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8章她从地狱来续(五)
如果两条直线只有一个公共点时,我们称这两条直线相交。
小雪和阳阳就像被两条相交线反向延长的对顶角,垂直并相交着。
对顶相等,却不在同一条公共边上。
她们一同来到这个世界上,却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
阳光和阴暗的环境,同时生长出饱满和因为生命被太早耗损而剩下果核的果实。
小雪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心里只有痛苦和仇恨。
那是一个被阴暗环境扭曲的灵魂,就像果核一样,皱而坚硬。
也许小雪不会伤害我们,但谁能保证她不会伤害冬冬?
突然,我想起一件让我不寒而栗的事情。
把冬冬送走之后,我对丈夫说出了心里的疑惑,“老公,我总觉得,徐欢有事瞒着我们,小雪和阳阳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按他的说法,她们都是阴胎,如果小雪变成了魈,那么阳阳岂不是也有问题?”
然而,丈夫的眼神却有些闪避,似乎他也知道些什么。
好一会儿,东升心烦意乱地叹了口气说,“万法无常,白云刍狗,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凡夫俗子可以窥探的,这就是所谓缘不可徼,劫不可避,阳阳命中该有此劫,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要再问了,只要申公老先生肯出手,就能保我们平平安安!”
他不肯说,我也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情。
我问丈夫,“这个申公老先生,真有那么大本事吗?”
东升说,“他是深谙奇门遁甲的高人,当年深水公寓灭门惨案就是这位高人解决的!”
我心中一寒。
我读过关于那个深水公寓灭门惨案的报道。
据说,有一家五口人,一夜之间,全都被摔死了。
而且是在自己家的客厅里!
法医勘察现场时发现,死者在家里受到了20层楼的冲击,全身骨头都被摔碎,直到现在都没有准确的说法。
“老公,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白雪是你的女儿,你要想办法稳住她,我们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我怎么稳住她?”
“她不就是想有个家吗?你就像对阳阳一样,给她母爱,让她感受家庭的温暖。”
“可她……她已经不是人了呀,她已经死了……”
“我不管你是骗她,还是哄她,你必须把这只魈稳住了,否则,我们都会死的。”东升恶狠狠地说,“只要它不对我们发动攻击,我们就有足够的时间消灭它。”
“可是……”
“怎么?
你不想阳阳回来了?”
东升用力抓着我的手,一字一字地说,“我们的女儿,她现在可能已经变成了孤魂野鬼,
有家不能回,
四处游荡,
孤苦伶仃,
难道你忍心吗?”
想到阳阳,我最终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但即使我是小雪的母亲,这只会让她更加憎恨我。
我抛弃了她,
我没有尽过母亲的责任,
是我把她丢给了一个牲口八道猪狗不如的父亲,
往往就是来自亲人的伤害,才是最残酷的。
她那么恨我,
她会相信我吗?
不管怎么样,为了我们这个家,为了阳阳和冬冬,我都要去试一试。
下午,丈夫出门后,我准备了很长一段时间,尝试着去接近她。
我抱着一个木头盒子,轻轻敲开了女儿的房门。
进门的时候,我看见她正坐在床上,手臂撑着身体,仰头对着天花板。
“叮叮咚咚……”
她盯着那串风铃,一动一动。
“阳阳,你在干嘛呢?”我轻声问,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声音却不由主地发颤。
女儿冷冷地说,“这串风铃,已经被高僧开过光了,铃声,是用来化解恶鬼的怨气!”
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着我,“你觉得这铃声怎么样?”
“挺、挺好的!”我哆哆嗦嗦地靠近那张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阳阳,医生说……他说让我多陪陪你,有助于你恢复记忆……”
我从盒子里取出一封情书,“你看,这是你13岁的时候,收到的第一封情书,妈妈害怕你早恋,但好在你并不喜欢那个男生……”
“这个……”我又拿起一支香烟说:“这是你12岁的时候,躲在卫生间里,偷偷吸了你爸爸的香烟,妈妈很担心你会染上烟瘾,不过你只吸了一口,只是出于好奇,妈妈就放心了……”
那个盒子里每一样小玩意,从照片到漫画,都凝聚着我对阳阳的关心和呵护。
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温柔而又美好,同时在心里不停地催眠自己。
她是阳阳!
她不是小雪!
“为什么,你要在一个悲惨的人面前,展示她从未拥有过的幸福?”女儿忽然转开脸,这般冷冷说道。
她生气了。
我赶紧把盒子收了起来:“你不喜欢听这些事情,那咱们聊些别的?”
“说说我小时候的事,我想听!”女儿眼眸中闪烁着怪异的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好不容易忍住心酸,战战兢兢地说起以前的事情,“当初妈妈怀上你的时候……也算奉子成婚了,没想到一下,就生出两个小宝贝……”
“你那个父亲脾气很暴躁,他喝了酒就像变了一个人,控制不住情绪,把家里的东西都砸碎了,咱们娘三个就经常躲在衣柜里,等他睡着才敢出来!”
“记得有一次,他把你头朝下扔进水缸,妈妈拼命的捞你,你差点就淹死了,如果当初没有人权组织的帮助,我也活不到今天……”
“后来,妈妈嫁给了现在的丈夫,他事业越来越成功,我们母女的日子越过越好,妈妈也想把你妹妹接过来,也找白山谈过,但他开口就要一千万,还威胁我们,如果不拿钱出来,他就把你妹妹活活打死……”
突然,女儿抓住了我的手,
那么用力,指甲快要刺进我的皮肤。
“啊!”
我吓坏了,手腕剧烈的疼痛,“阳阳,你干什么,你弄疼妈妈了!”
“为什么,你带走了姐姐,却留下了我!”
汗水从我脸上流下来,我惊恐仰地起头,“你不是阳阳……你是小雪!”
女儿的脸那样冷酷,双眼不知何时出现四个瞳孔,眼白爆满血丝,憎恨的表情无比狰狞。
我心下大骇,恐惧占满了脑海,不停地向她说着对不起,“小雪,你已经死了,你走吧,放过你姐姐,别再折磨我们了……”
呼呼……
有风吹进来,将窗帘卷起。
“折磨?这些对你来说还能算得上是折磨吗?
你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你每天把她宠的像个公主,可我呢?
我成了你前夫勒索你的筹码!
十五年了,我的世界一片漆黑,我每天担惊受怕,没有一个好心人来救我……”
“可是我的良心也不安!
呜呜…该做的我都做了,我也有苦衷的,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带走一个……”
她的秀发随着风铃飞扬,愤恨地向我诘问:“如果只能选一个……
那个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
我也是你的孩子!”
“小雪,妈妈知道你生前受了很多委屈,听到你的死讯,我心里也不好受,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惦记着你……”
“算了吧!你会惦记我?
除了几滴眼泪,你连一点时间和耐心都不肯施舍,你和你丈夫想让我下地狱,你们请来了高人对付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女儿一声高过一声凄厉而低沉的呜咽,每一句话似乎都有着穿透人心的怨恨,如泣如诉又似野兽的咆哮。
“可…可是小雪,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你去你应该去的地方,把你姐姐的身体还给她,下辈子,妈妈会补偿你的……”
我浑身颤抖,哽咽哀求,“不管你想要什么,只要你肯离开,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她只是盯着我冷笑,“我要你把程东接回来,否则,你和你丈夫必有血光之灾,你们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不,你不能伤害我的儿子!”
我擦了把眼泪,为母则刚的勇气让我变得坚强起来,“冬冬没有得罪过你呀,你要报复的话,就冲我一个人来,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怎,么,说,你,都,不,明,白!”
女儿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幽幽地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白,费,心,机!”
室内的风安静下来。
连风铃的声音也止歇了。
我忘记自己是怎么从那间房里走出来的。
但我知道,她不会善罢甘休。
既然事已至此,我也没有什么退路了。
我要把她送到地狱去。
如果地狱十八层,我希望她永世不得超生。
接下来几天里,丈夫在家里多装了几个监控,院子里也种了七颗桃树。
每根桃树都挂了一串五帝钱,大铁门系了五根彩色绳子,还请了几个保镖。
家里的佣人也表现得谨小慎微,
我原本温馨的家庭,已经被奇异的氛围笼罩了。
我们家这栋别墅是独门独户的,周围是一片梧桐树林,但是一天到晚却安静的要死,尤其是夜晚就只有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我总能看见女儿在围墙下来回晃悠,自言自语地好像在和谁说话。
只要有人靠近,她就不说了。
我想,她一定是在和鬼说话。
此后,我每天都在惶惶不安中渡过,每天都在观察女儿的举动。
但除了这些自言自语的古怪,日子总算还平静。
直到这一天,随着冬冬爷爷奶奶的到来,家里的平静被打破了。
第56章
【第10章她从地狱来续(七)
我们抵达通城后,徐欢把我们带到一间酒店。
我们见到了他的师叔,申公老爷子!
他坐在轮椅上,两只手就像鸡爪子似的佝偻着,嘴里不时流出清亮的口水。
没错,原来徐欢的这位师叔,竟然是个中风的病人。
我们简单寒暄几句,我丈夫就切入了正题“我听徐欢说,白老爷子能救我女儿?”
“正是,老朽就是为此而来!”
“我有一事不明白,小雪怎么会变成了魈呢?”我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老爷子摇摇头说,“你女儿,不是魈!”
“啊?”我糊涂了,可徐欢明明说小雪是魈的呀?
“如果她不是魈,那她到底是什么?”
“那是仙胎,是灵胎!”老爷子眼中精光四射,用力说道:“你们家里,有人要成仙!”
这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满堂皆惊。
“您是说,我两个女儿都是要成仙的?”我和满眼骇然。
老爷子说,“你两个女儿前世是修道之人,而且道行不低,应该是绝仙养资而长生天胎,她们姐妹俩自幼离散,如果没有变数,你大女儿30岁得成大道乃是定数,但如今你大女儿被小女儿夺了仙体,此乃换骨之劫,无尽之缘起!”
换骨之劫?
无尽之缘起?
我只觉口舌干燥。
一旁的徐欢解释说,“我师叔的意思,你两个女儿顺利降生,便已度过化生之劫,生来便有仙体,但她们这一世想成仙,还会经历更多的劫难。
因为她们有仙体,就会有很多不好的东西来抢夺她的身体,这便是换骨之劫。
白雪本来也是可以修成大道的,但现在她含恨而绝,化做阴仙,这也是她的换骨劫,她没有渡过这一劫,便要夺她姐姐的,这才产生了你大女儿的换骨劫之劫。
这便是无尽缘起,相互起法!”
其实,不管小雪变成什么,这都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七煞凶灵,
是魈,
或是阴仙,
这都没有区别。
因为她最终的目的,是让我们家破人亡。
我丈夫当下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只要能收了她,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老爷子这时瞪大了眼睛,他盯着我们,一字一顿地说:“你们还不明白吗?现在不只有鬼想害你们,还有人要害你们!
你现在能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全要仰仗你们家里那位阴仙消灾挡祸!”
老爷子又指着我说:“你以为那场车祸是偶然吗?
你和你的大女儿本该死在那场车祸中,也是你小女儿替你们挡了这一劫!”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那天在高速路上做的梦。
我梦见了残肢断臂,还梦见了风铃,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上了另外一辆车。
此刻被老爷子一提,
这可不就是小雪替我们母女挡了这一劫吗?
难道,真的是小雪一直在保护我们?
东升紧张地问,“如果那场车祸是人为制造的……
究竟,是谁想害我?”
“算啦,这些事先放一放吧!”老爷子摆摆手道:“太上人间云水迢迢,老朽本不再过问阴阳之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出山,你们两个女儿,只有一具仙体,必须收走一个,你们自己选吧!”
“只能活一个吗……”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不行,不行……”
东升劝我说,“阿艳,这还用想吗?小雪虽然一直在保护我们,但她夺了阳阳的,绝非善类,难道你不希望阳阳回来吗?”
“阳阳回来了,那小雪怎么办?”
我拼命摇头,眼泪直往下掉,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为什么,总是让一位母亲重复这世上最残忍的选择?
最终,在丈夫的强烈要求下,我再一次抛弃了小雪。
很快,由老爷子亲自主持的招魂仪式,已经准备就绪。
“命可知,不可改,劫可算,不可避,能不能逢凶化吉,就要看天意了!”
老爷子取来一串佛珠,对负责守魂的我交代说:“一会儿入局后,老朽会强开生死门,借四面佛轮转之力以达收魂之效,这个时候你会看见幻觉,但只要在心中想着四面佛,这些鬼影就伤害不到你!”
我点头记下了,然后,他吩咐徐欢开始招魂。
……
这时徐欢拿起火球,如舞狮一般跳跃抖动起,像是某种祭祀礼。
黄泉路上,他仿佛就是黑暗中的那一束鬼火冥灯。
法阵周围的僧人在老爷子的带领下,左手捻动佛珠,右手轻敲木鱼,隐约梵唱的声音似忽从天际传来,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仿佛是受到佛经的刺激,我看见阳阳的身躯动了一下。
突然间,一阵阴风从正门吹了进来,一路掀动僧人们的袈裟,吹得香炉灰尘四起。
法阵中阴气大盛,鬼哭神嚎。
渐渐地,僧人们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敲击铁钵的声音越来越频繁。
我心神动荡,如同置身于高频率的次声波环境下,脑中无数纷繁怪啸杂音。
就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一种莫名的惶恐不安接踵而来。
恍惚之间,只觉得眼前那尊佛像充满了愤怒,仿佛下一刻就会跳下来,把他们这些人给生吞活吃了似的。
便在此刻,房门和窗子竟然开始剧烈地碰撞。
僧人们诵佛声已经连成了声线,惊心动魄的法事依然在继续。
一时间风云变幻,无数鬼影在附近徘徊游走,
那些孤魂对着我鬼哭狼嚎,
或哀求不休,
或凶狠怒忿,林林种种。
这世界上所有罪恶痛苦的表情,仿佛要刺入我脑海一般,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我的精神。
我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
……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一幕让我魂飞魄散的景象。
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宾馆,我们家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冬冬,不要玩剪刀。”
冬冬并不理会,依然用剪刀剪着毛巾。
咔嚓~
咔嚓~
他把剪下来的布条,一条条地搓成了绳子。
一边搓,一边念道:哥俩好啊,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我悚然一惊,
我终于明白了,小雪那么恨冬冬的原因。
这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小雪身上了,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冬冬也有问题。
他被鬼上了身。
是我那死去的前夫,白山!
他要报复我,
他要报复我们全家,有一个算一个……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他拎着那根绳子,一步一步向老太太走去。
……
不,这一切都是幻觉。
我安慰着自己,千万不能分神,否则阳阳就回不来了。
突然,有铃声急促的响起。
我看到丈夫的手机正如受惊老鼠般吱吱惨叫着。
他接听了电话,身体晃了晃。
手疾的徐欢忙扶了他一把,“出什么事了!”
东升魂飞魄散地说:“我家老太太被勒死了,我儿子跳楼了……”
“啊!”
我一声惨叫,昏死过去。
尾声
三年后。
“程先生,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
闻声,被惊醒的程东升打开房门。
他还穿着睡衣:“阳阳回来了?”
“是啊,就在楼下呢!”
程东升开心地保姆说:“快,快去把小姐的房间收拾出来!”
“先生,您糊涂了,小姐的房间每天都有打扫,这是您吩咐过的!”
“对对对对对……”程泰森又想了想,说,“你让老何,去精神病院把太太接回来!”
保姆一拍脑门,说:“对,瞧我这记性,小姐肯定想太太了!”
交代完这一切,程东升挪步到床边,点了根香烟,静静地坐了一会儿。
窗纱浮动,窗外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就在三年前,堂弟程律师为了得到程东升的财产,丧心病狂地制造了那起交通事故。
妻子的前夫化作恶鬼,害死了他的父母和小儿子。
而妻子在得知小儿子遇害后,不堪刺激,精神分裂了。
程东升几乎经历了人世间的最险恶。
虽然,这些这些害他的人,都遭到了报应,
坐牢的坐牢,
死的死,
亡的亡,
连白山也被大镰贞杀阵打的魂飞魄散……
但比起这些,最让程东升感到欣慰的是,当年那场招魂法事非常成功。
他的女儿还魂了,现在改名为程雎,小名还叫阳阳。
而白雪的中阴身,则被供奉在梵净山上一个道观内,以期仙缘。
秋雨霏霏,秋意萧瑟。
直到香烟的温度快要烧到手指,他这才走进洗手间,洗漱后换上了近乎崭新的西装,又来到镜子前照了照。
程东升走到楼梯口,客厅传来沉静的钢琴声,仿佛宁谧幽深的湖水。
水面上拂过的清风,荡起层层来自灵魂深处亲情的召唤,让人走进梦幻般的神秘花园。
这首《梦之雪》,是女儿小时候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曲之一。
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程东升有些走神,一小步一小步地往下挪。
钢琴声戛然而止。
“爸,”程璐开心地扑到程东升怀里,就像以前一样对他撒着娇,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
很快,保姆刚做好一桌子菜,何主管也接回来了穿着病服的刘艳。
妻子倒没有程东升看去那般憔悴,嘴角挂着纯真的笑容,仿佛一个开心的孩子。
三人的餐桌旁,程雎端起一碗罗宋汤,用调羹轻轻吹凉,温柔的递到母亲嘴边:“妈,喝汤!”
刘艳抿了一口汤,就奇怪地瞅着女儿:“你是小雪?”
程雎拿口布擦擦母亲嘴角的汤汁,轻而耐心地告诉她:“妈,我是您的女儿,阳阳!”
“你才不是阳阳,你是小雪!”刘艳煞有其事道,然后摆弄着一个洋娃娃。
程东升轻轻叹息,“你妈妈身体时好时坏,整天恍恍惚惚的,医生说她这辈子可能都好不了啦,也不认得个人!”
程雎抬手间,拭去眼角的泪水,安慰父亲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这个已经四分五裂的家里,父女俩聊起了家常,难免就提到了曾经的往事。
“还恨你妹妹吗?”
“不恨,虽然小雪差点抢走了我的一切,但毕竟她是我妹妹。”
“是啊,你能这么想,说明你长大了,懂事儿了,你这次留学回来,还是去跟你徐欢叔叔修道吧,毕竟你是有仙体的,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程雎摇摇头,幽幽地说,“今生种种皆前世因果,世间万般的事不过浮云,对神灵心存敬畏,对万物多行慈悲,得心安,则步步生莲,至于成不成仙,其实都不重要,我就想陪在你们身边,我们一家人永远这样快快乐乐的!”
程东升很是欣慰地笑了笑,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灵牌,让女儿去给弟弟妹妹上一炷香。
程雎来到佛龛旁边,映入眼瞳的,是一张摆在厅堂的供桌,上面有四个灵牌。
父:程国栋之灵位
母:邱舒月之灵位
爱女:白雪之灵位
爱子:程冬之灵位
程雎点上三根香火,对着其中一个灵牌轻声地说:
“姐,你可以安心了,我会照顾好爸妈的!”
笑容,在少女的脸上慢慢地荡开!
……
她从地狱来,
夺走了她姐姐的身体,过上了她姐姐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