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情侣
看着金泰妍恍恍惚惚地退出办公室，沈正赫轻叹了一声。
尽管神色如常，但是在南诗恩的眼中，沈正赫此刻多少都显得有一些带着哭笑不得意味的无奈。
“部长不再给她讲讲明白吗？”
给沈正赫的杯子续上茶水，南诗恩把办公桌上的另一只杯子收了起来。
“现在说再多也没什么用，不知道会长和她说了什么，她现在的心态已经不是之前我所想的那样了。”
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沈正赫终于漏出了一丝可惜的表情。
身不由己的姜允晟，关心则乱的金泰妍，这两个人都不会是这家公司缔造者的对手。
在看到那些文件上自己想都没想过的高额支持时，金泰妍没有半分喜悦。
那些大手笔实实在在地吓到她了。
她不懂公司里那些争斗的事情。
却也不是什么笨人。
姜允晟答应了什么，才让会长给了自己那样的支持。
姜允晟还付出了别的什么？
她想不出来。
不知道姜允晟去了哪里，从会长办公室出来以后她就直奔策划部。
除了找沈正赫，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与沈正赫之前所担心的如出一辙的是，在赶到策划部之前，金泰妍先被叫去了会长办公室。
“不愧是会长，他成功了。”
“因为您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总会有可以被拿捏的地方。”
南诗恩的评价不怎么客气，沈正赫倒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会长是知道泰妍一定会来找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会长和她谈了什么，但也无非就是敲打她的心态。”
“不管是强硬也好，还是柔和也好，泰妍尽管不具备改变局面的能力，但她是最能左右near状态的人。”
把一份名为“nct2017”的文件打开，沈正赫提笔犹豫了良久，终究是在“2017”这个数字上打了一个叉号。
“您少说了一部分。”
南诗恩接过沈正赫递来的文件，却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站在沈正赫身边，颇有几分看热闹的神色。
“不错，我是少说了一部分，会长的目的就是想让泰妍换一个心态来找我。”
在刚刚从姜允晟口中听说欧美出道的事情时，金泰妍的心态相对比较简单。
姜允晟会不会成功？
不管好的坏的，方方面面综合起来会给姜允晟带来什么影响？
而在知道了这不是沈正赫的主意，然后又被李秀满拐着弯连敲带打地“惊吓”了一番以后，金泰妍的心态就复杂了许多。
姜允晟因为自己还付出了什么代价？
姜允晟会不会在这件事里受伤？
姜允晟这一次要是失败了会怎么样？
同样是金泰妍的思考，但是这两种思考的方式对沈正赫而言是意义不同的。
在公司里，“solo三驾马车”对沈正赫的信赖程度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因为不是沈正赫的企划，甚至是沈正赫所反对的企划，所以金泰妍不放心，她所考虑的是万一失败了，姜允晟要怎么办？
这是前者，是未知成败时的担心。
如果这个时候，金泰妍来找沈正赫，那沈正赫还可以通过她来调整姜允晟的心态。
可这都是假设，毕竟会长已经先见过金泰妍了。
正赫oppa，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一下允晟？
这是抱着已经很可能会失败的情绪，以姜允晟恋人和年上姐姐的身份，请求执掌策划部的沈正赫“保护”姜允晟可以全身而退。
这是已经提前承认失败后的焦虑。
金泰妍的心态失衡了。
原本是站在大局上考虑问题，现在变成了只站在姜允晟的立场上考虑问题。
偏偏沈正赫又是一个重感情的人。
和少女时代十年的交情，一手捧起near，无论是面对谁，他都不愿意有所折损。
“既然坐在部长的位置上，我就不能只考虑那三个孩子，每个人我都要考虑到。”
指了指南诗恩手里的文件，沈正赫愈发觉得可惜。
“本来我是想在nct127队完成回归以后，成立nct2017企划案，征召全体nct成员再次回归。”
“一方面是给nct做打算，另一方面也可以顺带使用这个企划案对抗会长的near欧美出道企划。”
“现在……没办法了，让会长折腾吧，这份nct2017只能先放着了，看看明年有没有机会变成nct2018了。”
在这个“对抗”里，near是关键。
而能左右near的人，就是金泰妍了。
沈正赫原本对金泰妍的期待并不复杂，只需要金泰妍动摇姜允晟参与欧美出道的决心就可以了。
不需要金泰妍去多做什么，剩下的事情都是沈正赫这个层面的。
包括这个搁浅的“nct2017”，也有用来影响near状态的意思。
随后就是沈正赫自己和李秀满的直接交锋。
“near xi心里也不好受吧？毕竟，这次算是他背叛了您。”
“这怎么算得上是背叛，这孩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吗？再说了，在会长面前，他有什么可以抵抗的余地？”
叮铃……
沈正赫顺着声音，抬眼看向电脑屏幕。
“这孩子真是……”
松开鼠标，沈正赫叹笑着指了指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活像是一个在看着自家傻儿子的老父亲。
就连站在身边的南诗恩也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之前为了应对edm音乐节，near做了一首名为“blackblack”的曲子。
后续也更新了几个版本，分别投入在各大舞台上使用。
现在，沈正赫看到了从“scream ”这个id发来的文件。
“blackblack”的最终版本。
而让沈正赫和南诗恩都忍不住发笑的是，版权是空白的，就连署名都是空白的。
“near xi的道歉方式倒有一些孩子气。”
姜允晟把这首歌的完全体完完整整地送给了沈正赫。
甚至放弃了全部版权。
虽然“背叛”沈正赫是被迫无奈的，但他心里很不好受。
想来想去，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姜允晟就把这首歌当成赔礼发给了沈正赫。
因为不知道，所以就只能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和东西来表达歉意。
“这孩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很有城府的人，觉得自己错了就会道歉，觉得这么做我会谅解他，所以就这么试一试。”
“可是，您一直都很理解他和泰妍xi ，并没有生气啊。”
“所以说，这孩子真是傻小子。”
“不过，这种道歉方式还挺让人意外的……时而孩子气一下，和泰妍xi的风格有点像。”
“要不然怎么是情侣呢？near这座雪山，是当真让泰妍给暖得化开了。”
第五十一章:Sunday Morning
“还好吗？”
“没事，孩子们都表现得很棒。”
“我是说你本人。”
“没问题的，如果有什么问题就会告诉你的。”
“你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快撑不住的样子了，如果可以的话，真不希望你去电视台打歌，也不想你明天去录节目。”
“泰妍啊。”
“我在呢。”
“想你了。”
晃了晃脑袋，先向郑亨敦和defconn两位前辈鞠躬致歉，再重新走到镜头前，摆上职业笑容，姜允晟的状态看起来好了一些。
nct127第一次录制“一周的偶像”这档节目时，near、mark、楷灿都缺席了。
这一次借着《limitless》回归，再一次录制这档节目的nct127终于全员到齐。
只不过在节目录制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件小插曲，不得以暂停一会，重新录制这一段。
就在成员们展示个人技的环节里，一脸笑意看着弟弟们往艺能里“撒盐”的near突然晕倒了。
毫无预兆的，就倒在了身边正在看着其他人表演而大笑的金道英身上。
好在，很快就醒了过来。
用“过度疲劳”这样圈子里常见的说法，姜允晟把自己的状况遮掩了过去。
没有人起疑心，因为他现在确实是过度疲劳的状态。
大势艺人都深有体会的、十足要人命的个人行程，日程满载的组合回归，scream records参与的金泰妍专辑制作，即将在情人节正式发行的《the one》情人节专辑。
还有，高强度的欧美出道准备。
向ldn团队重金订制的曲子，以本土音乐审美来看，是挺不错的样子。
但是，到了那边的音乐市场，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
饶是被认证具备一定程度欧美音乐审美的near本人，也不能准确判断公司给自己正在准备的这张专辑能达到什么程度。
李秀满不准他插手这张专辑的制作，有一部分因素是担心他驾驭不好。
这是整个本土音乐的盲区，各大公司都没有把握，更何况他一个小小的艺人。
编舞方面带给他的压力也非常大。
依照负责编舞的tony老师自己的话来说，这样的舞蹈即便是他自己都会觉得有一些过量消耗。
其中的两个特技动作还被划上了“危险”的难度标签。
李秀满固然是表现得过于亢奋。
但是，公司对于这张欧美出道专辑的制作也的确不遗余力。
他没有隐瞒金泰妍。
和会长的对话内容，他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金泰妍。
虽然可以少说一些，让金泰妍少担心一点。
可比起这个，让金泰妍少胡思乱想会更重要。
对于两个没有太多城府的歌手而言，那些对话内容的背后有什么，是完全猜不透的。
唯一的明确知道的是，near要被累死了。
就像在上一周“limitless”打歌的时候，near甚至一度需要在后台吸氧。
所以，现在晕倒并不是一件什么会被怀疑的事情。
“啊……真是非常可惜，nct127的个人技没有人成功。”
一向是非常爱护后辈的前辈mc，在near反复表示没有问题以后，郑亨敦和defconn重新续上了之前部分。
和老大哥near的比心动作一样，nct的大部分艺能个人技同样是“灾难级”的现场。
“我们练习了很多的！”
之前没有参与这个环节的金道英突然开口说话。
“哦？还有什么？”
对这些还整体缺乏综艺感的孩子们，郑亨敦还是很希望能多给他们增加一些放送分量的。
眼下这些孩子们能自己提出来还有内容，自然是欣然应允的事情。
“唱歌。”
“啊……这个以后，我们是没有唱歌这个环节的。”
应允归应允，但是该制造的镜头还是要制造的。
“能不能让我们做一次？”
作为曾经的音乐节目mc，正在双手合十、笑容可掬的金道英在节目里的现场反应一贯能立刻跟上节奏。
“节目组会在欣赏以后上传到sns上的，所以有没有唱了以后能点燃粉丝心情的歌曲？”
眼露喜色地拍了拍手，金道英先是隔着yuta比手势指了一下郑在，再拉了拉坐在身边的文泰一。
最后，搂了搂坐在全队最边缘位置上的姜允晟的肩膀。
这位哥在nct127里是真的太安静了。
除了刚才晕倒以外，一共就没说过几句话，也自然就没几个镜头。
说起来，这是near第一次出演“一周的偶像”。
之前节目组也向一跃进入大势行列的新晋最佳男solo发出过邀请，但那时候near不是在忙着演唱会的事情，处在最紧张的恋情事件中心，就是全力面对“winter story”和年末歌谣大战的the ballad双人组活动，没能出演。
“四个人一起吗？”
“主唱line，主唱line，我们的主唱line！”
曾经和姜允晟一起在四人制的sr14b活动过的徐英浩第一时间鼓起了掌。
没能在第一批出道虽然很可惜，但是在这张《limitless》专辑发行时加入127队成功出道，曾经的伙伴们依然向以前一样对待自己，这让徐英浩倍感温暖。
特别是near，在第一天被near从刚刚住进127队宿舍的床上叫醒时，他一时之间产生了一种还在当初sr14b的熟悉感。
老大哥已经不是经常住在宿舍里了，要不然眼下组合回归，晚上的时候是大概不会在宿舍里看到near的。
that mayall i need
in darkness sheall i see
e and rest your bones with me
driving slowsunday morning
and i never wantleave
……
near抱着木吉他弹了一版轻缓的吉他和弦，并不复杂的和音，这首“sunday morning”在四位主唱的声线中弥散悠扬。
“真的是，near果然一到了唱歌的时候就变了一个人。”
defconn扶了扶眼镜，悄悄跟着哼唱。
咬字已经变得相当标准的英式英语，饱满得恰到好处的美声音色，near再一次印证了粉丝们说的“nct的主唱line不是不能封顶，而是没有多少唱段”这句话。
[唱歌的near，只是看着都会觉得幸福。]
“名品名品！大发！”
对于优秀的后辈，郑亨敦和defconn一贯好心，不吝赞美。
说起来，姜允晟当初能加入tha ballad，获得正式舞台首秀的机会，还要多亏郑亨敦和defconn当年临时缺席歌谣大战。
“mark，你觉得near的发音怎么样？”
“哥的发音已经很标准了，一直都很用心地学习过。”
作为一个海归派，李马克在英语发音上算是队内最有发言权的了。
“啊……不愧是我们的大主唱，会让我忍不住去想，如果near出一张英文专辑会是怎么样的一种享受。”
听到这句话，除了姜允晟以外，其他成员们都同时或多或少地愣了一下，无人接话。
双眼隐藏在大墨镜的后面，将一这幕尽收眼底，defconn挑了挑眉。
第五十二章:该轮到你了
“所以说，就为了能一起回家路上不被打扰，你就又买了一辆车？”
坐在副驾驶位上打着哈欠，姜允晟揉了揉困倦的双眼，声音里溢着止不住的笑意。
“没办法啊，之前那辆车被狗仔们记住了，虽然现在拍咱们两个人一起出门是一件没什么意思的事情，但我还是不想让他们拍。”
不愧是mercedes的铁粉。
早上在停车库看见这辆新款上市的mercedes跑车时，姜允晟就怀疑是不是金泰妍才买的。
要人命的行程和工作，让姜允晟已经顾不上很多事情了。
那首他作曲的“makelove you ”，金泰妍在录音室里是怎么发挥的，他当时都不知道。
现在，收录了这首歌曲的这张金泰妍正规一辑《my voice》的正式发行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其中的收录曲“i got love”也已经先行公开。
姜允晟给她写了歌，却依然不是主打曲，这让金泰妍一度觉得有些可惜。
但是，姜允晟的工作已然是“疲于奔命”的状态，如果这个时候再让他常驻scream records给主打级别的歌曲作曲，那就实在是不把人命当命了。
然而即便已经这么拼尽全力，姜允晟也没有拿到眼下最想要的结果。
出道已经超过半年的时间，nct127队依然没有打歌一位。
这次的《limitless》并没有在打歌节目上听到属于一位的欢呼。
而且，让团粉们相当不能理解的是，主力队“127”和青训队“dream”居然在同一时间打歌。
s.m公司艺人们前辈和后辈“互撞”的传统，现在发展成了同团内的分队之间也开始“互撞”。
而且，让127队的哥哥们有一点尴尬的是，虽然大家都没有三大台的一位，但dream队好歹还有其他打歌节目的一位奖杯，127队却是两手空空。
与有些闹情绪的团粉们相比，healer们纷纷表示自己已经习惯了。
对于她们而言，near过去的两年里，每年都有稳定的solo活动，在组合里本来就拿不到多少唱段，没有多少镜头，全团偏舞的风格也让near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所以干脆专心期待near的solo就好了。
至于今年near什么时候solo回归，s.m公司还没有任何官方消息发布。
不过，没有官方消息，不代表没有小道消息。
“near欧美出道已列入日程”这样的传言近来愈发热炒。
虽然near本人在采访中表示并没有接到公司这样的安排，但是似乎没多少人相信。
healer们听到这样的消息，是相当高兴的。
据说金恩星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欧美出道的行程出来以后，随时买机票起飞了。
借着新年的时候，healer们就像是期待过节一样地等待着官方的发布会。
想在那边成功必然是很不容易的，但是自家偶像能有机会去那边试一试，自然是很好的事情。
而且，对于near的演唱，healer们一向信心十足。
组合的成绩再度平淡收场，solo的事情暂时没个准信，可这并不代表healer们的热情无处迸发。
就像金俊植之前所说的那样，姜允晟和金泰妍的确因为情人节限定专辑《the one》而面临了不小的舆论压力。
但是现在，专辑既然已经正式发行了，那么该支持的也就还是得支持。
自家的偶像，再怎么“胡闹”，那也是自家的，自己不支持，还指望谁支持呢？
两家粉丝们的反应和路人们的信任度确实印证了沈正赫的预料这两个人是王牌组合。
s.m公司大型冬季企划“winter garden”收官子企划案，情人节限定专辑《the one》已经正式发行超过300小时了。
这个圈子里独树一帜的情侣档联手演唱的mini专辑，完美印证了这个企划案的年度可延续性。
一共收录五首歌曲，其中四首翻唱曲目，一首原创歌曲。
主打曲“i’m with you”作为scream 在2017年度的第一个原创作品，结结实实地给scream records这块厂牌取了一个新年头彩。
这首主打曲温柔细腻地表达了情侣间相互爱慕的心情，为听众完美营造出了一个坠入爱河的氛围。不仅采用“i’m with you”这个具有独特含义的歌名，同时也在歌词内容中融入了这对情侣档的情路往事，neo-soul的歌曲风格搭配两位歌手温和感性的声线，受到了无数听众的喜爱。
这首歌曲的mv拍摄据说是由泰妍参与构思并提出创意，从在日落时分充满云霞映照的的顶楼天台上，near为身披自己男士风衣的泰妍吹奏口风琴的场面开始，两个人缓缓靠近，真情流露的温情对视迅速营造出了恋爱的甜美情绪，带给观众们一种想要去享受爱情的幸福感觉。
与评论们的文字表述不同，这首“i’m with you”的数据更加直观地体现出了这对the ballad双人组的王牌实力。
2017年2月14日，专辑发行，主打曲“i’m with you”正式上线后立刻空降破表。
发表两天内，melon破表10次，genie破表17次，各大音源榜all-kill 12次。
已经超过300小时保持占领melon一位，连续2周登顶gaon chart数码榜单，并且势头强劲，依然没有任何下坠的迹象。
同时，达成billboard单曲榜三位。
不进行打歌，斩获《音乐银行》两连冠、《人气歌谣》两连冠。
[taeyeonear大发！#taeyeonear]
[oppa和onni大发！你们两个人一定要一起好好走下去啊！#taeyeonear]
[买了买了买了！这是什么神仙情侣档啊！#taeyeonear]
[明年一定要继续！#taeyeonear]
……
现在，最开心的就是那些cp粉们了。
就比如现在正坐在后排座位上的姜允熙和金夏妍。
好不容易等到了短暂的新年假期，赶在金泰妍回归活动开始前，可以一起回全州。
心疼姜允晟几乎没有休息过的辛苦，金泰妍并没有同意他坐在主驾驶位上。
侧眼看了看已经瞌睡过去的姜允晟，金泰妍趁着换挡的时候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面颊。
委实太辛苦了，就算是超人，也该到极限了。
抬眼看向后视镜，金泰妍没有任何悬念地看到了两个憋着笑的小丫头突然别开视线。
“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到家，你们两个现在饿不饿啊？早上说了让你们吃早饭，结果大的忙得没时间吃，小的也跟着不听话。”
“嘿嘿，我们不饿。”
“笑什么？”
又看了一眼姜允晟，金泰妍把声音放得更轻了。
“以前经常去找允熙玩，所以oppa家我是去过的，现在……该轮到你了哦。”
随着自己发出的几声轻咳，金泰妍的脸上泛起了一片粉红。
第五十三章:习惯就好了
听着主卧室里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姜允熙盘腿坐在沙发上，双眼左摆摆右晃晃，电视里的内容完全不能吸引她。
父亲正襟危坐，正对着棋谱在棋盘上落子。
哥哥靠着沙发，拿着笔在他那个几乎随身的小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看他手势的样子似乎是有什么音乐灵感了。
[允熙允熙！亲爱的，情况怎么样？]
摸出手机，大亲友的信息终于是让姜允熙打起了精神。
[夏妍夏妍……亲爱的，情况很稳定，稳定得我觉得咱俩纯属瞎操心。]
前天晚上，是金夏妍为那两个人操心而一晚上没睡踏实。
昨天晚上，是姜允晟为那两个人操心而一晚上没睡。
结果现在，两个小丫头都发现自己是白操心。
允熙，你oppa好会说话啊！之前完全看不出来，太强了！
亲爱的，我觉得我和我oppa在家里的地位被你oppa往下压了一个等级。
放心吧，我确信我全家成员都被你oppa搞定了。
昨天晚上收到金夏妍发来的这些信息时，姜允熙高兴得从沙发上滚了下去。
也更期待今天金泰妍的到来。
结果……
期待归期待，那些担心实属白搭。
[不用确信，我爸我妈现在已经完全ok了，那两个人平时的样子都是装的吧？咱俩紧张得要死，结果他们轻轻松松，我现在好想去补觉。]
状况好得姜爸爸都开始下棋、姜允晟开始琢磨他的音乐了。
厨房里正在炖汤，味道很香。
主卧室里，姜妈妈和金泰妍在看姜允晟小时候的照片。
电视屏幕上是姜允熙喜欢的电视剧。
完全是一副稳定状态的家庭气息。
就好像已经这么生活了很多年一样。
在公司待了一年多，眼前这片安和的氛围让姜允熙格外怀念起过去的时光。
家人，朋友，自由自在。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进rookies前玩命地练习，咬着牙扛过了一堂又一堂练习课，进了rookies以后还是玩命地练习，等待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出道机会。
眼下正是公司全力推动red velvet的时候，很难想象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个新女团。
她自问不是姜允晟，不是那个大龄练习生的模范，不是那个王牌主唱，不是那个scream records引以为傲的当家门面。
做不到熬了六年才顶着23岁的年龄，又作为一个“试验品”出道。
不管是工作也好，还是感情也好，姜允晟现在的这样子都是过去熬出来的。
至于他的伤病，全家人都已经知道了。
除了信赖徐志晟以外，就只能希望公司不要太苛求他。
尽管应该告诉公司，但大家也都理解姜允晟心里的疙瘩。
不要让现在有遗憾，也不要给以后留后悔。
父亲的话，姜允熙自己没有听得太明白，但哥哥确实是听懂了。
与公司里其他人不同，更与粉丝们不同，姜允熙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哥哥想要什么。
“恩贞啊，让孩子们准备吃饭吧。”
推开棋盘，摘下眼镜，父亲用一副“果然如此”的笑容叫着母亲的名字。
“我的锅！”
卧室的门被打开，母亲果然不出所料地小跑进了厨房。
“允晟啊，你陪着泰妍这孩子，不用让她进厨房，你妈妈八成是炖汤忘了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这种场面你们年轻人就别进去了，我去看看就行。”
父亲撑桌子站起身，笑着挥手虚拦了急忙走出主卧室的金泰妍，然后挽挽袖子，哭笑不得地走进了厨房。
父亲很少进厨房，基本上每次进厨房都是因为母亲“闯祸”了。
收起笔记本，姜允晟指了指自己的卧室，和金泰妍一起离开了客厅。
于是，姜允熙就成为了这个家当中唯一的“孤单者”。
[夏妍，我想哭。]
[怎么了怎么了？谁欺负我家亲爱的了？]
[我爸那两口子，还有姜允晟那两口子。]
[那这个……这我救不了你。]
“你怎么能这样，应该让我去厨房才对呀，你一句话都不说，还把我拉进来。”
捏了捏姜允晟的面颊，轻巧地抱在他怀里，金泰妍皱了皱鼻尖。
“按理来说，你是去厨房的，但……不要打扰我爸妈的二人时间。而且，我家里没有那么严肃的，父母一向开明。”
“哇哦，这么浪漫的吗？”
金泰妍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惊喜一般，然后用一种小孩子讨要糖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姜允晟。
“我妈妈是一个挺有活力的人，偶尔会像今天这样‘闯祸’，应该因为是今天见到你，觉得很开心吧。”
姜允晟轻吻了一下金泰妍的额头，算是回应了她捏自己脸的动作。
“你小时候的样子好乖啊……你自己有小时候的照片吗？”
“我记得我卧室里有中学的照片，那时候学合气道，道馆里照的。”
“给我一张。”
抱在姜允晟怀里轻轻跳了跳，金泰妍的头发撩过姜允晟的脖子，让他觉得有点痒。
“给，我现在还有什么不是你的？”
“嗯……你的胃现在还不是我的。”
“我的胃？”
姜允晟愣了愣，怎么都没想到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平时看你吃饭吃什么都可以，也不是很讲究，刚刚才知道你原来讲究得很。”
咬牙切齿，却眉眼盈盈含笑。
“在外面没办法讲究，所以吃什么都可以了。”
“那在咱们家呢？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啊。”
瞪眼挑眉，语气夸张，姜允晟的表情仿佛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你说了？说什么了？”
认真想了想，金泰妍还是想不到姜允晟在他们两个人的家里提出过什么饮食要求。
“我们泰妍的手艺ok的，好吃。”
一本正经的表情，郑重的眼神。
但是在金泰妍的眼中，这表情实在是“欠打”。
“我让你说实话，不是让你哄我。”
扬起小拳头挥了挥，金泰妍也不知道自己是该笑还是该严肃。
“不哄你吗？那让我想一想去哄谁。”
“你还想哄别人？成名了是吧？被小姑娘们围着喊oppa的感觉很好是吧？下周和a.o.a的那个孩子一起拍杂志，现在就觉得很兴奋是吧？”
挥动着的小拳头终于忍不住砸在了姜允晟的胸口上。
砸得姜允晟心里一片柔软。
“你猜我想哄谁？”
姜允晟反应过来了，金泰妍现在不是真的在因为饮食的话题而说这些，她是在借题发挥。
“谁啊……”
“等再过几年，我哄小金泰妍。”
闻着厨房里午餐的香味，听着哥哥卧室里隐隐传出的笑声，姜允熙仰头长叹，觉得自己成为了这个家里没有任何地位的成员。
[我心里好苦啊……]
[我昨天就是你这种心态，习惯就好了。]
第五十四章：公开（一）
“你是不是现在很开心？”
“是。”
“金雪炫xi是不是身材很好，很漂亮？”
“是。”
“pd是不是给你们安排了一些亲近的动作？”
“是。”
“姜允晟，信不信你今天回家以后我真的咬你？”
“是。”
听到这一连串没有语气起伏的“是”，金泰妍扯着嗓子嚎了一声，然后甩飞拖鞋，躺在沙发上不停地踢踏着腿。
极其短暂的新年假期，忙碌的回归行程，等好不容易才可以抽空在家里休息两三天的时候，金泰妍这才想起来同样忙得不见人影的姜允晟要去拍摄《ceci》特辑了。
从工作上来说，收到《ceci》的邀请自然是不错的。
从感情上来说，拍杂志是一件不怎么相关的事情。
但是，这一期《ceci》出的是特辑。
那种女朋友看了会生气，男朋友看了会冷眼的特辑。
而且，姜允晟这一次拍杂志的搭档外表相当出色。
“你有个什么……”
语气暴躁的一句话被金泰妍自己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本来她想说“你有个什么身材”这句话，毕竟这种特辑很看身材。
但是，姜允晟现在是什么身材她非常清楚，确实是好身材。
总之，金泰妍现在很不开心。
“是。”
“……不和你说了！我现在就给阿姨告状。”
看见一直在说“是”的姜允晟放下手机，林京亚只觉得一阵好笑。
拍摄棚里人员众多，虽然是在休息时间，姜允晟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和金泰妍通话，但是掐准了时间打来电话的金泰妍又不能不理，他也就只是说一堆“是”了。
在演唱方面，对于女idol们来说，和near合作已经不是什么最优选项了。
《the one》限定专辑发行之后，任何一个和near演唱合作的女idol都会不可避免地被大众和媒体们拿去与金泰妍比较。
虽然该合作的还是会合作，但是这位大前辈带来的压力多少都会淡化一些合作促成的增益。
可在其他方面，只要不是存了绯闻炒作的心思，那near倒确实是一个相对少有舆论负担的好人选。
从去年十月份开始，一直到现在，这两个人不留退路的恋情宣告方式让彼此成为了现在的绯闻绝缘体。
本来欧美出道的事情就闹得金泰妍心里七上八下的了，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姜允晟感觉今天下班以后怕是不能安生了。
“大概再有两个小时就可以结束了，再坚持一会。”
把姜允晟深呼吸的动作收入眼中，林京亚拍了拍他的肩膀，稍微有些担心。
near的敬业程度是一贯不需要操心的。
但是，他最近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偶尔会出现近距离喊他名字也反应不上来的情况，林京亚也只能是在行程间隙带他去打几瓶营养液了。
艺人从来都是看着光鲜，背后受什么苦只有自己知道。
“没问题，哥你放心。”
起身活动了几下肩膀，姜允晟侧头看着林京亚，转了转眼珠。
“晚上没有行程了吧？”
“没有了，你可以回你的住处，记得明天早点来公司就行。”
明天……
想一想就是一件很头大的事情。
“near，准备开始了！”
“是！”
重新回到镜头前，金雪炫发现near的状态和之前相比依然没有什么好转。
刚才拍摄的时候，虽然near的发挥没有什么问题，但近距离接触下总会觉得这个人其实是有些不太自然的。
本以为是过度疲劳，结果休息了一会以后，near依然还是那个样子。
“near，再把衣领打开一点。”
站在near的身后，臂弯半搂着near的脖颈，金雪炫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人在pd喊话的一瞬间僵硬了片刻。
拍摄要求还是不打折扣地照做，可在金雪炫的手指碰到自己锁骨的时候，姜允晟还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期杂志出来的时候，怕就是自己要“遭殃”的时候了。
不过，也有可能暂时躲过去。
毕竟，明天中午就会举行自己欧美出道的新闻发布会。
等到这期杂志出来的时候，自己大概率是在那边活动。
沈正赫没有过多地对欧美出道给姜允晟说过什么，只是告诉他不要想太多，策划部会全力以赴。
李秀满老师倒是三天两头往练习室和录音室跑。
虽然不可能提前公开音源和mv，但是near欧美出道的准备过程会定期在官网上放出视频来进行宣传。
歌曲的听众反应会怎么样还是一件两说的事情，但眼前的架势已经拉开了。
明天的公开发布会结束之后，自己就要准备过几天起飞去海外拍摄mv了。
轻车熟路的工作，虽然是大手笔的制作，但具体说起来没有什么需要他特别注意的地方。
除了一个方面，演出人员。
在那群near所熟悉的工作人员当中，公司多加入了一个新成员。
新组建的s.m. girls当中，没有被公司进行定位却被成员们公推为主舞和门面级别的、rookies品牌专案企划2017年度首位公开成员yoonhee.
公司目前还没有推出下一个女团的计划，女团方面的资源都会倾斜给red velvet，不存在新女团的余地。
与nct一口气投入了两代男练习生的状况不同，练习室里还有很多苦苦等待机会的女练习生们。
老师们时常会用irene和near给练习生们打气鼓励，可没有任何一位练习生会希望自己像他们两个人那样大龄出道。
用孤注一掷的方式决定自己最宝贵的一段青春，太冒险了。
在这样的状况面前，信心都已经成为了次要的东西，最主要的是勇气和熬得过寂寞、等待的耐心。
“雪炫啊，你坐到前面。”
“不不不，你坐在near腿上。”
……
“near啊，再放松一点。”
“near，把你的礼貌手收起来，现在不是礼貌手的时候……不，你再靠近一点，对……不是，你就结结实实地搂上去！”
只看一眼就知道金雪炫的身材有多优越，更别提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了。
然而，姜允晟现在脑子里却满都是金泰妍那个抱在自己怀里小小一团的样子。
但愿今天下班以后，“小狗”能咬得轻一点吧。
第五十五章：公开（二）
“你觉得哥这次能行吗？”
“花了那么多钱，全公司上下都鼓着劲往前推，oppa他有实力、也用心，这要是不能成功，就只能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了。”
一字马卧在地板上做拉伸，姜允熙一边看着对面的电脑屏幕，一边回答徐英浩的问题。
因为已经决定要正式公开并开始活动的缘故，姜允熙得到了暂时进入nct127练习室的许可。
这位即将参与near首张英文mini专辑《near》mv拍摄工作的，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要和自己的哥哥一起面对这场看不到结果的挑战。
虽然哥哥算是被强迫进入这个企划的，可公司也确实全力以赴了。
联合外企cmg公司携手打造near欧美活动，邀请公司常年合作的知名海外音乐制作团队ldn、“教父”俞永镇、金曲制作人kenize、与near多次合作过的名编曲家gara gibson参与专辑制作，所有歌曲mv实地取景拍摄全部放在海外，从宣传到后期，各项资金投入几乎是任何一个solo都很难想象的程度。
这一次，公司在near这个曾经的“试验品”身上下了重注。
说心里话，姜允晟是没有想到gara gibson的加入。
多次合作，两个人对音乐的一部分看法很是投缘。
也正是这位编曲家加入制作团队，姜允晟才多少心里有底了。
毕竟，这个人有着他熟悉和认可的理念。
从“you”到“phantom pain”，每一次合作都是成功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姜允晟愈发感激沈正赫。
这位编曲家的加入，就是沈正赫力荐的结果。
既然开端不可逆转，那么就在过程上拼尽全力，以求结果顺利。
同样拼尽全力的，自然还有姜允晟本人。
固然是被强迫加入，但至少李秀满有一句话是戳进了他心里的。
但是你要知道，你目前的事业其实并没有和泰妍这孩子的事业一样高。
无论是恋情刚刚开始的时候，还是到了现在，这始终都是横在面前的一个事实。
心意相通，解决了问题，不代表这个事实就不存在。
团粉也好，唯粉也好，反对自己的那些金泰妍的粉丝们，说的最多的话就是：“你配不上她。”
感情是自己的，与旁人无关，但姜允晟也确实很想“照顾”一下自己的“男人的自尊心”，很想多少给金泰妍平息一部分的外部压力。
没有人天生愿意被别人戳着后背。
欧美市场，金泰妍从来没有正式“进攻”过。
现在，如果自己成功了的话……
平复了脑海里的意气，推开练习室大门，目光落在徐英浩和自己妹妹背影上，姜允晟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的犹豫是不是多余了。
19岁还没有看到出道机会的亲妹妹，一起从sr14b相处到sr15b、再一起在同一组合先后出道、却得不到公司多大重视的亲故弟弟。
这些人还在熬，还在等。
自己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允熙，等一下摄像师就来了，准备准备。”
发布会已经结束，near下个月在欧美出道已经人尽皆知。
定期发布的宣传视频很快就要进行第一期录制。
今天没有行程的徐英浩原本是来公司转一转的，却看见姜允熙一个人在空荡荡的练习室里做拉伸动作。
是每一个nct成员都不陌生的。
甚至因为和near最早同处sr14b，姜允熙要和他们四个人关系更亲近一些。
在进入了nct系统却还没有正式出道的那一段时日里，徐英浩甚至和姜允熙还一起在rookies的大练习室里加练过。
姜允晟在练习生时期一直保有的“最高练习量”称号，现在已经成为了姜允熙的称号。
可是，姜允熙的理由却和姜允晟不同。
我不像oppa那样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动力，如果有一天我觉得自己不想再熬下去了，那我就退出，可只要我还在这里一天，我就会拼尽全力。
背后总有练习生们的声音说姜允熙得以率先曝光公开，甚至能参与到near欧美出道专辑里，完全是因为她的哥哥是near，她哥哥的女朋友是金泰妍。
这种声音大到徐英浩这样的出道艺人都已经听说了。
姜允晟亲近的人都知道，指望他给姜允熙“开后门”什么的，是完全不存在的事情。
如果是给金夏妍，那还有一些可能。
姜允晟的“偏心眼”没有给自己的亲妹妹，而是给了小姨子。
说闲话的人总是到处存在的。
就像是有声音说near在公司里有高层作靠山一样，能明晃晃地谈恋爱，还有欧美出道这样的机会。
可是，姜允晟11年被迫退出出道企划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人提起过。
这不是什么秘密，尽管除了当事人和高层以外，其他人很难得知具体原因。
然而，无论别人怎么说，near走到今天，都是成功的。
至于yoonhee能不能成功，就从今天开始了。
在near欧美出道第一期宣传视频里进行第一次公开。
“oppa，我对我们都很有信心的，欧美出道一定很困难，可以给oppa做些什么，我是很高兴的。”
姜允熙知道自己的哥哥心里其实并不好受。
这种公开方式，能参与到这种大制作企划当中，诚然是让很多人羡慕的。
不过对于都被会长叫去谈过话的兄妹而言，这份羡慕能不要就不要。
把near拉到自己这边以后，near的妹妹也同样“绑”到了自己这边。
这让多少被金泰妍说动了一点去把自己病情告诉公司的姜允晟，彻底把金泰妍的话全部都无效化了。
自己的亲妹妹也被架上了自己的这张专辑，只能硬撑到底了。
对于姜允熙来说，在亲眼目睹了过去一年当中波折丛生的near以后，出道的强烈心态似乎松动了一些。
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的哥哥能安然无事。
“oppa，你这是怎么回事？”
姜允晟换下了外衣，正在往身上穿运动装外套。
于是，他的双臂都暴露在了姜允熙的视线里。
看到哥哥胳膊上的几个痕迹，姜允熙伸头也就凑了过去。
“小孩子不要看。”
快速把运动服穿好，姜允晟面不改色地看了看站在电脑旁的徐英浩，然后瞪了一眼姜允熙。
“那是牙印对吧？那绝对是牙印！”
第五十六章:好好回来见我
思维惯性有的时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此刻，刚刚下班回家的姜允晟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各自忙碌了半个多月，约定好都在今天回家，姜允晟却怎么都没想到金泰妍给了自己一份“大礼”。
按照一般情况来看，《ceci》杂志的下一期发行时间确实是在姜允晟正式欧美出道期间。
可就是因为这样的思维惯性，他忽略了一件事。
之前他和金雪炫拍摄的是《ceci》的特辑，属于加刊。
也就是说，不等李秀满亲自带着他和团队去仁川机场，这本特辑就已经发行了。
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身边的金泰妍一页一页翻看着最新的《ceci》特辑，姜允晟不由得有些心疼自己。
还有自己已经消下去牙印的胳膊。
“我听说这一期特辑卖得特别好啊。”
“还好吧……”
金泰妍看得特别认真，有姜允晟出现的每一页都仔细打量。
“开心吗？现在不少人在谈论你的颜值，画报先生。”
“没什么感觉……”
金泰妍一边看一边悄悄对着自己比划，越比划就动作越沉重，到最后完全不比划了。
金雪炫的身材实在是犯规。
“她的腰软吗？”
坐到姜允晟怀里，翻开杂志上的某一页，拿到姜允晟眼前，金泰妍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温柔，格外体贴。
前提是不看她的眼神。
“不，你的腰软。”
从面无表情到满脸都是郑重真诚，姜允晟像是给电视机换频道一样，眨眼就完成了。
“真的吗？”
带着上扬的语调尾音，金泰妍此刻整个人都泛起了一份甜美的意味。
前提是不看她的眼神。
“真的真的，真的。”
收拢手臂，姜允晟发誓这是两年以来自己搂金泰妍的腰搂得最紧的一次。
无视姜允晟的表情，金泰妍又翻了一页拿到姜允晟面前，然后抬手抱着姜允晟的脖颈，拉近了两个人面颊的距离。
“她的皮肤很好吧？”
瞄了一眼金泰妍，姜允晟这才反应过来，金泰妍今天居然在家里化妆了，而且还是很正式的妆容。
“不不，不，我觉得你的皮肤好。”
谁能救救我啊……
姜允晟感觉自己的身边像是飘着两只忽闪着小翅膀的卡通版小恶魔。
突然甩手，把这本杂志扔到地板上，金泰妍伸出手指戳了戳姜允晟的锁骨。
“之前没注意，你的锁骨还挺好看的，下一次拍杂志想让谁和你一起？还是她吗？她的手也挺漂亮的。”
虽然金泰妍的手指软乎乎的，也没用多少力气，但是姜允晟却有一种自己锁骨已经断了的错觉。
“想和你一起拍，我喜欢你的手，你的手最漂亮。”
来人啊，救命啊……
先是公司，再是林京亚，姜允晟内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恨意。
“可是我的身材好差的，你看她，身材简直犯规啊，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吧？”
说完这句话，金泰妍起身站在姜允晟面前。
然后，突然伸手抄起沙发上的抱枕。
姜允晟还没有抬眼就感到自己的头顶被一个黑影笼罩了起来。
“姜允晟！你要气死我了！”
金泰妍的两只胳膊像是装了小马达一样，飞快地抡着抱枕砸向姜允晟。
“你搂她的腰搂那么紧干什么！”
“你和她脸贴那么近，你怎么不亲上去啊！呀！”
“你居然敢让别的女人摸你的锁骨！你你你！”
“你还拦腰抱着她？你怎么不把她抱回家啊！”
“气死我了！呀西！”
一脸颓然，姜允晟一边扶着金泰妍的腰，怕她因为动作太剧烈而站不稳摔倒，一边任由她抡着抱枕。
大势歌手near，此刻非常弱势。
“你！你……”
发泄了一通情绪以后，看着姜允晟杂乱的发型、被砸得有些红的鼻子和额头，金泰妍多少消停了下来。
“你现在给我进浴室！去认真洗澡！”
金泰妍现在能消停下来才怪。
“好好，好。”
松开金泰妍，姜允晟一溜烟跑进了浴室。
“把锁骨好好洗！”
“那是我的！我的！不认真洗就别出来！”
金泰妍双手叉腰，抖着腿，肩膀被呼吸带得用力起伏着。
“用刷子刷！”
就因为这句话，本来20分钟就可以出来的姜允晟，活活在浴室里憋了一个小时。
趴在床上，姜允晟感觉这次洗澡洗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刚才……打得你疼不疼？”
坐在床边，金泰妍现在的眼神和声音倒都是真的温柔了起来。
“不疼不疼……”
浴室里闷了太久，姜允晟说话也变得有气无力了。
“能在家里待几天？”
手指柔柔地抚着姜允晟的面颊，金泰妍下意识地就勾起了唇角。
这个人睡下的时候，表情总是像一个安静的大男孩。
“后天凌晨出发，去那边待一个月吧……”
迷迷糊糊的声音，姜允晟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面对这张用自己艺名而命名的专辑《near》，姜允晟可以说是严重信心不足的。
所谓s.m公司招牌式的“smp”综合艺术音乐，在本土市场上固然是一座大山，但是在欧美市场上能掀起多大的水花，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模糊的事情。
更何况，此次欧美出道是会长心急之下的产物。
匆忙地就把公司目前最好的男solo推向了欧美市场，这个举动听说在董事会上也招致了很多人的不满。
反倒是策划部新任部长沈正赫前不久提出的“nct限定dance小分队”计划，更让人觉得靠谱。
这个原本预定由near领衔的新企划在near本人紧急进行欧美出道的情况下，转由李泰容领衔，加入ten、朴志晟，再搭档李马克和中本悠太，作为之前提出的“革新计划”的前置探索环节，以五人组的构架组建试作型特典级组合，前往j-pop市场进行轻度活动。
原本是沈正赫旗下的near随会长“出征”欧美市场，原本是会长旗下的nct成员由沈正赫指挥前往j-pop市场开拓业务、试运作全新系统。
在这个变革的关口，“新世代开拓者”的沈正赫暂时失去了手上的王牌solo，“旧世代建立者”的会长暂时放弃了寄予最大心血的组合，然后向对方发起了较量。
“在那边一定会很辛苦，千万不要大意。”
与姜允晟同样都认为这次欧美出道很有可能不会成功，金泰妍知道此时再说什么打气鼓励的话也都是空泛，她现在只想让这个男人健康地回到自己面前。
“我把药放到你包里了，记得用量，不要觉得这种药是前期治疗用的、副作用小就加大用量，一定要记住。”
握住姜允晟扬起来比出“ok”手势的那只手，金泰妍俯身趴在姜允晟身边，轻吻他的面颊。
“好好回来见我，亲爱的。”
第五十七章：规矩
有些时候，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失败，白白失败而没有收获。
“所以说，你已经提前和gara沟通过了？”
“是，确实长教训了。”
尽管没有参与这张《near》专辑的制作，但姜允晟依然对自己用了“长教训”这个词。
看到电脑屏幕上，姜允晟平静的表情里扬着一个还算放松的笑容，沈正赫颇有些欣慰。
会长一意孤行的结果并不好。
公司招牌式的“smp”综合艺术音乐没有在欧美市场上取得想要的成绩。
严格地说，单从市场角度而言，这张专辑不算失败，只是没有成功。
可站在公司层面来看，却实打实地让人无法接受。
高额的资金，冒险性投入目前最好的男solo，却只拿到了一个“不失败”。
欧美出道过去一周，尽管还有三周的时间可以活动，但在内行人眼里已经没有向上的空间了。
公司造势造得很足，不温不火的现状让这种造势最终成为了虚架子。
在和gara的通话里，姜允晟反复听到了一个词，固执。
那位会长的固执在gara私下里看来，是一份阻碍。
坚持“smp”的模式，让这位名编曲家并没有太多可以放手发挥的余地。
scream records这个edm label在本土是声名大振，可究其根本，其实是有些愧对“edm”这个词的。
说白了就是披着“edm”外衣的“smp”。
在沈正赫坐镇、姜允晟自己操刀作品的时候，这种感觉并不明显。
而一旦制作主导权交回到了那位会长手里，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起来。
在过去的时光当中，旧世代的建立者用这样的理念构建了这家最大娱乐公司。
的的确确是要尊重的。
可现在已经是新世代了，对海外输出的音乐制作模式没有跟上被本土认为是超前的概念。
在本土市场上又一时之间难以让听众迅速接受这种审美。
进退两难，尴尬的境地。
不过，这样的尴尬与沈正赫无关。
在会议上郑重强调不适宜现在欧美出道的策划部新部长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正确。
前往j-pop市场进行活动的nct限定小分队却势头喜人。
花费很少，反响很好。
而且，没有制作专辑这样的压力。
near的j-pop市场上的成功也给这支小分队的“登陆”提供了一些便利。
会长这两天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每天给姜允晟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要再努力一点啊。”
可他真的尽力了。
哪怕不是内行人，也能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没有给自己留余地。
而对于那些当地的音乐人们，near带来的这张专辑不值得肯定，但near本人却得到了肯定。
这个人是绝对有实力的。
只可惜，专辑……一言难尽。
人们想要听到的歌曲是near在youtube上发布的‘phantom pain’‘smashup’那样富有新锐气息和彰显原声音乐纯粹感的艺术作品，而不是眼前这样的专辑。
我没有理解的是，为什么这家公司没有让near按照他自己已经找到了方向的制作理念来设置这张专辑？完全把near排除在制作团队外，我觉得这个决定是失败的。
near的实力被浪费了，这家公司辜负了人们的期待，也辜负了这位歌手的声音，这一切都显得太浮躁太着急了，他们应该更加慎重地对待这样的歌手。
……
“觉得可惜吗？欧美出道就这么平淡地度过了。”
“虽然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比起名声和人气，我更在意的是部长您能原谅我这次的决定。”
失去了舞台妆的加持，姜允晟本就疲惫的面容在歉意明显的声音中显得有一点可怜。
虽然艺人身不由己，但姜允晟这次也确实是跟在会长旗下了。
“你这孩子……本来这件事就不怪你，如果把我换作是你，我也想不到会有什么另外的选择了，别想那么多，我一直是支持你的，以前是，以后也是。”
扶了扶眼镜，沈正赫略作思索，换上了一副认真的表情。
“等这次你回来以后，我们再商量一下你接下来该怎么做，老实说你的这次欧美出道打乱了我之前给你的安排……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对于公司的“solo三驾马车”，沈正赫一向都很尊重他们的个人观点。
“泰妍这次回归怎么样了？”
答非所问，但也不出乎沈正赫的预料。
“状态不错。”
沈正赫知道姜允晟想要问的不是金泰妍这次回归的成绩，而是这个人的状态怎么样，现在好不好。
“这次回去以后……”
姜允晟仰头，揉了揉眼睛，长出一口气。
“我想休息一下。”
和沈正赫说话的时候，总是很放松的。
“放心，我必然要安排你好好休息休息，否则泰妍那孩子能闹到我家门口。”
“泰容他们还好吗？”
提起弟弟们，姜允晟的表情显得振奋了一些。
“我是不会亏待你的亲友的，你以为我是‘吸血鬼’吗？”
感受到姜允晟已经放松下来的心态，伸指点了点电脑屏幕，沈正赫也开起了玩笑。
“部长，如果可能的话，泰容他们能不能由您……”
姜允晟没说完的话，被沈正赫含义明确的手势打断了。
“策划部虽然是我指挥，但不代表我就可以用这个位置立刻打破平衡。”
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沈正赫的目光扫过办公桌上放着的一张照片，视线停顿了片刻。
边缘已经轻微泛黄、显得很旧的照片，右下角的拍摄时间是2011年，照片上是练习室里十几个年轻的大男孩。
“等你回来以后，你还是由我来带，泰容那几个孩子……还是回到以前的模式，虽然我不介意多带几个人，但我不能不守规矩。”
“规矩……”
微微眯起眼，姜允晟点点头，似乎是听懂了沈正赫想要说的真正含义。
“之前一直听说你妹妹表现不错，昨天你的舞台我看了，你妹妹的确很有潜力啊。”
哪怕只是伴舞，对于练习生而言，能跟在欧美出道的near身边一起登上舞台，也是很难得的机会了。
只不过，在姜允晟看来，自己妹妹的兴致好像并不怎么高。
“我和练习生管理部已经沟通过了，既然是sr17g的成员，那么和你以前一样，等你们回来以后她就可以开始有一些行程了，公司还是对她很看好的。”
“谢谢部长，她……会好好把握的。”
第五十八章：归来（一）
【11：50 am】
趁着午休的时间，公司前台的两个小姑娘放松了保持很久的笑容，相互抵着肩膀，正在说悄悄话。
公司大门外的阳光像是一层细纱，覆在这片世界上，视线所及，都是柔暖的色彩。
天空中没有云，仿佛静淌着的海。
玛雅女神的手拂过五月的时光，盈盈生气便昂扬升腾。
听说南山塔的樱花已经开得很漂亮了。
应该是最美好的一个季节。
“怎么会这样？之前看不是都挺好的吗？没有什么异常。”
“也许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情况吧。”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大冬天。
阳光的颜色在公司大楼里也映着亮，与灯光一起，催得人忍不住想要入眠。
并不算空荡荡的大厅，分外安静。
“我听说今天董事会的气氛很紧张，而且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束。”
噔……
“庆幸自己是一个路人角色吧，享受普通人的幸福。”
噔……噔……
“是啊，那种生活虽然看着好看，可还是普通人过得自在。”
噔……噔……噔……
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像是踏在石板上，用鞋跟磕出了一个一个的音符。
一身女士西装的人从前台走了过去。
束扎的低马尾随着步伐微微摆动，前台案上放着的那张签字表也被这个人带起的一阵风少许挪动了。
坐在前台里的两个小姑娘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看着远去的背影。
仿佛刚刚是看到了一片冰，从面前利落地斩了过去。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法务部新来了一个马上就要去理案子的律师……”
“这么说，那件事是真的了？”
小姑娘捂着心口，似乎真的是吓到了。
“可能是真的吧，你什么时候见过金泰妍刚才那种表情……”
两个小姑娘对视了一眼，一起打了一个寒颤。
【9：20 am】
“策划部应该很快会给你安排一些行程了，这次出差表现得不错，你是公司喜欢的好孩子，以后要好好努力，多上心。”
温和的声音，一位正在温言温语鼓励孩子的长辈。
“谢谢老师！老师放心，我不会给咱们家丢脸的。”
甜糯亲近的声音，一位正在礼貌回应的晚辈。
鞠躬礼送那位带着框架眼镜、笑容宽厚的老年人离开练习室，金夏妍立刻起身跑向了还在鞠躬的姜允熙。
今天早上飞机刚刚降落，没有来得及回宿舍的姜允熙身上还穿着常服。
“允熙……”
轻轻拉着姜允熙的胳膊，金夏妍能感觉到亲友的全身都在颤抖。
那种因为用力过度或者极度忍耐而引起的颤抖。
纤长的手指死死攥进手心里，筋骨暴起。
“允熙？允熙……允熙你先起来。”
小心翼翼地抱着姜允熙的肩膀，金夏妍慢慢把她扶了起来。
看到大亲友的表情，金夏妍愣了愣，心里突然就乱了起来。
与姜允晟的“白纸脸”不同，姜允熙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虽然还很年轻，但是已经能从那张精致的脸庞上看出来几分明艳的气质了。
可是现在，这张让不少练习生们都羡慕的面容，却带着让人不敢接近的意味。
眉尖紧皱，双眼圆瞪。
那双水蒙蒙的、快要坠下泪珠的眸子死死盯着刚刚被关上的练习室大门。
鼻翼微微扩开，伴随着愈发沉重的呼吸，姜允熙的嘴唇抿出一道强硬的线条。
搂着姜允晟，金夏妍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声音。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很难想象这个浑身都在颤抖的人会是刚才那个言语甜糯、态度亲近的礼貌晚辈。
“允熙？允熙，是我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金夏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姜允熙。
太陌生了。
仿佛是一个陌生的魂灵从这具身体里刚刚苏醒。
“允熙你说什么？”
急忙凑到姜允熙的下巴旁边，金夏妍没听清刚才姜允熙的碎念。
本来就已经十分心疼这位大亲友了。
在重新听清楚姜允熙到底说了什么以后，金夏妍心里更是觉得难过。
很简短的一句话，只有一个人的名字。
金夏妍所听到的是姜允熙快要把牙齿都咬断了的声音，像是要把什么撕碎一样。
撕碎，用最大的力气狠狠地撕开，撕得粉碎，碎到再也拼凑不起来，碎成粉末。
【12：18 pm】
策划部，部长办公室。
很少见的，金俊植和宋贤昱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没有吵着要喝沈正赫的宝贝茶叶。
年轻的新任部长坐在办公桌后，双眼阖闭，十指交错相握，放在桌案上，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手背。
这三位好友聚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现在却意外地安静。
笃笃笃……
敲门声响过后，南诗恩推门走了进来。
金俊植和宋贤昱同时抬眼看向南诗恩，看到的是南诗恩轻轻摇头的样子。
“泰妍xi已经离开了大楼。”
“嗯。”
“回来的时候，我专门去看了一下，现在还没有结束。”
重新站回到沈正赫身边，南诗恩伸手挨了一下沈正赫的茶杯。
一口没动，水温已经冷透了。
“我猜到了，那些人早已经准备好了，这次等于是会长主动给了他们机会，不会轻易结束的。”
沈正赫的声音平和舒缓，与平时相比没有任何变化。
“正赫，今天早上临时加开的部长会议结束以后，社长和你说了一句什么？”
拿起身边报刊架上的《ceci》特辑，金俊植随手翻了翻，看起来并没有多少兴致的样子。
“他说，每年都要给like企划拨付上百亿的酬劳，实在是花费过高了。”
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大门，又看了看说完话的沈正赫，宋贤昱坐直了身子，浓厚的眉毛挑了挑，鼻腔里发出了一下轻微又短促的吐息声。
“说起来，泰妍那孩子今天真是变了一个样子。”
宋贤昱接过金俊植递来的《ceci》特辑，轻轻拍在手心里。
“如果不是看个子，我刚才差点第一眼把那孩子当成了诗恩。”
在公司职员里素有“冰山美人”称号的南诗恩仿佛是没有听到宋贤昱说的这句话，依然安静地站在沈正赫身边，眉目疏离。
也许是跟在沈正赫身边太久了，南诗恩还得到了“小沈正赫”的评价。
甚至比沈正赫还要更冷静。
“京亚？”
拿出正在振动的手机，南诗恩的嗓音吸引了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
“请稍等。”
俯身到沈正赫近前，南诗恩附耳说了几句话。
“告诉京亚，这件事我原则上同意帮忙，等明天让他带着人来见我。”
“另外，给我联络艺人部和练习生管理部。”
第五十九章：归来（二）
正午饱满的阳光直率地迎入落地窗里，整间办公室都变得分外敞亮。
把手里的文件放置在桌上，轻轻推向对面，金英敏重新靠着沙发，打量了沈正赫几眼，看了看他面前的茶杯，比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记得我刚刚入主这间办公室的时候，正赫还是策划部里的一个组长，现在十年过去，正赫已经是部长了。”
“刚进公司的时候还想过要不然入职海外市场部，没想到在策划部待了十年。”
会长看起来宽厚，社长经常是面寒。
可两者相比，沈正赫倒相对更愿意和社长对话。
彼此都是聪明人，有些事没必要像会长那样再多动一些双方都能看明白的心思。
“正赫还想继续在策划部待下去吗？想不想再上升一步？”
“社长是考虑让我调任到其他部门？我可以去后勤部吗？”
同样含笑的两个人，金英敏的目光投向沈正赫，却发现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
“正赫想偷懒？这可不行。”
点了点沈正赫，然后指向刚才放在桌上的文件，金英敏少见地大笑起来。
“这么好的方案，现在公司里可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总领出来，不管李秀满老师怎么想，我是不会让你轻松的。”
“那这么说，社长是觉得这个方案可行？”
端坐按膝，沈正赫直视对面，像是一个恭听师长教益的学生。
“我觉得很不错，就像这次nct几个孩子们去那边活动一样，我对正赫的方案一向看好。”
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金英敏避开沈正赫的目光。
“但是，也得near那孩子还在才行。”
杯子里的热气悠悠腾起，让金英敏的面容在阳光的笼罩下有些模糊。
“如果那孩子不在，正赫的方案怕是要打折扣吧？”
“是的，少了near，这个方案的效果就必然不如预期。”
突然抬眼重新看向沈正赫，这个在金英敏眼里分外年轻的部长始终没有表情变化。
平和，安静。
“唉，可惜了，这是公司的重大损失，李秀满老师这次的做法实在欠妥。”
一时之间，办公室里没有了声音，静得像是午后的阳光，惹人犯困。
“那孩子人呢？转走了吗？”
“蒙社长通融，已经转走了。”
“正赫替我去看看那孩子吧，毕竟是公司做得不妥当。”
“是。”
“对了，正赫觉得那孩子还能保下来吗？”
“……能。”
眼角的余光瞥见沈正赫关上办公室门，金英敏看向了对面桌上的茶杯。
一口未动。
因为姜允晟是“西装架子”，所以金泰妍也就给自己买了一身很正式的女士西装。
本来只是两个人之间的小情调，她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用上了。
在接到林京亚悄悄打来的电话时，她正准备去跑通告。
电话结束以后，她推掉了通告。
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女士西装，纯色的墨镜。
这不是她喜欢的衣装。
却是最符合她现在心绪的样子。
sunny曾经调侃她，说她和姜允晟在一起时间久了，性格变得越来越软。
她也只是笑了笑。
因为她不再需要去强撑着什么，她可以放下很多事情了。
在这个人身边做一个小女人，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这不代表她就忘了自己过去的一些样子。
她是大前辈，也是姐姐。
领着后辈near出道的大前辈，被粉丝们称为“女帝”的大前辈。
亲眼看着弟弟near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姐姐，亲眼看着“i'm with you”这句话变成现实、变成一首歌的姐姐。
现在，就是她重新拿出这种样子的时候。
她曾经想象过很多次现在这样的状况。
每一次都想到心慌意乱。
可当事情真的发生了，她却发现自己异常平静。
没有时间去紧张，没有时间去难过。
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去做。
远在全州，姜妈妈在得知消息以后晕倒了，只剩下上了年纪的姜爸爸一个人陪在身边。
近在眼前，19岁的姜允熙一副随时都要失控崩溃的样子。
nobu那些乐手们都在等着他们的歌手。
nct的弟弟们闷着头，平时最跳脱的李东赫也安静得过分，不知道他们的哥哥怎么样了。
scream 工作室不能一直落灰。
于是，她穿着一身与“西装架子”相对应的衣服，化了一个正式得不能更正式的妆容，踩上自己最高的高跟鞋走出家门。
打扮像是一个送葬人。
“送”掉之前的自己，往后不会再让那个后辈“大男子主义”了。
什么“没事”“ok”“我明白”“你放心”……
只是说得好听罢了。
姜允晟，你要是敢躺在那不起来……同样都是300克，我就让你仔细看看我的300克长什么样。
再踩一脚油门，看了一眼后视镜，姜允熙靠在金夏妍肩膀上，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远处。
让一个19岁的孩子亲眼看着那一切，看了足足多个月，却还要始终保持正常的舞台发挥，还要在会长面前好好地露出笑容。
有些过于残忍了。
公司大门早已经被near的粉丝们围起来了，如果不是南诗恩用沈正赫的那辆保时捷送自己和后座的两个孩子出来，怕是现在还堵在公司里。
不知道沈正赫用了什么办法，姜允晟没有被送去公司的合作医院，反倒是迅速送去了sunh，徐志晟所在的医院。
“看来，这一局是社长赢了。”
“不错，而且他似乎对near有兴趣了。”
回到办公室，沈正赫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依然待在这里的宋贤昱，也不出意料地没有看到金俊植。
宣传部这个时候已经全力运作了吧。
“不过，居然这么快就送到了suhn，我倒是有点意外。”
“suhn是顶级医院，这种情况送去也不奇怪。”
把自己的车钥匙丢给沈正赫，宋贤昱一脸不屑地看着这个弟弟。
“开我的车去吧，你不是把你的车让泰妍那孩子开走了吗？”
“好吧……其实，我是之前感觉不太好，所以打算做一些准备，却没想到那些准备最后是这么用的。”
“感觉不太好？你发现了什么？”
“之前视频的时候，near的样子太平静了，像是知道自己可能会像今天这样，问了泰妍那孩子怎么样；问了nct的孩子们怎么样，可不可以之后由我去带李泰容他们；然后给他的妹妹在我这里算是拿了一份保证……就像是在交代后路一样，考虑到了所有人，唯独没有自己。”
沈正赫转身看向办公桌，桌上放着三支药物制剂。
是金泰妍之前带来的，听说是姜允熙给她的。
一个是轻型药物，另两个是一样的重型药物。
“会长这次做得过分了。”
“是啊，这次……”
沈正赫走到办公桌前，把这三支制剂轻轻捏在手心里。
轻型制剂没有启封，而重型制剂里面已经没有药物了。
“看来，我有必要亲自再去一趟练习生部了。”
第六十章：别想跑
“我就说了别去当什么练习生，你看你现在，狼狈不？”
“嗯。”
“你也真是蠢，你公司让你吃双倍的重型药，你还就真吃了？”
“允熙。”
握着姜允晟的手心，坐在病床边，被守在医院附近的狗仔和粉丝们拍了一路的金泰妍听着徐志晟“数落”姜允晟，悬了一上午的心落了下来。
眼前一切的开端是near返回本土飞机降落后在机场晕倒的消息。
本来这并不会产生太大的波澜，只要对外说是疲劳过度就行。
顶多公司招几句骂。
可是，“给生病的near安排高强度的行程，并且在病情加重的时候用过量的重型药剂来确保near继续完成活动，以致于现在near的身体状况失控，可能有终止艺人生涯的危险”这样的消息很快就出现在了媒体们的报道里。
刚知道这个报道的时候，姜允晟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自己的师兄，在这个圈子里被封杀到现在的金在中。
当年，他的膝盖就是因为公司类似这样的做法留下了永久性的损伤。
现在，轮到姜允晟自己了。
用大拇指摩挲着姜允晟的手背，金泰妍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早上赶到公司，金泰妍就先去了rookies的练习室。
感谢lami提前把其他练习生都带去了另一间练习室，否则姜允熙失态的样子就要众人皆知了。
当时，完全看不出这个孩子会是sr17g的门面。
如果恨意是有实质的，那么这间练习室早已经被填得要撑爆了。
在看到金泰妍的时候，咬牙切齿、全身颤抖的姜允熙，终于撑不住了。
声嘶力竭的哭诉过后，那些憋了半个多月的眼泪彻底淹没了姜允熙的心绪，让她靠在金泰妍的怀里晕厥了过去。
姜允晟的病情在行程进入第二周的时候，瞒不住了。
本来勉强保持住的状况，在被会长叫去谈话之后，失去了平衡。
而让姜允熙愤恨到无法容忍的是，会长为了所谓的“欧美音乐梦”，带她的哥哥去了当地医院以后，使用了差不多是双倍的重型药剂。
她想象不到哥哥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把那些药吃下去的。
但是当哥哥摸着她的头顶，告诉她要学会自我保护的时候，她知道哥哥吃那些药的原因里一定有自己。
oppa，我们可以走吗？
允熙想去哪？
去哪都好，我们不在公司待了。
想回家吗？
想，但我想和oppa一起回去。
会的。
“泰妍，我……”
“你放心，我刚刚问过了，阿姨没有危险，只是突然间情绪起伏过大。”
“嗯。”
捏了捏金泰妍的手，姜允晟听到了想要的答案，些微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他一直阖上双眼，安静地平躺着，说话也只是简单的几个字。
重度眩晕让他现在别说是站起来，就连睁眼坐着都觉得费劲。
左耳已经彻底听不见声音了，除了那些尖锐的鸣叫。
然而，身体的不适终究抵不过内心的苦涩。
尽管是被动地进行了欧美出道；尽管身边的人们都知道这次成绩惨淡不是因为他没有实力；尽管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near这一次的的确确是失败了。
这是他职业生涯的首败。
虽然之前有过踩在悬崖边上的危险时刻，但最终还是没有掉下悬崖。
现在，他实实在在地掉下去了。
在出发前，心里甚至还存了一些想要和金泰妍在职业生涯上并肩的想法。
如今也只是一些媒体们UU小说的那个不自量力的near.
要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
好歹自己都拼尽了全力。
然而这张专辑给自己可发挥的余地并没有多少。
该怎么收拾眼前的局面？
已经无暇考虑了。
自己的整个世界都是眩晕的。
“前辈，我弟弟就拜托您了。”
看到走进病房的一位老医师，徐志晟恭谨地鞠躬，然后向金泰妍招招手，两个人一起退了出去。
“你们公司打算怎么办？要把他怎么样？”
借用住院部一间暂时没有人使用的办公室，金泰妍和一起跟来的两个妹妹看着徐志晟的背影。
这位在内科领域小有名气的年轻医师正在看姜允晟的诊断报告。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哦？”
转身看向金泰妍，忙了一上午、围着姜允晟团团转的徐志晟，终于发现这个女人有点不一样了。
就像是已经结了很久的婚，经历了不少风雨，性格里有了时光的沉淀一样。
没有任何情绪的爆发，也没有任何情绪的颓丧。
现在的金泰妍给徐志晟的感觉就是，这个人一心一意只想着解决问题。
怒也好，哭也好，都不会对眼前的局面有任何帮助。
在之前一段时光里隐在姜允晟身后的女人，现在走到了姜允晟的身前，准备面对一切。
会让人在不经意间想起一个称呼。
一个粉丝们给她和她的组合成员们的称呼。
和心上人一起度过的温情生活并没有消磨掉她过去在舞台上的气场。
终归是“女帝”。
“有我在，一切都会变好。”
不扬不沉的语调，不冷不暖的语气，一句大包大揽的话，却听起来没有什么大包大揽的意味。
直视金泰妍的双眼，徐志晟停顿了一下。
然后，平时跳脱惯了的徐志晟，开心地笑了起来。
在徐志晟的记忆里，姜允晟的合气道动作一贯是飒沓利落。
特别是他的侧踢，利落得连师傅都觉得值得一看。
现在，金泰妍的目光就像是姜允晟的合气道侧踢一样，利落地踢进了徐志晟的视线里。
飒沓又干脆，不容置疑。
把记忆中金泰妍那个盈着清灵温润的眼眸和面前所看到的双眼比对了一下，突然间，徐志晟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姜允晟会喜欢这个女人。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是不愿意手术吗？”
“不止是他不愿意，连我和刚才的那位孙前辈都在犹豫。”
“为什么？手术的风险很大吗？会有生命危险？”
把诊断报告丢到桌子上，徐志晟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是不是不是，这又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夸张。”
“那……为什么？”
“这个手术的风险不在于术中，而在于术后，手术可以改变他现在的状况，让他恢复，但却存在着并发症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都是优先药物治疗而从不推荐手术的原因。”
徐志晟收起了跳脱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自己的脑门。
“他不是单一的耳朵问题，而是神经系统。”
“所以，会是很严重的并发症？”
“很严重，那些并发症如果一并发生，会让他变成一个需要其他人用大量精力去照顾的……我不说那个词你也懂，允晟不会愿意自己变成那样，他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你是想说废人这个词吗？就算万一是废人了，那也是我的人，他这辈子哪都别想跑。”
第六十一章：只会为他考虑
“我看到他从我面前倒下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做的那些噩梦要变成现实了。”
“允熙，梦已经醒了，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onni，我好怕……我没办法想象oppa他再也不能唱歌的样子，我没办法想象他以后只能被人扶着的样子……我没办法想象他可能会离开我……”
“不会的，相信onni，我不会让他那样的。”
一手搂着枕在自己怀里的姜允熙，一手抚理她的长发，金泰妍的悄声温语摩挲在空气里，让时间也短暂地柔和了起来。
徐志晟已经离开了这间暂时没有人使用的办公室，金夏妍不知道是接了谁打来的电话，现在还没有回来。
有些年头的风扇吱地转动着，像是上了年纪的时光老人，在安静地提笔记录眼前发生的冷与暖。
“当初被选入sr17g的时候，我还很开心……被通知可以去欧美和oppa一起活动，我还感觉心情特别好……如果不是我在身边，oppa是不是就可以拒绝那个混蛋的命令……”
双眼无神，语调乏力，可在说到那个“下命令的人”时，姜允熙依然能泛出那份咬牙切齿的意味。
“允熙，相信我吗？”
“我……”
姜允熙此时恍惚之间，眼前的金泰妍有了几分姜允晟的影子。
“你、夏妍、你oppa、我，我们四个人会一起回全州的，相信我。”
静悄悄的，没有回答。
过了许久，姜允熙用力抱了抱金泰妍，然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了她，坐直了身子。
“我相信onni，可我不相信那个混蛋。”
脸上印着不知道干涸了多少次的泪痕，姜允熙红着眼，先是依赖地看着金泰妍，却又在反复犹豫后让目光变得决绝。
“如果这次oppa有事，我不要命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如果这次oppa没事，我就一定要让oppa离开那个鬼地方。”
“那个混蛋就是一个吸血鬼，我oppa在他眼里就只是一个供他吸血的目标，假如一直待在公司，他早晚要害死我oppa的。”
那个早上在练习室里出离愤怒、咬牙切齿到浑身颤抖的姜允熙又出现了。
“允熙，你听onni的，这件事你交给我，我一定……”
心中略微腾起半分不安，金泰妍又是疼惜又是焦虑地握起姜允熙的手。
这个孩子的手心冰凉透了。
“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oppa离开那家混蛋公司的！”
“我巴不得那个混蛋现在就去死！”
“他现在就应该去死！去死！去死！”
撕心裂肺的尖声喊叫，又一次淌起眼泪的姜允熙撒开金泰妍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允熙！”
“我去看看oppa……”
轻轻挣开被金泰妍拉住的衣袖，姜允熙的表情仿佛是被铅色的雾气遮住了，分外陌生。
“对不起，onni……”
推开门，姜允熙抹了抹面颊，闷着头走了出去。
看着姜允熙的背影消失，嘴唇微张，觉得咽喉里像是堵着一团难以下咽的东西，鼻尖和眼眶都被酸涩感侵蚀着，终于独自一人的金泰妍仰起头，把眼里快要溢出来的那一汪水润压了回去。
维持了一上午的完美气场，开始松懈了。
皮鞋的脚步声。
一张纸巾出现在了金泰妍面前。
挪过一张座椅放在沈正赫身边，南诗恩退出这间办公室，把门拉上了。
“泰妍，near现在怎么样？”
平和安煦的嗓音。
“正赫oppa……”
被情绪拉扯着有些沙哑的音色。
攥紧双手，撑着座椅起身，金泰妍死死抿着嘴唇，肩膀微颤。
然后，抬起拳头，卯足了力气砸在沈正赫的肩膀上。
“你答应过我，会帮我照看他，可是他现在躺在病床上，连话都不能好好说了……”
“他戴耳返的那只耳朵已经听不见了……”
“他甚至有可能以后连正常人的生活都不能有了……”
“你不是什么都难不倒你吗！你不是答应过我吗！”
十年的交情，十年的扶持与关照，面对与亲哥无异的沈正赫，金泰妍明知自己是在迁怒，却也依然选择了迁怒。
“抱歉。”
沈正赫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了一些。
他曾经有不好的预感，却没有告诉任何人。
自信如他，终有疏漏的时候。
金泰妍此刻会有眼前的这个样子，他已经预料到了。
上午看到的金泰妍太冷静，冷静得像是南诗恩，必然不会一直维持下去。
在认识了十年的亦师亦友的沈正赫面前，金泰妍才会这么宣泄自己的情绪。
很多压力都集中到了她身上，能维持那么久已经很不容易了。
而且，以她的性子，之后大概也会继续保持那样的气场来面对很多事情，现在的宣泄更像是一种放松。
沈正赫没有任何不悦，只是更加觉得两难。
“我要的不是抱歉！我要的是他，和以前一样的他！”
咬牙瞪着沈正赫的眼睛，金泰妍的声音愈发变得歇斯底里。
“抱歉，公司会给near……”
“你不要给我提公司！”
退后半步，抬手抹了一下眼眶，随着双肩的一次强烈起伏，金泰妍松开了攥紧的双手，眼中的神采也渐渐重新清晰起来。
“你不要给我提公司。”
缓缓平复着呼吸，金泰妍把桌子上的诊断报告拿起递给沈正赫。
“正赫oppa，我知道你的立场，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公司的部长，我不打算让你为难，但是也请你不要让我为难。”
翻看着诊断报告，沈正赫挑了挑眉。
金泰妍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提前堵住了那些话。
“如果允晟好不了，我会做什么，你一定是清楚的。”
“如果允晟好了，我也不会帮公司说话，我全都听他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才允熙说的那些话，我猜你应该听到了，那孩子已经铁了心要劝允晟离开公司，允晟的合同已经没有多少了，公司现在这么对他，以后会发生什么，谁都说不准。”
把诊断报告从沈正赫手上接过，金泰妍抿了抿嘴唇，轻轻叹了口气。
“当然，前提是他没有事。”
“还有……抱歉，正赫oppa，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劝他了。”
“我是姜允晟的人，只会为他考虑。”
第六十二章：彼此（一）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出于对艺人当前健康状况的考虑，我们决定于今日起，正式暂停旗下艺人near的一切演艺活动，谢谢。
与这份简短声明一同出现在网络上的还有足够吸引人眼球的媒体爆料。
对艺人使用过量药物以保持行程，最终导致病情加重，不得已暂停活动。
这无疑是对公司形象的极大损害。
来不及追究姜允晟隐瞒不报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
一方面是寄望于姜允晟的康复，另一方面则需要有人站出来开始新活动，吸引大众视线。
金泰妍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但让公司感到心烦的是，金泰妍拒绝了这样的委任。
固然可以强行命令她开始活动，但她加入公司十几年来首次展现出的极度不合作态度，却在策划部沈部长的干预下变得不能不考虑。
按照沈部长的话来说，就是：“这个人现在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出来。”
冷静，但又没耐心。
只要出现在公司里，金泰妍给人的印象就是这样的。
她把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sunh那间不大不小的病房里。
“药物治疗还有效吗？”
作为从中学时代就开始认识的亲友，作为姐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朴初珑也终于安顿好了行程，悄悄赶了过来。
“有，但是这么一折腾，现在治愈的成功率已经很低了。”
把借来的、那支没有点燃的烟咬在牙齿间，徐志晟看起来有点憔悴。
“那就只能手术了？”
“对，虽然不建议手术，但已经差不多到了不手术就很难有转机的状况了。”
“允晟还是在犹豫吗？”
“他想碰一碰运气，看药物治疗仅剩的那一点可能性。”
这是一件让徐志晟头痛的事情。
允晟，手术的成功率已经不是你现在要考虑的事情了，不管并发症的出现率是什么程度，你都应该手术。
我，不想，可能，废人。
他是已经劝不动姜允晟了。
oppa，手术吧……就算吃药还有成功率，可那也已经很低了，我知道你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累，可我们是家人啊，不管你怎么了，我们都要照顾你的。
我，不能，累赘。
姜允熙也劝不动姜允晟。
姜妈妈身体还很虚弱，姜爸爸也只能陪着留在全州。
事业上的首败，可能会成为别人累赘的未来生活，姜允晟的固执不是不能被理解。
“啧，这孩子……那我去劝劝他？”
朴初珑说完这句话，皱着眉咬了咬嘴唇。
徐志晟都做不到的事情，她没有任何把握。
“眼下最适合劝他的人已经在病房里了，允晟心里的那道坎，我们是帮不了他的，等消息吧。”
脸色苍白，但是眼睛里还算有神采，尽量闭着眼睛的姜允晟坚持撑开眼帘，看向病床边的人。
“也不知道是该说你胡闹，还是该说你傻。”
好歹还有一只耳朵能听见，虽然费力气点，但这个声音里的亲切意味还是感受到了。
“以前就是又胡闹又傻，现在好像没有变化。”
三天的时间，姜允晟勉强算是可以忍受那些眩晕感了，语句也连贯了起来。
“心里觉得失落吗？从高处落下的感觉。”
“我曾经幻想过，在事业上用这次机会赶上我心爱的人，结果……”
“你最在乎收入吗？”
“不，我在乎的是我的音乐和我的舞台。”
天花板上的灯光似乎有点刺眼，姜允晟微皱眉尖的时候，灯被关掉了。
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这个在病床上躺了三天的人沉沉地出了一口气，活动了几下手腕。
“你在乎的是舞台上的聚光灯和那些镜头吗？”
“我在乎的是有机会把自己的音乐展示给所有人。”
“那么孩子，你的音乐是从哪来的？”
“生活。”
听到郑淳元的这个问题，姜允晟最近这三天里第一次笑了起来。
仿佛回到了六年前，刚刚成为the one弟子的时候。
“还有呢？”
“还有我。”
“孩子，你在音乐上还差得很远。”
两个人故意重复了当年的对话。
“老师，我只是……”
轻轻拍了拍姜允晟的手背，郑淳元点点头，笑意里满是欣慰。
“不要拘泥在形式上，你也好，生活也好。”
侧身看了一眼靠在房门上的身影，郑淳元伸指虚点了一下姜允晟。
“你的嗓子确实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某一天你没有了这副嗓子，或者说没有了现在的声音，你的音乐还在吗？”
姜允晟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我听说了，最好是动手术，但是你还在犹豫。”
“老师你一定要转折得这么生硬吗？”
“我还等着你从欧美回来以后和你聊一聊和我一起写歌的事，结果你就躺在这里了，你这个转折不生硬吗？”
“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摘下眼镜，郑淳元看向窗户，片刻之后阖上双眼。
“很多事情都来得突然，不是每一件事都会让你有所准备，避是避不开的，接受也好，选择也好，你都不能停留在这里。”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自己成为其他人的负累。”
“可是，如果你就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或者连这个样子都最终保持不住，又何尝不是其他人的负累呢？”
抬手向门口的方向招了招，郑淳元重新戴上眼镜，握住了姜允晟的手。
“孩子，不管你有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你是否想过会放弃身边的人们？”
“没有。”
拉起姜允晟的手，抓过身边人的手腕，郑淳元把这两只手叠在一起，然后站起身，轻轻点了点鞋尖。
“那你告诉老师，什么是不放弃？”
房间里一片安静，午后的阳光落在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上，像是蒙着一层光晕。
“好了，你们两个人自己决定吧，我就不留在这里碍你们年轻人的眼了。”
“泰妍、允晟，我很喜欢你们两个人的合唱，不过与你们是我的学生这件事无关。”
“你们两个人合唱的时候，彼此的歌声都有成为对方感情的能量。”
“无论最后的决定是什么，都不要忘了那样的心情。”
第六十三章：彼此（二）
“谢谢部长，让您费心了。”
“无妨，既然你已经拿定了主意，那我自然会帮你，算是对near的一点歉意。”
目视姜允熙恭谨地推出办公室，趁着清闲片刻的功夫，南诗恩给沈正赫的杯子续上水，整理起桌面的文件。
“你去练习生管理部还顺利吗？”
捏着一张旧照片，沈正赫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脖颈，仰头看着照片里的某两个年轻人。
“很顺利，社长的橄榄枝还是非常沉的，他们得双手抬着才行。”
“有这么夸张吗？”
“本来没这么夸张，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如果再加上沈正赫这个名字，就足以达到这种程度。”
挠了挠额头，沈正赫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微笑，可眼睛里的神采却没有半点收敛的样子。
“大家都是平级的部门，这样不好吧。”
“说不定明年就是沈理事了，现在也就只是看起来平级而已。”
已经习惯了这位部下的“拆台”，沈正赫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把手里的照片递给南诗恩。
“要调查当年的事吗？”
“没有意义，已经过去了那么久，而且near已经算是成功的艺人了，再谈过去的事情也不会有任何增益或者弥补。”
“您的意思是……”
“我只是在考虑会长对near的态度，那个组合里每一个人都是会长选的，所以把near退掉出道名单只能是会长的决定。”
南诗恩扫视过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最有活力时候的大男孩。
在这群人的靠边位置上，姜允晟和一个同样是主唱的、当时只练习了不到一年的练习生相互搭着肩膀，两个人都笑得格外灿烂。
“最差的结果是near变成一个常常需要被照顾的普通人，最好的结果是near重新恢复成我们的当家男solo，对于一个真正的歌手来说，有点残酷了。”
“听说昨天已经进行了会诊，只等待他本人的决定了。”
“现在怎么样？”
“the one刚刚赶回来，金泰妍接他已经一起去了，应该会有您希望看到的好结果。”
耐不住心情，来不及等待好半天都落不到一楼的电梯，从楼梯间快步走出，微微喘息的姜允熙一口气接近了姜允晟的病房。
哥哥身边不能没人照顾。
从决定终结自己的出道梦想，退出公司练习生部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哥哥没办法恢复正常，那她就好好照顾哥哥。
如果哥哥恢复正常，那她就跟在哥哥的身边，开始去做哥哥的经纪人。
这件事她提前告诉了金泰妍。
做经纪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起初金泰妍赞成她退出练习生部、回到普通人生活的决定，却不愿帮她向沈正赫开口以转入经纪部。
金泰妍一直都很心疼她。
出于对公司的极度不信任感，姜允熙坚持要留在公司，可以近距离看到姜允晟，接触到公司的内部。
于是，金泰妍提出了让姜允熙加入自己的团队，跟在自己身边，可以照顾到姜允熙，不用去做经纪人那种辛苦的工作。
可是，姜允熙在金泰妍面前几乎从未有过的倔强终究是占了上风。
说到底，金泰妍答应她去给沈正赫开口，也还是因为心疼她。
一个自愿退出的练习生，兄长是公司里的大势艺人，就算没有沈正赫出手，退出练习生部也不是什么难事。
加入经纪部虽然费了点周折，但对于已经在公司艺人业务上逐渐占据更多话语权的沈正赫来说，都不会是问题。
京亚，让她跟着你吧，多教教她。
相互之间都不陌生，有林京亚在经纪部帮衬，姜允熙倒也不至于太困难。
更何况，这一切都还是两说的事情，得取决于姜允晟病情最后的决定与结果。
生怕打扰到哥哥午睡，姜允熙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却并没有在病床上看到姜允晟。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在房间里覆着一层淡淡的金色。
就连桌上盘子里的两瓣苹果，也变得像是金苹果一样。
顺着断断续续、既不成谱又不在调的口琴声，姜允熙走到阳台附近，突然就觉得鼻尖一酸，眼眶也温热了起来。
什么时候命运才能不折腾这两个人，让这两个终于遇见彼此的人安安生生地去生活。
正好坐得下两个人的椅子，金泰妍抱着姜允晟的手臂，头枕在姜允晟的肩膀上，正在试图吹一曲民谣。
就像是在两年前公司楼顶的天台上，现在金泰妍拿着姜允晟当初使用的那支口琴，想要吹奏出当时《danny boy》的旋律。
太阳暖烘烘的，姜允晟的面颊靠着金泰妍的头顶，阖上双眼，唇角微扬。
金灿灿的色彩柔和了他苍白的脸色，多少让他看起来还不算太糟糕。
金泰妍不会口琴。
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在胡玩。
在姜允晟的身边，此刻的金泰妍没有了那种冷静、锐利如南诗恩一般的感觉，也没有“女帝”那样征服舞台的气场。
就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女朋友。
“好听吗？”
和煦般的平静声音里揉着金泰妍略作俏皮的笑意。
“没有比这个更难听的了。”
稍显乏力的、病态的声音，却难掩语句中的亲近温情。
“因为我不会口琴，怎么办？”
“口琴不难的，学起来很快。”
姜允晟手指伸进自己左手的袖口，挠了挠手腕，唇角的笑又多撑起了几分。
“可是我很笨，自己一个人学不会的。”
说到这里，金泰妍鼻腔的声音重了点。
“我教你。”
又挠了挠手腕，姜允晟的右手退出自己的另一只袖口，缓缓伸向身边。
没有拿到口琴。
是金泰妍的手，柔柔地落在了姜允晟的手心里。
“我很笨，时间太短是学不会的。”
姜允晟能感觉到，手心里的那只手有一点颤抖。
些许颤抖着用力握紧姜允晟的手。
紧紧地抓着，仿佛生怕一不注意，姜允晟就会消失了一样。
“泰妍想学多长时间？”
左手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右手回握住金泰妍的手，姜允晟有些感慨。
此时此刻的自己，已经做不到暖热她的手心了。
反倒是她手心里的一些温热，暖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
“我想学一辈子，我想每一天都学，我想学到满头白发，我想学到……学到……”
侧身，额头抵在姜允晟的肩膀上，不止是那只手在颤抖，金泰妍的肩膀也在微微起伏着。
死死地咬着牙齿，把那份哽咽压在喉咙里，不让它变成哭泣。
“对不起……”
把左手的手腕在腿上蹭了一下，姜允晟展开左臂，将金泰妍揽入怀中。
“我不想要对不起……我只想要你在我身边……”
“哪怕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我吗？”
“你不会什么都做不了，你有我啊……我们，不分彼此……”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金泰妍的面颊也一起贴在心口上，整个世界都是眼前阳光金灿灿的颜色。
“泰妍啊，其实我一直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原本想要等我们老了、再也唱不动了以后再告诉你。”
轻轻地吻了一下金泰妍的额头，姜允晟的声音飘忽忽的，像是风里的温度。
“你还记得'you'的曲风吗？”
“tropical house.”
“在'you'之后的，我参与制作的、你的那首'why'呢？”
“……tropical house.”
“我去年的时候，给station写的那首'gleeman'呢？”
“popular……”
“在这首歌之后，你的那首'makelove you'呢？”
“……popular.”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那首'starlight'是什么曲风？”
“retro pop……”
“那我们一起的情人节专辑《the one》里，我写的那首主打曲'i'm with you'是什么曲风？”
“……retro pop.”
“我的那首'phantom pain'是什么曲风？”
“neo-soul……”
“等什么时候你去音乐制作部，到scream records里，去我的工作室，曲目库里有一首我暂时还没有做完的曲子，曲名叫作'something new'，也是neo-soul曲风，给你以后准备的。”
……
悄悄退出门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姜允熙啜泣着捂住眼睛，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再待在那间病房里了。
许久，姜允熙抬起头，看向走廊尽头的窗户，阳光依然金灿灿、暖洋洋的。
病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了《danny boy》的声音。
第六十四章：家属
拔出车钥匙，抬手打打哈欠，林京亚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看到了自己眼睛里的血丝。
最近几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near这一住院，成堆要办理的事情都涌到了面前。
一方面是公司自己成功营销出来的“天才solo歌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继续歌手生涯，另一方面是公司在这次事件当中的所作所为被大众声讨。
股价也被影响了。
“去餐厅喝一杯咖啡吧……”
推门下车，林京亚伸展了一下臂膀，仰头看天。
阴沉沉的，天上的云层很厚实，说是今天会下雨。
“哇，你今天这个妆太赞了。”
“嘿嘿……京亚oppa，我们家oppa现在怎么样了？”
林京亚的人缘不错，本部里一线上的员工基本上到处都有认识的人。
公司餐厅柜台后面的小姑娘有一个是near的粉丝，算是追星追进公司里了，趁着林京亚等咖啡的当口，准备问点最新消息出来。
“难道你想探病吗？”
“我是想探病，但是根本不可能见到人……你的咖啡。”
撅着小嘴巴，耷拉着眉毛，小姑娘的表情立刻颓败了下来。
“哦对了！”
突然想起来什么，小姑娘左看看右看看，确认经理不在，然后趴在柜台上，凑到林京亚面前。
“我听说今天早晨特别特别早的时候，金泰妍和经纪部的人大吵了一架。”
“不可能吧，开什么玩笑。”
无视小姑娘提到金泰妍时的难看表情，把这句悄悄话放进左耳，又从右耳里抽走，林京亚完全不相信。
“骗你做什么！是真的！要不是后来惊动了沈部长，她今天肯定没法收场！我看她也就是靠着沈部长的关系，才敢这么和公司闹……”
不管怎么说，沈正赫带near的时候一向顺风顺水，小姑娘也就多少对这个人还是有好感的，算是留了点口德，没有像其他一些人那样说得乱七八糟。
“沈部长？”
瞪了瞪眼睛，抿了一口咖啡，林京亚的两条眉毛拧了起来。
“是啊，我真的没骗你，我还亲眼看见南秘书已经出公司大楼了。”
南秘书……
小姑娘又一次左看看右看看，缩了缩脖子。
这位公司本部里最冷的“冰块”，可不是能背后说闲话的人。
除了沈正赫，怕是社长都直接命令不了她。
“金泰妍她人呢？还在公司？我记得她今天有行程。”
“不在，我听说是气冲冲地就自己走了，而且表情可怕极了，凶巴巴的那种。”
“ok，我去办公室了，多谢咯。”
换上一个甜甜的微笑，和林京亚挥挥手，小姑娘眼看着林京亚就要走出电梯了，才想起来自己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
“又跑了，每次都不告诉我……oppa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靠在柜台上，小姑娘抿着嘴巴，表情苦兮兮的。
可是不到十分钟以后，她就又看见林京亚了。
而且，是那种表情“可怕极了”的林京亚，恨不得要跑起来一样走出了公司大门。
“允熙，公司刚刚知道消息了，现在状况怎么样？”
“不需要公司操心，我oppa要是好不了，自然会有律师告诉公司该做什么。”
“别这样，你现在把电话给之前住院部的那位医生，我有事……”
“我不在医院，京亚oppa。”
“你不在医院？”
“是的，很抱歉，今天我要暂时脱岗一下。”
嘟嘟……
“这孩子……”
发动引擎，把突然传出忙音的手机扔到副驾驶位上，林京亚狠狠一脚踩下了油门。
near的状况在今天早上突然急转直下，现在只能勉强保持意识。
而且，让公司极为恼火的是，这居然是半个小时以前的消息。
姜允熙极度厌恶公司的副作用就是，她现在不会第一时间告诉公司自己的哥哥怎么样了。
对，泰妍去医院了，她今天大吵一架就是要把行程都推掉。
这孩子今天早上就像一个炸药罐子，随时都要点燃。
走得特别着急，拦都拦不住。
办公室同事的话从脑海里浮出来，林京亚挑了挑眉，撇撇嘴角。
“near都快不行了，这还能拦住？真是……等一下，允熙这孩子居然不在医院？”
“允熙！”
顾不上医院里保持安静的规定，跑出住院部电梯，金泰妍隔着老远就叫起了姜允熙的名字。
时间还很早，这个时候走廊里的人并没有多少，除了姜允晟的病房前。
“onni……”
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姜允熙现在的表情算是勉强维持住了。
“允熙，医生怎么说？”
跟在金泰妍身后，金夏妍也一并赶到了医院。
“你们进来吧。”
徐志晟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护士们让开了一条道。
不大不小的病房里，站在病床前的是徐志晟和之前见过的一位老医生。
“前辈，这就准备吧？”
“嗯，不能再等了。”
顺着老医生手指的指向，金泰妍看到了姜允晟放在被子外面的左臂。
从手腕开始，蔓延到小臂上，甚至有越过手肘的迹象，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疹。
“昨天不是还……”
走到病床前，金泰妍的手悬在半空里，指尖颤颤地坠在那些红疹的上方，五指微张，又内曲，复又微张。
反反复复，像是不敢触碰，也不忍触碰。
“onni！”
一把抱住摔倒似的后退了半步的金泰妍，姜允熙揽住金泰妍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onni，我们不可以在这个时候撑不住。”
最近的几天里，姜允熙似乎是长大了一些，变得坚强了一些。
“他……崔医生，他昨天还好好的，他昨天中午还和我坐在阳台上说了好多话。”
看着已经几乎昏迷的姜允晟，她慢慢拎起手里的一个纸袋。
“我昨天临走前，他还很精神地告诉我，说他感觉有胃口了，想喝我炖的汤，为什么今天就……”
“都去准备吧。”
徐志晟向门口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那些徐志晟在住院部里熟识的护士们都理解地离开去做手术准备，关上了门。
“应该是从昨天中午的时候开始的，当时还不严重，过了一晚上就开始发作出来了。”
“这是……”
“并发症，之前那些使用不当的药物给他带来的损害要比想象中的更大，现在必须要立刻手术了，或许可以一次解决所有问题，或许……”
崔医生停顿了片刻，走到金泰妍面前，微微鞠躬。
“我们会尽全力的。”
“拜托您了。”
有些失神地留下这句话，金泰妍走到姜允晟的右手边，从手提包里拿出了那支口琴，在自己的额头上抵着，不知道默念了一句什么。
然后，金泰妍握着姜允晟的右手，把口琴放在了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替他合拢了五指。
“阿姨还没有恢复好，叔叔现在也没办法立刻就赶过来，允熙……手术的知情同意书，家属签字吧。”
接过徐志晟递来的文件，姜允熙定了定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亲手送自己的哥哥上手术台，就算已经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真的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却多少都觉得有些残酷。
“onni？”
像是从梦魇中被唤醒一样，姜允熙打了一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拿着文件的手被金泰妍按住了。
“我来签。”
从姜允熙手里抽走文件，金泰妍坐在病床边上，坐在姜允晟身边，看着那只被红疹“污染”了的左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温顺地握在姜允晟左手的手心里，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崔医生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姜允熙愣了愣，然后眉目低垂，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
金夏妍拉着姜允熙的手，安慰般地搂了搂她的肩膀。
“你在开什么玩笑，这是要家属签字。”
皱着眉，徐志晟走到金泰妍面前，静静地看着这个表情平淡的女人。
平淡得仿佛想通了一切。
没有回答徐志晟的问话，金泰妍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然后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金夏妍。
“我很快就是他的家属了，今天之内就是。”
金泰妍理解徐志晟的阻拦只是出于身为姜允晟兄长的好心，所以并没有产生什么强烈的情绪，只是站起身，平和地直视徐志晟的双眼。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
走到徐志晟身边，看向金夏妍和姜允熙，金泰妍些微勾起一点唇角，从姜允熙手里拿过签字笔，攥在手心，像是握着一支手麦。
“夏妍、允熙，要辛苦你们两个人现在跑一趟了，我已经给我的委托律师发了消息，他会在全州等你们，到站以后用我的手机联络他，你们一起去，签字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你不会想……你疯了吗？”
“我没疯，我想的很清楚，你也知道婚姻申告书是可以代签的，有我和允晟的委托律师在，也有允熙和夏妍这样的双方亲属在，就算我和允晟不亲笔签字，申告书也一样可以生效。”
打开文件，平静地写上自己的名字，深长又眷恋地看了姜允晟一眼，金泰妍把文件稳稳地递到徐志晟手里。
“我是他的家属，我同意这台手术。”
退后一步，金泰妍做了一次认真到不能更认真的深呼吸，缓缓弯下腰。
屈膝，伏地，并掌，额头抵在手背上。
在崔医生和徐志晟面前，她行了一个本土传统的跪式大礼。
“我的先生，就拜托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