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一章 准备工作
在全队都在高度警戒的时候，只有临时组建的掷弹筒小组得以休息。
尽管休息的时间，只有短短的一小时，却在紧张的战场上，显得额外珍贵。
作为团里掷弹筒祖宗老马的亲传弟子，猎手有幸被临时安排指挥掷弹筒小队。
大伙儿跑了一晚上，早已经累得不行了，撑到现在，全是凭着一口精气神。
“猎手，俺有点紧张，睡不着，就给了俺两发榴弹，还要求俺最少命中一发，俺怕俺打不中。”
猎手很清楚天亮后他们的任务多艰巨，作为远程火力的唯一支点，他们担负着为突击队扫清鬼子火力点的重要任务。
没办法，潜伏小队没有携带狙击步枪，用三八大盖打掉鬼子的机枪，难度有点大。
汇合后的特战队，带着瞄准镜的狙击步枪仅有三把，这还是山羊这个副队长，额外携带了一把的缘故。
六个掷弹筒操作员，榴弹仅有十六发，这十六发是猎手与另一个掷弹筒兵携带的所有榴弹数。
“莫慌，就按照平时练的打就是咧，怕个逑！”
“可队长下了死命令了……”
“听他胡咧咧，额跟你说，队长那人就是特意给你压力，你甭听他的就是。”
说话的掷弹筒兵轻舒了口气，靠着石头抱着怀里的掷弹筒，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猎手掏出弹药包里的榴弹挨个擦拭，嘴里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直到全部擦完，他才盖上棉被，迷瞪了起来。
迷瞪了没多久，猎手猛然惊醒。
有脚步声！
他立马把手伸向枕头底下，那里是他的防身武器，镜面匣子。
“是我！”
猎手浑身放松下来，这是队长的声音。
他压低着声音问道：“队长，时间到咧？”
海生压低身子来到猎手身前，看了下熟睡的队员们，低声回道：“还有五分钟，你继续迷瞪会儿，不急。”
此时天还没亮，猎手却经验地分析，最多再有十五分钟，天色就要大亮了。
他一骨碌抹黑爬了起来，嘿嘿笑道：“兄弟们替额们守了一晚上，也该让额们发挥下威力咧，额保证鬼子的机枪，一挺也响不起来，额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得完成任务！”
说完之后，他郑重向海生敬了个军礼，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就挨个拍醒睡着的队员们。
……
李景林没睡觉，却一直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战时的指挥官，必须保证精力充沛，李景林牢记这点，努力让大脑趁机休息。
“老大，都准备好了，猎手带着掷弹筒小组，已经前出阵地五十米的地方埋伏好了。”
李景林的眼睛猛地睁开，凌厉的眼神再次回到身上。
东方的天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他掏出胸前的望远镜，最后观察了一遍鬼子的阵地。
鬼子昨晚果然如他所料，没敢继续进攻，打算的无非就是趁着天亮，利用人数优势进攻他们。
原本留下少许部队，给鬼子造成部队还在的假象，是最理智的做法。
但是李景林的性格，让他不愿意这么做。
原先五十对二百，他怕阴沟翻船，情报没送出去，自己就先光荣了。
但是现在，他们是五十对一百，还是在白天，这在他心中，胜算最起码也有了七成。
对鬼子，他五成胜算就敢赌了，何况七成。
“让突击队准备，湿棉被用上，鬼子肯定有防备，让他们抻着点，别莽。”
“嗯，我早就嘱咐他们了。”
“迂回小队就看你的了，我在正面，肯定能牢牢吸引住鬼子的注意力！”
“老大，你一定要小心。”
李景林笑着拍了拍海生的肩膀：“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倒是你小子要小心点，你那边的压力不会小了。记着，要是鬼子逃跑，别硬拦着，放开口子，我们打的是击溃战，不是歼灭战，歼灭战，等咱们大部队来了，让这群鬼子一个也逃不掉！”
海生闻言点头表示明白，低声嘱咐了山羊几句，就转身招呼着大狗几人绕向北方。
李景林看了下手表，六点二十二，湖北的天亮，要比山东晚一些。
看了眼眼睛布满血丝的山羊，他笑着问道：“怎么，疑惑为啥不派你去带队迂回？”
山羊挠了挠脑袋：“俺，俺听团座的。”
李景林被山羊的回答逗乐了：“你个山炮回答得也太口不应心了，跟你说明白吧。准确说来，你不算狙击手，应该叫精确射手，虽然精确程度，还达不到后世的标准，但是已经有精确射手的影子了，你的定位，与狙击手不同。”
山羊更加有些疑惑了：“团座，俺是狙击手呀，俺才不当什么精确射手呢，听名字就觉得不厉害。”
李景林摇了摇头，跟这乡下孩子也说不明白，反正对方只要按照这个路子走，迟早能走出精确射手的道路来。
“行了，你想当啥就当啥，待会儿记得，鬼子的掷弹筒一旦出现，一定要保证优先干掉他们，不管你开多少枪，让对方发不出榴弹就是完成任务！”
“哎，俺知道嘞。”
……
书生检查着几个突击队员的棉被，不停地试试棉被的湿度和厚度。
“加沙，再泼点水，你这个太薄了，再加一层棉被。”
“你把身体包严实点。大伙儿都注意听，一会儿一定要小心，保命最重要，你们不是去杀鬼子的，是去吸引鬼子火力的，千万别瞎冲，团座说了，瞎冲的话，回来抽不死你们。”
“晓得，晓得，就是让劳资们去当乌龟阔子滴。”
“知不到啦。”
“你个大学生，别跟个娘们似的叽叽歪歪了，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书生红着眼睛骂道：“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有本事以后别叫我帮忙给你们写信！还有不到一分钟，没事的帮他们检查下装备。”
“行啦行啦，都检查两遍了，你烦不烦。”
八个突击队员们不耐烦地催促他，仿佛执行火力侦察的任务，不是他们似的。
特战队里，伤亡率最高的，也就是突击队员。
因为他们手持花机关，打得就是近战，也是最容易伤亡的一批人。
即使如此，很多人都乐意加入突击队。
在这个人吃人的社会，死亡似乎变得并不那么可怕，尤其对于突击队员们来说，胸口中弹，那才是他们的荣誉。
第二百七十二章 击溃
今天的天气不错，雾气很小，能见度很好，四个外表蒙着土的土堆，悄悄向着鬼子的阵地靠近。
在距离鬼子不到一百五十米的位置，鬼子的警戒哨终于发现了他们。
随着鬼子的鸣枪示警，鬼子的阵地前，顿时枪声一片。
子弹打在棉被上“噗噗”作响，轻易击穿了外表的湿棉被，却被中间的夯土挡了下来。
两个突击队员抬着拼凑成的简易木桌，费力地向前缓慢推进，一颗子弹恰好击中了其中一个队员的小腿。
剧烈的疼痛，让这名队员忍不住栽倒在地，同样的，也让简易木桌瞬间侧翻，两人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密集的自己就撕裂了两人的身躯。
李景林一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心中一痛。
坦克！
一定得有真正的坦克！
剩下的三个土坦克，继续缓慢向前推进。
鬼子的掷弹筒终于冒头了，陆乔立即帮旁边的山羊报出了坐标。
“一点钟位置，距离……三百三十米左右，西北横向风，风速5，无高度差，温湿度不影响。”
话音未落，山羊就冷静地扣动了扳机。
“砰！”
李景林清晰看到对方的脖子上冒出个血洞，沉稳地报告结果：“击毙！准备瞄准副射手。”
山羊熟练地拉动枪栓，没有用瞄准镜瞄准，就开了第二枪。
李景林无声地咧了咧嘴巴，娘的，这特么难道就是cf的瞬镜？
这次没有击毙对方，只是打中了鬼子副射手的肩膀。
“命中肩膀，敌人失去战斗力。十点钟位置，距离三百四十米，风向不变。”
这次山羊不装逼了，而是等了三秒，才开了枪。
恰好这时候，鬼子副射手把榴弹放进了掷弹筒里，鬼子主射手刚拉动了拉杆，就胸口中了枪。
这颗榴弹虽然发射了出去，却落在了鬼子阵地前方五六十米的位置，没有对突击队员们造成一点伤害。
“命中要害！准备瞄准副射手。”
山羊如法炮制，这次却是没有命中副射手，反而让对方缩了回去。
李景林声音不变：“未命中，失去敌人视线，准备下一个。”
己方的三挺轻机枪，一直向着鬼子倾泻子弹。
虽然准头不是特别高，却也压制了鬼子的火力。
李景林看时机成熟，鬼子的机枪火力大部分都已经冒头，掏出信号枪就对着天空发射了起来。
“嗵！”
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天空。
猎手等人一直等得就是这个信号。
趁着鬼子火力被土坦克吸引的时候，他们又前进了近百多米，距离鬼子的阵地，已经达到了掷弹筒的有效射程。
鬼子的机枪还在嚎叫，一具掷弹筒，恰好炸在了一个土坦克的旁边，土坦克后的两人，齐齐摔倒在地，好在爆炸引起的灰尘，阻挡了鬼子的射击，两个突击队员的死活，还不清楚。
突然，一发发榴弹飞向鬼子的阵地方向，尤其是几挺轻机枪的位置，更是被重点照顾。
鬼子还没反应过来，爆炸声纷纷响起，炸得鬼子的机枪，当场就哑了两挺。
鬼子正寻找发射榴弹的敌人呢，又是六发榴弹飞来，这一次，鬼子只剩下南边的一挺机枪还在坚持射击了。
李景林一直观察着战场形势，看到这里，知道进攻的时机到了。
“机枪交替掩护前移，狙击手重点清除，其余人跟我向前推进，不要冲锋！”
这时候冲锋，付出的代价太大。
李景林可不想自己这边伤亡过大，昨晚的伤亡，已经让他十分心疼了。
现在的形势，就是趁机前压，给鬼子造成大兵临近的压力。
只要海生那边迂回到位，枪声一响，那就是压垮鬼子的最后一根稻草。
哪支部队都怕自己的后路被抄，一旦发现这点，不管多精锐的部队，士气都会大跌。
果然，他这边前进了一百多米，鬼子身后的枪声终于响了。
捷克式那独有的“哒哒”声，让鬼子们大惊失色，面对李景林进攻的鬼子，已经有些阵脚不稳了。
仅有的两个土坦克，这时候也推进到了六七十米的距离。
李景林正在犹豫该不该冲锋的时候，四个突击队员忽然扯开棉被，端着花机关，怒吼着向着鬼子阵地冲去。
李景林看到这一幕，知道现在不能犹豫了，他挥舞着手枪向前一指：“兄弟们，跟我冲呀！杀鬼子！”
看着身前的敌人向他们冲来，再听着后面支那军队特有的捷克式机枪声，正面的鬼子终于崩溃了。
鬼子虽然军纪严明，但是士气的崩溃，却不是以意志为转移，毕竟他们并没有信仰。
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横行，并不是多强大，其实他们内心十分怯弱。
即使他们拿着枪，却依旧没有信心，只能通过杀戮来维持这种表面上的强大。
一旦他们士气崩溃，那跑得并不是果军慢。
李景林就是这样，带着三十多个特战队员，其中还有好几个身上还明显带着伤的，就这样撵着一百多个鬼子跑。
这时候，突击队员的花机关，终于爆发出了他应有的威力。
准确度低，数量来凑。
花机关的射速十分快，一个突击队员靠近了鬼子挖好的战壕，里面的七八个鬼子，正慌张地装刺刀打算肉搏。
他根本不给鬼子装刺刀的机会，一梭子子弹下去，战壕里除了两个受伤没死的，其余的都被他一个人歼灭了。
他迅速换上另一个弹夹，却没有立即开枪，反而掏出了腰间的刺刀，死死摁住一个受伤鬼子的脑袋，不顾对方的大喊大叫，冷酷地抹掉了对方的脖子。
“啐！劳资就当不懂鬼子话了，喊你娘的考复古（投降的意思）。”
他把刺刀就着对方的衣服擦了擦，转头看向远处另一个受伤的老鬼子。
他把刺刀插回刀鞘，转而捡起地上的一支三八式步枪，拉动下枪栓，发现里面果然空了。
他弯腰从一个死去鬼子的子弹盒里，取出一个弹夹，压进枪里，熟练地拉动枪栓，遥遥对准了那个老鬼子。
“草拟娘，你当劳资是白痴，不知道你身子下面拿的是什么，死去吧！”
“叭勾！”
受伤的老鬼子脑袋多了个大洞，一颗手雷缓缓从手中滑落。
第二百七十三章 回到防区
平口一郎试图阻止士兵们溃逃，但是连夜作战不得休息的士兵，早已经十分疲惫。
后路骤然被抄，让士兵们下意识认为，这是遇到了果军的大部队。
于是任凭平口一郎如何努力，连枪毙逃兵的方法都用了出来，却依旧阻止不了溃败。
看到蜂拥向后面的士兵，平口一郎颓然地坐在地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没有抓到潜伏小队的头目，那他回去等待自己的，只有切腹。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着钱打点上下呢。
看着大势已去的局面，平口一郎掏出配枪，对着太阳穴打算自尽。
切腹已经来不及了，他又不可能投降，唯一的方式，就是用手枪自尽。
平口一郎顶了会儿太阳穴，忽然担心这样会不会太疼，改了个姿势用手枪顶住了自己的下巴。
这样似乎也不太好？子弹被牙齿挡住了咋办？
正带着部队撤退的和田恰好注意到了他，拖着平口一郎就向后跑去。
……
海生带着两个组，有意给鬼子让开了逃亡的通道。
通道那里没有埋设地雷，也没有别的陷阱，只有两挺捷克式机枪，会轻易封锁住那条山路。
在他们开打后不久，一大片鬼子溃兵就向着路口涌来。
海生已经击毙了两个鬼子，击伤了两个，本来这在一场局部战斗中，战果已经不错了，但是与大狗相比，一下子就有些相形见绌。
大狗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夏天，在阳县阻击战的时候，他跟着山羊奉命拖延鬼子，对付当时藏在水里的鬼子，感觉就像是在宰猪。
现在，大狗的看法又变了。
那场面太小了，算不上宰猪。
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宰猪。
弹夹已经换了三个了，身后的弹药手，都已经忙不过来给弹夹里压子弹了。
大狗第一次感觉到捷克式的弹容量，实在是太小了。
“队长，再来个人帮我压子弹，鬼子实在太多了！”
大狗虽然是队里十分优秀的机枪手，但是一梭子子弹，能打死三四个鬼子，就已经十分不错了。
鬼子再傻，也不会排成密集的队形，迎着机枪往上撞。
但是不得不说，鬼子已经成了惊弓之鸟，近百人的部队，竟然不敢冲击仅仅二十人组成的阻击阵地。
不少鬼子死在了半路上，而那些受伤的鬼子，更是没人管他们，就那样扔在了路边。
等李景林带人赶到的时候，迂回部队的机枪竟然打光了子弹。
要知道一个轻机枪小组带的机枪弹，可是足有300发。
一路上，到处都是鬼子的死尸与伤员，草草估计，最少留下了五六十个鬼子。
李景林在阻击阵地的地方观察了下逃跑的鬼子，再看看身边累得气喘吁吁的战士们，犹豫了下，还是命令追击部队停止追击。
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了。
追击用了五分钟，打扫战场却是用了近一个小时。
尽管队员们已经十分小心了，还有一个队员不小心着了一个鬼子伤兵的道，被一枪打中了胸口，眼见不活了。
而当初的八个突击队员，只活下来四个，其中那个被炸翻的两个突击队员，一个不治身亡，另一个耳朵彻底聋了不说，腿也彻底废了。
一场追击战下来，自己这边阵亡了六个人，伤员还好，没有多少。
这最起码比昨晚的战斗，伤亡要小了许多。
“老大，都收拾得差不多了，缴获的武器弹药不少，可咱们人手不多，就地掩埋起来？”
一些伤员需要抬着担架跟队撤离，大部分的武器弹药都带不上。
李景林沉着脸点了点头：“武器与弹药分开掩埋，离战场远点，做好标记。对了，担架都做好了没？咱们要抓紧时间撤退了。”
海生打开水壶喝了口水：“嗯，刚做好，位置我都选好了，肯定没问题。”
“那掩埋好之后，咱们就立即出发，等走个三五里地，咱们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个小时，让兄弟们补补觉。”
就这样，一场因为山羊等人引发的意外遭遇战，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
当天傍晚，潜伏小队终于赶回了北龙乡独立团的防区。
看着送来的一个个伤员，二小的嗓子差点就提到了嗓子眼。
他生怕其中一个，就有他们老大李景林的身影。
直到确认李景林安然无恙的时候，二小才不由得松了口气。
“老大，你可回来了，大伙儿不知道多担心你。”
李景林点头表示知道了：“我挺好的，先跟我一起安排一下伤员的治理情况。”
二小熟练地与李景林一起安排伤员们。
“你跟我说说家里的情况，还有团里的战前动员都做好了吗？”
“动员都动员得差不多了，各部队早就整装待发，别的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与黄师长那，就部队协调作战的问题，还没谈出个结果来，我觉得，八成还得老大你亲自出马。”
李景林皱了下眉头：“我亲自出马？我带队在外面侦查呢，黄师长难道连麻子的面子都不买？”
二小期期艾艾回道：“老大，那姓黄的可是个老狐狸，他似乎猜到你去哪了，非说你不回来，他就按兵不动。”
李景林停下脚步，转身认真看着二小：“二小，你跟我实话实话，家里到底是谁闹幺蛾子了？”
二小看瞒不下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回道：“老大，你听了后别生气，管后勤的老黄，他被叛徒出卖，已经坐实了通共的罪名。而且这件事，余成周已经帮忙摁下来了，可被卫正业这个王八蛋，捅到了上面。”
李景林豁然停下步伐，不可置信地瞪着二小：“你说什么？谁被坐实了通共的罪名？”
“就是宁奶奶的亲戚，老黄，黄宗平。”
李景林暗叹一声，坏了，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等等，川军师的黄师长，一直不肯与刘麻子详谈，难道对方在打自己独立团的主意？
真要是如此，那老黄你做得可有点太不地道了。
自己拼死拼活地让鬼子坦克动不了，为了炸掉鬼子的燃油，自己付出了多少代价。
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背地里竟然要挖我的墙角？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谈心
深夜时分，李景林回到了阳县驻地。
这时候已经快要十二点了，李景林却依旧派人去喊刘麻子等人开会。
有些事情，是该当面讲清楚了。
他可不想等到时候兄弟翻脸，闹出兄弟相残的戏码来。
刘麻子在巡夜，等赶回团里的时候，走廊上的排椅上，已经几乎聚齐了团的大部分军官。
办公室里，大个儿的大嗓门清晰可闻。
“老大，俺不懂那些大道理，也懒得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反正俺就跟定你了，你说打谁就打谁，你说跟着谁就跟着谁，只要不投鬼子当汉奸，你说啥就是啥！”
“放你娘的屁！劳资让你去死，你就去死啊！”
“死就死，俺才不怕嘞！”
刘麻子一听，大体就知道里面说的是什么事儿了。
前天他听说有人抓捕老黄，亲自带人要去把人抢回来。
可惜当他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满了人，余成周在里面苦口婆心好言相劝，可一点用没有。
最后刘麻子出面与对方谈判，商量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人可以交给余成周的稽查处监视，但是看押的地点，必须要在后勤大院里。
刘麻子这么做，等于把自己置身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上面下令抓他，他都不觉得奇怪。
“麻子，你怎么才来？”
问话的是赵铁头，虽然他在十三太保里，存在感不强，但是他负责的可是轻炮营，是全团唯一的重火力营，他能在这个位置上站住脚，凭的就是一点，不拉帮结派，只认李景林一个人。
“我在城东巡查，接到命令就往回赶了，”刘麻子示意了下团长办公室，“你进去过了？”
赵铁头轻轻摇了摇头，瞥了眼瘸子，靠近刘麻子耳边小声说道：“瘸子第一个进去的，老大好像发火了。”
说完赵铁头顿了下：“有些人，注定不是咱们这些老弟兄呀。”
刘麻子皱眉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
这时候办公室的大门打开，大个儿捂着脑袋走了出来。
他气冲冲地朝着赵铁头喊道：“铁头！该你……麻子回来了，老大说了，麻子回来就让你先滚进去。”
刘麻子瞪了大个儿一眼，大个儿看到之后嚷嚷道：“你瞪俺干啥？要干架咋滴？”
刘麻子没懒得跟大个儿这个莽夫计较，推开房门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他就看到李景林正一手叉腰喝着茶水，他脚后跟一磕：“报告！老大，我来了！”
李景林看到是他，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
“刚去巡查了？”
“嗯，在城东，通知我的人，以为我还在城南，这才耽误了点时间。”
李景林摆了摆手：“放轻松，找你就是想谈谈，我听说你当时如何处理老黄的事情了，处理得不错，我很欣慰。”
说实话，李景林完全没有想到，刘麻子竟然把事情揽了下来。
刘麻子这人，在李景林看来，属于比较圆滑的那种。
要是许大勇做主变相不放人，他一点不惊讶，但是刘麻子这样做，让他不禁怀疑起刘麻子的身份来。
这小子该不会是组织的人吧？
没办法，前世看的谍战剧太多，组织对果党的渗透，几乎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状态，果党那几乎就是个筛子，没有一点秘密可言。
“麻子，你能跟我说说你这么做的理由吗？”
“团座！团里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你！”
李景林被刘麻子的称呼愣了下，对方可是好久没称他为团座了。
从这一声称呼上，李景林明白了刘麻子的意思。
这小子不管身份如何，一心为了独立团，那是肯定没错的，关键时候，是可以托付的人。
有时候，真的不能以貌取人呀！
“黄师长那里，是怎么回事？”
刘麻子开始把知道的情况娓娓道来。
川军师装备差劲，即使独立团支援了一部分装备，却是杯水车薪，总体上装备不仅落后，而且杂乱，尤其是弹药方面。
英制武器有，汉阳造最多，三八大盖也有一些，加上各式杂乱的机枪，给川军师的后勤，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独立团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全员动员完成，川军师那边，都已经五天了，动员了还不到一半。
难题就在物资分配与人员调拨上。
本来李景林的想法是，川军师出动两个团，配合独立团直接歼灭盘踞在乐山的鬼子。
可黄师长算来算去，能出动的也就是一个团。
不是不能再出动一个团，但是再出动一个团，时间紧急并且缺乏装备，真的打起鬼子来，他怕这个团连鬼子的一个中队都顶不住。
其实这才是果军部队面对鬼子的真实情况。
士兵们缺乏教育，不懂得武器保养，有的连军事指令都分不清，更别提他们营养缺乏体力不支，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填饱肚子，怎么可能跟精锐的鬼子对抗。
要是按照别的果军部队的养兵方法，李景林最少能养得起一个整编师，上万规模的那种。
李景林听到这里，大概明白了问题所在。
原来黄师长并不是打独立团的主意，是真的缺乏太多东西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我的意见是，咱们可以先借给黄师长一部分武器弹药，装具那也可以借一批，被服厂与皮革厂不是都在正常运行吗？等灭了鬼子，有的是装备给我们补充。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刘麻子本来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这件事，他不能主动提。
“我同意，这的确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李景林点了点头：“作战计划要尽快做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还有部队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没？士兵们的情绪怎么样？”
“准备工作差不多了，就铁头那还缺点油料，我已经跟唐县那里协调了，估计这两天就会运到。上边这次对物资这块，还是比较大方的，我还额外要了不少的东西。至于士兵们，情绪还算稳定，虽然有些焦躁，但是都在可控范围内。”
李景林略微松了口气：“嗯，那就先到这，有什么情况，你随时找我汇报。待会儿出去，你把铁头喊进来吧。”
“是！”
第二百七十五章 营救在进行时
瘸子张宝儿看着一个个军官出了办公室，心里越来越苦涩。
早知道当初就不第一个进去的，他以为老大只是试探他，没想到老大竟然是动真格的。
“老大，对待老黄这种赤党分子，我们必须要与他划清界限，坚决不给他们……”
“划清什么界限？你想界限什么？他是不是咱们团的人？我有没有说过，在咱们团，不管你什么身份，只要是打鬼子，那就是劳资的兄弟，你是不是还想跟我划清界限？”
“老大，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老黄的身份太敏感，他跟我们毕竟不是一路……”
“敏感什么敏感，大不了劳资赶他走就是了，我们一群当兵的，搀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干什么？你是想被扣上破坏抗战的帽子？你有几个脑袋？！”
“破坏抗战？老大，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人是从你这没的，人家不找你找谁？”
“可又不是我们带人走的，要找也找稽查处去呀。”
“你脑子能不能转转，稽查处会承认吗？最后还不是推到我身上，我推到谁身上？你吗？”
“但是那是政训处下的命令，政训处是干什么的，你也清楚。”
“军统那帮人，他们懂打仗吗？我们这群人是怎么聚起来的，当初我们不过是一群吃不上饭的溃兵，被逼无奈才团结在一起，就想混个饿不死，走到今天这步，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团结！你把老黄交给那群人，你让兄弟们怎么想？谁还敢把命交给咱们？要是哪天我们也因为上面的命令把人家交出去呢？”
“老大，可现在老黄已经在稽查处手里了，咱么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初干什么去了？自己滚到外面想去！”
……
余成周头疼地看着房间里的老黄，亲自端着饭碗劝道：“黄宗平，都这个时候了，吃点东西吧，你别为难我行不？”
今天已经是抓住老黄的第三天了，开始余成周还想着拿老黄当突破口，获得其同党的信息，可几次交锋下来，余成周还是放弃了。
一个人的信仰鉴坚定不坚定，其实从最初的几个小时中就能看出来，老黄的表现明显属于嘴硬的那一种，想让这种人开口，连酷刑都不一定有用。
而现在别说是酷刑了，就连碰对方一下都不敢。
独立团的人说是交给他们看押，但是二十米外，就是他们森严的岗哨，对内的境界等级，不知道高了对外多少，防的是什么，猪都知道。
别说是酷刑了，打一下骂一句都不敢，生怕对方跟碰瓷的人似的，黏上他不放手了。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手下，低声在余成周耳边说了几句。
“你说什么？消息确定吗？是李团长本人没错？”
“处长，千真万确，我看得真真儿的，就是李团长本人，连他的副官猪二小都在。”
余成周放下碗筷，竟然双手合十做起了还愿的动作。
“万能的观世音菩萨，谢谢你，过几天，不，明天，明天我就派人去给你孝敬香火，可算是来了个能做主的啦。”
余成周与手下的对话声音虽轻，却依旧落在了老黄的耳中。
得知李景林回来了，他不仅没有表现出欣喜，反而眼中隐含焦虑。
他了解那个年轻人，虽然打仗的时候，无比冷静睿智，但是在平常的小事中，却经常处理事情跳脱任性。
他最害怕的，就是对方不管不顾救他，那样一来，害得不仅仅是对方一个人，整个独立团都有危险，就连组织上不多的物资筹集渠道，也会因此损失。
俗话说得好，怕什么来什么。
天还没亮，一群军官的军靴声，就打破了这处存放杂物的小仓库。
“李团长，你可总算来了，真不是兄弟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上头下了死命令，我不抓人掉的就是我的脑袋。”
“余处长不用惊慌，我不是来抢人的，而且这可是我的地盘，我抢人也不会亲自来。”
“李团长你这话说的，我还真希望有人能来把人抢了，我好扔了这烫手山芋。”
“好了，黄宗平好歹是我独立团的一员，我有些话想单独跟他谈谈，方便吧？”
“方便，方便，你们几个耳朵塞鸡毛了？还在那杵着干嘛？还不快滚！”
黄宗平叹了口气，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没多久，仓库里彻底空旷了下来，只剩下李景林与老黄两人，再外面，则是刘麻子等一群军官。
“团座，这个时候你真不该来。”
黄宗平看着李景林坐在了他对面的椅子上，有些虚弱地看着他说道。
李景林好好打量了老黄一眼，从对面的眼神中，已经看出了对方已经心存死志，坚持到现在，应该就是在等待着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一直都是单线联系吗？你怎么会暴露？而且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黄宗平惨笑一声：“要怪就怪我自己不谨慎，被捕的是市委一个领导的交通员，我曾经接待过他。”
李景林皱着眉头问道：“你没化妆，也没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接替我的人选，叛徒叛变的事情，我已经把消息传递出去了，我这条线上的人，今后一定会全部暂时潜伏起来，我坚持到现在，就是想给组织充分的时间，让接替我的人能完整地接受我们这条秘密运输线。”
李景林端起桌上的水杯，喂给老黄。
“情况没那么糟糕，有我在呢，我还没松口，你想死也死不成！”
老黄刚喝几口，听到李景林的话猛烈咳嗽起来。
“团座，你这次一定不能任性了，这件事不是儿戏，这可比战场凶险得多！”、
李景林轻拍着老黄的后背示意对方别激动。
“老黄，你听我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也绝对不会任性胡闹，我肯定会想到一个妥善的办法来，你也一样，不能闹绝食，咱俩配合这么久了，我可不希望再来个生瓜蛋子，来我的地盘胡乱瞎指挥。你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有些书呆子是啥操行，我比你清楚得多。”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先委屈几天，最多三天，保准你安全出来。”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多干多错
李景林出来之后，冲着余成周点了下头。
“余处长辛苦了。”
“不敢，不敢，都是份内的事。”
李景林接过二小递来的大衣穿上，自顾自向着院子外走去，余成周看刘麻子等军官没动，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求助般地看向瘦猴。
瘦猴给他使了个眼色，右手轻轻挥了挥，余成周明白过来，赶紧跟了上去。
“余处长，我部奉命近期将开展一场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你们应该已经接到通知了吧？”
余成周赶紧点头：“知道，知道，上头还严令我们做好情报的保密工作，尤其是对鬼子间谍的渗透。”
“我暂且不说你们是如何获知黄宗平身份的，就说他所在的位置，他负责的可是我们全团的后勤工作，以往他在这个岗位上，一直就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你们突然就说他是那边的人，招呼都不跟我打就抓人，是不是对这次军事行动有些意见呀？”
余成周一愣：“李团长，这可真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奉命行事。”
李景林拍了拍余成周的肩膀：“老余呀，咱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搭档起来还是很默契的，说句题外话，这仗是谁指挥的，你难道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余成周瞪大眼睛看着李景林：“你是说山城的那位？”
李景林答非所问地继续说道：“这场仗，我们其实很不想打，鬼子的本事大家都清楚，要不是长官部严令我们主动进攻，我们好好猫着过冬不好吗？中央军都后撤上百里了，我们这挂着中央军的杂牌部队，还要到前线卖命，我的兄弟们现在情绪如何，我想你应该感受到了吧？”
余成周苦笑一声点点头，这些天不知道多少大头兵来闹事，而他又不能说黄宗平是因为身份问题被看押，毕竟现在是统一战线，抓人只能用贪污**勾结鬼子当掩护。
黄宗平在独立团的时间不短了，是一位出了名的好人。
官职不低，却特别喜欢与士兵们打成一片，谁家有什么困难，老黄都是尽力帮忙，解决不了，就跑李景林办公室磨他，就是平时吃的军官小灶，他都会经常把好菜分给碰到的士兵们。
要是稽查处单单说他勾结鬼子，士兵们可能还不敢怎么样。
可把贪污**跟勾结鬼子放一起，士兵们一下子就明白这是胡乱找的罪名。
于是来闹事的士兵越来越多，尤其是看到他们的长官竟然不管不问，胆子就更加大了。
要不是后勤处是十分重要的部门，士兵们很可能已经把人抢走了。
余成周现在也是反过味来了。
所谓升官发财，目的还是为了发财。
抓到交通员的时候，从对方嘴里得知黄宗平的身份之后，他第一个反应就是扬眉吐气的机会来了。
当初他被李景林上门打脸，这件事可是记忆犹新。
可当他准备上门抓捕的时候，看着寥寥无几的几个部下，当场就让部下解散了。
他虽然是个十足的小人，但是却是一个聪明的小人。
李景林是地方实力派，有兵有枪，关键的是还特别能打仗，打胜仗，这种人只要不是犯大忌，上面绝对不可能把他如何。
延安往各个部队安插了多少人，被查出了多少，他作为一名从总部下来的人，比谁都清楚。
那些出事部队的长官受到处分没有？
别说处分了，连影响都几乎没有，上面最多发个申饬的电报，当事人收没收到都不知道。
因此思来想去，他把这件事悄悄告诉了瘦猴。
瘦猴是谁，说是李景林肚子里的蛔虫都不过分，得知这个情况之下，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心里则着急得要命。
两人经过几番试探，终于确定好了要捂盖子。
余成周也如愿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封口费。
只是有些贪心的他，架不住卫正业的几番邀请，又把这个消息卖给了卫正业。
他也想试探一下卫正业到底在独立团里是有多少能力，毕竟比起李景林来，卫正业这个草包还算好对付。
谁曾想到，姓卫的当天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上面，直接让他坐蜡了。
“李团长，我们一直以来相处得都挺好的，瘦猴兄弟跟我那更是过命的交情，我本来都准备把事情在内部消化的，是姓卫的闹幺蛾子，捅到了上面。”
李景林岂能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比演技他可是吊打对方的。
“卫副团长太年轻，做事有些毛躁，我还是理解的。”
余成周嘴角抽了抽，人家都四十的人了，被你说年轻毛躁，这不是骂人吗？
“那是，那是，姓卫的跟您可没法比。”
余成周最怕的，就是李景林拿着这件事作妖，以后勤遇到麻烦为由，拖延部队开拔的时间。
真要是发生这种事，上面第一个追究的，绝对不会是对方，肯定是自己。
这下派到地方的工作，果然是难干，谁都不能得罪，还得把事情办了，这不是难为人吗？
“李团长，你看这件事……”
李景林自然不会授人以柄，他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开口说道：“别的我不管，黄处长在我部开拔前，必须要把后勤的工作处理完并且交接完成。再就是，我希望你跟你的上级转告一句话，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要是还这么看不起我李某人，别怪我不给面子。”
余成周略微松了口气，紧接着为难道：“李团长，让他继续处理后勤工作，我怕他不配合呀。”
李景林瞥了对方一眼：“那是你的问题，余处长，我这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来我这抓人的，你可是唯一一个。”
余成周十分委屈，前几天不根本就不在好不？
看着李景林带着部下出了后勤大院，余成周的脸越发纠结起来。
“处长，那位李团长来是来送好处的？”
余成周侧头看了眼问话的手下，狠狠一脚踹向对方。
“送你娘的好处！马德，都是你干得好事，你没事把那个挑货的抓来干嘛！”
“啊？”
手下有些莫名其妙，我这兢兢业业干事，怎么还干错了呢？
“滚！”
第二百七十七章 新兵问题
李景林试探出了团里大部分高级军官的态度，大体来说，他们的态度就是没有态度。
这一点倒是出乎李景林的预料之外，毕竟这么多年，果党的宣传机构，有事没事就玩抹黑，很多人心里是畏惧那边的人的。
虽说现在是统一抗战了，但是具体还是各打各的。
他有意高声骂瘸子，其实就是隐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有时候，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李景林希望假如有一天自己不幸阵亡了，在以后的战争中，手下的人能想起自己的态度，而不会顽抗历史的滚滚洪流。
至于如何营救老黄，李景林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他能做的，只有利用战前的准备，暂时稳住稽查处的人。
至于如何营救，独立团的人，是肯定不能参与的。
他绝对不会把把柄轻易送出去，明年的那场浩劫，他可是清楚记得。
解决这件事，只有两个办法。
要么从源头上解决，证明那个叛变的交通员是诬告，恢复老黄的身份。
但是这么做比较难，余成周不是个傻子，老黄的态度也过于鲜明了。
虽说老黄在开始被捕的时候，表示对方抓错了人，但是在看到浑身是伤的交通员之后，竟然沉默以对，这并不是很好的应对方案
其实要是他是老黄的话，绝对不会沉默以对，而是会大吵大闹，一口咬定了对面就是诬陷。
有他做后盾，别说是一个人指认了，就是十个人指认，他也能想办法让十个人都闭嘴。
他理解老黄这么做的苦衷，是不想拖累了自己，让自己也成为上面猜忌的对象。
那么剩下的唯一办法就是武力营救了。
这点需要组织那边提供人手，而周围地区几乎没有多少组织上的武装部队，至于游击队，不确定性太高。
这件事，还是要让宁雪去办。
按照他对组织的了解，现在老黄的这条线，大部分人肯定已经转移的转移，隐藏的隐藏了。
紧急联络的地点，只有宁雪知道。
“宁小姐现在在哪？还在小王乡吗？”
跟在他身后的瘦猴赶紧回答：“应该是，出了事情后，我还没敢告诉她。”
李景林有些犹豫不定，现在要是把宁雪叫回来，倒是能顺利救出老黄，但是如此一来，宁雪那边也就不好办了。
团里所有人都知道宁雪与老黄的关系，这个时候要是他不帮着宁雪撇清，那宁雪的处境就不好办处理了。
而且关键是宁雪的性格……
瘦猴看到他举棋不定的样子，低声说道：“老大，我那有个药材商人，他一直想见你。”
李景林疑惑看向瘦猴：“药材商人？”
转瞬间他就明白了瘦猴的意思，现在是清晨，有些不合适，他轻微点了下头。
“嗯，我知道了，你晚上安排个时间，我们见见面。对待爱国商人，我一向是很敬佩的。”
……
解决了鬼子的燃油，李景林不可能拖延进攻鬼子的时间。
独立团已经动员完毕，剩下的，只有黄师长那里了。
就在李景林与黄师长商议战斗计划的时候，小王乡的王天存也接到了李景林的命令。
“参谋长，我那的新兵连枪都没摸几天，现在拉出去打仗，这不是让他们送死吗？团座到底是怎么想的？”
许大勇何止不知道这点，况且这种情况又不是三营一个营遇到的问题，团里的各个连队，都有或多或少的新兵问题。
“这不是团座的本意，是上头的上头下的死命令。”
王天存皱着眉头问道：“上头的上头？”
长官部的上头，难道是？
“这是要大打？”
看到许大勇点头，王天存不由问道：“那跟我们配合的是哪些部队？我们需要负责的方向是哪？进攻重点是哪里？”
许大勇把知道的情况挨个告诉了王天存，还没说完，王天存就恼了。
“特么的，这是让我们去送死？中央军躲后面捡便宜，让我们冲前头，劳资认了，反正都习惯了。但是我们一个团，要为那几个杂牌师开辟进攻道路，这不是扯淡吗？咱们东边多少鬼子，情报机构能不知道？”
看着许大勇沉默不语的样子，王天存不由得咬了咬牙：“这特么不会也是上头的上头的意思吧？”
“不行！这样的命令我拒绝接受！最起码的公平都没了吗？我得发报给长官部要个说法！”
许大勇幽幽说了一句：“还有黄师长的那个师跟我们一同配合，也不算仅仅我们一个团开辟进攻道路。”
王天存闻言更是气恼：“就那个叫花子师，要什么没什么，防守都那么吃力，让他们伴随我们进攻？当初长官部要派我去那当代理团长，我都没稀得去！桂军呢？派桂军的一个团来也好呀！”
许大勇冷哼一声，没稀得回答。
“参谋长，团座难道就没向长官部陈述咱们团的情况吗？咱们团这一年来，打了多少大仗了，就凭这功劳，修整个半年不过分吧？”
“王营长，你是军人，军人就要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你军校学的什么难道都忘了？”
王天存紧紧攥紧了帽子，深呼口气，把帽子使劲往头上一戴，气呼呼出了门。
张大头看着摔门出去的王天存，在一旁低声问道：“参座，王天存会遵守命令按时进军吗？”
许大勇叹了口气：“姓王的小子，是个标准的军人，虽然有点花花肠子，但是在对待鬼子的问题上，他是不会耍小聪明的。”
许大勇猜的没错，王天存回到营部后，就召集了手下的四个连长开始了动员。
“接到命令，三天后我们要参加一场大战，我已经跟参谋长发完牢骚了，你们听完后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再跟我发下牢骚，现在我嘱咐几点。第一，各连所有新兵从现在开始，就要熟悉枪械，三天内的实弹射击，最少也要有十发；第二，后勤那里必须在晚饭前把弹药清点好，报给我，我好心中有数；第三，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离营，事假病假都不允许，有病的，我会让战地医院的医生来营里治疗。都清楚了没有？清楚了就去办吧。”
四个连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好的发牢骚时间呢？
第二百七十八章 隐藏的‘内奸’
李景林与黄师长商量一天的的军事计划。
鉴于川军师参与的两个团，武器装备有些简陋，重武器方面更是缺乏，尤其是攻坚能力几乎没有，因此主攻任务，大部分还是放在独立团身上。
没办法，只有独立团家大业大，身管火炮的数量是最多的，就是小王乡的偏师，都有九二步炮的远程支援火力。
为了保证对鬼子攻击的突然性，也因为参与进攻的有三个团，从一个方向进攻，过于浪费兵力，因此商议后，联合部队会从两个方向同时对鬼子发起进攻。
小王乡留守的独立团两个连与三营一起，配合川军师的一个团进攻小王乡的鬼子，在击溃或者是歼灭鬼子之后，立即向北边的乐山发起进攻。
这个方向，由黄师长负责指挥。
而新竹镇方向，则有李景林率领独立团主力，配合川军师的另一个团，在小王乡战斗打响之后四小时，迅速直插乐山县城。
这个方向的指挥，名义上是由李景林与小黄副团长一起指挥，实际上明眼人都知道，真正指挥的还是李景林。
这次为了速战速决，李景林决定施行闪电战。
虽然独立团没有坦克，但是通过缴获的车辆与马车火炮配合，也勉强组成了一支土制机械化部队。
闪电战的精髓就是突击力与速度，配合上大范围包抄的战术，即使歼灭不了鬼子，击溃乐山县的鬼子守军问题不大。
这次为了保证车辆的数目，李景林把黄师长唯一的小车都借了过来，阳县县城里所有有车的人家，也全部被他征用了。
他要在三天的时间里，给这些车辆加固上简易的钢板，只要能挡住机枪就行。
至于面对鬼子的火炮，这个他也没办法，毕竟没有真正的坦克。
在与黄师长确定好行动计划之后，李景林就回了团里，准备解决老黄的问题。
……
夜里九点半，李景林来到瘦猴的住处，瘦猴与二小两人亲自在门外站岗。
一个一身生意人打扮的中年人，在看到李景林之后，就遥遥向他伸出了手。
“李团长，久仰大名，很早就想拜会你了。我是老黄的搭档，我姓钱，你可以叫我钱先生。”
中年人场面话说得漂亮，眼神中隐藏的焦急却是显而易见。
李景林郑重与对方轻握了下手，伸手请对方坐下：“钱先生，请坐，你这次着急见我，应该是因为老黄的事情吧？”
老钱闻言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没错，由于我们工作上的失误，让老黄同志身份暴露，组织上十分焦急。”
李景林沉重地叹了口气：“老黄的事情，我是昨晚刚知道，当时的我执行一项秘密行动，否则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对此我很抱歉。”
“李团长，老黄早就说过，你对我们是怀有同情的，我们也很感激你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我们提供的帮助。这个……据我们所知，老黄现在还在你们后勤处的大院里，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李景林解释道：“他的情况还好，原先已经绝食，早上在我的劝说下，已经开始了进食。至于关在我的后勤大院，我是为了保护他。”
老钱着急打断了李景林的话：“可是这样一来，我们的营救人员根本就无从下手。”
李景林虚按了下手示意对方稍安勿躁：“钱先生，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老黄现在是被秘密逮捕的，毕竟他的身份敏感，而现在又是统一战线时期，稽查处不敢大张旗鼓，即使抓捕老黄的罪名，用的也是贪污**与勾结日谍。”
“可是我们也无法公开老黄的身份，无法从官方层面把他解救出来。”
李景林也知道这点：“这点我也知道，老黄是我的后勤处处长，我自然不会不管他。我把他留在后勤大院里，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
你别急，先听我说，三天后，我部就要开拔，而这三天内，老黄的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这三天是我留给你们计划的时间，届时三天后，我会把后勤大院内的人员全部撤出，建筑设计图我也会提供给你们，甚至可以安排你们的人进行踩点，要是你们的武器不足，我也可以‘借’给你们，只要是不要大炮，我都可以做主答应。”
老钱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景林，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组织上打入对面的潜伏人员。
“李团长，冒昧问一下，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身份？”
李景林摇了摇头：“钱先生，你别误会，我早就说过，只要是真心打鬼子的，那就是我李某人的兄弟，不管他是什么身份。老黄作为我的兄弟，出了事，我这当兄弟的，就有义务把他救出来，这无关乎于他的立场与信仰。”
老钱郑重向李景林拱了拱手：“那我就代表我的立场，谢谢李团长深明大义，我们一定会记得李团长今天的恩情。”
老钱很清楚，有李景林这么个‘内奸’配合，营救老黄的行动将十分顺利。
何况对方连武器都帮他们预备好了，这样要是营救行动还失败，那他真的就可以抹脖子上吊了。
李景林起身与对方握了下手：“要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派人来这里联系我，还有你们进城的人要是没有落脚点，我这位兄弟也可以帮你们解决。”
反正瘦猴这小子已经知道他的态度了，与那边的人联系也比较紧密，他索性就把这些事情交给他办了。
“好的，到时候就麻烦李团长与洪处长了。”
送走老钱之后，李景林就招呼瘦猴进了门，把一些事情吩咐给了他。
“行了，别装了，你小子是最早知道我态度的人。”
瘦猴嘿嘿笑着，给李景林换上新茶：“老大，这件事咱们一点不插手吗？”
李景林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咱们现在毕竟还在果军战斗序列，从打鬼子的角度讲，这是国战，不应该参与到这里面，可上面的人不这样想，他们的想法更多，更复杂，但是我跟你说，这种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不参与。”
瘦猴撇了撇嘴，你这样还不参与，那什么叫参与？
他悄悄看了眼李景林的神情，轻声问道：“老大，你是担心以后吗？”
李景林瞥了对方一眼：“你小子想说什么？”
瘦猴犹豫了一番，回答道：“没什么。”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临战前夜
独立团在紧锣密鼓进行最后的准备，尤其是物资的调配，大军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谁都懂。
余成周本以为劝说老黄配合会十分困难，没想到老黄却一个条件没提，一口答应了下来。
由于这次行动规模不小，虽然上面并没有打算认真实施这项计划，但是必要的封锁还是做到了位。
李景林为了保证进攻的突然性，还有意让几支部队对鬼子骚扰，以避免鬼子发现不对劲。
就是作战计划，得知的人都十分少，大部分中低级军官，并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更别说容易被渗透的士兵了。
即使有个别特务发现了问题，但是苦于无法求证，加上道路被封锁，这条消息并没有传到鬼子那。
因此鬼子的情报部门，一直没有收到独立团异动的消息。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在物资与粮食囤积在北龙乡之后，独立团就正式对鬼子发起了进攻。
……
大王山是川军师与鬼子对峙的前沿阵地，鬼子自从入冬以来，已经收缩兵力，反而在山脚下修筑了防御工事，一副要与果军对峙的架势。
按理来说，大王山并不是一处险要的地方，易攻难守，鬼子之所以不全力进攻这里，一部分是因为兵力与物资紧缺，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冬天的天气原因。
来年开春后，一旦鬼子集结好部队，大王山的防线被突破，只是分分钟的事情。
凌晨三点半，二小搓着有些冻僵的手哈着气，陪着李景林视察部队的准备工作。
几人最先来到的，就是炮兵阵地。
“铁头，你们都准备好了没？”
这次李景林为了保证攻击的突然性，特别允许轻炮营炮击十分钟，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分钟，却要最少倾泻出去三分之一的炮弹储备。
独立团的炮弹并不多，他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想在前期彻底摧毁鬼子的抵抗意志。
不仅如此，他还把特战队全撒了出去，目的就是骚扰牵制鬼子的增援，最差也要切断鬼子的电话线。
“报告团座，一切准备就绪，”赵铁头大声回应着，瞥了眼后面不远的小黄营长，靠近李景林几步，“老大，一下子就耗费这么大家底，是不是有点多了，要不要我再减轻下炮击密度。”
按照李景林的炮击要求，这一通炮击下去，鬼子的阵地几乎就没几个活着的人了，步兵剩下的，不过是去清扫战场而已。
这在以往果军的战斗中，是几乎看不到的。
果军士兵们已经习惯了，遭受鬼子猛烈的炮火，而己方针对鬼子的反制手段，几乎没有。
李景林知道赵铁头的意思，饱和炮击与不饱和炮击的差别很大，虽然都是十分钟，但是消耗的炮弹却是几倍的差距。
他就着火把的灯光，看了眼不远处的那两门大粗管子，那是团里最宝贝的克虏伯祖宗。
“按照要求来，这次我可不只是打给鬼子看，还要给上面的人看！”
赵铁头闻言不再说话，只是点头表示明白了。
另一边的小黄营长，正在刘麻子的陪同下，参观独立团的火炮。
看到迫击炮多达十多门，小黄营长已经有点羡慕了，虽然他们川军师被称为一个师，但是迫击炮不过才六门，这还是上面因为他们要参加这场大战，额外补充给他们的。
相比较于独立团，他们的远程支援火力的确十分匮乏。
接着他继续参观了九二步炮与七五山炮的阵地，内心的嫉妒越来越盛。
虽然火炮的数量不多，仅仅只有七门，但是身管火炮那可是连中央军主力师都不一定配得起的。
但是这些都没有让他失态，他代表的毕竟是川军师，再怎么样，也看到过大炮这种玩意。
只是当他亲眼看到那两门克虏伯的时候，眼睛彻底红了。
“刘营长，这就是传说中的德国重炮吗？难道传言是真的？你们这种大炮真的还能打响？”
不是小黄营长怀疑，自从淞沪会战之后，果军的重炮大部分已经遗失，仅存的几门要塞炮，还在武汉会战后大部分被鬼子缴获炸毁，现在能看到两门真正的大粗管子，实在是有些惊奇。
“黄营长，传言如何我是不太清楚的，至于这两门大炮能不能打响，一个小时后就能知道了。”
小黄营长想上前摸摸那门象征着杀戮美感的重炮，可还没到近前，就被石头带人挡住了。
“对不起长官，没有俺们团座的亲自带领，任何人不得接近重炮阵地，就是俺们营长都不行！”
小黄营长期待得看向身后的刘麻子，希望他能允许他近距离观察一下，可刘麻子耸了下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这让小黄营长有些不满，虽然那七五山炮的大小已经很大了，但是从外面看上去，跟面前的这门克虏伯差了最少两倍大小。
他十分希望能近距离观察下这门重炮，最好是能亲眼看着它发射的炮弹，砸进鬼子人堆里，那画面肯定十分好看。
“好了，陆连长，黄营长不是外人，让他近距离观摩一下吧。”
石头看到说话的是李景林，低声嘀咕了句什么，才让开了道路。
李景林看小黄短期内不会离开，不再管他，转身低声嘱咐起赵铁头。
“炮击结束之后，按照原计划，所有火炮立即装车，能用卡车拖拽优先用卡车，像迫击炮可以用改装的马车运送。千万记得，一定不能耽搁时间，咱们要在九点前，到达乐山县城。”
从大王山到乐山县城要经过大王乡与新竹镇，这一路上有四十多公里，卡车的话好说，不用两个小时就赶到了，但是这对步行的士兵而言，则是一项十分艰巨的任务。
这也是李景林要求川军师派出一个团支援的原因，因为行进路途中遇到的抵抗力量，都会交给川军师的这个团牵制。
独立团的主力部队，因为体力优势，则全力向着乐山县城急行军。
“老大，我保证会在九点前到达乐山县城！”
第二百八十章 炮弹不会落在一个坑里
五点整，一颗红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
在前沿阵地上冻了半夜的士兵们，看着山脚下的鬼子阵地，听着隆隆的爆炸声，像是春节的烟花般灿烂夺目。
“龟儿子滴独立团，硬是要得，这炮弹砸起来，就没得停歇的时候。”
“对头，这么个打法，等会儿劳资们去收尸就行喽。”
“鬼子阵地都被掀了一遍喽，这龟儿的炮还不停？”
“上头说要打十分钟，这才一袋烟，还有一袋烟的功夫。”
“要得要得，只要这炮弹不砸在你个龟儿头上，你还唠叨个锤子。”
在川军士兵们欣赏炮击的时候，炮击正向着鬼子纵深延伸，得益于长期对峙的原因，鬼子的几处防御节点早已被独立团掌握。
鬼子们完全没想到会突然遭遇炮击，尤其是现在天还没亮，很多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震死炸死在了睡梦中。
到处都是燃烧的大火，甚至在爆炸的亮光下，到处都是鬼子们慌忙逃窜的身影。
几个鬼子运气较好地躲过了一劫，他们看着左手边已经炸得面目全非的简易木房，一个个心惊不已。
“八嘎，这么密集的炮击，支那人这是要对我们发起进攻了吗？”一个鬼子军曹扔掉掉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咬牙切齿地骂道。
“伊东君，我们现在怎么办？”
鬼子军曹指了指那堆废墟：“去那里！炮弹绝对不会落进一个坑里！”
几个鬼子闻言，看了眼偶尔燃烧着几根木头的废物，彼此对视一眼，跟着军曹纷纷向那里跑去。
只有一个新兵有些犹豫，那里可是还有木头烧着呢，要是烧着衣服咋整？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要比他以往遇到的步炮与山炮大得多，震得他双耳嗡嗡作响，耀眼的白光，让他一时间看不到周围的东西。
“伊东前辈！伊东前辈你们在哪里？我看不到东西了！”
他茫然地到处抓着什么，强烈的震动让他不禁想吐，等半响之后，他才重新恢复了视觉。
这是？
好像是伊东前辈的手臂，上面还连带着半截膀子。
因为他曾经抢来的一块手表，就在这条手臂的手腕上。
他再也忍不住恶心，一口吐了出来。
他一边呕吐着，一边就着周围燃烧的营房观察着四周。
前面有几具尸体，似乎就是刚刚跟着伊东前辈躲避的那几个人。
他赶紧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向前匍匐前进，爬到了几个前辈的身边。
“坂本前辈，松田君，高尾前辈……”
几个昔日的前辈浑身没有伤口，只是纷纷口鼻有血，有的甚至只是头发微卷，像是睡了过去一样。
在几个前辈前面十几米处，有一处很深的弹坑。
那颗炮弹的确没有落在废墟里，离着废墟有十几米，但是一个个前辈分明都死了。
鬼子新兵有些茫然，伊东前辈的战争经验十分丰富，据说经历了几次大战，只是负伤了两次。
可就连伊东前辈都还是没能逃过战死的结局，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幸免。
他感觉到鼻子下面有些凉凉的，抬手一抹，果然看到一抹血迹。
战场真的太恐怖了，不行，我要回国，我要回故乡找妹妹。
……
炮击刚刚结束，一群川军士兵就忍不住窜出了战壕。
他们要下去打扫战场，他们坚信在这种炮击下，能抗住的人根本就不存在。
大个儿看着一群撒丫子跑下去的友军士兵，气得直接跳了脚。
“娘的，五点二十才进攻，难道那个叫小黄狗的没通知到吗？”
不怪大个儿如此气恼，因为五分钟后，还有一轮炮击将要展开。
这五分钟，是给鬼子聚集部队，救治伤员的时间。
刘麻子看到闹哄哄的一群川军士兵，跑到指挥部冲着小黄营长焦急说道：“黄营长，难道你没告诉你的部队进攻时间吗？五分钟后还有第二轮炮击！”
小黄营长也被自家人的表现气炸了肺，但是他也有些理解手下人的想法。
毕竟以往川军兄弟们从没享受过炮火支援，几门迫击炮的支援，就已经让他们欣喜若狂了，在看到如此炮火打击下的鬼子阵地，他们纷纷觉得下山捡便宜就可以了。
“刘营长，我这就去命令他们回来！”
李景林一直注意着前线的情况，他直接止住了要出去的小黄营长，因为他知道现在已经阻止不了川军兄弟们冲锋了。
他来到电话前，直接接通了后面赵铁头的电话：“喂，铁头吗，我是李景林！我现在命令你们立即向后延伸开炮，三分钟后停止炮击！”
挂断了电话之后，他也没有责怪小黄营长的意思，转而对着刘麻子说道：“让大个儿立即带领部队出击，不要等总攻信号了，重点击溃鬼子的左翼阵地。”
刘麻子闻言恨恨瞪了眼小黄营长，抓起配枪就出了指挥部。
小黄营长脸色涨得通红，他知道这次联合行动，自己的人算是丢了大脸了。
他嗫嚅着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倒是李景林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黄营长，这不算什么，任何行动都有意外，而且我也理解川军兄弟们打鬼子的热情，这种精神值得我们独立团学习。”
李景林不说还好，他这主动帮川军解释，让小黄营长更是觉得羞愧难当。
小黄营长的脾气可不像老黄，他抓起帽子扣到头上，紧了下武装带。
“李团长，我这就去前线督战，要是哪个龟儿敢装怂，劳资当场就要崩了他！”
说完，不等李景林答应，他就带着几个警卫冲出了指挥部。
李景林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看着已经跑出去的小黄营长，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还是太年轻呀，太冲动了！二小，你赶紧带着警卫连保护小黄营长，千万不能让他出什么差错！”
二小有些不情愿：“老大，那小黄狗爱逞能就让他去呗，一群王八盖子滴，净会惹祸，连个基本的命令都听不明白！”
“胡说什么！他们是友军！就凭着他们敢对着鬼子冲锋，我们就得支持！”
二小看着瞪眼的李景林，缩了缩脖子：“哦，那我派两个排去保护他好了，我自己带着一排留下警戒。”
李景林也知道指挥部不能完全没人，只能点头同意了二小的意见。
第二百八十一章 牵制
第二轮炮击的密度明显小了不少，稀稀落落的炮弹落在鬼子的阵地上，造成的杀伤差了第一轮一大截。
这种变相的步炮协同，虽然很是粗糙，但是不得不说，这为冲锋的川军士兵们极大增强了信心。
几个川军军官看到旁边的独立团也冲锋了，知道这是自家的一群大头兵破坏了进攻节奏，不得不也带着部队发起了冲锋。
别说，这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做法，在夜战中的效果十分明显。
鬼子的几处机枪阵地，遭受到了独立团火炮的重点照顾，就是几处掩体，也被炸得失去了作用。
其余的鬼子，小部分逃散，大部分被冲击地七零八落，只有偶尔聚在一起的鬼子，还在原地顽抗。
快六点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李景林确定前面的道路已经打通，不再关注零星还在顽抗的鬼子，亲自带领‘机械化部队’向着东北方向展开了闪电战。
……
在李景林正式进攻的前一天，王天存带着三营的近六百人来到了集合点。
三营一大半都是新兵，可看着川军师的那些士兵，王天存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
虽然川军出川的几支部队，为川军在全国的军队前，改变了不少印象，但是王天存看着跟叫花子一样五颜六色的棉衣，还是忍不住想吐槽。
好歹是一支正规军，怎么连身统一的军装都没有。
他绝对不会听川军士兵们关于棉衣的解释，在他看来，军人就得有军人的样子。
“营座，参座要你去开会。”
王天存皱了皱眉头：“你去跟参座说下，就说我身体偶感风寒，会议暂时就不去了，直接告诉我命令就好。”
“营座，这样会不会……”
王天存瞪了眼说话的副官：“你让我跟那群四川佬探讨什么？抽大烟还是打麻将？他们懂打仗？区区一个小王乡，不到二百个鬼子，都不用二连出手，我们三营配合六连就能拿下来！”
副官看营座有些生气了，不再说话，悄悄退了下去。
许大勇得知情况之后，也不在意。
王天存这个人的性格，跟大个儿有点像，但是又不像大个儿那么暴躁没脑子，属于那种鲁莽中还带着狡猾的那种人。
虽然小王乡这里，独立团只有两门九二步炮，在火力上并不占优势，但是主攻任务，还是被许大勇主动揽了过来。
由于他们这次要进行的是纯粹的夜战，川军士兵们虽然人数占优，但是在自动火力上，差距独立团太远。
为了能更好吸引鬼子的注意力，许大勇决定这次要大张旗鼓地打，不仅要留给鬼子求援的时间，还要在天亮前，只给鬼子压力，不会彻底攻入镇子。
……
小王乡的工藤最近对赵二狗越来越不满，甚至有了让别人替代赵二狗的想法。
相比较而言，双头蛇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惜这个人并不是他的人。
前几天县城那里传来消息，有一伙伪装帝**人的支那人，潜入到了县城，炸毁了县城存储的大部分燃油，结合前几天西山那边支那军队的寂静，工藤下意识认为这是果军要有大行动。
为了确保周边安全，他派赵二狗在靠近西山的地方驻扎，权当是提前预警。
同时他还要求镇内的部队严加戒严，一副大战前的紧张气氛在小王乡散开。
只是这几天支那人似乎又恢复了今天一枪，明天一枪的骚扰战术，这让工藤不禁对自己的预感感到怀疑。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凌晨一点多，工藤在睡梦中被喊醒。
“八嘎，什么事情不能等明早说吗？”
“不好了中队长，小湾村据点那传来消息，支那军队的大部队打过来了！”
工藤的睡意瞬间消失，匆忙地穿上和服听着属下的汇报。
在确定进攻的还有炮兵之后，工藤万分确定这是支那主力部队的进攻。
要知道以往他们极少遇到过大炮的袭击，而支那人的炮弹又十分缺乏，缴获的炮弹用一发就少一发。
要不是主力部队进攻，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
“快向乐山大队部求援，告诉日下部少佐，我们这里遭到了支那主力部队的大举进攻，他们很可能不仅仅是要进攻小王乡。”
日下部在再三确认小王乡被进攻的消息后，命令县城的半个中队与靠近小王乡的几支部队前往增援。
除了大王乡与果军对峙的前沿阵地，他没有调兵，其余的地方，包括新沟镇，都被他强令抽调了一个小队前去增援。
鬼子周边的几个地方，也抽调了一部分兵力。
对比了下兵力，日下部认为，增援的一个半中队的兵力，足够挡住支那主力部队的进攻。
为了加强重火力，日下部把大队里最后的两门山炮派了出去。
前提是要工藤中队，能抵挡到天亮。
……
周大毛与张大头重新配合起来，六连的人数也早已超标，胡黑子的分队有四五十人，就归于六连指挥。
“大毛，参座的命令是天亮前不能击溃鬼子，这可是死命令。”
周大毛看着前面黑漆漆的镇子，用手枪顶了顶帽檐：“大头，你觉得咱们进了镇子，鬼子就能被击溃了不成？”
张大头还是有些抗拒：“大毛，三营那里已经打得火热了，要是咱们再加一把火，直接吓跑了鬼子，咱俩可是要倒霉的。”
“大头，鬼子没那么容易对付，王营长那对付的大部分都是伪军，那才势如破竹。真要是面对鬼子，他那么多新兵，能跟鬼子打个半斤八两就不错了。二连是总预备队，是要当刀刃用的，咱们六连也不能被人瞧扁了，不狠狠打疼了鬼子，他们怎么可能着急呼叫增援。”
胡黑子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匪气少了许多：“两个当官的，要我说，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我先带着我的人冲一波再说。”
张大头看周大毛与胡黑子都同意了，想了下很点了下头：“那就打！真要是鬼子要跑，咱们再停下也来得及！”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狂飙突进
“兄弟们，加油！就是狗日的车轱辘，咱们也得跟上！”
大个儿放弃了骑马的待遇，跟着自己连队一同跑步前进，边跑边为兄弟们鼓劲。
一连战士们累得满头大汗，他们从六点出发，不到一个半小时，已经跑了快三十里地了，很多人都快背不动枪了，可还是没有一个掉队的。
大个儿的马上已经挂了三挺轻机枪与十几支步枪，那匹马都快撑不住了。
这还是很多弹药都放在了前面的马车上，后面的几支连队，大部分都是轻装急行军。
他们的身后，就是三连。
瘸子的腿脚不便利，没法像刘麻子那样把马让出来运武器。
“麻子长官，要不要休息会儿，兄弟们都跑得没力气了。”
说话的一排长气喘吁吁，在寒冷的冬天，头上都冒着热气。
大个儿咬了咬牙：“坚持一下，前面三四里地就是新竹，到了那里，咱们应该能喘口气。”
前头的李景林亲自带队，各种各样五花八门的车辆一连串地快速前行。
他们一路上经过了两个鬼子据点，都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只留下少量部队牵制鬼子，而大部队直接无视炮楼里的鬼子，几发迫击炮炮弹过去，炸掉路障，迅速通过。
要说一点阻碍没有，也不全对，最后一处据点，几个鬼子竟然试图扫射车队，被一发穿甲弹直接轰塌了炮楼。
李景林不可能一点不管后续部队，到达新竹镇之后，他就下令车队停下，一是给马匹喂养豆料与清水，二就是为了等下后续部队。
“老大，镇子的鬼子有些蠢蠢欲动，要不要调转炮口给他几炮。”赵铁头观察了下镇子方向，提议道。
李景林并不知道驻守新竹的鬼子有没有被抽调兵力，看着影影倬倬的鬼子身影，喝了口水递给对方。
“不需要，黄营长的侦察连到了没？让他们暂时留下牵制下鬼子，给他们留两门迫击炮。”
刘麻子轻咳一声解释：“老大，黄营长的侦察连在新七连后面。”
李景林有些惊讶地回头问道：“新七连后面？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与接收掉队的辎重连混一起了？”
赵铁头抹了下嘴巴冷哼一声：“还能咋个回事，跟不上呗，还特娘自称为精锐呢，就精锐成这个吊样子。”
李景林瞪了眼铁头，对着刘麻子继续问道：“四连五连的情况如何，掉队的人多不多？”
“二十分钟前，两个连队掉队的人不多，不到十分之一。现在估计能稍微多点，不过战斗力应该影响不大。”
李景林犹豫了一下：“那就让五连留下，等黄营长的部队赶上来之后，再让五连赶到乐山县城。”
刘麻子看着拉成一条直线的部队，显得十分忧心。
这在军事上，是十分危险的举动，只要鬼子截住，独立团很容易遭受两头夹击。
“老大，咱们的队列拉得太长了，这样一旦遭受到攻击，很容易遭受到巨大的危机。”
李景林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小白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
但是他现在要得就是速度，只要赶到乐山县城，不清楚情况的鬼子，比他们更惊慌。
“咱们就是在赌，赌的就是鬼子反应不及，海生已经带队切断了鬼子的通信了，而周围的电台，只有新竹镇这里有，现在他们就是想调兵，也已经来不及了。”
说话间，大个儿就带着一连赶到了。
看着一群气喘吁吁的一连战士们，李景林说了几句提气的话，就带着车队继续进发了。
……
日下部正焦急与工藤交流着信息，小王乡那里的进攻很是猛烈，此时的镇子大部已经被攻破，工藤目前只能带着一少部分军队在镇公所顽抗。
要不是支援部队赶到，小王乡的鬼子部队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心，怕是早就溃散了。
即使如此，支援部队也没有救出被围住的工藤中队。
因为他们遭遇到了黄师长亲率的一个团的阻击，配合上二连以及步兵炮，让支援部队很难快速突破。
日下部现在彻底坚信，进攻小王乡的，是支那部队的主力部队。
看着带来的平口一郎，日下部沉着脸说道：“平口君，按照旅团部的要求，你现在已经被停职了。但是现在情况特殊，战车分队无法南下支援，而小王乡那里，工藤君又抵抗得十分艰难，我需要你率领皇协军一部与你的中队，南下支援。”
平口一郎脸色大喜，自从几天前那支潜伏部队炸毁燃料库之后，他追击失败，就被回来的日下部抓了起来。
不管他如何疏通关系，最后旅团部的处理意见，还是要送他上军事法庭。
本来他今天就应该被移送到申城的，昨晚的支那军队袭击，让运输他的卡车，转而运送起兵员来，这才暂时让他留在了乐山县城。
得知自己还有再次出战的机会，平口一郎认为这是天照大婶对他的眷顾。
“哈衣！卑职绝对不负……”
“报告大队长，新竹镇急电！”
日下部忽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沉声说道：“念！”
“新竹镇方向，出现支那军队大量车辆，其中被拖拽的火炮最低六门，其中两门疑似为德式重炮，望县城方面加强戒备。”
“纳尼？新竹镇方向？那大王乡呢？那里为何不报告敌情！”
“报告大队长，大王乡方向我们至今联系不上，电台信号早在两小时前，就彻底断了。”
日下部狠狠锤了下桌子：“八嘎，为何不早点报告！”
这时候的他，已经明白了果军意图，小王乡方向，并不是果军的进攻重点，果军的目标就一个，那就是他的乐山县城。
他顾不上继续训斥电讯人员，赶紧在地图上找了出来。
“大王乡……新竹镇，敌人的前头部队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十公里了？”
想到敌人连重炮都拖出来了，日下部不禁有些脸色发白。
城内的部队并不多，即使算上伪军，还不到三百人，如何抵抗敌人的大举进攻。
他攥着铅笔盯着平口一郎：“平口君，现在你的任务有变，我要求你带着你的中队，赶到城西紧急构筑工事，务必要坚持到今天晚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鬼子的空中支援
平口一郎匆匆整好队，刚出城门，就被城外埋设的地雷炸得灰头土脸。
“怎么回事？这里怎么会有地雷？”
这可是在他们眼皮底下，游击队也太猖狂了吧？
“中队长，这不是土制地雷，是正经的军用制式地雷，小松与山下伤得很重，可能要截肢。”
平口一郎还没回话，一个士兵就急匆匆跑到他面前汇报：“平口长官，西边发现大批车辆，疑似支那军队。”
平口一郎终于忍不住了：“八嘎！这群混蛋，怎么来得这么快！”
……
李景林比谁都明白兵贵神速的道理，闪电战打得就是措手不及。
虽然还没有到县城，但是他现在已经可以想象出来，县城里的鬼子们，此时一定已经惊慌失措了。
何况他还特意派了海生牵制鬼子，鬼子出了被困在县城里，已经没了什么好的办法。
现在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蟠龙山鬼子的炮兵阵地。
车队在距离县城三四里地的位置停了下来，海生带着几个人迎了上来。
李景林跳下车，招呼着海生急声问道：“怎么样？现在县城里鬼子是个什么情况？”
“后半夜的时候，鬼子的好几辆卡车就往南去了，方向应该是小王乡那，其中还有两辆铁王八，火炮不知道多少。”
李景林打断了海生的话：“那蟠龙山的鬼子炮兵阵地呢？那里你们侦查了没有？”
海生指着东南方向说道：“侦查了，只有两门七五山炮，但是城内还有没有别的大炮，我们还不清楚，我们昨天就试过进城侦查，但是鬼子的防备太森严，很难混进去。”
李景林这下心里就有了数，上次炸掉了鬼子的燃油库，鬼子的补给不可能这么快抵达。
也就是说，鬼子最后的那点燃油，八成已经用到了支援小王乡那里。
李景林看到赶来的麻子几人，当场就下起了命令。
“麻子，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半小时后，我们就要正式对县城发起攻击！”
“老大，可是一连与三连还没赶到，即使赶到，他们的体力消耗很大。”
人毕竟不是机器，急行军这么长时间，身体肯定已经达到了满负荷。
但是要是停下来休息，那可是就给了鬼子从容布置防线的机会，李景林绝对不会这么做。
“时间来不及，只能边打边休息了，先让轻炮营做好战斗准备，警卫连担任第一波进攻的尖兵。二小，你带着警卫连亲自上。”
警卫连这一路一直是跟着轻炮营的战士乘车赶路，虽然颠簸的道路让乘坐感很差，但是最起码体力还在。
二小闻言毫不犹豫，应了一声就回头去整顿部队去了。
李景林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县城方向，出城的一队鬼子这时候正在往回赶，城墙上已经站着不少的鬼子了。
“鬼子这是觉得我们敲不开他们的防御？”
李景林有些没看懂，他们又不是游击队，他手上的大炮数量，鬼子应该知道了才对，怎么还会上城墙，难道不怕一轮炮击过去，就被炸个七零八落？
这时候几只鸟类被士兵们的动作惊住，扑棱棱飞向远处。
李景林脸色一变，抬头看了眼天空，赶紧冲着赵铁头喊道：“铁头，防空机枪布置好了没？”
铁头被李景林一提醒，赶紧窜了出去：“老大，我这就去！”
李景林目光有些阴沉，差点忘了鬼子的飞机。
看来这场攻坚战，似乎并没有那么容易。
也是，这段时间已经很久没怎么经过鬼子飞机的骚扰了，都快忘了这点了。
毕竟阳县不是个十分重要的地方，自从那次打疼了鬼子飞机之后，鬼子的飞机已经很久没光顾他们了。
这场仗打完，怎么也要多弄几挺防空机枪。
立下如此大的功劳，他的官职估计是不会升了，但是装备这块，他是一定要据理力争的。
……
日下部抢过平口一郎的望远镜，看着城外已经展开的独立团官兵，恨恨骂道：“陆航的那群家伙在搞什么，半小时前我就已经通知他们支援了，怎么还没来？！”
虽然看的不太真切，但是远处那偶尔忙碌的身影，还是能看出来，对方正在组织进攻。
他也没想到敌人来得真么快，还不到九点，敌人就已经来到了城下。
原先他打算的派兵在城外拖延的做法，已经胎死腹中。
平口一郎没知道日下部并不是在问自己，因此并没有应声。
日下部目光扫过平口一郎，对着对方身后的白川越级指挥。
“白川，命令蟠龙山的炮兵不准擅自开炮，没有确定敌人的炮兵阵地之前，绝对不准他们先被敌人发现。”
县城周边的大炮，只剩下蟠龙山的那两门山炮可用了，大王山那边的两门步兵炮，八成已经被炸毁了，虽然他的大队火炮数量要比别的大队多几门，但是也仅仅是多了四门七五山炮而已。
至于原本他的杀手锏战车分队，所有的燃油，都凑给你那两辆南下支援的战车，剩下的战车都趴在了仓库里，因为没有燃油，开都开不出来。
难道前几天对方是有意炸毁了燃油库，让他的战车中队无法出战？
这样一来的话，那敌人看来对乐山县城早就有所图谋。
“传令兵，让电台催促下旅团部，空中支援到底何时到达？”
传令兵刚下城墙没多久，东南边就隐隐传来飞机的隆隆声。
“呦西，陆航的这群混蛋，总算来得还算及时。”
日下部看着远处飞来的小黑点，心里十分高兴。
有飞机支援，最起码不会特别被动。
可惜等他看清飞来的飞机数量时，脸色不由得有些黑了下来。
“八嘎，怎么回事，怎么只来了两架？”
要知道他可是要求最少一个飞行中队支援的，没想到来的不是一个飞行中队，来的是两架飞机。
两架飞机能干什么？最多就是稍微威慑下敌人，真正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其实小得可怜。
希望这群支那人，没见过飞机，能被飞机吓得不敢顺利进攻吧。
第二百八十四章 争主攻
鬼子的飞机肯定不止两架，但是受到别的战区战况影响，加上事态紧急，能紧急飞来的，就只有这两架飞机了。
这里不得不提下苏援了。
其实在抗战的前几年，西方国家对果府的支持几乎没有，甚至是英美法这些国家，他们支持的是鬼子。
尽管德日很早就签订了同盟条约，但是西方国家还是因为各个原因，而坐视鬼子的侵略行径。
就在这个时候，苏援开始了，虽然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苏援的到来，为果军提供了有力的支持。
尤其是大量武器弹药与物资的援助，帮助果军撑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甚至他们的志愿援华飞行团，很大程度上抵抗了鬼子飞机的肆虐。
要知道在苏援到达之前，果军的飞机，已经消耗殆尽，都不足30架。
中央军的几支王牌部队，大部分用的就是苏制武器。
言归正传，日下部的美好想法并没有实现，独立团可不是没怎么碰到过飞机的土鳖。
在飞机还没有飞临上空的时候，防空连就提前组成了弹幕拦截。
没有防空导弹，针对敌人飞机的，除了飞机，就是高射炮与高射机枪这种弹幕拦截了。
两架飞机看到地面组成的防空火力，并没有头铁硬刚。
两个飞行员明显是老手，在看到有防空火力之后，立即就翻滚爬升，远远绕着独立团的阵地开始了盘旋。
李景林看到这种情况，立即喊停了防空连的阻截。
短短几分钟时间，防空连少说消耗了数千发子弹。
毫无疑问，地形对他们极为不利，太空旷了，无法复制上次击落鬼子飞机的情况。
还好，飞来的飞机只有两架，不是二十架，真要是数量过多，那这次攻占乐山县城的计划，很可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不过既然只有两架飞机，那就只能顶着他们进攻了。
好在鬼子飞机的无线电就是个摆设，无法与地面沟通，不怕他们与地面形成空地协同。
只是可惜了那六挺mg-34机枪，为了监视鬼子飞机，无法投入到攻城战中。
现在他希望的，只是鬼子飞机没有注意到后面的跟进部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
……
大个儿带着一连战士赶到的时候，警卫连已经在出发阵地上了。
一连的战士十分疲惫，强行军近三个小时，体力几乎耗尽，到了地方之后，一个个不顾冬天的寒冷，坐在地上掏出水壶就喝。
不到三个小时，他们行进了三十公里，还是全副武装，这在当时已经极为不容易了。
大个儿也累得够呛，但是依旧踢打着士兵们：“特娘的，都别坐着，别冻出毛病来，站着歇会儿，拄着枪也不准站着！”
“营副，不行撒，劳资都站不稳了你晓不晓得。”
“飞机！鬼子飞机！”
一连大部分都是老兵，闻言赶紧趴了下来。
几个机枪手刚准备架机枪，左侧的两挺mg34就响了起来。
曳光弹在空中形成两条波浪式的横线，逼着鬼子飞机掉头飞了回去。
“日他祖宗，鬼子的飞机啥时候掺和过来了。”
大个儿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对着赶来的刘麻子说道。
刘麻子没好气地回道：“你都要打人家县城了，还是不小的一个大队，人家不使出浑身招数对付你？”
大个儿不傻，只是发发牢骚。
他瞥了眼警卫连的位置，纳闷问道：“咋了，俺们一连不打主攻？”
刘麻子就是来传达李景林的命令的。
“你们有最多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警卫连会打头阵，要是冲不上去，再交给你们。”
大个儿不乐意了：“麻子，你是不是在老大那里说俺坏话了，你好歹是一营的营长，一连可是咱们一营的，你不争主攻，竟然让警卫连来？俺说你现在胳膊肘……”
刘麻子伸手止住了大个儿的牢骚：“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劳资身上扣，老大急于进攻，怕你们休息时间不充足，特意让警卫连先上。”
大个儿斜睨他一眼不说话，转而对着大汗淋漓的一脸战士们问道：“兄弟们，咱们一连需要休息吗？”
这个时候了，当兵的不可能怂的。
“休息个锤子！”
“额们第一个跑来，就是来打主力滴！”
“姥姥的，有我们一连在，哪锅敢在我们面前打主力！”
一连的战士们一个个纷纷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虽然都很累，气都喘得很粗，但是没有一个人退缩的，就是那几个跑得脸色发白的战士，也都挺着胸膛向前靠。
刘麻子瞪了大个儿一眼：“你别找事儿，作战计划是老大下的，进攻马上就要开始了。”
大个儿轻哼一声：“警卫连就那么点人，能冲进城里，也没后劲扩大战果了，不用争了，俺带着一连跟警卫连一起上，好歹俺的给老大留点面子。”
大个儿说完，也不废话，带着一连的战士就向着警卫连的出发阵地而去。
刘麻子翻了个白眼，但是也知道大个儿说得是实情，不再理会他，向着刚赶到的三连走去。
三连是瘸子张宝儿亲率的连队，也是刚到。
……
九点整，独立团的大炮率先向着县城的城墙上开始了试射。
鬼子的飞机终于急了，也可能是他们的燃料快消耗完了，急匆匆向着冒烟的炮兵阵地俯冲。
六挺mg34机枪，被分成了三个组，两挺为一组，成三角形布置。
看到鬼子飞机飞来，防空连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节省子弹了，曳光弹标成的弹幕，不停向着飞机射击。
得益于上次击落飞机的经验，防空连一直计算着提前量倾泻子弹。
一架鬼子飞机努力摆动机身，突破了两挺机枪的封锁，在投弹的时候，因为机身的摆动，让那两颗航弹落在了距离火炮很远的地方。
鬼子飞行员看到战果之后，只来得及匆匆给了一梭子子弹，就赶紧拉高爬升了。
但是另一架飞机却没有这个好运气，还未飞到投弹的位置，挡风玻璃就中了弹，而驾驶的飞行员，在机舱里就身中四五发子弹，当场死亡。
可是那架失控的飞机，却是正好撞上了一门七五山炮的附近，虽然没有爆炸，但是破碎的零件，直接让那门七五山炮失去了战斗力。
第二百八十五章 炮击
大炮依然在轰鸣，鬼子飞机的骚扰并没有影响到炮兵们。
虽然其中一门七五山炮因为飞机坠落的波及，暂时哑火了，但是在五分钟后，它又重新发出了怒吼。
剩下的那架鬼子飞机，又俯冲了两次，在发现防空连不留死角的防御之下，在高空投下两颗航弹之后，不得不选择了返航。
两颗航弹威力不小，可是落地的位置十分尴尬，距离爆炸位置最近的士兵，都有近百米。
因此并没有一个士兵因此受伤，甚至几个士兵还向着那飞走的飞机吐口水。
这只是一个插曲，一连与警卫连的几个排长，有条不絮地听着各自的战斗任务，按照计划，炮击十分钟后，他们就会展开进攻。
几挺重机枪，位置比他们还靠前，正在匆忙修筑机枪阵地。
战士们看着城墙上不时冒出的火光，一个个心里舒坦得要命。
要是每仗都这样压着鬼子打，那真的是美滴很。
相反，城墙上的鬼子，可就不这样想了。
重炮、山炮、步炮、迫击炮，它们的炮弹不停地朝城头倾泻，步炮与迫击炮还好，重炮与山炮的炮弹砸在城墙上，鬼子们都感觉像是回到了国内地震的时候。
尤其是那两门克虏伯重炮，虽然射速很慢，但是一旦命中，爆炸引起的破片与高温，让周围的鬼子仿佛置身于人间炼狱。
有时候就是溅起的一小块碎砖，都能要了人的命。
平口一郎就是因为一块碎砖被抬下了战场，他很不凑巧，一块碎砖嵌入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就染红了他的军装。
日下部在见识到独立团猛烈的炮火之后，彻底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看法。
在他看来，支那军队不管是军备还是素质上，都与帝**人差了不知多少个境界。
但是从对方精准的炮击中，他明白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最起码他们的炮兵素养很高。
此时的他很犹豫，敌人的速度过快，一下子打了他一个冷不防。
别说是增援部队了，就是防御工作，他们都没有做好，他很怀疑能不能坚守住县城。
可要是撤退，那城里的大部分物资，就彻底完了。
他们可是前线，后方可是补充了不少军事物资在这里。
贸然撤退，他可是要负有极大的责任的，就是他的关东军背景，都没有什么大用。
最好的结果，不过是安排他到预备役，那样一来，他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敌人的炮击频率慢慢弱了下来，日下部知道，这是敌人要进攻了。
他赶紧命令剩下的士兵，进入战斗岗位。
刚才的炮击，虽然打了他们一个冷不防，但是依旧有不少士兵撤了下去。
一个士兵跑来报告，有三段城墙倒塌，日下部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多派了几个士兵去堵漏。
看着越来越近的支那士兵，日下部没来由地感觉不对。
果然，敌人的炮击忽然密集起来，不少士兵刚爬上城头，就被密集的炮火炸成了肉酱。
……
二小带着两个排靠近到了鬼子三四百米的位置，这里已经在鬼子机枪的射程内了，但是他们并没有慌乱。
二小看了下城头偶尔冒出的鬼子脑袋，觉得差不多了，迅速呼喊着战士们停下。
炮击的频率果然再次密集了起来，偶尔能看到鬼子尸体被炸得落下了城墙。
二小记得李景林的嘱咐，紧紧盯着怀表看着秒针的转动。
一圈了已经，还有半圈！
时间到！
二小赶紧掏出手枪，对着警卫连的战士喊道：“兄弟们，跟我冲！谁要是怂了，谁就是王八盖子滴！”
说完，他就率先向着一处城墙的缺口冲去。
他跑出去不到十秒，炮声突然戛然而止。
没有人不怕死，但是在战场上，热血是会传染的。
警卫连的战士们纷纷跃出，嗷嗷叫着跟着二小向前冲去。
近了，只有不到二百米了！
可鬼子的机枪还是响了，虽然刚才的炮击很猛烈，但是还是有机枪幸存了下来。
一挺九二重机枪，向着进攻的战士们点射，虽然战士们都是三个人一组，队形站得很散，但是依旧有不少战士中弹倒下。
“木头！机枪掩护！”
木头应了一声，往前跑了几步，回头一看，对着身后的孙小宝喊道：“愣着干啥，跟着俺！”
孙小宝反应过来，匆匆扛着弹药箱跟了上去。
两人找到一处凹地，木头架起捷克式，就朝着城头的鬼子机枪掩体射击起来。
鬼子的机枪停顿了会儿，枪口一下子就转移到了他这边。
木头经验丰富，左手提起机枪，右手拎起孙小宝的脖领，就向着左边跑去。
他知道自己的那梭子子弹根本就没打中鬼子，但是他不在意。
他带着孙小宝，迅速跑到一处土坡后，喘了几口粗气，重新架起机枪，继续向着城头射击。
“木头哥，为啥不让后面的大炮开炮呢？”
木头这次打了半梭子，就缩回了脑袋。
他拍了下孙小宝的钢盔：“赶紧压子弹，操那心干嘛，迫击炮马上就上来了！”
木头猜的没错，他们没等多久，三颗迫击炮弹就飞向了那处机枪掩体。
虽然只有一颗精准炸在了掩体后面，但是鬼子的那挺机枪，彻底哑火了。
警卫连的战士们见状，冲锋的速度再次加快，虽然依旧有战士因为鬼子的步枪而中弹，但是占领城头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轰！”
一颗炮弹在进攻道路上爆炸，波及到了一个三人小组，两个战士当场阵亡，剩下的那个却是被炸断了左腿。
二小气得骂道：“王八盖子滴，炮兵眼瞎吗？这时候开什么炮！”
“轰！”
又有一颗炮弹爆炸，这次的位置有些偏，虽然没有炸到一个战士，却让警卫连的进攻势头滞了下。
二小再蠢，也知道不对劲了。
虽然炮弹是七五山炮，但是这明明是两门山炮，同时向着他们开炮，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连续开两次。
没多久，又是两声爆炸声，进攻部队被切成了两段。
李景林一直观察着战场情况，见状心神一紧。
蟠龙山的鬼子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