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3. solo!?- 咳咳,今天的浓汤有点咸
一番精致简短的开幕式致辞结束后,她介绍了自己带来的曲目,也是作为开场第一首曲目。
“拉赫玛尼诺夫《g小调前奏曲》。”
“谢谢。”
这首几乎每天都会被演奏上三四遍的作品永远充满着一种积极向前的节奏感,而在中间穿插着俄国民谣般的旋律又充满了浓重的俄国风情,可谓是集合了抓耳和炫技于一身的优质作品。
再加上前奏曲的时常较短,结构清晰,所以一遍听下来不会给人大型协奏曲那种繁长杂乱的感觉,很适合作为开场。
而且这一版的演奏者在处理上还是很有特点的,从力道上她舍去了一部分重音颗粒,但是在连贯的节奏描绘中她体现出了一种舞曲般的韵味。
台下不少明耳人已经听出了一点法派的味道,在最近的表演实属少见,这让人不禁联想到华院的带队老师。
沈清辞的名字在台下绝不陌生,尤其是对于最中间的那一排人物。
一曲充满欢快的演奏结束后,台下响起了掌声。
“师姐开场开的不错。”
华院众人也聆听过后,也纷纷的鼓掌叫好。
第二个上台的表演者带来的是选自拉赫音画练习曲中的第六首小红帽。
同时样一首名头不小的作品。
..
..
后台一角,夏树在噪杂的环境中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声的唱着旋律,手指在礼服长裙腰间跳动着。
另一边沈清辞和秦键两人正在交谈着。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时间很快去。
台下掌声再次响起来的时候,“不论怎样。”沈清辞整理了一下衣领,。“总之,你要保证作品的完整。”
一句话撂下后,便带着夏树朝着后台走去。
此刻舞台上,工作人员正在搬放第二架钢琴。
接着后台出口沈清辞和夏树一同走了出来,帅气成熟的男老师和漂亮可爱的女学生的组合一出场就获得了热情的掌声。
沈清辞上台后变安静的坐到了位于协奏的钢琴位置上,他将舞台交给了夏树。
麻生夏树也是经历过过各种大场面的人,毫不怯场的用还带着些许青涩的中文讲述了她对于拉二的看法和观点。
接着在掌声下聚了一躬便坐到了主奏钢琴前。
全场安静。
麻生夏树没有看沈清辞,而是在调整好琴凳的高度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深呼吸着,她轻轻的抬起手。
下一秒。
远远而来的的钟声随着她一左一右抬起落下的双手召唤,拉开了音乐的序幕。
...
...
后台所有华国院团队的师生都在观看这台上的精彩表演。
当然,这所有人是除了秦键以外。
倒不是他不关心。
只是因为沈清辞和夏树合奏的拉二在音乐的诠释上太过于有渲染力,所以秦键才避免在上台前去聆听。
以免打乱了自己的思绪。
更何况以夏树的舞台经验和沈清辞的协奏强力控场,他实在想不到他们的组合会出现什么问题。
他此刻正在脑海中最后一次过着一个个画面,回想着练习拉三以来的点点滴滴,以及收集整理的关于拉三的创作背景和近日翻译文献所得的内容。
最终结合着来到莫斯科以来思考过的种种内容,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做一个尝试,一个在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这首号称史上最难的钢琴作品上的尝试。
促成这个决定的种种事项在德派严谨的德派钢琴看来是属于法排钢琴玄学作风的一部分。
玄学的东西向来不靠谱,所以秦键想通过将想法和画面下降到扎实的技术语言层面来讨论这个玄学问题。
所以他需要清晰的用钢琴来诠释表达,他需要每一个听众听清他的演奏。
哪怕再小的一个细节,他都需要被人听到。
但是他不确定以目前的自己能否做到这一点,所以他在三天前向沈清辞提出了一个求情。
而沈清辞如何也没有想到秦键会提出如此的请求。
...
...
舞台上,随着两架钢琴的并驾齐驱。
最终在强有力的合奏中结束。
台下掌声暴起。
麻生夏树完整的将自己所掌握的内容表演了出来,对于她而言,做到了自己预期就是成功。
而另一边,确实入秦键所说,沈清辞的协奏在整部音乐中实在是太稳了,他几乎一个人用双手撑起了整个交响乐团的工作。
再加上正值演奏的上升期,他对于钢琴的力度和音色的掌控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年轻气盛的楞头小伙子。
一种铅华洗尽的匀润感在他模仿中提琴以及双簧管的音色时体现的尤为明显。
台下不少老人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在肖邦大赛上横冲直撞的华国天才。
鼓掌的人群一角。
陌生的来客笑了。
“哼~看起来状态还不错。”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沈清辞已经有多久没有在国际的舞台上演奏过了。
尤其是在一些事情发生过后。
尽管这她知道他在这两年也渐渐的出任了不少国际赛事的评委工作和钢琴活动,但是当评委搞活动和上台演奏又是两码事。
所以她特地请假大老远的飞过来。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好。”
多虑了好,多虑了就代表一切都是正常的。
她想着,放下了手。
此刻舞台上只剩下了一台钢琴,所有人都知道又到了压轴的环节。
不少人都觉得刚才的表演应该作为压轴,而又有些人因为刚才的表演而更期待这接下来的一幕。
还有些人已经知道了接下来的演奏者是谁。
这其中尤其是那些经历过开幕当天下午的‘游戏’环节而又不了解‘内情’的人,更想看看这个出狂言的华国年轻人会演奏出什么样的拉赫马尼诺夫。
所以此刻台下每一个人都是有点期待。
毕竟。
在场所有人里面,百分之九十九九的人都没有收到过dg公司深伸出的橄榄枝,更没有人拒绝过这支橄榄枝。
就这一点。
就足够令人有那么一点期待了。
舞台安静了没有一会儿,大家伙的眼中,那个年轻人拿着麦克风出场了。
他的步伐平稳,表情自然,气场十足,一走进舞台便像是融入了舞台。
修身的黑色礼服拉长了他的身影,看起来格外悦目养眼。
随着他停在了舞台中央,他微笑的轻轻压了压手。
掌声落下,他将麦凑到了身前,目光轻轻的扫过台下
“咳咳。”
大厅里响接着起了两声轻咳。
“今天食堂提供的浓汤有点咸。”
片刻台下就有人笑了起来。
接着。
抬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拉赫玛尼诺夫。”
“d小调第三协奏曲。”
...
“钢琴solo。”
“谢谢。”
434. 秦键的拉三!乐队可以在嘴里
solo。
如果台下的大多数人都听不懂‘今天的浓汤有点咸’是在表达什么,那没有关系,也无可厚非,他们可以把这一句理解为‘哦,d小调是一首伟大的作作品’等等。
但是solo,没有人不明白它的含义,尤其是在这样的舞台背景下——空荡荡的舞台没有乐队,只有一架钢琴。
这就是solo。
到底是都见过大场面的人,台下没有人发出声音,或许他们大概在想着:看看这会是一场什么样的solo。
要知道没有乐队协奏的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依然是‘大象之作,’可是没有了乐队的演奏者该如何将作品的庞大烘托出来?
这是一个很有价值的问题。
听者们带着不同的期待,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而演奏者也坐到了钢琴前,台灯下的钢琴上,‘stein;sons’的金色商标闪着冷光。
和每一次坐在舞台上一样,秦键将琴凳台调整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坐好之后,他缓缓的摘下了左手上的腕表,轻轻放在了琴台之上。
当他的手摆到键盘时尝试的伸直的一瞬间,台下的目光都移到了大频幕上。
大频幕上,这是一双修长的有些好看的大手,有人心中赞美那个黑色的纹身破坏了这双手的整体美感,也有人心中对其赞美。
不过更多的人都是在惊叹这双手打开那一瞬横宽的十二个白色键脚。
这是多少钢琴演奏者羡慕的宽广。
秦键并非有意卖弄什么,这只是他现在的一种习惯,一种最后的放松。
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在国际舞台上演奏了。
不过温热的舞台暖光让他很快就进入了一种自己熟悉的状态。
微微呼出一口气,他的整个身子向前倾斜了一点角度。
接着,他的双手在半空中就位。
演奏像是要在这一刻开始。
可是时间像是定格在了上一秒,空中的手没有落下去。
不少人都屏气等待着第一个音的击响,这样他们就可以跟着音乐来调整呼吸,呼吸节奏是会影响到聆听效果的。
可是两秒过去了。
台上还是一片静止的,不过前排的观众可以隐约的看见钢琴前的人影在动着嘴唇,他像是在哼鸣着什么。
是的,秦键这次没有专注引导,而在他这里,音乐实际在他抬起双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
他的嘴巴是在动,他希望自己哼鸣的低音管和单簧管的大附点的连线起伏和舌头在空腔中的小提琴弹跳没有影响到观众。
现场的嘈杂声汇聚在大厅的上空宛如成为了他脑海中法国号铺地旋律。
“很好。”
秦键微笑着,等待着第三小节bass和定音鼓发给出的最后发令枪。
“bang。”
嘴角随着心跳节奏发出的一声轻响,半空中的双手动了。
在第三小节的第二拍,钢琴响了。
第一乐章。
‘allegronon tanto’
不太快的快板。
音乐一经响起,他便平稳的控制着双手的速度,因为不太快的快板比快板要难以控制。
一个灰色的双手小三度音程拉开了这一场solo的序幕。
是一场solo,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得见耳边只有钢琴的一个声道。
但是不免还是让人有一种乐团存在于舞台上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可谓不令人称奇,或许是大家近来听的太多了,已经可以在脑海中自行带出伴奏。
当然,也或许是他们一开始就随着定格在空中的双手进入了音乐中。
前面的乐段秦键落指干净,以一种平稳的演奏过度着音乐的情绪,似乎台下也是因为没有真正的听到乐团而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钢琴的声音中。
没有了复杂激烈的乐团,钢琴声音像是放大了数倍,每一个细节都能清楚的被听到。
人们才渐渐的发觉到的拉三第一乐章变得不一样了。
少了一丝沉重,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味道。
“是轻松吗?或是别的什么?”
众人心头的问号。
钢琴的音色明亮大胆,丝毫不隐讳的表达着,清晰的将每一个音符展现。
单纯的这一点,已经打破了大多数人对于拉三的固有印象。
让人忍不住的想走近这不同之处的背后一探究竟。
大屏幕上的双手持续着律动,明亮的琴声继续高歌前进。
舞台上。
秦键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可如果有人能注意到他的眼神...
“他又进入了自己的音乐世界。”
台下一角,何静摩挲着大衣的纽扣,她看着舞台的表情同样出神。
...
‘在20世纪的西方音乐群像中,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是一个独特的身影,他远离甚嚣尘上的主流,显得落落不合群,但又凭借着其卓越的钢琴技巧与旋律天赋深得普罗大众的欢迎。’
‘他的后半生由于时代的悲剧,远离故土,在外飘零,但又深深眷恋着故土。’
以上只是一个通俗的介绍和解释。
但是带着此种情绪和理解,每一个可以演奏拉三的人都可以声称自己可以演奏拉赫玛尼诺夫了。
如今已不是几十年前,在几十年后的今天,在世界范围内的整体钢琴技术提高和高等钢琴教育的普及下,早已经有了一大批能够演奏拉三这首号称史上最难钢琴协奏曲的钢琴演奏者了。
拉三不再是钢琴家的专属,也不再是掌握者的炫耀资本。
或许拉三早就应该从协奏曲的神坛退下了。
“为何不能用一种平常心来看待这首作品?”
或许是因为演奏这首作品需要的难度太大了。
秦键正用他纯熟的手指技术跑动着双音,这是一段极难的段落。
但是造成的音响效果也是令人激动不已的,虽然跑动中的双音听起来不够激烈。
可他强大无比的技巧已经让绝大多数人惊叹和赞美了。
只是。
当可用的赞美词都已经用光了,技术本身还剩下什么呢?
“音乐从来不需要任何赞美,一个合格的演奏家也从来不需要通过技术而被人肯定。”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试问拉赫玛尼诺夫作曲的出发点是为了得到更多人的赞美和认可吗?
答案一定不是。
没有人可以预知真正的未来究竟是何等模样。
就像处于那个暗与火的时代人们,没有谁能料到1917十月革命的炮火会一举将罗曼诺夫王朝的大厦彻底轰塌。
此后,和许多贵族出身的知识分子以及艺术家一样,拉赫玛尼诺夫痛苦的做出了离开祖国和流亡他乡的抉择。
只是在此之前,拉三这部作品已经奏响在红场的上方。
可笑的是太多音自以为是的音乐评论者把历史时间的顺序都搞错了。
以至于那些流于肤浅的赞美更像是为这部作品蒙上了点点尘灰。
对此秦键用一个代表着忧郁的小三和弦做出了一个充满微笑的表情。
这一处理方式像是再次颠覆了很多人的认识,因为在乐队伴奏中这里有着铜管和打击乐的ff标记。
“所以钢琴也就应该也弹成ff?”
可钢琴的谱子上也写的一清二楚。
“这里分明就特么就是个p。”
像是带着拉赫一样的羞涩嘲讽,秦键开始了华彩乐段的演奏。
他选择第一版乐谱,八度主题。
只是一个瞬间,舞台上便叮咚锵啷的激烈了起来。
435. 作曲家的故事从不生涩
大频幕的双手清晰深刻的都刻画着每一个音符的细节。
即便是抛开音符以外的东西,这份纯美的音乐加上演奏的画面也能让人沉入其中。
大概这就是作曲家的伟大之处,他们会通过个体生命的体验,不论幸与不幸,他们都会将其用他们的才华谱写成一段段声音,将他们的体验留给往后的每一代人。
在无数幸运的聆听者中,无疑能够亲手将它们演奏出来的人是更幸运的。
作曲家或许不会在意他的音乐将被演奏成什么样子,但是秦键在乎。
这是一种很难诉说的情愫,他赞美音乐的伟大,所以他想将音乐维持在自它诞生那一刻的状态。
这依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其繁杂的过程丝毫不比那些费尽心机想要革新作品的人所付出的要少。
所幸他乐在其中,如果还能顺便感受一把那种创作体验就更好不过了。
通过一直以来的拉三钢琴外的功课,秦键大致将拉赫的人生划分为了四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出生和成长。
拉赫的双亲都是出身于古老的音乐世家的音乐爱好者和业余钢琴家。
他得祖先是来自亚洲的鞑靼人,这种异国气质从他那东方人特有的眉眼间留露,透着一份异样。
与许许许多多刻苦练琴、早早登台的钢琴神童相反,拉赫小朋友较晚的时候才接受了正规的钢琴教育,而且一直都表现的有些懒惰。
直到他的导师维兹涅夫开始严厉管制他之后,最终他才发挥出了过人的禀赋,从彼得堡音乐学院毕业时,他以独幕歌剧《阿列科》得到了金质奖章,以才气横溢的钢琴家和作曲家的身份展露头脚。
拉赫的音乐一开始就植根于俄国浪漫主义潮流,在思想风格中上他都十分自觉地成了柴可夫斯基的传人,后者的鼓励曾给予他极大的信心。
1893年柴可夫斯基的病猝给他的痛苦尽数流露在了《悲歌三重奏》中,此后他的作品展现出了早熟艺术家的风范。
气息悠长的曲调,浓郁的抒情特质,再加上华丽但并不过分的手法,以及骨子里的悲剧意味和非理性的力量,他鲜明的个性已经十分突出。
可初出茅庐的青年拉赫并非一帆风顺,1897年他的第一交响曲的首演失败让他陷入了崩溃的边缘,他停止了创作。
直到三年之后他遇到一名热爱音乐的心理医生,在其帮助下最终他走出了困境。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写出了让他声名永垂的杰作——拉二。
首演的惊人成功让他作为当时俄国第一流作曲家的名声就此牢牢树立。
延续着这种辉煌,临近中年的拉赫迎来了自己的中年,也就是秦键划分出他的第二阶段——辉煌的白金时代。
之后的这十余年,是作为作曲家身份的拉赫最高产的岁月,也是俄国政局最为动荡的十年。
第三协奏曲就是在这第二阶段时期内诞生完成的。
至于第三阶段的‘流亡’和第四阶段的‘绝响’就暂时与此刻无关了。
“按照一个作曲家的人生轨迹,演奏者的功课应该到此为止了。”
秦键不用收回思绪,这一切已经在他的大脑中种下,就像乐队总谱就在他眼前一行行的经过般清晰。
他要做的是继续表达。
他的华彩没有咆哮式的嘶吼,原本应该激烈的八度主题却宛如月色的般的平静。
在台下观众的眼里钢琴上的双手的跳跃轨迹已经无法被捕捉,但是那双手背上紧崩的青筋却清晰可见。
当听觉和视觉完全不匹配的画面呈现在舞台上的这一刻,秦键再一次给观众带来了一个问题。
“他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的人在思考他的演奏技术要领。
“他要表达什么?”
年长的人在思考他在键根部位演奏的意图。
华彩段落是一个作曲家最为传达情绪的地方,秦键希望在这里揭示他眼中的作曲家内心。
一个内向的中年人,一个正值创作技术巅峰的天才作曲家,一个血性的哥萨克男儿,一个脆弱又极富敏感的灵魂。
当这样的组合放在一个躯壳里,又在一个那样动荡的年代。
他的内心面对未知的世界,有怒有惆怅有困惑。
但是他只是一个音乐家,他只能将这一切发泄在音符上,这就有了这段结构极其繁琐复杂的段落。
而这繁琐复杂之中唯独没有破坏,一个善良的作曲家写不出毁灭的音符。
所以暴力的以强壮之姿来碾压这一段华彩只会破坏了音乐的意境,让原本应该清晰的东西变的彻底模糊。
当然,这只是秦键的想法。
此刻他的双手像是在左右互搏,每一只手的旋律都清晰的像是在听者的耳边盘旋,再加上没有乐团的伴奏声,两股旋律似是都要抢站到舞台的最上风
这代表着拉赫内心最矛盾的两个面在激烈碰撞中将第一乐章彻底升华。
大频幕上秦键的双手已经彻底模糊了,就连他手上的青筋也再也看不清了。
两股对立的旋律已经到了水火不融的地步。
就在这一刻。
拉赫强大的作技术再一次展现,就在矛盾即将爆发的最后一刻。
“噹..”
一个轻轻的双手和弦将两股旋律瞬间吞并。
下一秒。
音乐回归了大海般的平静的和声,这平静中有悲观的情绪,也有无奈。
最终隐秘的消失在这孤寂的琶音之中。
至此,秦键才松了口气,尽管他的手心已经全部湿透了。
第一乐章基本按照他的意图呈现出来了。
他一直以平稳的演奏来过渡音乐,保持着他不过分渲染背景的观点。
他始终不能接受对一部还未流亡的作品进行大肆的矫揉捏造,而且那样在第一乐章耗费的精力太过于巨大。
不过在需要技术支撑的段落,他绝对不懈余力,尽可能的把拉赫中年时期已经形成的庞大作曲观展现出来。
该炫技的地方绝不客气。
在音乐层面,他没有更多的抒情,基本都是在铺垫,以刻画音符来描绘音乐场面,稳固住了音乐的情绪。
在他的设计中,情绪需要通过第二乐章的叙事积累然后在第三乐章释放。
“整体还不错吧。”
在第一乐章末尾的地方,尽管还是有大量的技术难点,不过秦键也早已熟练的将其熟练背过。
“噹——”
随着一声轻响,他抬起了手。
第一乐章顺利结束。
“呼。”
秦键拿起一旁手帕擦了擦汗,擦了擦手心。
接着再次预备起演奏姿势。
第二乐章。
‘intermezzo,adagio’
间奏曲,柔板。
有了第一乐章的适中铺垫,第二乐章秦键开始打起精神做一个他的故事解读。
而作曲家的故事从来不会生涩。
...
钢琴起。
436. 拾荒与狂欢,面包与马嘶
钢琴的声音再度响起,绵绸细腻的音色充满了梦幻,像是梦醒前光怪陆离的枕边絮语。
给人耳目一新的别致感。
尤其是对于那些还沉浸在第一乐章没有走出来的耳朵,耳边钢琴声中有意被拖长的触键似是为他们的视线近一步拉开了音乐的画卷。
使他们看得更加清晰了。
就像是真的在绘制一幅真正的画卷,第一乐章秦键用明亮通透的音色清晰的刻画出了背景轮廓。
雄伟的连续和弦勾勒出了乌拉尔山脉的雄伟和钦察草原的广宽无垠,复杂的音乐织体宛如白桦林一圈又一圈的年轮,一波又一波的快速精巧的手指跑动像是预示着伏尔加河的绵延不息。
作曲家以其卓越的作曲技巧将朴素动人的俄国旋律动机发展成为庞大恢弘的乐章。
而以上只是秦键的解读,音乐的表现力最终会落到张弛有度的节奏和表演者的安排。
第二乐章开始秦键一改第一乐章的大笔挥墨,变以指肚抚键将音头拉长,将心目中的作曲家视角聚焦到画卷中的每一个细节。
...
第二乐章是柔板,一个复三部曲式。
一个在他看起来没有那么柔和的柔板,一个同样并不复杂的三部曲式。
或许是在经历了与小达莉娅邂逅的那个晴朗的午后,秦键找到了一些灵感,演奏出了一段他想象出来的第二乐章。
那感觉他直到现在都觉得应该错不了。
那一晚秦键回到房间用了不短的时间将第二乐章的曲式结构图做了出来。
他将217小节的第二乐章划分为了三个部分,暂且就用a,b,a‘三个符号来代替,
按好顺序,他把每一个部分都当做为一个人一天的三个时间段。
a部代表从清晨到下午,b部分代表从下午到傍晚,a’部代表从傍晚到黎。
虽然每个部分又都有其自己的独特结构与寓意。
规划好了时间脉络,以一个作曲家在1909某个平凡的一天作为视角,秦键开始了构画。
...
和每一个清晨一样,唤醒拉赫的依旧是梦醒前的一段旋律,这一段旋律就是第二乐章的第一句,引出了旖旎的a段。
梦总是这样。
秦键用朦胧的色彩展现了拉赫的梦。
音乐继续着。
睁开眼睛的拉赫没有看太久空荡的天花板,直接起身奔向了钢琴。
作曲家要抓住每一个灵感爆发的瞬间。
作曲家大概穿着一件米色的睡衣,秦键想象着,用四小节慵懒的旋律补充出了脑海中的画面。
作曲家的钢琴是棕色的,上面爬满了藤蔓一样的花纹,琴盖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绘谱本,还有脱帽的钢笔。
透过窗的明朗阳光,让音乐在这时转到了和煦的降d大调。
秦键仿佛和拉赫一同演奏着。
浪漫的琴声在某一刻有着一丝孤寂落寞,那一刻或许拉赫想起了自己远方的外祖母,他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来自家乡的信件。
那本就是一个寡言的老人。
钢琴声在追忆中缓缓的反复的补充着画面的底色和线条,直到中午时刻,作曲家从钢琴前站了起来,带着绅士帽离开了公寓。
音乐从此进入了a2段。
今天是周末,拉赫想出去走走。
他一出门便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道两侧是小商小贩的叫卖声。
街道是由一块块像俄式小面包的石块铺成的,人群走在上面发出疙疙瘩瘩的声音。
秦键手腕一番,落指的旋律处略微用了一些力道,像是在模仿着匆匆行人的脚步声
穿过街道时,拉赫经过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他花费了两个便士买了一块面包。
而此刻音乐通过链接部,已经有了一丝长线条的起伏。
在街角的拐弯处,拉赫将面包送给了一个怀中抱着孩子的女拾荒者。
两年饥荒加时局的动荡,在这最繁华的地方,也生活着最多的底层的人。
音乐继续填充着画面的底色,灰暗的色调勾画出了女拾荒者的头巾,已经看不出了颜色。
拉赫继续向前走去,经过波动的旋律继而再度激荡了起来。
左右手的内外旋律同时响起,秦键着重刻画起内旋律,他觉得这是作曲家的心理活动,虽然他还拿捏不准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突然,钢琴声音随着拉赫前进的步伐激烈昂扬了起来,充满了激昂,华丽无比。
画面从繁华的街市穿过了伏尔加河上的廊桥。
变奏1响起。
秦键再度释放了一部分指尖的力量,在推送和弦的过程中他有意识的让身体前倾,将每一个和弦都推到了最顶点。
仿佛河岸边的纤夫口中发出的一声声沉重的号子。
音乐在转到降e小调的时候顷刻间又来到了莫斯科的凯旋门。
这里记载着胜利的意志。
拉赫的步伐越来越快,穿过了塔楼林立的克里姆林宫,穿过了一座座代表着胜利的建筑。
秦键热情洋溢的挥洒着双臂,嘴里依旧低声哼鸣着各种乐器的伴奏声,似是歌颂着英雄们的丰功伟绩。
从71小节的第一个变奏开始到110小节第三个变奏的结束。
三个起伏连绵的变奏迎来了夕阳。
最终定格在红场。
这里已是重建过的模样,依旧是火红一片,在夕阳的渲染下,就像1812的那一场大火。
a部至此结束。
“太美妙了。”
台下有人小声说着,也有人默不作语。
音乐没有停留,拉赫的脚步也没有停下。
b部前奏的升f小调将画面再度拉远。
一阵阵鼎沸的人声传来,拉赫来到了一个赛马场。
看台中央的席台上,贵族们忘我的挥舞着手中的礼貌或丝巾,歇斯底里的呐喊着,看台下的马圈里烈马也在嘶鸣。
拉赫似是不愿在这逗留半步。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一串急速的半音阶滑翔在强有力的和弦上绽放,像是轰鸣的炮火,瞬间轰碎了这场贵族的狂欢。
野马四处逃窜,惊慌失措的狂欢者一哄而散,跑进了无尽的黑夜。
短暂的b部结束。
夜与日出只隔着一个黎明,音乐依旧继续着。
拉赫回到了公寓,回到了钢琴前。
他也将手放在钢琴上。
午夜的钢琴声,似是他的心语。
437. 诗人的帝国遗梦
c部只有短短的十九小节。
午夜的作曲家用他宽厚的双手推动着绚烂的十根手指疾驰在琴键上。
舞台上,秦键一个恍惚间没有控制好左手的力度,音乐随着他的心绪全力开火般。
华丽的语句从升f小调到b小调,接连又回到升f小调,从升f小调再到a大调。
疯狂的转调像是失去了对画面的色彩勾兑,这可以当作是对拉赫此刻正处于不安的预示。
但也预示着秦键的不安。
渐渐的,秦键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淡,直到他的眼前施坦威琴标的冷光再次清晰出现,他的手指跳动的速度眼见的慢了下来。。
琴声越来越弱,弱到最后一个颤音几乎快令人听不到了。
至此。
他不由的停了下来。
他知道音乐不该结束,拉赫一定还在继续演奏,就如白桦林的年轮还在一圈圈的增长着。
但是他不得不停下来,与音乐画面的失联让他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最终音乐停在了d小调,第二乐章的最后一个音。
现场进入了一片安静。
台下的观众依旧等待着,他们期盼着终乐章。
如果第一乐章只是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那么第二乐章可谓十足的调起了他们的胃口。
所有人都注意着大屏幕上的那只摇摆不定的左手。
帕尔曼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听过有人用描绘的方式来叙述拉三了,此刻他有些明白自己的学生为何会在前日的描述中透露出了一点震惊感。
他期待着下一乐章,因为第三乐章才是拉三最核心的地方。
而他坐在一旁的弟子此时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在他听来秦键今天的第二乐章的表现远没有那天下午在食堂里来的惊艳。
何静依旧摩挲着她的大衣扣子。
台下的另一角。
沈清辞已经回到了观众席,他的身旁坐着那位陌生来客。
“你教的?”陌生来客看着舞台问他。
“不是。”沈清辞摇头
“我想也是。”陌生来客顿了顿。“才半年多,他又成长了。”
沈清辞表示认同,“这半年多他的刻苦程度超过了我的想象,从演奏技巧方面来说,我想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古典作品是他无法完成的了。”
“是吗?”
陌生来客撇了撇嘴,似是在质疑,“他现在似乎就遇到了什么麻烦。”
“而且这一幕我见过。”
“是在他练习蒙波作品的时候。”
对方的话让沈清辞不得不想到花园里的少女,和一段往事。
不过都是些过去的事。
片刻,他笑道:“果然是你教的。”
陌生来客也摇了摇头,“不是。”
二人细语谈话间,舞台上依然没有动作。
只见大银幕上,那只大拇指和食指正在来回摩擦的左手忽然停了下来。
按向了键盘。
众人以为第三乐章就要再度开始。
只听“噹”的一声。
钢琴前的人影就站了起来。
台下似乎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哗然一片。
用第三乐章的第一个音结束了全区的演奏,秦键当真做到了从开始的地方结束。
...
...
随着一声短促的‘噹’,就那么一声——
“叮,发现一张物品进化卡..”
“这...”
秦键的笑容无比复杂。
一个突发奇想的音获取了一份意外的馈赠?
这买卖也当真值了。
甩了甩头,暂时将空间抛之到脑后。
秦键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从钢琴前站了起来,他知道还没有结束。
不得不说这样的演奏对演奏者的精力消耗实在巨大,号称铲十顿煤的协奏曲也的确不是吹出来的。
从琴盖上拿起手表重新带回手腕,秦键拿着麦克风走到了舞台中央。
深鞠一躬。
奇怪的是台下没有人鼓掌。
秦键目光扫过一圈,确定没有人要鼓掌的意思,便笑了笑。
“抱歉,暂时只能演奏到这里来。”
片刻,台下响起了小声的议论声。
“这首曲子太庞大了!”秦键接着说道
和每一个演奏完拉三的人所发的言论都差不多,秦键也用了一句话表达了大家的一致观点
但是他说这样的话,的确让台下有一种的确如此的感觉。
“嗯————”
“说点什么呢。”
秦键笑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是询问的目光所到之处没有人给予他回应。
“演奏技法?”
“跑动技巧?”
“还是聊聊曲式和声?”
顿了顿。
“似乎这些都被各位演奏家们说的差不多了。”
秦键的语速渐渐回到了他的呼吸节奏中,他拿着麦克风在舞台上踟蹰了片刻。
“那我就来讲讲我心目中的作曲家吧。”
尽管秦键知道此刻台下大多数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想多说一会儿。
“拉赫是一个能编织出庞大精密结构的作曲家,这一点是所有人的共识。”
“但是。”
“在我眼里,他的身份终归还是一个从生活中走出来的普通人。”
“这一点他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不过最终他还是幸运的。”
“这一点即是在我这里区分他与莫扎特最好的证据。”
“同为活在自己精神世界里的伟大作曲家。
“拉赫有一个善良的晚年,而莫扎特只留下了半部安魂曲便回应了主的召唤。”
说到这里秦键忽然停了下来。
“或许是一部。”
“但是不论怎样,上帝留给拉赫的时间足够他为那个时代留下某种岁月的痕迹。”
“足够我们今天满座一厅来探讨一番。”
“我们应该向谢尔盖.拉赫玛尼诺夫致敬。”
说着秦键自己鼓起了掌。
孤立的掌声在大厅中略显突兀。
下一秒。
台下跟着响起了一个掌声
接着一个掌声接着一个掌声,很快整个音乐厅的掌声连成一片。
...
掌声落下。
“实际上拉赫在生理上不像他的音乐一样早熟,据说十七岁的时候他还会尿床。”
台下阵笑。
“是尿床,不是别的什么。”
秦键强调着,他怕翻译有误。
“他有一个疼爱他的祖母,有一个唱女低音的姐姐...”
...
“对了,他还喜欢吃面包,有一次...”
...
“他有一只老猫叫彼得什鲁卡...”
...
“他的女佣说他害怕听到炮弹的声音...”
...
“他是个玻璃心...脆弱的不像话...”
...
“他是个诗人,也是个梦想家...”
...
秦键就这样讲着,讲着讲着他脑海中的画面像是又续上了弦,但是他知道这依然不足以让他将第三乐章演完。
第三乐章里有拉赫的梦——‘一个诗人的帝国遗梦。’
至少目前来看,秦键还是靠近不到这里。
如果这是一场比赛,他或许会坚持弹完,可这只是一场研讨会。
视时而止只是他选择的一种做法。
当然,他不会自大到以为这样能留下点什么值得让人参考的东西。
但是一个演奏者应该正视尊重自己的想法。
有时候该停下的时候停下未尝不是一种继续前行。
...
台下就这么听着,像是舞台上的年轻人依然在以另一种方式完成本该完成的段落。
直到他再次鞠躬,台下用持续的掌声送他离开了舞台。
...
“谢谢。”
...
随着华院的音乐会表演落幕,第四日的音乐会日程结束。
或许还有人在回味着那个年轻的华国人带来的拉三前两个乐章,他们似是忘记了那个口出狂言的形象。
研讨会仍旧继续着。
438. 斯克豪森,巴尔特大街34号
音乐会结束,音乐厅外的大雪已经停了下来。
回庄园的路上,除了略显疲惫的司机以外,一车人都显得格外兴奋。
大家一致认为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尤其是秦键最后结尾时的那一幕欲语还休的处理。
让人津津乐道。
“键哥,你是真的弹不下去了吗?”有人问。
秦键笑:“真的。”
有人又问:“秦键,你后面讲的那些事儿都是真的吗?
秦键又笑,不过这次他停了一会儿,“有一部分是真的。”
“哈哈,那你编故事的能力也太强了叭,姐姐我都信了。”
一车人哄笑。
秦键也跟着笑,不过他头侧向了窗外,没有再参与大家的话题。
关于后面的故事,有一半是真真切切的,而另一半他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
不过他打算明天一早继续去问个究竟。
看着车窗上的侧脸,秦键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夏树。”他小声叫道。
一旁的夏树“嗨”的一声放下了手机,转头看向他。
秦键:“夏树,我今晚弹琴的时候有表情吗?”
“阿?”夏树想了想,“有。”
接着她又想了想,“没有。”
面对这样的答案,秦键置之一笑,有没有也没有关系。
“谢谢。”秦键摆摆手。
“阿,不客气。”夏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回答了一个什么问题,见秦键不说话就继续看起了手机。
她的手机屏幕里,是社团群的聊天页面,从不停滚动的画面中来看大家正聊得热火朝天。
是的,同学们的期末考试结束了。
...
车子驶回庄园,华国院的一众人悉数下车,唯独少了一个人的身影。
“沈老师呢?”
下车之后秦键才发现沈清辞刚刚不在车上,他记得上车前对方是在队伍里的。
众人相视,似乎都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于是秦建拿出手机,拨打了对方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然而此刻任谁也想不到一对熟男熟女正相拥在一间酒店的床上。
酒店不远,就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正门的大道上。
房间里枕头被子落了一地。
小别胜新婚到底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看他们的样子...
乒乒乓乓的...
挺内个的...
...
两个小时后。
“沈清辞你到底还行不行?”气喘吁吁地女声。
“要不...算了吧,明天还...”毫无底气的男声。
“我不管!”
一夜好**。
...
...
音乐会日程的第五日,秦键起了个大早。
昨个他睡了个好觉。
音乐会的结束让他放宽心了,也让他有充足的精力和时间来享受接下来的旅程了。
说是旅程吧,也谈不上。
人家一大早都组织着出去玩了,他没跟着去。
冲了个澡就一个人跑到餐厅吃了个早餐,然后出了庄园就坐地铁到了柴院。
经过柴院大门口时,他遇见了几个海市音乐学院的学生。
两伙人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下午的音乐会记得来看哦。”一个热心的海院师姐提醒道。
“好的好的。”秦键笑着附和道,“一定。”
即便对方不说他下午肯定也是要来的,兄弟院校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算时冲着何静他也得去捧这个场。
望着几人进了大门,秦键继续向前走去,在围墙的拐角他转向了学院的后街。
晨间的后街已经热闹了起来,各种各样的店铺都经营了起来。
【豪森琴行】
目光锁定在一角。
这是秦键今早的目的地
他昨晚还惦记着那个会讲德语的犹太人老板。
兴致冲冲的穿过马路,秦键走进了琴房的木制小门。
一进门,他又闻到了那股烤熟悉的烤面包味儿,不过今天没有迎接他的声音。
秦键四处打量了一下,一排排乐器依旧安静的排放着,他弹过的那架钢琴旁,老旧的藤椅也还在。
只是藤椅上的没有了那个老人的身影。
“这是老爷子还没起床吧?”他心里说道,他前几次来都是在下午。
正准备离开时,琴行左侧柜台下面突然传来一声响。
秦键望去,一个伙计正从柜台后站起来,秦键知道他,一个从圣彼得堡来的小工,有着一头卷发和一双褐色的瞳孔,他在这家店铺已经工作了六年了,但年龄实际比自己还小一点。
看对方的样子刚才应该在忙活着什么。
“hi。”秦键停了下来,主动和对方打了声招呼。
小工见到秦键脸色一喜,直接放下手里的工具,一边从柜台里钻出一边在裤腿上擦着手。
他走到秦键面前时从口兜里掏出了一个纸条交,递向对方,然后说道:“斯克豪森”。
秦键会意的接过纸条,低头望去。
纸条上是三行德文字迹。
‘恭喜你,昨晚的故事讲的很精彩。’
‘不过我得走了。’
‘伊凡诺夫卡,巴尔特大街34号。’
秦键看过之后,轻轻地笑了笑。
...
整个上午的时间秦键都在藤椅旁的钢琴前度过,他没有演奏拉赫也没有演奏肖邦,甚至连基本练习都没有练习。
钢琴的谱架上有什么他就弹什么。
俄国的民间小调,门德尔松的小品,斯卡拉蒂的夜歌...
听得出,今天他的琴声很愉悦。
虽然斯克豪斯的不辞而别使他有些遗憾,但是对方留下的纸条又填充了这种遗憾。
甚至于这充满仪式感的字条留言像是升华了秦键心中这段仅仅不过四天的忘年交。
这感觉让他很奇妙。
让他有一种故事才刚刚开始的感觉,就像对方给他讲述的拉赫的故事。
伊凡诺夫卡作为拉赫的故土,本就是秦键决心一定要去看一看的地方。
而现在看来非去不可了,或许还能生活一段时间。
虽然这一趟无法实现。
...
“巴特尔大街34号,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
和花园书店的文献一样,34号大街显然成为了秦键此行的另一个收获和期待。
而惊喜并不仅仅只有这些。
中午时分,秦键接到了沈清辞的电话后便挥别了伙计离开了。
离开琴行来到了与对方约定的餐馆时,秦键觉得自己找到了昨晚的沈清辞‘失踪之谜。’
同时他也确实看见了一个令他意料之外的身影。
“林君姐?!”
439. 她带着思念,和问题来了
廖林君的到来无疑是秦键的另一个惊喜收获。
对于廖林君,秦键虽然常叫‘林君姐’,但是在他心中更多的是将对方看作是自己的老师。
在华韵赛前后那一段,何静给予的更多是陪伴和鼓励,而廖林君第一次开拓了自己的眼界和专业领域的知识。
他还记得那个大雪天的早晨,廖林君一身白大褂手里拿着音叉的造型。
大半年没见,廖林君眉眼间柔和了一些,不再似以前那副刻板的女学究模样。
想来这也是因为受到爱情滋润的结果吧
饭间基本上都是秦键和廖林君在聊天,廖林君主要讲了讲她这大半年的忙碌生活。
在秦键听来基本就是在排练演出音乐会之间度过,不过想想也是一种很不错的经历体验。
在他问到对方什么时候回国时,餐桌上的气氛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看着身边两个人各自不同的表情,秦键加大了问题的深度。
“我今年还能喝上你们的喜酒吗?”
气氛陷入了片刻沉默后。
“今年11月24。”
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辞开了口。
“哇~”
秦键哇的一声看向廖林君,只见廖林君扬起的嘴角透着一种少女感,“到时候你得出席吧。”
“一定一定。”
秦键算了算时间,今年的日程表里11月下旬刚好是在肖邦大赛结束之后,去德国参加歌剧大赛之前。
即便到时候没时间也要挤出时间。
这二位的婚礼说什么也必须到场,这一年以来他们对自己的帮助和照拂已经不能用大来形容了。
想想到时候的场面,秦键都有点小激动,“林君姐,之后你也打算回华国院吗?”
“我可能会回南市。”
廖林君说着看了一眼沈清辞,“不过也可能留在燕京,到时候看情况。”
这个回答倒是出了秦键的意料,他原以为结婚后廖林君会留在华国院,以廖林君在圈子里的声誉地位完全可以在华国院找一份舒服的工作,有老公在身边,过几年再要个孩子,小日子想想也舒坦。
而且沈清辞对此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蒙着头吃东西。
看来这里还是有事啊~
秦键感觉自己品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吃饭吃饭!”
...
...
饭后三人一同来到了柴院。
此时距离海市音乐学院的音乐会还剩下了一个半小时。
何静也是在三人吃饭的时候才知道廖林君已经来了的事情,不过音乐会的筹备着正缺人手,她就没有赶往中午的饭局。
忙碌间突然见三人出现的身影出现在了音乐厅大门处,连忙从舞台上走了下来,快步迎向了三人。
“师姐。”
“静静。”
许久未见的海院大师姐和小师姐相拥了一下。
几句闲叙之后,何静继续回到舞台忙碌了起来,台上的众人得知了廖林君为大家下午的音乐会打气,一时间都更加鼓了了干劲。
一个半小时一晃而过。
15:30。
音乐会准时开始。
开场的作品是拉赫的升c小调前奏曲。
...
...
下午的音乐会落座率不如晚上,一场音乐会到结束曲目的时候也只坐了不到六成的人。
不过从整场的演出效果来看海院的音乐会还是很成功的,这次带队来的也是一名年龄不大的教授。
在这名教授演奏到拉三第二乐章的末尾时,也就是秦键昨晚中断的地方。
“你怎么看待第三乐章的调性问题?”廖林君突然问道。
秦键知道对方昨晚看了自己的solo,大概知道对方想问的是什。
片刻,他答道:“第三乐章也是采用奏鸣曲式写成的,不过调性结构和材料结构的异步性体现的更加明显宽泛。”
“嗯——”
秦键顿了顿。
“这种特性体现了拉赫玛尼诺夫对于传统奏鸣曲式的突破吧。”
对于秦键的回答,廖林君有些满意,“说的不错,看得出你为这次的演奏做了很充分的准备。”
“还好吧。”秦键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不过。“第二乐章到第三乐章的过渡部分还是没有控制好。”
廖林君一笑,看向了他,“问题找到了吗?”
秦键点头,“力度。”
“还有吗?”廖林君继续问。
秦键又想了想,试探道,“音色?”
廖林君摇了摇头,目光回到了舞台,“你还记得我给你上的第一节课吗?”
“当然,第一节课我弹了悲怆。”秦键答到。
“那你还记得我问你的第一个问题吗?”廖林君再次问道。
“记得啊,我弹完悲怆之后,你问我c小调是什么颜色的,我说我...”
“我..”
说到这儿,秦键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忽然眯起了双眼,秦键好像又抓住了一些什么,就像当时的第一节课一样的情景一样。
“调式...颜色...”
呢喃着,秦键脑海里一瞬间打开了第二乐章乐谱,快速翻到了最后代表黎明的a’部的十九小节。
乐谱清晰的就如在眼前一般。
“从升f小调开始,再到b小调,从b小调再回到升f小调,三小节之后来到了a大调...”
良久。
秦键叹了叹。
“最后回到了主调,d小调。”
短短的十九小节内容一共经历了5次转调,当时他在设计时将这一段理解为黎明前作曲家的内心的纠结和矛盾。
但是在现场实际处理起来的时候由于自己没有控制好力度导致在频繁转调的过程中自己失去了对于音乐画面的勾勒。
此刻经廖林君这么一问,秦键反思了起来。
从整个拉三的演奏设计说起来,自己似乎并没有从调式颜色入手。
只是把自己想象中的画面按照自己的理解填充的颜色,尤其是在第二乐章中。
此刻秦键脑海中的画面不禁又回到了与廖林君第一节课上,对方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贝多芬弹悲怆时定调用c小调呢?’
同样的问题。
作为历史上最顶级的作曲大师,拉赫精通每一个调式,他明白每一个调式的色彩。
“所以为什么拉赫创作拉三的时候将其定调为d小调呢?”秦键在心中问道。
这个问题又给他打开了一扇门。
他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他用拉赫的视角去描绘音乐世界,却没有用对方提供的‘原料’。
舞台上的音乐不知不觉间结束了。
廖林君没有打断一旁沉思的年轻人。
在她看来,这个年轻人又何尝不是自己的弟子。
440. 肖赛风至!评委团的风声
音乐会结束后,何静邀请廖林君吃饭。
四人来到了一家不大的西餐馆。
一顿饭吃的比上午的三人餐要轻松许多,何静和廖林君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沈清辞则是主动找秦键聊起了肖邦大赛。
这是元旦以来沈清辞第一次主动找秦键聊起肖赛的事情。
从他们的谈话气氛来看沈清辞对于这一次的肖赛还是很重视的,
秦键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了。
尤其是在聊到初赛的曲目问题时,沈清辞更是再三让秦键不要掉以轻心,而秦键只是频频点头,但并没有发表什么自己的想法。
一旁的廖林君不时的看向沈清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不过沈清辞叮嘱归叮嘱,但他对于秦键前两轮的比赛还是很放心的。
毕竟他为秦键所选定的海选曲目和初赛曲目都是在听完秦键的所有演奏之后,经过深思熟虑,最后才为对方最后定下的。
在这方面他有充足的经验,他知道每一届的评委都在更替,不同的评委对于作品的喜好和要求都各有不同。
这一届评委名单里就有不少新晋评委,有很多他都认识,不过名单里最为耀眼不过的是第十五届肖赛的冠军得主。
而第十五届也正是沈清辞在决赛阶段选择退赛的那一届。
...
晚饭结束后,秦键回到庄园的房间一股脑的将背包里的拉三乐谱拿了出来。
拿着厚厚的一本乐谱,秦键从第一乐章开始重新整理起这首作品的调式问题。
从在音乐会上重新思考起拉三的调性问题那一刻开始,秦键脑海中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包括吃饭的时候和回来的路上。
花费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秦键将第一乐章中所有的移调转调都整理出来之后,他才发现一直隐藏在作品当中的色彩变化原来如此清晰。
“谢了,林君姐。”
明确了新的研究方向,秦键这才算是踏实下来,没有错过这次灵感的爆发,他抓住了。
靠在椅背上歇了一会,他起身在拉三第一乐章的末尾上做标记了一个日期。
接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那种斯克豪森留给他的字条。
像夹书签一样将字条夹到乐谱中,他收起了乐谱。
“暂时关于拉三和拉赫玛尼诺夫的东西要先放一放了。”
秦键叹了叹,饭桌上沈清辞的话他不是没有听到。
只是对于肖邦大赛,他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不用任何人叮嘱。
这一届肖邦大赛,秦键知道自己会全力以赴。
......
另一端的酒店房间,廖林君刚才浴室里走出来,就见沈清辞在窗边一个人抽着烟。
“评委名单出来了?”她问道。
沈清辞背身道:“下午刚收到里格尔的邮件。”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今年的评委团变化很大。”
廖林君来到了沈清辞的身后,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揉捏了起,“今年的评委团主席是哪个老家伙?”
沈清辞没有说话。
“那让我猜猜看。”廖林君说着放慢了语速,“安杰依?康奥纳?还是——柯布林?”
“扑哧。”
沈清辞扑的一声笑了出来,“柯布林也太离谱了吧,你见过哪一年的评委团主席是俄国人?”
廖林君确实讲了个笑话,尽管他说的三个人都是连续几届肖赛的重量级评委。
其中安杰依更是近三届的评委团主席。
但是在肖邦大赛的历史上,历届评委团主席的位置确实还没有被波兰籍以外的钢琴家担任过。
见沈清辞笑了,廖林君也笑了
“那可不一定。”她说,“说不定未来哪一届的评委团主席就变成华国人了呢。”
良久。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们一定会见证的。”
沈清辞说着环住了廖林君的腰。
两个人一同看向了窗外。
似乎未来就在夜的尽头。
...
...
‘拉法特.布兰哈诺。’
“竟然是他。”
作为第十五届肖邦大赛的冠军得主,拉法特这几年在国际钢琴界可谓是混的风生水起,尤其是在钢琴教育这一块,每年都能看见他在全球范围内的开设的大师班。
秦键万万没有想到今年肖赛的评委团主席是他。
不过也能理解,自1975年波兰钢琴家乌里斯蒂安夺冠之后,到拉法特再度端起这座冠军奖杯期间一共过了三十年。
波兰人三十年都没有将冠军留在肖邦的故土。
所以拉法特这那一举也算是为波兰人在钢琴届争回了一丝颜面。
所以这次由他来担任评委团主席倒也说的过去,因为不成文的规定里——肖赛的评委主席只能是波兰人。
“真是没有想到啊”
秦键看完段冉发来的文档之后回复对方道:“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片刻。
段段段段段:没了~我这也是刚从里格尔老师那里翻译过来的,不过估计明天组委会的官方信息就会出来
放开它:辛苦啦辛苦啦,你把这个发到群里给大家也看看吧
段段段段段:好的~
接着段冉把评委名单的文件发到了‘华韵六小只’的群里,没一会儿就把其余四人都炸了出来。
方宗尧:汗我刚准备发给大家麻烦段冉了
最帅的胖子:放开它我老师的音乐会怎么样
放开它:优秀
诺言:段段辛苦~段段段段段春节回国吗
段段段段段:我回不去一诺你呢
rush峰:我回我回诺言请我吃饭吗
最帅的胖子:h峰齐峰你滚你还欠我两袋饺子呢
rush峰:妈的两袋速冻饺子你能说一年!!
放开它:哈哈哈哈哈哈
秦键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但是看着大家聊天就真的挺开心。
期待重聚。
在群里聊了一会,秦建又和段冉私聊了一会儿,待到昨晚音乐会的视频全部传输给对方之后,两人便互道晚安睡觉了。
...
...
晚上由拉莫尔带队的柯蒂斯音乐学院带来的精彩演出为第五日音乐会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同时这也意味着研讨会将进入下一个流程。
次日一早,秦键还没睡醒就被沈清辞的电话叫醒。
“别睡了,赶紧过来。”
撂了电话,秦键打了个哈气。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按道理音乐会开完之后,剩下的工作应该都是大佬们的日程了。
...
“起床。”
441. 争论的学术焦点!意外的荣誉
这一起床,一连又是奔忙的几日。
...
鲁杰罗在日程安排中说的很清楚,音乐会结束后就要进入几个课题性的研讨阶段。
秦键有幸被邀请参加到了这个会议行列,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他只能等翻译,不过几日下来他的收获也颇丰。
所有的课题中,有的是由本次来参加研讨会的学院团体提出,比如说来自普朗克音乐学院的师生团队就提出了是否应该统一修正拉赫第三首前奏曲中的末尾处的强弱标记,因为市面流通的三个版本各自不同,这对于老师的教学起到了一定的障碍。
而有的则是本次主办方提出的议案,比如拉赫玛尼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主部主题的弦乐配器的演奏法问题,同样目前在行业中流传着几种版本,而且这个问题的讨论解决就需要各界的指挥了。
最后的课题就是从本次的所有音乐会中筛选出一些比较有争议或是值得借鉴的作品出来供大家讨论。
这里面就有比如帕尔曼带着弟子第一天开幕音乐会上的双钢琴拉二里面的协奏钢琴声部,还有何静的帕格尼尼,以及拉莫尔直接改编的g小调前奏曲。
这一类都属于二度创作的范畴,也是本次研讨会将要重点讨论的内容。
在会议开到这一块的时候鲁杰罗在会议室里向大家提出了一个‘俄派钢琴的发扬与传承的问题’。
他认为俄派钢琴的发扬与传承不仅需要扎根于土壤的钢琴家将俄国的钢琴声音带向世界,同时也需要全球的音乐家将视线聚焦于此,他表示欢迎各位在俄国本土钢琴作品上进行二度创作。
“只要是有创意的作品我们都会收录。”
这是鲁杰罗的原话,同时他也肯定了迪朗格教授对于帕格尼尼狂想曲的结构整改。
“他是一个伟大的钢琴家,也是一个伟大的音乐家。”
此外后面的课题里还提到了一些值得大家讨论的作品,比如秦键的拉三solo。
讨论修订乐谱的第四个日程的下午,鲁杰罗就拿出了秦键solo的课题议案。
作为当事人的秦键当然也参加了这次会议,只不过他还是以一个旁观者来看参与这次讨论。
在这个议案中,鲁杰罗认为值得研究的部分并不是第二乐章,而是第一乐章的华彩部分。
他率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在华彩段中一次出现了主部主题和副部主题,而其后的再现部几乎没有副部主题的再现,只有几个非常短小的尾声,听起来几乎是像在捉迷藏。”
他的话无疑是在说秦键的这种处理有些一反常态,在沈清辞后来的翻译中,秦键才知道鲁杰罗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而实际上秦键也确实是有意为之的,他既想在华彩乐章中将‘音’刻画清楚,同时又想将华彩表达出自己的理解,所以在实际演奏中的时候,他用七分的力量将主部主题从旋律中凸显出来,而副部主题他几乎只用了两成的指肚演奏,完全当作经过音来演奏。
于是,在台下观众听起来就变成了演奏者将华彩段落发展成了一个特殊段落。
在鲁杰罗开玩笑似的给出题干后,他接着给出了题目。
“由于华彩的这种处理方式,此时调性结构和材料结构的异步性就使得该段落似乎获得了双重曲式结构意义,大家怎么看?”
这个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秦键的知识领域,这不是他的错,在场可以参与讨论这个问题的几乎都是各个顶尖学府的大佬了。
即便此段争议是来源于他的演奏,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里。
而经过后续的几**佬的发言,场面一度激烈了起来。
激烈是因为有了矛盾。
矛盾是因为出现了两个都能站住脚的观点。
观点一:
以汉诺威音乐学院俄派钢琴专家古斯塔夫为一派的认为——‘尽管音乐在华彩段中主部主题已经在主调上完整再现,但整个华彩段仍然属于展开部阶段,真正的再现部非常短小,省略副部再现,即是在线,又是结尾。’
这一派的观点理由是华彩段中副部主题没有在主调上再现,而是在主调主调的二级调降e大调上,这种下属方向的调性布局也体现了展开部的特点,而且在华彩段的最后阶段能够找到主调的‘属准备’——“相反,在华彩段中主部主题再现之前却没有这一过程。”
古斯塔夫用这最后一句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观点,从而把问题扔给了对方。
而观点二:
以俄派钢琴戈登威泽一支的代表人物,卢森堡音乐学院的钢琴系主任耶萨耶夫为一派的人则认为——‘应该把这段华彩段中的主部主题再现看成是再现部的开始,因为在华彩段中钢琴的solo已经完成了主部主题和副部主题的动力再现,而且按照演奏者的速度处理,这个再现大概是在整个乐章三分之二的位置。
最后耶萨耶夫也回应了对方的话,“至于副部主题没有在主调上再现,这是浪漫主义乐派以来常见的现象。”
并补充了,“而且尾声中副部主题材料的片段在主调上出现对副部主题不回主调的状况给予了必要的补充。”
...
一场激烈的争论最后在掌声下落下了帷幕,这场会议也被看作是本次研讨会里最为精彩的一场讨论
后来秦键也是看了翻译过后的会议报告才知道原来细节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而各位大佬对于他的华彩部分的学术辩论无疑也让他对于自己的处理有了一些新的认识
真相是辩出来的。
虽然在音乐上不存在绝对的左或右,但是清晰的思路会使他更容易的看清自己的想法。
相比荣誉上的收获,这种收获更加难得。
当然了,除此之外,作为促成本次会议的“始作俑者”——秦键的收获还远不止此,在此之后官方专门将他演奏的这一版拉三的第一乐章制成了官方的乐谱,记录到了这次的会议记录之中。
这是一种荣耀,他是获此殊荣者中年龄最小的那一位。
...
随着大会后续议程的陆续结束,不知觉间,时间已经到了一月中旬。
...
1月16日。
晴。
442. 蓝色裙摆,叶一与方小鱼的周末时光
持续的寒流过后,今日华国北方大部分地区迎来了回暖。
南市也迎来了一个好天儿。
恰逢周末,博尔艺术学校的大部分学生都回家休整了。
这也应该是他们进入艺考前的最后一个周末了,下周开始一年一度的全国艺考将会再度全面开启。
方小鱼没有回家,只是一早起来给家里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妈妈正在照看着生意,所以母女二人也没有说几句话。
像往日一样,对着镜子梳整了额前的碎刘海,方小鱼背着她的小书包出发了。
书包里还是老三样,谱夹、节拍器、还有一个保温杯。
今天的琴房楼显得有些冷清。
“丁爷爷早。”
方小鱼隔着管理室的窗子和老丁打着招呼。
“小鱼来了啊。”
老丁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顺手从身旁的格子墙中抽出一把钥匙扔给了窗口,“怎么没回家。”
方小鱼嘿嘿一笑,“家里忙。”
说着拿起钥匙,“丁爷爷我先上去啦。”
“去吧去吧,记得中午下来吃饭。”老丁慈祥的关切道。
“谢谢您,我知道啦!”方小鱼奔奔跳跳的朝着楼上跑去。
“慢点!”
看着方小鱼充满活力的背影,老丁又躺了下来。
“真是个刻苦的姑娘。”他小声自语道。
老丁这些年见过了太多小孩从外面走进来,又从这里走出去。
他觉得方小鱼一准能考上。
...
整个上午,整个三楼楼道都是304琴房传出来的钢琴声音。
和去年这会的光景一摸一样。
弹奏的曲目都是一样。
甚至连曲子中的味道都有那么一点相似。
钢琴声一直持续到中午十一点半,一分不多,也不分不差。
方小鱼离开琴房楼的时候把304的钥匙还给了老丁。
“丁爷爷我走啦。”
老丁还有点纳闷,今天方小鱼出来的有点早,按平时她应该要练到中午头,于是下意识问道:“一会儿还来吗?”
“不啦,今天要外出。”
“哦哦,”老丁沉声叮嘱道,“出门可得注意安全。”
“放心吧,丁爷爷明天见。”
...
方小鱼兴致冲冲的离开了琴房楼。
而校门口外,一个身影已经等候多时。
“叶老师!”
隔着学校大门,方小鱼大声喊着,一路小奔了过去。
片刻功夫,她就穿过大门跑到了叶一面前。
叶一有些责怪的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少女,却温柔的抬手比划了一个‘慢点’的手势。
半年的相处,在两人频繁的接触下,方小鱼基本能看懂叶一的意思。
方小鱼顿时吐了吐舌头,接着四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淘淘呢,她今天也要上幼儿园吗?”
叶一摇了摇头,然后手指在两人之间来回比划了一下。
“今天就我们俩呀?”方小鱼惊讶道。
叶一笑着点了点头。
...
大概是许久没有呼吸到校门外的空气,一路上方小鱼叽叽喳喳的显得有些兴奋。
虽然她以为她的叶老师只是带她出来放松一下,顺便帮她改善一下伙食。
每隔半个月,只要她不回家叶一都会把她叫到家里吃一顿可口的饭菜,或者带她外出转转。
中午两女在悦海广场附近的商业街边的小吃铺里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只是今天付钱的时候方小鱼抢在了叶一的前面。
“叶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
此刻已临近下午,小吃铺外的街道行人渐渐多了起来。
叶一指了指不远的大型商场。
...
热衷逛街购物似是大多数女性的天赋,姐妹般的师生二人此刻也是如此。
只不过她们多数都是在逛,基本没有询问过价格。
一圈逛下来,除了方小鱼手中多出来的一杯奶茶以外,二人再无消费。
中途歇息间,叶一看眼手机,已经快四点了。
再次拉着身旁的少女,两人这次来到了一家礼服店。
方小鱼好奇着店内墙壁上高挂着的一袭袭精美晚礼服的同时,导购员心中也是惊叹着叶一的美貌与气质。
叶一这张脸,放在任何地方都少见,尤其是那出尘的气质。
方小鱼这瞅瞅那看看,叶一就跟在她的身后。
忽然,方小鱼缓缓的停在了一件天蓝色的长裙前。
一条简单的露肩长裙,简约大方。
唯一充满设计感的地方大概就是裙子的下摆是由高到低的弧线设计。
不出意外腿长的人穿会露出一截大腿。
方小鱼瞅了眼价格,不禁暗自咂舌。
3199的价格她可接受不了,虽然她确实需要一件正式演出的礼服去迎接艺考,虽然为此她最近已经在某宝上挑选了很久了,虽然她真的很喜欢。
就在她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时,身后的叶一拉住了她。
叶一指了指墙上的裙子,示意让她试一试。
方小鱼一愣,眨了眨眼,眼神中的迟疑不过半秒,接着牙一呲,有些娇羞道:“裙摆都露到大腿啦。”
叶一闻言也是嗤的一笑,接着她上下大量了一下发育良好的方小鱼,又看了看裙子,蹙眉间也认同了对方的话。
艺考生穿确实有些不合适。
当然了,保守的叶一会有这样的看法也不足为奇。
方小鱼继续转了起来。
叶一也帮着她挑选了起来,她并不知道方小鱼最近也在寻思买礼服的事情。
他此刻只是按照秦键的交代在做。
在某个离别前的清晨,火车站外,秦键悄悄的将一摞钱塞给了她,并告诉她艺考前带着方小鱼买一身像样的礼服。
叶一知道这摞钱,这是方小鱼给沈清辞的课时费,只是她也没有料到几经周折这摞钱到了她的手中,她也不知道其中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知道秦键交给了她一件事情,那她做便是。
那一摞钱现在就在她的包里。
“叶老师!”
一声清脆的呼唤拉回了叶一的思绪。
叶一望去,方小鱼正拿着另一件长裙比在身前。
还是一件天蓝色的裙子,裙角拖到了少女的小腿处。
裙子的做工虽然粗糙了一些,但是质地和样式还是不错,裙摆上的几处白色暗花也恰到好处的点缀了方小鱼少女的气质。
叶一微笑的比起了一个大拇指,接着比划了一个手势。
方小鱼面色一喜。
...
直到此时,一直在旁的女导购才意识到,身旁这个进门之后从未讲过话的女人,是一个不能讲话的老师。
443. 固执的银行卡,两个天才的宿醉
叶一的肯定仿佛让方小鱼受到了巨大的鼓舞,在女导购亲和的指引下去到了试衣间。
“这条裙子很适合她。”
方小鱼进去后,女导购微笑的看着叶一说道,叶一接着向对方打了一个谢谢的手语。
气氛并不尴尬。
没一会儿,方小鱼从试衣间慢慢的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天蓝色的露肩长裙下,少女洁白的锁骨若影若现,尽管裙子的面料显得有薄,但是丝毫不暴露,反而将少女娇柔的身段尽显无疑。
不光女导购觉得惊艳,就连叶一也觉得这条裙子穿在方小鱼的身上太适合不过。
“叶老师。”方小鱼似是第一次穿露肩的衣服,显的有些别扭,“您觉得好看吗?”
叶一笑着将她拉到了镜子前,方小鱼看着镜中亭亭玉立少女,不够落落大方的微微咬了一下下唇。
转瞬她回过头,“导购姐姐,这个裙子打折嘛?”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方小鱼有些遗
片刻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
接着回到了试衣间。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好了之前的衣服。
“麻烦您帮我包一下。”
方小鱼将手中的裙子递给了女导购,裙子吊牌上的699来回晃悠着,像是预示着少女有些荡漾的小心情。
买到了价格可以接受又心仪的小裙子,这对于一个女孩子在所难免。
就在这时,叶一走了上来,从容的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卡。
“叶老师!你別!”
方小鱼见状连忙从背包里翻出了自己的银行卡,一步走到了叶一身前,向着导购说道:“导购姐姐刷我的卡。”
不过叶一的胳膊似乎更长一些,将卡直接送到了女导购面前。
从业多年的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一般这个时候她都会通过观察直接拿走那个看起来像是假装大方的那个人手中的卡。
但是眼前的这一对师生都让她心生好感。
尤其是那个叶老师,虽然她不能讲话,但是她的动作和眼神都充满了真诚。
她能感觉到对方是想把这件裙子送给自己的学生。
想到此处,女导购不再犹豫。
可就在她伸手要拿走叶一手中的银行卡时,方小鱼直接将自己的卡塞到了她的手中。
“麻烦您了。”
于是,一场抢着付钱的小风波就这么随着少女清脆的声音告于段落。
...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方小鱼拿着手机问叶一,“叶老师,你帮我挑挑哪一张照片好看,我打算一会发给我妈。”
方小鱼的手机屏幕上是几张在更衣室中的自拍照,叶一看了看,最终替她选了一张。
接着她让方小鱼把这张照片也给自己发了一份。
车子停在了博尔门口,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老师再见!”
叶一也挥了挥手。
看着方小鱼进了校门,叶一也掉头向着水墨园走去。
在车上她有好几次想把那摞钱拿出来交给方小鱼,但最后她还是没有这样做。
所以这一次到底她还是没有遵照秦键的吩咐。
至于那摞钱,叶一有自己的打算。
走到楼下她忽然停了下来。
片刻。
她拿出手机将方小鱼的那张照片发给了秦键。
那张照片上有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有一个剪刀手。
发完她便装起手机上楼了。
叶一最近也很忙,不仅要照顾老人和孩子,临近艺考她还有上不完的课。
不过一切看起来都在正轨上,除了某些问题外。
但她依然觉得的生活很充实。
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再忙碌一些。
...
...
莫斯科svo机场大厅。
伊斯曼即将启程归国的队伍马上就要过安检了。
“你也是,注意身体。”
何静轻轻的整了整秦键的衣领,“过年回家多呆几天听见了吗?”
秦键点头。
离别总是不舍的,尤其是姐弟俩这一别又是不短的时日。
随着机场的语音广播再次响起,伊斯曼的众人动了起来,何静知道自己该走了。
她轻轻的抱了一下秦键。
这一幕再次上演,只不过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何静和秦键的关系。
“肖赛好运。”
何静在秦键耳边轻声道,“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虽然没有什么压力,不过。”
秦键顿了顿,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何静的后背,“我会全力以赴的。”
何静有些诧异的松开了对方。
她的印象里秦键从小到大很少会说这样的话,即便这一年,他也从没有在比赛前表现出过这种充满斗志的状态
看着眼前棱角越发深刻的五官,何静忽然笑了一下。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保重姐。”
...
送别了何静的队伍,秦键心情还是有些失落的。
好在这次他不是一个人。
“走吧。”
一直站在远处玩弄着钥匙链的蔡松走了过来,一把揽住了秦键的肩膀:“別恋恋不舍了,又不是女朋友。”
秦键又好气又好笑,蔡松这张嘴啊,“滚蛋。”
不过不得不说,也是蔡松的存在冲淡了秦键的心中的点点怅然。
“去喝两杯?”
秦键发出了邀请。
蔡松看了看表,“带路。”
...
就这样,两个外形迥然的华国帅哥组成了一道并排的风景线,走出了svo机场大厅。
...
时间已是凌晨,两个人喝着聊着就到了黎明。
有些东西不听还真是想不到,秦键原以为蔡松应该是一个活的比较自我的指挥家。
他的这一点推断是基于对方一直以来对追求新古典注意音乐的热忱态度。
但事实上,从和对方聊天的的过程中,秦键能感受到对方的那份不能洒脱。
同时他似是也在对方身上看到了真正的古典音乐人在国内古典乐圈里的真实生存现状。
“梦想的负担有时候还是挺重的。”
蔡松原话。
“舞台应该是我们创造经典而不是发泄不满的地方。”
这些话,秦键打心眼了认同。
...
天亮了,两个年轻人说笑着回到了庄园。
一夜之间秦键觉得在自己又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睡醒下午我带你去那个好地方。”蔡松说罢就回房了。
秦键也回到了房间。
躺到床上他又拿出手机仔细瞧了瞧方小鱼的照片。
“还有一周,小鱼加油,燕京等你。”
喃喃着,他在聊天页面里给叶一回了信息
放开它:辛苦了
...
没一会,房间了便想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距离秦键回国也不过还剩两天了。
444. 故事味十足的一章,归途前后的肖邦
下午蔡松带着秦键兑现了他在海市的承诺。
在蔡松的推荐介绍下,秦键在莫斯科市西红旗大街的一条巷子里拥有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唱机。
一台从外观一眼就能看出是个老古董的家伙,就像店铺的陈设一样。
实际上当秦键刚走进音响铺时,他一眼看中的是一台充满现代感的唱崭新唱机。
不过当蔡松将那台老古董弄出‘cici’的声响后,秦键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了。
音乐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音乐,而且这一版他听过。
“柯曾爵士和英国交响乐团1967年合作录制的莫扎特k466。”
蔡松对此丝毫不意外,他知道秦键是演奏莫扎特的行家,“怎么样,感觉如何?”
一个乐章没有听完,秦键就决定是它了。
花了一笔小钱拿下了这台唱机的同时,他还顺便在店里挑了几张唱片,都是老家伙们演奏的老胶片。
为了答谢蔡松,秦键就近又请蔡松吃了晚饭。
就在音响铺旁的一间快餐店。
“回去什么打算?”
充斥着廉俭油烟味的餐桌上,两个人嚼着牛肉饼,秦键也只是随口一问。
“巡演。”蔡松道。
“巡演?”这让秦键来了兴致,“在国内吗?“
蔡松点头道,“公司协议上一共是18场演出,忙完估计就到年底了。”
“那是挺辛苦,”片刻,秦键再次问道:“会去南市吗?”
“暂时没有,不过这个可以和公司协商。”蔡松笑了笑,“怎么,想去给我当嘉宾吗?”
秦键应声道,“行啊,管盒饭吗?”
“你来我就管,我吃什么你吃什么。”
“哈哈哈。”
两个人都笑了,大概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在讲笑话。
对于两个人来说,今年对于他们都是重要的一年。
十八场协议音乐会是百代公司经过了大量的市场考察所制定的,每一场音乐会的时间地点以及曲目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白纸黑字。
同时这也是蔡松回国发展计划中的重要一步,也是他为出圈的大好机会,他需要一丝不苟的去执行完成。
而秦键就更不必说,一连串的事情都在等着他。
或许未来某一天当两个年轻人都拥有了在圈内外真正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时,他们可以一起随意的开几场音乐会,哪怕是指挥和独奏音乐理念相背的音乐会。
钱能买来唱机,买不来的东西不只是时间。
次日清晨,蔡松踏上了归国的路程。
秦键没送他,因为他不得不再次回到柴院。
事情的缘由是——借着研讨会结束,主办方想制作一套活动特辑来纪念一下本次活动。
主办方的意思是把每一场音乐会都刻录成cd,最后每个参与此次活动的院校都可以获得一套完整版音乐会的cd特辑。
这个提议也争得了多有院校的同意,对此秦键觉得鲁杰罗的想法很不错。
但是沈清辞叫他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是关于刻录cd的问题——关于开幕式的那首‘帕格尼尼。’
在对方的一番解释下,秦键明白了。
主办方还想将第一天开幕式中的‘评论游戏环节’所使用的音乐也做成cd加入到特辑当中,这其中就牵扯到演奏者的版权问题了。
因为当天所使用的音乐并不都是出于这次活动。
这一点秦键还真是没有想到。
另一方面沈清辞不是很清楚秦键和dg方面在签订录制那张莫扎特唱片的合约里有没有什么附加条款,所以他需要秦键亲自来一趟。
最后在彻底了解清楚状况后,秦键还是痛快的把这首作品授权给了本次活动的主办方。
这首帕格尼尼是他走向拉赫的第一步,本次活动又是以拉赫的作品为主题,所以这首作品能以这种种方式留在本次活动中也算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不知当那些曾在开幕式上质疑自己评论的人在看到这首作品的演奏署名时又会是什么表情。
这值得秦键暗爽一番。
不过沈清辞所顾虑的版权问题也给秦键上了一课。
音乐家是也是一种职业,也有要遵循的行规,尤其是当你已经成为一名音乐家时,就像蔡松。
至于秦键,他还有点路要走。
...
从柴院离开后,沈清辞直接送廖林君去了机场,廖林君也要回维也纳了。
秦键没有去当电灯炮而是直接上了地铁,不过他的目标方向不是庄园。
坐在地铁里他拿出了前段时间买的地图,一番规划后,他制定出了一个简易的旅行路线。
来莫斯科半个多月了,他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游玩一番。
说是游玩也就是走走看看。
风土人情在商业味道浓重的旅游景点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不过一圈下来他感觉还不错。
他从历史博物馆到红场,又从地下宫殿到大教堂,最后在克里姆林宫前打了个车来到了革命广场。
按照记忆找到了广场街对面的那家唱片店,街道两旁依然充满了叫卖声,就像他第一天来的时候一样,而唱片店橱窗里的拉赫唱片还在。
秦键停在橱窗外,背过身拿起手机和橱窗内的拉赫唱片封面来了一张合影。
‘咔’的一声落下。
“收工。”
看起来像是种老派作风的旅途结束了。
傍晚回到庄园秦键就将行李收拾好了,在完成了两个小时的翻译工作之后,他就休息了。
距离返程的飞机还有10个小时,他还是可以睡个好觉。
...
一早天还没亮华国院的大队人马就集合完毕上了大巴,朝着机场驶去。
...
“再见沈老师!”
“再见师姐!”
“再见师哥!”
机场安检处,麻生夏树挥着手送别了华国院的众人。
学校放假了,她也该回家了。
“真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旅途。”
“回去要好好的讲给十井老师听。”
“大家下一次见面就是华沙了吧。”
“啊~”
“又要成为对手了。”
十点三十分,麻生夏树登上了飞往东京的飞机。
在女孩的喃喃低语中,华国院的本次研讨会之旅彻底落下了帷幕。
...
...
飞机上,众人都已睡去。
秦键端着肖邦的叙事曲集已经开了快两个钟头。
音符里充斥的浪漫絮语和甜美味道几乎可以敲撬开每一个少女的心房。
“只是实在让人想不到。”
良久。
秦键合上了乐谱。
“能写出每个少女心声的钢琴诗人最终会爱上一个完全没有女人味的女人。”
“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味道呢?”
某人此刻有那么一丝丝好奇。
窗外的云,洁白如雪。
445.功课计划走起来!一切为了比赛
或许这就是伟大音乐家口味独到的地方。
也或许是因为肖邦太懂女人了,所以他要挑战一些自己不擅长的领域。
沈清辞曾在一节课上这么评价过肖邦的作品——“肖邦的作品比任何一个女人的内心都要细腻。”
这一点就算放到现在秦键都保持着一丝质疑,可能是他对女人的了解远远不如对方。
但是在他看来音乐还是要从音符出发,沈清辞所提供的观点还是偏向于一种印象派的描述。
当然,这源于对方本就是法派钢琴出身。
不过秦键也知道自己的肖邦不能只停留在现在的阶段了。
...
归国后的第四日。
华国音乐学院309教研室。
秦键刚刚结束了晨间的基本练习,经过三天的尝试,他现在已经可以按照计划内的时间在三个小时内完成从单音到所有调式音阶的八度双音练习。
接着他打开了本次肖赛dvd海选的曲目列表。
沉吟了片刻。
“今天换个心情,从玛祖卡舞曲开始。”
下一秒。
钢琴响起。
空气在欢愉的三拍子中像是跳起了华丽的华尔兹。
‘mazurkad maior ’
秦键的手指也在舞蹈。
...
是的,309现在不但是秦键练琴的地方,也是他的起居室。
这说起来也是因为学校放假了,学生公寓已经贴了封条。
沈清辞下飞机之后倒是也给秦键提供了两个选项,和他走或者去茶几钢琴馆。
前者秦键觉得不自在,后者自在倒是自在,不过距离学校太远。
再过几天就要艺考了,他需要在这儿陪着方小鱼把考试完成。
最终所幸就住在了309,这也可以满足他大半夜突然诈尸起来练琴的要求。
回来当晚他就制定了出了接下来的日程计划。
因为提交海选dv的日期是2月20号,虽然距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但是这其中牵扯到过年和录制的问题。
按照主办方要求的录音细节,沈清辞的建议是让他在燕京录。
不论是舞台还是录音设备和录制技术,在燕京的优势肯定比南市大的多,这点秦键也清楚。
另外今年过年是2月19日,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秦键打算提前十天到一周的时间将dv录好,这样他就可以提前回家安心陪父母了。
这其中还有一到两天的时间要陪方小鱼艺考。
如此一来,算算给他留出准备海选dv的时间也就不过20天左右。
这20天的时间倒不是秦键用来准备dv海选曲目的,这五首作品他早在去年就已经准备好了。
秦键对于进初赛是有十足把握的。
这二十天他要完成的内容不仅是每日练习和巩固海选曲目,他还要利用这段时间甄选出4月去华沙参加第一轮初赛的曲目。
过完年又将面临开学。
所以这完全属于他个人的二十天,他要充分利用起来。
参加华韵赛的时候他由于曲库浅薄,所以他关心的重点只能是如何巧妙的安排曲目顺序以便能多走一轮,好多获取一些崇拜值
参加莫扎特大赛的时候他的准备工作相对就做足了很多,但是他的初衷也只是想领略一下国外强者的风采。
经历了国内外的两个大型比赛,再加上这一趟俄国之行见识到了各国学院派的展示后,现在的秦键面对肖邦大赛,从心态到曲库包括演奏技术都是从容的。
当然,这一切对于比赛结果来说都言之尚早。
只是说秦键对于比赛的一种状态。
或者说,这是秦键第一次打算认认真真的抱着一种要打比赛的态度去面对肖邦大赛,这个号称世界范围内的钢琴师的终极战场,音乐界的奥林匹克大赛。
即是比赛,就要有战术。
在这一方面,沈清辞给秦键传授了很多经验。
肖赛流动的评委制度意味着每一届的评委人选都不一样,这也就意味着每一届评委的口味都不一样。
‘肖邦口味’这一词,是属于华沙特有的。
甚至每一个华沙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肖邦口味,不得不说这在钢琴届是一种独特的文化现象。
而几乎每一届肖邦大赛都会出现两种状况,第一种是每届比赛总有被外界媒体预为夺冠热门的种子选手在第二轮或第三轮爆冷出局,另一种就是在比赛经过前几轮厮杀之后进入到最后一轮的时候总会冒出那么一两匹默默无闻的黑马。
这就是肖赛的魅力所在,没有人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一定可以挺进决赛,而一个路人也有可能一举夺冠晋升到国际舞台,成为受人瞩目的大钢琴家。
所以研究评委的胃口已经成为了每一届选手的赛前必备功课。
在这一点上秦键认同,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所以他计划在初赛的四首曲目中,选择两首以自己的风格演奏,另外两首尽量向那些波兰的评委们‘示好。’
这样一来他即展现了自己,也可以给一些重点评委留下一些不错的印象。
而想要了解一个评委的口味其实很简单,甚至都不用上他的大师课和讲学——你只用听他的演奏便可。
一个人钢琴家的所长一定在他的演奏里。
接下来的这二十天,秦键打算除了正常练琴时间外,他要花费六个小时的时间去研究这些波兰演奏家们的作品,去他们的作品中寻找属于音乐中最要的信息,关于波兰音乐的信息。
这种信息或许在某些时候就可以成为他制胜的法宝。
总结每一个人的演奏风格和作品的特点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总结者本身就要拥有强大的演奏技巧和耳朵
恰好,这两样秦键都已具备。
当然当然,这只是他假定自己已经通过了海选,然后在为初赛所做的第一步计划准备。
肖邦大赛包括海选轮次在内,选手想走到最后一轮决赛一共要经过五轮考验,从海选到最后一轮比赛要历时半年之久。
所以这也是一场持久战。
一步一步来,急对方向了,也就不必着急了。
...
...
结束了上午的练习后,秦键中午在校门口吃了一晚炸酱面接着回到309。
一个小时的午休过后。
他坐到钢琴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继续接着昨天的音乐会听了起来。
此刻他正在聆听的演奏者叫做——安杰依。
一个肖赛元老级的评委。
风格偏快,运指有力。
秦键反复的听着他的东风主题段落,大约反复了有15次左右,他停了下来。
接着在钢琴上模仿了起来。
“听起来还不错。”
一边弹着,他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对方的演奏。
同样的段落演奏结束后,他拿起本子在一旁记写了起来。
‘注意装饰音速度’
‘左手以无名指为重心’
...
六个小时眨眼而过。
446. 十四页的文字工作者,你在逗我吗,学霸?
两日后的傍晚。
18:11。
“啊。”
秦键伸了个懒腰。
一声舒服的呻吟后,他放下了笔。
看着眼前又是一张被写满的纸页,他不由得有点佩服起自己。
算算从莫斯科回来已经快一周了,这样的纸页秦键已经写了14张
“看来自己有点从事文字工作者的潜力。”
他可不是胡乱的自我吹捧,单就是将音乐转化为文字呈现这一点上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在一些情感复杂的音乐片段,即便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演奏出那种音乐效果,但是落笔的瞬间,他就会发觉自己的词汇量捉襟见肘。
“不过自己还是有潜力的。”
比如他会这么记录描绘艾里波维奇本届评委之一所演奏的激流练习曲——‘主题鲜明,速度快的令人细胞发抖。’
不过在疯狂的聆听和解读外加尝试中,秦键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他将已经了解过的波兰钢琴家评委按年龄分为了两类。
三五岁以上和三十五岁以下,为此他还专门查了这些评委的详细资料。
他发现年轻的钢琴家喜欢用一种老派的口吻去诠释作品,这一点尤其体现在他们所演奏的练习曲中。
而年长的钢琴家则是更喜欢用一种充满活力的方式去表达作品,哪怕是一首叙事曲。
这不是绝对的,在秦键听来总有那么一两个特别的存在,但是他觉得多数评委的情况都可以套用到自己的这个发现之中。
当然,这只是秦键的主观看法。
但是音乐表达本来就是主观的,所以秦键由此不难推断出评委们内心中隐藏着的某种偏好。
汇集在十四张纸上的内容也只是一部分评委的记录,所以秦键暂时不敢断言什么,不过他认为当本次肖赛所有评委的演奏习惯和喜好都呈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差不多应该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信息了。
“休息。”
虽说学校放了假,不过临近艺考的华国院还是挺热闹的。
秦键来到窗前。
窗外的校园里,学校的工作人员和一些留住燕京的热心志愿者同学们正在为迎接两日后的艺考工作服务站点而忙碌准备着。
“又是一年艺考季啊。”
伫足片刻,他从口袋里拿出了电话。
接着给方小鱼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一声清脆的“师傅”伴随着嘈杂的环境声从话筒里传来。
秦键略微把电话拿远了一点点。
“在家呆的的怎么样这两天?”说着在房间里移动了起来,路过冰箱的时候顺手拿出了一灌青啤。
“嘿嘿,挺好的师傅,每天就是吃吃喝喝帮我妈干干活。”
秦键听得出方小鱼的状态还挺放松,“是挺好,不紧张吧?”
“不紧张,”电话里方小鱼回答道,“就是有点着急。”
“哈?”
秦键一乐,端着啤酒坐了下来,笑道,“你急什么?”
“我想赶紧考完!”方小鱼说着好像还真有点着急了的意思。
接着她的语速稍缓和了一点点,“师傅你不知道,我今天翻开之前的化学笔记发现之前背的东西都忘了好多。”
秦键:“呃...”
原来是这样。
这一点他就爱莫能助了,不过以他对方小鱼的认识了解来看,对方的文化课成绩应该还可以吧,考个350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你平时数语外都能考多少分?”秦键问道。
方小鱼答:“语文和英语基本都在120分左右。”
秦键:...
“数学,不太稳定,就忽高忽低的。”
“有时候高了能考到130分左右,低了就100来分。”
方小鱼补充完之后,秦键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实在听不出方小鱼的炫耀口气,但是他就是觉的自己脸被打疼了。
有一刻他忽然在想方小鱼是不是被什么东西耽误了。
片刻。
“这你得好好努力了。”秦键说的很淡然。
...
方小鱼当然得好好努力,她要是高考能考个五六百分,那绝对是2015级华国院的模仿标榜。
而且作为方小鱼的专业老师,秦键觉的自己将来走在校院里脸上也有光。
本来秦家打这个电话也只是想问问对方后天什么时候到燕京,这一聊还聊了十多分钟。
“放心吧师傅,我和施悦路上会注意安全。”
“嗯,后天下午六点半火车站门口见。”
“好的师傅!”
挂了电话,秦键一口喝掉了手中的啤酒,接着把钢琴前散落的纸页规整好收进了他的牛皮谱夹。
最后拎着垃圾袋关灯离开了309。
出校门打了个车就离开了华国院。
按照沈清辞给的地址,秦键来到了艾琳匹斯公园附近的一个小区大门前。
这个地方他曾经也算比较熟悉。
一个非常高档的小区。
他现在口袋里的那点意外之财大概也就只能在这买一套二百平的房子而已。
在门口买了两瓶好酒,秦键进了小区。
这是他第一次拜访沈清辞在燕京的家。
...
而此刻沈清辞已经在家忙了有一会了,秦键按门铃的时候刚赶上对方从厨房里端着出一盘菜出来。
秦键以为自己只是来上课的,哪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当下就脱了外套准备去帮忙。
不过沈清辞把他从厨房哄了出去,““你别沾手了,最后一个菜了。””
索性他也就在客厅里转了起来,房子看起来很新,但是
从客厅的整个面积来看,秦键估摸着这套房子得有一百七八十平米左右。
别的不说,光是角落里摆的那两架钢琴看起来就像是摆在普通家庭的立式钢琴一样,丝毫不显得拥有。
装修和陈设看起来很具有茶几钢琴馆木质结构的简约风。
出于好奇秦键凑近钢琴瞅了一眼,造型奇特的白色立式琴没有牌子,黑色的三角琴是施坦威的b211。
“又是b211。”看得出沈老师是真的喜欢这一款。
秦键本想摸一摸,不过一想擅自动别人家里琴的有些不礼貌,对于一个钢琴演奏者来说,家里的琴一般都是私人化的。
“吃饭了。”
客厅里传来了一声远远的呼唤声。
“来了来了!!”
447. 好故事有酒有肉有温度
秦键常喝酒是因为曾经的工作所养成的习惯,尤其是在他戒烟之后,每天晚上忙完工作来上那么几瓶啤酒会让他缓解一整晚的精神疲劳。
而沈清辞是真的爱喝酒。
这一点秦键很早就发现了。
饭桌上三菜一汤已经摆好,菜式虽然不如叶一做的好看,不过闻着还不错。
“啤的白的你随意。”沈清辞说着自己到了一杯,接着把酒放到了一旁。
餐桌旁就是一个酒柜,玲琅满目看的秦键眼花缭乱。
秦键随便开了瓶黑啤。
接着便开饭了。
吃了一块红烧肉,秦键比起了一个大拇指:“廖老师有口福。”
沈清辞一笑,“这是她教我做的。”
“哈?”秦键有些惊讶那个成天摆弄音叉的钢琴女机械师居然还下厨,“没想到。”
“以前的留学生哪有不会做饭的。”
“我们那会都是自己开灶。”
沈清辞回忆着说道,“那会儿的留学生不像现在,大多数兜里都没什么闲钱,平时打个小时工挣的钱也都用在抽烟喝酒上了。”
“我记得当时是我们出国的第一个寒假,她突然给我发短信说要来巴黎找我,而且已经上车了,可是那会我刚买完机票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就剩一张回家过年的机票和公寓里的一点蔬菜和面条了。”
“然后嘞?”秦键问道。
“然后我就找到了里格尔,告诉他我缺钱,想问他借100欧元。”沈清辞端杯喝了一口,咂嘴道,“老爷子确实是个细心的人。”
“接着他就很不可思议的问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因为之前一段我确实经常出没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和一些巴黎本土的公子哥们厮混在一起,还让他撞见过几次。”
“等到我向他解释清缘由后,他直接慷慨的给了我200欧元,我说我只需要100欧元就可以了,结果他把两张纸钞硬塞给我。”
“现在你们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明白那个时候的200欧元是什么概念。”
“咳咳,”秦键只能又比起一个大拇指,“老爷子够意思。”
“拿着200欧元我底气也足了,接到她之后就要带她餐厅去吃饭。”
“我问她想吃什么。”
说到这里沈清辞突然停了下来。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结果她说要吃我做的饭。”
“我想了想就说好,因为她会在巴黎呆四天,我寻思过两天再带她出去吃饭也可以,反正一定要带她出去吃一次,这你懂吧。”
话间两个男人都露出了一种‘了解了解’的表情。
“接着我就带她去了大卖场,结果谁知道她一口气就买了四天的菜。”
“哈,林君姐掏的钱啊?”秦键以为自己关注到了话中重点。
沈清辞道,“她来的时候就把未来四天的伙食计划规好了。”
“林君姐会过日子。”捧哏秦键接道。
沈清辞接着道,“结果第一天晚上他就要吃红烧肉,可我是真不会做,结果她说她教我。”
“然后她在那忙活”
“焯水,炒糖色,她一边说着我就在旁边记。”
“出锅之后我尝了一块。”
“那叫一个香。”
秦键听着听着喉咙不自觉地上下耸动了一翻,接着他又夹起一块红烧肉扔到了自己嘴里。
想象着那个画面他都觉得香,而且当时的场面一定很温馨吧。
一对年轻的留学生情侣,在那个年代,在异国他乡的一间小小公寓中,在寒冬腊月依偎在一起吃女生烧的红烧肉~
“后来呢?”秦键觉得自己没听够。
“后来她给我做了四天饭。”沈清辞叹了叹。
“你们最后也没有出去吃饭吗?”
“没有。”
秦键大概知道原因,也就没继续问下去,“所以那个假期你们是一起回的国吗?”
沈清辞摇了摇头,“第五天我上了回国的飞机,她踏上了去往汉堡的火车。”
“林君姐不回家过年的吗?”
“她的大学导师给她推荐了一份假期工,去汉堡的施坦威工厂做琴弦试听员。”
“原来是这样。”秦键好像有点能接上故事线了,不过想到这里,他继续问道:“沈老师,我一直都好奇一件事情,林君姐究竟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
秦键问这个问题不无道理,最开始他以为廖林君是钢琴专业,后来对方在华韵赛上以小提琴首席亮相舞台简直亮瞎了他的眼,现在听对方出国第一年就能进施坦威工作,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对于这问题沈清辞只是淡淡一笑,“这个问题你应该亲自去问她。
“来喝酒。”
...
一顿饭,秦键又听了一个好故事。
一个温馨又有那么一点点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的故事。
十几年前的事情在沈清辞的描绘下就像电影一样发生在眼前。
由此同时他也想到了自己身侧的人,不得不说某人的性格特质中还真有点廖林君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以前不会觉的,但是听过这个故事之后,他更加为沈廖二人能走到一起而感到开心。
虽然他不清楚他们之间在国外的第二年第三年又发生了什么,或者是在后来的某一个事件节点出了什么差错导致自己认识他们的时候明显感觉的到两人之间是存有芥蒂的,但是现在一切都好了。
11月24日,秦键心里默默的祝福着。
饭后,两人来到客厅。
“来吧。”
沈清辞坐到了造型奇特的白色钢琴前,接着指了指身边的施坦威,“让我听听你这一周的成果。”
秦键擦干了手上的水,坐了下来。
“沈老师你听听这一段c大调练习曲。”,圣咏逃亡曲。
说着他调整了一下琴凳,接着将手摆在了键盘上。
一时间两个人的呼吸声都像是消失了。
下一秒。
秦键双臂一起一落。
“嗙!!!”
左手强力的和弦带着剧烈的嗡鸣。
旋律中的右手分解琶音在秦键几乎令人看不清的手指运动下接力似的一个接着一个从钢琴响板向外蹦。
音乐像是化身为一条时间穿线,密不透风。
...
一分五十七秒后,音乐准时结束。
秦键收手,看向了沈清辞。
他在等待对方。
“斯托夫.亚布翁斯基。”
沈清辞话音落下,秦键目光微微一动。
他没想到沈清辞可以脱口而出,确实,他刚才演奏的圣咏逃亡曲是完全是复刻着斯托夫的风格。
他原本等待的是对方的点评。
不过这一个名字,似乎就是最精确的点评了。
沈清辞呻吟了片刻,“3分。”
秦键正思考着三分的含义,余光中见沈清辞抬起了白色钢琴琴盖。
接着耳边传来一声。
“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