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终于有了
要想体力恢复，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休息外加吃点东西，等走回它的居住地，又耗费了两个多小时，一路陈时还必须警惕万分，生怕又来几个异种怪物的追杀。
这对体力的消耗同样很重。
算算时间，如果时间同步，那么地球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吃过午饭都有两个来小时了，而陈时只能喝点水，却一点食物也没吃。
如果是在地球上，不吃一顿午饭自然算不得什么，这大有人在。
可那前提条件在于没什么太大的体力活动，一旦体力活动稍大，那中午多吃两碗饭都不一定能填饱肚子。
此刻的陈时，纵然身体条件比上一次好点，这几个小时来超强的体力活动，外加两次死里逃生，他早就把吃下去的食物消耗完毕，满肚子的饥火。以前不喜欢吃肥肉的他，恐怕这时候能吃一大碗肥肉。
回到居住的“垃圾堆”，陈时看着1214-b01在啃食那膨胀的黑色粘稠物，不禁咽了下口水，“越看越像芝麻糊了。”
要不是腥臭的味道时刻在提醒着他，他还真的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不行……如果我之后继续增加在这儿的停留时间，不可能不补充食物……但目前看到的食物来源只有这个。”
陈时心中大为踌躇，他上次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想法再怎样，也不能无视物理条件这样，这不是森林，也不是丛林，地球上最好的求生专家，也对此一筹莫展，总不能让陈时去啃金属吧。
看着陈时一直盯着它在看，它疑惑地瞥了眼陈时，想了想，又把铁盒子递到陈时的身前。
这是第二次邀请自己了。
陈时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即将赶赴战场的士兵，他狠下心来，伸出手指在那膨胀物勾了一圈，闭住鼻子的呼吸不去闻它，小心翼翼地用舌头舔了舔。
他这一舔，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不对啊，怎么会这样？
闻起来腥臭无比的黑色粘稠物，等放入舌头上时，一股甜丝丝的丝滑瞬间浸入陈时的味蕾，酥酥的，既有饱满的松软，又有清爽的可口，与想象中的恶臭完全不一样。
“这也太好吃了吧？”
陈时有一股小时候第一次吃巧克力的感受，仿佛整个人的毛发都直立了起来，心尖儿都在颤抖，明明闻起来腥臭的东西，吃到嘴里却这么好吃，甜而不腻，却又松软清爽，真让人怀疑是不是吃错了食物。
这时候陈时松开了鼻子，再一闻，腥臭虽然还是腥臭，却不再是之前那种无法让人容忍的腥臭味道，反而这股腥臭重新进入鼻子，结合先前的感受，让人垂涎欲滴。
“这……算是另类的臭豆腐或者榴莲吗？”
陈时吃都吃了，也干脆放开，特别是没有了对之前腥臭的抵触，他伸出手指弄了一大圈在嘴里，入口即化，真是每一个味蕾都在跳舞，吃惯了现代美食熏陶的他，也有点停不下来，很快就吃完了铁盒子中的粘稠物。
“还真好吃。”
陈时惊叹不已，第一个想法是这玩意要是弄到小吃街去，只要一个客人敢尝试，必然会成为回头客，假以时日，怕是要赚翻天，成为当地美食的代名词。
吃完盒子中的粘稠物，陈时并没有感觉到肚子中有什么饱腹感，却也不再饥饿，他只休息了一会，就感到体力在逐步恢复，身体也没什么不适感，让他稍微放了点心。
不过要真说放心，他也不敢确保百分百的放心。
很多食物，一两天根本看不出异常，来个十几天乃至几十天的长久时间，才会让人意识到不对劲，那个时刻，却已经为时已晚。
陈时只是没有选择而已，他要是另有选择，肯定不会去选择冒这种风险来尝试的。
1214-b01没有过多的理会陈时，它很快又躺回自己的那张铁床上，呼呼大睡地休息，仿佛先前那伤心的样子只是个幻觉。
“这小东西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吗？”
陈时发现，这儿的厕所都造型很怪异，不是马桶，也不是蹲厕，就是一个很长的柔软管道，鬼知道怎么用的。
前面几次，陈时要么憋着，要么等1214-b01带他出去，就随地小便解决了，反正这儿除了1214-b01外就是异种怪物，没谁会跳出来罚款他随地小便。
陈时没有多少睡意，他干脆又开始翻找垃圾堆，试图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翻了好一会儿，许多东西都是铁疙瘩，他也弄不清楚作用，但这一次，陈时还真的有了个意外之喜。
深藏垃圾堆之下，有一件破损的灰白色衣服，被铁疙瘩压在其中不知多久时日了，被陈时眼尖看到，立即惊喜地弄了出来。
那是一套灰白色的连体衣，表面布满了灰尘和污渍，摸起来有一种抚摸丝绸的细腻，而当陈时拿出来抖了一抖，就发现灰尘和污渍居然被抖了开来，顿时灰白如新，若非上面几个小洞，还真以为是新的衣服了。
“小了好多。”
陈时左手抓着，看了看，发现适合1214-b01穿，却并不怎么适合他的身高。而且，这套连体衣说是连体衣，却连基本的拉链都没有，整个前面都是开着的，穿进去总觉得会很变态啊。
不管了，有一件衣服总好比不穿衣服好吧？
陈时管不了那么多，费力地套进身体，却还是右臂把连体衣的袖子给分解了……
左边的袖子只到了手肘稍下的部分，而下面的双腿都露出小腿了，像是一条七分裤。
只是前方没有拉链，这导致陈时的身体前面都暴露着，随意往前走动，他恍悟，不是觉得，确实比直接赤着还要更变态了。
这个烦恼很快就被神奇的一幕解决了。
他拉着两边分开的衣料正苦恼时，愕然见到当两边分开的衣料一靠近，就立即胶漆相投、浑然一体，再不分彼此。
“这样也行？”
陈时惊讶地扯了扯，见还真的分不开了，嘀咕这比拉链还方便啊。
不管怎样……好歹有衣服穿了，他再不是赤身走动的状态了。
第七十七章 搬家
不知怎么的，有了一身衣物后，陈时安心了许多，就仿佛从原始人进入了文明社会，带来的安全感是赤身不能相提并论的。
想当年，大地震后的一段时期，陈时都要穿着衣服睡觉，就是为了在余震发生之后，能够瞬间冲出家门，而不是赤着身冲出去，那也太没安全感了。
他靠在墙边，睁大了眼睛，心中除了满足外，忽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这住所又脏又乱，换做是地球，早就不知有多少的老鼠和蟑螂了，但在这里，他留心看了许久，都未发现任何一只奇怪的生物出现。
“要是能有老鼠就好了，我可以烤着吃……”
陈时迷迷糊糊的，何时睡过去的也没察觉，直到被周边的动静惊醒。
一睁开眼睛，即看到1214-b01在整理物资，把一根根类似牙膏的东西丢进口袋内装好，又拿起一个水箱，装满了清水。
它这是在干什么？
陈时好奇地站起身，来到它身边观察。
1214-b01连看都不看陈时，自顾自地整理东西，陈时就在旁边愕然看着它把许多东西放进了一个推车内，四个轮子的，粗看还真像工地上拿来推水泥袋的工具车呢。
这他妈怎么很像要搬家了？
陈时沉吟了片刻，肃然道：“我说……大妹子鸭，你这是要搬家吗？”
它根本听不懂陈时说的话，任由陈时在旁边叽里呱啦地说了一通，陈时说的口都快干了，也没引出它来回应一句话。
“这家伙话也太少了点。”
陈时头疼，要想多引导它说话来为地球方面提供语言素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这时，1214-b01收拾好了东西后，翻找垃圾堆，摸出了一个金属眼镜，给陈时指了指，按动了下，金属眼镜上方陡然射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咦？”
陈时接过金属眼镜，发现这眼镜灰尘扑鼻，看似笨重，实则到了手上却很轻巧，而且这眼镜并不是依靠耳朵与鼻梁来支撑的，它的后方有宽松的带子，稍微戴上，带子立即自动收缩紧实。
说是眼镜，其实连镜片都没有，眼睛部位都是空荡荡的，不，也许之前是有，现在却只是个垃圾了，镜片早就碎裂丢弃了。
这眼镜现在唯一的作用，便是按下按钮，就能投射出一道很刺眼的光束，宛如强光手电筒，根本不敢去直视。
而1214-b01也一样没有去戴它的头盔了，找来的眼镜还有一副，它也同时戴上，挥了挥手，示意陈时去推车那边，它自个儿背上金属箱子和带上枪械。
“呃，您这是？”
陈时指了指自己的下巴，又指了指推车：“你不会是让我来推吧？”
仿佛心有灵犀，明明言语不通，1214-b01好似听懂了陈时的意思，两只招风大耳朵噗嗤噗嗤扇动，就和人类点头的意义一样。
陈时身体一震，好家伙，这是要让自己当免费劳工了对吧？
呃，也不能说免费劳工，吃了它的东西和睡了它的居所，为它干点活也不算什么。但陈时只有左手能动，根本不方便掌控这个推车，如果用右手去动这辆推车……那推车即只能报废了。
“抱歉，我的右手，懂吗？我的右手不能使用。”
陈时给它挥了挥右臂，“不能用，会损毁这推车。”
1214-b01偏着脑袋，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盯着陈时，别说，抛开毛茸茸的绒毛，光看这外表怪可爱的。
陈时没有被它可爱的外表所欺骗，那金属箱子重的批爆，1214-b01随便背着到处走，奔跑时速度甚至比博尔特还快，它要是一拳头挥舞过来，能让所有地球人当场去见上帝。
这样的家伙可爱吗？
不，不可爱，完全是可怖啊。
虽然英格兰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单身的男人有机会脱单，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就不要在乎什么性别了。
可这他妈物种都不一样啊！
因而陈时上次回去，看到网上那些评论，始终无法理解那些人怎么会如此喜欢1214-b01，要是单纯的喜欢就罢了，可那些人明显是变态的喜欢啊。
陈时一直觉得，常常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迟迟无法和网上的人融为一团。现在他更确信这一点了。
反复的强调，最终……
1214-b01终于理解了陈时的意思，它还是挺善解人意的，推车由它来掌控，陈时背着装满了“牙膏”食物的口袋，走在它的后面。
“好沉……”
陈时一头汗水，他毕竟不再年轻了，当年读书的时候他可以兼职去卸货，一天16小时，他都能咬牙坚持下来，精力也能很快恢复。可现在不同以往了，他都24岁了，精力哪里比得上18岁的年轻人，背着沉重的口袋亦步亦趋地跟着，走了半个多小时，累得吐血。
人类的潜力确实很强，换做是最开始的陈时，根本坚持不住这么久，又或者换成大城市的年轻人，也没有几个能背着一口袋四十多公斤的重物一口气走半个多小时。
“它这是要去哪儿？真的搬家啊？”
走在1214-b01的身后，陈时劳累之余，还在思考其它的问题。
一路沿着巨大的管道和通道前进，有时候是架在空中的通道，有时候是建筑物内部的密封通道，随着越来越深入，陈时早就分辨不清方向了。
他能看到空中架着的粗大电缆，也能见到破损的金属墙壁，还能看到一些奇怪的空中轨道电车，但无一例外的，这些先进文明的象征，如今已经成为了破败的代名词。
这是一个已然毁灭……衰败的文明。
而且还和人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在路上，所有的通道并不是畅通无阻的，1214-b01也遇到了许多无法进入的通道，这个时候，往往它会手法粗暴地选择直接爆开一条管道。也有打错了的时候，滔天的水柱从管道中疾射而出，差点没把陈时冲飞出去。
这还算不错的了，有的通道已是破败不堪，未走进的时候还没发现，等一脚踩上去，通道顷刻破裂，若非1214-b01及时伸手抓住陈时，他就要掉进无底深渊去了。
第七十八章 黑暗中
千钧一发之际，把陈时抓起来的是1214-b01，它单手抓住陈时的左手，轻松一提，就把陈时外加四十多公斤的口袋一起拉了起来。
陈时惊的冷汗直流，抱怨道：“这工程质量也太差了吧？”
没人听他的抱怨，他的抱怨也无法反馈给工程负责人，1214-b01目光在陈时的身上扫视了一圈，焦距的重点仅仅在于装满了食物的口袋内。
这确实很重要，重要到一旦遗失，就无法挽回的难题。
于是，陈时被更换了……更换成了携带的零碎物资。
那些零碎物资，在陈时看来无疑与垃圾差不多，全是布满了灰尘，锈迹斑斑也不知陈放了多久，这下倒是很好了，他更像一个纯捡垃圾的了。
这无所谓嘛。
能活着就好。
陈时面带微笑，这是自己第几次死里逃生了？
嗯，这一次来到这儿，已经是第三次了。
陈时叹了口气，一天之内，三次死里逃生，三次差点命殒当场，三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三次几乎立刻扑街，他能一口气说上一天的三次。
认命吧，自己可能就在某个时刻，忽然死了也不奇怪。
这鬼地方危机重重，生命就像走在高空的钢绳上一样，一阵忽如其来的微风，即能让其摔成肉饼。
捡垃圾似的陈时，与推着垃圾似的1214-b01，一前一后的，终于渐渐离开了明亮的区域，进入了见不到多少灯光，只能隐约在方尖建筑与挂在空中的红灯闪烁。
如果说，先前的区域，虽然除了1214-b01外看不到一个智慧生命的影子，但至少光源明亮，目光所及之处还有文明的气息。
等走到这里，文明的气息犹如揭开面具的恶鬼，瞬间消失无踪，留下的仅有令人不安的黑暗。
黑暗无光，寒意渐生，没有了光源，不仅是道路无法再看清，陈时还敏锐觉察到了周边的温度也在快速降低。
从之前二十多摄氏度，迅速降低到了七八摄氏度。
他暴露在衣服外的脚和脖子，都不禁生出了鸡皮疙瘩。但奇怪的是，被衣服遮掩的肌肤，却仍旧很舒适，感觉不到冰冷。
因而陈时还能忍受着，唯一受不了的是赤着的双脚。
“不行，这么下去，我的脚会冻坏。”
冰冷的金属表面，赤脚踏步走在上面，每一步都叫人透心凉，陈时戴着的眼镜发射的光束在前面一晃一荡，再也受不了，一屁股坐下，捂着脚抽着凉气。
前方的1214-b01察觉到了异样，回头一看，刺眼的光束照射直接打在陈时的脸上，他猛地一偏头，避开光束的直照。
1214-b01放下推车，喉咙咕噜了几下，埋头在推车内翻找起来，过了一会儿，它摇摇头，走过来，把陈时身边的口袋接过去，哗啦哗啦又接着翻找。
不一会，还真的找出了一件让陈时大吃一惊的玩意。
那是靴子？
灰扑扑的靴子，也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外表光滑一体，没有孔洞也无鞋带，但鞋底肯定是用某种金属制成的，找出靴子的1214-b01皱了皱眉，把靴子放在一边，又埋头翻找。
这次翻找了许久，1214-b01弄出另外一件铁疙瘩，暴力拆解下来，弄出了两枚类似纽扣电池的金属片，塞入了靴子的底部。
“%￥%%……”
把这双在地球上绝对是另类造型，但无疑丢到垃圾桶也没人捡的靴子递到陈时的面前，陈时迟疑了。
他不是嫌脏，纯粹是他脚码是42码，而这双靴子怎么看都只有38码左右，就不是他能穿的，这给他也没有用啊。
“我说，这靴子我穿不进去的啊。”
陈时给1214-b01解释，也见它听不懂，只好无奈地伸出脚进去，试了试：“你看，我根本穿不进……咦？”
他一声惊疑，原本伸入不进去的右脚，却滑溜伸了进去，那靴子仿佛膨胀了一圈似的，正好容纳住他的右脚，码数合适得不能再合适。
而且不像外表看得那么冰冷，穿进去的右脚宛如被结实有力的棉花给包裹住了般，舒服的同时，还有一点温热释放，让冻得僵硬的右脚立刻缓解了许多。
迫不及待的，陈时赶紧又把左脚试了试，还是与右脚类似的反应，靴子自动膨胀延展，正好适应他的左脚大小，没有丝毫多余。
这已经不是自动绑鞋带了，完全是自适应双脚大小和形状啊。
来回在地上蹦跳了几下，陈时满意地点头，这靴子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穿起来还真是超级舒服，他从未体验过如此舒服的靴子。
见陈时没事了，1214-b01回到推车旁，呼哧又开始推着车向前方进发。
到这儿开始，光亮真的彻底消失不见，一眼看去，周围被寂静的黑暗所包围，空荡无际的空间之内，唯有两道强光在来回扫荡，那是来自于陈时和1214-b01戴着的金属眼镜发出来的光芒，明明有着不亚于强光手电筒的光度，但向着远处扫去，便只能眺见光柱被黑暗所侵蚀，再也见不到更远的地方。
“好像……不是之前的地区了。”
靠近了的地方，陈时凭着强光的照射，还是能望清楚的，正因为如此，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在离开先前的金属都市，步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另类区域。
行走的地方不再是悬挂于深渊的通道，也再看不到空中的轨道、电缆，更再见不到艺术品般的方尖玻璃建筑，这里只有简单的水泥高楼，是没有任何外表装饰，灰扑扑的高楼。
这些高楼很像人类的现代化的建筑，也有密密麻麻的窗户，就是瞧不见玻璃，太像一栋栋尚未贴砖的烂尾楼了。
没有街道，一栋栋高楼挤压在一起，一栋紧挨着一栋，有横着的，还有倾斜着的，竟然还有互相交叉的，让陈时不禁想起了抽象派的简单几何图形。
是的，这区域内的建筑物，简简单单，没有规律，便是抽象派的简单几何画风。
而等前方的道路歪曲变形，才是让陈时倒吸冷气的时刻。
道路在扭曲，迷离的蜿蜒曲折，陈时走着走着，偏头一看，借着光束顿时大吃一惊，随即一身冷汗。
第七十九章 绵延无尽的高楼
他以为自己还走在宽广的道路上，谁知他思考间，居然不知不觉中，道路已经严重收缩变窄，只有约莫一米来宽了。
而且也不是依旧高楼的底部延展，陈时完全没有觉察中，道路诡奇地来到了高楼的中间部位，是修建于每一栋高楼外墙边缘，就仿佛在悬崖峭壁上修了一条栈道似的！
哪里有这样的道路？
陈时双腿打了个抖，他虽然不算太过恐高，可未经察觉，倏然熟悉的道路产生了这样的诡变，总有一股遇到了鬼的感觉。
他小心地伸出脑袋到了道路之外，见到的又是先前金属都市那无底深渊，这些高楼一栋挨着一栋不见中断，甚至对面也有一排这样的高楼，它们就如矗立在深渊两侧忠实的卫兵，默默无声的，居高临下凝视着陈时。
陈时几乎立刻产生了一种回头的冲动，他几句话都要出口了，最后看到1214-b01坚定不移地走在前面，这才吞咽了下去。
好吧，自己吓自己……他都一个人漂流在大海，见过数百米长的深海怪物，爬上数百米高的水坝，面对过骇人的节肢恶魔，又死里逃生于可怖的异种肉球，现在这儿无非没有光源，无非楼高了点，不就是道路窄了点吗？
他逐步冷静下来，有点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背着口袋紧随1214-b01的身后。
不过话说回来，这条道路确实很古怪，为何要修建在高楼的外墙边上？就像栈道一样环绕这些高楼吗？
他的好奇心被渐渐引发，突然停下脚步，微微一抬头，他右侧稍上的位置，就是高楼的“窗户”，没有玻璃，就一个光秃秃的正方形口子。
放下口袋，陈时靠近口子，左臂撑在“窗户”的边口，想借着强光看看这栋楼内部到底有什么。
这一看，他心神一震，浑身一股冷气涌上后背。
明显所有的高楼都有一排排上下的“窗户”，按照人类的理解，每一排“窗户”都代表着一层楼，恰好这些“窗户”间的上下距离大概也是三米左右，陈时这样理解并无任何的异常。
然而高楼的内部，在强烈光束的照射之下，他看到的只是一栋内部空荡无物，毫无层级之分，什么都没有的高楼。
这竟然只是一栋……套了一层外壳，里面什么都没有的“棺材”吗？
乃至，陈时偏头下望，光束探测不到深度，就像和外面的深渊一致，同样深不见底。
不敢多看，陈时连忙收回视线，心脏砰砰直跳，饶是他快生死看淡，不服就躺着的态度，也一头汗水。
“我……”
“我……”
陈时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道：“我想回家。”
回家的心愿从未有过这么强烈，陈时也从来没有想过某一天，自己对地球的爱意浓烈到这种强度。
可惜无济于事，没失去之前，总觉得地球与自己离的太远，等真正失去了，才明白地球是每一个人类的家园。
“不，其实我不用太受惊，我怕个毛线啊，不就是烂尾楼吗？这肯定是异星球开发商中途没钱跑路了，很常见的，我用不着心惊……”
陈时压抑着内心的不安，他就不信邪了，总不可能每一栋楼都是这样吧？
他咬着牙，几步追上茫然无知的1214-b01，来到了紧挨着的第二栋楼，又依照先前的方式去探头相望。
“我不信了，第三栋楼还是这样……”
“我不信了，第四栋楼依旧是这样……”
“我不信了……”
“我靠你妈，全跑路了吗？怎么这么多烂尾楼？”
陈时耐不住斥责了一番，哪里有这样的事情，烂尾楼连成一排了，全是空心烂尾楼，就一个外壳在这儿，异星球的开发商闲的没事做了吗？
骂了几句，陈时心情畅通了点，算了，他不去想这些事情了，跟着1214-b01屁股后面，他要想的应该是1214-b01的目的地在哪儿，它到底要把自己带去何地？
虽然离开的心不甘情不愿，可一旦下定决心跟随，陈时就没有那么烦恼后悔。
只是……
进入这个区域，走了超过两个小时了，还是看不到尽头，这一排排高楼与旁边的深渊一样，似乎就没有尽头，陈时走的头晕眼花，喊了声：“等等，能不能休息一会儿。”
前方的1214-b01听到来自陈时的大声喊叫，回头看了他一眼，经过这么久的相处，它应该也知道了陈时与它不同，身体素质脆弱不堪，便扇了扇招风耳，表示同意。
休息时，陈时尽量挨着高楼的墙体，远离深渊，喝了些水，恢复点体力，他摸着肚子，居没有感到饥饿。
怪了，走了这么久，少说前后也四个多小时了，可是陈时累归累，就是感觉不到饥饿。
难道说？
陈时心中一动，想起了四个多小时前吃的那粘稠的膨胀物，那玩意提供的卡路里看来不少啊，吃那么一点，高强度体力活动到现在，身体上都毫无饿意，吃十几块巧克力都不行。
得益于那种奇怪的食物，陈时很快恢复了精神，想着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旁边的高楼还是连绵不绝，换做是首都，也能走出一个管辖区了，不可能旁边依旧是烂尾楼吧？
他一想到这儿，就好奇心旺盛，站起身，又学着先前的样子察看楼房内部的景象。
强烈的光束打破了不知多少年来的黑暗，在光粒欢快地奔腾之下，周边的环境也在顷刻被陈时收入眼底。
深灰色的建筑内部，随着光柱的扫荡，阴影融化消散，而此刻，从原本阴影处，一道物体似从阴影之外拖入。
没有脸庞，没有眼睛，更没有声音，一个庞大到足以撑起高楼内部空间的雕塑，横贯上下空间，不究无尽深渊，宛如一座乐山大佛套上了一个壳子，乘坐在内。
但雕塑的庞大，至少头部还能被光束和散发的光芒照清。
这一刹那，陈时想到了陈列橱窗的塑料假人头，端端正正坐着或站着，只是没有了眼睛、鼻子、眼睛、耳朵。
第八十章 失踪与数字
阴暗幽僻的环境充斥了残余、沧桑、坎坷的沉寂，陈时端视这没有面貌的雕塑人头，当他目光朝下时，还能看到微微形成的脖颈、胸膛和肘部，强光形成的光束也照射不到这雕塑到底延伸到了哪儿去，无穷无尽，也许真的延彻到了深渊地底。
他呆了半晌，这是个怎么回事？
烂尾楼不止了，还要修个庞大的雕塑放在这儿吗？
这雕塑的规模，光是照射到的部位就几乎堪比乐山大佛，至于光束无法笼罩的部位，谁也不知晓还有多深。
仅是这样便罢了，陈时不能理解这雕塑到底是什么含义，一般来说，没有面庞的雕塑，说是和道具一样也差不多，但盯着这没有面庞，没有五官的巨大头部，陈时却恍惚中产生了雕塑俨然有知有觉的形象，让他殊感不适。
荒诞离奇的庞大雕塑，不正常的阴暗变化，灰暗相交的光影，陈时微微仰起头，这种形而上学的雕塑，才多看了几眼，陈时就忍不住生出一股焦虑与不安来。
他收回视线，瞥见1214-b01正坐地休息发呆，并未对他的动作产生疑惑与好奇，也没说跟着过来看看。
1214-b01，它是不是知道这里？
陈时察言观色，暗自琢磨着1214-b01的想法，常理来讲，它既然带着他来到这儿，这说明它肯定知道这条路才对，若是知道这条路，对旁边无尽高楼的异常和不合逻辑也该通晓。
1214-b01没有异样。
它还是与先前同样的脸色。
兴许是它脸上的绒毛挡住了神色的变化，从而让陈时对它的情绪变化无法掌握，只是它的眼神很平静，这点做不了假。
绞尽脑汁，浮想联翩，陈时揣测许久，不仅没有得到答案，反而让自己思绪纷繁，精神疲惫起来。
当做什么也没发生，闷头什么也不去管，那是不可能的，至少陈时做不到。
休息了十来分钟，1214-b01准备开始上路，陈时一边跟着，还要在每栋楼去继续察看，这一察看，他又看到了的壮观的景象，每一栋楼内都有一模一样的雕塑存在，短短半个多小时，他看得头晕眼花，总算不敢再看了。
如此的工程量，真是一个可怖的数字。
无视这般工程量，造这么多的雕塑，显然有吃饱了撑的感觉。
“或者说，这是当地……的一种信仰崇拜？”
陈时恍然大悟，就如地球上，一些宗教的神像雕塑还不是到处都是，这样的宗教信仰，不能说只允许地球人有吧？何况这个诡异的地方，还和地球人类存在着某种关联。
思索至此，有了个较好的解释，陈时总算是安心了点。
他倒不是怕什么鬼……距离地球不知多少光年外也有鬼吗？鬼也没有节肢恶魔与吞噬肉球那般可怖啊。
走着走着，陈时光柱照射在前面，忽地惊咦了声，他低头一看，居然看到地上的水泥栈道上，有一个明显的刻痕，是阿拉伯数字233。
阿拉伯数字？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地方见到阿拉伯数字，他大吃一惊之时，立刻停止前进，蹲下身子仔细凝视，那画出数字233的地面，像是用某种金属尖锐物给狠狠勾画了般，清晰可辨，与周边的灰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刻痕……不是巧合，真的是数字233，而且刻痕清晰，是最近才刻画的？”
陈时呆若木鸡，如生幻梦，几近以为眼花了。
“不，这就是巧合，不可能真的是233……”
大自然有时候连蚂蚁都能随机排成数字，不能说蚂蚁也知晓人类的数字对吧？
不过这刻痕显而易见是人为的，不可能自然形成……是前面的1214-b01画的？也不可能，1214-b01就走在自己几米的前面，哪来时间蹲着在地上画个“233”来玩。
陈时也不觉得对方知道阿拉伯数字，它说“人类”两个字时，都很艰涩变音，都不理解“人类”两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所以1214-b01不……咦，1214-b01呢？
他一抬头，却没有见到1214-b01人影了。
短短二十几秒，1214-b01怎么可能没有影子了？
要知道他戴着的金属眼镜，上面射出来的光束极为强烈，直射四五百米都没问题，尤其在这昏暗无光的环境内，纵然是数公里外，怕也能察觉到光芒。
现在问题不止是人影不见了，陈时现在一抬头，连前方一丁点的光芒都看到丝毫。
“糟了，1214-b01不会掉下去了吧？”
他心悸地连忙往旁边的深渊察看，什么也见不到，无底的深渊吞噬了光束，他所能见到的只是对面笔直的水泥墙壁，灰扑扑的色彩吸收了光芒，也反射不出什么好看的颜色来，一切无光无痕无迹。
“不，不会，1214-b01先不说怎么可能掉下去，就算它掉下去，那动静我也不会听不到。”
陈时不假思索地否决了这个猜测，他收回在下面的目光，也顾不上地上的阿拉伯数字了，跨步向前追赶，同时大喊着：“喂，妹子，你在哪儿？”
他加快步伐，试图追赶上前方的1214-b01，大喊的声音在周围的高楼之间荡漾回传，仿佛这一刻有十几个陈时在同声呼喊。
偏偏这么大声的呼喊，能传出老远的喊叫，也听不到来自1214-b01的回音，前一刻还在的存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幻若泡沫，概如异想，令陈时不解中也产生了烦躁。
背着沉重的口袋奔跑了数分钟，陈时就不得不停歇下来，边喘着粗气，边慢慢恢复体力。
1214-b01不可能无声无息掉下去，而又听不到回音，那可能就是对方故意关掉了光源，在和自己开玩笑呢……
陈时安慰自己，安慰了才一下，就不禁色变。
上一次……准确来说不到七个小时前，1214-b01就这么消失了一次，那次也是毫无动静，等陈时发现时，自己也被挂在高空的肉球抓了上去。
因而，或许此次也是这般意外的缘故？
那就不好笑了，陈时也安慰不到自己了。
第八十一章 环绕
脸颊抽了抽，陈时靠着墙壁颓废地坐下，这可如何是好，突然产生这样的异变，1214-b01眨眼就不见了影子，他现在就是一脸懵逼。
“……”
找不到1214-b01，是继续前进寻找1214-b01呢，还是原路返回？
他一时之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前进的话，他根本不知晓前方是什么，一个没有方向没有目的的前进目标，又怎么去前进？
原路返回呢？
原路返回那就是返回原地了，但有个问题，他返回的地方，其中一条通道已经破损，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他哪里跳的过去？
陈时紧皱眉头，这么说来，他好像没有退路了？
正当陈时头疼无比之时，前方微微传来了动静。
“什么声音？”
他猛地站起身，竖起耳朵，隐约好像听到了前方有什么声音传来了。
“有声音……那是，光源？”
不仅是声音，而且还有点点光源在寂静无声的黑暗中闪烁。
“难道是1214-b01？”
陈时又惊又喜，不敢耽搁，向着前方狂奔而去，“喂，大妹子，是我啊。”
他大声喊着，狂追不休，试图赶上前方那道光源。
这一追，又是十来分钟，陈时眼睁睁看着前方的光源越离越远，渐渐消失，又再次恢复了黑暗。
“不、不是吧？”
气喘吁吁，陈时累得差点喷血了，真想干脆把这沉重的口袋丢在地上不管了。
这也没追上，陈时已经有点绝望了，早知道会这样，他说什么也不能把食物交还给1214-b01，就该自己背着才对，不然背着这些垃圾金属零件，能当饭吃吗？
“完了，这次我又只能一个人了吗？”
换一个人到这种环境，前后不见人影，左边是深渊，右侧是更诡异的高楼，恐怕能吓出精神病来，而陈时就不同了，他已经吓出精神病了，所以仔细想想，都已经被吓成精神病了，那就不用再继续害怕了。
才怪啊，他不怕其它，真的怕饿死或者渴死，那滋味尝试过的人就知道了，还不如自杀来的好受，绝对是一种酷刑。
“哎。”
他又缓缓靠着墙壁坐下，想喝口水吧，没有，想吃口东西吧，也没有，最后憋的没办法了，呆坐在地上太痛苦了，陈时只好站起来，摸索着连体衣，撕开了一条缝隙，对着下边的深渊来了一泡尿。
一泡尿撒完，陈时顿时陷入了冷静的状态，立刻觉得自己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
“如果这样的话，看来我只有……”
陈时思索了半晌，沉吟道：“睡一觉再起来想想办法了。”
毫无办法的情况下，睡一觉再起来思索，这是自古就有的好办法，传承已久，至今被奉为经典。
他倚靠着墙壁，把眼镜上的灯光关了，缓缓闭上眼睛。
但好一会儿，他都睡不着，睁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周围一片漆黑，连丁点风声都听不见。
“应该只有五六摄氏度吧……”
气温很低，没有供暖，这里相比之前的金属都市，更像一个荒废的半成品城市，技术好像也低了很多，很难想象竟然和金属都市相连在一起。
他才闭上眼睛没多久，心里烦躁太多，完全没法真的睡着，只好重新睁开眼，呆呆望着漆黑的环境发呆。
也不知发呆了多长的时间，陈时默默打开灯光，重新准备上路出发。
返回是不可能返回了，他再往回走，也回不到那个金属都市了，现如今唯有向着这条唯一的道路继续前进，看看1214-b01原本是想带他到哪儿去了。
可这一次才踏出没几步，他“咦”了声，低头看向地面。
“这是……”
陈时缓慢蹲下身体，惊疑不定地见到地面，狠狠刻画了阿拉伯数字“23”。
“这痕迹……简直一模一样……”
陈时盯着看了许久，到底是谁在这儿刻画的？
他浮想联翩，是1214-b01干的？还是另有其它的智慧生命存在？
是巧合呢，或者不是巧合，这就是阿拉伯数字“233”。
默然想了会不得所知，陈时正要皱眉继续踏步前进时，忽地想起了什么，放下口袋，摸索了会，找出了尖锐的金属物，狠狠在“233”后面继续添了一个数字，变为了“2333”。
添加完数字，陈时又开始往前继续进发。
这一次，走了才半个小时，他忽地又在前方看到了光源，倒吸了口凉气，陈时两步作三步，连忙又朝着前方追去，这次他还真想把口袋丢了，若非想到丢了的话， 1214-b01可能会暴怒，否则他早就扔了。
他紧追快赶，试图追上那道隐约的光源，可不知怎么的，他总是追不上，仿佛那道光源能够估量到他的位置似的，他快一点，那光源就快一点，慢一点，那光源就稍慢一点，不偏不急，直到光源再次无踪。
“不行了，这次我真不行了。”
陈时用左手抹着额头的汗水，凭冷的温度，他也热的一身汗水。
“真是撞鬼了，呃，不会我真的撞鬼了吧？”
陈时寻思，这异星球难道也有鬼？
妈的，鬼就鬼吧，还能比饿死渴死还可怕吗？
陈时气急之下，恼火的想打鬼。
慢慢挪着步伐，正对着前方的光束，让他步伐陡然一止。
他身体变得瞬间僵硬，就仿若在寒天腊月中被冻了一晚上，僵硬地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也已停歇。
直到数秒后，他一口气吸入肺部，来到前方几米多外，低头，垂下身体，近距离打量着地上的数字。
“2333……”
一模一样。
他仔细端详，最后一个数字“3”，他记得有一撇画歪了点，而如今这最后一个数字，正好那一瞥歪了，歪的位置与记忆中一样。
这是他画的最后一个数字。
他添加的那一笔。
陈时脑海如被撞了下，他这是绕回原路了？
原来他一直在这儿打转，难怪始终都走不到道路的尽头？
“我以为是笔直的路，但可能在大范围上，其实是弯曲环绕的。”
陈时脸色有点难看，“不对，就算是环绕的，我们又是怎么走进来的？肯定有一个分叉口。”
第八十二章 死循环
对，哪怕这条道路是往返循环的，他也不可能凭空就进来了，势必存在一个岔路口能让他进来才对。
可仔细一回想，陈时进来的这条道路上，一路都未见到有所谓的岔路口存在，明明就只是一条笔直的道路。
“搞不懂……”
陈时微微摇头，他犹豫了片刻，又在这“2333”的数字后面添加了一个数字“3”。
随即不迟疑，向着前方跨步。
这一次，他隐约又在前方看到了闪烁的光源，陈时惊疑不定，开始思索这真的是1214-b01的光源吗？
要是1214-b01，他前后狂奔了那么久，大声的呼喊也没让1214-b01停下步伐，这按理来说不大可能。
可若非1214-b01发出的光源，又是何人发出的？
难道是刻画最初那“233”数字的人？或者是其它智慧生命？
人？这里还存在其余的人类？
陈时摇摆不定，看到方尖碑那几个汉字后，说这里没有人类来过，才是不可能的呢。
这儿必然和人类有某种关联。
可惜的是……
他不知道这个金属都市存在了多久，但他可以肯定这些高楼，少说也有数十年乃至上百年没人了，地上的虽然没什么积灰，周围高楼的墙壁，却隐有裂开的痕迹。
为了尽量保存体力，没有再去追赶前方的光源，陈时缓步徐徐走着，这里也没什么计时的工具，他只能一边走着一边心中默数，估摸十几分钟后，前方的光源消失，一个来小时后，他目光一沉，再次看到了地上的数字。
这一次，变为了“23333”，显然，最后的一个数字是他添加的。
蹲下身子，陈时左手在这几个数字上抚摸着，喃语道：“这是要搞事情啊。”
他一路上已经十分、百分、千分地留意、注意周围了，偏偏没见到任何的异样。
不存在岔路！
至少他的视线范围内，真的未曾见过岔路存在。
所以问题来了，他是怎么来到这个循环的水泥栈道上的？
坐在地上休息，陈时懵逼又无奈，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总是有麻烦搞他。
先前陈时还特别的厌烦那牙膏似的食物，此时此刻，陷入困局的他，反而无比怀念起来。
“当时，我就不该答应1214-b01背这个东西。”
陈时战术性后仰，为自己的选择和妥协后悔万分。
“……好吧，不是我想放弃，实在是我没办法了。”
接下来的陈时，无奈又松了口气地把一袋子的垃圾零件丢在地上，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丢弃这玩意了，再背着它，陈时真的快被累死当场。
休息够了的陈时轻装上阵，步伐迅捷，生活对人类最大的磨难，就是让人类学会习惯，习惯了艰苦的环境，陈时就不会再抱怨，他只是默默赶路，急切想要破开这个谜团。
没去到新的区域，反自陷入困境，陈时愈发注意保存体力了。
虽然那牙膏似的食物提供的卡路里确实很强，距离吃下它应该有5个小时了，期间还这么多的体力活，陈时到现在依旧未曾感觉到饥饿。
可他不敢，不敢真的无底线耗费体力，谁也不知道他会被困在这儿多久，也不清楚到底多久会返回地球，他缓缓移步，走没多久便休息保存体力。
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等轮到他看到那地上的数字第三次时，陈时也没之前那么累了。
“……”
陈时脸色很不好看地端视地上的数字，以及旁边他丢弃的口袋。
“我早说了，不能走不能走，这下好了，走出问题了吧？”
陈时战略性后仰，“你现在连影子都没了，我也救不了你，只能怪你不听我的话。”
他凄凉地笑了笑，蹲着身体摸了摸地上的数字，长长叹了口气。
又一次，以无比认真的态度去观察扫视，结果还是未发现任何的岔路口，明明只是一条笔直的线路，他却来回绕了好几遍，面对这样叫人想发火又不知往哪儿发火的困境，他现在宁愿去面对节肢恶魔，来一场死里逃生也好过这般。
“这下该怎么办？”
陈时身体的疲惫还能依靠休息恢复，精神上的疲惫就没那么容易恢复了，尤其陷入绝境，他烦躁地摸着头发，扯着发根，幻想着以往让他仇恨的那些对象出现在面前，被他好好揍一顿。
“大不了，我也跳下去吧？”
陈时倏然生出了这个奇怪的念头，他慢慢站起身，来到水泥栈道的边缘，低头看下去，光柱被深渊的无尽黑暗吞噬，看不见底部在哪儿。
“咦，我如果跳下去，会不会不是被摔死？而是饿死？”
他内心浮出的念头，让他吓了跳，无尽的深渊跳下去，没有摔死，是因为深渊的深度太长了，导致人在中途饿死了，都还没到底。
这当然不可能发生。
这深渊再深，那肯定也是有底的，无非是深度超出想象的深。
陈时回身翻找口袋，从中找出了个看似作用不大的金属零件，环轴的星型结构，也不知用作何处，他不管那么多，顺手往深渊下扔去。
……
寂静无声，陈时连自己的呼吸喘气都能听见，却听不见金属零件砸落于地的回声。
“这深度可能超过了1000米……要是有求生的荧光棒就好了。”
声音传播的距离，显然无法与光相提并论，把那种求生的荧光棒丢下去，应该能看到底部在何处。
无聊又不安地在原地呆了会，陈时找不到办法，迷茫中，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又往前走了。
走就走吧，他有气无力地往前挪步走着，这一次，总觉得没走多久，他就感到浑身剧烈酸痛起来。
“奇怪了，忽然……好没力气。”
肚子呱呱叫了几声，陈时浑身上下疲惫不堪，比先前在金属都市的劳累还有不趋多少。
“那些数字……我要是在墙上留几个洞试试呢？”
陈时心中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右臂看了看，他准备沿着高楼的墙壁，留下一个个洞口来指示自己。
可下一刻，他被前方光束照射的地方惊得目光呆滞。
第八十三章 绝望中的喜悦
他心中才产生在墙壁留下洞口来指引方向的想法，步伐也没停下，可才走了好几步路而已，头上光束照射的方向，右侧的墙壁上面每隔几米的距离，就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深洞。
密密麻麻的，直到消失在了高楼的尽头。
“我……”
想说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又无法脱口而出，陈时默默走过去，把这些洞口仔细观察了一番，过了一会儿，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右臂，一下插入旁边的墙壁，再随即缓缓收回来。
对比重新制造的洞口，与旁边的洞口对比，几乎形状一模一样。
陈时茫然又呆道：“怎么可能？”
他才产生的想法，为何在这儿就有了无数的洞口产生了？
而且这些洞口，和明显就是他制造的。
他一一过去对比，猜想很快被确认，这些先前根本没见过的洞口，的确是他用自己的右臂插入墙壁制造而成的。
审视地盯着高楼的墙壁，陈时心潮起伏，寒意在后背升起。
这地方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也许并非普通的循环迷路通道，而是另有奇诡存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制造的洞口，同时向着前方慢步走去，这一走，他足足走了十来分钟，数了接近两百多个洞口，也没见到尽头。
之所以停下脚步，不是其它缘故，而是在前方的地上，他遗弃的口袋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关注点自然也不是遗弃的口袋，地上的阿拉伯数字……
他如遭雷击，惊骇莫名，原本的阿拉伯数字，竟然密密匝匝写满了，一个数字“2”的后面，连续跟了少说上百位的数字“3”。
陈时脑袋彻底懵了，他低头去看，发现那些数字的刻画痕迹，真的很类似自己的手笔，那么问题所在，他什么时候在地上刻画了那么多的数字？
他只记得刻画了三次啊！
思前想后，陈时都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否出了问题。
“……好吧，我肯定是陷入了幻觉。”
“也许我吸入了什么致幻的气体，现在正在幻觉中呢。”
“嗯嗯，不排除我在做梦的可能性。”
陈时哈哈大笑起来，觉得安慰到了自己，不用再那么担心了。
笑着笑着，陈时就笑不出声了。
他默默地一屁股躺下，也不顾地上的脏乱了，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强迫自己睡上一觉。
但越是强迫自己，愈加无法真的睡过去。
闭着眼睛想睡觉，他脑海的心思就更复杂了。
不得已，他翻身起来，大喊了声，气吁吁地伸出右臂，仰头思索了半会，就低下头，把右臂插入脚下的水泥栈道，开始切割分开。
以刻画数字的地方为分界线，陈时在水泥栈道用右臂反复操纵，迅速分割出了一条巨大的口子。
他又把那些阿拉伯数字全部摧毁了。
“我就不信了，总不会还出现无数条这样的口子吧？”
陈时怒极而笑，干完这一切，他捡起旁边的口袋，忍着突如其来的饥饿，走一步喘点气，走一会儿休息下。
他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这次走了没有多久，约莫就十来分钟，身体的饥饿还可以忍受，对目前诡异的环境无法理解的绝望，才是让陈时受不了的。
“不行了，不走了……”
他放弃了，什么也不管了，坐在地上之后，脸色煞白，喘气了好久也没恢复多少的体力。
他歪着脖颈，瞥眼看着口袋，无聊地打开，随意翻找里面的金属零件，这些零件不属于人类工业科技制造，看不出什么用途来，而纵然是人类工业科技制造的零件，普通人也不一定能够认清楚所有的用途。
不是自己那个行业的，看到其它行业的电子零件或者工业零件，也要发懵。
只不过陈时的发懵就更为彻底了。
其实他也没真的想从中找出什么能解决自己困境的宝贝来，他无聊地翻找了没一会儿后，就躺着脑袋，关掉光源，闭上眼睛，睡不着也只能如此等待了。
“啪啪啪……”
他闭眼等待，耳朵一动，却听到了某种动静。
像是……
脚步声？
陈时猛地睁开眼，向声音的来源方向看去。
刺眼的光芒首先射来，让他睁开的眼睛连忙移开，等他再次微眯着眼睛看来，发现光源的方向，居然是……
1214-b01？
许久未见的1214-b01背着金属箱子，扛着枪械，推着推车，一脸疑惑地看着坐在地上的陈时，还立刻回头看了看，仿佛奇怪陈时不是在自己的身后吗？怎么忽然到了前方去了？
“我靠！”
陈时激动莫名，猛然从地上跳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我靠，你去哪儿了？知道我找你多久了吗？我还以为你自杀了呢？”
一连串的追问让1214-b01侧着脑袋，估计是搞不懂陈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疑问又是何意，估计还认为陈时发疯了呢。
看着1214-b01没有回答他的意思，陈时还是忍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他走到1214-b01的身边，指着自己说：“我走了好久好久，都没找到你，而且这地方有古怪啊，简直像鬼打墙一样，我来回绕了好多遍……”
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1214-b01不耐烦起来，对着他说了好几句话，意思很明显的是叫他让开。
1214-b01的不耐烦，陈时看在眼中，先是悲凉自己没被理解，你这个没良心的把自己扔在这儿，不知哪儿了，现在连听我说句话都不想听了吗？但另一方面，1214-b01的出现也是让他大松口气，再如何悲凉的心情，都抵不过此刻内心的喜悦。
果然啊，在这么诡奇难解的地方，1214-b01存在的意义不止是解开谜团的线索了，还是陈时寻找安全的对象。
这就如同流落孤岛，正绝望时，忽然发现贝爷也在这儿，那种喜悦的心情就很容易理解了。
陈时此刻比流落孤岛遇见求生专家还要更高兴，孤岛好歹也是地球，怎么说也有熟悉的东西，哪里比得上这个陌生且极度不安全的异星球。
也因此，1214-b01的态度并没有让陈时难受多久，他也明白1214-b01听不懂他的话，发泄几下后，便闭上了嘴巴。
第八十四章 灰白城市
由1214-b01那儿要来了一管食物，泡水后膨胀，陈时等之不及，迅速舔了好几口，发出了满足的声音。
“真香！”
陈时津津有味地舔舐着，很快把一盒的食物舔了个干净。
虽说1214-b01重新出现，让陈时颇为惊喜交加，可是紧接着，他又开始担心，会不会又陷入了走不出去的困局？
想与1214-b01说清楚，可惜它又完全听不懂自己的说的话来。
愁死人了。
“奇怪了，1214-b01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像我一样……”
陈时细心地观察着1214-b01，见它仍旧毫无异样，就仿佛是一路刚刚走来似的，不禁惊疑不定：“难道真是自己做梦的幻觉？”
他几乎生出了一股返回去观察的冲动。
好不容易把内心的这股冲动压抑住，陈时跟随1214-b01的身后，心惊胆战地跟着，就怕走着走着，又看到了熟悉的场景，再次落入围困的环境内。
这一次，连续走了一个多小时，按照先前的经历来看，应该早在十几分钟前，便看到了熟悉的回路才对，可随着1214-b01的身后走着，陈时始终没有见到自己毁掉的阿拉伯数字，也未见到一连排的洞口了。
虽然身边还是连绵不绝的高楼，陈时却渐渐明白，这不是之前那条路了，高楼也不是开始的那些高楼了。
他……应该已经走出了困局。
就仿佛一场噩梦般，除了自己，1214-b01甚至都没觉察到。
要说是噩梦，而这噩梦又未免显得太过真实了点吧？
又一个小时之后。
陈时总算是见到前方有光亮生出，他惊色之下，绕过环型的这条水泥栈道，眼前真的被光芒所笼罩。
两侧的高楼总算不是一排排笔直连绵不绝了，转而的是开阔性地不规则延伸，他所站的高处，就正好能够俯瞰无数的高楼形成了一座庞大无比的城市。
“好大……”
陈时惊色并未停歇，他一方面吃惊于这座灰色城市的庞大外，还被城市正中心的一道塔柱给震惊了。
那是何等之高的塔柱？
陈时以前看过国内排行前几的大厦，站在远处也能感受到那些大厦带来的高耸气势，可那些高耸的大厦，通通在高度与气势上无法与这座城市中心的塔柱相提并论。
陈时看到那道塔柱，心中只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高耸入云，横贯天地。
当然，这里没有什么云，也没什么天，抬头望向天空的方向，既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和星辰，因为距离太过遥远，只是一片漆黑。
那塔柱就是高耸至了黑暗之中。
但正如陈时的震惊之色，哪怕是肉眼可见的部位，这高度……少说也有两千米以上了吧？
人类迄今为止，也没有如此高度的人工建筑物。
震惊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陈时的目光还被城市的光源所在方向所吸引。
那是位于塔楼下侧，第二高度的建筑物，虽然这第二高的建筑物与塔楼相比，就如同壮汉身边的儿童，但也比灰色城市的其它高楼高出一大截，七八百米是有了。
正是那第二高的建筑物顶部，淡淡的惨白光源便来自那儿。
并不刺眼，陈时第一感觉是医院太平间那种柔和但很惨白的光芒，也正因为不刺眼，是以这笼罩了整座城市的光芒，也并不强烈，让陈时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的家里，用的那种质量不好的白炽灯，一到晚上，有照明又显得周围昏昏暗暗的，以至于在这样的惨白灯光下，连桌椅的影子都成了张牙舞爪的妖怪。
所以到这儿来，1214-b01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座灰白城市与先前的金属都市整个的风格都不一，说是形如鬼蜮也不为过，却不知1214-b01费力来到此地想干什么。
没回答陈时的这个问题，1214-b01闷闷地向着前面推车，他急忙缩在它的身后，环视周围之时，不忘保持与1214-b01的近距离，生怕再来一个抬头，1214-b01又不见了。
在这个危险的地方，生活给了陈时一个教训，那就是绝对不能离开1214-b01太远了。
水泥栈道方向一偏，渐渐向下，不再是紧靠着那来时的一排高楼，连深不见底的深渊也在背后中断，他们正在进入由灰白高楼形成的城市边缘。
之所以说是边缘，只在于这儿的高楼仅有四五层楼，并不像更远处那簇拥塔楼的高楼那般，动不动就来个百层。
这样排列的阶级向倒是非常清楚明朗。
“咦，那是……有人？”
陈时悚然一惊，他的视线一直在紧张地观察四周，寂静的环境与惨白的光芒，叫人完全没法看到远处清晰的环境，只能模糊见到影子。
因此那个影子若不动的时候，还真不易发觉，而一动起来，就别想逃开陈时高度的警惕心。
他第一时间注意到那微微动弹的影子，马上提醒1214-b01：“等一下，那边有人！”
1214-b01听不懂他的话，不意味着感觉不到他话中焦灼的意思。
推车停下，1214-b01顺着陈时指示的方向看去。
出乎陈时意料的是，他本以为提醒了1214-b01过后，它会解下枪械，对着那道影子保持与陈时一样的警惕，结果1214-b01仿佛无动于衷，并没他预料的警惕动作。
这肯定不在陈时的预料中，他顿生狐疑。
“嘶……”
陈时的纳闷还没持续多久，就觉得牙齿酸疼，冷风不受控制猛地灌进了自己的嗓子。
那道隐约动弹的影子原来不止一个，他发出的声音，好似惊动了此地沉睡的梦魇，一下子，少说有上百道黑影从周围的高楼缝隙出现，缓缓围了上来。
1214-b01没有动，明明看到了那么多诡奇的黑影围了上来，1214-b01浑若无视的样子，让差点准备动手的陈时，没真正“跑路”。
影子终于围了上来。
上百道影子，在惨白的光芒下摇摇晃晃，但也得益于近距离，陈时终于看清了，这上百道的影子全都身披灰黑色的袍子，佝偻着身躯，一个个活像快要死了的百岁老人。
但这些看起来的将死之人，当陈时与其视线相对时，他惊愕见到，它们根本没有眼睛。
第八十五章 佝偻者
什么是眼睛？
眼睛是人体上的一个视觉器官，是人接收外界信息来源重要的器官。
陈时的眼睛，就是一双正常的眼睛。而1214-b01的眼睛也同样符合人类的审美观，甚至更上一层楼，比绝大多数人类的眼睛都要好看许多倍。
而这些佝偻脊背的它们，在披着灰黑色袍子下面的，是一双正对着陈时，没有眸子没有晶体，仅有一双浑圆，黑漆漆的螺旋深洞。
“呜呜……”
遮笼头部的灰袍被拿下，陈时的惊愕转瞬变为了心脏剧烈跳动，这哪儿是佝偻背脊的老人啊，全是一个个头部黢黑，布满了大大小小螺纹孔洞的怪物们。
与他先前视线对撞的一双孔洞，仅是怪物们头部大小孔洞中微不足道的两个罢了，它们呈纺锤形的头部犹如昆虫，黝黑如金属的外质上，全是螺纹一层又一层的孔洞，每个孔洞大概就食指粗细，而这样的孔洞少了讲都有上百个。
根本不是正常能理解的生物！
与其说是生物，陈时更觉得它们是来自地狱的不可名状的怪物，节肢恶魔的外形居然都比之要温和了许多。
这可真的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饶是陈时胆子都被锻炼出来了，乍看到这么多怪物围上来，还是不免紧张地想挥舞右臂。
1214-b01一点也不意外，像是与周边的怪物是熟人般，那些怪物的孔洞随着气流的吸入和吐出，发出了“呜呜”不平的音调，那似乎是一种交流的手段，亦或者就是它们的语言。
恕陈时只是个人类，这样的语言他肯定是搞不懂的，别说他了，换做是那些语言学家，估计也要一个个懵逼良久，这还不如“汪汪”叫呢。
至少“汪汪汪”听着还有点规律，这些由气流变换产生的交流语言，人耳听起来完全无法理解规律和变奏规则。
当陈时还处于紧张的状态时，前面的1214-b01已经开始从推车中掏出……食物了？
把那一管又一管的食物，数出了十来根，递给了那些怪物。
佝偻身躯的怪物们，推出了一个为首的，从灰袍中伸出肥大，同样黝黑的肢体，没有五指，只像是肥硕的羽毛球拍形状，落入它肢体管状食物，迅速被带入了灰袍内。
它们发出的急促气流声更强了。
过了一会儿后，它们彼此分开，让开一条路来。
1214-b01面色不变，推着推车继续往前走。
陈时不离左右，不停地回头观察，那些灰袍佝偻的怪物们，明明没有眼睛，却仿佛在注视着陈时和1214-b01离去似的，一动不动，宛如没有感情和生命的雕塑，直到彻底远离再也看不见为止。
那都是些什么怪物啊？
陈时回忆自己在方尖碑上浏览的生物种类，但那数量太多了，他又是走马观花，很多看过的都没留意，更别说没看过的了。
地球上的生物种类就成千上万，编著成一本书的话，哪怕是目录，就够人看上几个月了。陈时不知晓此地和人类有何关联，但联系前后线索，他隐约觉得，刚才遭遇的佝偻怪物，很可能也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其中一种生物。
人类的恐惧来源于未知，对未知的不确定性才是恐惧的根源。
正因为不知晓那些佝偻怪物是什么，有何危险，可看到1214-b01都要给食物用作“买路钱”，那些怪物说不定很危险。陈时庆幸自己没有冲动鲁莽，万一作死就悲剧了。
沿着高楼下面的道路往前走着，离开之前的佝偻怪物已经有十几分钟，周边再无其它的动静，陈时房放松了不少，还有心继续打量比较周围的环境。单说这条道路就和地球上的不一样，没有什么斑马线或者车道的划分，就是高楼与高楼间的空处而已，更像棋子之间的空格形成的线路。
而这些高楼，陈时也没见到任何一个可以进入的大门，是以他也无从知晓，在这儿的高楼内部，是不是也和先前遇到的那些高楼一样，内部是中空的，是无底的，也有庞大的雕塑在里面呢？
吃了膨胀松软的管状食物后，陈时肚子也不饿，无从判断又过了多久，他只能根据一路来的时间，马马虎虎计算出，已经是21日晚上十点钟附近，马上离凌晨没多远了。
这是地球时间，不一定是此地的时间，1214-b01精神奕奕，看不出丝毫的劳累神色，陈时就累坏了，连续大声对着1214-b01说话，告诉它自己很累了，必须要休息才能继续走，1214-b01与陈时相处了一段时间，大概明白他的体质很弱，便扑哧招风耳，表示了同意。
推车停下，随意在路边找了个地方休息，陈时求了点水来，几口喝干净，还想要时，被1214-b01无情拒绝了。
无奈，他只能准备睡一会儿。
嗯，他又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倘若睡了，睁开眼睛，1214-b01不见了咋办？
陈时为此担惊受怕时，旁边的1214-b01就没有此种顾忌了，它虽然精神看起来还很强，也不妨碍它来一个休息，一下子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呼呼大睡，速度与以前同样迅猛快速。
“呼，好吧，一起睡还可以。”
陈时微微放心，学着1214-b01的样子躺在地上，看不到月亮和星辰也没什么关系，他太困了，很快就昏沉睡去。
……
……
“呼呼……”
清醒过来的原因，是他连续做了几个噩梦。
噩梦中，陈时落入了无底的深渊，他落啊落，一直落不到底部，始终在空中下降，一直他饿的、渴的无法忍受，他还在降落。
另一个噩梦，他梦到了饿死在了无尽循环的栈道上。
他还梦到了佝偻的怪物，身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孔洞，这些孔洞气流急促，当他靠近时，迅速把他的骨肉粉碎吸入其中，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便从噩梦中惊醒。
睁开眼睛喘息了几下，陈时第一个念头不是其它，或去回忆噩梦，他连忙把视线看向旁侧的1214-b01，见它还在，噩梦都不算什么了。
“对了，之前还没注意到……”
陈时也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他的目光聚焦向远处的塔柱，“我们……是在往那儿前进吗？”
第八十六章 灰雾弥漫
那个塔柱位于整个灰白城市的中心，显然地位相当的重要，何况那样的高度，需要多少的资源和技术才能制造出来？
而1214-b01前进的目的却是那里，她一副搬家的模样，难道要搬到那个塔柱去？
陈时以前喜欢大脑放空，在放空的环境下玩上一整天，也不大喜欢动脑，那多累啊，舒舒服服玩游戏或者看一部垃圾电影，才是最好的享受。
可最近一段日子，陈时发现自己动脑筋的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还变得特别喜欢观察细节，只因见识有限，很多细节他观察不出什么结果，注定大部分的思索都是空想而已。
被噩梦惊醒的陈时，也没了睡意，虽说做了好几个噩梦，总算是休息了，他神色略显倦惫，但也不像之前那样要死了的模样。
“哎，不管怎么说，最近走的路干的活已经超出过去一年了……受的惊过去二十多年没有糟过这样的罪，我他妈得罪哪路神仙了？”
这个时候，陈时是有些忍不住想骂下所熟知的众神的。
他在那儿唉声叹气，旁侧的1214-b01也苏醒了过来，它跳起来忙忙碌碌的，为陈时和它准备了一盒食物。
那管状食物光是挤出一点，就能满足他十几个小时的运动量，陈时感觉，给他自己吃的话，怕是能吃半个多月。
而这样的管状食物，在那个口袋内储存了少说也有两百多管。
食物方面不必担心，陈时更担心的是水！
那一大箱子的水，最多就30l左右，哪怕他和它都不洗脸刷牙洗澡，只拿来喝水、泡管状食物所用，其实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陈时的活动量很大，一天1l的水来计算，也就三十天，而1214-b01喝的水比陈时只多不少，最多一周过后，那些水都会被喝完。
这地方有水吗？
看着这座荒寂的灰白城市，陈时表示怀疑。
“应该有水吧……”
陈时吃完食物，回想先前遇到的那些佝偻怪物，既然有生物生存，就该有水才对。
1214-b01比它更有经验，它都不着急，他着什么急。
“咦，起雾了？”
还没等出发，陈时却惊奇地见到，远处的灰白群体建筑物，被一层层的灰雾渐渐侵袭覆盖，本就惨白薄淡的光芒，更无法照射进灰雾之内，不需要其它的工具，就知道那层灰雾笼罩下，灰白的建筑物之间朦朦胧胧，隐约只见轮廓了。
“这地方怎么会有雾？”
陈时纳闷了，这城市又不是外界，依然像是处于一个密闭的巨大空间内，根本就不该有起雾的条件啊。
他疑惑不解，旁侧的1214-b01陡然紧张起来，那份紧张的情绪，连遇到节肢恶魔都不曾拥有，它转过头来，对着陈时大声喊叫，几乎是以呵斥的语气在说话了。
“有危险？”
在这样的环境下，陈时怎么可能不敏锐，一看到1214-b01的模样，立刻知晓那渐渐侵袭来的灰雾，肯定有着巨大的危险。
1214-b01支起推车，大跨步地奋力向着来时的方向而返，陈时也不废话，疾奔赶在它的后面，以1214-b01的体力，若非要照顾手上沉重的推车，几个呼吸间，便能把陈时甩的老远，博尔特来了都要产生绝望的情绪。
而有着推车的拖累，好歹陈时狂奔之下，勉强吊在了1214-b01的身后。
远看那灰雾只是渐渐蔓延，实际上那只是视觉上的错感，灰雾的速度奇快无比，与海啸一般翻滚前进，先前陈时看时，还觉得甚远，等他狂奔了五六分钟，一回头，看到的灰雾已经离着最多百米来远了。
不敢再回头，陈时闷头狂奔，“那是……之前遭遇那些佝偻怪物的地方了。”
本来也就走了十几分钟的路程罢了，一路疾奔回来，很快就重新回到了遭遇的地方。但陈时望向前方，没有看到一个黑影和披着灰袍的佝偻者们，仿佛之前的遭遇都是错觉。
“呼……”
灰雾席卷而至，陈时和1214-b01疾奔也逃不掉了，瞬间被灰雾超过，仅仅几个眨眼，连前方的道路也一样被灰雾覆盖，再也难辨方向。
一被灰雾超过，陈时立刻闭上呼吸，他生怕1214-b01的紧张来源于这些灰雾有毒，是而急忙闭上呼吸。可没有氧气瓶的情况下，一个人能闭上多久的呼吸？
纵然知道灰雾有毒，也绝对撑不过太久。
1214-b01停了下来，距离它不远处的陈时，追上来几步，再也忍耐不了，大口大口喘气。
并无任何的异味，这些灰雾笼罩了他的身体周边，让他的视线范围只浓缩在了二十来米之内，更远的地方浑浊不清，连轮廓都像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般。
雾气有毒没有？
陈时先挂心的只是这个。
他吸了好几口雾气，但并没有感到身体不适，就像平日一样。暂时没事就好，此刻也顾不上会不会是慢性毒气了，他看到1214-b01已经提起了枪械，放下推车，警惕地观察四周，陈时赶忙跑到1214-b01的屁股方向蹲下。
不要误会，这并非什么害怕的行为。仅是从不妨碍1214-b01来考虑的，陈时本身胆子很大的，一点也不恐惧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寂静无声。
屏气凝神。
周围一点声音没无。
陈时蹲着1214-b01的屁股后面，左手抱着它的大腿装甲，也帮着它打量四周，预防那些看不到的死角处。
静静的，等待着，陈时早已竖起了耳朵，压抑着内心的焦躁，随时准备以自己的右臂应对危机。
他以前还为自己右臂的变异而担忧和恼火，现如今来看，右臂的变化固然让人平时不方便，可这同样也是一个增加求生几率的好处。没有右臂的变化，他早就死在了肉球的肚子内了。
“有什么声音？”
在这样寂静到极点的环境内，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听见，陈时的耳朵肯定不如1214-b01，他都听到了，没道理1214-b01听不见。那竖起的两只招风耳，微微一颤，早已准确把握住声音的来源方向。
黑色的人影！
好多，好多黑色的人影，带着嗡嗡的古怪诡奇声响，从灰雾中缓缓凸现。
第八十七章 黑虫
当这些黑色人影再迷雾中由模糊淡化，渐渐绽现，陈时瞳孔紧缩，见到的不是光影造成的黑影，而是真正的实体！
它们都是真正的黑色实体，宛如黑色的人影有了实体，有着凹陷的双眼和微微张开的嘴巴，若不是仔细去看，还以为有许多人类围了上来。
但这些可并不是人类，诡奇的程度丝毫不亚于前面的佝偻者，它们犹如地狱中出来的恶鬼，黑色的扭曲形态，活像被绞死的亡者，因为受力过猛，身躯的内脏暴力突破了身体的界限，让它们显得更毛骨悚然和叫人憎恶。
1214-b01动了，它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高压电的金属尖刺，以不亚于普通子弹的速度，飞快的射至其中一个黑影身上。
“哗哗……”
霎时，在高压电的作用下，黑影支离破碎，连支撑哪怕一秒都没撑过去。
陈时却没乐观和高兴起来，他惊愕地看到，那支离破碎的黑影化作了无数的黑色飞虫，而这仿佛是一个信号，周围缓步来的黑影，一个个都爆炸似的散成了黑虫，铺天盖地、遮天蔽日，气势丝毫不亚于天灾般的蝗虫到来。
那些黑影……原来是一些奇怪的黑虫组成的！
这完全高兴不起来，反而麻烦大了！
无可计数的黑虫，张开“嗡嗡”扇动的透明飞翼，飕然向着陈时与1214-b01飞扑过来，在这种攻势之下，1214-b01纵使连续发射高压电金属尖刺，也最多杀伤少数几只黑虫罢了，对整个数以百万计的黑虫大军无济于事。
关键之时，1214-b01再次动了。
它似乎有所准备，扣动枪械的另个开关，晃动之间，枪口喷出的不再是高压电金属尖刺，而是熊熊燃烧的炽烈火焰，足足接近十米的喷射距离，瞬间把飞扑而来的第一批黑虫覆盖。
这火焰对付节肢恶魔不一定有什么效果，火焰速度太慢了，而节肢恶魔本体也太过庞大，但用来对付这些黑虫就效果十分出众，只因火焰不一定要在刹那烧掉它们的本体，仅需要烧灼掉它们的翅膀即可。
透明的翅膀哪里经得起这种高温灼烧，别说被火焰正中，就是稍远点距离被高温一烤，便翅膀扭曲变形，无法再飞翔。
陈时见到的就是这般壮观的一幕，1214-b01连续挥动的火焰武器形成了一堵火焰烈墙，那些诡奇的黑虫在空中着火燃烧，纷纷如下雨般掉落而下，几个呼吸间，就在地上形成了一堆的黑色虫体。
可怖的是，那些掉落的黑虫并没有死，翅膀被烧毁，它们的本体却很耐烧，很快火焰熄灭，它们就在地上蠕动，犹如一层黑泥在坚持不懈地继续向着陈时和1214-b01的方向爬来。
这种黑虫……就地球人而言，简直前所未见，真见了，惊愕恐惧乃至畏怯都恐怕无法避免。
唯有陈时，经历了太多，反而很快镇定，一个普通的寻常人，若是经历了战争，也能迅速成长变得意志坚定。陈时没经历那么长的战争，可在这鬼地方一个人求生，要面对好几个怪诞无法言说的残忍怪物，心理上的建设和准备，显然已经让他迅速更快的成长起来了。
在1214-b01喷射出的火墙前，他也没有忽视大意，更没恐惧到站不稳，眼尖地看到一些漏网之鱼的黑虫飞了过来。
这种黑虫，谁知道让它扑到身体上会有何种后果，这个风险陈时冒不起。
他来不及去警告1214-b01，几只黑虫飞扑来时，他伸出右臂猛地一挡一扫，前面两只黑虫当即灰飞烟灭，连残渣都消失无踪。
而另一只黑虫速度稍慢，被陈时右手一把猛地抓住。
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陈时右手暂时凝聚为实体，他敏锐感觉异样，手中的黑虫居然瞬间钻入了他的手心，进入了他的肌肉，吞噬了他的血管、血肉、骨骼……
连疼痛都尚未传回，黑虫伴随右臂一同化为了粒子状态……
但陈时依旧心悸，这黑虫果然不能触碰，若让那些黑虫靠近身体，怕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密密麻麻的黑虫就能把人的血肉吞噬个干净。
火墙的阻碍只能阻挡一时。
情况万分紧急，陈时消灭掉三只黑虫，看到的并非黑虫的群体皆被火焰给吞噬，而是在第一批黑虫被烧落后，后面的黑虫形成一股黑风，猛地后退了十几米，随之向着天空冲去，连灰雾都被搅乱了一团。
不妙！
陈时脑海中各种念头一闪即逝，他都没时间去验证自己的办法是否正确可靠，他大声喊叫道：“快撤！”
也顾不上1214-b01能不能听懂他的话了，生死之间，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来确定1214-b01会不会听懂，会不会赞同他的办法。
陈时脚步相错，接连向后退了几步，随之转过身体，狂奔向旁侧的高楼方向。
这些高楼没有大门，唯有三米多高的口子窗户，陈时冲至过去，挥舞右臂形如长枪，一把戳入墙体。
丝毫感觉都没有，右臂成功穿入了进去。
高楼内，到底是不是一样的中空？里面也一样是深渊吗？
没时间去验证。
陈时顺时针一划，一个圆形的空槽就被他切了出来，一脚蹬过去，失去和周围相连的支撑，墙体陡然崩裂，露出了一个可供人爬入的洞口。
毫不犹豫地打开眼镜上的灯光，陈时往内一照……谢天谢地，不是完全中空不见底的深渊，是空荡无际的室内空间，嗯，并非，而是有十几个佝偻者披着灰袍在内。
原来它们躲在了这里？
可是，它们怎么进去的？
陈时一钻入进来，立刻继续扩大爬进来的洞口，才一扩大，1214-b01的脑袋就钻了进来，几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进来了。
口子开着，高楼的窗户也不少，那么，黑虫一旦进来，这岂不是一个绝地了？
事实并没有向着最糟糕的地方发展。
进来后的1214-b01与陈时，盯着的洞口未曾钻进来一只黑虫，只听得外面嗡嗡作响，偏偏又不飞进来。
“果然，我的猜测赌赢了。”
陈时松气。
第八十八章 继续
先前遭遇的佝偻者们固然古怪，但再怎么古怪稀奇，它们也不可能凭空出现和消失，在陈时看来，它们隐匿的地方，最大的可能性便是旁侧的高楼之内。
那为何这些黑虫不去攻击佝偻者们藏匿的地方，反而一直攻击他们？
陈时对这个问题也是想象不同，但时机紧迫，他来不及去多想，直接赌了一把。
还好的是，他赌赢了。
不赌这一把，他和1214-b01只有死在这里，而赌赢了就有几率活下去，如何选择其实很容易。
听着外面的黑虫嗡嗡飞舞，却没有一只黑虫飞了进来，要说真的全部放心了，那也不可能，他除了对外面的黑虫保持警惕外，对高楼内部的佝偻者们，同样有着警惕。
这群佝偻者们披着灰袍，聚集在一起，窝成一团，急促的气流声表示它们正在进行交流，暂且对陈时和1214-b01没有表示恶意。
1214-b01坐在一侧，也喘着粗气，显而易见，方才的情形确实危急到了极点，让它也不由露出了点疲累的表情。
陈时这才仔细观察了下大楼的内部，与之前来时的那些高楼不一样的是，这高楼的内部可没有庞大的雕塑和深不见底的“窟窿”，但它们也有相同之处，便是结构还是中空的，看似在外面分了层级，实则内部依然中空，抬头就能见到大楼顶层的天花板。
高楼之内什么也无，空荡平坦的比最穷的家庭还要穷，一群佝偻者到底是如何生存在这儿的？
陈时完全无法理解。
1214-b01终于喘气完了，它抬头看了看陈时，伸出手招了招，示意陈时过去。
陈时眉头一皱，二话不说，立刻蹲到了1214-b01的身边。
“老妹，有什么事吩咐吗？”
1214-b01脱下手臂的装甲板，毛绒绒的爪子放在了蹲在它脚边，陈时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很严肃地说了几句话，再把装甲板穿上。
陈时若有所思，它这是觉得自己救了它，所以表示佩服和尊敬的意思吗？
果然，哪怕是异星球的智慧生命，也知道感恩和佩服强者。
陈时苦笑，他自己可算不上什么强者，机缘巧合罢了，若是能够给他一个机会，他可不想到这儿来当一个英雄，摇摇头：“不用谢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
在这高楼内部等待，陈时也不知道外面的灰雾什么时候散去，可是何况他意识到了个问题，他想上厕所了！
换做平日，无非是给1214-b01打声招呼，然后随意解决便是了。今时不同往日，这里并非外面，而是佝偻者聚集的高楼内部，某种意义上，也许是它们的居住地呢？
换种说法，这里可能是佝偻者的家！
在别人的家里随地大小便，是不是稍微有点点不合情理？
陈时考虑了两秒钟，就跑到角落处，小心地回头看佝偻者们是不是在看他，当觉察到佝偻者没看他时，他以最快的速度解完了小手。
看着地上一滩液体，陈时心情复杂，“希望以后……我不要走上……喝尿的程度。”
求生专家曾经建议过，不到万不得已前，不要饮用自己的尿液，毕竟尿液中都是人体代谢物，对身体的伤害性其实是很大的。
回到1214-b01的身边，陈时忽地想起了个问题，他好像只见过几次1214-b01消失去解手，这种智慧生命的代谢好像并不如人类那么快速和一天多次。
除了身体外全是绒毛外，1214-b01的身体素质极强，代谢又很缓慢，真是让陈时羡慕。抛开外表，单在身体上，1214-b01已经走在了人类进化期盼的前方。
好一阵子之后，陈时慢慢探头往洞口外张望，灰雾依旧存在，并没有就此消散，而嗡嗡的动静也不再听闻，那些黑虫已经不见了？
飞走了吗？
陈时正迟疑间，就感到身后一股大力拉扯过来，硬生生把他拖了回去，是1214-b01？它把陈时拖回来，自个儿钻出脑袋去探查。
看着1214-b01的屁股，陈时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膀，静坐在旁，等待1214-b01的决定。
估计是看完了，1214-b01缩回了身体，“#￥……”
“嗯嗯，你说的很有道理。”
陈时敷衍了几句，反正又听不懂，但下一秒，他惊愕地看着1214-b01爬了出去。
“不是吧，等等，我说你这样是不是太鲁莽了点？”
陈时赶忙探出脑袋，眼睁睁看着1214-b01走到了之前的推车旁，收拾好东西，居然准备出发了。
“喂，你、你……”
陈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胆子未免肥过顶了吧？真的不怕那些黑虫卷土重来吗？
1214-b01的胆量的确超出了陈时的预料，陈时眼皮子和嘴角直抽搐，眼看1214-b01是真的准备动身离开，他对此毫无办法，不可能真的一个人留在这儿不走，只好准备出去……出去之前，他又缩了回来，站起身，抱拳道：“感谢大家的收留，呃，把你们房子弄坏了，实在抱歉，以后有缘再见。”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赶紧溜了，鬼才和这些佝偻者有缘再见了呢，都是些能让大人做噩梦的家伙，永远不再相见才是心里话。
重新回到灰雾内，陈时振作精神，见1214-b01回头看他，他微微一笑，“别担心我，我……我没事，我们走吧。”
他其实并不怎么恐惧，经历了恐惧的人，才能理解恐惧。
他深呼吸一口气，东张西望，走一步回头一步，再看下左右，随之又有点草木皆兵、风兵草甲，对周围流动的雾气疑神疑鬼、疑三惑四，紧握的右臂，不时地挥舞，敢有什么奇怪的东西袭来，他就要立即做出反应。
结果自己没走几步路，再回头来，前面的1214-b01已经走出老远一截了。
“哎，等等我。”
陈时两步作三步，拔腿就追。
周围的灰雾似乎更浓了。
他很想对它建议一下，能不能靠着旁边的建筑物走？这样一来，纵然发生意外，也能随时凿壁躲藏。
可惜的是，1214-b01听不懂他的话，这也让他的建议无法实施。
其实陈时有点不懂，按理来讲，先前的危险已经威胁到了他和1214-b01的生命，为何1214-b01不等灰雾散去，还要冒险继续前进？
连多等一会儿都不行吗？
它到底在着急离开……或者向那座塔柱去干什么？
第八十九章 废墟
人类是两面性且复杂的群体，一方面自以为对整个世界和宇宙足够了解，迷信于人类的强大。另一方面，又对无尽的真理和浩瀚的宇宙而产生敬畏。
但在陈时看来，其实人类这个群体中，99.999%以上的个体，既没有迷信于人类的强大，也没有对真理和宇宙充满敬畏，他们沉浸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只是为了生存而奔波。
简单粗糙的话来说，就是老子他妈每天累死累活的，哪里想的到那么多？
陈时呢，以前也是这样平凡人中的一员，每日为了生活赚钱，到了晚上回家玩一会游戏放松大脑，不想去思考，也不想去思索复杂的事情，连看电影和看小说、玩游戏，都是要求简单点、快捷点。至于什么宇宙，外星人？哪儿跟哪儿啊，那都是电影中才能看到的，不外乎入侵地球，被合众国的超级英雄们打得屁滚尿流吗？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到另一个陌生的星球，在这个星球，疯狂与昏暗诡异的场景比比皆是，未知的人类留下来的痕迹，似乎又在证明与人类有着息息相关的联系，相信在地球上的人们，也在对此疑惑万分。
但在陈时没有返回自己的星球前，无人能帮助他，他只能靠自己去思索问题。
幸好的是，有一个大腿可以抱。
他不得不为之无比庆幸，遇到的第一个智慧生命，是1214-b01这样的友好型，换做是节肢恶魔和其它异种生物，他恐怕当场就没命了。
也因此，回想自身自身穿过水坝来到金属都市，居然敢随意躺在地上休息了好长一段的时间，陈时就不禁摇头。
“自己虽然很不幸，但某种时候，也算是强运之人了吧？”
陈时感慨了许久。
由城市边缘向着塔柱的方向前进，以这座城市的规模来看，距离肯定较远，尤其是现如今灰雾弥漫，连塔柱那么高的建筑物都被雾气笼罩到看不清，更别说过去的道路了。
鬼知道1214-b01是在以什么方法明白前进的方向，陈时猜测它是不是有类似于鸽子一样的器官，能够准确察觉到磁场的变化……
当然，他复杂的心思最主要思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担忧的还是那些先前袭击他们的黑虫，试问，一只不过拇指大小的蟑螂，就叫地球上众多男女大呼小叫了，飞扑过去的时候脸色煞白的人为数不少。
而这些黑虫，能瞬间钻进人的肌肤，体型约莫三分之一个拳头，不是一只，而是成千上百万的数量，谁不恐惧谁不害怕？
纵使没有这些前提条件，试想，几万十几万的蟑螂铺天盖地而来，心中是什么感受？
那个感受，便是陈时此刻的感受，心中卧了个槽又日了个妈蛋。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在沉色的灰雾内，时间的概念很容易迷糊，陈时分不清方向，又只能见到前方十几米的距离，对时间的概念只剩下了自己走的太累了。
前面的1214-b01忽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
陈时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水，来到1214-b01的身边。
1214-b01打开了眼镜上的灯光，面前的灰雾被光芒穿透，可视距离稍微变远了点。
前方平坦的道路已经不复存在，被周围两侧的高楼倾塌堵塞，这不是人能轻易翻越的阻碍，别说他们还有大批的物资要带走了。
“楼塌了啊……要重新找路了么？”
陈时把背着的口袋放下，表情稍松：“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他给1214-b01做了个休息的动作，相处久了，纵使两个智慧生命无法通过语言交流，神奇的动作却能勉强解释一些意思，1214-b01大概是能看懂他在蹲在地上，两腿和括约肌用力的意思吧。
但是看懂了陈时表达的含义，1214-b01反而神色凝重，它放下推车，向着前面的废墟走去。
它这是要去干什么？
陈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既然1214-b01连最要紧的推车都不要了，他也把口袋直接扔进推车内，屁颠屁颠地跟随了上去，他都恨不得把躯体直接挂在1214-b01的身上，哪儿敢和1214-b01分开距离。
路随1214-b01的后面，很快两人进入了崩塌的废墟，大块的碎石遍地都是，容忍可以经过的路线基本等于没有。但1214-b01身体素质太强了，抓着断裂的水泥板很快爬了上去，后面紧跟的陈时傻眼地看着，眼睁睁盯着1214-b01消失在上面。
还好，陈时有另外的办法。
他右臂一出，就在巨大的水泥板上打洞，一打一个洞，攀岩高手来了都得看的叹为观止，只因这样一来，攀爬再陡峭的高峰都将变得极为容易。
不过只能左手使用的陈时，还是费了点力气，才爬上了这座约莫四五米高度的水泥板。
1214-b01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东张西望地扫视四周，似乎正在寻找什么东西。
“我说，你在找什么啊？”
陈时喘了几口气，走了过去。
鼻子嗅了嗅的1214-b01，指着下方挡住的水泥板，叽里呱啦地说了一番话。再用动作示意了一番，重点突出了陈时的右臂。
“你是说，让我弄开那儿？”
陈时狐疑着，但最终还是听从1214-b01的吩咐，蹲下身体，开始用右臂把崩塌的碎石和水泥板清除出来。
当他用右臂插碎石堆，当即分解抹除了所有靠近他右臂的物质，而随着稳定平衡的碎石堆和水泥板的平衡被打破，缓缓沉降的崩塌似乎有着又要开始的迹象，惊得陈时连忙后退，等再次稳定了后，才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前后耗时十来分钟，一个可供两人随意进出的洞口，出现在了陈时的面前。
里面出乎意料的，并非崩塌之后压成一堆的碎石，而是水泥板和横梁、承重墙机缘巧合之下，倾塌的时候互相支撑，让下面形成了一个空腔的结构。
可不知道这样的临时平衡状态，能够维持多久，也许下一刻被打破也说不定。
也正因为如此，地球上的地震过后，抢救是抓紧一分一秒，就怕余震让安全的临时中空结构，彻底崩塌。
第九十章 探索
真的要进去？
清扫出了一个洞口来，陈时就意识到1214-b01的目的在下面了，果不其然，1214-b01拉开陈时，自个儿就往下面钻进去了。
陈时一脸霉气，叹了口气，自认倒霉地也跟着钻进去，到了下面，跳落在地，陈时抬头发现，感觉大楼的倾塌并未完全让其全部损毁，这可能跟这儿的高楼，全是整体中空的结构有关。
头顶有着五米多高的一整面水泥石板挡着，似乎暂时不用担忧安全的问题。
随着陈时和1214-b01跳下来，在灯光的照射下，灰尘扑鼻，迎面全是细小的灰尘在灯光下飞舞乱撞，让陈时不禁下意识用左手捂住鼻子。
1214-b01走在前面，它好像很有目的性，那样子，更像是很久之前来过这儿，对这里的一切都相当的熟悉。可其实也用不着走多久，被倾塌的废墟掩埋的地下空腔结构，也不可能大到哪儿去。
也就一会儿，1214-b01就蹲下身体，迅速用手开始在地上挖掘。
陈时纳闷地走来，“妹子，你这是挖什么啊？用不用我帮忙？”
他说着，就想蹲下身体，用自己的右手来帮忙，开玩笑，他右手这么厉害，感觉都不逊色盾构机了，以后也许可以收费去帮人挖坟？
谁知他刚伸出右臂，肩膀就被1214-b01抓住，它严肃地盯着陈时，招风耳扑哧扇着，显然并不想让他帮忙。
陈时恍悟，大概地底有什么让1214-b01很重视的东西，他用右臂挖地固然很快，却也容易不小心就让某些东西瓦解了也不知。
“好吧，你忙、你慢慢忙。”
陈时耸耸肩膀，不让他帮忙他也乐得轻松。
他站起身，左右扫视了一圈，想仔细察看下周围的环境。
而这一看，当扫视到左侧的方向时，他登时大吃一惊。
那是什么……
他几乎忍不住走了过去，离着也就十来米的距离上，一个与周围灰白建筑格格不入的东西，一眼就吸引了陈时的眼球。
在这个灰白城市内，所有的建筑物都是同样的风格，最多有大小和高度不一罢了，而再无其它装饰，内部更无任何家具和其它东西，连厕所都没有。
在这样风格统一，又显得极其诡异的城市内，乍一忽然见到个与众不同的东西，怎么能忽视过去？
那是一个在灯光中散发银灰色金属质感的球体，直径大概有三米，这体积已经不小了，如果内部是空的，能装14吨水了。
当陈时走近时，他看到的并不是表面光滑如光的结构，它的表面其实有很多的纹路，破损的地方，除了电缆露了出来，还能隐约看到内部的场景，那是极为复杂且精密的电子机械机构。
这小破球是什么的东西？
陈时围绕这金属球体转了一圈，也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用左手拍了拍后脑勺，对了，能弄清楚才奇怪了呢，这儿的一切本身就古怪异常，就不该寻思着能立即搞懂。
绕了一圈，陈时放弃了，他用脚踢了踢，没感觉到什么异样，琢磨了下，准备用右手试探一下。
到这儿来了许久，陈时已经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明明这金属球体没什么异样，看积累的灰尘也可能在这儿好多年了，但他还是不敢用真正的身体去触碰它。
用右手就好多了，右手无物不解，只要是物质实体，一经触碰，立刻分解为基本粒子状态并被传送离开，用来试探，再好不过。
稍稍伸出食指，陈时轻轻点了下暴露出来的电缆，很容易的，电缆末端一份份被分解消失掉。
他顺着这个破损的口子，轻轻划过，沿途的电缆和机械结构，以及金属外壳，纷纷触之即消失。
“砰……”
也不知是触碰到了哪儿的机械结构，陡然一大股高速气体释放出来，正中陈时，瞬间把他倒冲出去，整个人在地上翻了一圈，沿路被右臂划得到处坑坑洼洼。
“我靠，疼死我了。”
陈时晕头转向，勉强撑开眼睛，那边的1214-b01被他制造的动静惊动，抬头还看了他一眼，见他在那儿龇牙咧嘴的，又继续埋头挖掘。
“我的腰……”
陈时咬着牙站起身，左手撑着自己的后腰，使劲揉了揉，“这东西有点危险啊。”
他有点儿犹豫，觉得是不是要放弃算了。
“不行，这里的丁点线索都要去探索，万一有能回家的方法或者结束这一切的方法……”
他不想简单的放弃。
这一次，他更小心了，不敢站在破损口子的正前方，而是侧着靠近，用右手小心伸进去挖探。
刚刚的高速气体泄漏后，金属球体又恢复了平静，陈时摸索了一会儿，忽地一空，感觉像是穿过了腔壁，进入了空荡的内部。
他一喜，用右手当做切割的高压喷枪，以这儿为起点，沿着平行线进行切割，再竖直朝下，继续切割，来回了几次，“哐铛”一声，失去了连接和支撑的金属腔壁，立马倒落了下来，狠狠砸落在了地上。
自己算不算有点冒失了？
陈时弄好一切，深吸了口气，反正生命随时都在威胁中，这也算是为了探索求得线索的冒失，可以原谅。
他心中安慰了自己，“鬼鬼祟祟”地探头往里面看了下。
被灯光直射的金属球体内部，一通糟糕，损坏的零件与破裂开来的电缆直接落得随处皆是，还好的是，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金属球体的内部早就没了电源，破损的电缆并不会造成什么威胁。
直径三米的球体内部空间，一眼望去其实蛮大的，装上好几个人都不存在问题，但陈时的关注点并不在这儿，他第一眼看到的是用机械多轴向臂，悬挂在球体半空的一个座椅。
对，那确实是个座椅，是他来到这个异星球，见到的第一个座椅。
但一个座椅，不足以叫陈时感到惊讶，那个悬挂半空的座椅上，有一个身穿全身装甲，躺坐着的人？
不、不，也不能说是人，毕竟在这儿的1214-b01和佝偻者，在外表上都有着人类的身体形态。
穿着外骨骼装甲的话，并不能就说是人了。
他第一个念头，是觉得那个座椅上坐着的……可能是1214-b01的同类。
小心地走进去，陈时想仔细看看座椅上一动不动的“人”。
他不觉得对方还活着……活着早就出来了，没看到1214-b01也要吃东西吗？而且因为消耗大，吃的可比陈时多了。
转到正面，陈时稍微抬头。
“咦，这是？”
陈时睁大了眼睛，一头黑人问号？
什么鬼？
这套外骨骼装甲上面，胸口的位置，铭刻的那是……
五星红旗？
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