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费城故事（二十九）
送完两个年轻人，蓝色的特斯拉从郊区折返，重新越过斯库尔基尔河，在费雷曼大厦对面的费城艺术馆门口停了下来。
“所以你就住在这儿？”
‘唐吉坷德’抬起头，看着这座模仿帕台农神庙式的庞大建筑，牙黄色的台阶之上，八根爱奥尼亚式拱柱如同巨树一般撑起山麓形状的倾斜式屋顶，月光照在立柱后二十米高的方格形玻璃窗上，闪亮如银色镜子一般的玻璃窗倒映着广场上的喷泉与青铜雕像。
“看来这座城市希望我们多欣赏些艺术。”
‘唐吉坷德’沉默了几秒，然后拍了拍车顶，“好了，年轻人，你可以走了。”
“我说......你们在费城要是还需要用车......”钱德勒的眼珠转了几圈，然后吞吞吐吐的想要说些什么，这让‘唐吉坷德’叹了口气。
“听着，你最好把车扔到一个没人知道的车库，然后回去睡一觉，把这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彻底忘掉，以后我们再不见面，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可是，我还想带着你们去我的学校晃一圈呢，要知道，那里有几个贱人和我不对付，你们只需要悄悄亮一下枪，保证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钱德勒急切之下，一股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这让白旭笑着和‘唐吉坷德’对视了一眼，‘唐吉坷德’拔出他那把古董左轮，朝着钱德勒的车比划。
“快滚，不然我就在这里朝你的车开两枪。”
钱德勒松开刹车，特斯拉慢慢向前滑行，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盯着白旭，“好吧，好吧，那我能带我的女朋友看看这位老兄的......”
白旭竖起手掌，火焰燃烧起来，钱德勒立刻踩下油门，蓝色的车子用极快的速度逃离了他们的视线。
“跟我来。”
‘甲烷’带着他们向艺术中心的左侧裙楼走去，他一边走一边解释。
“‘博物馆’先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他就住在这里。”
“这就是为什么你叫他‘博物馆’先生？”白旭好奇的问道。
“什么，不，不是这个原因，不过你们马上就会知道。”‘甲烷’心不在焉走在前面，他勉强的笑了一下，然后在一扇窄小的侧门边停下，他走下台阶，敲了敲，门无声无息的开了。
“就，就是这里。”
“嗨，伙计，你突然有些紧张。”‘唐吉坷德’站在原地看着门后，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我......”‘甲烷’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一样，“我怕黑”
“很好，让我们进去。”
‘唐吉坷德’往门内走去，白旭冲塔使了个眼色，“安全？”
“他连谎话都说不好，不太像个坏人。”‘唐吉坷德’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向前走去。
“我说......”‘甲烷’突然叫住了他们。
白旭和‘唐吉坷德’同时回过头，在他们询问的目光下，‘甲烷’结结巴巴了半天，然后终于憋出来两个词。
“小心......台阶。”
“看吧，一个好人。”‘唐吉坷德’拍了一下白旭，然后率先跨过了门槛。
“你说的没错。”接着，白旭跟着他走了进去。
只有一瞬间，白旭想后退，他看到‘唐吉坷德’的完全湮没在了门后的黑暗中，没留下一点痕迹，但是当他跨出的脚落在地上，一切都变了。
他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地砖或地板，而是一片瓦砾，断裂的电线散落在地上，散落的火花停滞在空中，月亮与星星悬在头顶，照耀着这幅凝固的画面。
这里是？
他呆滞了一会，然后慢慢回过头，在他眼前，一具交织着黑色与红色人形甲胄正迈出脚步，甲胄之前，一只橘色和白色夹杂的斑纹猫挡在甲胄之前，白旭的心脏重重跳了两下，然后看到了猫咪后面，瓦砾堆中露出的一只纤弱的手，手腕系着的那串水晶项链上，一滴鲜血欲坠未坠。
白旭蹲下身子，伸出自己的手，但是他发现无论如何触碰不到那只纤弱的手，他直起身踉跄着开始后退，直到跨过某道界限，这些景物瞬间远离了他，头顶重新明亮起来，他转过身，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间圆形的大厅，大厅由黑色而温暖的岩石搭建而成，一座红色的巨龙雕像放置在大厅中央，金色的熔岩从巨龙口中流出，在黑色岩石之间的缝隙中流淌。
这是哪里？
白旭回过头，再次打量那个差点让他不敢面对的场景，这些画面就这样凝固在两根黑色门柱之后，那里仿佛是一个展厅，将久远的记忆再次投影在他的面前。
这是某种能力吗？
白旭向大厅中央走了几步，他环顾四周，他发现这里矗立着无数对黑色的门柱，他笔直的朝着另一对门柱走去，在靠近的地方，他看到门柱之后是熟悉的院子，曾经年幼的他，正在帮着爷爷从水缸中用皮管吸水。
都是我的......记忆？
白旭疑惑的看向大厅中央的雕像，然后试着想毁掉那张狰狞而讨厌的脸，但是不出所料，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我自己的意识里吗？
他开始绕着大厅寻找出路，两根锈绿的立柱吸引了他的注意，在所有的立柱之中，只有这两根的颜色与其它不同。
他看向其中，一层金红色的迷雾像火焰般在立柱间跃动，让他的视线难以穿透，白旭走近了一些，但还是看不清，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试图穿越那火焰般的迷雾，他用手指轻触，迷雾反馈回微微的灼热感，但是并不强烈，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半个身体探了进去。
冰冷与窒息的感觉传入他的脑中，他看到了梦中那颗金色的星辰，看到了那颗橙色星辰被吞入的瞬间，他眨了眨眼睛，凝固的画面动了起来，那横亘星系的触手慢慢睁开所有眼睛，那痛苦的嚎叫将要响起。
然后，他被一股力量拖了出去。
白旭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看同样跌倒在他身边的人影。
“这位先生，你的记忆可太危险了。”
一个花白头发，带着单片眼镜的儒雅老头，喘着气对白旭说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费城故事（三十）
“你是谁。”白旭盯着这个老人，慢慢站起身。
“听着，年轻人，你不觉得应该先把我拉起来吗。”
地上的老人伸出手，用真挚的眼神看着白旭，白旭看了他一会，终于叹了口气，把老人拉了起来。
“啊，我75岁的老骨头可经不起多少折腾了。”老人喘着气，揉着自己的腰。
“我在听。”白旭后退了一步，观察着面前的人。
老人意外的看了白旭一眼，然后笑了一下。
“耐心，不错的品质，让我们先出去吧，你的朋友也在等着，你知道，一起解释比较方便。”
“出去？”白旭挑了挑眉毛，然后看了一眼四周。
“对，跟我来。”老人弯着腰向白旭招了招手，然后走向两对立柱之间，白旭跟着他越过立柱，然后看到了墙上一扇普通的小木门。
“其实出口就在这里。”老人站在木门前，手握在把手上。
“我之前怎么没注意到？”白旭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这扇木门，想要搞清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在生活中保持细致的观察。”老人竖起一根手指，“那是另一项优秀的品质，你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才能拥有。”
他转动把手，打开门，然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吧，让我们喝点东西。”
白旭盯着老人看了一分钟，然后他绷紧肌肉，跨过了门扉，温暖的橙黄色灯光亮起，这是一间小小的书房，四面几乎都被书柜占满了，书房中间摆着沙发和茶几，‘甲烷’坐在一具单人沙发的椅背上，而‘唐吉坷德’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座多人沙发上，冲着他招了招手。
“还好吗？”白旭的嘴角微微翘起。
“还好，看了不少自己主演的免费电影，还让我想起了为什么会戒烟。”‘唐吉坷德懒洋洋的回答。
“你是......自己走出来的？”白旭走到‘唐吉坷德’身边，摸了摸鼻子。
“当然，那么明显的一扇门，难道你还想要一个迎宾队吗？”‘唐吉坷德’奇怪的看着白旭。
“不，没什么。”白旭摇摇头，决定不再谈论这个。
“先生们，先生们，欢迎光临我这个小小温暖的窝。”老人站在他们的背后，张开双手，像哄小鸡仔式的挥舞着，“坐吧，坐下，我准备了点茶，你应该都累了。”
看到白旭坐下，他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朝着‘甲烷’温和的说道：“孩子，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甲烷’站了起来，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旭和‘唐吉坷德’，然后走出了屋子。
“他是个好孩子，只是在交流上过于胆怯。”老人用缓慢的动作坐到了‘甲烷’离开的那座沙发上，他摘下单片眼睛，小心的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在获得能力前，他不过是个一直被欺负，以至于有些自闭的孩子，而他获得的能力只会让他更容易被这个世界的恶意所攻击，所以我让他和我住在一起，好照顾他。”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不如先解释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情，我都懒得去查书鉴了。”‘唐吉坷德’将架在茶几上的双脚收了回来，稍微坐直了身体。
“当然，先生，请原谅我，人老了就容易唠叨。”老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将手放在胸口，“荣我先介绍自己，莱克特，汉尼拔·莱克特。”
他用手在空中划了一个长方形，“我的能力让我可以设置一道门，跨过这道门，就能进入一座博物馆。”
“博物馆？”白旭歪了歪头，开始认真倾听。
“对，一座你们自己的博物馆，展示你们的人生的重要片段。”莱克特高兴的点着头。
“那么莱克特先生，我可不记得卖过门票给你。””白旭打断了他。
“这个，这是能力者的小小特权。”莱克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唐吉坷德’不怀好意的看着莱克特，“那么你让我们经历这些有什么意思，让我们看自己小时候尿床的样子来炫耀你的能力吗？”
莱克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们，“不，最开始是为了防止入侵，人们习惯从开着的门进来，所以我就让那扇门成为了他们自己博物馆的入口，时间长了，我开始用这个能力确认访客们是否危险，毕竟，记忆很少说谎，先生们。”
“看起来如果我们来者不善，你还有其他办法，比如——”‘唐吉坷德’不为所动的继续盯着莱克特的眼，“让那扇离开博物馆的门消失？”
“实际上——”莱克特诚恳的看着‘唐吉坷德’，“我不确定自己能做到这一点，而且我也从没这么试过。”
“那么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谈了？”‘唐吉坷德’收回审视的目光。
“当然，怀特先生，还有这位斯内......唐吉坷德先生，对于你们要找的东西，还有人，我暂时还帮不上忙，但我可以尽我所能为你们提供一份名单，包括所有可能愿意被收容的人，他们的联系方式、能力、和一些提醒，这里面很多人来寻求过我的帮助和庇护，但是我能力有限，有你们这样的机构其实是件好事，至少，你们能提供安全，世界在变化，我能感觉到。”
莱克特拿起茶壶，给他们面前的三个杯子里倒满热气腾腾的红茶。
“看，有这样的能力确实方便好用，节省了我们不少口舌。”‘唐吉坷德’摊开手看着白旭，“他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不过——”‘唐吉坷德’一下子坐的笔直，“下次再有人想看我脑子里的东西，我会宰了他！”
莱克特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先生，我知道记忆是一个人最后的避难所，我并不想冒犯你们，我会守口如瓶，带着以此能力见到的所有秘密上天堂，或者下地狱，反正也没几年了，但这是必须的，我得确保很多人的安全，而安全，对在这城市的能力者来说，正变得稀少。”
“关于其他事情，你确实没什么可说的了？”‘唐吉坷德’又半躺了回去，看来他接受了这个解释。
莱克特舔了舔嘴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果你是问我那台机器的位置，相信我，我也很想找到那玩意，砸烂它，你知道城里的黑帮用多少人命去换来那些奇怪的东西，又用那些东西干了什么吗？但是他们把这个秘密保护的非常好，我甚至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找起，如果你们能让我近距离接触某个知情人，进入他的记忆，我也许能找到它的位置。”
“这么说我还得去找那位大老爹谈谈。”‘唐吉坷德’失望的叹了口气，然后他看着欲言又止的莱克特，“有什么问题吗？”
老人放下茶杯，左右看了看，好像在灯火的阴影中有人在窥探一样，他沉吟了一会，然后压低了声音，“我不太相信那个人。”
“为什么？”白旭也拿起茶杯，吹着上面冒出的热气。
“他的记忆是一片纯灰色，也不能说纯灰色，我甚至不能描述那种颜色，看一眼就能让人感觉无聊到绝望，真希望我没有进去过那个地方，差点我就找不到门出来了，真是危险。”
莱克特揉着自己的额角，语气显得有些沮丧。
“这个家伙自称没有能力，但是我不太能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他提供了非常多的帮助，但是有时候他显得，显得太热心了，我一直警告那些年轻人离他远一点，但是没有用。”
又一个可能麻烦，白旭磨了磨牙，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刚才你也说的我记忆很危险？”
“啊，说实话，我不知道你的记忆里的那玩意是什么，但是当你进入那片记忆的时候，我的骨头像是被冰块浸透了样，有一千个声音在脑子里警告我，不要让那玩意看到我们，否则——”
莱克特用力喘了两口气。
“否则怎么样？”白旭身子前倾，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莱克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确定一点，你不会想知道。”
然后他用力撑起身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的身体可撑不住了，洗澡间就在楼上，至于睡觉的地方，两位应该不会介意沙发吧，毯子就在那边的柜子里，我会给你们准备早餐。”
“还是准备午餐吧，我得多睡一会。”
‘唐吉坷德’端起杯子，满意的一饮而尽。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费城故事（三十一）
在费城北区的地下室内，瓦尔特正吹着口哨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那些看上去已经能正常运作的机器被他塞进提包，剩下的半成品和工具堆积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堆待清扫的工业老几。。
“你要退租？”莱斯莉太太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听着，老家伙，你要学会敲门。”瓦尔特的手停顿了一下。
“听着，年轻人，如果你要退租，最好提早通知我，看你把这里弄得真难闻。”莱斯莉太太抱着胳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这是300美元，看在炖肉和汤的份上，我不会回来了。”瓦尔特拎着他的提包，走出地下室，“顺便说一句，你的地下室本来就很难闻。”
“如果想喝汤，还可以回来找我，你的东西我会帮你留着，看在钱的份上，还有——”莱斯莉太太接过钱数了数，然后对着正走出大门的瓦尔特喊道，“克里斯让我和你说谢谢！”
“让那个废物记住，这辈子都别进拳台了！”瓦尔特大声喊道，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所房子。
他走下台阶，上午的阳光有些刺眼，他抬起手，张开手掌，遮住那让他睁不开的光线，感受着太阳的温度。
过了好一会，他才放下手，站在街头，对着一辆驶近的出租车挥动手臂，只是很可惜，这辆出租车已经有了一个年轻的客人，他不得不沮丧的垂下手臂，等待下一辆出租车。
“你说退出是什么意思。”
大卫就坐在这辆出租车里，满脸不悦的接听着电话，达蒙带着歉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入他的耳朵。
“兄弟，很抱歉，可是你不觉得这对我们太危险了吗，那两个fbi的家伙说得对，这种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干，昨晚回到家我的手都在抖，我的能力可不能防弹。”
“听着，达蒙。”大卫看了看司机，不得不捂住手机压低声音，“那些家伙不能信任，我们有能力，就有责任......”
“大卫，我的责任就是好好读书，弄到奖学金，然后出来找份好工作，做正义使者可没法帮我父母买医疗保险。”
达蒙打断了他，话筒里的声音很嘈杂，夹杂着小女生叽叽喳喳的聊天，听起来像是在学校的过道或是走廊里。
“别傻了，这件事比你的那些事重要多了，这关系到很多人的......”大卫咬着嘴唇，还是想说服达蒙。
“那是你的想法！”达蒙听起来有些生气，“反正你的人生什么都有，你那个老爸帮铺好了所有的路，你的能力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过是在找些刺激或者乐子，我可不一样！”
感觉到大卫的沉默，达蒙的语气缓和了下来，“听着，快要上课了，我得走了，放学后我会过去，但是我不准备参与你们的行动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大卫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看着车窗外沿街的行人，出租车带着他穿过街区向南驶去。
“你相信那位莱克特先生吗？”
太阳向天空的正中又移动了一点，白旭吃着汉堡——这是他从‘唐吉坷德’那里赢来的赌注，也是他的午饭，跟着‘唐吉坷德’走在通往费城北区的街道上。
“我不相信任何人，除了我的枪。”‘唐吉坷德’看着手机里的地图，拍了拍藏在外套内的枪。
不过在拉开外套，嫌弃的看了一眼枪套里的那把古董左轮之后，他撇了撇嘴，“好吧，现在连我的枪也靠不住了。”
“可是你把从黑帮那里抢来的东西——那些奇怪的雪茄和药片，都寄放在他那里了。”白旭随手把吃剩的包装纸扔进垃圾桶，他感觉这里的汉堡味道不错，比国内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好多了。
“反正也没什么地方可放，我们总不能带着那东西走在大街上。”‘唐吉坷德’抬起头，确认着他们的方向，“不过他这么一说，那个大老爹确实很可疑，正常人可不会送童子军上战场。”
“严格来说，那几个孩子不算正常人吧。”白旭和‘唐吉坷德’站在十字路口，等着人行横道的指示灯变绿。
“无论如何，孩子总是孩子。”‘唐吉坷德’招了招手，没等指示灯变绿，就带着白旭穿过了马路，他举起手机，冲着白旭挥动了一下，“看，那孩子来电话了。”
白旭看到‘唐吉坷德’的手机正显示着一个待接通话，只不过来电姓名被标注为‘童子鸡2号’，这不禁让他翻了个白眼。
“嗨，达蒙，有作业要我们帮忙写。”‘唐吉坷德’高兴的接通电话。
“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达蒙在电话另一头慌张的喊道。
“大概是因为某人把他的号码给了我，孩子，难道你真觉得政府查不到一张无记名电话卡的真正使用者吗？”‘唐吉坷德’站在街边，朝白旭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但是达蒙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开心不起来了。
“什么，童子鸡1号，不，那个可乐小子怎么了？”他焦急的问道。
“电视直播？”他朝白旭做了个手势，“找一台电视！”
白旭莫名其妙的摊开手，然后向四周打量着，这是在街上，让他上哪里去找一台电视。
“天哪！”
一个路人的惊呼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发现路上的行人中有不少掏出了手机，正在看着什么，从他们惊讶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白旭指了指他们身边一个聚精会神盯着手机的男人，这个留着长发的家伙看上去像是个艺术家，或是个装成艺术家泡妞的小痞子，他正看着手机不停大呼小叫。
“听着，把手机给我。”‘唐吉坷德’过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什么？”那人抬起头，然后看见了‘唐吉坷德’故意露出来的枪套，然后看着插在枪套里的古董左轮傻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老兄，拓荒时代过去几百年了。”
“该死的，我一定要拿回我的装备。”‘唐吉坷德’用力跺了跺脚，然后朝着白旭比划了一下，“该你了，希望你做的比我好。”
“那可不容易，没法让他笑的更傻了。”
白旭将那人一把推到墙边，然后用身体挡住别人的目光，他将手举在胸前，细长的链刃探出手腕，像电锯般旋转起来，带着金色的火花。
“接你的手机用下，我们会还给你的。”
他微笑着对那个长发男子说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费城故事（三十二）
“这伙计还真是找了个好位置。”
手机里传来激烈的枪声，还有一个年轻人兴奋的解说声，在白旭和‘唐吉坷德’面前的屏幕上，是从一栋大楼的顶部向下拍摄的直播画面，警察们与不知名的势力在街上展开了交火，原本应该占据上风的特警却被充足的火力压制在街边，到处都是火花与尖叫，城市仿佛成了战场。
一枚火箭弹在警车下炸开，将整辆车掀上了天，这声爆炸不仅从手机里响起，还从城市的另一端响彻了天空。
被白旭抢走手机的长发年轻人缩着脖子，看着城市的西南面。
“警察和军队开战了？”白旭疑惑的看着‘唐吉坷德’。
“是和洪都拉斯人。”‘唐吉坷德’切出手机直播，看着循环滚动的新闻链接，“看来昨晚的两位警探先生觉得不需要我们也能搞定这件事，他们包围了南美人的社区。”
“这里的黑帮在城里使用火箭弹？”白旭接过手机，仔细看着不停抖动的画面，看来拍摄者也感到了害怕。
“这是反坦克导弹，你们制造的，96年之前北方工业公司卖过来的存货，大部分都被黑帮买了，介绍者是中情局的人。”‘唐吉坷德’冷哼了一声，“做生意，不寒碜。”
“所以说条子永远靠不住，他们还真的抢先开干了，那个小胖子在电话里告诉我，我们的可乐小子去帮忙了。”他从白旭手中夺走手机，然后扔回给那个长发艺术家。
“我们得找辆车。”他冲着白旭撇了撇嘴。
大卫戴着面罩，奔跑在老城区的屋顶上，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已经提前喝下两罐可乐，这能让这超人般能力的持续时间延长到原来的150%，他有很长时间没有在白昼使用这个能力了，多希望能把脸露出来，然后被当成英雄，他看着脚下匆忙的人群，“是我在保护你们。”，他在心里想着。
“小子，你是急着去送死吗？”
四个黑影从后面跟上了他，那些半人高的玩偶速度和大卫一样快，甚至更快，领头的泰迪熊莱昂纳多背着短剑，不停用跳跃缩短它们和大卫之间的距离。
“一个人想拯救世界，这是种病态，我喜欢病态！”狮子拉斐尔举着锤子，狂欢着，旋转着，就像马戏团里的演员一样。
“别废话，你们要来就跟上，记住，不杀人。”大卫张开嘴，风灌进他的喉咙，混合着焦炭和火药味道的空气刺激着他的嗅觉和味觉，他用舌头舔了舔牙齿，似乎能感到灰烬附着在他的口腔。
“祝说蠢话的可乐小子长命百岁！”泰迪熊莱昂纳多拔出短剑指着浓烟滚滚的前方，“来吧，这次要上头版头条！”
“这就是你的主意？”在几个街区之外的一座普通公寓里，卢西安诺举着一杯葡萄酒，看着面前几十个液晶显示器组成的大屏幕拼接墙，上面显示着从各个角度拍摄的枪战现场画面。
“这次之后，我就控制不住费城的警察局了，而且还会面临一连串麻烦，希望你的计划值得我这么做。”他举起杯子，向身后的人示意。
“你竟然一晚上就做成了这么多事。”控制着丹德里恩身体的瓦尔特将提包扔在地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他的机器，开始组装。
“il tempo è denaro.”
说完这句意大利语，卢西安诺微笑着转过身，“时间就是金钱，先生，这是我的城市，只要花钱，大部分事我都能立刻办到。”
“可你还是一直找不到这群捣乱的家伙，不是吗？”瓦尔特不服气的说道，他指着屏幕，“如果你能像今天这样提前设置好无人机和摄像头，你早就干掉那些人了。”
“对，那是因为那个蠢货市长把摄像头全拆了，他说这样可以赢得选举。”卢西安诺走到一直沉默不语的路易斯·费兰特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以为你控制了市政府。”瓦尔特低着头，专心摆弄着他的机器。
“怎么说呢，我确实在市政府引爆了一枚【无知炸弹】，原来以为会让他们更好控制，但是结果呢，他们热衷社交软件，短视频，自拍，推特上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还用这些话来当自己的选举宣言。”
“听着和原来没什么两样。”瓦尔特随手在地毯上擦了擦手，这让卢西安诺笑了一下，而路易斯·费兰特则皱起眉头。
“不，他们更受选民欢迎了，支持率大涨，不用操心他们就连任了，就这样，我收获了一群无法摆脱的蠢货，还是我这一边的，早知道就该把那枚炸弹用在正经地方。”卢西安诺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然后指着屏幕，“看，我们的客人来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费城故事（三十三）
更多的浓烟从正在交火的街区内升起，看热闹的人群兴奋的聚集在街区边缘，在警方拉出的黄色警戒线外用手机拍摄着能让他们社交账号点击数飙升的画面，而居住在这个街区的无辜者们则携带者家中有限的财产，低着头在特警保护下匆忙的逃离。
再次响起的爆炸声引起了围观人群的欢呼，也让那些逃难的人担忧的回首观望，所以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各不相同，但是此时此刻，灰头发的马修警探连抱怨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从一间小诊所的水泥墙后探出头，军用机枪特有的撕裂声和枪焰差点让他把手里的步枪扔出去。
“该死的，这群家伙有重火力，增援在哪里？”马修缩回头，朝着身后大喊。
“罗兹，听着，得让你的人退出这个地区，我们需要国民警卫队的支援。”
伍迪站在马修的不远处，他穿着厚厚的防弹衣，手里拿着一把军用霰弹枪，在他面前，一个同样穿着防弹衣的警官正抱着脑袋歇斯底里的叫着：“我刚才看见有个缺了脑袋的家伙在开枪，上帝，那是什么玩意！”
伍迪拉起那个警官，用力摇晃着，努力想让他清醒过来，“罗兹，你得对你的手下负责，我们得撤出去！”
充满怒气的吼叫暂时唤起了罗兹警官的理智，他看着伍迪，“但是我们还有个小队被堵在里面了。”
“他们在哪里？”伍迪追问道。
“往前一条街，他们躲进了一间意大利餐厅。”罗兹警官指了指自己身后。
“让他们坚持住。”伍迪拍了拍罗兹警官的胸口，然后走到马修身边，机枪的子弹将厚厚的水泥墙体打的如同蜂窝，在空中飞舞的墙灰几乎染白了马修的头发。
“这次清理行动完全是个错误，我们被算计了。”他凑在马修耳边说道。
乘着对方的火力间隙，马修双手端着步枪，伸长手臂向外打了两个连射进行还击，接着他迅速缩了回来，转头看着伍迪大声问道：“为什么还不撤？”
“有一个小队被困在前面那条街的餐厅里了。”伍迪用大拇指示意着子弹飞来的方向。
“该死！”马修放下枪，“狙击手在哪儿。”
“离这里起码一公里，他们有火箭弹和无人机，狙击手没法靠近。”伍迪指了指天上。
马修看了看周围，然后举起枪打碎了墙上一扇气窗的玻璃，他扔下枪，脱下身上的防弹背心，用外套裹着手拉开窗户钻了进去。
“把枪给我。”他从窄小气窗里伸出手。
“你要干什么？”伍迪捡起步枪递给马修，“别犯傻。”
“听着，你留在这里联系那两个fbi的家伙，我试试从里面绕过他们的火力点，去把人救出来。”马修在里面挥了挥手，转头向建筑内部走去。
“就你一个能干什么，马修·，马修，该死。”伍迪冲着窗里焦急的喊着，但是马修已经从他的视线消失，他跺了一下脚，走回警官的身边，压抑着怒气死死盯着罗兹的眼睛，“听着，副局长大人指挥的这次破行动已经彻底失败了，把手机还给我，我得想办法救马修和其他人的命。”
马修穿过诊所内部的走廊，从楼梯走上二楼，机枪声仍然不时响起，甚至能从窗口看到枪口所冒出的白烟弥漫，他左右观察，试图找出一条路来绕过这个路口，然后发现对面那栋楼的阳台上有一部通往楼顶的消防梯。
他拉开窗户，站到窗台上，估算着距离，看上去能跳的过去，他向下看着地面，不过两层楼，掉下去也没什么，马修这样安慰自己，然后背着枪向前一跃。
在这栋楼再往前300米的另一条街上，几个穿着防弹服的特警正半蹲在餐厅的吧台后面，这座水泥吧台侥幸救了他们的命，让他们得以在机枪的扫射中幸存下来，但是他们也被困在了这里，几次试图离开都失败了。
门外传来杂乱的交火声，特警疑惑的从吧台后抬出头，一个人影冲了进来，翻身跃进吧台。
“有个好消息，我就是增援。”马修靠在墙上喘着气，他的额角不知被什么擦伤了，正渗出血来，然后他笑了起来，“还有个坏消息，我也被困在这儿了。”
外面的黑帮开始向里面扫射，碎裂的玻璃和瓷片向他们头顶洒下，马修举起枪胡乱的向外还击，他大声吼道，“不过我干掉了他们几个人，也许我们可以冲出去。”
“这没用，长官。”一个特警捂着战术头盔，“我们的子弹好像对他们没用。”
“你在说什么胡话。”马修抖落头发里的碎屑。
“他说的是真的，长官，之前我打中了一个穿着衬衣的家伙，结果他又站起来向我们开火。”另一个特警挪到马修的身边。
“这一定是你们看错了，他们穿着防弹衣。”马修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弹夹，“我数一二三就冲出去，你们掩护我。”
“长官。”
“又怎么了？”马修忍无可忍的大吼道。
“这也是我看错了吗。”靠在最里面的特警指着吧台的出口，马修顺着他手所指的方向转过头，一个泰迪熊玩偶拄着乐高短剑站在那里，它看着马修高兴挥了挥短短的小手，“嗨，灰头发的小子，真高兴又见面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费城故事（三十四）
“那儿没有任何东西，这是你的幻觉，我们准备冲出去。”
马修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决定装作没看见，不然怎么办，难道让他和这些队员解释这让人发疯的世界吗。
不过接着传来的声音让他的神经都快炸裂了。
“太让我伤心了，灰头发的帅哥，你忘了昨晚我们一起度过的激情時光了吗。”泰迪熊满脸幽怨的看着马修，真不知道它那毛茸茸的脸是怎么做出一副幽怨表情的。
“可是，长官，我也看到了，这个泰迪熊在向你......向你飞吻。”另一个特警揉了揉眼睛，似乎不太相信看到的一切。
“听着，你们之前看到了中枪不死的黑帮混混，然后现在又告诉我这里有一只会调戏警官的泰迪熊，这八成是某种神经毒气，这才是合理的解释，控制住你们的大脑，别去理那个幻觉，一，二，三，跟上我。”
马修握紧枪，决定不再管这些会动的玩偶，他不等这些特警们再问出什么蠢问题，翻身跃出了吧台。
他迎着枪声冲出餐厅，一个标准的翻滚躲到了垃圾桶后面，正准备举起步枪大杀特杀，却发现没有一发子弹射向他的方向，接着，他不详的预感成了真。
“嗨，早上好，马修警官，这么快又见面了。”
他机械般将自己的脖子拧动了90度，大卫戴着面罩，举着一辆警车作为盾牌，向他的方向走来，子弹打在警车上，如同金色的冰雹撞击大地。
“长......长官。”
在他身后冲出餐厅的特警们面面相窥，再次被这个世界搞糊涂了，直到大卫将警车挡在他们面前，替他们将那些纷飞的子弹挡在几英尺之外。
“听说警车的底盘都是加厚防弹的，确实比普通轿车重多了，用起来挺顺手，你们能送我一辆吗？”大卫托着轿车，就像侧举着一块塑料板一样，他转头看着马修，看上去遇到熟人让他的心情挺不错。
“你做梦。”马修磨了磨牙。
“长官，你在和幻觉说话。”一个特警忍不住提醒他。
马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同僚简直是个白痴，“别傻了，你觉得这玩意是幻觉吗，幻觉挡不住子弹。”
“可是刚才你说......”
“别管我刚才说什么！”马修打断了特警的问题，“别管我刚才说什么，可乐小子，你能掩护我们撤离吗？”
“为什么要撤离，我要抓住这些家伙。”大卫将警车轻轻放下，一吨半重的金属与地面相撞，马修能感到脚下震动了一下。
“这些家伙已经死了，我闻到了巫毒的味道，除非你找出那个使用巫毒能力的家伙，否则你抓多少人呢都没用。”泰迪熊莱昂纳多懒洋洋的将短剑抗在肩上，走到他们身边，然后它将短剑用力一挥，“伙计们，彻底撕碎他们，然后我们撤！”
3个和它一样矮的影子从楼顶跃下，乐高做的斧子毫无阻碍的切开钢铁，斩断人体，黑色的血液如溪水般在街道上流淌。
“切开一些已经死掉的家伙可不算杀人，对吧。””泰迪熊莱昂纳多朝大卫看了一眼，然后冲了出去，“留几个给我，伙计们！”
“就是它们，我需要的就是它们！”
瓦尔特用手指着屏幕，看着这4个正在表演血肉之舞的玩偶，激动的喊道，他机器的指示灯正发出诡异的黑色光线。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卢西安诺端着酒杯，好奇的看着屏幕，当他看到半人高的玩具狮子像打烂番茄一样用锤子将一个洪都拉斯人的脑袋打进他的脖子，不禁将杯子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除了那些去巫剂，还有其他东西能对付它们吗？”他用拿着空杯子的手指着屏幕，看着路易斯·费兰特问道。
路易斯·费兰特面无表情，只是掀起自己的外套，露出腋下的左轮。
“亲爱的路易斯，我可不想让你冒险，我们应该有别的解决方法。”卢西安诺拍了拍路易斯·费兰特的肩膀，让他放下了外套。
“我就是它们的解决方法。”瓦尔特一边看着屏幕，一边兴奋的调整着自己的机器。
卢西安诺不置可否的摇摇头，走到那面液晶屏组成的墙面之前，然后指着一个屏幕问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上次来过的联邦警探，他们看起来可不像是fbi，真有趣，我刚从一个老朋友那里听说过这样的人。”
瓦尔特抬起头，看到屏幕中正在和警察争论的白旭和‘唐吉坷德’，皱了皱眉，他装作不在意的说道：“我建议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的交易上来，我需要你准备人手，只要拿到我要的东西，这些仪器，还有我答应的武器，就都是你的了。”
“有意思，看来你认识他们，不是吗？”卢西安诺笑着转过身，然后朝路易斯·费兰特使了个眼色，“不过，你给了我一个无法拒绝的价码，你会得到想要的。”
“而我会得到应得的。”卢西安诺走到路易斯·费兰特身边，轻声说道：“看来我们需要双重保险。”
第一百九十章 费城故事（三十五）
“这次行动就是一场他妈的灾难！”
马修一口气往嘴里灌下了整整一满瓶矿泉水，然后抹干净下巴，他狠狠的将空塑料瓶捏扁，然后扔向远处的垃圾桶。
那团塑料垃圾落在偏离垃圾桶3英尺的地方，然后被伍迪捡了起来，他重新将空塑料瓶扔进垃圾桶，“是啊，起码你还活着。”
“不去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唐吉坷德’指着马修的额角，他和白旭坐在墙边的废纸箱上，堆积的纸箱后面是挤在一起的动物玩偶们，大卫就蹲在他们的对面，一辆警车挡在他们藏身的小巷口，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不用了。”马修用手指碰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然后皱起眉头看着那些玩偶，“你们说的巫毒是怎么回事？”
“巫毒，那些无知，愚昧中诞生的奇葩，在现实世界中屁用没有，只能让那些旅游区的非洲黑小孩一个从游客身上赚2毛钱的机会，让他们不至于饿死，但是在我们的世界——”
泰迪熊莱昂纳多高兴的晃动着短剑。
“你们的世界？”白旭看着毛茸茸的泰迪熊。
“别在意细节。”泰迪熊摇头晃脑的接着说了下去。
“那玩意是无知，愚昧的投影，是活生生的，纯粹的恶毒，这让它们反而有了威力，它们就像臭鼬，在蠕行之国上游荡，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我来说吧。”河马爱因斯坦打断了泰迪熊的话，“有人从那台破机器上弄到了一些真正的巫毒纹身图样，它把那些可怜的家伙变成了不死人，灵魂困在**，永世不眠，即使变成骨头，埋在地下，他们还是在品尝死亡的滋味，永远品尝下去。”
伍迪愣了几秒钟，然后倒吸了一口气。
“如果城里的帮派都有这样的小玩意，那么危险的就是我们了，该死，得让我们的局长去联络州长，动员国民警卫队。”
马修闷声不语，过了一会才冒出一句：“我觉得这次的突击命令很可疑。”
“你怀疑局长？”伍迪看着他，“这可不合适。”
“我不想怀疑谁，但是我们的话没人会信。”马修叹了口气。
“直接去干掉那个卢西安诺就行了，切掉他一条腿，他会供出自己老妈的所有姘头。”泰迪熊莱昂纳多背对着他们说道，而其他玩偶，还有‘唐吉坷德’和白旭一起对他的话点了点头。
“听着，我们才是执法者，你们最好别给我们惹麻烦，顺便说一句，我调查过你们干掉的那个特蕾西.莱特，看在那个女孩的份上，这事就算了，但是别让我们知道其他的。”
马修伸出手，指着玩偶们。
“实际上我们只扒了她的皮，她死掉又不怪我们。”泰迪熊耸了耸肩。
“对，不杀人！”
狮子拉斐尔举起乐高玩具锤，和其他玩偶一起喊道：
“傻蛋小子万岁！”
‘唐吉坷德’撇了撇嘴，“其实我同意这只绒毛泰迪熊的意见，先生们，你们已经无法控制局势了，不如让我们出马——”
“就靠你那把破枪？”大卫蹲在地上抬起头，用嘲笑的语气打断了他。
“嗨，我们还有香喷喷先生，我的秘密武器。”‘唐吉坷德’亲热的搂住白旭，把他往前推了推。
马修和伍迪交换了一个眼神，伍迪吞吞吐吐的说道：“如果你们能保证不乱来，我们也许可以一起行动。”
“怎么，执法者要开后门了？”‘唐吉坷德’有点意外的看着伍迪。
“不，明天开始，费城警局要罢工。”马修看起来很郁闷。
“罢工？为了今天这次像狗屎一样的行动？”‘唐吉坷德’跳下废纸箱，然后摊开手。
“不，你没看《约克时报》为吗，宾夕法尼亚州投票取消了......执法豁免权。”伍迪没好气的回答。
“啊......你是说特种执法豁免权，那倒是能理解了。”‘唐吉坷德’摸着下巴，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
“我没听懂。”白旭举起手。
“我也没有。”大卫也举起了手。
“还有我们。”泰迪熊莱昂纳多跳上纸箱，然后对着大卫喊道：“别看我们，我们来自异界，我们连正常对话都未必能听懂。”
“听着，孩子可不需要知道这个。”马修指着大卫。
“我不是孩子。”白旭好奇的看着马修。
“我们也不是，我突然感兴趣了。”泰迪熊莱昂纳多一屁股坐在纸箱上，它的玩偶伙伴们纷纷爬了上来。
“简而言之，宾夕法尼亚州那些晚上穿的很少的街头女孩们，再也不用担心在为客户提供一小时的辛勤服务后，刚拿到钱就面临被逮捕的命运了，特别是那些提上裤子的警察事后还能回局里把这笔钱报销回来。”‘唐吉坷德’似笑非笑的解释着。
“什么，他们干这个还能报销？”泰迪熊莱昂纳多不满的大喊。
“他们要为了这个罢工？”白旭眨了眨眼，感到匪夷所思。
“警察还能这么干？”大卫瞪大了眼睛。
“嗨，现在不能了！”马修立刻纠正大卫。
伍迪假装咳嗽了两声，“总之，明天开始他们要罢工三天，争取权力。”
“我倒是能理解，如果嫌疑人要求卧底将头埋进她的胸里，卧底们必须作出选择，选择违法或是选择放弃抓捕，这不合理。”‘唐吉坷德’转头看着白旭。
“我觉得美国没救了。”白旭对他翻了个白眼。
第一百九十一章 费城故事（三十六）
“我觉得美国没救了。”
卢西安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这座夕阳下的城市，过了一会，他回过头看着路易斯·费兰特，“你觉得谁能拯救这个国家，我们那位什么都懂的总统，还是他的那些蠢货对手，你觉得那台机器里会不会有什么药，能治好他们的脑容量过小？”
他的教子耸了耸肩，什么话都没说，不过他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他不关心这事，一点都不关心。
“路易斯，路易斯，一点政治上的野心都没有，比起阿利特，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最大的缺点。”
卢西安诺转过身，阳光照在他的一半身体上，另一半由阴影覆盖，他将手里的电话放在桌上，叹了口气。
“你觉得我的这笔交易，值得吗？”
他的教子眼神闪烁，还是保持着沉默，过了一会，他才在卢西安诺的注视下微微张开口，“那两个联邦探员，其中一个很棘手。”
“但是你觉得自己还能对付，所以你觉得我有点小题大做。”卢西安诺笑了一下，“算了，那你对我们的新朋友又怎么看?”
“我不信任他。”这次他的教子回答的很快。
“我也是，路易斯，所以我们在这点上达成共识了，让我们把这些麻烦打包，准备走一条新路，你觉得阿利特会跟我们一起走吗？”
卢西安诺坐了下来，将整个身体浸入阴影。
“我们都会跟着你的，可是......”路易斯·费兰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问了出来。
卢西安诺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根雪茄，然后用平缓的语气问道：“可是？”
“叔叔，你就快掌握这座城市了。”路易斯·费兰特看了看窗外。
“我们是罪犯，我亲爱的侄子，我知道你以之为荣，但是，站在黑暗里，是无法掌握阳光下的世界的，你以后就会明白。”
卢西安诺将雪茄放在鼻子下闻着，享受着烟叶的香醇。
“我老了，我需要为你们考虑，现在，我买到了一个能照到阳光的好位置，明天晚上，让我们把筹码准备好。”
他点起打火机，随着咔嚓一声，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在城市另一边，一间土耳其烤肉店。
大卫一边用叉子挑着盘里的肉，一边无精打采的问道：“所以，我们的计划是什么？”
“你不需要上学吗？”马修从大卫的盘子里捏起一片肉塞进嘴里，然后点点头，又拿了一片。
大卫干脆把整个盘子推到马修面前，“我请假了。”
“也许我们该和你的父亲谈谈。”马修看着面前多出的一份肉片，拿起了叉子。
“我也想和他谈谈，如果你能从他那张繁忙的日程表里预约到时间，告诉我一声。”大卫将手环抱在胸前，抿着嘴将头扭开。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里扮演尸体，而你们可以吃烤肉。”
他们身边放着四个一动不动的玩偶，抱怨声从其中一个口中传来。
“你们只是扮演真正的玩具，做你们的本职工作。”‘唐吉坷德’不管大卫要杀人的眼神，试图从大卫的盘子里抢走一半肉片，他们的刀叉绞在一起，开始较起劲来。
“你们不担心那个小女孩吗，让她一个人在家？”白旭咽下嘴里的肉，轻声问道。
“第一，她和我们存在某种联系，我们能感知到她，第二，我们雇了一个保姆。”泰迪熊用呆滞的双眼看着正前方，似乎正在努力扮演好一只不会动的绒毛泰迪熊玩具。
“保姆，竟然有保姆敢去你们的房子照顾小孩，可以考虑让她去我们那儿上班？”‘唐吉坷德’悻悻的收回叉子，和大卫互相瞪了一眼。
“那女人是哥伦比亚来的非法移民，她是在毒贩控制的社区长大的，只要给钱，她什么都不怕。”另一个声音在河马玩偶的口中想起。
“嘿，让我们回到正事上来，你们别再说话，我觉得其他客人在看我们。”伍迪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扫了一眼四周。
“他们大概以为我们是一群神经病，只有神经病才会带4个大玩偶来吃烤肉。”大卫用沮丧的语气说道。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唐吉坷德’也擦了擦嘴，然后问道。
“我们没有后备，也不会有增援，是不是需要再找点人手？”伍迪看着‘唐吉坷德’。
“其实我一个人就够了。”白旭将盘子往前一推，这烤肉一开始吃着感觉还不错，但是缺了孜然总让他感到少了什么。
马修又从白旭的盘子里扒拉了点烤肉，看来他确实很饿，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你上次的表现可没那么有说服力。”
‘唐吉坷德’拍了拍白旭的肩膀，“放心，关于你被追的像耗子一样躲来躲去这件事，我不会向基地报告的，我可不像这位警察先生，是个大嘴巴。”
“这次，我一个人就够了。”白旭磨了磨牙，这真让他太不爽了。
大卫犹豫了一下，“我......我想回去和大先生商量一下。”
“小屁孩要去找爸爸了。”
泰迪熊的嘲笑引起其他玩偶低声的赞同。
“明天晚上。”马修放下手里的刀叉，打了个嗝，“城中心的那栋楼是甘比诺家的财产，卢西安诺平时都在那里。”
“带上你们能带的。”
他和伍迪互相看了一眼。
“会是场硬仗。”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费城故事（三十七）
“明天全城的警察都会罢工？”
一辆警车鸣着警笛从白旭和‘唐吉坷德’身边驶过，看上去一点都不像要罢工的样子，白旭和‘唐吉坷德’站在费城警局的停车场里，伍迪偷偷把钥匙还给了他们，这下‘唐吉坷德’总算能拿回他的车了。
“怎么，你们国家没有罢工吗？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唐吉坷德’拿回车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车内的储藏箱，可惜里面空荡荡的，一把枪都没留下，他暗骂了一声，然后用力关上后备箱。
白旭看着他变魔术一样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本小册子，撕下其中一页塞进了嘴里。
“又买了一本《物种起源》？”白旭指了指他手中的册子。
“不，《人类的由来》，我得换换口味。”‘唐吉坷德’慢条斯理的咀嚼着嘴里的纸张，然后看着白旭的脸，若有所思的说道：“看来你对罢工不怎么熟悉，这真是有趣，中国人都热爱工作？”
“额......”白旭摸了摸额头，决定转移话题，“你现在开始对**感兴趣是不是晚了一点。”
‘唐吉坷德’扬起眉毛。
“这个国家有太多一神论疯子和资本主义信徒了，总得让我选点有前途的东西吧，不过也只能和你说这些了，你知道吗，其实麦卡锡还活着，就躺在地下室的玻璃罐头里。”
看白旭一副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样子，他接着问道：
“你说你们国家接受政治避难吗？”
“额......这取决于避难的理由，要不你去干掉那位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总统。”
“算了，要干掉他的人太多，我不喜欢排队。”‘唐吉坷德’拍了拍白旭的肩膀，笑了一下，“我逗你的，我是一个怀疑论者，无政府主义分子，只要是政府我都反对，我想，在你们国家我也不会过的太好。”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白旭挠了挠头，感到有点郁闷。
‘唐吉坷德’拉开车门，“不知道，我有不太好的预感，昨天基地没有回我的消息，这可不寻常，每次我报告一些你的糗事，老板总是第一时间给我指示，这次我告诉他你被人追的像只耗子，到现在竟然没人回复我。”
白旭走到车边，将手按在车顶上，“你说过不会上报的，大嘴巴先生。”
“可是我忍不住，这挺好玩的。”‘唐吉坷德’晃了晃脑袋，然后坐进车里，他看着同样坐进车里的白旭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位大老爹先生。”
“你在想那位博物馆先生的话？”白旭拉起安全带。
“对于一个叫做汉尼拔的老头来说，他是个不错的人。””‘唐吉坷德’启动了汽车。
时间开始流逝，夜晚临近，到处响起的警笛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在费城艺术馆裙楼的一间小书房内，汉尼拔·莱克特看着眼前的人，那人的身体仿佛笼罩在一层黑色薄纱内，只能模糊看见他身体的轮廓。
“你确定这是真的吗？”他放下手里的茶，
那人嗓音沙哑，“我只负责传个口信，不负责当测谎仪。”
“没人愿意对你撒谎的，呵呵。”老人笑了几声，“我会通知其他人的。”
“你呢？”
没有风，但是那阴影飘动了起来。
“我老了，而且我喜欢这个博物馆。”老人看了看周围，壁炉里的炉火燃烧着，让房间里舒适而温暖。
“我以为现在是夏天的，其实你很早以前就不能走了吧。”
那人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被你看出来了，我就说，没人愿意对你撒谎的。”老人低下头，看着杯里剩下的茶叶。
“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那人走到门边，手握在把手上。
“把这些交给那个孩子，还给该给的人，顺便让他走的远远的。”老人指着桌上的提包。
“无聊的事，都是些不敢面对自己的人。”那人冷笑了一下，提包出现在他手上，他拧开门锁，走了出去。
在教堂街的那栋鬼屋内，披着人皮的玩偶们正哼着诡异而古老的歌谣，洗刷着池子里的碗碟，它们楼上的房间内，小劳伦睡得正香。
在费城北区的一间电器商店门口，大卫郁闷的挠了挠头，商店的门关着，前门和侧面都打不开，他费解的抬头看着楼顶，猜测着商店主人的去向。
而在楼顶天台，星空照耀下，两个博士正面对面展开一场交谈。
第一百九十三章 费城故事（三十八）
“星空真美，不是吗？”
大老爹莱杰，或是博士莱杰，双手插在衣兜，站在天台的边缘，抬头看着天空。
他已经摘下眼镜，杂乱的头发随风飘动着，在他身边，站着另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在东海岸夏季暖风的吹拂下，老人却穿着一件红色的毛绒西装。
“毛骨悚然。”老人淡然的说道，他额胸口还挂着一张工作证，仿佛刚走出办公室，工作证上印着五角大楼与先进项目研究局的字样，他正是曾在土耳其亚拉腊山出现过的赫特博士。
“从真实的角度？”莱杰转过身。
“从凡人的角度。”赫特博士面无表情的看着莱杰。
“曾经，当太阳渐渐升起，离开绚丽的海面，腾向紫铜色天空，照耀不死的天神和有死的凡人，高悬于丰饶的天野之上。”莱杰声色并茂的朗诵道。
赫特博士的眼神稍微柔和了一点，他自言自语道：“正因为我们在劫难逃，万物显得更美好了。”
“你带来了一些野兽，如同以往。”莱杰的嘴角夸张的翘起，他的笑脸如同面具。
“让我看看。”赫特博士走到天台边缘，向下瞥了一眼，“你还是在玩弄小男孩，和在罗马时一样。”
“至少到明天，不是我让这里血流成河。”莱杰也和赫特博士一样来到天台边缘。
“利齿和刀剑哪个更残忍，谎言和暴行哪个更恶毒？”赫特博士看着脚下的灯火，像是在问自己。
莱杰泄气一般耷拉下肩膀，“你就这么想破坏我的游戏吗？”
“弗拉德，下一局已经开始了。”赫特博士哼了一声。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结束，美好时光总是短暂。”莱杰迎着风张开双手。
“你总会找到乐子，我了解你。”赫特博士指了指楼下，“是来找你的？”
莱杰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也许是来找你的，毕竟他的身体里可是你的作品。”
赫特博士转身走向天台中央，“所以野兽终将互相撕咬。”
“用战争去得到和平，用暴力去控制混乱，还真是你的作风。”莱杰收回张开的双臂，转身喊道。
“这并不是我的选择。”赫特博士举起一只手，红色火焰在他脚下升起。
“是是是，你不过是将那些无辜的武器交与人之手，听上去真像个圣人，顺便说一句，我讨厌血呼呼的场面，很无趣，我要去为自己做打算了，再见吧。”
莱杰自暴自弃的冲着赫特博士竖起中指。
“弗拉德。”赫特博士的身体渐渐被火焰吞没，他看着莱杰，喊了他的名字。
“什么？”莱杰楞了一下。
“卡帕尔蒂好像找到了什么。”火焰笼上赫特博士的脸
“戴立克，永远在寻找最终答案的戴立克博士。”莱杰冷笑了一声，“祝他成功吧，人总要有点念想。”
他看着赫特博士消失在火焰中，然后打了个响指，地上的灰烬被一阵风卷起，吹向天空，莱杰在原地静静的站了一会，然后朝着天空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脸。
“那我们就直接按几下加速键吧。”
他笑着说道，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火焰的余烬在天空中飞舞，然后又缓缓落下，如同无声的雪，一片细碎的飞灰飘落在‘唐吉坷德’的头上，他疑惑的用手抹了抹头发，然后搓了搓指头，然后转身向大卫问道：“关门了？”
大卫摊开手，“我说过好几遍了，大老爹今天不在，你都快把门敲破了。”
“真奇怪。”
‘唐吉坷德’用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着紧闭的卷帘门。
“也许我们应该进去看看。”
“也许我们该回去休息，准备明天的行动。”大卫双手插进裤兜，看来准备走了。
“没有我们，明天会有骚乱，你最好待在自己的家里，你们那个高档社区的保安全副武装，没人敢冲进去砸你们的玻璃。”
‘唐吉坷德’摇了摇手指。
“骚乱，为什么？”白旭不解的问道。
“醒醒，警察罢工了，这意味着什么？”‘唐吉坷德’看着白旭，像是看着某种稀有动物。
“意味着我来到了美国？”白旭眨了眨眼睛。
“明天街上一个警察都不会出现，没人维持秩序。”
‘唐吉坷德’用了挠了挠头。
“你猜会发生什么？上帝，在你们国家靠谁来管理城市，外星人吗？”
白旭努力回想了一下，然后歪着头说道：“我们靠居委会和退休老头老奶奶。”
‘唐吉坷德’向后仰起头，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又像是吸进了一大口毒气，他朝着大卫，用眼睛斜看着白旭，“我迟早会被他气死。”
“明天见。”大卫没有理他，而是向他们摇了摇手。
“我说了你不能.......”
‘唐吉坷德’仍想阻止大卫做蠢事，可是大卫打断了他。
“可你不是我爸。”
说完这句话，他扭头走出了小巷，落寞的消失在夜色中。
“该死的叛逆期。”
‘唐吉坷德’掏出那本新买的《人类的由来》，咬牙切齿的撕下一片，塞进自己的嘴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费城故事（三十九）
“我们真的要等到晚上吗？”
白旭靠在旅馆阳台的栏杆上，看着逐渐混乱的城市，楼下传来一声玻璃破裂的声音，有人杂碎了一间小超市的玻璃，人群犹豫了一会，然后几个胆大的流浪汉冲了进去，很快，超市里就挤满了忙着为自己挑选免费商品的人。
“你的担忧有道理，说不定等不到晚上，他们能把甘比诺的大楼都抢个干净。”
‘唐吉坷德’正试着往嘴里塞进一整个热狗，听到白旭的话，他放下食物，然后掏出一个三明治递给白旭。
“哪儿来的，我以为商店都关门了。”
白旭接过三明治，好奇的问道。
“看见那个小咖啡馆了吗？”‘唐吉坷德’一边忙着解决嘴里的食物，一边用手指向街边。
白旭探头看了一眼，“这家关门了，而且好像也被抢了。”
“对，我让那位砸破玻璃的老兄帮我从冰箱里拿的，我还付了2美元让他送上来。”‘唐吉坷德’又满足的咬了一大口。
“所以这是一个偷来的三明治？”
“他偷的，我买的。”‘唐吉坷德’咽下最后一口热狗，然后拍了拍手，“确实，现在街上乱成这样，也不在乎会不会引起混乱了，我现在就去联系那四个毛绒玩具。”
“只联系他们？”白旭纠结了两秒，然后拆开了三明治的包装盒。
“当然，总不能指望中学生和条子吧。”‘唐吉坷德’拿起桌上的手机。
“倒是可以指望毛绒玩具。”白旭咬了一口三明治，发现味道还不错，也许在离开这座城市前，应该去那家咖啡馆去吃一次。
当白旭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的时候，‘唐吉坷德’合上手机。
“小时候我还指望四只绿色乌龟和一只大老鼠维护正义呢，准备走吧，按那两个警官先生说的，城中心的那栋大楼，离我们不远，希望那四个家伙能快点，我们也许可以赶上卢西安诺先生吃早午餐。”
“我总觉得不会这么容易。”白旭拿起一张餐巾纸抹了抹嘴。
十分钟后，‘唐吉坷德’坐在黑色suv里，看着眼前那辆将他们堵在地下车库出口的灰色轿车，无奈的拍了一下方向盘，“啊哦，被抓包了，你这个乌鸦嘴!”
“这可不该怪我，你不相信他们，他们不相信你，显然他们更不相信你一点。”，白旭看着走下灰色轿车的马修和伍迪，忽然感到并不意外。
“午安，来杯咖啡吗？”伍迪来到白旭的的车窗边上，而马修来到了另一边，“我刚想到，也许某些人会觉得独自行动更好，所以过来看看。”
“这就和作弊被抓到一样不爽。”‘唐吉坷德’叹了口气，冲着马修举起双手，“你们到底是要一起去，还是继续在这里炫耀你们的盯梢能力。”
马修和伍迪互相看了一眼，“我们要原谅他们吗？”，马修冲着伍迪问道。
“当然，我们要靠着他们拯救世界呢。”伍迪摊开手，“不过我可带了不少好东西。”
他按下车子的遥控器开关，灰色轿车的后备箱盖砰的一声弹开，露出里面装的满满的各种武器。
“够劲。”
‘唐吉坷德’瞪大了眼睛，然后朝着伍迪竖起大拇指，过了几分钟，黑色的suv和灰色的林肯轿车一前一后驶出车库，向着市中心开去。
而在城市的西端，一处带有大草坪和持枪守卫巡逻的别墅区内，大卫正检查着自己插在腰上的限量版罐装可乐，“超人要闪亮登场了。”，他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在镜子里的造型，然后走向大门口。
这时，门打开了，一种穿着昂贵定制衬衫的中年人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大卫和他戴在脸上的面罩。
大卫拉下面罩，“父亲，我可以解释。”
但是换来的是生气的指责，“大卫·莱泽斯基！你在学校又惹了什么麻烦？”
在他父亲的身后，几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在斯库尔基尔河的费城艺术馆，汉尼拔·莱克特合上了手中的书，他面前的炉火仿佛永远不会熄灭，“只通知了一半人，太可惜了。”
他自言自语道。
在临近费城北区的一间电子元件商店，几个穿着特警制服的武装人员撬开了紧闭的卷帘门，举着枪冲了进去，但是他们搜遍了整个商店都没有发现一个人影，正当他们准备撤离时，他们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在找什么吗？”莱杰出现在他们身后，有礼貌的问道。
其中一个特警没有说话，而是摘下了黑色的面罩，一张和白旭一模一样的脸上，红光在他眼中闪烁着。
在费城市内的一所中学里，有人拦住了达蒙的路。
“达蒙·麦克里迪？”为首的人笑眯眯的蹲了下来，然后掏出一张证件，“我是警察，有点事想和你聊聊，我的车就在那里。”
他回头指了指一辆黑色轿车。
达蒙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为了缓解压力，他哆嗦着剥开手中的糖纸，将一颗糖塞进嘴里，然后结结巴巴的回答：“说，说起来也许你不信，我只是长得和达蒙·麦克里迪有点像，那小子在那个班级。”
达蒙回头指了指另一栋楼。
在费城东面，辛纳明森，教堂街15号，四个玩偶正披着同一张皮，哼着歌做着午饭，突然，它们放下木头铲子，关上火炉，然后从橱柜的罐子里掏出一把钱，急匆匆的跑上二楼。
“这些钱给你，带着小劳伦走，立刻。”它们冲着一个保姆一样的女人喊道。
就这样，回到市中心，两辆轿车向着属于甘比诺的那栋大楼开去。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费城故事（四十）
黑色suv和灰色轿车一路畅通的开进了市中心大楼的地下车库，白旭和‘唐吉坷德’打开车门，疑惑的看着空无一人的混凝土车库。
“竟然没有守卫，要我说，黑手党这几年可大不如以前了。”
马修也一样感到非常奇怪，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到他们身边。
“也许他们也罢工了。”
伍迪摸了摸鼻子，然后调整了一下身上挂着的大小枪械，他往身上塞了那么多武器，以至于连转身都不方便了。
“你这样怎么爬楼梯。”‘唐吉坷德’拍了拍伍迪的胸口。
“我们走电梯。”伍迪朝‘唐吉坷德’笑了笑。
“等等，电梯？”‘唐吉坷德’摊开手，“两个专业警官竟然准备全副武装走电梯？我们会被人当做烤箱里火鸡一样煮了。”
“当然。”
伍迪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这栋楼有35层，而卢西安诺平时待在最上面，地下车库的电梯应该只能通到17楼，我们还得换电梯，你准备让我们走上去，带着这些？”
他拍了拍自己的身体，那些挂着的步枪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监控怎么办？”‘唐吉坷德’问道。
“正在解决。”马修用一根撬棍弄开了根立柱旁的电箱盖子，“我搞到了承包商的电路设计图。”
“如果我们继续争论，卢西安诺先生也许可以开始吃饭后甜点了。”伍迪看了白旭一眼，白旭摇摇头，然后举起手掌活动着手指，“别看我，我想我可以从外面爬上去。”
“所以，电梯，还是楼梯？”伍迪让开身体，看着‘唐吉坷德’。
‘唐吉坷德’叹了口气，然后将白旭往身前拉了拉，“让他站在门口，他防弹。”
四个人走进电梯，白旭发现其他三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他的身后，他叹了口气说道：“猜猜会遇上什么？”
“盛大的欢迎。”伍迪紧张的看着电梯的天花板，脚尖不停敲击着地板。“为了这个场面，我从库房拿了四件防弹衣。”
“你最多只能穿下两件。”‘唐吉坷德’看着伍迪的腰身。
叮的一声，这架电梯在它所能达到的最高楼层停下，他们停止谈话，小心翼翼的走入了17层空荡荡的电梯间。
“看来有人决定把惊喜留在最后。”马修端着突击步枪，一边慢慢靠在电梯间的门边，然后他做了个手势，“安全。”他将头探出门，然后缩了回来。
“也许他们在楼上准备了一辆坦克。”‘唐吉坷德’按下另一座电梯的按钮，这座电梯的入口外面装饰着用黄铜雕刻的花纹和人物，看起来就像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古董。
“看来我们要前往禁酒令时期了。”‘唐吉坷德’抬起头，看着金色的老式电梯指针慢慢向左端移动，“但愿他们只有芝加哥打字机可用。”
“你很紧张？”
他们再次进入电梯，伍迪看着小声哼着歌的‘唐吉坷德’，忍不住说道。
“我？”‘唐吉坷德’嗤笑了一声，拍了拍手里的枪，“这样的场面我见多了。”
“可你没有这个。”伍迪从背后的不知哪里掏出了一个碳纤维防弹盔，仔细的戴在了头上。
‘唐吉坷德’看了伍迪10秒钟，然后凑到白旭耳边说道：“等会只需要保护我，那家伙有个又大又黑的硬壳子，我在阿富汗面对那些大胡子的时候都没穿成这样。”
“快到了。”马修抬起头，金色的指针走了一半，他们很快就会到达顶楼。
“你掩护，能搞定吗？”他拍了拍白旭的肩膀。
白旭抬头看了看电梯的上方，“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随着咔的一声，电梯在顶楼停了下来，门接着打开，露出门后空无一人的电梯厢。
寂静持续了好一阵，直到马修从顶棚的口子上探出头，他楞了一下，接着翻身跳了下来，电梯向下一沉，发出砰的一声。
“你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伙计？”‘唐吉坷德’扒在口子上小声问道。
“盛大的欢迎。”马修招了招手。
‘唐吉坷德’第二个跳了下来，接着是白旭，然后他们合力把因为穿了两件防弹衣而难以弯腰的伍迪接了下来。
他们走出电梯，然后发现自己好像闯入了一个冷餐会，在长长的餐桌上摆放着自助食物，小蛋糕，水果，培根，还有面包，人们放下手中的食物，看向电梯的方向。
在长桌尽头，一个穿着手工西装的意大利裔和另一个穿着黑色海军常服的中年白人正站在一起，两人端着酒杯，用奇特的目光看着从电梯里走出的闯入者。
“卢西安诺先生，你被捕了。”马修端着枪，对准了桌子那端的意大利裔男子。
“这么说我应该叫律师吗。”卢西安诺和穿着海军常服的男子对视了一眼，他们同时大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马修往前跨了一步，那些保安开始围了上来。
“马修·麦康纳先生，你和你的搭档连搜查令都没有，想怎么逮捕我？”卢西安诺放下杯子，然后摊开手。
“如果我说以柯尔特的名义呢？”‘唐吉坷德’晃了晃手里的m4步枪，“还有，你们最好解释一下，这里在搞什么。”
他用枪指了指卢西安诺身边的白人男子，“找个演员来扮演一名国会养的将军有什么特殊意义吗，还是你喜欢睡穿制服的男人？”
“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侮辱一位联邦海军中将，我可代表美国政府。”那个穿着海军常服的男人也放下酒杯，严肃的说道。
“其实我是肯尼迪的私生子。”‘唐吉坷德’撇了撇嘴。
“你应该是斯内克先生，其实我昨天刚和爱德华·艾尔利克先生说过话。”海军中将甩了一个眼色，然后他的手下将一个手提箱放在桌上。
“别动！”马修大声喊道，“我可不知道什么爱德华·艾尔利克先生。”
“是吗？”卢西安诺笑着坐了下来，“在你们上来之前，我刚和你们局长在电话里谈过，或者你还想听听市长的意见？”
他将一个手机放到桌上，然后带着微笑看着马修。
“我知道，我们知道你在干什么，解决掉你，就解决了这城市所有的问题。”‘唐吉坷德’裂开嘴，呲了呲牙。
“实际上，在卢西安诺先生的帮助下，军方正在解决这座城市的问题——所有问题。”
那位海军中将也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伍迪按着防弹头盔，像是在思考什么。
“先解决这位斯内克先生的疑问，你的代号是......，‘唐吉坷德’，有趣的称呼，不如让你和你的上司亲自谈谈，‘唐吉坷德’先生。”
中将先生的双手交叠在肚子上，手指相互敲击，他对着‘唐吉坷德’说着话，却眼神闪烁的看着白旭。
“不太对劲。”‘唐吉坷德’后退了一步，在白旭耳边说道。
“抓住那个头上抹油的家伙就行了，是吧？”白旭看着卢西安诺问道。
就在他们将要动手的时候，卢西安诺打了个响指，一面屏幕从天花板上降了下来，爱德华·艾尔利克惊讶脸出现在屏幕上，或者说他假装成惊讶的样子，出现在屏幕上。
“罗斯将军，我以为我们已经......”接着他顿了顿，看着屏幕前的白旭和‘唐吉坷德’，嘴角微微翘起，“w-21和w-66，好久不见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费城故事（四十一）
“老板，在这里看到你还真让人感到意外。”
‘唐吉坷德’将手伸进口袋，像是想掏出什么，然后他又放下了手。
“这么说，这个看上去像是标准反派的家伙，确实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国防部将军？”
爱德华·艾尔利克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准确的说，这位罗斯将军来自国会，大家都知道，海军是国会养的，空军才是国防部养的。”
‘唐吉坷德’不顾罗斯将军难看的脸色接口道：“对对，陆军是后娘养的，海军陆战队是婊子养的，我他妈就是被狗娘养的送去阿富汗吃了几年土，但这些和这个意大利佬有什么关系，海军要涉足垃圾回收生意吗？”
“因为这位卢西安诺先生，大概，也许很快会成为一名光荣的参议员了，所以我个人建议，保持一点尊重，别急着干掉他，因为这稍微有点藐视合众国的法律，以及国会山的尊严，后者更重要一点。”爱德华·艾尔利克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没有看向他们，而是向着屏幕外，在他身旁的某个人。
“什么？”马修大声的喊了出来，“我们往参议院里塞满了有钱人和恋童癖，现在连意大利黑手党都不拒绝了？”
爱德华·艾尔利克耸了耸肩，“既然在伊拉克抢劫黄金都能当参议员，枪杀美国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何况他会帮罗斯将军一个很大的忙。”
“不错。”罗斯将军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在这位卢西安诺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正在有效清理这座城市，今天之后，费城将是安全的。”
说完，他奇怪的朝着白旭微微笑了笑。
“你我对安全的定义看来有所不同，有那台机器在，费城永远不会安全。”马修指着卢西安诺。
罗斯将军点点头，“所以，卢西安诺先生已经把机器交给了美国政府，多么高尚的行为，两位警官先生，你们在这里的理由已经没有了。”
“今天，城里的黑帮将会被清剿，而合法的生意将会受到保护。”罗斯将军转动椅子，一架武装直升机从大楼旁掠过。
在费城的南区，穿着swat制服的武装人员静悄悄的包围了那些南美毒贩控制的街区，然后随着一声令下，他们冲进了那些破旧的公寓楼，枪声响了起来，很快，爆炸声也加入了合奏，街区外的人们抬起头，然后又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这点骚动对于整座城市的混乱来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昏暗的楼道里，大量活尸努力站了起来，这些瘦骨伶仃的瘾君子死后和生前几乎没什么不同，海洛因和巫毒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同一种东西，后者甚至还更好一点。
他们挥舞着能抓到的任何武器，朝着攻入楼道的武装人员冲过去，小口径子弹只能减缓他们的动作，甚至不能让他们倒下，但是很快，一些戴着黑色面罩的家伙冲了出来，他们伸出长着赤红利爪与金红鳞片的双臂，迎上了这些活尸，咆哮声响了起来。
“今天，那些有奇怪能力的危险人物将被控制。”罗斯将军的左手敲着桌子，一下，一下，又一下。
门口传来撞击声，一下，一下，又一下，汉尼拔·莱克特坐在躺椅上，手里端着他最爱的红茶，面前的壁炉仿佛永不熄灭，发出温暖的光，随着一声巨响，门被撞开，黑色制服的人群冲了进来，老人镇定自若的放下茶杯，他无视了那些冲进房间，用枪指着他的人。
“你们知道吗？”他突兀的说道，“躲藏在记忆里，确实，确实让人无处可逃。”
砰的一声，那扇被撞开的门飞回了它原来的位置，人群扣下扳机，扔出闪着银光的炸弹，房间中的一切开始融化，老人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我想你，丽莎。”
房间开始缩塌，记忆开始消散，当一切消失，只有一具死去很久的老人尸骨，躺在一间很长时间无人打扫的房间内，在丛生的蛛网中，汉尼拔·莱克特和他妻子的合照放在冰冷的壁炉之上。
一把白水晶钥匙也出现在同样的地方，闪着苍白的光。
“甚至这位怀特先生正在寻找的丹德里恩·潘克拉先生都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之中。”罗斯将军看向白旭，“这位先生会得到我们妥善的安置和保护，当然，国防部对他造出来的那些机器也非常感兴趣。”
罗斯将军的话让白旭眯起了眼睛，他开始考虑是否该对整件事听之任之。
“这下，人人满意了。”罗斯将军摊开手，得意的看着他们。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费城故事（四十二）
“人人满意的结局？”
爱德华拍了拍轮椅的扶手，他的保安主管菲尔·科尔森先生细心的推着轮椅转了半圈。
“拜伦叔叔，我想将军已经过了做梦的年龄了，你们准备把那些生物工程的半成品就这么随便的扔出来，还装作自己完美解决了问题？”
爱德华面带愠怒朝着面前的老人说道。
老人坐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身体，他诚恳的看着爱德华，“这就是政治，爱德华，总统很满意，国防部很满意，他们给了授权，就等于人人满意了。”
“好吧，当初给你们血样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这可是费城，你们想把它变成废墟吗，起码抢救一下自由钟吧？”
爱德华指了指房间一角办公桌上所悬挂的美国国旗。
也许是国旗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参议院拜伦总算坐正了身体，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扣子，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他们说这些试验品是可控的。”
“他们？”爱德华露出一贯的嘲讽笑容。
“你知道，那些想打仗的疯子。”拜伦指了指身后的房门。
“不这么说，你会同意他们上百亿的预算和超过五个亿的现金拨款吗？”爱德华用手指敲着扶手，“据说连五角大楼附近的应召女郎都赚了不少，你们还真是慷慨大方。”
“毕竟这些疯子向你公开了国防部最大的秘密，你得到了‘潘多拉’立方体的所有资料，可是除了一大堆文学和艺术作品，民俗学论著，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回报。”
拜伦撇了撇嘴，避开了爱德华的话题。
爱德华眯着眼睛，“那是因为立方体上只有这些，而现在，你们有了‘方舟’上的一切，还不满足吗？”
“和俄罗斯人共享的技术？我们的总统可听不得俄罗斯这个词，而且破解这些技术的速度太慢了，据说那些疯子试验了卢西安诺上缴的一种试剂，那玩意叫什么来着，去巫剂？那东西比圣殿好用十倍。”
谈到总统的时候，拜伦用了一种奇怪的语气，他看着爱德华，补充了一句，“好用那些疯子说的。”
“得了吧，叔叔。”
爱德华嗤笑了一声。
“总统最多干8年，而现在任期超过10年的参议员就有40个，有些家伙甚至准备干一辈子，别把什么事情都推到那个替死鬼身上，你们前几年应该在大学里多培养一些真正的大学生，而不是把让他们整天参加自由主义的大麻宴会，这样就会确保在技术竞赛中超过俄罗斯人了，运气好点，也许还能超过中国人。”
拜伦站了起来，可上因为能对这个谈话有点厌倦了，于是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带，一边和蔼的说道：
“生意就是生意，他们总是这么说，爱德华，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去见总统助理了，你可以随意，这是我的办公室，有什么需要就找我的秘书熙丽，按这个铃就行。”
他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
“据说总统先生对卢西安诺先生贡献出来的那台机器很感兴趣，你该注意几天晚上的推特。”
看着拜伦走出门，爱德华叹了口气，“所以安达路西亚身披丧服。”，他轻声念道。
沉默许久的菲尔·科尔森突然接口道：“特里亚纳广场将上演死亡。”
爱德华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看向推着他轮椅的安全主管，“想不到你也看唐璜，菲尔先生，不得不说吗，你真是一个妙人。”
“艾尔利克先生，你是想说费城会出乱子吗？”菲尔·科尔森挠了挠自己光溜溜的脑袋。
爱德华微笑了一下，“我指的不是费城，不过既然你怎么说，墨提斯。”
一个机械合成的女声响起，他的人工智能回应了他的呼唤，“艾尔利克先生，午安。”
“请计算一下【塔拉斯克】的二级损种试验体失控的几率。”爱德华轻声说道。
“根据从这里接入的国防部数据库资料，植入【塔拉斯克】的二级损种试验体脑部的电极只能释放有限的控制电流，在进入高代谢状态后，该试验体随时可能失控。”
人工智能很快回答了他的问题。
“继续下载资料，墨提斯，我们可不是经常有机会进入国防部的内部线路。”爱德华摊开手，“看吧，真是个毫无意义的美式惊喜。”
“需要我从缅因州和加拿大召回一些特遣队吗？”菲尔·科尔森低下头，在爱德华耳边问道。
“不，这两个地方麻烦已经够大了，让我们的两位特工自己处理吧。”
爱德华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真有趣，我很想知道，怀特先生在面对自己时是什么感受。”
第一百九十八章 费城故事（四十三）
“你知道吗，玛蒂，很少有人能真诚的面对自己。”
在属于甘比诺家的大厦底层，一个带着黑色遮脸头套的男人带着‘甲烷’走入电梯，这座电梯在二十分钟前刚被白旭他们使用过。
“还是叫我甲烷吧，这样我会自在一些。”‘甲烷’拘谨的跟在男人的身后进入电梯，他站在电梯门口，背对着那个男人，似乎是不想看到对方。
“啊哈，你刚为我的话做了一个完美注脚。”沙哑的嗓音从‘甲烷’身后响起。
‘甲烷’吸了一口气，他没有说话，而是仔细的看了一眼手里拎着的提包，接着紧张的缩了缩脖子，盯着电梯的楼层指示灯。
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他小心翼翼的将提包抱在怀里，走出了电梯，一把手枪和两把冲锋枪指向了他的大脑袋。
“你们是谁，怎么上来的？”一个保安皱着眉头，他回头朝着另一个保安问道：“不是已经让托纳托雷重新封锁所有通道了吗？”
“也许你说的那个家伙在思考哲学问题。”带着黑色头套的男人跟在‘甲烷’身后走了出来，他悠闲的将双手放在腰带上，似乎完全不在意几个保安手里的枪。
“搞什么鬼。”刚才说话的保安回过头，看着黑色的头套，然后和其他人一起后退了一步，“今天不是万圣节，把头套摘下来，让我们看清你的脸。”
听到这句话，‘甲烷’紧紧闭上了他的眼睛。
“对此我没什么意见，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我的脸不堪入目。”那个男人二话不说的摘下头套，露出一张平淡无奇的中年白人面孔。
淡淡的黑色影子从地面升起，笼罩在那些无所察觉的保安身上，接着，他们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一些永远不想再看到的回忆。
‘甲烷’咽着口水，努力克服自己回头的冲动，他走过这些保安的身边，看着这些人捂着自己的脸，后退，蜷缩，甚至啜泣了起来，开始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那把枪上了膛，是你杀了爸爸，不是我，不是我，不要这么看着我，原谅我......”
“他看到了什么？”‘甲烷’按下另一座电梯的按钮。
“那个与你相随又不被承认的角落，那种你不愿意成为的东西。”男子戴上头套，然后问道：“你通知了多少人？”
“不到一半，时间来不及，大部分人没有留电话，希望他们没事。”‘甲烷’不安的看着脚下的地砖，光滑闪亮的大理石倒出他和身后男子的倒影。
“别想太多了，这不是你的错。”男子拉紧头套，沉闷沙哑的声音重新从头套下响起。
“我担心博物馆先生......”‘甲烷’抬起头。
男子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说道：“你心里清楚，他再也无法靠躲在记忆里逃避一切了，逃避死亡，逃避真实。”
看到‘甲烷’不说话，他接着说了下去，“等会你小心点，不行就躲起来，全力发动你的能力，别顾忌我和其他人。”
“是的，躲藏在记忆里并不勇敢，但却可以慰藉人心，我会保护自己的。”‘甲烷’点点头，随着电梯门打开，他们一前一后走入了能够直通楼顶的那架古董电梯。
在遥远的费城西北部富人区，爆炸和枪声打破了平静的生活，当达蒙赶到时，他看到大批穿着swat制服的军警围住了站在别墅门口的大卫，大卫的父亲在一辆黑色轿车后喊着什么。
大卫的身后一片狼藉，两辆掀翻的警车正燃烧着冒出黑烟。
他看到大卫用力喘着气，然后用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向前冲了出去，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影迎了上去，他们的眼中闪着红光，手上的利爪闪烁着金色的光，两人用野兽般的动作和大卫撕打起来。
“怀特先生，两个？”看着两张一模一样而且熟悉的脸，达蒙将身体缩到墙后，“该死，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他听到一阵碰碰碰的声音响起，就像犀牛在撞击铁墙，盖过了大卫那边传来的搏斗声，达蒙沿着墙壁悄悄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一辆黑色集卡停在路边，卡车的后部不再放置集装箱，而是一个同样大小的钢铁箱体，箱子内部有东西在不停撞着，撞着，好像猛兽试图逃离牢笼。
“里面的东西不会逃出来吧。”一个穿着夹克，看上去像是送货员或是司机的家伙点燃嘴上的烟，有点紧张的问道。
“我们在这儿就是负责在合适的时候把它们放出来。”司机身边的另一个家伙回答道，他拿着无线电步话机，带着宽边眼镜，看上去像是电视里经常出现的怪胎科学家。
“但愿不用。”司机耸了耸肩，“我可见过它们造成的破坏，你真的觉得能控制的住它们吗？”
“这可由不得我。”另一个家伙扬了扬手里的步话机。
达蒙听着他们的谈话，眨了眨眼睛，然后鼓起勇气，从墙后走了出来，向他们走去。
而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方，费城美术馆，这座城市还能保持安宁的公共场所之一，约翰·赫特博士正看着罗丹的那座‘地狱之门’雕塑，眼中露出赞叹的神色。
一阵电话声打断了他对艺术品的欣赏，他接起电话，听了一会，然后用充满嘲讽的语气问道：“你们确定要把它们放出来吗，在美国国土上？”
电话那头传来急切而肯定的回答，博士笑了一下，然后回答：“好吧，既然这是你们期望的。”
他挂上电话，点开手机中某个软件，按下上面唯一的一个按钮，做完这些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笑容，重新欣赏起雕像。
在费城的西北和东南，两辆集卡上的装置通过网络收到一串信号，然后液压杆启动，将15厘米厚的合金箱门缓缓顶开。
达蒙站在车边，疑惑的看着打开的箱门，在他身边，躺着刚才那两个正在说话的家伙，他原以为将这两个家伙吓晕，这样的情况就不会出现，但是显然，这两个家伙只是摆设。
他看着安静下来的卡车内部，缓缓咽下嘴里的口水。
在教堂街，庭院中那棵枯萎的大树正笼罩在熊熊烈火中，黑烟笼罩了天空，仿佛日食来临。
泰迪熊莱昂纳多站在房子的屋顶上，手里拎着一个面容酷似白旭的滴血头颅，在它身后，站在其它三个玩偶，和它一样伤痕累累。
它看着脚下燃烧的树木，满是弹坑的土地，正在缓缓打开箱门的集卡，第一次张开了它那张本不能张开的嘴巴，三排利齿在它嘴中若影若现，它笑了一下，然后跳了下去。
咆哮声，震动了整个西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