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归程(一)
见白虎但笑不语,白罗刹有些懵了。
接着,白虎说道:“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说是仙人法宝,远古之物,吹嘘的这么厉害。”
“可本王确实不知道,只能实话实说啊。”白虎摇头晃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仙人宝物?”
“本王曾见过仙人用过,这是个辅助类宝物,但是如今你能唤醒它几分力量就不可知了。”白虎眯着眼睛,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说道。
“你回答不了我这个问题,算什么万兽之王,那你能回答我别的问题吗?”白罗刹觉得白虎必定知道七宝葫芦道作用,但是它不肯透露,所以退而求其次,询问了别的问题。
白虎在激将法面前一向没有什么战斗力,一激便中招,立即回答:“若是本王知晓,必然知无不言!”
“既然如此,你可知晓我们来时为何与此处时日差了整整一个月?我们四人皆是掉入了漩涡里,但若是在漩涡之中,我们怎么可能一个月未死。而之前走的两个人,他们足足待了两个月。”
白虎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说道“这个问题倒不难。外面的灵气充盈,不会有人数限制之说,但是你们若想进入此地,却需要等待此地的大门打开。
而在此期间,你们会在一个时空裂缝里静静躺着,那个裂缝里充满了灵力,越是有天赋之人,经过灵力的渗透,身上会充盈越多能量。等到能量饱和,便会出来。
但是此地的大门自然是遵守此地的规则,一个月才开一次,一次两人,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
“如此说来,我们出去的时候,因为外界的大门没有限制,我们可以即刻回到我们来时的地方,而不会再进入时空裂缝?”白罗刹问道。
白虎看了一眼白罗刹,然后继续认真的舔着自己的爪子,说道:“孺子可教,你这个小女娃真聪明。”
白虎用爪子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耳朵,似乎在洗脸,梳洗了片刻后,方再次说道:“我们既然如此有缘分,本王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白罗刹立即看向白虎,说道:“虎大王请讲。”
白虎心中道,有事求我虎大王,无事便没大没小,唉,现在的小娃子啊。
不过既然答应了,便要说,白虎的大尾巴在四人面前扫了一下,突然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方说道:“外面的时间流速其实和里面不同,具体的换算规则,本王已经忘记了,但是你们进来了,约莫要两个月了吧?”
这时,却是苏长言开口道:“足足两个月了。”
白虎点了点头,说道:“那等你们出去的时候,怕是外面已经过了三年。”
什么?三年!
“别太慌,你们进入这里得到的好处,外面三十年都不一定能得到,只是区区三年而已,又有何担忧呢。”白虎继续悠哉悠哉的摇着尾巴。
看到两人惊讶的表情,白虎得意的继续说道:“所以出去的顺序,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毕竟你们有四个人。”
之前听说一个月出去两个人,两人心下基本上也已经思索好,一人带一个小孩,至于先后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先出去的在外面等就是了。
但现在不仅仅是一个月,而是要在外界等待一年,无论如何,对于后面出来的那个人都不公平,两人都有尽快出去的理由。
三年了,岩蛇顶着苏长风的皮囊在外界也生活了三年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苏长言必须尽快出去处理外面有可能发生的一切事物。
三年了,自己当年离山前在师父坟前承诺,每年会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如今三年未归,山上又是常年大雪纷飞,不知师父的坟可还安好。
况且之前在心魔幻境里,自己早已想通,无论如何,待拿到师父最后的功法之时,要回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白罗刹和苏长言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急如焚,白虎却是特别乐意看到这样的情形,悠哉悠哉的享受着玩完了手镯的菲菲继续给自己按摩。
人类娃娃,在利益面前你们是否会起争执呢,白虎心里暗道。
白虎此刻明明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按摩,但又在偷偷观察着两人。
苏长言却在此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白虎上仙为什么要送我们月家的遗物,月家后人究竟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白虎未曾料到,这个客客气气的小家伙,问的问题如此尖锐,但这个问题,自己没办法不回答。
“若是没有月家后人的血脉打破祭坛的封印,本王便会一直被关在这个洞穴,出入不得。但若是月家后人出现,本王就可以重获自由,在这灵仙境内戏耍,不对,巡视。
一百多年了,自本王答应那个女娃子后,第一次有月家后人寻得此处。虽说百年光阴如白驹过隙一般,但在这洞里待了这些时日,本王也想出去活动活动经骨。”
白罗刹突然问了白虎一个问题:“虎王可否照顾月家后人一个月,然后我们在外面的世界满一年之期时前来接他们吗?”
方方突然有些害怕,自己一直是跟着哥哥姐姐们的,但是此刻就要突然被抛下一个月,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菲菲却觉得很高兴,因为如果马上要和大猫咪分开,她还是非常不舍得的,但是若是可以多留一个月,那真是极好的。
白虎思考了一下,说道:“照顾他们自然可以,可你们若是一年之期没有来接他们,那边的世界可是非常危险的。”
苏长言却立即说道:“长言愿以生命起誓,无论如何,定会破除万难,前来迎接方方和菲菲。若有违背,则武功尽废,经脉尽断而亡。”
白罗刹见状,也承诺道:“我无甚大事要处理,只待我在外面的事一了结,我便会在秘境口蹲守,等待一年之期。”
白虎点了点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突然虎爪一挥,从菲菲和方方身上各拔下数根头发,然后招呼两人前来,拿起其中一撮,说道:“你们两个把手伸出来。”
两人都乖乖的把手臂露了出来。便见到白虎虎掌一挥,一拍,分别在两人的手臂上拍下一个小小的印记。
“这是?”白罗刹问道。
“他们归期一到,你们的手臂自然会有感应,届时你们一定要尽快赶到。”
“多谢上仙。”苏长言俯身一揖。
白虎满意的接受了苏长言的道谢,心中觉得这个男娃子还是很识时务的。
后面又聊了许久,众人觉得腹中空空,一一看向白虎。
菲菲却是第一个叫的:“猫猫,我饿了。”
45 归程(二)
虽然被喊猫咪不高兴,但是对于这么小的小娃子,白虎才不愿意与她一般见识,便说道:“本王多年未进食了,你们饿了,便叫这两位出去找东西吃吧。”
“猫猫你骗人,不吃东西你怎么毛色这般油光发亮的。”
白虎很想解释说,本王早已辟谷,哪需要食用这些人间烟火。但是这个小娃子连猫和老虎都分不清,它觉得还是沉默来的好。
白罗刹笑着表示自己去找吃的好了,但是需要虎王指导一条出去的捷径。
白虎顿时对她又高看了几分,这女娃子倒是挺会借用资源的,然后便指导她上了石台。待白罗刹站定,虎掌一拍,石台上发出无数光芒,白罗刹在光芒包裹中便消失了。
苏长言看着这场景,心中感慨,远古众仙灵未离世之前,这天地间真是有无数夺天地造化之物,这传送阵对于仙人来说,怕是最最无用之物。但在如今的人世间,却是如此的神奇。
白罗刹刚一传送到外面,还未来得及仰望星空,便啪嗒一下掉了下去,扑通一声又掉入了祭坛的水里。
“xx。”白罗刹真的忍无可忍的在心里骂了一句。
她默默地爬了出来,运功逼干身上水渍,心中感慨道:这传送阵,不是吾辈凡人能使用的。该弄湿的还是要弄湿,还想着和白虎一样从底下出来依然光鲜亮丽,人与仙之间真是天差地别。
然后便默默去找食材了。
这一回,白罗刹忍不住想,次次都是自己找食材,这苏二公子实在是太过悠闲了。不过这也是自己当初能加入他们的条件,如今来到此处,功力增长如此之多,那也算是意外之喜了。算了,劳碌些便劳碌些吧。
后面的一个月,四人基本上是住在洞穴里的,虽然往来有些不便,但白虎见闻广博,与它多沟通,倒是增长了许多知识。
而武之一道,原本就是由仙法演化而来,白虎身处境界不同,看了两人展示武艺之后,也能摘指出些不足之处,说一些自己的经验之谈。
不愧是来自于远古的神兽,这份阅历,怕是胜过人世间的所有。这些时日,在白虎的指点下,苏白二人的武功皆是突飞猛进。
白罗刹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可惜不能把他带出去,他说自己有镇守灵仙境的任务。
而至于为什么沦落到守着出入口,关于这一点,白虎自然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一个字也不愿意提,谁若与他提起,那便是虎爪伺候。
但看他身边那一堆月家积藏,以及对于月家后人的态度,怕是与当年望月山庄脱不了干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个月之期很快就到了。白罗刹和苏长言两人,准备了很多吃食之后,来到了白虎面前,嘱咐了他接下来要好生照顾兄妹的饮食。虎王表示只要月家后人在他身边,他便可以轻松的在整个灵仙境移动,此事小菜一碟。
两人这才安心的来到小型祭坛前面,和方方菲菲道别后,便转身一跃而下。
菲菲看到两人跳下去的那一刻,憋了许久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她怕自己哭了会让哥哥姐姐为难,虽然年幼,她也知晓他们二人在外面有很重要的事情。
方方认真的抱着妹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白虎也上前蹭了蹭菲菲,示意她可以趴在自己身上哭泣。
“猫猫,你到时候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本王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我这个手镯不是可以装神兽嘛,你可以进来啊。”
“你没有灵力,无法动用这个功能。”
“那你一辈子守在这个洞穴吗?那你也太可怜太孤单了吧。”
“总有一天会出去的,可是本王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来。”
“啊?为什么。”
“等到极北冰融,等到西漠大水,等到九华山倒,等到九渊倒流,便是本王出去的时候。”
“我好像听不懂。”
“小娃子,你听不懂不要紧,但你一定要牢记这句话,等到真的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回到遗迹等侯。届时便是再见之时。”
菲菲歪着头,有些懵懵懂懂,但还是把这些话记下了。
但白虎却摇了摇虎头,轻挥虎掌,在空中结印,然后两道印记分别印入方方和菲菲的眉心。
兄妹的眼神立即变得迷茫了起来,眼皮有些耷拉,然后便睡着了。
白虎却是小心翼翼地护住他们的身子,心中感慨,这些话,你们此刻还是忘记的好。
这边苏白二人,此次是清醒状态下进入传送门的。他们刚一跳入水中,再次感受到了当初被漩涡席卷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但是两人这一回丝毫没有抵抗之意。
任漩涡轻易的包裹自己,跟着水流的转动旋转,水流的转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两人感觉几乎被撕裂了,但是之前的**已经被灵水泡过,已然非常结实,并没有那么容易受伤。
渐渐地,水流的运动速度渐渐变慢,逐渐放缓,两人知晓这是回到了远古遗迹里。待到水流完全停歇,两人躺在水面上,已能看到遗迹里熟悉的石壁顶。
从水中爬了起来。两人各自运功逼干了身上的水渍。
白罗刹主动开口道:“当初我在中毒之际曾立下宏远,若此番能好,必要陪你再探此地。”
“既然回来了,虽然外面有许多事等着我们。但我们既然回到此处,不去后面探一探,实在心有不甘。”苏长言笑着说道。
“正是如此,况且现在岩蛇也不在,我们为何不去。”
“好,做事当有始有终,我便再去探一探,若是没有结果,也好叫我死了心。”苏长言答道。
两人再次走过熟悉的长廊,看着远古的壁画,但是此刻不再停歇,一直走到大殿那儿。
“这个大殿里,当时我们急于逃命,并未发现出口,但是我觉得必定有一扇门。”白罗刹说道。
“那进去便是了。”苏长言答道。
“岩蛇若是回来了,我便让他知晓厉害。”白罗刹拔出双刀,两把刀刃互相磨了一下,嘴角微微咧开,表情格外狰狞。
在黑暗的洞穴里,看上去更是让她整个人笼上一层恐怖感,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罗刹。
白罗刹之名,怕是便是由此而来吧。苏长言心中暗暗想。
两人便这般走入大厅,之前便猜测岩蛇离去之后,大厅内应该不再有小蛇。此番进去,发现蛇柱果然消失,只剩下一根根光秃秃的柱子。
当时众小蛇从柱子上爬下之际,两人疲于奔命,没有仔细观察,此刻看到空荡荡的大厅,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仔细观察。
46 再探大殿
两人来到空荡荡的大厅,仔细观察了起来。
此刻中间的祭台上已经没有雕塑,只剩下一面巨大的背景墙,大厅的周围十六根石柱排布得极为齐整。
两人看到石柱上似乎刻了些许花纹,走近一看,发现石柱上都刻有许多远古时期动物的雕像,只是之前被小岩蛇盘踞颇久,许多雕像已经残缺不全。
仔细研究了一番,每根石柱应对应一只动物,可惜如今已不可考。
白罗刹说道:“这里以前肯定有别的东西,怕是被岩蛇们给弄走了。我们既然不能从石柱上研究出什么,便看看祭台吧。”
苏长言盯着石柱仔细的看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走向祭台。原本祭台上有岩蛇的雕塑,但是此刻没有了之后,便显得光秃秃的。
整个祭台有一面巨大的背景墙,上面刻画着碧蓝的天,无垠的星空,还有熠熠生辉的月。然而眼下背景墙前只有角落里的一堆废料。
这堆石料在祭台的角落,看不出材质,只是和石柱的材料颇为相似
“这里曾经,肯定有真正值得祭拜的神灵,这堆石料便是那个石像。可惜这个岩蛇对此颇为不尊重。”苏长言说道。
“如此说来,岩蛇应该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恐怖,若是远古生存下来的,不可能会不尊重这个遗迹尊崇的神灵。看白虎的表现便知晓。”白罗刹分析道。
然后举起一块石料,看了看,接着道:“但是这个岩蛇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把石像打碎,自己代而居之,实属大逆不道。”
苏长言突然笑了一下,说道:“若是他真的出去了,且被上天神祗发现身份,那么必将降下雷劫。”
然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眉目之间添了些许怅惘。
大约是想起了,如今岩蛇已经卷起了苏长风的皮囊,李代桃僵。而原来的苏长风,可能真的不在了。
“我们去看一下祭台后面吧。”白罗刹适时的扯开话题。
然后她主动往后面走去,苏长言未说可否,但是看到她行动,也跟上前,只是似乎有一声叹息,留在了祭台上。
两人来到了背景墙的后面,却见依然是刻画着浅蓝色的壁画,只是比正面少了那轮明月。是了,天无二月。这世间,这万古以来,天上地下,只有这么一个月华无双。
白罗刹还是衷心希望这是其他人的雕塑,若是真是那个不可说名字的上仙,这实在是太过凄凉。
因为仅仅是在万年后的画本里,都流传着她虽然冷若冰霜,不苟言笑,但却是最最热爱人族的仙。
虽然万年后她早已不再庇佑人族,但她依然是大家敬仰和爱戴的月华无双。
但这尊雕塑,无论是谁,必然是当年受她庇护之人,也许是她的爱徒,也许是她的护法。
可惜只有当年的人才能知晓这些事了。
这岩蛇实在可恨,竟敢取而代之。
“这位仙灵,你且放心,这损毁雕像之仇,我定会为你报。”白罗刹越想越气,忍不住对着那堆废料说了这话。
说完,这废料依然如此,但是祭坛上的那轮明月,似乎闪了一下。
白罗刹只觉得自己似乎眼前一花,忍不住问道:“刚刚这明月,是闪烁了吗?”
苏长言不言语,却对着明月深深的俯身行礼。
白罗刹知晓自己并未看错,再次对着明月说了一遍刚刚的话,然后俯身行礼。
起身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明月发出了亮光,照亮了整片背景天空。
原本深蓝色的背景墙,颜色逐渐变浅,慢慢的有点点星辰出现在背景墙上。
整座大殿都笼罩在明月的光芒之下,大殿圆形的穹顶似乎被点亮,原本普通的穹顶上,闪烁着一颗颗的星光,似也是这月的光辉能带来把星空点亮。
白罗刹心念一转,发现这穹顶上的星星一共有十颗,似是对应十天干。
而背景墙上的星辰,却正好有十二颗,应是对应十二地支。
“苏长言,你看这星辰分布,是不是对应了天干地支?”
苏长言闻言一思量,觉得果真如此,立即掏出了游龙仪,注入内力,想要一窥这阵法。
内力刚一输送进去,两天小龙就兴致勃勃地在云间迅速移动。之前进了灵仙境,经过镜湖的水浸泡,这游龙仪之力早就恢复。
而这些日子两条小龙一直无用武之地,如今一经使用,立即磨爪腾跃,想一展功能。
可内力源源不断的输送,这游龙仪内的两天小龙竟在转悠了几圈后回到了石柱上,一动不动。
苏长言有些疑惑,这云雾也仍是模糊一片,丝毫不显其功效。
白罗刹并未把希望皆寄托在游龙仪上,毕竟这片遗迹过于诡异,一般的罗盘司南在此,怕是方向都难以辨别,这远古时期的游龙仪,落到如今也不一定能看穿阵法。
苏长言见游龙仪无用,也放好之后自行观察。
“这旃蒙在重光之上,强圉、著雍、屠维又自成包围。”白罗刹看着穹顶感慨道。
“利用天干地支布阵,原理无外乎天地三才阵,而眼下天干紊乱,如何重新布置?”
要破着天地三才阵,办法很简单,让天干地支有序运行,还天地于自然。
白罗刹闻言,也看了看四周,这地支的背景墙上,星辰还算可以够到,这天干全是毫无办法。
“不如先调节地支?”白罗刹提议道。
之前所有推测,皆是两人自以为然的想法,眼下想破阵,最简单之处便是上前对着地支一试。
白罗刹随手摸上离自己最近的大荒落,却见手指刚触碰上星辰,立时有一股极寒之气从星辰上传来。
白罗刹不多言语,施展内力抵御寒气,强行挪动。这星辰却似有万钧之力,白罗刹这厢使力真个是蚍蜉撼树之感。
见轻易挪动不得,且寒意刺骨,白罗刹稍作歇息,然后运转万象心法,吸收这寒气的同时,也把寒气转化成自己的力量,借力打力,竟推动了大荒落。
几次施展功力,方把大荒落移至正确的位置,这边白罗刹已然觉得有些疲累。若要把这十二地支统统归正,怕要花个半日的时光。
“这样下去不行,苏长言,你可有办法?”她转头一看,却见苏长言不知何时站在了石柱旁,又看起了上面的雕像。
白罗刹一时有些恼了,眼下阵法好不容易有些眉目,自己在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这公子哥却在那欣赏雕像。
47 天干地支
白罗刹在这头费劲心思破阵,苏长言却是在那看起了石柱,白罗刹有些绷不住。
“苏长言,你从这石柱上看到破阵之法了吗?”
苏长言不语,而是拿出了一块手帕,擦了擦石柱,表情认真而专注,仿佛在清理一样珍爱的藏品一般。
“这里有十六根石柱,每根上面都有远古之兽,我原本以为该都是瑞兽,但这边我却看到个异数,你且来看看。“
白罗刹知晓苏长言不会无缘无故作出这种举措,怕是有了什么发现,立即跳下祭坛,来到了石柱前。看到石柱上的异兽的形状似枭,但有一颗去打的头,上面长着一张人脸,它脸上却有四只眼睛,也有耳朵。
“这似乎是鸟,具有干旱之力。这是何故?”如此费心布置的大殿里,却有这样一只带来灾祸的鸟,实在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虽然不知道什么缘由,白罗刹立即去检查其他的石柱,苏长言也往另一个方向探查。
在仔细的检查了每根石柱之后,两人在另一头正好汇合。
苏长言开口道:“我发现了毕方,禺疆,分别代表火患,风灾。“
白罗刹则言:“我这边发现了化蛇和冰湮,应当是雨灾与寒霜。如此说来,除了一些瑞兽之外,这里一共有五只代表灾祸的兽,分辨是燥,火,风,湿,寒,与天干的五形之气对应。“
说到此处,白罗刹忍不住笑了笑,夸奖道:”想不到你晃悠晃悠,还能发现这种细节。”
“别废话了,我来试试这五根石柱如何控制星象运动吧。”苏长言说完,跃上了禺对应的石柱上。
两人之前在这大殿中与岩蛇对峙之时,也曾上过石柱,但也未及细看。如今上来,却发现石柱的上方有个小小的球体竟也映衬着月光。但这球体极小,若非跳上了,这点点荧辉决计看不到。
“这上面有个发光小球,我来拨动看看,你帮我盯着穹顶是否有动静。”
“好。”
苏长言小心的往右拨动了一下禺,白罗刹喊道:“向右动了,但移动的路径长短不同。”
苏长言闻言,抬头看向穹顶,再次向右拨动禺,这时,阏逢向右移动了一段距离,而旃蒙却向右移动的距离是阏逢的两倍。
苏长言把整个穹顶看作一张巨大的网格,而刚刚阏逢移动的那一段距离,作为一格,旃蒙则是两格。
当他往下拨动的时候,却是阏逢向下两格,旃蒙向下一格。向上则是与向下相反,向左与向右相反。
眼下旃蒙在阏逢的左三下四之处,而阏逢的正确位置却是要往右进一格。旃蒙则是应到达阏逢的右下位置,故旃蒙的位置却是有些远。
白罗刹见苏长言自行拨动着禺上的光球,星辰变幻,不再理会自己,知晓他是在破阵,便再次回到祭坛,准备继续推动地支。
白罗刹看天干竟有如此巧妙的办法破解,但这地支,只能靠自己蛮力了。当下也不再多管,调息之后便继续就近像单阏、执徐使力。
这边白罗刹单阏还没推到位置,那边苏长言却是已经来到化蛇的石柱之上,抬头一看,这旃蒙阏逢已然星光熠熠,回归正位。
可这地支的星辰之上,寒力实在强劲,若非有万象心法的支撑,白罗刹此刻早已内力不济,饶是如此,每推动一颗星辰,白罗刹便要坐下调息恢复一会。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苏长言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石柱,毕方之上,在那调节柔兆、强圉之位置。
苏长言坐在毕方石柱之上,看了一眼四周,却发现这毕方石柱恰好是当时两人逃离岩蛇包围的那一根。当时逃脱的石洞就在不远处,可是当时,这石柱明明被岩蛇扫塌了。
苏长言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石柱,可以看到有明显的石缝裂隙,的确是曾经碎裂过。这石柱竟可以自行恢复!
应当不是石料的缘由,不然祭坛上的雕塑不会仍是一团废料的模样,看来应是这石柱是大阵的一部分,而这天地三才阵自行修复之时,这石柱便会恢复。
眼下自己二人在破阵,而这阵法却是能够自行恢复的,那么时间似乎就显得有些局促了。
苏长言立即观测柔兆、强圉的位置,开始进行调整。
而白罗刹这边,不知为何,越到后面,却发现推动星辰所需之力越大。若是还如第一次推动大荒落所耗费的力气,怕是无法推动这阉茂分毫。
所以渐渐的,休息的时间越来越长,等到费劲气力终于把阉茂归位,苏长言这边的十天干早已各自回归正位,在穹顶夜空中散发着灿烂的星芒。
见白罗刹有些体力不支,苏长言说道:“这最后一刻,便由我来吧。”
白罗刹累急,连话都未说,脸色煞白的坐在地上自行打坐。
苏长言来到最后一刻大渊献面前,之前见白罗刹如此费神,他也不敢小觑这十二地支,立即运转全身功力汇于掌心,推向大渊献。
这大渊献发出了耀眼的光芒,似是不愿移动,但苏长言不管不顾,全力运转心法,推动大渊献!
但大渊献仿佛变身一座万钧巨佛,稳如泰山一般蹲坐与夜空之上,而苏长言却要以人类之躯与神佛相抗衡!
心法飞速运转,但大佛不动如山,经脉中的能量飞速的旋转,大佛依然安稳如昔。苏长言脸色赤红,全身的衣袍都鼓胀了起来,发丝飞扬无风自动,这是内力心法以仅限速度施为之气势!
这边白罗刹稍歇了片刻,看到苏长言这般全力为止,而大渊献仍然不动,只能立即上前,输送内力与苏长言身上!
动了!
在两人全力以赴之下,这大佛终于被推动!
虽然只是被推动了分毫,但可见大渊献还是能够推动的,两人一股作气,继续发力。即便每挪动一寸要耗费许多时光,两人也不敢有丝毫停歇,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终于把大渊献推到了正确的位置。
但两人双双力竭倒下。
大渊献在归位之后,所有的光芒慢慢收拢汇聚,穹顶的星空也渐渐暗淡下来,最后光芒汇聚成一束,照向了大殿的一面墙上。
两人看到那面墙出现,想着之前石柱能自行修复,怕再休息下去,这阵法回归之前,苏长言一把拉起了白罗刹,便走向那面墙。
两人来到那面被月光照射的墙前面,苏长言伸手轻轻叩击,接着,便看到原本光溜溜的墙上渐渐的出现了一扇门。
49 凝瑜
苏长言终于准备伸手取剑之时,一只手挡住了自己。
白罗刹?
两人之前明明有约定,她竟在这时反悔?
可笑。
此刻苏长言却顾不得许多,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来,可是白罗刹另一只手也随之伸出,两人立即在石棺前打斗了起来。
两人都经过异空间能量的渗透,内力强度几乎是不分上下,而两人的身躯也是被镜湖之水浸泡,肌体之强亦是难分高下。
但是毕竟两人并非师出同门,眼下既是招式的比拼,也是功法分出高下的时刻。
苏长言只知道白罗刹很强,在江湖中早已听过她的传说,但从未想到,她竟如此强大,两人你来我往,招式拆解,一时之间,也是不分伯仲。
而苏长言在出招之际运用内力融于拳脚之间,却发现白罗刹对此也甚是精通。甚至自己的内力,隐隐之间,有被她吸取的情况发生。
若这般继续下去,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必然吃亏。
这白罗刹的功法颇为古怪,不能使出内力,只能靠招式相搏。
这般相争,根本毫无意义。
斗了几十回合,苏长言一边出招一边说道:“你既是使刀的,早已说好将来为你上九华铸刀,你为何在此刻与我争抢凝瑜剑。”
白罗刹并没有言语,但是出招却逐渐加快,招招狠辣,丝毫没有容情。
两人明明一起历经艰难险阻,此刻她出手之间丝毫不留转圜余地,苏长言却是处处容情,颇为受制。
苏长言实在难以相信,前一秒还谈笑嫣嫣的朋友,下一刻为了根本不需要的武器会拳脚相对,难道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伪装,只为了这一刻夺剑?
想起两人一同力拼岩蛇,掉入漩涡中,误入灵仙境的种种遭遇,苏长言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伪装。
这种伪装和掩饰实在太过真实,自己根本难以分辨。
这些年了,自己还是摆脱不了被背叛和孤寂一身的命运吗?
可笑啊,真是可笑。
如此想来,却是如此,她识得游龙仪,假装告知自己用法却不警告自己不可立即使用,使得自己与另外三人分开。
偷偷藏起了两枚玉佩。
利用被岩蛇咬来获取自己信任。
可笑啊,自己真是这天下间最可笑的人,竟这样被骗了。
信任自己的弟弟被附身,把自己逼入漩涡。好不容易信任的人,在宝剑面前,与自己兵刃相向。
等等,她为何没有出刀,自始至终都是与自己用拳脚相搏。
“白罗刹!”苏长言忍不住大喝,这声大喝是对命运的不满,也是内心深处对白罗刹剩下的信任。
但是白罗刹却丝毫没有反应,依然出招极快,但是招式却更加刁钻可怖,招招直攻人的命门。
苏长言因为进行思考,已经几次中招,但他此刻无法唤她,毫无反应。但越是无反应,苏长言越是难以相信她真的背叛自己了。
可是即便中了什么魔障,大声呼喝其名姓是最好的唤醒方式。可是白罗刹数次陷入幻境之间,自己从未唤醒过她。
除非,这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是了,江湖中人人知晓,白罗刹只是她的外号,根本无人知晓她的姓名。
只听她曾说过,她住在东崎。东崎是宁家驻守之地,自己还和宁家有些牵连。
在胡思乱想之际,白罗刹又是一掌打在苏长言胸口,苏长言猛地运功,胸口那块肉以及其诡异的姿态凹陷了进去,白罗刹一掌落空。
竟然被逼的连自己的凹绝功都使了出来,对了,那石棺上的玉佩!
苏长言边打边退,此刻的白罗刹已经强到一定境界,若非有凹绝功护体,苏长言早已无法阻挡。
终于退至放置玉佩的地方,苏长言趁她不备,立即把玉佩拿了下来。背后却是中了一拳,整个人扑在了石棺上。
此刻白罗刹却不急着去拿剑,而是似乎要置苏长言于死地。又是高高抬起右脚,重重落下,似要把他的头颅踏碎。
苏长言此刻已经玉佩在手,哪容得她胡来,转身避过这一腿,然后不管不顾,自杀式的以雄鹰猛扑之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白罗刹。
白罗刹一时不察被他抱住,但是双手仍可行动,便不断的小掌纷出,攻向苏长言周身各穴位。
凹绝攻一次只能护住一块穴位,苏长言此刻已顾不得许多,拼着受重伤,在白罗刹打在自己身上之际,把两枚玉佩按在了她眉心。
苏长言被白罗刹击中,整个人又倒飞了出去,撞在了石棺上,背上立即一片殷红。
但是玉佩接触到白罗刹的那一刻,立即光芒大作,强烈的蓝光与橙光交织在一起,包裹住了白罗刹,让她终于停了下来。
苏长言此时身上多处中招,白罗刹之攻击,比之当初徐金虎更是强上千百倍。还好如今自己的体魄与功力也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不然今日必是重伤之局面。
但是此刻依然有些疲累,苏长言换了个姿势,靠在石棺之上,看着白罗刹。见到她此刻安静下来,便知晓两枚玉佩果然奏效。
但是两人明明同时打开石棺,为何只有一人陷入幻境,却也甚是奇怪。
之前在永夜狼的心魔幻境亦是如此。
这白罗刹的心中必是有极为难解的结,心性不够坚定,不然不会如此轻易便陷入幻境之中。
那么自己呢,是该感谢多年来收到的伤害与打击,所以一切设计心境的攻击对自己几乎无效。
不,应该说是自魔鬼鱼那次历练之后,自己的心境比之当初上了一层楼。
白罗刹必然是实力提升过快,但心境没有跟上,故而三番两次陷入幻境。
但这个月神遗迹里,留下如此多的布置,其中强悍的妖兽机关皆无,只有一个个,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境考验。
苏长言稍稍调息了一会,见白罗刹还没有醒转,便自己起身,再次来到凝瑜前。
只见剑体修长挺拔,散发着盈盈蓝光,这光辉像仙灵境澄净的天空,碧蓝澄澈;那蓝色之中散发着阵阵寒气,像那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雪山,寒意不息。
苏长言这次再次伸手,在握剑之前,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白罗刹。此刻她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回倒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苏长言终于握住了凝瑜。
49 凝瑜二
苏长言终于准备伸手取剑之时,一只手挡住了自己。
白罗刹?
两人之前明明有约定,她竟在这时反悔?
可笑。
此刻苏长言却顾不得许多,立即伸出另一只手来,可是白罗刹另一只手也随之伸出,两人立即在石棺前打斗了起来。
两人都经过异空间能量的渗透,内力强度几乎是不分上下,而两人的身躯也是被镜湖之水浸泡,肌体之强亦是难分高下。
但是毕竟两人并非师出同门,眼下既是招式的比拼,也是功法分出高下的时刻。
苏长言只知道白罗刹很强,在江湖中早已听过她的传说,但从未想到,她竟如此强大,两人你来我往,招式拆解,一时之间,也是不分伯仲。
而苏长言在出招之际运用内力融于拳脚之间,却发现白罗刹对此也甚是精通。甚至自己的内力,隐隐之间,有被她吸取的情况发生。
若这般继续下去,此消彼长之下,自己必然吃亏。
这白罗刹的功法颇为古怪,不能使出内力,只能靠招式相搏。
这般相争,根本毫无意义。
斗了几十回合,苏长言一边出招一边说道:“你既是使刀的,早已说好将来为你上九华铸刀,你为何在此刻与我争抢凝瑜剑。”
白罗刹并没有言语,但是出招却逐渐加快,招招狠辣,丝毫没有容情。
两人明明一起历经艰难险阻,此刻她出手之间丝毫不留转圜余地,苏长言却是处处容情,颇为受制。
苏长言实在难以相信,前一秒还谈笑嫣嫣的朋友,下一刻为了根本不需要的武器会拳脚相对,难道之前的所有一切,都是伪装,只为了这一刻夺剑?
想起两人一同力拼岩蛇,掉入漩涡中,误入灵仙境的种种遭遇,苏长言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伪装。
这种伪装和掩饰实在太过真实,自己根本难以分辨。
这些年了,自己还是摆脱不了被背叛和孤寂一身的命运吗?
可笑啊,真是可笑。
如此想来,却是如此,她识得游龙仪,假装告知自己用法却不警告自己不可立即使用,使得自己与另外三人分开。
偷偷藏起了两枚玉佩。
利用被岩蛇咬来获取自己信任。
可笑啊,自己真是这天下间最可笑的人,竟这样被骗了。
信任自己的弟弟被附身,把自己逼入漩涡。好不容易信任的人,在宝剑面前,与自己兵刃相向。
等等,她为何没有出刀,自始至终都是与自己用拳脚相搏。
“白罗刹!”苏长言忍不住大喝,这声大喝是对命运的不满,也是内心深处对白罗刹剩下的信任。
但是白罗刹却丝毫没有反应,依然出招极快,但是招式却更加刁钻可怖,招招直攻人的命门。
苏长言因为进行思考,已经几次中招,但他此刻无法唤她,毫无反应。但越是无反应,苏长言越是难以相信她真的背叛自己了。
可是即便中了什么魔障,大声呼喝其名姓是最好的唤醒方式。可是白罗刹数次陷入幻境之间,自己从未唤醒过她。
除非,这根本不是她的名字。
是了,江湖中人人知晓,白罗刹只是她的外号,根本无人知晓她的姓名。
只听她曾说过,她住在东崎。东崎是宁家驻守之地,自己还和宁家有些牵连。
在胡思乱想之际,白罗刹又是一掌打在苏长言胸口,苏长言猛地运功,胸口那块肉以及其诡异的姿态凹陷了进去,白罗刹一掌落空。
竟然被逼的连自己的凹绝功都使了出来,对了,那石棺上的玉佩!
苏长言边打边退,此刻的白罗刹已经强到一定境界,若非有凹绝功护体,苏长言早已无法阻挡。
终于退至放置玉佩的地方,苏长言趁她不备,立即把玉佩拿了下来。背后却是中了一拳,整个人扑在了石棺上。
此刻白罗刹却不急着去拿剑,而是似乎要置苏长言于死地。又是高高抬起右脚,重重落下,似要把他的头颅踏碎。
苏长言此刻已经玉佩在手,哪容得她胡来,转身避过这一腿,然后不管不顾,自杀式的以雄鹰猛扑之势冲过去一把抱住了白罗刹。
白罗刹一时不察被他抱住,但是双手仍可行动,便不断的小掌纷出,攻向苏长言周身各穴位。
凹绝攻一次只能护住一块穴位,苏长言此刻已顾不得许多,拼着受重伤,在白罗刹打在自己身上之际,把两枚玉佩按在了她眉心。
苏长言被白罗刹击中,整个人又倒飞了出去,撞在了石棺上,背上立即一片殷红。
但是玉佩接触到白罗刹的那一刻,立即光芒大作,强烈的蓝光与橙光交织在一起,包裹住了白罗刹,让她终于停了下来。
苏长言此时身上多处中招,白罗刹之攻击,比之当初徐金虎更是强上千百倍。还好如今自己的体魄与功力也与当时不可同日而语,不然今日必是重伤之局面。
但是此刻依然有些疲累,苏长言换了个姿势,靠在石棺之上,看着白罗刹。见到她此刻安静下来,便知晓两枚玉佩果然奏效。
但是两人明明同时打开石棺,为何只有一人陷入幻境,却也甚是奇怪。
之前在永夜狼的心魔幻境亦是如此。
这白罗刹的心中必是有极为难解的结,心性不够坚定,不然不会如此轻易便陷入幻境之中。
那么自己呢,是该感谢多年来收到的伤害与打击,所以一切设计心境的攻击对自己几乎无效。
不,应该说是自魔鬼鱼那次历练之后,自己的心境比之当初上了一层楼。
白罗刹必然是实力提升过快,但心境没有跟上,故而三番两次陷入幻境。
但这个月神遗迹里,留下如此多的布置,其中强悍的妖兽机关皆无,只有一个个,一而再再而三的心境考验。
苏长言稍稍调息了一会,见白罗刹还没有醒转,便自己起身,再次来到凝瑜前。
只见剑体修长挺拔,散发着盈盈蓝光,这光辉像仙灵境澄净的天空,碧蓝澄澈;那蓝色之中散发着阵阵寒气,像那极北之地万年不化的雪山,寒意不息。
苏长言这次再次伸手,在握剑之前,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白罗刹。此刻她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这回倒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苏长言终于握住了凝瑜。
50 雪山
苏长言终于握住了凝瑜,握住了自己十年来的心愿,这一刻等的太久了,久到现在的这一刻是那么的不真实。
握住凝瑜的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寒气向自己席卷而来。
好像一个人面对极北之地那一座雪山。
无尽的寒气透过剑柄透射过来,苏长言的手上竟覆盖了一层寒霜。他赶紧运转内力,化解寒气。接着,又有寒气继续侵袭过来。苏长言不断的运转内力进行抵抗。
但是凝瑜之强,寒气不息,苏长言感受到,自己越是运转内力,凝瑜上的寒光越是明亮,似乎自己在为它输送能量。但若是停下,以它此刻的威力,必然会用寒气把自己整个包裹住,冻结成冰。
这是一个无法避开的循环,苏长言不能停,也不敢停下,他只能拼尽全力,输送内力,以期能抵御凝瑜的寒气。
可是寒气越来越胜,似是一座雪山的寒冷都凝结在了眼前的剑上,苏长言只能以一己之力,抗衡眼前的这座雪山。也许是寒气过胜,也许是此地遗留之法力,苏长言渐渐的觉得眼前模糊了。
氤氲的雾气从剑身出发,散发出来,然后逐渐充斥了整个石室,最后把自己整个包裹起来,双眼完全看不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唯有凝瑜,似乎还在雾气中发着寒光。
雾气渐渐有些减少,可是苏长言却发现,自己此刻已经不在石室,而是身处雪峰之间,自己只在一座高大雪山的山腰处。
向上望去,雪山看不到顶,峰顶之处,有盈盈蓝光,似乎穿透了云层,映入苏长言的眼帘。
心中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唯有登上这座雪山,他才有喘息之力,他才有胜利的机会,他才能真正把凝瑜握在手中。
他拼命的攀爬,拼劲全力的抵御,越往上走,寒风越是凛冽。发丝,眉间已经渐渐结了一层霜,可他已然顾不了许多,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登顶。
刺骨的寒风呼啸着,仿佛一根根细细密密的银针穿过他的衣袍刺在他身上,身上还是小灵村置办的衣服,没有丝毫防护力。周身的内力已经无法再聚成护体罩气,只能任由寒风扎刺。
这些寒风端的是无孔不入,明明身上穿着衣袍,却感觉浑身上下皆被其笼罩,似是一片片的针雨刮过,强烈的刺痛感袭来,锥心刺骨。
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怎可停下。苏长言的内力愈加不足,所以他只留了一口真气来维持心力,保证胸口的温度,而他自己,则似木偶一般,迎着寒风不断向上走去。
靠近山顶了,但是又下起了大雪,苏长言浑身没有遮蔽物,也没有去找避雪之地,因为他全身仅余胸口一块温热,他不能停下,他知道自己若是停下,怕是再也爬不起来。
他仍是固执的向上攀爬。
渐渐地,苏长言的身上落满了雪花,可是他周身没有热气,雪在他身上不散,便渐渐堆积起来,苏长言成了一个雪人。远远的,只能看到一个雪人在向山顶走去。
苏长言此刻似乎已经没了知觉,浑身被雪包裹,反而不会受到寒风的侵袭,那些针扎的刺痛感恰好被挡住了。
可是雪水顺着他的衣服渗透到他的肌肤之上,与他的衣服一起结成了冰。而他此刻除了胸口处,其他地方几乎没有温度,若再这般下去,怕是血管也要凝结成冰,心脉也要凝固停止。
不妙。
可是苏长言似乎已经被冻得思维也停止了,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往上走。
“二哥。”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似乎是那个把他视为榜样的弟弟,要回头看吗?
苏长言没有回头。
“二哥,你等等我啊。”
苏长言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
长风早就已经死了,在把白罗刹推入水的那一刻,在他说出对自己的恨意的那一刻,他便去世了。我必须往上走,我必须拿到凝瑜,只有这样,方能为长风报仇雪恨。
苏长言的思绪似乎并未完全被冻结。
“言儿。”一声温柔的呼唤从身后传来。似乎是自己多年来朝思暮想,却苦恨永远无法梦到的母亲,那么要回头看吗?
苏长言没有回头。
“言儿,让娘亲看看你。”
苏长言的体温似乎恢复了一点,他抖了抖身体,让身上的雪散去了一点,继续往上攀登。
娘亲早已死去,多少年来,梦回流转间都无法寻得,怎么会出现在此地。少年之事已不可追寻,仇敌仍然活得好好的,自己也必须好好的回去。
“苏长言。”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如清泉叩击山石,叮咚脆响,一如初遇之时。
“刚才,多谢了。我又陷入幻境了。”
“你已经救了我几次了,但是似乎都不太有效,每次只能靠玉佩。”
“所以,我决定告诉你我的真名。”
苏长言的脚步忍不住放缓了。
“你过来,我只告诉你一人。”
苏长言顿住了脚步。
其实几番历险,苏长言早已把白罗刹视为生死之交,只是两人终究是因为交易才走在一起,因为不得已才一起经历种种,但若是她愿告知自己真的名姓。
苏长言有些忍不住想要回头。
苏长言向前的脚步已然迟疑,他的确对白罗刹的真名格外好奇。
要不要回头。
苏长言在犹疑,在挣扎,一时之间,似乎风雪也停止了,似是给他思考的时间。
“苏长言,你快过来呀,我在这里等你哟。”
苏长言动了,他跨出了脚步。
是往前的。
他没有回头。
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绝对不是白罗刹,她从不会这般细声细语,嬉笑撒娇,苏长言继续往前。
苏长言决然向前,任后面怎么呼唤,仍是当充耳不闻。
渐渐的,便只余风声。
苏长言这次的停歇,让他原本形成的一个良性循环被破坏,他此刻已经不能再次把内力很好的收敛,但因内息不足也无法在全身上下自如的运转。
苏长言继续往上行进,即便内息不稳,他也必须向上继续。可是寒风与大雪却再次攻向了他,他别无选择,只能一步步向上。
突然,苏长言往前晃了一下身子,洁白的雪地上立时多了一片殷红,宛如一朵朵绽放的红梅,孤独傲立在雪上。
51 得剑
苏长言有些体力不支,蹒跚着脚步继续向上走去,他已经顾不得许多,山顶就在眼前,蓝色的光芒似乎越来越近,他不能在此刻放弃。他已经失去了良多,眼前机会就在眼前,自己怎能失去。
又走了几步,苏长言已经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来,整张脸扎在了雪地里,身上立刻落满了雪花。他立即爬了起来,以手撑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去。
往上,我要往上。此刻内力早已用尽,只能靠体力和信念支撑着自己前行。苏长言一边往上攀爬,一边大口的喘着气,不时还会咳出血来。
刚刚的停止运功,对自己伤害太大了。自己竟然差一点点就着了道。
苏长言决议摒弃杂念,一心一意只有往上攀爬。他全神贯注,双眼不再看其他,而是一心一意的看着眼前的茫茫白色,以及那透着白色照射出来的蓝色光芒。
皑皑白雪铺洒在这座雪山上,早已无法辨明上山的道路,苏长言浑身堆叠着雪花,因为没了内息,雪再次在他身上积攒了起来。
苏长言一步一步的往上攀爬,步子越来越慢,但他丝毫没想过放弃。
无尽的寒冷与困倦包裹着自己,但是他不停地提醒自己,绝不可在这里倒下。
可是走了那么久,蓝色的光芒一直与自己离着同样的距离,不远不近,看似唾手可得,但总也走不到。
总会走到的,大道三千,坚定信念,总会达到自己想要到的那个地方。
为什么内心那般疲惫,这么累,内心止不住的倦意,但是身体,似乎仍然完好无损,甚至连被冻伤的红痕都没有。刚刚寒风呼啸的针刺感依然还有,大雪纷飞的冰冻感也有余留,但此刻检视一下身体,却毫发无损。之前明明撞上石棺,背上应还有血痕。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切莫非皆是虚妄?
所有的磨难都是我自己的想象?
其实凝瑜一直在我的手里?
我也一直不曾离开石室。
既然我勘破了虚妄,既然我一直坚守本心,那么我便该回到我所属于的地方。
无尽的雪雾再次弥漫开来,包裹着苏长言,一如来到雪山之前一样。
等到雪雾褪去,又回到了石室,手中一柄长剑,光华流转,隐隐散发寒意,正是凝瑜。
只是之前逼人的寒气,此刻已经收敛。
那么它这是,认可自己了。
凝瑜,相传是月华无双凝一座雪山为徒儿所铸之武器,几经流转,最后出现却是在望月山庄。
剑刃之下,奸佞皆斩。
苏长言举着凝瑜,说道:“我苏长言,定不会负你之名。”
苏长言这才有空看了看白罗刹的情况,却看到她此刻还没有醒转,只能在她身边调息。刚刚深陷幻境,身体虽未受巨创,但内息耗尽,心力交瘁却是真实发生的。
白罗刹是在苏长言功力运转三个周天之后方醒转过来。
她看到了苏长言放在了手侧的凝瑜剑,面露喜色,但见苏长言仍在闭目养神,却不敢自作主张拿起,她轻声问道:“苏长言,凝瑜可否借我一观?”
其实苏长言一直在暗中观察她,想看看她究竟是否真的无意此剑,眼下看到她这种表现,心中自然也明了了几分。
但她提出想要借剑一观,这也是当初交易里的一部分,苏长言大方道:“你且拿去。”
白罗刹欢天喜地的举起了剑,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口中啧啧称奇,然后放下。
“你倒是让这凝瑜剑认主了,不简单。”
苏长言敛眉道:“你怎知晓?”
白罗刹嘿嘿一笑:“相传凝瑜剑无主之时,浑身散发寒气,摸上去宛如直面雪山,认主之后,寒气内敛,但是旁人却也驱使不得。”
苏长言忍不住问道:“区区一把剑,旁人如何驱使不得。”
“你看现下我只是看看,倒也无妨,但我若想要用它杀人,那寒气却会向我攻来。”
“原来如此,你是怎么知道这些远古之事的。我曾仔细研读有关望月山庄的记事,但对于这些东西完全不曾知晓。我发现你所知之事,皆是世人所不知晓的远古部分。”
“家学渊源而已。”白罗刹接话道。
苏长言点了点头,认同道:“理应如此,这些都是不传世之秘,唯有家学渊源可以解释。那么敢问,女侠究竟尊姓大名?”
白罗刹突然愣住了。
苏长言在雪山幻境中差点中招,皆因心中对其名字的困惑,此刻醒转过来,便忍不住出声询问。
但苏长言还是解释了一句:“你可知道,你之前在石棺前与我大打出手,你看我背后血迹斑斑,皆是你所伤。”
白罗刹瞪大了眼睛,难怪看苏长言一脸狼狈的样子,之前还以为是与凝瑜相斗。
“你几次三番陷入幻境,我次次呼喝你都毫无作用,所以若你信任我,可愿告知真的名姓。”苏长言少有的认真说道。
但此事却让白罗刹犯了难,名字是一个人的身份,可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别人顶替,名字还未拿回,自己有什么资格告知他人呢。
“你不愿意说吗?”见到白罗刹沉默不语,苏长言有些说不出的沮丧。
白罗刹抿了抿唇,终是开口道:“非我不愿,只是此刻不能说,终有一日,我定会告诉你。我这次出去之后,就是想解决这件事,等到事成之后,定告诉你我的名姓。”
苏长言心下虽然不悦,但也很快释怀,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便在江南静候佳音。”
既然宝剑到手,两人决定就此离去。
两人之前是从瀑布里摔下来的,但是听之前雷华然所言,他们曾造了一个绳梯,虽然已经过了一年,不知绳梯可还有用,两人决定还是回去看看。
等到两人刚一出石室,那扇门就关上了,月光也早已散去,此刻已经暗淡下来与背景墙的蓝天融为一体。
两人行走的速度极快,很快便来到之前掉落的地方,这一路上也算是颇为顺畅,未遇到毒萝蝶之流。
只是之前听说的绳梯不在,但是却有一条粗粗的铁链制成的软梯。
“这,怕是雷家的手笔。”苏长言开口道。
“算他们还有良心。那我们这便上去了。”
两人出去之后,很快便来到了迷雾林前,有游龙仪指引,出去倒是颇为简单,没有费什么功夫。
在雷云原前,苏长言问道:“我打算去雷家打听一下消息,你可要随我前往。”
白罗刹思索了一下,便应承了下来。
两人便一起前往雷家。
两人此刻仍不知晓,但后世却有记载,甲庚二十三年,江湖大乱,却是由这一刻拉开序幕。江湖万事阁在后世有记载,有道是:“双侠携手江湖行,世间纷传祸始出。”
52 安平茶馆
到了雷府门口,两人却发现比起三年前,雷家破败了不少,之前门口车水马龙,拜访之人络绎不绝。而今,却有些门可罗雀,连门楣上的漆都显得有些陈旧。
只有两个守门人,在门前闲聊,也没有当初初入时的精气面貌。
苏长言上前行礼,说道:“在下苏长言,这位是白罗刹白女侠,麻烦两位知会一下雷家少主。说友人来访。”
哪料到,其中一个守门人正嚼着瓜子,立即一口瓜子皮扔向苏长言,两人离得极近,且瓜子皮又软又多,苏长言纵使侧身闪避,仍是被撒到了一些。此刻他心下已经颇为不悦。
却听那门房说道:“哪里来的坑蒙拐骗之徒,穿成这破烂的样子,满身血腥气的也想来打秋风。真当我雷家败落了?
江湖中谁人不知苏长风苏六公子三年前从雷云原出来,就说自己的二哥与白罗刹夺宝同归于烬了,你俩还想装作他们行骗。滚你xx的x,离远点。”
苏长言虽然心下不悦,但是这门房怕是知道不少消息,也是有心打探一二,仍是客气道:“那能否通融一下,告诉雷华然雷少主,小灵村故人来访。”说完,还递了点碎银子给门房。
虽然当初折扇弄丢,但是这钱袋却是放的极为妥帖,没有遗失。可惜银票已然全部不能用了,但好歹还有些碎银子,故而此刻不用囊中羞涩。
门房接了银子,说道:“我们如今少主不是什么雷华然,他消失了两年,一年前才回来,家族里早闹翻了天,撤了他少主之位。如今少主之位空悬,过两日便要比试。我话可以带到,只是他听不听,就不好说了。”
然后放下了手中瓜子,和旁边的人知会了一声,便转身进去了。
苏白二人并未蹲守门前,而是躲在廊下交流了起来。
白罗刹忍不住帮苏长言挑了几个瓜子壳,说道:“这个门房还真下得了手,对着你这样的脸也敢砸瓜子皮。”
苏长言笑了笑:“今时不同往日,你看门房说我们俩已经都是死人了。”
“我呸,刚刚应该我去,我这张脸一露,怕是没人不信我是白罗刹。”说完,还侧着脸,把自己脸上的疤痕给苏长言看了看。
苏长言还真的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说道:“是不是泡了镜湖之水的缘故,你的疤痕似乎没有以前那般明显了。”
白罗刹的瞳孔放大了些许,但是随后故作镇定道:“也许是吧,不过还是人人识得的。你说这雷华然会不会来见我们啊?”
苏长言思索了一下说道:“这雷华裳必然不会见我们,雷华然肯定会,他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你看那铁链软梯便知。若是没有,我们出来怕是还要费些功夫。”
白罗刹闻言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毕竟是我看上的人,人品不会太差。”
苏长言突然觉得身上有点不适,他估摸着可能是背上撞上石棺的那一块伤口愈合时有些疼痛,故而心头有些不畅快,是以面部表情也变得有些不自然。
他顺了口气,说道:“你且放过雷兄吧,况且雷华裳可与你不对付。”
白罗刹鄙夷的看着苏长言,说道:“我只是纯粹欣赏的角度欣赏雷华然这个人。仅此而已。”
两人这边小声交流着,这时雷府的大门打开了,只见雷华然竟与门房一起出来了。
雷华然看到两人在廊下,原本以为只会分别一个月,如今却是整整一年未见。
雷华然忍不住先把目光投向了白罗刹,一年未见,她的身上似乎沾染了许多,但不知是否是错觉,总觉得她浑身的气韵又比之初见之时,又添了几分光彩。
这一年来自己过的也颇为艰辛,华裳也被看管了起来,只是时时会想起小灵村外,白罗刹悉心照顾自己的情形。
雷华然失神了片刻,便走上前一笑,说道:“此地多有不便,我们去安平镇上详谈。况且两位小灵村的衣服也该换一换了。”
“噗嗤”白罗刹忍不住笑道,“适才你们门房嫌弃苏长言,此刻你也嫌弃他了。”
雷华然又掏出一瓶药给苏长言,道:“我闻到你身上似乎有血腥气,你要不要先找个医馆检查一下伤势。这个是内伤药,你若需要可以用一点。”
苏长言收过药瓶,说道:“外伤而已,那我们就先去趟医馆,再置换一下行头吧。”
待三人一切事毕,寻了安平镇上最大的茶馆坐了下来,雷华然虽然在家族里如今有些被排挤,但雷家的名头还是要到了一个极为隐秘的包厢。
三人坐定之后,雷华然吩咐小二,上了茶果便退下,没有吩咐不可前来。小二也是个明事理的人,知晓这是要客,便应声离去。
雷华然率先开口道:“当时因为一次只能通过两人,故而我们现行一步,只是不知你们明明应该一个月后出来,为何如今竟隔了一年?”
其实雷家兄妹为何会先行离去,白虎早有讲过,但雷华然却把雷华裳的原由只字不提,只说是传送口限制,真不愧是护妹狂魔。
苏长言解释道:“你们出来后应该也发现,外面过了不止两个月,而是整整两年。这小灵村与外界的时差是一个月相当于一年。”
雷华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原来如此,我和妹妹昏迷太久,只当是我们当初是昏迷了近两年才醒,却未料到是这般缘故。”
白罗刹忍不住打断:“如今外面是什么情况,怎么我和苏长言都死了?”
雷华然道:“如今外面格局与我们进入遗迹前真是千差万别。这苏长风着实可恨,他先是到了雷家,说我们兄妹不幸殒命,尸骨无存,甚至还手持裳儿的发簪。
我们父亲岂能不信,当场吐血,而后大病一场。如今虽坐着家主之位,但权柄已逐渐被二叔三叔侵蚀。既然我已故去,那少主之位自然悬空,只是二叔三叔各有子嗣,所以也没决断出谁能脱颖而出。
两年后我回来了,他们说我无故离家两年,且这两年间也掌握了不少雷家实权,这少主之位已然悬而未决,这不过两日就要搞什么比试。”
说到比试之事,雷华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些忧虑的神情,似是有几分担忧。
53 隐世门派
这回在雷府门口,再见雷华然的那一刻,白罗刹总觉得他似乎有些变化。
虽然样貌还是英俊秀美,但初见之时的英姿勃发宛若出窍宝剑之息已经看不到,如今只隔了些许时日便多了几分归剑于鞘之意。
而今雷华然提到二叔三叔的子嗣,若是之前,他何曾把他们放在心上,必是出了什么变故。
白罗刹出声问道:“我们的身体曾经都被异空间的能量充盈过,即使当初你们未发现,如今回到这里,应该也功力大增了才对啊,难道这样,你也比不过你二叔三叔的子嗣?”
雷华然满脸苦笑:“若是当初,我就算没有进遗迹,得这一身功力,我也丝毫不惧他们。只是我们进入遗迹一年后,有一些隐世门派出现在了江湖。”
苏白二人从未听过什么隐世门派,皆是面面相觑,苏长言习惯谋定后动,故而还是白罗刹开了口:“我只听说江湖四大家族,东崎宁家,江南苏家,西北皇甫家,南岭谢家,六大门派,九华,天山,少林,南巫,青剑,崆象。这隐世门派,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看着两人疑惑的神情,雷华然接着道:“他们自称武功远胜四大家族,只是平时并不出世,各自在自己的驻地隐居。他们虽然自称门派,但是里面却是几个家族势力,想来应该是因为不与外界联系的缘故。
而今大乱即将开启,他们出世是为了接管武林,拯救苍生。然后招收了一波各大家族的子弟,传授功法。
那功法确实厉害,我那几个弟弟进展极为迅速,与我在遗迹得到的好处不相上下。但我两年后出来,已过了隐世门派扩招的那一波势头,如今我那几个弟弟,有可能功法略胜于我。”
苏长言听了此事,不禁皱了眉头,这个事情不对头,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自从四人进入小灵村那一刻开始展开了。
白罗刹问了一句:“他们只自称隐世门派,却连门派名字也不曾有?”
雷华然难得的舒展了绷紧的脸,晃了晃手中的茶,笑着道:“我也说了,他们分了很多家族派系,怕是内部也很不和谐,故而统称隐世门派。”
苏长言问了心中最为关切的问题:“那如今苏家那边有什么消息?”
雷华然这才道:“苏长风回了苏家,说二少与白女侠互相争斗而死,亲自守灵七七四十九日,扶灵出殡,为二少建了一个衣冠冢。我想如今二少原本的人马,应该皆入了他麾下。而苏家大公子,似乎有些被他压制。”
苏长言却是轻声的笑了,端起了茶盅,摇了摇头,眯着眼睛似乎在细闻茶香,微微抿了一口,方说道:“你们都小看了苏长谨。”
“哦?”对于苏家恩怨,白罗刹作为一个江湖游侠,一直都抱有非常强烈的八卦心态。
“苏长谨,连我都对付不了他,更何况一个被关在遗迹里几千年没有接触过人心险恶的妖兽。他若能使用他的全部力量,我们自然心服口服,可惜他只能用苏长风的力量,那便不足为惧。”
“如此说来,这苏长风怕是得意不了多久了。那么你笑什么呢,部下都被抢走了。”白罗刹忍不住打趣道。
“只要我一露面,真正忠于我部下自会归来的。若是不归来,那这种部下不要也罢,我倒要感谢苏长风帮我挑出这些有二心之人。”
白罗刹正要调侃几句,雷华然却在这时说道:“眼下趁着两位在,华然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苏长言正色道。
“这隐世门派在收了许多家族里边缘的二公子,三公子之类为徒后,在江湖中的势力扩张的颇为厉害。的确有隐隐盖过四大家族,六大门派之趋势。
而今他们为了掌控全局,已经开始逐渐和各个家族联姻。近日有个林姓青年想求娶我妹妹。据说他家长辈是隐世门派的某个长老。”
白罗刹忍不住看向了苏长言。
苏长言道:“我们要如何帮你?”
雷华然的脸色有些微红,忍不住道:“求二少迎娶小妹。”
“不可。”苏长言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雷华然也知道这个要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这关系到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他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苏长言解释道:“我早与宁雪魄有婚约在身,不能随意与别的女子结亲。”
白罗刹忍不住一口茶呛在了喉咙口,咳咳得咳个不停。她不停地拍着胸口,努力的消化着刚刚听到的消息。
自己跟着人家那么久想探听的消息,居然一下子说了出来,早知如此,自己吃的这是什么苦。
雷华然俊俏的脸色露出关切的神色,问道:“白女侠,你没事吧。”
白罗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
雷华然接着道:“你与宁雪魄的联姻,在司徒洛向宁家求亲之时,已经被宁家公布出来了。只是司徒洛说你早已陨落,此事做不得数,正在逼迫宁家就范。
这司徒洛不是别人,却是这隐世门派的掌门之子,下一任掌门,如今在武林之中,威望甚高。
现在你出现,怕是会被司徒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若说这些隐世门派里的家族派系,哪一家最强,那便是这司徒家了。我们家面对的这个林家,比起司徒家,怕是完全不值当提起了。”
白罗刹的神色也添了些凝重,她端起茶喝了几口,终于不咳嗽了。然后开口问道:“那宁东来夫妇,如今可还安好?”
雷华然点了点头道:“这宁东来夫妇倒也算是爱女如命,死也不肯点头,如今正僵持着。不过这司徒洛倒也是个人物,如今已然成了新一代的领军人物。江湖之中人人见到都要尊称一声洛少。”
说到此处,雷华然看了苏长言一眼,毕竟这曾经是苏长言的位置。
江湖真是风云诡谲,变换莫测,短短三年,竟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此刻苏白二人都各有心事,和雷华然再询问了一些江湖上的琐事,就陷入了沉默。
三人各自都有自己的烦心事,而雷华然之事,却是近在眼前。三人商议,待雷华然少主之争结束后,再行离去。
因为眼下局势不明,雷华然不敢招呼二人住在雷家,只帮两人在客栈订了两间上房。
苏长言又上在身,现行回房歇息了。看着苏长言进入房间之后,雷华然忍不住开口说道:“白女侠,可否借一步说话?”
54 房中私聊
雷华然主动要求借一步说话,白罗刹自然把他迎进了屋内。
“白女侠,一年未见,可还安好?”
白罗刹看着雷华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也是有些疑窦,但想着他今日见面以来,一直眉头紧锁,似是身上背负着千钧重担。这一年来他的煎熬怕是不会比自己二人轻松,便打起精神答道:“一切安好。雷公子呢?”
听到白罗刹喊自己雷公子,雷华然不免感到一股生疏之意,苏白二人早就以姓名相称,但是与自己却显得格外生疏。想到此,雷华然突然有些怅惘。
他忍不住说道:“其实白女侠称呼我名字即可,我们有一同进入小灵村的情分在,没必要如此生疏。”
白罗刹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雷华然,你当真有趣,那你也喊我白罗刹即可。”
听到这声称呼,雷华然的耳朵根不免有些微微发烫,但他也知晓机不可失,总是想问出那个问题,于是开口道:“江湖中无人知晓你的真实姓名,不知我可否有幸?”
白罗刹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的雷华然有些怪怪的,但是最近有些中了邪一般,一个两个都对自己的名字有兴趣。这是之前五六年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凡遇到敌手,问及性命,自报一声白罗刹,开打便是了。若是遇到友人,也是称呼自己白罗刹。真实姓名是什么,与你们又有何干系?认识的那个人是我便可。
不过名字,终归要去拿回来。
见白罗刹不语,雷华然有些焦急,担心自己过于得寸进尺了,忍不住道:“是我逾越了,我只是想着,对于女子而言,罗刹二字终归不是什么好的称呼,是以提出这种要求。”
白罗刹帮雷华然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笑着说道:“你尽管这般称呼,对于我这样的长相来说,这样称呼可以说是实至名归。况且除了我,谁敢自称白罗刹。”
雷华然忍不住笑了,白罗刹果然还是白罗刹,永远这般爽朗大方,能缓解自己的压抑,当初在小灵村如此,如今亦是如此,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好一个白罗刹,这世间确实只有一个你。不过白罗刹,你可发现,你的疤痕比之我初见之时,淡了许多,莫非是灵水之功效?”
“是也好,不是也罢,美也好,丑也罢。我既是我,这一切根本不重要。”白罗刹说完,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气势豪迈之极,似是饮酒一般。
雷华然拿起茶壶,给白罗刹倒上,然后举茶说道:“那我今日便以茶代酒,敬一下你这句‘我既是我’,可好。”
白罗刹听完,又挖了挖,掏出一个葫芦,刚想说什么以茶代酒,我们来痛饮几杯,却发现拿出的是七宝葫芦,便有些怏怏地准备放好。
哪知雷华然却是一把抢过葫芦,说道:“有好酒还想私藏,这个就过分了啊。”
然后雷华然一把拉开瓶塞,白罗刹虽想阻止,但抵不住雷华然的手快,反正瓶子空空如也,由得他去。雷华然拉过两个空杯子,便倾斜着葫芦往里倒。
竟真的有淡黄色的液体流出,这液体一入杯中,还传来阵阵酒香。闻这香味,的确与自己之前赠予雷华然道猴儿酒一个味道。
雷华然倒完酒,塞好盖子,便把葫芦还给白罗刹,说道:“你既然不舍得,那我们就只饮这一杯。”
白罗刹之前打开过七宝葫芦,明明是空空如也,但如今竟然能倒出酒。她忍不住打开了酒葫芦又看了一眼,她实在难以置信。
可是再开葫芦,依然空空如也。
雷华然却是笑着举杯道:“只倒了两杯,不必如此介怀吧?”然后举杯向白罗刹敬酒。
她也在惊愕中跟着雷华然举杯,碰杯,然后看着雷华然饮下。
问道:“味道可好,可有何不适?”
雷华然疑惑的看着白罗刹:“这酒不就和你当初给我喝的味道一样吗。味道自然是极好的,你怎么不喝?”
白罗刹上下打量了一下雷华然,确认无事之后,也小口的抿了一下。这酒一入口中,浓郁醇香的味道确实骗不了人。白罗刹立即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拍在桌上,喊了一句:“好酒。”
雷华然这就更疑惑了,这明明就是白罗刹的酒啊,她激动个什么劲。
白罗刹却又把酒葫芦递给雷华然,说道:“雷兄,不是我小气,我刚刚看看好像没有了,你且打开看看。”
雷华然打开葫芦,往里一看,说道:“你看,这不是满满一葫芦吗?”
白罗刹赶紧凑上前去,谁知这葫芦在雷华然手中真的又立时装满了酒。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白罗刹之前还在心中暗自庆幸,这七宝葫芦是个厉害的酒葫芦,能凭空变酒出来,以后出门在外,再也不用担心没酒喝。但如今看来,莫非只有雷华然可用?
白罗刹想再邀约着雷华然来几杯,但雷华然却是摆手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看你身体也不是很好,不如今日早做歇息,我便告辞了。”
连日来,确实十分疲倦,白罗刹也不挽留。雷华然又给白罗刹留了些银子,碍于实在囊中羞涩,白罗刹也未推辞,便接了下来。雷华然这才告辞。
但这雷华然一走,白罗刹立即打开七宝葫芦,可这葫芦中的酒又没了。白罗刹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事又不能与雷华然商讨,她立即想到了苏长言。
人还未走至门口,想到苏长言背上还被自己打伤了,伤口都未愈合,自己去邀他喝酒,实在有些伤口撒盐之嫌。
心中像是有虫子在爬,但也无可奈何,这七宝葫芦连白虎都不愿多说,必然自有其功能,还是以后慢慢试探吧。
白罗刹走到外面,吩咐小二打了桶水,终于能好好洗个澡了。白罗刹衣衫尽褪,进入浴桶,清洗这一路来的劳累,思考着接下来该做些什么,竟在浴桶中睡了过去。
“咚咚咚!”一阵激烈的敲门声把白罗刹从浴桶中惊醒。
她迅速的跳了出来,披上衣衫,问道:“什么人?”
“咚咚咚!”敲门声不止。
白罗刹迅速的扣好衣服,拿好刀,来到房门口,再次问道:“报上姓名。”
“咳。”对方只是咳嗽了一声。但白罗刹却认了出来,她把门打开了。
55 桃花债(一)
白罗刹打开了房门,苏长言似一阵风一般冲到了屋子里,合上了房门,然后毫不言语,“扑通一声”跳入了浴桶。
白罗刹被他这一连串飞火流星般的操作给吓到了。
白罗刹刚想开口问,又有一个人来敲门。
这次的声音却是客气了许多:“你好,有人吗,我找人。”
白罗刹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心下便明了了,这是桃花债啊。
白罗刹开口道:“不好意思,我已经睡下了,姑娘请回吧。”
“里面的那位姑娘,我真的有急事,我家夫君不见了,可否行个方便,我刚恍惚间看到有人影过来了,这私藏人家夫婿,可不是良家女子所为。”外面的那名女子仍然客客气气的语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些想咬牙。
“外面的姑娘,你这大半夜的想强闯人房间,也不是良家女子所为吧。”
白罗刹说完,刷的一下把房门打开了。
只见外面是一个千娇百媚,风姿绰约的女子,白罗刹自问,从未见过有如此风姿的女子。通身气度却又如山野精灵一般,灵秀卓然。若自己是男人,被她看一眼,怕是心也要给她了。
这该死的苏长言。
这也是柳翩翩第一次看到白罗刹,一张可怖的阴阳脸,左脸如完美的瓷器,右脸一道狰狞的疤痕。头发上还沾着水,似乎刚刚洗完澡,身上的衣服胡乱披着,明显是匆忙间来给自己开门。
整张脸苍白无力,眼泡发肿,似是地府爬出来的恶鬼罗刹一般。
柳翩翩认为,这苏长言是怎么也不可能与这样的女人有交集的。赶忙赔着笑说道:“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叨扰了,你看我这有一对新得的绿珠耳坠,你且收下,权当赔罪。”
说话间,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锦盒里一对碧绿盈盈的耳坠,绿珠青翠,端的是绿水汪汪,盈盈欲滴。
白罗刹也不客气的收下了,然后说道:“好的,既然无事,那我便睡下了。你可要进来看一看你夫君是否在此?”说完身子侧了侧,故作大方。
柳飘飘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假装向里面张望了一番,便说道:“都看过了,不在,那我这边告辞了。”
看着白罗刹点了点头,柳飘飘又转身去敲另一个人的房门。
白罗刹心中的担忧暂且按下,不由得吐了一口长气,打算关上房门,好好找苏长言打听打听,这又是哪来的娇小姐。。
而苏长言在水中待了片刻,也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见眼下柳翩翩已走,便打算起身了。毕竟这白罗刹的洗澡水,在这里闭息,实在是不能多想,多待一刻都是折磨。
可在门缝即将合上的刹那,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却从门逢中探出,拦住了关门的动作。
“姑娘,等一等。”
白罗刹无可奈何的再次打开门,问道:“又待如何?”
柳翩翩脸上挂着浅浅笑意,脸颊两边露出的两个梨涡看上去格外娇俏可人,让人不忍责怪。“我想了想,还是看一看才能放心。”
躲在木桶里的苏长言,听到柳翩翩又回来的声音,只能继续默不作声,整个人埋在水里。心跳加速,双耳竖起,仔细的听着两人的交流。
白罗刹打开大门,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请随意。”
柳翩翩对着白罗刹笑了笑,然后施施然走了进来,绿色的长裙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顾盼之间,皆是风情。
白罗刹心中感慨,这苏长言还真是艳福不浅。
柳翩翩一步一步地向房中走来,苏长言的心跳也忍不住合着她的脚步声,打起了节拍。听得声音越来越近,苏长言睁开了双眼。
柳翩翩行至木桶前,道:“这床甚大,这位姐姐,我可以看看嘛?”
“妹妹你随便看。”说完也一步步走了过来,故作随意的站在了木桶旁边,其实心跳依然加速。
苏长言在木桶中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是下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片片白色的不明物体。他不敢想象是什么,强烈的洁癖让他浑身不适,他只能牢牢的捂住了嘴,心里期盼着柳翩翩赶紧走。
柳翩翩来到了床前,先看了看床底下,然后看到有些鼓起的被子,也不打招呼,直接掀开,里面却是空空如也。可刚巧苏长言捂嘴的动作,似是带出了一点声音,柳翩翩有些疑窦,往白罗刹那边望去。
白罗刹心中暗骂苏长言,但仍是面上堆笑:“怎么了,有何问题。”
“没有。”梨涡又现,可是这甜美的笑容眼下白罗刹却是无心欣赏。
只见柳飘飘走向潮湿的木桶,小心的提起裙子,担忧裙子被沾湿,步履缓慢,白罗刹不禁心跳加快。苏长言在水中,也明显感受到柳翩翩在向木桶走来,更是噤若寒蝉,丝毫不敢有所动作。
柳翩翩却是走过了,径直来到了衣柜面前,转头看向白罗刹,眉毛一挑,“可以吗?”
白罗刹歪着头,右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柳翩翩笑盈盈的点了点头,唰得一下,打开了柜子。
却见柜子内空空如也。
“看来的确是没有什么了。”柳翩翩叹道。
柳翩翩关上了柜门,但要回到门口,却仍需绕过木桶。柳翩翩撇了撇嘴,小心翼翼地提起裙子,慢慢地走过那片湿漉漉的地面。
此时苏长言在桶内,已经闭气了许久,终于听得柳翩翩似乎打算出去的声音了。但听到柳翩翩一步一步的走近木桶,苏长言的心不由地提到了嗓子眼。
白罗刹也估摸着苏长言似乎也快到极限了,便也走上前来,做搀扶柳翩翩的姿态。柳翩翩看到白罗刹要扶自己一把的样子,微抬头对她笑了笑,一只手伸了出来,递给白罗刹。
谁知,变故陡生。柳翩翩伸手的那一刻,长长的裙子曳地,一脚踩在了裙角上,裙角沾染了些水,柳翩翩一个侧身便倒向了木桶,整个人竟往木桶里倒去!
同一时刻,苏长言感觉自己气息已经不够了,又看到上面柳翩翩栽倒了进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万千思绪在脑海里飞速流转,甚至忘了自己不能呼吸。
大脑蓦地一片空白,忍不住用鼻子吸了一口气,谁知进来的全是水。酸涩刺鼻的感觉瞬间充斥着整个头颅,从外面望去,已能看到水面上不停的有气泡冒出。
在柳翩翩掉入木桶的那一刻,苏长言同一时间从水中探出了头,大口的喘着气,无数的水从鼻腔中留了出来。
56 桃花债(二)
在柳翩翩掉入木桶的那一刻,苏长言同一时间从水中探出了头,大口的喘着气,无数的水从鼻腔中流了出来。
白罗刹见场面如此慌乱,心念一转,也在下一刻跳了进来。
柳翩翩倒着身子一头载倒在水里,头撞到在木桶上,整个人被撞的七荤八素的,感觉水里似乎有人。
昏头昏脑间,却是脑海内灵光一现,莫非是苏长言!
立即顾不得许多,牢牢地抓住了那个人的衣襟,死死不松手。趴着他的衣襟,顾不上疼痛的从木桶里站起来,然后整个人倒在那人怀中。
眼眸半开半合,樱唇微启,发出低低地疼痛的呻吟。
感受到那人立即一把抱住自己,柳翩翩立时又往他的怀里蹭了一蹭,以示娇软无力。
这一蹭,似乎有些不对头?
睁眼一看,一道狰狞的刀疤在眼前晃动。“妹妹,你没事吧?”
柳翩翩两眼一黑,立时便要吓得昏过去。白罗刹见她有翻白眼的趋势,马上用右手猛掐她人中。
“哎哟。”柳飘飘吃痛的醒转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抱错了人,可是刚刚,明明感觉到木桶里有人,莫非真是自己被撞晕了?
“好像头有点晕,麻烦你把我扶出去吧。”
白罗刹虽然被柳翩翩吃尽了豆腐,但两人皆是女子,况且这般迷人的女子,还是自己占了便宜。自己若是苏长言那厮,怕是心都酥了,他倒好,从木桶跳出来之后,一瞬间冲了出去。身姿之灵巧翩然,犹如蜻蜓点水,丝毫不沾地面。
白罗刹把柳翩翩扶了出去,本想邀她坐坐,哪知她看到自己衣衫尽湿,逃也似的走了,还留下话来说改日再来道谢。
怕是心中想着,见到她这番丑态,最好此生不见了吧。
白罗刹吩咐小二把浴桶搬走后,便静静地坐在桌前,等着。
虽然有句古话说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苏长言,回了自己房间,稍稍收拾了一下东西后,却是再也不敢待在房内。
白罗刹坐在桌前,给自己倒茶,虽然此刻极为想喝酒解闷,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从七宝葫芦里倒出酒来,只能拿着茶壶,自斟自饮。
苏长言站在白罗刹的房门口,伸手叩门,指节刚刚碰到房门,却发现门并未合上,而是虚掩的,这房门一推便开了。
苏长言走入了房内,然后关上了房门。看到房内的白罗刹,坐在椅子上,桌上放着那个七宝葫芦。
心中暗道:这酒鬼,上仙之物就直接当作酒葫芦了。
于是走上前去,也拿了给空杯子,拿起七宝葫芦,打开瓶塞,对着杯子倒酒。
浓郁的酒香飘了出来,吸引了白罗刹的注意力。白罗刹死死地盯着那杯子,黄澄澄的液体,确实是酒无误。立即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把杯子递到苏长言面前。
苏长言摇了摇头,也给她斟满了酒。两人也不言语,苏长言喝了一杯之后,想起背上的伤口便停下了。而白罗刹一杯接一杯,喝完了就把空杯摆到苏长言面前。
苏长言也一次次的给她斟满,可这七宝葫芦似是倒不完一般,一直有酒。
再一次,白罗刹推着空杯到苏长言面前,但他却没有动作。
“差不多了吧。”苏长言打破了沉默。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明明心中该更在意七宝葫芦之事,可是话倒嘴边,却变成了追问之辞。
“只是我当初在南岭救过的女子,谁知被缠上了。”苏长言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个什么,大约是朋友之间无需隐瞒什么。
“她很好,风流娇娜之姿,堪称世间少有。”白罗刹又莫名其妙的夸了起来,怎么喝多了尽说些奇怪的话。
“你喝多了吧,我有婚约在身。”苏长言觉得今晚的白罗刹格外古怪。
听到苏长言这么说,白罗刹突然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神情格外凝重,丝毫不见醉意,“如果婚约可以解除呢?”
陡然听到白罗刹这般问,苏长言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想拿起茶壶倒一杯清茶,拎起来却发现茶壶已空。
苏长言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个事不是你说了算,亦不是我说了算。”
“天色不早了,你上床歇息吧,你有什么疑问,我明日再告知。”不愿意与醉鬼多解释,苏长言便要起身扶起白罗刹。
白罗刹推开了他的手,背过身,说道:“若这婚约可以解开,你且好好想想吧。”
然后自行上了床,倒头就睡。
苏长言见她瞬间入睡,摇了摇头,来到窗前的长塌上,合衣而眠。至于有没有思考那句醉言,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知晓了。
次日雷华然去苏长言的房中找他,只看到满地狼藉,虽然心中充满疑惑,但立即转身来到白罗刹房门前。
敲开房门,却是苏长言开的门。雷华然忍不住瞪大双眼后走到室内,看到白罗刹正坐在床上,满脸倦容,一时之间脸涨得通红,不知如何开口。
苏长言赶忙道:“别误会,我睡在榻上的,昨晚发生了一些事。”
雷华然立即露出探寻但目光。
白罗刹有些淡淡的说道:“我也不知,你看我被弄得没休息好,我也想听听解释。”
苏长言很想说你昨晚喝得酩酊大醉,一夜鼾声如雷,现下明明是没睡醒,却说自己没睡好,但还是碍于修养,未有多言。
不过昨日毕竟被柳翩翩弄的有些草木皆兵,忍不住就叫雷华然去外面探查看看,确认无人后,方坐在白罗刹的房内,小声的交流着。
白罗刹先行讲了昨晚发生的事,听了昨晚那险之又险的经历,雷华然倒吸了好几口凉气,然后用一种八卦的眼光看着苏长言。
连这般俊美文秀的雷华然都会用这种眼光看人,苏长言无奈的说道:“自我救了她以后,每回碰面她都对我死缠烂打,定要我对她负责。可是我自始至终,连碰都没碰过她。”
雷白二人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互相对视了一眼,露出了一副我懂的表情。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我当是露水情缘,谁知竟沾染上了身。”
“夫君啊夫君,你怎可负了奴家。”
“我早已有了婚约。”
“没事,奴家甘愿为妾,只盼夫君垂怜。”
苏长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气的脸都发白了。
“对对对,华然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姐千娇百媚的,我真真是形容不出。你若看到你便知晓,谁能娶她,真个是前世修了大善缘。”白罗刹在旁边吆喝道。
“那翩翩在此,就谢过这位姑娘的谬赞了。”门外突然传来了柳翩翩的声音。
57 桃花债(三)
柳翩翩在门外感谢白罗刹的称赞,白罗刹也是被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然后看向苏长言。
苏长言则浑身一颤,似是受了大的惊吓,脸色立时有些发白。
按理来说苏长言从不是畏事之人,可他对柳翩翩的害怕实在是有些与众不同。看着苏长言这般表现,白罗刹忍不住作此想法。
雷华然虽也受了惊吓,但是眼下更想见见这能让苏长言这般畏惧,让白罗刹这般称赞的奇女子。
“二少,你就这么讨厌翩翩吗?”门外的声音娇柔婉转,让人听了泫然欲泣。
“噗嗤。”看到苏长言被吓得动也不敢动,但仍故作镇定地坐在桌前,白罗刹笑着去把房门打开了。
只见今日柳翩翩穿了一件翠绿色的衣裙,今儿没有长长的裙摆,但更衬得整个人娇俏迷人似乎是来自南岭山林里的仙娥。
柳翩翩出现的一刹那,苏长言又立即露出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色的表情,之前的慌张丝毫找不到。
“我叫柳翩翩,这厢有礼了。”柳翩翩歪着脑袋,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蛾眉微挑,便是集万种风情于眉眼间,端得是娇艳无双。
“在下雷华然,柳姑娘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哈哈,我是白罗刹。”
“原来是雷公子和白女侠,昨儿个翩翩失礼了。”
这柳翩翩也不是蠢人,昨天回到房中想了一夜,发现了诸多不对,本想当夜直接冲回来,但发现那时已是四更天,这时候上门实在过于失礼。再想着白罗刹的长相与苏长言的人品,知晓两人绝不可能有什么男女私情,便安心睡下了。
这眼下一睡醒,打扮好了立刻来见白罗刹,这苏长言果然在此。
昨晚真是骗得自己好苦,还害得自己丢了脸面。既然昨儿两人都在木桶之中,有过肌肤之亲,那今儿这帐必须要赖在他头上。
“苏长言,我要嫁给你。”还未待大家寒暄几句,这柳翩翩张嘴就来,白罗刹昨日已听过夫君的称呼故而见怪不怪。而雷华然从未见过这般孟浪的女子,咋听之下,惊得嘴巴都合不上。
心中只剩下一句,此女非常人消受的起,约莫只有苏兄有这艳福了。
苏长言在外人面前可没有那般随意,缓缓起身,表情严肃地说道:“柳姑娘,不管你说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也好,苏某对你依然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况且这次回到家中,苏某便要去向宁家提亲。”
苏长言毫不在乎柳翩翩的表白,如此伤人的话脱口而出,雷华然在心中也是对着苏长言竖了一个大拇指。面对如此人间绝色,也能这般坦然拒绝,也只有苏长言了。心中却难免想起当年苏长风说的不近女色的传闻。
柳翩翩似乎被拒绝惯了,樱唇微撅,说道:“这宁雪魄有这般好,你若要娶她,我让她做大便是。何况,我南岭柳家大小姐,哪里比不过这宁家大小姐。”
这,还真的和刚刚雷白二人的打趣不谋而合,只是两人未料到,这柳翩翩竟是南岭柳家的掌上明珠。两人此刻原本已经从震惊中转圜了过来,如今又得了这么个消息。
而南岭柳家有人来安平镇一事,雷华然早就知晓,只是柳家势大,雷家递过帖子没有回应也便作罢了。如今看来,这柳大小姐在安平镇待了近一年,是为了等苏长言回来,果然是情深意重。
苏长言却敛眉道:“昨日便有人问我,若是没有这婚约我可会娶你,她昨日醉了,我没有回答。今日我便明明白白的说了,即使没有婚约,我亦不会娶你。”
说完这话,苏长言便拿眼看着白罗刹。
白罗刹完全不记得自己昨晚喝醉了说过什么,但是这挨千刀的苏长言,似乎又拿自己出来顶缸。
顶缸便顶缸吧,这世上确实没有比找自己顶缸更好的拒绝女子的办法了。一次是顶,再来几次又何妨。
白罗刹只能翻了个白眼,硬着头皮顶着柳翩翩几乎要杀人的目光。
若是目光这东西真的有威慑力,白罗刹此刻大约一是一土。
雷华然之前没有经历过徐玉莲那一出,信以为真,整个人愣在当场,心中隐隐有些不对劲,但是也不敢轻易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白罗刹,我的回答,你可还满意。?”苏长言用他很久没有展现出来的笑容对着白罗刹,眼眸温柔至极,似是有一汪池水氤氲在里面。
白罗刹知晓此刻自己若是说话,那实在是太欠揍了。便索性缄默不语,待苏长言自行应对。
柳翩翩的表情顿时有如生吞了苍蝇一般,但终究不是徐玉莲之流,美目流转间便收敛了心绪:“江湖中人人知晓苏长言与白罗刹三年前在密地里同归于尽,如今你们一齐现身,自然情份不比旁人。”
听得柳翩翩这般说,白罗刹心中暗道:这柳翩翩似是有备而来,那她怕是第一眼看到自己,便已经认了出来,却还要故作不识,几次三番的试探打听。而这对耳环,怕便是讨好之意。
说到此,柳翩翩一双美目望向苏长言,说道:“你不喜欢我,不必拿他人作筏子,我便等到你哪日回心转意便是了。”
说完也不待回答,玉手一撑,裙子一拂,潇洒自若的转身出去。行至门口之时,微微侧过半张脸,留下句话:“今时不同往日,若有需要,便来南岭寻我。”
接着似一阵香风飘过,踪影皆无。
三人看着柳翩翩就这般走了,也有些愕然。
还是白罗刹先开了口:“这姑娘对你用情至深啊。你不如?”
苏长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不了解她。今日这般潇洒,明日后悔了又来纠缠,再三反复,难养也。”
雷华然说了句公道话:“其实这南岭柳家大小姐来这安平镇已近一年。”
说完也用眼望着苏长言。
近一年,也就是雷华然雷华裳刚刚回来没多久,就赶了过来,但也直至今日才现身表明目的。
这份情,无论如何,苏长言都必须承下了。
苏长言仍是默默喝茶,也不言语,眼眸之间,似乎又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苏二少。
见苏长言不愿多言,雷华然知道自己也不必自讨没趣,便扯开了话题:“我明日便要家族大比,这次的大比却是改了规矩。”
58 大比
“原本这所谓的少主之位争夺,即便他们学了什么隐世门派的武艺,终归是速成之法,不足畏惧。”今日的雷华然比之昨日,似乎多了几分自信。
眼眸间的颓色少了几分,又恢复了一些昔年的锐意。他接着道:“但是这原本板上钉钉的结局却是他们不愿意接受的结果。所以定下每人找四名帮手。”
“雷兄所托,我们定然接受。”白罗刹立即接口道。
无论如何,那遗迹之上的铁梯之事看出,雷华然此人还是值得结交的。
苏长言这时方开口:“那么另外两个人选可有眉目了?”虽然白罗刹代自己答应了雷华然,苏长言也没觉得有何不满,只是想了解一下己方的筹码。
雷华然皱了皱眉头,道:“一个自然是我小妹,另一个却是有些难。毕竟我这一年过的不是很好,我消失的这两年里,我的兄弟都遭受排挤,武功精进有限。”
“这一时之间确实没有什么人选,不过你兄弟邀的助力有多强呢?”白罗刹问道。
雷华然咬牙切齿地说道:二叔家的雷严有隐世门派的林家撑腰,林家林雨亭和他三个手下。”
看雷华然俊秀的脸上难得的露出这般表情,白罗刹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林家莫非就是逼婚令妹的那家?”
“正是。他们还放出话来,只要我答应联姻,他们就退出这场大比,家主之位拱手相让。”
“可笑。他们明知道你不可能同意,还故意说这话想激怒你。那么你三叔那边呢?”白罗刹问道。
雷华然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以手抚额,说道:“雷易这边,颇得雷家老人的欣赏,雷家年轻一派的高手,这几年皆被他笼络了过去。”
听雷华然这般讲,他如今的局势,说是四面楚歌也不为过。白罗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解才好。
苏长言却在这时放下手中茶盏,问道:“那比试究竟是如何?”
雷华然苦笑道:“他们说,因为我是之前的少主,所以坐镇擂主之位。”
白罗刹挑眉道:“那岂不是还行,等他们鹬蚌相争之后,再与你相斗?”
雷华然摇头道:“他们怎可让我这般称心如意。但按照惯例,估计是擂台赛,若是这般,他们便会轮流向我们挑战,我们每人必须战两场。”
“五局三胜?”苏长言问道。
雷华然颌首,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颇为丧气。
苏长言却是轻笑出声,道:“我一直在想,我该如何强势回归,你们这场小小的家族大比却是惊动了隐世门派,双方之间利益纠葛又极深。所以此次,我们必助你获胜。”
也许三年后,江湖中关于千金一诺苏二少的名头早已淡漠,但对于雷华然来说,这句话宛若是久旱之时的甘霖一般,是生的希望。
苏长言接着道:“我此次助你,必会得罪隐世门派,所以他日我若要与谁起争执,雷家必须站在我这一边。”
雷华然立即点头应道:“那是自然。”
苏长言却突然道:“你别应这般快,我只希望即便将来,我站在你妹妹的对立面,你也至少要保持中立,不要背后捅我一刀。”
这句话却如尖刀一般刺向雷华然的脊梁骨,他白皙的脸庞瞬间变得通红。
雷华然从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人,苏白二人于自己兄妹有大恩,但当时发现生路,两人一声不吭的先走了。
纵使后来留下铁链制成的软梯,依然不能掩盖自己曾有过忘恩负义行径之事实。
“苏兄今日这般承诺华然,华然必不会负苏兄今日之期望。只是,这最后一人该当如何?”雷华然立下承诺之后,又问道。
“你可有把握对上敌方任何一人都不落下风?”苏长言问道。
雷华然的脸上原本消退的红色又爬了上来,他开口道:“对上林雨亭实在没什么把握。”
没把握便是不行了,那么这最后一人还不能随意找。白罗刹思考着。
苏长言却笑了:“你何必舍近求远,我们这边就有这第五人。”
雷华然先是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似乎有些恍然大悟,最后又问道:“你说的,莫非是柳姑娘?”
苏长言但笑不语。
雷华然眨了眨眼,问道:“这柳姑娘不是说回南岭了吗?”
苏长言却是举起茶盅抿了一口。
白罗刹有些绷不住了,酸溜溜地说道:“这才回去多久,怕是苏二少喊一声,她就立即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
苏长言这回却是用手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长言,你怎么,嗓子不舒服吗?”
一阵香风忽而袭来,柳翩翩突然又出现在三人面前。
白罗刹脑海里陡然浮出四个大字“阴魂不散”。
雷华然却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这柳大小姐的轻功实在是了得,这般来去之间,自己竟丝毫未有所察觉。
还是说,自始至终柳翩翩根本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听三人的壁角。
苏长言似是一口茶呛到了,咳得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柳翩翩见状想上手帮他顺气,苏长言赶忙分出一只手制止。
又灌了一口茶,这才止住了,但是那张玉人般的脸上,却咳得染上了一些红晕,那颜色似是沾满了朱砂色的毛笔在清澈的湖水里清洗一般。
这柳翩翩看得也是有些呆住了,白罗刹只是心中暗自感慨蓝颜祸水。
但这时,白罗刹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说道:“苏长言你背后的伤可愈合了?”
柳翩翩一听,苏长言背后竟然受伤了,立即作势要扑过来查看,被苏长言左躲右闪的避过,口中赶忙道:“无妨。”
想起先前在小灵村被徐金虎揍得那般人模鬼样也很快愈合,这次只是被自己打的,也过了有两日的光景了,怕是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故而白罗刹也不再询问。
实则不然。
小灵村是灵仙境内,灵气十分充裕,当时体内也充盈着无法吸收的能量,故而愈合能力十分之强。如今回到了人间界,纵使身体被改造过,也不可能这么快愈合,顶多是伤势尚可而已。
何况徐金虎空有蛮力,增可与白罗刹的武艺相较。
但是苏长言却不想把这事说出来,徒增白罗刹的愧疚。毕竟自己最终是得了这凝瑜,白罗刹一无所获,终归还是自己占了这天大的便宜。
白罗刹又笑着说道:“毕竟你如今宝剑在手,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谁知白罗刹话音刚落,雷华然和柳翩翩同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