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幕
眼前的冰块非常完整,不要说足够钻出一个人的缺口,就是一点点龟裂都没有。
这……明明所有人都看见狼人被控制住了,为什么现在又不见了?难不成他会瞬移?
空间系能力?
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概率可不会那么高。裂空的原理是借助体内风属性法术回路规制能子产生不稳定物质形式的“爪子”,本质上还是个风属性法术,而不是空间法术。不过如果是空间法术估计就没有这么恐怖的破坏力了,毕竟空间系绝大部分都是用来位移、放东西的。
呃……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狼人去哪里了。
“林队,狼人冲着烟去了。”
“很好!”
没错,就在刚才,狼人被控制住的前一秒,废墟列车号上的法术炮发射了一枚发烟饼用风属性包裹住,并附带一个延时触发的火属性法术点燃发烟饼。狼人果然是对烟无比敏感,竟然在如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冲出了陷阱。
现在,狼人处在两个埋伏地中央,疯狂地撕扯着发烟饼。
这是个微妙的位置,可能烟往哪边飘一点,狼人就会优先往那里去。
两位指挥官自然是注意到了处在尴尬位置的狼人,现在两方都无比紧张,生怕这个恐怖的存在的眼睛突然盯上他们。可是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这个发烟饼是否能一直吸引狼人的注意力,谁也不知道自己做出什么行动会突然引起狼人的兴趣。
气氛无比尴尬。
只有悬在天空之中的废墟列车号显得稍微淡定一点。
“现在就看他们两个小队谁先沉不住气。”林栖环抱双臂,虽然眉头紧锁,但是眼神一点也不紧张,“星流,申遗,准备的如何?”
“搞定了!”
“没问题!”
“很好!”林栖走出指挥室,走上夹板,在这里,申遗、赤都在等着,“尚弦,指挥就交给你了。”
“明白!”
……
尴尬的场面还在继续。
发烟饼已经燃烧殆尽或者说是被切的太碎所以没法继续烧了现在狼人正在从浓烟中“找回自己”,也许过不了一会儿就会朝着某个倒霉的埋伏小队冲去。
那么……
嗷呜
伴随着长啸,两支小队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瞬间就搞定了全套防御架势,时刻准备着应对这个史前巨兽一样的恐怖存在。
嗷呜
嗷呜
……
可他就只是这么“嗷呜嗷呜”地长啸着,就像是什么古老的图腾宗教仪式一样。尽管每一声都会拨动两支小队紧绷的神经,可他就是不发起进攻,就像是把各位叛军的神经当电吉他弹摇滚版卡农。
林栖的神经一样紧绷,他知道,两支小队的指挥官能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不会是那种容易沉不住气的人,况且这种情况下,他们都明白谁先动谁遭罪。
“林栖哥,我有个问题。”龙星流突然发问了,“其实我一直都想问,这种对本次救援没什么影响的危害为什么你非要排除?咱绕开不就行了?”
“绕的开一时,逃不开一世,总有一天被我们忽略的小危害会变成大麻烦。”林栖回答道,“而且我们有这个实力处理这个危害,所以我们有责任排除它。”
“就像这次,如果我们返航的时候再次遇到,你觉得我们还能占据这样的天时地利人和吗?”
“其实只是你的执念吧?”龙星流嘟哝了一句,然后正常的回复到,“哦,明白了。”
就在说话的间隙里,某一支小队终于沉不住气了。
“撤退!最快速撤退!后面的人给我使劲放法术,别让他追回来!!!”
随着指挥官的精神彻底崩溃,刚刚冰封狼人失败的小队突然溃逃,大风扇直接丢在原地,法术炮也没有很好地收起,整支队伍没有一点军队的样子,狼狈不堪。另一边的小队自然是受到了影响,也不管上面有没有撤退命令,丢盔弃甲,往回逃命。
狼人的嚎叫瞬间停止,双眼中闪过一股杀气,锁定了最先逃走的那支小队离废墟列车号较远的那一支小队。
然而,这两支小队逃跑的方向完全一致!
傻子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所以指挥官们肯定吓傻了。
狼人速度极快,一眨眼就追赶上了逃跑的小队,夸张的长爪瞬间就划破了几乎是将他和小队彻底隔绝的杂乱的法术群。撕开的裂口里,整个小队的人满脸惊恐,似乎已经难逃一劫。
可就在这时,另一个虚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狼人上空。
坠狼作战
不要意外,在场能赶得上狼人速度的,就只有申遗。
当然实际上申遗的速度也是与狼人存在差距的,所以为了完成追赶,申遗先行加速冲到舰首炮前,龙星流抓准时机将三个风属性加速法术发射出去,配合上废墟列车号的疾驰速度,最大限度提升申遗的初速度。
就结果来说,这个方法确实达到了预期效果,申遗追上了狼人,说明在这短短的几秒内他确实在速度上超越了狼人。
两道高速气流,从空中爆射而过,强烈的风压从破裂的音障中扩散出来,如同天幕坠落,地上的树木从一开始的飒飒作响逐渐变成被压得嘎嘎作响,坚毅挺拔的参天大树在这风压制下摇摇欲坠,无力抗争,直到最后,巨大的风压将所有的树木压倒压断,留下一道几乎被风压压平的道路。也许你会觉得这样描述非常夸张,这种现象并不会发生但是事实就是这么震撼,两个全力施展风属性法术赶路的人,爆发出来的剩余风压足够将普通人压扁、挤爆。
狼人并没有被头顶上的那个能追上自己的家伙表示出足够的兴趣,无形巨爪依旧无情地抓向他身前仓皇逃窜的叛军小队。
狼人和叛军小队,两者之间的实力鸿沟无法逾越,指挥官没有林栖那样的头脑,队员也不会像废墟列车号上的船员那样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甚至和林栖出生入死过的。现在,一轮法术被狼人破解,剩下完全无法进行防备的小队众人,面对着死神镰刀一般的巨爪,除了绝望,他们没有任何行动可以做。
没有任何事。
绝望。
咔!
你放心,没有奇迹,绝情就是绝情,这一爪子下去,身首异处,血如泉涌。
就在这一爪攻击的瞬间,申遗突然朝狼人甩出了一枚发烟饼,突然喷出的浓烟瞬间笼罩了狼人。烟幕之中,狼人的行动无法看清,只能从他没有冲出烟幕这点看出他确实被这股浓烟“控制”住了。
紧接着,申遗身上喷出电光,龙星流从中钻出,双枪上无数小龙一样的雷电盘旋环绕,相互纠缠,组合成两道碗口粗的龙形雷电,龙口开闭间,隐隐能听到真实的龙吟。紧随其后,如天龙出云,雷电巨龙从枪口处咆哮着飞出,冲破烟幕,冲到某个还在疯狂撕扯着发烟饼的狼人。
也许烟真的是狼人的弱点,如此明显的雷声和威压竟然都没能引起他的注意,等到他终于发现攻击到来时,雷龙已经将他死死纠缠住。龙之雷的威力可不是吹出来的,那巨大的增幅下是常规雷电系法术无法比拟的破坏力、伤害性。
雷电法术本质上是操控电分裂后带有电性的能子,带电能子的产生于消失本质上是不会消耗能量的,只是能量载体的变化和能量的再分配。成对的带电能子广泛存在与世界上,维持着“电分裂电聚合”的动态平衡,而外来的单一带电能子会打破这种平衡,加速这种动态平衡的转化速度,造成能子间能量的过度流转,从而转变为破坏力。
龙之雷的则是运用了意识海对能子的控制性,强制加速转化,使得能量流转效率大幅度提升,从而将雷电属性法术带来的破坏性也大幅度提升。
狼人没有吃过龙之雷的亏,根本不知道这两条雷龙威力如此巨大,短短一会儿,不但将他浑身大部分地方麻痹,还烧毁了很大一部分躯体,让他难以挣脱束缚。身体逐渐不受控制,能量的操控也变得十分困难,慢慢的,他无法再维持飞行法术,如折翼之鸟一般向地面坠去。
“得手了!”
可没等申遗和龙星流高兴起来,落到地面的狼人身周突然炸出猛烈的风压,刚刚还被束缚住的狼人突然失去了身影,强烈的风压甚至挤碎了两条雷龙,化为无数雷电四散开去,逐渐消逝。
逃掉了?
“不好!星流抓紧我!”发觉不妙,申遗立刻投出另一个发烟饼,并赶紧带着龙星流往战舰退去。
可这次,狼人没再被浓烟吸引,虚幻的身影穿破四周的树丛,带着几乎实质可感的杀意,直奔远离战舰的两人。
“糟了!他竟然这么狠!”
林栖迅速看清了狼人现在的样子虽然看起来身体已经恢复了,但是浑身上下的皮肤却依旧是被电焦糊的状态,鼻子也模糊不可辨。
香烟过敏是皮肤过敏症,同样,有香烟过敏的狼人会对烟味非常敏感。显然,保留有意识的狼人也意识到了这就是自己的弱点,于是干脆把自己所有会对香烟产生反应的部位毁掉,彻底屏蔽这个弱点。
这可真是个狠人!
“啧!有意识就是难办!”林栖撩开衣服,手已经放到了限制器上,“可你别以为那一点可怜的意识能超出我的掌控!”
剥夺飞行
眼看着狼人越来越近,拖着个人的申遗实在是没办法提起速度。
可龙星流却是淡定地在兜里一阵摸索,掏出一个按钮,盯着狼人,动一动手指,按了下去
某几门炮突然调转炮口,指向龙星流所在的位置,炮膛里能量快速聚集,电光在炮口跃动。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完成瞄准的一瞬间,耀眼的雷电从几个炮膛中同时喷射而出,疾速穿越过战舰与二人之间的距离,交汇于一点那一点,就是刚刚龙星流按下按钮的位置,也是现在狼人所处的位置。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影响了狼人的判断,这速度并不是很快的几发雷电炮竟然没有被躲开当然无伤大雅,反正龙星流也不见得会打偏。
二次的雷电伤害虽然没有了龙之雷的强大加成,但对于体表已经焦糊的狼人来说威力已经足够了。现在,焦糊的皮肤彻底被烧成了一层碳壳,关节处甚至已经出现了裂缝,露出了鲜红的血肉。伤害同样影响到了翅膀,过度焦糊的羽毛无法继续支撑起狼人优异的飞行技巧,尽管泛大陆上所有会飞的人都是依靠飞行法术在飞,翅膀并不起主要的飞行作用,但是少了这一个辅助,飞行能力的下降将是毁灭性的。
狼人当然可以选择将羽翼恢复出来,可在恢复完全之前的短短几秒内,陡降的飞行能力给废墟列车号上众人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林栖快速拧下钥匙,限制解除的一瞬间,整个人伴随着音爆消失在战舰上,再出现时,已经是出现在狼人上空,腰上的钥匙不知何时换成了另一个被拧下,浑身的鳞甲上冒着丝丝电光。林栖双臂已经举起,雷电聚集到化为利爪的双手上,朝着狼人的后背猛然抓去。现在,一个狂化人袭击另一个狂化人,尽管狼人在速度上本应更胜一筹,奈何翅膀受损,使不出那么优异的飞行技巧,这看起来和之前的炮击一样毫无意义的一击竟然无法躲开,只能就这么任由林栖宰割。
刺啦
血光一闪而过,在尽力的躲闪下,狼人逃过了被抓碎的命运,但翅膀和很大一部分的后背还是被林栖剜去,再被雷电顺势烧焦。
这依旧不能阻止狼人飞行,飞行法术依旧存在,风属性法术依旧存在,就算双翼尽毁,狼人的飞行技巧依旧可以超越再场所有人。
所有人?
飞行技巧?
申遗根本不会飞,全是仗着速度在树冠间长距离腾挪。
龙星流倒是有一定飞行能力,只是稍微比龙星陨强那么一丢丢,视觉效果上还不如申遗来的给力。
林栖如果解除风属性限制也许会飞,但现在拧下的是雷电属性的钥匙,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理智逐渐减一的林栖恐怕将无法再次切换属性。
所以这根本就是三个不会飞的人啊!三个不会飞的人,一直在拼尽全力地破坏他的飞行能力。
很显然,同为风属性地申遗无法有效地伤害到狼人,几轮炮击证明了龙星流所带来的伤害也不足以废掉狼人的战斗力,林栖解除封印时间有限而飞行能力不足,尚弦根本不具备有效的攻击力所以总攻的任务肯定是落在了某个要读条十分钟的人身上。
单单以赤的速度,恐怕是很难命中狼人,所以必须以这样的方式将狼人的飞行技巧、飞行能力尽可能压缩到赤能准确命中的程度。
仅有的理智不足以支撑狼人进行思考,简单的战术能力在全身重度受损的情况下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更重要的是,他是“孤军奋战”,而废墟列车号拥有一支高度精英化的行动小队。
可这个逼得堡垒撤销了一个补给站的狼人真的就这么弱吗?
孤狼不孤
情报不对等,从来都是致命问题。
狼人对废墟列车号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所以在一连串的攻势下吃了大亏。
同样,林栖手上的情报也是有限的。
因此,林栖差点就忽略了一个问题——对狼人来说,就算速度赶得上,清理各个埋伏小队的顺序也实在是刁钻。
一直以来,林栖得到的情报都是狼人凭一己之力让堡垒撤销了这个补给站,但是他忽略了一点——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把他“看”到的情报传递出去。
狼人发病前的小队已经全灭?这可说不准,毕竟没人把他小队队员的尸体找齐过,万一有人活着呢?
长刀已经缓缓出鞘,当刀剑离开刀鞘的那一刻,毁灭之势将一发不可收拾。龙星流完成了最后一击,尚弦同时完成了对狼人的冰封,狼人的飞行能力已被剥夺的差不多了。
现在,只需等待烈焰吞噬狼人。
可就在这时,狼人突然放弃了抵抗,甚至放弃了飞行,整个人像个被抛到空中的球一样坠落下去。
虽然坠落方向依旧在赤可以斩杀的范围内,但是林栖已经感觉到了异样,可刚刚恢复正常的他实在没有余力,连忙呼唤到:“尚弦,冰封地面!”
可还是没来得及。
狼人正下方,土地突然破裂开,一条长长的蠍尾从裂隙中射出,环绕住下落的狼人,再迅速收回,将狼人拖入泥土之中。
就在狼人消失在泥土里的下一秒,无情烈焰如陨石一般砸落在地面,地面上的一切在瞬间被烈焰吞噬、湮灭,撕裂出一个巨幅的伤痕。然而烈焰之后,巨坑之中,一进一出两个洞口似乎说明了狼人早已逃出生天。
“还有一个?”
这的确和情报有所不符,不过结合这遁地的特性,也大概能理解没有“目击者”的缘由了。
“赤?”
“没。”
没——也就是说赤的目力范围内看不到逃走的狼人。要么是钻得足够深,要么是跑的足够远。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放任狼人逃跑,他就一定有机会回复如初,再加上有这么个能遁地的“助手”,盘踞在如此咽候要道之处,对以后其他经过这里的人可是个巨大的威胁。林栖不想多浪费时间,可现实告诉他作战难度还在上升,有了第二个狂化人,就会有蹦出第三个、第四个的可能,甚至说当年他的小队其实没有一个“牺牲”,而是全员发病。
现在,林栖脑子继续飞速旋转,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可能,可这东西越思考越多。情报不对等,谁也不知道这土地下、密林里甚至是白云中隐藏着怎样的敌人、多少敌人,纵使林栖料事如神,这种完全超越“预料”的事情根本没发“预料”。
所以最好的思考就是放弃思考,直觉会给出最正确的答案。
“把我的耳机接到外放喇叭频道上。”
林栖勉强支撑到甲板边上,双手扶住护栏,盯着那个火焰还未完全灭掉的大坑,按下耳机道:“地面下的那位,能上来说说话吗?我向你保证,绝不进攻。”
“你们说的话……很不可信!”完全不正常的声音从地面之下传来,就像是某个巨大的振动装置强行按照声带的振动方式发出的声音。
好嘛,这都让林栖猜对了。
“那么我下来,战舰开到远处,可否?”
“林队!”全舰上下瞬间紧张。无论如何,让林栖独自涉险还是太过激进,他的生死关乎到整个废墟列车号项目的存亡。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声音继续从地面之下冒出,过于诡异的发音方式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但是这一股子愤怒倒是假不了,“你们都做了什么?”
“你曾经也是拓荒团的人,你知道我们这么做的原因。”
“我不管!反正你们不可信!”
林栖倒没管那么多,翻过护栏,借助着层层风属性法术缓缓降落到几乎被烧焦的地面上。“把战舰开远。尚弦,你接替我指挥。”
“好!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站在甲板上,随着战舰渐行渐远,无论是尚弦还是其他人,都无比担心林栖的安危。所有人都相信林栖一定是有自己的考虑,他脑中一定已经准备好了万全之策,只是林栖什么都没说,让整个战舰上的人心里都没底。
“现在你肯相信我吗?”当战舰渐行渐远,林栖终于对着地下开口。
“不不不!!!你们!!!不可信!!!”
地面突然猛烈震动,林栖早有准备,顺势激发脚下的阵法,弹射而起,跃入半空。紧随其后,之前林栖站立的地方突然炸裂开来,泥土沙石抛飞上天,原本烧焦板结的土壤被破开一个巨坑,巨坑之中,一个浑身蓝水晶一般的狂化人立在其中。
那蓝水晶质感的角质层就是蝎子的外骨骼,均匀覆盖在几乎每一寸皮肤上,连接着身后长长的蝎尾,蝎尾深入地下,也许还绑着重伤的狼人。蝎子人的左臂已经完全转化为蝎鳌,巨大,锋利,充满力量,手臂上密布的复杂肌肉群预示着“振动发声”的原理。
“我还以为保留着理智的人会稍微好说话一点。”落回地面,站在安全距离外,林栖依旧不敢怠慢,好几个芯片已经准备就绪了,随时准备应对蝎子人再次发起的攻势——或是狼人的反扑。
“你们……你们人类没资格这么说!”蝎子人愤怒地挥舞着巨大的蝎鳌,“我们变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你们逼的!”这次他终于——不对,是“她”——开口了,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和着狂野的外表格格不入,但是同为保留理智的狂化病患者的林栖非常能理解蝎子人的苦衷。
“所以这就是你放任他杀人,甚至为虎作伥的理由?”林栖表面淡定,实际上背后已经准备好第十枚芯片,“保留的理智并没能让你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啊!”
“你闭嘴!”蝎子人的巨鳌开始疯狂震动,极具压迫感的低音爆发开来,压迫在林栖身上,就如同千斤巨石一般,“我就只剩下他了,只要他能活下去,杀谁、杀多少都无所谓!”
“那……”林栖艰难地取出制作好的芯片,注入能量,数十个复杂的法阵从中迸发而出,在强劲的低音炮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始终熠熠生辉,“你和彻底的狂化人又有什么区别!”
“去死!!!”
埋葬属于过去的温柔
蝎鳌高举,高频震动已经超出了人眼捕捉的范围。
狂化病发病之后,除非做了完善的医疗处理,否则即使保留了理智,也会变得极度嗜杀、反人类。而蝎子人更甚一筹,她的内心里饱含着对狼人已经扭曲的爱——为了心爱之人,无所不为。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亲手造成心爱之人重伤欲死、奄奄一息的人,可以说是触碰到了她最敏感、最脆弱的神经,触碰到了她最不可触之逆鳞。
只有“去死”才能表达她心中的盛怒。
轰!
蝎鳌猛然砸向地面,强烈震动之下,无论是松软的泥土还是坚固的岩石,都被震得粉碎,爆散在空气之中,弥散在空气中。颗粒粉尘的存在使得震动的传导更加顺畅,附加在林栖身上的压力更加巨大。
粉尘的效果不止于此,覆盖在蝎子人周身的蓝水晶角质层在接触到粉尘之后发出了幽幽的黄色光芒,乍看之下,蝎子人竟通体晶莹洁白。光晕之下,蝎子人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逐渐消逝,最终隐没在了粉尘之中。这效果,林栖当然知道原理,这是“遁地”的高级应用,处在岩石性物质密布的空间里,利用“遁地”法术带来的物质亲和性进行反向表达,使得本体在视觉上“变成”岩石物质,最后让整个身体“融入”环境之中。
这种“融入”是货真价实的“融入”,肉眼和探测法术都难以发觉,行动带来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密布在空气中的粉尘所传倒的震动所掩盖,这种情况下,就是赤带着探测法术也不一定能准确地找到蝎子人的所在。
好吧,既然知道原理,林栖就不可能没做准备。
连锁复合的法阵逐一亮起,连成一片,绚烂夺目。一道劲风以林栖为中心飞速吹开,吹散了林栖身边两米内的浮尘;紧接着烈焰从林栖脚下爆开,地面上瞬间被炸出一个大坑;剩余的烈焰激发了下一个法阵,先前的大坑瞬间被冻结起来,厚厚的寒冰将林栖和泥土隔离开来;最后,几道雷电从林栖身后的法阵中飞出,狠狠地劈在他身后寒冰与泥土交界的地方。
一发入魂,刚刚从泥土和烟尘中露出头的蝎子人被当头一记雷击。
“你!!!”吃了一亏的蝎子人立刻退回了自己的主场,诡异的震动声从各个方向传来,就像是整个空间里都是蝎子人的嘴一般。
林栖并不轻松,好不容易从剧烈震动的压力中缓解过来却没有一丝一毫喘息的空隙。蝎子人再次隐没,下次会从哪个方向发起进攻,这可真的是未知数——没有人愿意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跟头,即使是狂化人也不会这么蠢。毕竟在解开限制战斗过后没有充足的休息,现在林栖可提不起多少实力,面对这样的强敌,林栖只能靠着自己对战场的把控能力取胜。
接下来,会从那个方向攻来?
我猜是右前方,因为你的蝎鳌生在左手上。
阵法再度闪烁,这一次,冰墙首先在林栖右前方升起,不紧不慢,却在极限的时间里巧妙地接住了从烟尘中突然袭来的蝎鳌。
蝎子人心中大惊,她无法理解林栖是如何预判到她的进攻方向的。这简单的冰墙并不能真正的阻挡住她猛烈震动的巨鳌,可谁知在冰墙崩塌的瞬间,蕴藏在冰墙内的法术突然绽放开来,火焰、雷电迅速缠绕上她的巨鳌。这点火焰和雷电并不能伤到她引以为傲的蝎鳌,然而这一招之中还藏有后招,被震散的火焰与雷电中竟然还藏着风属性法术,微弱的风以柔克刚,竟然没有被巨鳌的振动所影响,本来巨鳌一横就可以挡住的微风,却因为火焰和雷电的帮助顺利越过了蝎鳌,轻轻地拍打在蝎子人身上。
然后冰属性法术再度爆发,蝎子人浑身被瞬间冰封,除了——那一个强有力的蝎鳌。
下一秒,林栖如同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蝎子人身前,右臂覆盖满鳞甲,尖锐锋利的右手用力一挥,干净利落地斩下了蝎子人的巨鳌。蝎子人浑身覆盖满坚固角质,只有这蝎鳌下的肌肉群处因为要辅助振动的缘故而相对薄弱。
“啊啊啊啊啊!!!!!”蝎子人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冰封被震成了冰渣,却怎么也震不掉左手断口处,林栖涂上的强力速干胶。伤口被封住,就算有瞬间恢复的能力,也无法施展开来。
“啊!啊!去死!去死!啊!!”失去了蝎鳌,蝎子人只剩下无能狂怒,角质层之下,皮肤已经渐渐失去血色,无力地挥舞着断臂和毫无威胁的右手击打在林栖的鳞甲上。
啪!
林栖他一把抓住了蝎子人的右手——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一个狂化人的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小,也不明白……
“你为什么不用蝎尾攻击我?”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
“一直拖着个累赘不累吗?”
“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啊啊!!!!”
完全无法交流。
没有了蝎鳌的震动,漂浮的粉尘无法维持,林栖只消一个简单的风属性法术就能还天地一个清爽明朗。
当浮沉散去,阳光再次洒落在这破败不堪的地面时,林栖终于看清楚了蝎子人的蝎尾——
长长的蝎尾已经不是纯粹的蓝宝石色,角质之下,鲜血已经渗出了皮肤,染得整个蝎尾泛紫,蝎尾上的动脉清晰可见,有力的搏动这,输送这新鲜的血液。蝎尾末端,狼人残破的身体被紧紧缠绕着,蝎尾上的毒刺深深地刺进他的身体,只是与常识不同,此刻蝎尾里输送的,是蝎子人的鲜血。
“……你还真是……”
有些东西,永远是旁观者清——林栖能看到,鲜血正在从狼人身上每一个可能的口子里涌出。作为一个狂化人,尤其是身受重伤的狂化人,根本不可能放任身体里的血液被这样子浪费掉。
也就是说……
就算蝎子人拼尽全力赶到,拼尽全力拯救,拼尽全力逃走,烈焰之下,无法幸存。身受重伤的狼人,甚至不能承受这一击灭世斩击的余波,没有灰飞烟灭,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他毕竟还是死了。
蝎子人就如同被抽走了骨头一般,真个人委顿在地上,毒针拔出了狼人的尸体,蝎尾缓缓收回。尽管右手已经尽力捂住了双眼,但泪水还是挣扎着从指缝中间钻出,顺着蓝宝石一般的脸颊流了下来。
许久,蝎尾拖着狼人的尸体,把他送到了蝎子人怀中。
右手从眼睛上拿开,湿润的掌心抚摸过狼人那早已无法辨认的脸颊,颤抖着,无力,却有力。
“对不起……对不起……”有些话,有些人,永远也听不到了。“你……满意了吧?”蝎子人抬起头,没有了血色的双眼里此刻尽是绝望的愤怒。
“那你想报仇吗?”
“我……恨不得把你撕成肉片!”
林栖明白,这只不过是又一个沉浸在过去的可怜人罢了。缅怀过去不一定是坏事,可被自己的过去桎梏住、束缚住就不一定了,沉浸在黑暗过去的泥潭中,只会越陷越深,难以自拔。但这也不能怪她,得了这病,谁又不是无辜的,谁又不是负罪的。
“……哎……我既不能自诩正义地除掉你,又不能因为自己的愧疚而放过你。”虽然嘴上说的很犹豫,林栖的动作却非常干脆。
噌!
利爪伴随着猛烈的火属性法术瞬间洞穿了蝎子人的胸膛,穿破了她的心脏。伤口致命,蝎子人本已虚弱的身体终于不堪重负,蓝宝石一般的角质层缓缓褪去,露出毫无血色与生机的肌肤。
“可你的温柔早就死在的过去,现在我就帮你埋葬它。”
瞳孔逐渐散大,生命的气息逐渐从蝎子人身上流逝,致命的伤口被林栖的右手堵住,虚弱的身体完全没有了恢复的可能,只剩下逐渐黑暗下来的世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即使是狂化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理智重新回到灵魂中时,对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和眷恋会化作一股轻柔的气息,流出咽喉,窜出齿隙,滑落嘴唇,化作一句几不可闻的“谢谢”。
这声谢谢,到底是说给令他解脱的人,还是他们所眷恋、所不舍得那个存在,无从知晓,只知道下手之人,或许永远都不能逃脱自己内心的负罪感。
然而林栖不会,或许是做得太多,内心早已麻木。
“差不多了……”抽回手,收起鳞甲,林栖转身看向另一个方向,“那边的朋友,可否出来一叙?”
黑之剑魔
“不愧是四熤麒麟,这都能被你发现。”
树丛之后,一位男子,一袭黑衣,三十岁光景,长发未加打理但还算整齐,随便拿偷生扎在一起,胡茬满脸,看得出来是不久前不怎么认真地刮过一次。看这装束应该是东部次大陆的人,但是看那头绳的制作工艺却应该是东部群岛的高级货。
当然最瞩目的是他背上背的那把黑色的异形巨剑,恶鬼的口中,如同两把柔软的剑交错成一个莫比乌斯环。
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栖不认识眼前这个人——退一万步说,他也无法辨识这个男人身上任何一个特征,包括那把看起来应该极具标志性的黑色巨剑。
“能在这个地方隐藏自己,你也不是一般人吧?”
“不不不,我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就是没什么存在感。”
这……那可不是除了林栖这种人尽皆知的家伙谁都可以用这个自我介绍?虽然他也确实没有向林栖说明身份的义务。
“那么你为什么要藏在这里?”林栖也没必要知道对方具体是谁,反正看着异形巨剑,估计也是某个隐世高手。
“我刚好路过。”
“搞好路过这样的地方?”
“对!”
看起来问题百出但是又像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回答。要真是隐世高手,出来遛弯碰巧走过也实属正常。但是他明显是藏在树丛了有一段时间了,难不成是等着打完了再走过去?
但下一秒,林栖就没法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四面八方的树林之中,各种奇形怪状的人影、各种保持皮肤摩擦树干的声音,就在那一秒之中,包围了二人。
“林队,是狂化人潮!”
“你们立即升空,做好应对,暂时不要管我,我会想办法。”
林栖伸手掏出之前剩下的画好的芯片,注入能量,准备好应对狂化人潮。
然而黑衣男子接下来的举动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他不紧不慢地掏出异形巨剑,单手竖举在身前,黑色的能量从他的手中流出,沿着交错的剑锋流动到顶点,然后再顺着另一边返回,形成一个完整的莫比乌斯环。随着能量的流动,莫比乌斯环的两个空心里逐渐产生了涡流状的黑色能量,换换扩散,从空心溢出,包裹了剑身,甚至吞掉了他的右臂。
“喝啊——”
惊人一喝,巨剑快速横扫,看似轻柔无力,却在一瞬间喷吐出一圈极具压迫感的黑色能量环状剑气,以黑衣男子为中心爆发开来,以一个完美的圆形逐渐扩散,越过层层树丛,到达狂化人潮的最前沿。
那黑色剑气没有伤到树木分毫,看似毫无力度,却在接触到狂化人的瞬间在他们身上切开一个整齐的断口。剑气势如破竹,层层的狂化人就如同纸糊的一样,在剑气面前甚至连惨叫都没有就断成两截。
这是……
虽然林栖从没见过,但是身为三学位博士,这种精准确定目标的法术意味着什么,他非常清楚——这是死灵术范畴的东西,也就是灵魂能力。
用剑的死灵术士?这不是重点,关键是这黑衣男子的法术破坏力相当可观,而且法术的发动方式也不像常规的死灵术士一样是以“死灵”为媒介,倒更像是以灵魂为“目标”,再把对灵魂产生的效果作用到**上——也就是反向使用死灵术。
噌——
异形巨剑插回背上的剑鞘,黑衣男子转回身,看向林栖说到:“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有意呆在这里的。”
“可你一点都不像那群叛军。”
“呵呵废话,那种不入流的东西,我没兴趣。”黑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个复合型装置——在这个人人都用原材料的贫困年代里,用这种“金贵的一次性玩具”的人无一不是有钱有门路的人。“我对你和你的战舰挺感兴趣,明明花了这么多钱,为什么感觉没有比普通战舰强上多少呢?”
黑衣男子按下了装置开关,空间法术的扭曲光晕瞬间覆盖了他,扭曲之下,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我还有很多时间观察你们,不过你放心,不到必要时刻我不会出手。”
“顺便告诉你,我叫旧月!”
……
“林队,你可算回来了!”
见到林栖安全回到甲板,一众船员的心才算是放下。
“计划不变,继续向三川峡前进,沿途注意一切可疑现象,预防叛军袭击。”
……
休息室里,林栖独自一人背靠墙壁,闭目养神。他现在脑子里反复回忆着旧月的话,旧月的形象,在对比这记忆里所有可能的人。
“林栖哥……”龙星流的声音从耳机里冒了出来,“那个蝎子人……”虽然废墟列车号开远了,但是坐镇舰炮控制室的龙星流还是能够观察到战场——当然,听不见声音。
“你是想说可惜吗?”林栖睁开眼睛,“还是说你……”
“林栖哥你也是患者吧?为什么不给她机会?”这话不像是一个纨绔嘴里蹦的出来的,当然截至刚才,龙星流——或者说整个废墟列车号上大部分人——都是没有遇到过保留理智的狂化人,不排除龙星流把她当成了正常人处理。
“星流,你见过我不由分说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吗?”林栖保持着坐姿,脸上毫无表情,眼睛直直地盯着龙星流,“包括我揭开限制的时候。”
“……没有……”龙星流闪开目光,不敢和林栖对视——他觉得林栖做的不对,可他又不敢怀疑林栖的决定。“但她也不是不由分说啊……”
“狼人吗?”林栖站起身,走到龙星流身边,“那你觉得狼人还有救吗?”
龙星流没有回答——这也不需要回答。
“如果狼人也保留着足够的理智,我们根本不会直接下手,也就不会与偶后面的事。”林栖继续道,“这个人可不可救,不只是看他本身保留的理智多少,还要看他的‘理智’究竟保留了些什么。蝎子人的的理智里充满了对狼人的爱,这注定了他们的共生性,也注定了他与现存人类的不共存。”
“现在只是个开始,将来你会遇到更多的‘可怜人’,到时候是‘干净利落’还是‘竭尽全力’,你可绝不能优柔寡断。”
“哦……”
看龙星流这表情,估计是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不过现在能把心中疑惑讲出来是好事,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到时候犹豫的时间都会少那么一两秒。(所以说到底,出发前的心理课都是没什么用的,还是得现场教学)
“哦!对了林栖哥,那个叫旧月的人,我可能知道。”说着,龙星流摸出了一个平板电脑,仔细翻找,然后将一张图翻给林栖看。
“黑之剑魔?”
三川峡的晨雾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听说的这个名字,只知道这个叫旧月的人被称为黑之剑魔,但具体是哪里这么称呼他,他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只知道‘旧月’是意译名。”
所谓意译名,就是在用通用语表达名字的时候采用名字的“意思”而不是“读音”,这种情况一般出现在西部次大陆和北岭次大陆,因为他们的名字读音普遍很长。但是“旧月”这两个字无论在哪个语言体系里读音都不会长到哪里去,属于完全没有必要意译的名字——除非他的父母那么无聊给自己孩子起名的时候使用了古代贵族语(一种完全形式主义的语言,好听,但是音节都很长)。
“意译名吗……我大概知道是什么有趣的情况了。”见多识广肯定是有好处的,林栖马上就想到了一大堆可能的情况,“反正大概知道了他是谁,该从哪个方向去搜索。”
“哎?哪个方向?”
“有些语言里月亮音译是‘露娜’。”
……
朝阳洒落到了甲板上。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废墟列车号终于算是来到了三川峡。
三川峡,顾名思义,峡谷之中有三条河,一条是谷底的大河,一条是北侧山腰上流出的暗河,还有一条是南侧山顶湖泊流出的河,三条河从贯穿峡谷,在东侧谷**汇成一条大河。这里生态环境良好,地势险要,高处视野开阔,易守难攻,南侧山顶平缓,适合大型高空运输船降落,是理想的停靠休整点,就是地处偏僻,且不适合人类长期居住。出于成本考虑,这里没有建设任何补给站、根据地,南侧山顶只是简单处理以方便停靠修整。
这样一个生态环境良好的峡谷看起来很容易有晨雾,但是因为处在季风带上,这个季节恰好有东风,晨雾很容易就被吹散了。
所以现在就非常诡异,整个三川峡竟然被浓雾给笼罩着。
这真的是晨雾?这真的是雾?三川峡这个季节能起雾?废话,林栖当然知道这是不正常现象,不过信息里没有提到雾,说明至少出事那会儿跟雾没什么关系。
“林队,要我去试试吗?”眼见是雾,尚弦准备上甲板试试自己的法术是否管用。
“不,我们不能这么贸然出手。”林栖保持着谨慎,按下耳机,“星流,你试试以尽可能小的出力发射一发冰属性法术到雾里去。”
“收到!”
噗!
舰首炮膛里滑出一枚弹珠大小的冰属性法术,真就像一颗弹珠一样朝浓雾落去。滑落的法术落入浓雾中,也真就像是一颗弹珠落到了水里——而且还没激起水花。
“这不是真正的雾……”通常情况下,无论多么微小的冰属性法术,只要落到真正的雾里,悬浮在空气中的微小液滴和冰就就会因为猛然的降温而迅速凝结成肉眼可辨的小冰块。但前提是“真正的雾”,法术造出来的雾不一定遵循这个规则,比如“光现象雾”——即完全由光学现象展现出来的类似雾的朦胧视觉效果,而且光现象雾并不会随风飘散。自然界里并不是不存在光现象雾,但是形成条件极其苛刻,哪怕有亿万分之一的小变化也会导致自然光现象雾消失。
所以现在的情况很明确——这“雾”就是躲在三川峡的某个组织搞的鬼,里面指不定藏着多少陷阱,目的就是不让外人接近。一个抢夺了镇静原剂还能从狂化人潮里全身而退的军队组织,躲在这个是非之地,整出这么一场“大雾”——说不是守株待兔估计都没人信。
那目的呢?报复性杀戮还整这么多幺蛾子,这个组织人均缺陷型人格?还是说真的就是在隐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在这之前林栖就只知道那四条信息,对于这洁白的浓雾完全两眼一抹黑。
“我们先绕到南侧停靠休整点去,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没有头绪,那就要找突破口,既然高空运输船在三川峡出了问题,那必然是出在停靠点。
然而现实并不那么理想,停靠点异常平静,雾气到达不了这里,朝阳的光辉正常地铺满了每一寸停机坪。
“赤?”
“地缝。”
好,这眼神没得说,地上有个缝都看得见——开玩笑的。赤看到的地缝,肯定是有问题的地缝,比如果开裂整齐到不自然,或者是被刻意隐藏了起来,总之就是存在着各种各样不合理,极有可能是被人动了手脚或者干脆藏着什么秘密的。
“要不我俩下去看看?至少我们能做到全身而退。”尚弦和申遗主动请缨。这种情况必须有人出面打破,而最适合去往未知的危险中刺探敌情的就只有他俩——一个跑得快,一个扛得住。
“行,但是你们注意,不要接近地缝。”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林栖只能这么安排,但是心中的不安让他不得不多说几句,“赤,你去星流那里,辅助他瞄准地缝。”
“明白!”
“嗯。”
……
平台上,沿着中轴线,有一条四米长的裂缝。这道裂缝非常奇怪,整齐地就像是切出来的一样,但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其实它的接缝非常不平整。这种“完美的不完美”,恰恰是大自然的杰作,人类几乎无法刻意为之。
尚弦申遗降落到平台上,紧挨在一起。“感觉微妙啊……为什么在踏上地面的一瞬间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尚弦警惕地环顾四周,努力想要从这四周找出些蛛丝马迹,不过他也明白意义不大,毕竟赤都看不到的东西,他就更没希望了。“没错……这个压力,这感觉,没法形容。”站在同样的地方,申遗也有同样的感觉,“如果硬要形容……就像我第一次遇见狂化人潮时的感觉。”
好吧,不管什么感觉不感觉,两人现在都提起了十二分谨慎,该准备好的法术已经捏在手中,时刻准备应对任何危机。
前方,地缝那么完美,又那么不完美。
然而在这看起来极其不自然的自然地缝中,极其自然地冒出来极为不自然的光。
超自然裂隙
几乎是光亮起的瞬间,尚弦和申遗心中的异样感暴增。
尚弦不假思索,冰墙瞬间竖起,阻挡在二人和裂缝之间。申遗稍加思索,风压沿着地面快速延伸开来,似乎是某个法术的起手。
裂隙的光芒直接跳过了逐渐强盛的过程,喷薄而出的光柱里,此起彼伏的咆哮声扑面而来。几乎是第一声咆哮响起的同时,数十个狂化人从光柱里冲出,那光柱就像是凭空出现的门,连接着某个未知空间。光柱稍显狭窄,但数十个狂化人冲出时却完全不显拥挤。
这数十狂化人,看起来都不是很强,但是谁也不知道这后面还藏着多少狂化人。
所以二人不敢怠慢。
尚弦增强了能量输出,坚冰从冰墙开始,逐渐开始覆盖向整个平台。坚冰很快掩盖住了裂缝,可光并没有被坚冰阻挡住,甚至没能让光路发生偏转。光柱明明是从裂缝中射出来的,如果带有法术,那应该被坚冰阻挡住,而如果是真正的光,那就该在冰中折射。
虽然没能挡住光柱,但到底是尚弦的冰,这第一批狂化人在冰墙上撞了个结实。
申遗眼疾手快,地面上的风压暴起,锋利的空气刃快速掠过狂化人的身体,这数十个狂化人有一半几乎是瞬间被切断,剩下一些体表覆盖坚硬角质,或者是运气比较好的。
可没等他发动第二次攻击,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咆哮声,又有数十个狂化人从光柱中冲出。光柱中咆哮声连绵不绝,恐怕那后面隐藏的狂化人可以以千万为单位计量。
陷阱?
可申遗现在有足够的信心逃走——或者说现在像转身逃走对谁来说都非常容易。
那就是赶人?
这倒是说得通,毕竟整个三川峡只有此处适合停靠。
好吧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尚弦开足马力,双臂之上能量流动肉眼可见,环绕光柱的冰墙拔地而起、急速增长、顶部合拢,将整个光柱给封锁在了里面。坚冰坚不可摧,冲出的狂化人很快就充满了这座“冰塔”,数量的增加只是让局促的空间更加拥挤,冰面上甚至连一丝丝裂缝都没有。
但是二人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坚冰并不能阻挡光柱,如果是人为控制,光柱继续增长,突破了冰塔,那冰塔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裂缝,这才是异变的关键。然而那诡异的裂缝竟然开始扩散,整个平台以第一条裂缝为.asxs.,逐渐布满了这种极不自然的自然裂缝。
是个人都能看出情况不妙。
可这裂缝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逐渐”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紧接着,裂缝之中喷涌出了耀眼夺目的光柱,两人瞬间被光柱吞噬,消失在其中。这速度实在是快,快到申遗完全没有反应过来逃跑,快到战舰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支援行动。
“保持距离,严密监视,尽量收集情报,分析情况。”看到光芒散去后空空如也的平台,林栖稍微有些吃惊。他对尚弦和申遗的保命能力很有信心,但是这种情况可很难说。但是他又不能再让其他人下去探查,如果真是陷阱,那再派人下去也是浪费生命。
……
强烈的光线晃得申遗睁不开眼,尚弦倒是没什么事,一直清晰地看着光芒出现、强盛、衰竭、消失。强光过后,剩下的是一个巨大的洞穴,二人被尚弦的冰固定在高高的洞顶,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狂化人。
这光线竟然连接着一个满是狂化人的洞穴?!
很显然,能清晰看见一切的尚弦提前察觉到了危机,才将两人固定在洞顶。回头看看洞顶,凹凸不平地岩壁上没有一丝丝裂缝——当然,事实上尚弦这一路上也就看见了强盛的光芒。
“……得见吗……弦、申遗……”耳机里断断续续地传进了声音,显然信号被这洞穴阻隔了很多。“听得见,我们被传送到了一个洞里……听得见,我们被传送到了一个洞里……”尚弦重复着这段话,希望在这断断续续的信号下战舰能断断续续地读出完整的讯息。
接下来,耳机静默了。
申遗恢复了视觉,看到脚下的狂化人,差点没叫出声。
“这个情况很不妙啊……”环视一周,除了地面上的狂化人,还有不少挂在洞壁、洞顶地狂化人——这里俨然是一个极其拥挤的狂化人巢穴,虽然二人不知道在这么拥挤的条件下这群狂化人怎么才能保持“好邻居”关系。现在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满洞穴地狂化人虽然不足以击破尚弦的防御,但是二人自问没有赤那样优秀的破坏力,一旦被困住,就只能坐以待毙。
怎么办?现在他们必须找出一个脱困的办法。
可这确是太困难了——来时路不知怎么打开,洞厅的两个出口被狂化人堵了个严严实实,留下的缝隙甚至伸不进一根手指头,而且就算洞口没被堵住,洞壁上密密麻麻的狂化人也足够将去路堵死。
冻住整个洞里的狂化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要维持这种控制对尚弦来说负担太大了。
直接用大量的风刃消灭大部分狂化人,得到的结果和上一个方案估计也差不了多少。
这可真是令两人抓狂,尽管尚弦曾经也是一位队长,但是这个时候他也十分希望林栖能突然跳出来指导一下战术。
然而就在这时,某个洞口边的狂化人就像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控制了一样,开始逐渐向两边然开,将洞口给亮了出来。
什么情况?
好吧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逃跑机会,与其在这洞顶“二人幸终”,不如拼一把看自己能否逃过一劫。
可就在尚弦准备在冰上开一个口子,申遗做好了起步准备的时候,不紧不慢的脚步声突然从洞中传来。
充满狂化人的地下世界
“两位,不用躲了。”
洞穴之中,一个身着白大褂、浑身上下基本实验室防护措施做得基本到位的人非常淡定地走了出来。他所经过的地方,所有狂化人都会主动让出一条道路,而看表现,这些狂化人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应该可以理解为“听话”。
“实际上两位能进来也是我们总长的意思,希望二位能协助我们做一些实验。”实验员走到了洞穴的正中央——也正是二人的正下方。
“实验?什么实验?”警惕,时现在两人最正常的反应。毕竟眼前的这一幕实在是违反常识,也许某些保留了理智的狂化人会因为残存的记忆而对某个人言听计从,但是这明显是一整个洞穴的狂化人都“非常听话”,要说是巧合,这怕是能写一部亿字级的爽文。
“不用担心,一个普普通通的实验。”实验员摘下了口罩和护目镜,露出一张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的脸,“就像两位看到的这样。”
这话听起来更有歧义了。
“我们看到的可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有什么目的还请直说。”
“不正常?狂灾之前这才是正常情况吧?哦!应该是比这个稍微好一点。”
这话,二人突然无法反驳——如果没有狂灾,这满洞的狂化人都应该是健康、正常,是能和所有人一起快乐地生活在阳光下的。
“算了算了,也怪我没说清楚。”实验员重新戴好了口罩,“领航!你过来一下。”
领航——这是这个名字的意译,原读音非常拗口,音译的话读出来非常奇怪。
不一会儿,那个狂化人让出的洞口里走出来一个人。那个人个头小小的,如同少年,全身做好了基础的防护措施,不过还是可以从某些裸露的皮肤上看到颜色鲜艳的羽毛,还有袖口里藏不住的精致的初级飞羽、和鸟腿一样弯曲的双腿以及裤腿下的鸟爪。“把衣服脱了,让他们看看。”走到洞厅中央,“少年”摘下防护,褪去上衣,露出一身带有虹彩色泽的精致羽衣,就如同蜂鸟一般——或者说如果不是因为他还保持着人形,二人都要怀疑这会不会就是一只特大号的蜂鸟。
“我想现在你们应该知道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们能治愈狂化病?”这回二人是真的震惊了——让狂化人听话可以理解为巧合,但是眼前这个少年,分明是已经到达了狂变综合征的晚期,可以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那种,却表现出了理智,而且非常配合听话,没有一点点晚期病人极度反人类。
“没错,虽然技术还不成熟,但是我们确实有这个能力。”虽然戴着护具,但是实验员满脸的骄傲还是无法被阻挡。
“那……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虽然内心稍微动摇,但是二人还是不敢放下警惕,继续躲在坚冰里。
“我们希望你们能联系一下你们的舰长林栖,让他来协助我们的研究。”实验员道,“他是个非常独特的案例,也许研究一下他我们就能突破这最后的技术瓶颈。”
“只要二位答应,我们立刻就放二位出去。”
这听起来似乎挺不错……
但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二人,这些说辞不可信。事实摆在眼前,但是仅代表洞穴中那位“总长”想让他们看到的事实,谁也不知道阴谋的真实面目。更何况,对方需要的是林栖,这种敏感的话题可不适合用来开玩笑。
“你为什么知道我们会来?”
“这是总长的意思。”
“你们总长是否知道下来的不会是林队?”
“总长的意思我们揣测不出来。”
“你们做这样有利人类的实验,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这……这不能说。”
所以看得出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也许两人不如林栖那样一下就看出问题的关键,但是这种层面的判断还是可以做出来的。
“那如果我们不呢?”
“那就只好跟二位说声抱歉了。”
说罢,实验员领着领航向外走去。临走时挥了挥手,满洞的狂化人似乎是收到了信号,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洞顶的二人。
“灭口吗……不对!”尚弦到底是位老队长,品出了其中的端倪——他们的目标既然是林栖,就一定会想办法留住他,然后以各种手段将他掳走。将他们二人困住,再整这么一出和平谈判,谈不成就灭口,借着洞穴穿不出信号的特点,让林栖不敢轻举妄动——更可怕的是,“总长”似乎料定这次出动的一定是他俩,两个求生能力非常强的人,二人不会轻易被收拾掉,就不会触发可能存在的“牺牲提示”,这样就会给战舰上的人一种还可以救回来的错觉。
可现在担心也没用,信息传不出去,那就只能找出去的办法。
满洞的眼睛继续盯着二人,密切监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也许二人有一点异动,整个洞穴里的狂化人就会暴起包围住他们。
“尚弦,我想试试……”
“有多少把握?”
“没有,但总比坐以待毙好。”
……
坚冰上开了几个小口子,看起来就像是在逐渐融化,法术形成的冰,融化之后直接消失也是正常现象,并没有什么不妥。
申遗将手按在冰上,细若游丝的气流从小口子里悄无声息地蹿出,在坚冰外面小心翼翼地搅动着空气。申遗的能力是通过法术回路在体表一米内产生高速风压,这种低速的空气流动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难以掌控,不过总比没有好。
“我们必须找到那两个人,他们一定有离开这里的办法。”
“但是首先我们得能离开这里。”
洞**的空气缓缓流动,如此封闭的洞穴该不该有风确实是个问题,但是这些狂化人却没有一点反应,就这么盯着两人,似乎一切都已经被算计好了,二人无论做什么努力必将是徒劳。
“准备好……”申遗的手臂上青筋暴突,肉眼可见的能量流动逐渐浮现到了体表,风声逐渐响亮,呼啸着在洞厅里横冲直撞。
狂化人们依旧不动,无数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洞顶上吊着的两人,就像群狼顶住落单的羔羊。
“走!”
断更
太久没更,已经断了思路,想想,还是直接太监了吧,开一本新书转换思路,以后有机会再重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