种解答。因此起司现在迫切的需求咒术师的意见,而咒鸦的想法将在很大程度上左右起司接下来的行动。
“不如我们来问问它,看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咒鸦说着走上前来,在得到起司的默许后将只剩下三根手指的左手按在书皮上。
因书中的预言而失去了身体的一部分,没有什么联系比这更加适合施法了,毕竟复仇从来都是生物的本能之一,历来的文化中如果没有几个和复仇有关的故事和神话反而是不正常的。同理,当一名咒术师受伤而未死的时候,伤害他的人最好小心,带着复仇之火的诅咒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那本书在被咒鸦碰触后发出了低沉的吼叫,像是生物一般。但那只是魔法带来的错觉,事实上刚才的声音只是书本作为独立物体抗拒诅咒生效的正常反应。就像是人们总是描述说诅咒降临在某个事物之前,它会好似知道自己命运一般开始悲鸣。
可惜,要是这本书真的会悲鸣,事情就会简单很多,有时候可以交流的物品能够节省很多时间,在各种方面上。咒鸦的咒语回荡着,几秒之后,他抬起了被灼烧出伤痕的手掌。那皮革制成的封面,此时竟像铁匠铺里的铁水般滚烫。
强大的魔法在抗拒吐露书籍的制作过程和编写者,并为此发动了反击。可一件死物的反击,能够阻止复仇之火熊熊燃烧的灰袍法师吗?
“结束无用的抵抗,我的耐心已经耗尽。”咒鸦说着高高抬起手,对着书本重重砸下去。某种事物粉碎的声音随即爆发,空气随之放松下来。
不知何时萦绕在此的紧绷气氛跟着这一拳消散于无。咒鸦冷漠的拿起那本书,翻动了几下之后将它扔给了起司。虽然他什么都没说,可是起司已经看到了书本封面上消失的纹路。魔法的基本原理,这本书又变回了原状,没有任何魔法,没有任何秘密。
“鬼灵书。这下麻烦了。”起司很快知道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所谓鬼灵书,是万法之城图书馆中对一类魔法书,或魔法怪物的称呼,这种东西究竟从何而来难以详尽说明。但在书本聚集,尤其是魔法书聚集的地方,更容易出现鬼灵书。
鬼灵书的特点,就是它会以不经意的方式附着在某本书上,篡改上面的内容,直到被人发现或自己离开。那时书本就会恢复原状,而鬼灵书则会附着到最近的另外某本书上。
万法之城之所以知晓这种存在,是因为有大量师生反映读过一本不存在的书,它总会出现在不合适的分区里,然后以被人察觉或非察觉的方式变成原本的样子。得益于大图书馆完备的借阅机制,图书馆法师们很快就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可那没什么实际作用,截至起司离开万法之城,鬼灵书依然是图书馆中通缉的目标。现在的问题是,附在起司书上的这本鬼灵书,是从哪里,在什么时候来的。
“你的第一次梦境。你说你们在龙脊山下一个陌生的地方过夜,然后第一次梦到了那个怪物。我猜那就是鬼灵书的本体,至少是其中携带的某种存在。”眠者作为专业的梦行者,在理解了何为鬼灵书后立刻给出判断。
“这样确实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之前对这本书检查时它都没有反应。但这都不是主要问题,我从前可不知道鬼灵书能复制附身书籍的内容,要是那东西跑到图书馆里某个人正在读的书上,后果可就严重了。”
三名灰袍互相看了看,一本书暂时能造成的杀伤力有限。可如果有人发现身边的人在阅读一本疑似是老师的遗作,而他还从中得到了什么时,问题可就大了。
当下顾不得其它,三人立刻从房间中离开,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跑了起来,哪怕是眠者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她显然对之前被鬼灵书欺骗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打算将报仇的机会拱手让人。
但,他们似乎还是晚了一些,因为在他们准备沿着螺旋台阶向上的时候,已经有人从中间向下跳了下去。在那个人身后,还跟着好几个灰色的身影。
“把书放下!”厉声呼喊伴随着魔法在空气中引发的异常影响,毫无疑问,争抢已经开始了。
起司朝下看了看,那几个人下坠的太快,他分辨不出身份。而从声音来判断,他们上方很可能正在有更多同门准备加入这场争夺,或已经在原地施法,打算展开行动。
起司见状默默向前走了一步,将手里的书本伸出台阶,喊叫起来,“都别闹了,遗作在我这里!”
瞬间,周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一条从阴影中伸出的纤细手臂,就对着起司手里的书本抓了过来。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证明
其实起司不是非要保证这本书在手里,当鬼灵书没有附在上面的时候,它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魔法理论教材。
但眼下为了制止鬼灵书所引发的风波,他必须通过持有这本书来为自己增加发言的份量。而且也只有这样,才会让人相信这确实是老师的遗作,而不是随便拿来虚张声势的假货。
所以起司拿着花椒木法杖的手向前一推,带着凸出的硬质木头法杖就打在了那只意图抢走书本的手臂上,带来一声轻微的尖叫。
“胡说!他那本什么都不是,真的书在恶语手上!”
现在起司倒是知道刚才跳下去的家伙是谁了。恶语自然是个灰袍的名字,就像起司和咒鸦一样。对于这位同门,起司还是有些了解的,比如他所研究的领域,恶意。
没错,恶意也可以是一个魔法领域,而且某种意义上还很强大。首先恶意的范围就很模糊,几乎所有非计划性的敌对想法都会被收纳进这个范畴里,最初的诅咒也是源于恶意。
当然咒鸦所研究的诅咒早已脱离简单恶意的范畴,变成了一项复杂而精细的施法门类。可原始的恶意概念仍然得到了保留,演化为另一种魔法形式。
在很多时候,恶意魔法被认为和精神控制有关,比如取消一个人对某个事物的敌对情绪,或在他对那个事物根本没有了解时附加上。
不过人的思维是很复杂的,别说是人,就连动物也无法单纯的靠敌意的存在与否来实现精神控制,恶意魔法更多的是给人种下某种暗示,从而缓慢的影响他的判断。
听起来这种魔法有些阴损对吗?它确实一度被认为是阴谋家会使用的魔法,甚至被认为是女巫们擅长的法术,有时在冲突双方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在冲突开始时的过失时,他们就会找个倒霉蛋出来,指控他或她使用这种魔法制造了毫无道理的冲突。
那个倒霉蛋自然不会魔法,就算会也肯定不是恶意魔法。所以真正掌握这种法术的施法者,往往更喜欢躲在幕后成为类似阴谋家的角色,但灰塔的恶意法师可不会忌惮现身人前。
就和咒鸦能够将原本需要复杂准备的诅咒作为临场战斗的手段,眠者也能靠白日梦在接近战中发挥效力一样,恶语也有能够直接战斗的手段,而且他就是凭着这个手段从众多同门的围剿中脱身,带着鬼灵书逃了出去。
起司其实倒不担心逃跑的恶语,因为鬼灵书的特性,它不会允许自己周围没有可以跳跃的书本。起司随身至少会带三本书,所以那东西才勉强会跟着起司,而大部分灰袍都不会有类似的习惯。
也就是说,在进入荒原之前,鬼灵书很可能会按照自己的意愿逃回灰塔。所以当前的问题,还是主要集中在令其他人分散注意力,不要急着对同门发起进攻上。
“他那本是假的。别忘了是谁第一个打开了图书馆的大门。”
空口无凭,可如果之前有迹象呢?起司非要说恶语手里的书不真,就必须要给出他手里的书是真的的证据。恰好他作为打开图书馆大门的人,确实有机会手疾眼快的拿走某本当时无人注意的书。
更别说那本书的信息可能一开始就藏在大门的破解方法里,起司只需要找个无人注意的时间去把它拿来就好。于是仿佛是为了回应起司的有力发言一般,三道法术从不同方向对着他开始生效。
不过这次不等起司自己出手,咒鸦和眠者就一左一右挡在了两侧,咒鸦徒手化解了三道魔法中的两道,眠者用不知道什么时候抄在手里的捕梦网晃了一下阻断了最后一个法术。
这也算是在为起司背书的同时亮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是站在起司这边的,而且愿意为了他和其他人开战。
如此忠诚的盟友,又从侧面增加了起司话语的可信度,尤其是眠者,作为公认的消极派,她会挺身而出的次数总是很少。
“好吧,我们姑且相信你。但是你为什么要把它拿出来呢?而且是在这个时候。”
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是滚石。这位之前作为中立灰袍代表的同门算是比较理智的了,他很快抱着姑且赞同的想法回应了起司的宣称。
“因为你们正在被一本,不,一个幽灵戏弄。一个只会在书中来回跳跃的幽灵。它宣称自己是老师的遗作,实际上却只会提供令我们陷入危险的信息。”
起司用花椒木法杖敲了两下地面,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有份量。
“一本书?难道不是你在戏耍我们更有可能吗?”又一个熟悉的声音,来自光影兄妹中的哥哥。现在他说话的方式倒是正常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起司刚刚打断了他妹妹手的关系。
“那是一种书本幽灵,如果你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只能说明你对知识的收集发生了懈怠。”起司毫不客气的反驳道。不过在去万法之城前,他其实也不知道鬼灵书的存在。
“跳跃在书籍中的幽灵书?我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它存在的形式是附着。”某个灰袍低声说道,算是给起司做了证人。灰袍们在某种程度上是很容易说服的,只要你摆出的证据足够,哪怕是不会魔法的凡人也能让他们改变想法。
“好吧,那就假设这种事物确实存在。可你依然无法证明它就在恶语手上,更加无法证明你手上的才是老师的遗作。”
若说有灰袍会对遗作不好奇是不可能的,虽然滚石极力的在保持平和冷静的状态,他的言语还是呈现出想要一睹书本中内容的想法。
起司看了看上下的螺旋楼梯,这里不知何时变的像是一间法庭,一个个灰色的身影站在那里,默默倾听着这场审判。
他将花椒木法杖夹在臂弯里,双手郑重的握住书本的面和底,缓缓将其打开。
“其实有一个验证的方法。”
第二百六十四章 灰塔迷宫
起司其实没有真的在灰塔中打开这本书。之前他打开的是鬼灵书,所以并不算真的打开了魔法和基本原理的纸张。现在起司打开这本书,他心里多少还有些忐忑,老实说哪怕具有了洞穿界域的能力,起司依然搞不清楚这本书的本质。
很多次他都怀疑自己拿回来的书或许确实什么特殊效力都没有,但他又觉得什么都没有本身就不符合这本书出现的背景。
别忘了,这可是一本记载了魔法基本原理的书,按照魔法的比照作用,它自然而然的会吸引和带来魔力的聚集,而因为它当中记载的是来自第一灰袍的衷心谏言,汇聚起来的魔力只会更加稳固。甚至按常理来说,它本该自己具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根本不该被万法之城忽略。
不合理就是窥见魔法的门路。这是起司受到教育的一部分,也是他坚信的现象,他没法明确找到书上的魔法,只是因为他的知识还有所欠缺。
可现在,在这座灰塔之中,这本书理应有所展现,它的隐秘在这里没有意义。
书页,翻动了起来,飞速在起司面前掠过,其中的知识突然变的鲜活,它们从书中纷飞而出,化作一点点蓝色流光,在空气中舞动弥漫。与这些魔力呼应的不是灰袍们,而是这座灰塔。
灰塔在欢呼,呼应着某些东西的回归与开启。很快,灰袍们就用肉眼见证了塔楼的变化,他们身边的石砖在移动,变形,整个塔楼的空间在扩大,或者说其中的人在缩小。
这里在几分钟之间就从人类的建筑变成了巨人的建筑,就连面前的台阶也变得像是矮墙。
“你干了什么?”有灰袍发出尖锐的质问,当然他其实知道答案。
他们追求着第一灰袍的遗物,现在起司不仅将它拿了出来,还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它的用法。那本该是他们欢迎的事,只不过它发生的太突然了。
那问题,起司确实无法回应。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茫然的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低头看向书本,发现上面刚好停在了介绍魔法建筑的那一节。
在书本上,这部分的内容只有不到一页,可它准确的讲出了这类建筑的原理构造,哪怕是万法之城的浮空造型,都可以说是基于这些基本条目的无限复杂化和叠加累进。毫无疑问,灰塔的建造也应用了这些原理,可它们为何会让这座塔楼变成这个样子呢?
“咕噜,咕噜噜。”某些轴承转动的声音在塔中回荡,变形似乎进入到了下一个阶段。塔形的空间开始朝着其它部分扩展,变的复杂,重叠,如同迷宫。
这些迷宫令人目眩,不仅是墙壁,它们上面还有着诸如纹路,镜子,门等等一些列的事物,甚至开始出现装饰用的标本。如果那个正在发出低沉咆哮的恶魔头颅真的只是标本的话。这里还是灰塔吗?这是个问题。想要回答这个问题,灰袍法师们没有除了亲自寻找之外的办法。
“我不想说什么,但事情似乎朝着恶俗的方向发展了。我本以为老师是个简约主义者。”
咒鸦看了看四周,尤其是他们背后本该是起司房间入口的地方。好消息是,房门还在。坏消息是,谁也不能确定现在推开房门会看到什么。
“好吧,至少我没在床上见证这一切。”眠者耸了耸肩,如果她按照自己的习惯没有跟着出来,现在的她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遭到这座迷宫的吞噬,连同着起司的房间被送到不知道何处。
环形台阶似乎是灰塔里唯一完整保留下来的部分,至少这根主动脉依然安静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联通着这座塔楼的上下。这意味着只要沿着楼梯走,灰袍们还是有很大机会离开灰塔的,大概如此。眼下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熟悉的场景不见得还有熟悉的功能。
对于所有人来说,这里都只有迷惑和谜团。不过,所有灰袍几乎都是天生的解密者,他们看到谜题时的本能反应,就是深入其中寻找答案。
阶梯旁能看到的人影,渐渐少了。他们似乎都已经开始了探索,探索这座被第一灰袍遗作所唤醒的,截然不同的灰塔。甚至连眠者和咒鸦都跃跃欲试,打算加入同门们的行列,只有起司依然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思索着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那上面有地图吗?”咒鸦问了个简单的问题。换来了起司摇头后迷惑的眼神。书上当然不会有地图,事实上这本书的内容在改变发生先后都没有任何变化。刚刚流出的魔力,仿佛只是黄粱一梦。
“没有,它现在好像又没有反应了。”起司是真的被这本书搞怕了,作为一个本领已经十分高绝的法师,会对一个事物完全没有办法也是少见。
“那就不要看了。既然这里的变化是它带来的,拿着它到处走一走或许会有发现。”
这道理让人没法反驳,从直觉来看,某个事物引导了某种变化,如果变化本身不是目的,那很可能就是在催促探索者进入其中寻求更深的秘密。
但陷阱是不是也总是喜欢用这种逻辑?将人引导的越来越深,最后想跑已经逃不出去了。而且有了鬼灵书的经验,起司现在也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我们要不要谨慎一点,现在贸然去探索,我担心可能会遭到袭击。唉,算了。我怎么会说出这种鬼话。”起司拍了拍脑袋,他可是灰袍,有必要担心这些吗?
“这就对了。好了,我们不妨先给自己定个目标,免得迷失进去。”眠者笑着说,看向两外两人。沉迷是个危险的事情,漫无目的的搜寻很可能会让他们忘记时间。
“就这么办,我看目标就定在治疗室吧。我有点担心银匠和珠宝师。”起司思考了一下,然后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第二百六十五章 首战
要前往治疗室,当然应该先去到灰塔的下层。不过灰袍们已经隐隐有了预感,这条螺旋阶梯恐怕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为他们提供便利。且不提那跨度大的惊人的台阶,默念十二步移形换位的魔法也已经失效。现在想要爬到灰塔的底部,难度不亚于走下一座小山。而且,没有传送魔法就意味着他们将直接遭遇其它依靠台阶移动的同门,在起司主动暴露遗作归属之后,这样的遭遇显然是不太明智的。
“所以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找到其他下去的道路。再说我们也有必要先搞清楚现在塔里的状况,否则救人不成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岂不是可笑?”听得出来,咒鸦对赶过去查看医疗室的建议并不是很有兴趣。如果说他和珠宝师之间的矛盾这么简单就化解了自然是妄想,不仅如此,在银匠和珠宝师之间的关系隐隐有所察觉之后,咒术师恐怕连照看那位伤员的心情都没有。
“好吧,那我们就先从我房间开始探索吧。不过在此之前,你离开妹妹自己过来真的好吗?”起司耸了耸肩,然后对身后闪烁着光芒的人形物说道。对方正是光影兄妹中的哥哥,以光作为自己的研究领域。
“她可以照顾好自己。”光芒渐渐熄灭,露出枯槁消瘦的身影。这对兄妹的样子都十分的不健康,而且不是吸血鬼或僵尸的那种不健康,而是类似某种爬行动物一样,皮肤上覆盖着一层略微反光粘液般柔软潮湿的状态。
“你们看起来对这本书很渴望?”起司没忘记,刚刚唯一一个直接动手试图抢走《魔法的基本原理》的人,就是研究影子的妹妹。现在他们中的哥哥不顾其他径直冲了过来,表现得异常急切。
回答起司的,是一道刺目的光。这道光本身既是法术的媒介,也是法术的样态。在其他人眼里,这只是对方从佩戴手套手掌上反射出来的一点亮光,可被光线正面照射的起司却只觉得身边一切都淹没在了让人眼瞎的高亮之中。这就是光的暴力,它不像是黑暗默默的吞没一切,像只巨大的鲸鱼将世界拉入腹中,光的暴力是更排外的,不允许有其它颜色存在,势必要将所有事物都转化为自己的颜色。
可偏偏,这世上没有什么能快过光。所以以光作为媒介的魔法往往难以反制和躲避。起司能感觉到自己双目正在发热,如果他不立刻做出反应,哪怕闭上眼睛,也会被这可怖的光刺瞎。能抵御光的最佳媒介,同样是光。在两股光线的对撞中,亮度和强度就都会得到消解。起司拨动腰里的黎明之息,提灯中散发出的阳光在灰袍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朝着他射来的光柱分解疏散,落入周遭。
然而还不等起司说些什么,对面的同门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提灯,别在腰里,这就意味着它的光虽说可以照亮周身,可还是会留下一个影子。光越是强,影子就越是显眼。从影子中刺来的匕首跟影子一样漆黑,令人无从防备。
疼痛,钻心的疼痛。那柄细细的匕首在刺进起司的小腿后立刻被反应过来的咒鸦拔出,可漆黑的影子已经顺着血管在起司体内蔓延,将他皮肤表面的蜿蜒纹路染成可怖的黑色。起司在剧痛中忍不住跪倒,他拄着法杖,双眼爆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血液在燃烧,或者说起司要求它们燃烧自己来散发光芒和热量,用以驱散潜入血管中的魔法阴影。橙红色带着蒸汽的血水从伤口中溢出,这意味着毒素被拔除,也意味着起司的右腿小腿短时间内丧失了功能。
整个过程说起来很长,其实从第一道光芒射向起司眼睛,到阴影中的刺客被咒鸦赶走,用时不过三秒之间。这也是双方使用魔法的媒介所导致的,光和影子的产生都非常快速,想要和擅长它们的法师交手,基本比拼的不是法术的成型速度,而是人的反应速度,个人可以达到多块的反应,法术就能在什么时候起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对兄妹终究还是人,他们的反应同样无法快过光和影,所以对于戒备状态的起司没能做到绝杀。
“我数到三,你妹妹就会死,我保证。”咒鸦单手按着起司身下的阴影,用生平最快的语速向对方发出警告。他希望这对兄妹的魔法需要至少三秒的酝酿时间,否则这个威胁就会变成笑话。
结果并不总是如意,显然这两个灰袍是高速战的专家,咒鸦的话还没说完,光和影就再度袭来。由完全透光材质制成的匕首停在离起司的喉咙只差分毫的地方,漆黑的匕首也已经探入了咒鸦的腋下,再往前一步,两人都会殒命当场。而他们的神经此时还没有跟上对手的行动。所幸,死亡并没有来临。因为在场的并不是只有四个灰袍,眠者终于来得及施展手段,她散播了一个昏沉的梦境,拖慢了光影兄妹紧绷的神经。
于是下一秒,起司一法杖敲飞了哥哥的匕首,另一只手直接按住了对方的口鼻,封禁了施法的手段。另一边,咒鸦从影子中拖出妹妹,将她拉进光芒里,让她无法逃脱束缚。这里最稳妥的解决办法,当然是干净利落的杀了这两个人,就像他们想要对起司他们做的那样。但灰袍法师从来不是刽子手,起司和咒鸦也早已在如何处置有强烈敌意的同门问题上有过讨论。
“拿个东西把他们绑在一起。”起司对眠者说。后者颇为慌张的找了找身上,最后拿出一条不知道为什么带在身上的枕巾,三两下绑住了兄妹的手腕。
对于为什么起司认为这么简单的措施可以让对方无害化,他的解释是,“光影二分,谁也不能阻拦。但只要把他们捆在一起,就等于拥有了笨重的实体。”
第二百六十六章 武器间
对于光和影子来说,实体确实是笨重的。当然这里说的光和影都是自由的,它们不是依附于某个特定光源或物质实体的附属,而是单独存在的现象物。
这其实有些脱离常识,因为正常情况下,不论是光还是影都需要有个源头,离散这个源头存在的光影非常稀少。
稀少,不代表没有。或者说它们从来都不是没有,而是人的时间观念无法将其捕获。因为光太快了,它所制造的影子也是一样,故而人们总觉得光是一束一束的,只要中间被遮蔽就会整体消失。
但那只是光所表现出的一种特性,在无限狭小的时间切片中,光亦有由微粒构成的特性,因此已经射出的光并没有因为身后的遮挡而消失,它只是冲的太快,消散在了终点。
这对兄妹的快节奏魔法,就是参考了这一特性,截取了无根的光影,将其作为自身的化形。因而获得了无以伦比的速度,理论上他们的施法是没有任何传导过程的,心念转动的速度,就是施法的速度。
拥有如此神速,只需要一把简单的武器就可以杀死世界上绝大多数目标。哪怕是邪神,其物质实体的反应速度也没法快过光。
不过,这都是理想状态下的施法。人终究是人,有些生理构造上的限制是无法突破的。
“如果不是这具孱弱的身体,你已经死了。”掌握着光的灰袍对起司说。
他的语气并不激动,所陈述的也确实是现实。若是这个法师的身体构造可以提供更快的思维速度,哪怕只快一瞬,这差距也足以杀死起司。
“这身体孱弱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因为点亮了自己血液而虚弱的起司拄着法杖,他索性坐到了地上,换了个更能放松的姿势恢复体力。
能如此轻易杀伤灰袍的,只有灰袍,刚才他至少经历了两次死亡威胁,都在须臾之间。但那又如何?他活下来了,甚至可以杀死对自己出手的同门。这同样是以这副人类躯体所做出来的事情,一点不超过,半分不逾越。
正因为这具身体有诸多限制,人类才不像神话时代的生物般将魔法视作理所当然。有一种强大来自于上限的高绝,因其无可匹敌而天下无敌,这是岩石的强大,是巨龙的强大。
而另一种强大则来自于在有限的环境内做出超常之举,故而每每可以化险为夷,这是水的强大,也是人的强大。
“你赢了,随你怎么说。但等我们的研究更进一步,脱离这副愚蠢的躯壳,成为光的一部分,我们就将…”
“就将不复存在。因为光不会像人类那样思考。你的论调我已经在其他人身上见过了,现在那家伙应该还正在死去,以活着的方式。”
起司说的人正是酒神,那位研究狂欢魔法的灰袍融合了无我的界限,带来的却是完全的扭曲和自我丧失。他的狂欢杀死了他,但又让他没法经历生理上的死亡,所以哪怕起司收走了那件灰袍,酒神今日也正在朝着几乎不可能达到的死亡迈进。
某种意义上,那位疯狂的灰袍确实走到了一种理想境界,只不过在那个境界的最后一步做出了一个不是很令人舒服的选择。他过于鲁莽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踏出了最后一脚,也只能背负这个过失所带来的,永远无法弥补的代价。
“那只是他走错了路。”兄妹中的妹妹回答的理所当然。当然,他们可是灰袍法师,没有人能比灰袍法师更确信自己的研究是绝对正确的,否则他们根本走不到今天这步。
但这也意味着,一点小小的偏差就可能导致一个灰袍的研究路线发生不可挽回的转向。曾经有人可以告诉他们这偏差的发生,而今那个人已经不在,所以每个灰袍都在追寻着他的影子。
他们一面担忧着自己,一面又相信自己。
“随你怎么说,我们现在没时间奉陪了。下次再追上来,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咒鸦蹲在兄妹两人的面前,点了点他们手腕上的枕巾,看似是做了个威胁,实际则是在其上施加了诅咒,让这两人没法立刻回复行动能力。
做完这件事,他才起身率先朝起司房间的大门走去。他知道起司和眠者都能看出自己做了什么,也大概能猜想对同门态度一向温和的起司会有一些非议,可眼下辩论不能解决问题,决断的意思,就是快刀斩乱麻。
起司在大部分时候具有这样的决断力,可你要让他立刻做出对充满敌意的同门该如何发落,他仍然不免迟疑。咒鸦就是知晓这件事,才会替他做出决定。
一个起司可以勉强接受的决定。
眠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对兄妹,或者准确的说,是她的那条枕巾。梦行者的寝具就像其他法师的法杖,其实咒鸦完全不必使用诅咒,眠者自有办法让那两人不再能成为威胁。
“之后洗干净还给我。”
这是眠者对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就抓着起司的长袍,消失在了门中。抓衣服显然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法师们已经预见到穿过大门可能会让在一起的同行者分散到不同地区。
结果也确实如此,在一阵微弱的拉扯感之后,三人靠着早有准备的魔法屏蔽后续影响,这才堪堪站稳脚步,不再受到来源未知的魔法影响。
此时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早已不再是起司的房间,而是一座造型古朴的仓库,像是古堡里被人遗忘的武器室,大量金属制品安静的陈列在墙壁外挂的架子上,一些颜色暗淡的盾牌高悬于半空点缀着作为装饰。
起司看了眼进来时的房门,不出意料,后者虽然敞开,可通向的地方已经不再是他们熟悉的空间。
相较那幽暗的砖石通道,还是点着温暖蜡烛的武器室看起来更适合探索。
“我不知道老师还有收集这些东西的癖好。”
临时请假一天及通知
临时请假一天,非常抱歉!
最近因为工作关系可能更新会不规律一点,我尽量保证频率…对不住大家。
8.7请假一天
请假一天,非常抱歉!
8.9请假一天
太忙了,今天实在是没精力……抱歉
8、11休息
休息一天,非常抱歉!
出差,休息4天
非常抱歉,出差途中没环境和精力码子,休息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