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4. 情话与摄影师,结束即开始
一句冒然的‘笑你长得好看’,在不合时宜的语境中响起。
如同明朗的大调旋律在一个不经意间的和弦卡顿跳转到缠绵的小调。
令人猝不及防。
但试想当肖邦的夜曲响起在喧闹的深夜酒吧时,谁又能说他没有观众呢?
这其中最为重要的环节是,有人愿意弹。
有人愿意弹,就有人愿意听。
有人愿意说,就有人愿意信。
段冉,她就又信了秦键的话。
所以此时她有一点心慌。
被你牵过手,也曾被你揽入怀抱,却未曾在你主动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半点关于‘那种话’的影子。
情人眼里翘盼的‘那种话’自然是情话。
没有任何情感经历的段段同学自然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我们又能指望一个从小抱着钢琴睡觉长大的小女孩有什么经验呢?
一晃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女人了。
可一句‘笑你长得好看’,依然是她原始认知中的情话。
也是第一次,她听到了,有人站在她的面前,说她好看。
以至于她大脑短路的瞬间,就把什么白纸上的秘密啊,令人别扭的气氛啊,都一股脑的扔到了脑后。
换个视角看。
这一点倒是让秦键暂时松了口气,他怕段冉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估计他也就全部交代了。
这样他心中的小算盘就落空了。
可直男也有花花肠子啊,他想选择在一个恰当的时候,让惊喜翻倍。
“喂。”
秦键抬手在段冉的眼前晃了晃。
“段冉?”他再次叫到。
“啊。”又是一声轻声回应,段冉面部表情梗了一下,下意识颔首别过耳后的一缕发丝,似是想掩盖住一点慌乱的心理活动。
“你怎么了?”秦键已经重新背好了包。
段冉摇头轻笑着挽住了秦键的胳膊,“我们走吧,你们刚才都聊了些什么呀,用那么久。”
像是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跟随着保罗的脚步走去。
“巴洛克和茶。”
“你还懂茶?”
“不懂。”
秦键顿了顿,“但我会喝。”
“好喝吗?”
“不好。”
“哈哈哈哈——”
...
拍照这事,是个麻烦事。
尤其是封面照。
一张dg公司要在全球渠道发行的cd封面。
整个拍摄过程中,秦键觉得自己像个任由他人支配的玩偶。
离开钢琴,他承认自己有点面瘫。
...
痛苦的两个小时过后,兰帕德总算是擦掉了额头上的汗。
人物肖像拍摄终于特么的结束了。
作为dg公司御用的摄影师,他在业界的名气不可谓是不大,从业三十多年,他为dg公司发行的几千张唱片封面拍摄过数不清的顶级大咖。
其中不乏小提琴女皇穆勒,指挥帝王卡拉扬。
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让他头疼。
兰帕德是一个摄影师,也是一个音乐爱好者。
他有一个工作习惯,在准备为某个音乐家拍摄唱片封面前,他都会仔细聆听唱片的内容,从音乐中去寻找灵感,以便让他聚焦下的音乐家在静止的唱片封面上有一种音乐的动态感。
不得不说母带中的莫扎特让他有一种格外的亲切感。
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萨尔茨堡人,从那个未曾谋面的华国年轻人指下,听到了家乡的感觉。
这让他兴奋极了。
在摄影棚里见到对方本人后,他更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从仪表到气质,都命中了他的镜头需求。
只是,他想多了。
所幸的是最后他还是抓到了一张极为满意的镜头。
...
...
在一声ok后,秦键活动了一下身体,向着摄影师走去,用德语说道:“辛苦您了。”
兰帕德摆了摆手,“工作还没有结束。”说着他叫工作人员将拍摄背景换成了一张纯黑色的哑光黑布。
秦键疑惑的看向保罗。
“接下来是手部特写的拍摄。”保罗摊手向秦键说道,“他说你左手上的纹身非常有镜头感。”
好吧。
专业的事情就交给专业的人去做,秦键继续做回人偶,一声又一声的咔咔声响起。
他放心的让兰帕德拍摄着自己的左手,他曾无数次尝试过,镜头下的纹身上面没有任何数字。
..
“你去过萨尔茨堡吗?”
“还没有,不过有计划去看看。”
“好计划,不过建议你最好最近去转一转。”
兰帕德轻轻的按下快门键,‘咔’的一声,“萨尔茨堡正在举行一年一度的乡村音乐节,或许你还能赶上莫扎特童年故居的开放日。”
“哦?”
两个人一边拍摄一边聊着天,又是一个小时过去。
就在秦键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时,兰帕德并没有叫停。
在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下,他抱着照相机走来走去,显得有点焦躁。
他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他叫一名工作人员找来了一条浅色丝巾缠到了秦键的左手上,在镜头下过了一下,他觉得不满意。
接着工作人员又找来了一卷医用纱布,同样的方式试镜过后他依然不满意。
片刻。
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了段冉颈部上的纱巾。
“可以借用一下你的纱巾吗?”
段冉明白对方的意思,将纱巾轻轻解了下来,亲自交到了秦键的手里。
“谢谢。”
秦键将形状不规则的的纱巾缠到手背上,隔着透明的白色,黑色纹身隐约可见。
“stop。”
随着兰帕德的突然一声,秦键缩回右手一动不敢动。
缠着白色纱巾的左手定格在黑色的幕布前。
“咔。”
一声收工的咔响,秦键本次赴汉堡的全部录制工作彻底结束。
离开前,段冉想从兰帕德那里要几张照片,不过被对方婉言拒绝了。
“抱歉女士,等这套唱片发行之后,我会将全套照片发送到你的邮箱里。”
...
录制工作全面结束,秦键了却了一件心事。
接下来是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了。
...
...
这是半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秦键和段冉第一次走出dg总部门口的这条大街。
次日傍晚的街头,两人牵着手向着不知名的街道走去,走到那就算哪,走了一天的他们并没有感觉到累。
今天一早他便陪同段冉去了几个有名的旅游景点,下午段冉陪他去了汉堡南部,保罗告诉他的那个同济会纪念博物馆。
一趟转下来,他心中的谜团更多。
没有想到早在莫扎特之前,巴赫和已经是图林根州的共济会会长了。
“有趣。”
巴洛克的复兴之路,佩洛夫的梨花琴,柏林爱乐乐团,喜欢茶叶的沃恩,像勃拉姆斯的萨耶维,保罗,阿斯特,兰帕德...
确实是有趣的一次旅程。
...
回到酒店。
秦键终于舍得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看着社团群里999+的信息直接浇灭了他点开的**。
思索了片刻,他播下了陈唐杰的电话
对方正在睡觉,“你终于舍得给我们打了个电话。”接着一阵吱呀吱呀下床声。
“抱歉。”秦键紧了紧手中的电话。
“怎么样,你在德国还顺利吗?”
“我这没问题,社团呢?大家最近排练的进度还可以吗?”
“放心吧,大家都很努力,就是...”顿了顿,陈唐杰话到嘴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陈唐杰叹了叹,“大家都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秦键沉吟片刻,歉声道,“我可能还要再过一段时间。”
“行,我知道了,你安心忙,这边的事情你就不用担心了。”
“辛苦你了,”秦键本想问问另一个人,同样的话到嘴边,同样的咽了下去。
“我不辛苦,”陈唐杰道,“能早点回来就早点回来吧。”
草草的挂了电话,像是眼前浮现出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秦键甩了甩头,离开房间,敲开了隔壁的门。
“接下来怎么安排,还想在汉堡玩几天吗?”秦键进屋坐到了窗台下,“你学校那边着急吗?”
段冉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没有回答秦键的问题,“你呢?”
片刻。
“我打算先不回国了,直接去萨尔茨堡。”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
段冉放下了手中的黑色睡衣,转过身。
“那我也去。”
不容置否的语气。
345. 十一月的罗彻斯特
十一月。
米国,罗彻斯特国际机场
“拜,静静姐姐,下学期见咯。”
“走啦姐,过年回国有机会来沙市找我玩哦,我妈妈可想见你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
机场外,何静送别了几个校友。
“路上注意安全。”
他们都是来自华国的留学生。
何静刚来到伊斯曼音乐学院的时候,学校里就已经有了一个属于华国留学生的小钢琴圈。
起初她并不愿意接触这个圈子,不过在一次研究课题中,没有办法,她需要几个搭档。
正巧一个沙市女孩也在做这个课题研究,于是两个人就搭上话了。
之后,在对方的介绍下,何静就慢慢的融入了这个小圈子。
大家都是钢琴表演的,只有她一个人是钢琴教育专业的。
这让众人颇为不解,尤其是众人在一场钢琴教育学的报告音乐会上看到了何静的表演之后。
那场一个系的报告音乐会几乎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奏音乐会。
普罗科菲耶夫第二钢琴协奏曲,肖邦第一钢琴协奏曲,拉赫马尼诺夫的组曲,一首首经典的大作品从她指下流淌出的时候总会让人有一种澎湃的激动感。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平时沉默寡言的何静原来深藏如此出众的实力。
在任何地方,有实力却没有野心的人总是更让人信服。
再加上她的年龄,之后大家都很亲切的称她一声静静姐。
有的热情小孩直接叫她姐,这让她时常想起秦键。
尤其是当大家每每讨论起今年莫扎特音乐大赛上的那个一举斩获冠军大奖的妖孽时,何静的思念就会加深一分。
“静静姐,你也是南市人,你认不认识那个秦键哇?”
对于这样的问题,何静总是一笑而过,从不说什么。
任由众人将秦键妖魔化,她也默不作声。
只是有一次,有人说宣称他认识秦键,并且告诉大家秦键在舞台下从不练琴。
原本只是一种变相夸张的赞誉表达,却被何静打断了。
“收回你的话,他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刻苦。”
见识了何静生气的样子,从此便没有人再敢在她的面前提起秦键了。
不论好坏。
至于她和秦键的关系,此后便成为了大家私下的另一个八卦。
何静入学以来便招来了无数异性的目光,只是她像是一个异性的绝缘体,但一向沉默的她却为了秦键与大伙动气了。
由此有人推断她和秦键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存在着‘那种关系’。
至少绝对不仅仅是简单的朋友关系那么简单。
一个天才横溢年少得志,一个成熟冷艳寡言少语。
将这样两张画像拼凑到一起。
人类的八卦,向来是没有下限的。
不过何静从不在乎这些背后的议论声,她一点点的完成着自己的规划。
一个学期结束时,她超额完成了自己的课程进度。
与此同时,她在住所附近找到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icm钢琴培训机构,这不是一家小型的钢琴培训班,icm首席钢教团队研发的周期钢琴教学法已经申请了国际专利,它的全球连锁店面充斥在各大城市街头。
‘告别每日八小时练琴’
像这样的标语,自然不会出现在南市。
如果没有来到伊斯曼,任何静如何也想不到米国人对于钢琴的练习认知已经达到了颠覆传统的边缘。
她当初选择钢琴教育这个专业也是对于未来远景的某种规划。
现在加入到了lcm,一方面是好奇关于这个‘周期教学法’是怎么一回事,顺便了解一下大型音乐培训机构的运营流程,一边还能获得一份不错的薪酬,这对于她来说是一举两得。
送走几人,开着公司的车,何静回到了公司。
今天她还有两节课要完成,一个白人小朋友,一个黑人小朋友。
结束了工作之后,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来到了主管的办公室。
“hi,何,你的朋友们安全到机场了吗?”
“丽萨,我想请一周假。”何静道。
坐在办公桌后的短发女人依旧匆忙的书写着,并没有抬头:“好的,你一会填一份申请交给朱迪斯就好了。”
“我打算圣诞节之后。”何静觉得自己应该把一些事情提前交代好,“所以关于上次你说的那个在纽约的研讨会我可能没有办法参加了。”
“不不,”丽萨放下笔,她肉嘟嘟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只松狮,尤其是在她皱起眉头之后,她不解的仰头问道:“为什么?你知道这是一次你的机会”
丽萨摇着头,“有什么困难吗?你可以告诉我。”
何静道:“年底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有一场拉赫马尼诺夫的作品研讨会。”
丽萨点头道:“这我知道。”
何静继续道:“我的导师迪朗葛教授将代表伊斯曼音乐学院出席本次活动,他点名的随行名单里有我的名字,所以。”
片刻。
“真是糟糕。”
丽萨轻叹了一口,“不过即便如此,我也希望你可以认真再考虑一下,分部这里很看好你,这次机会你明白的。”
“我会慎重的,”何静点了点头,“谢谢你的车,丽萨。”
说着将一把车钥匙放到了办公桌上转身离去。
看着何静的背影,丽萨摇了摇头,她格外欣赏这个华国女孩,办事效率高,工作能力强,就是性格让人有些难以捉摸。
“哎。”
拿起电话。
“朱迪斯,何的请假报告我同意了。”
“好的,主管。”
...
临近年底,世界各地似乎都忙碌了起来。
...
‘ifain‘t baroque,don’t fix。’
西方用巴洛克来指代过度装饰,他不同鱼清冷的哥特式、骄傲而神圣的罗马式、轻巧而甜腻的洛可可式。
巴洛克式是雍容华贵的,一无以伦比的繁复细节与庞大的气势深刻的诠释者何为——‘美即是无用。’
眼前的群高建筑弥漫着古典浪漫主义的气质,几百年的历史文化与韵律如同积水中的养分。
为萨尔茨堡镀上了一层夺目的光芒。
“刚才咱们下来的楼梯回旋扶手上有22个快乐的小天使滑上滑下。”
“这就是巴洛克一反古典主义的严肃与拘谨,追求生动与热情,极力强调运动与变化的手法完美展示。”
一个身穿工装夹克衫的高大年轻人款款而到。
“你又知道了?”
一个高挑靓丽的身影一把从后面一把捂住了他的眼睛。
凑到了他的耳边轻声欣喜道。
“猜猜我买到了什么?”
346. 十一月的世界各地,萨尔茨堡篇
猜?
是肯定猜不到的。
对此秦键早就有经验了
他直接转过身,眼前不由一亮。
段冉拿着一只包装精美的鹅毛笔在他眼前晃了晃,“是不是很意外?”
秦键点头,目光没有离开包装上印着的‘morazt’字样,“你在哪里遇到的?”
“就在那,”段冉转身指着身后不远处一个红瓦尖顶的小楼说道,“里面还有不少别的好东西哦。”
“走去看看。”秦键来了兴致。
...
来到萨尔茨堡的时候,音乐节已经进入到了下半段。
秦键没有赶上一个叫做‘乐迷集市’的活动,所以他与很多好东西都失之交臂。
就比如段冉刚才淘到这只仿制的莫扎特鹅毛笔,据说莫扎特曾经就是用这只笔写下六套前期的协奏曲。
且不用去细究这个说法的真伪,但是莫扎特喜欢用鹅毛笔谱曲这是众所周知的。
在这个集市上,音乐爱好者可以买到一些音乐节的周边物品。
音乐节期间,整个萨尔茨都变成了莫扎特音乐的海洋,每天都会在各个角落上演各种各样的莫扎特作品。
不同于坐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的那种严肃典雅
萨尔茨堡的莫扎特简直太过于随意随性,演奏者会从乐谱的任意地方开始,也会随着人群中的一声欢呼忽然终止,接着演奏起另一首。
这让秦键有些费解。
直到有一天傍晚,他和段冉来到了一家‘werfen’的小酒馆。
一家非常出名的小酒馆,传闻是莫扎特早年间常常宿醉的地方。
也是他常炫耀自己的地方。
小酒馆里面很热闹,陈设还保留着几百年前的老旧风貌。
给人一种强烈的代入感,像是回到了某个年代。
很多人都端着啤酒围绕在一个小台子边,一眼望去便能区分游客和当地人。
秦键记得很清楚,当时台子上的古朴立式钢琴前,一个抱着夸张头巾的老妇人正在演奏k331奏鸣曲的第三乐章,著名的土耳其进行曲。
这首名誉世界的作品在一个看似寻常的老人手下有着一种特别的韵律,就当秦键还在琢磨她是如何演奏的时候,突然人群中一声吆喝声响起,接着老妇人指尖一抖,音乐顷刻从k331变成了k330的慢板乐章,没多久的时间又是一声来自人群的吆喝,音乐再变,k545的快板乐章应声而出。
老妇人下台后,又上去了一个年轻的金发青年做到了钢琴前。
同样的情景再次发生。
带着强烈的好奇,在点了两杯大麦酒后,秦键从侍者那里得知这是萨尔茨堡音乐节里的一个重要游戏。
不论当地人还是游客,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
在五分钟内,看谁演奏的莫扎特作品数量最多。
活动结束时,优胜者将获得一顶假发和一杯啤酒。
在侍者的继续介绍下,秦键最后才知道这个游戏的历史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了。
发明这个游戏的人就是莫扎特。
早年莫扎特在前往维也纳之前就已经名满整个萨尔茨堡,神童之名家喻户晓。
其中被传的最神乎其神的就是他的即兴作曲能力。
在这间小酒吧里,小莫扎特和酒吧老板打赌,他可以在五分钟内写出10个不同的音乐片段,老板便应下赌约,如果他能完成便送给他一大杯啤酒,如果他完成不了就要写一首完整的曲子送给自己。
结果自然是老板输了,在三分零七秒的时候,莫扎特完成了十个音乐片段,不但赢下了一大杯啤酒,走的时候还顺走了老板头顶的假发。
不过第二天,小莫扎特便派仆人送来了一份完整的曲子。
老板拿着乐谱仔细一瞧,这曲子不就是昨晚莫扎特畸形的那十个音乐片段组合到一起嘛,当下哭笑不得。
暗道对方狡猾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才华。
五分钟的时间,竟然就写出了一首曲子。
一首被后人称为的著名奏鸣曲k284。
听完了这两段故事,秦键觉得这间小酒馆更加亲切了。
和他认识中的莫扎特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到了维也纳,即便是得到了一份宫廷的职位后,他依然对流连于酒吧保持着热情。
坐在媚俗的胭脂味中,以自己的即兴创作才华在钢琴前取乐着众人。
后来贝大爷都曾公开表示过自己的即兴能力不如莫扎特。
莫扎特的即兴能力,堪称当时的维也纳之首。
只是后来的后来,这种玩乐竟便成了一种迫于生计得工作。
“世事难料。”
眼前似是又浮现出了那句话。
秦键很快的便喝完了杯中的麦酒,一杯高度数啤酒下肚,整个人的思绪变得更没有边际。
片刻。
掏出了十欧元的小费递给了侍者,在段冉惊艺的目光中,他脱掉了外套,摘下了手表,走向了那台据说已经有了二百多年历史的立式钢琴。
“我要去赢一杯啤酒。”
即便坐在萨尔茨堡,坐在莫扎特曾经演奏过的地方演奏莫扎特,秦键也没有丝毫的怯。
入乡随俗,在众人饶有兴致的目光中,秦键抬手便演奏了k521段冉声部的旋律。
钢琴声一出,识货不识货的都被震住了。
业余的和专业的一看便知。
如果问秦键现在最擅长演奏谁的作品,那答案一定是没有争议的莫扎特。
片刻。
第一声吆喝声响起。
秦键扬起的嘴角在一个下属和弦中,以现有的节奏音型为核心材料,用引申的手法将两个外声部逐级半音反向级进,从容的进入了下一个音乐片段。
k331的第二乐章出现时,伸直都没有人注意到。
专业的和职业的一听便知。
此刻懂行的人都有些打起了精神,刚才的这个衔接手法已经高明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第二声吆喝声再起。
k331在主和弦上丝滑的离调,掉进陷阱般的k491第三乐章的华彩片段。
第三声吆喝。
第四声吆喝。
...
秦键记不清那晚他听到了多少声吆喝,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记得段冉扶着他走出酒吧的时候,他的头上多了一顶假发。
似是亲身感受过了莫扎特夜生活的一角,他觉得大有所获。
同样的作品,从金色舞台换到简陋的小酒馆,也有一番别样的风情。
雅俗并不在莫扎特的区分之列。
那是他们来到萨尔茨堡的第三天。
一个徒步一天就能游完的地方,秦键花了四天的时间才转遍了城区每一个角落。
第四天,他们离开了城区。
向着城外三千米的卡布金纳高峰进发。
那里有绿意满满的高山牧场。
有葱葱郁郁的森林。
有晚宴曼妙的山峦。
那里有莫扎特留下的足迹
...
...
从红瓦的小楼出来,秦键很是满意。
“我们该回去了。”
段冉看了看表,笑道:“今晚轮到你做饭了哦。”
“是这样。”
二人购买了一些菜肉副食,下午六点乘坐了一辆当地的游览车离开了城区。
四十分钟后,游览车停在了卡布金纳山间的一片牧场。
牧场一侧的山腰上,有一间小木屋。
屋子远看起来不大。
二人挽手朝着山腰走去。
“吃完饭我练琴,你继续写谱子,我们两个小时不说话,好不好?”
“好。”
“一个半小时吧。”
“好。”
就在这时,段冉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一诺。”
...
今天是他们来到萨尔茨堡的第十八天。
347.十一月的世界各地,纽约篇
斑驳的镜头一阵雪花,锁定在了一条郊区的公路上。
一辆车驶过了一块广告牌。
‘wele newyork !’
背离了身后的繁华,朝着公路的尽头驶去。
...
悄悄的,深秋已至。
距离第十八届肖邦国际钢琴大赛的海外选拔日期已经所剩不多了。
整个钢琴届都在为这次五年一度盛世筹备着,不同于莫扎特大赛祭奠大于竞技的性质。
肖邦钢琴大赛被称为音乐届的奥运会是有它的道理的。
为此,全球各地都在开办着最后的肖邦大师班,世界各地的参赛报名者都奔赴赶往各个地方的大师班,希望能在最后的关头聆听到一点教诲或是心理辅导。
毕竟每一个大师都是来自肖赛豪华的评委席——他们每一个人的选票都或将改写第十八届肖邦大赛冠军奖杯的归属。
...
车窗外似是已经可以看到冬的影子。
黄昏下的路边田野看起来有点荒凉。
“又是一年即将过去,我的青春啊。”
“拜托,你別像个诗人一样可以吗?”
“好吧~”
车飞快的驶过了一条高速公路,停在了一栋郊区的别墅前。
从外景看这是一个结构简易的小别墅,门前的小花园中一个身影正立在那里等待着。
封子言一下车门,就和小花园中的人影来了一个熊抱,“你这个家伙真是不够意思,那么长时间都不来柯蒂斯看看我们!”
说着一拳打到了对方的胸膛上。
方宗尧被打得生疼,微微往后退了一小步,不过他也没有反驳什么:“大家都忙。”
“哎。”
封子言唏嘘的点了点头,这大半年他确实辛苦的够呛,除了练古典,他的主修课程是爵士钢琴表演,本身日常要参加的课程就不少,还要应付各种比赛,仅剩下的一点点时间还都用在泡妞上了。
方宗尧上下打量了一下封子言,“不错,终于舍得减肥了。”
快一年没见面,封子言瘦了不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改变了不少。
封子言闻言无奈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凑到方宗尧耳边:“不减不行啊。”说着悄悄的指了指身后。
就在这时,一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计程车开走了。
“封子言!来搬行李!!”
片刻。
“了解。”
方宗尧同情的拍了拍封子言的肩膀。
接着两人向着行李后的身影走去。
“好久不见,一诺。”
“嗯哼,上周音乐会开的怎么样?”赵一诺把一个大箱子递给了封子言,拍了拍手接着说道:“临近期末了,我俩实在没有时间赶过去看你,不过我逛了逛你们学校的论坛,看起来你的音乐会反响还不错。”
“而且肖一弹的不错哦,看来你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说着赵一诺深深的看了一眼方宗尧。
方宗尧笑了笑,“音乐会还好吧,至于准备工作还差的远。”
说着三人在方宗尧的带领下走进了别墅。
一片奢华。
“我去,你这个富二代啊。”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走进门内的封子言还是不由得赞叹道:“你说你好好的家业不继承,和我们抢什么饭碗?”
方宗尧一脸黑线。
“齐峰呢?”赵一诺问道,“他不是昨天就到了吗?”
就在这时。
“哟呵,这谁啊,真减肥了?”
一声轻侃的条笑笑从二楼的围栏处传来。
封子言抬头,齐峰正揉着眼睛扶靠在围栏上,“抱歉,倒时差,我刚爬起来。”
“啧啧,一诺又漂亮了,可惜了啊。”
封子言:“滚蛋~”
晚饭由方宗尧和赵一诺掌勺,没多久一桌色泽鲜艳的华国菜便被端上了餐桌。
为此封子言特意拿出了一瓶二锅头。
“喝!”
“干杯。”
“干杯~”
“大家再聚到一起感觉真好,感觉华韵赛还是昨天的事情。”
“是啊,时间过得太快了。”
华韵四小支再聚首,自然少不了一番叙旧。
“哎,要是秦键和段冉这次也能来就好了。”齐峰叹了叹,“他们现在怎么样,莫扎特大赛结束后我和秦键就没联系过了,他们现在在哪上学呢?”
方宗尧道:“段冉在法国,现在在里格尔门下,秦键比赛结束之后就回国了,现在在华国院,不过最近一段跑德国去了。”
“啊哈?”齐峰意外道,“什么情况?!”
“还有更绝的。”封子言接到:“这个家伙不知道怎么想的,跑华国院去学歌剧了,我听吴老师说他还弄了个什么歌剧社团。”
“什么玩意儿?!”齐峰觉得自己的脑洞不够用了,“他不弹琴了?”
“弹啊,”赵一诺再次接到,“这不最近一直在德国录唱片吗,他和dg合作录制的莫扎特作品集估计年底就要发行了。”
齐峰已经快说不出话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说罢恶狠狠的看向了封子言,这里就属封子言和他联系的多,“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封子言也觉得委屈,两个人每次聊天话题除了游戏就是女人,对方也没问过他啊,更何况秦键在德国的事情他也是前两天才知道。
赵一诺怂了怂肩,替封子言解围道:“我们也是前几天听段冉说的,她俩现在在萨尔茨堡。”
“呀哈?”齐峰似是听出了一点话中的味道,“他俩一起?”
封子言嘴角扬起一抹淫dang的笑容:“想不到吧。”
齐峰深谙的点了点头,咂嘴道:“啧,真看不出来啊,秦键这个禽兽真是闷声干大事啊。”
“这下好了,我们六个人现在成了两对,就剩我和宗尧了。”
“屁,段段又没说她和秦键在一起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这么能八卦。”赵一诺白了齐峰一眼,“再说,我什么时候答应某人了?”
封子言见火烧到了自己身上,连忙一脸谄媚的向赵一诺说着好话,接着转头看向齐峰:“你可以和老方试一试。”
方宗尧别过了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齐峰一脸你特么还是个人吗的表情。
赵一诺更是嫌弃的一把打开了封子言的手,“以前没发现你还有这癖好?扣分扣分扣分!!”
“別别,别啊!别扣啊!”
封子言的哀嚎引得几人哈哈大笑。
笑闹了一阵,几人又回忆起华韵赛,一时间又是声声感慨,六人少了两人,总是少了点味道。
“一诺,要不你把咱们刚才拍的合照给段冉发过去吧,反正他俩在一起。”
齐峰的提议立马赢的了在场所有人的赞赏。
“这个可以有。”
“对对,我看看时差哈,现在萨尔茨堡下午四点半,他们肯定没睡觉。”
“快快快。”
片刻。
赵一诺挑了一张四个人全部露脸的照片,“就这张了。”
点击发送。
信息已经发过去了五分钟了,可是对方没有什么反应。
“要不给他们打个电话吧?”
封子言话音刚落下,赵一诺的手机一亮,一条新消息发来。
众人围了过来。
段段段段段发来了一张照片。
“我觉得从拍摄的角度来看,这张照片应该是段冉躺在床上拍摄的。”
“你这不废话吗?”
封子言也觉说了句废话。
照片中并没有看到段冉,只是在照片最下方有一段光洁的小腿,屋子整体看起里是复古的木质结构,虽然色调冷了些,不过从陈设来看还是给人了一种很温馨的感觉。
不过要说照片上最显眼的,那就要数背对着镜头,坐在钢琴前的挺拔身影了。
...
“所以这个带着假发的男人是谁?”
“cosplay?会玩。“
“看来我们都低估了某人。”
348. 坚定的路,旖旎的梦
华韵赛后,代表着华国钢琴发展未来的六小支各奔东西。
站在成年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他们离开了那个有父母的家,带着梦想踏上了新的征程。
此刻就如人生第一乐章的一处小小的休止符。
视频两头,六个人就这么隔着一片薄薄的屏幕相互倾诉着,歇息着,思考着。
休止符过后,生活依旧要继续。
“等过年大家都回国了,再好好聚一聚。”
“好。”
“拜,一诺,”
“拜拜,段段,你两快去吃完饭吧。”
“你两注意安全哟~”
“哈哈哈,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四个明天还得早起。”
...
...
“叮”的一声,视频挂断。
“哎。”
段冉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秦键问道。
段冉笑:“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特别好,感觉大家都再忙着自己的事情,说起来真的挺怀念咱们一起比赛的那段经历,虽然那会儿大家都不太讲话,但是今天一说就能说这么久...”
“唔,怎么说呢,就是,就是...”
秦键也笑,“就是什么?”
段冉道:“就是希望大家都能继续好下去。”
“会的。”秦键点头,“对了,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段冉闻声俏脸一红,“我不告诉你。”
...
...
来到萨尔茨堡的第二十三天,秦键觉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这间小木屋里度过,除了计划中的出行意以外。
成日所做的事无非就那么两件,坐在钢琴前,或坐在钢琴旁的小木桌前。
要么练琴。
要么在五线谱稿纸上写写画画,段冉笑称为‘大师的作曲时间。’
段冉会在秦键不用钢琴的时候坐在钢琴前练肖邦,和其他四人一样,她也将参加第十八届肖邦大赛。
期间里格尔来电问她是否回来上肖邦的大师班,她婉言拒绝了,这个拒绝甚至和想留在萨尔茨堡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肖邦,段冉有着自己的理解。
这种理解源于成年中的印记,用沈清辞的话说——“如果一个美丽幼小的华国女孩坐在钢琴前,用非常小家碧玉的风格来演奏肖邦的a大调波罗乃兹舞曲,她的内心可能也有英雄主义的一面。”
段冉喜欢在这样一个环境里练琴,身旁纸笔的沙沙声会让她感到心安,一侧窗外的群山让她视野开阔,这如同梦境的避世桃源曾有一刻让她期望时间能停留在那一刻。
木屋虽小,身旁有一人,身前有一琴,身后有一床,人生便足矣。
爱怕犹豫。
段冉匆忙的踏上了汉堡之行,所获已超出了她的想象。
至少这一程让她确定了一件事情。
一件让她觉得幸运的事情。
一件让她彻底放心沿着这一程继续坚定下去的事情——对秦键,自己确实认真了。
虽还未领略过人间繁华,还未经历过人事变迁。
但又如何。
花开一季终会败。
未来的答案留给未来,眼前且珍惜当下。
没有选择出生的权利,争取有选择人生的权利,这便是段冉选择的路。
哪怕是一条漫漫无果的路。
心态上的渐渐转变,让她与秦键之间的相处也发生了些许变化。
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窗外远处的翁斯特山山尖已经白皑一片。
这让一直睡在小屋门外客厅沙发上的秦键吃了几天苦头,冬天来了,小客厅里格外的冷。
起初来到牧场的时候,秦键一眼就看中了山腰间的这一所小木屋,据当地人说,这座小屋曾为二战期间的作家茨威格提供了一个休憩心灵的避难所。
于是他当机立断花了颇为不菲的价格将这里租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一驻足便入了冬。
一日寒风呼啸的夜晚,秦键躺在沙发上披盖着大衣辗转反侧。
突然卧室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
这一声令人心跳的‘吱’响过后。
良久。
便又是一声令人更加心跳的‘吱’响。
...
那一晚。
两个人就在昏黄的灯下,一起裹在一床白色的巨大被褥中,像两个大粽子一样相隔半米的坐了大半夜。
听着老式唱机里的柔情拉赫,就着窗外的山风,聊着魔笛与莫扎特,聊着舒曼与克拉拉,聊着音乐和人生。
聊着聊着,就有人先睡着了。
究竟谁先睡着的,这就没人不知道了。
只是伴随着段冉从梦中醒来的是拉赫玛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
如果说贝多芬让段冉结下了与秦键的某种心缘,那拉赫玛尼诺夫彻底令秦键走进了她的心里。
那首永不凋零的丁香。
段冉喜欢秦键演奏的拉赫马尼诺夫。
最近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秦键一直都在练习拉赫马尼诺夫,她知道秦键是在为一场作品研讨会悄悄地做着准备。
窗外的风依旧刮着。
屋内暗淡庞大的灰色曲调宛如一艘老旧邮轮的远行前的汽笛呜咽,黑白胶片中,演奏者正坐在那沾满陈旧油渍的甲板之上演奏着。
琴声那么近,又那么远。
澎湃却孤寂。
令人望而生畏,又令人心生安全。
看着秦键的背影,聆听了良久,段冉似乎才想起刚才的梦。
一个旖旎的梦。
含羞意下,被褥下洁白的双腿不禁轻轻的夹到了一起。
两片薄薄的膝盖在激荡的和弦间来回摩擦着。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体感,一种吞髓蚀骨的痒。
下意识将手伸进了被下...
片刻。
一片滑腻。
段冉脸上一阵发烫。
轻呼一口,似是怕打断了钢琴声,她起身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一个不透明的袋子,挂着黑色睡裙悄声的离开了卧室。
离开前,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琴板。
再回来时,她觉得的大脑清醒了许多,只是床上凌乱的被褥还是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再看钢琴前的身影,这个自己第一次同床共被的男人。
尽管什么都没有发生。
段冉一笑,将手中已经打开的啤酒摆到了钢琴琴板上。
她知道秦键现在练琴的时候喜欢摆一杯酒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这个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似是怕自己再胡思乱想,段冉抓起挂在墙上的假发一把扣在了秦键的头上。
“哈~”
清脆的笑声在灰色的拉三中显得极为和谐。
段冉慵懒的回到了床上,心情一片大好。
刚拿起手机,便看到了一条五分钟前的信息。
是一张四人的合照。
惊讶间。
片刻。
她一笑,打开相机对焦到钢琴前的背影,轻轻的按下了快门。
“咔。”
发送。
349. 山野中的拉赫马尼诺夫
时间依然一天天的再走,没有片刻停留。
眼见已经到了十一月的下旬。
算算日子,两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大概有一月有余。
那一夜过后,同床便成了牵手漫步在山间一样寻常。
秦键偶尔会有点正常男人的反应这无可厚非。
不过未曾有半点寸进。
这话没什么值得细品的,字面意思。
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已有眉目,虽算不上大成,但秦键觉得目前的演奏已经达到了自己驾驭能力的极限边缘。
没有办法再精进了,如果强行去在某一点进行突破,那后果肯定是适得其反。
尽管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但是拉三的庞大还是超过了他的想象。
不像帕格尼尼主题随想曲,也不像任何一首莫扎特的协奏曲。
完整三乐章的完全体拉赫马尼诺夫钢琴协奏曲是一种格外特别的存在。
在这一个月以来的时间里,他为拉三哭过,笑过,激动过,沉默过。
虽还未曾与乐团合作过,但是将拉三完整的弹下来后,他才被和声音响的丰富程度而感到惊叹。
曾在某个夜晚,山间回响的第三乐章都让他以为是有几个人在同时演奏一样。
实际上只有他一人。
拉三的难,是需要演奏者需要拥有极高的旋律驾驭能力,同时得兼备强大的内心听觉。
为能更好的感受这首作品,秦键曾不止一次的在萨尔茨堡搜寻着拉三的各个版本的唱片。
还好是在萨尔茨堡,这里有着数不尽的资源。
考巴尔的粗暴,契尔曼的细腻,塔林的曼妙。
一幅幅不同色彩的场景在他的眼前将拉三的轮廓勾勒的越发清晰。
当然,光有色彩是不够的,高难度的技术片段就像要害,如果不能将其合理解决,那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虽然不应该拿k491和拉三比技术难度,但实实在在的将拉三练到后期时,一些现存的问题在秦键的身上暴漏了。
段冉对秦键的说法丝毫没有感觉。
“我觉得这四个小节没有任何问题,音色到力度与前后乐段都很融洽,有一说一,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场梅斯的拉赫作品独奏曲会吧,我不是还把她演奏的帕格尼尼片段发给你了嘛,她的拉赫我觉得并不如你。”
梅斯作为当代演奏拉赫的殿堂级大师,对于作品的拿捏和处理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秦键也没有想与任何人比。
“相信我,这里可以更好。”
接着每晚九点半以后就成为了二人的一同练琴时间。
基本练习包括四手音阶练习,极速八度三度六度,双三双六。
秦键决心借这次机会彻底病除掉一些手指上的细微弊病,这与钢琴空间无关,一些留存在肌肉记忆里的小瑕疵偶尔会从神经中跳出来干扰到他。
手指技术是段冉的强项,就像他第一次听见段冉演奏冬风时,以至于到了现在秦键都觉得段冉的手指技术是他心目中同龄人的no.1。
段冉有一套自己的练习手指方法。
秦键听完觉得极为有趣。
在段冉自己一头雾水的帮助下,秦键觉得距离问题的解决又近了一步。
但是距离突破极限还有一段距离,剩下的就是靠时间打磨了。
至于年底的拉赫马尼诺夫作品研讨会上,沈清辞已经替自己申请了军令状,所以到时候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一遛。
当然在两个人共同探讨钢琴技术的问题时,段冉也受益匪浅。
秦键对于钢琴掌控力最为强大的地方,也是所有人都很难摸到的地方,就是他可以根据不同的节奏型、触键方式和力度层次来调配不同的音色。
这是他音乐表现力强的根本原因,这一点另段冉羡慕不已。
“我一般在演奏一个音的时候,我首先会考虑我要演奏一个什么音,在我的确定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音色之后,我才回去考虑如何落指头。”
“但是前提是我必须格外的清楚我想要一个什么样的音色。”
秦键格外的强调着一点,“如果我的脑海中有两个音响,那我不会落指。”
“我知道即便按下了,出来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每每秦键在讲出这种话的时候,段冉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强大的自信。
他也会有怯的时候,就像在他得知dg公司递来的三年合约面前,段冉看到了他的怯。
但是在谈论钢琴的时候,他从不高谈阔论,但是每一句发声都铿锵有力。
“就像你问我在弹奏悲怆第三乐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听在快板听到两种音色,实际上我在练习的时候就已经在脑海中勾画好了两条旋律线,一条完整的旋律线只需要突出某一个音,另一条则是零碎的旋律片段需要将零碎的东西完整严密的来系到一起。”
“为了更好的勾勒出两条旋律线交织在一起的音色深度,又要让它们分别清晰,这里就必须要设计好落指。”
“我会用左手大拇指来加重第一条旋律线中的主音厚度,而右臂放松,用指尖的部位触键,放松手腕的同时,将重量送入琴键底部。”
尽管听起来似乎本身就该如此,但是段冉深知实际操作起来绝不是这么回事。
接下来她自己练习的过程中,只是如何设计音色就让她感到颇为头疼。
她不知道秦键的这些理论都是如何从他的脑海中蹦出来的,有时一些超前的理念甚至让她颠覆了一些对于钢琴的传统认知。
但是又不得不说,这一段时间她飞速的进步着。
融合了秦键的部分经验,她的肖邦变得又有些不一样了。
渐渐的对于秦键的部分说辞,段冉也提出了异议。
不是只有一种摩擦才能出现火花,两个天才式的人物躲在一处山间的小木屋,以另一种方式激烈对抗着。
争论不休时,最后都会以猜拳决出胜负。
秦键输多赢少。
...
讨论钢琴技术似乎成为了离别前的主题。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像是在过日子一般。
没有人主动提起何时离开。
但是两个人彼此都明白,距离这一段奇异时光的结束已经不远了,或许就是明天一早。
段冉再一次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今天没有钢琴声。
枕边还存留着秦键的味道,但他已经在小木桌前忙碌了不知道多久。
段冉揉着惺忪的睡眼踏上了拖鞋,朝着秦键走去。
弯腰双手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脖子,目光落到了眼前的谱本上。
标注着《亚大与齐拉》的近九十页的乐谱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声部的最后几个小节
“差不多了吗?”
耳边的轻声热气和段冉黑色睡衣肩带上的蕾丝刮蹭给了秦键双重体验。
就在这时。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
来电。
‘宁仟夏。’
350. 忍,是一个值得玩味的字
段冉望着手机屏幕上‘宁仟夏’三个字,眼前浮现出了舞台上的那个妖娆多姿的身影。
作为一个女人,她不得不承认对方在舞台上散发出的那种致命吸引力已经没有性别界限了。
电话依旧在响。
段冉从秦键的背上爬了起来,笑道:“我去做早饭。”
伸了个懒腰,披上了呢子外套离开了房间,轻轻的关上了门。
小屋里只剩下了秦键和电话声。
片刻。
“喂。”
秦键拿起电话。
“喂。”
尽管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联系了,电话那边还是如此干脆利索,“两件事,第一件事,魔笛的第一幕已经排演的差不多了,第二件事,距离比赛出发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
电话那头将比赛事宜前后原本的讲了一遍,秦键这才知道还有歌剧大赛这么一档子事,心里一紧一松,还好还剩一些时间,还有时间调整。
“辛苦你了。”
他说着目光移到了桌角旁的另一撂手写资料,板书《亚大和奇拉》的这一段,他也从共济会的线索中搜寻到了大量地关于魔笛的资料
“谢谢了,仟夏。”
“你是应该好好谢谢我,但是我给你打电话不是听你说这些的,我就想知道你的日程里还能不能赶上比赛?”
秦键思索了片刻,“三天之内我一定赶回去。”
“好的,那我一会儿通知大家。”
“大家最近还好吗?”
“看来你是真的忙到连每天看看群里消息的时间都没有,”电话里一声听不住味道的笑,“大家都很好,而且从你走了之后大家就一直都很关心你的情况。”
秦键拿着电话,心中有些愧疚。
“不过没关系,我们知道你忙。”
短暂的沉默后,“怎么样,唱片录制的还顺利吗?”
“还好。”
“那就好,等正式发行了记得送我一张,拜拜,我们要排练了。”
电话被挂断,秦键叹了叹,将手机放到了一旁。
再次拿起了笔,在乐谱上最后的空白几小节书写了起来。
这大概是亚大与齐拉这部歌剧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面世,一个现代人在复古的羊皮谱本上用鹅毛笔一笔一笔手写下来。
单单第二幕就多达十四个人声声部,三十二个乐团声部,这如此庞大的结构框架在歌剧史上是前所未有的。
仅仅是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声部,秦键心中都有一种难以平静的感觉。
放下了乐谱,秦键揉着太阳穴走出了卧室。
“哇?”
一出门,小餐桌上摆的各种各样的小碟子让他惊讶道。
一眼望去足有十五六种,甚至还有计划明天要吃的烤猪排也已经被切盘端上了桌子。
望着灶台前还在忙碌的身影,秦键好奇道:“这是自助餐吗?”
段冉转过端上了手中的熟乳酪,“是的!”
“干嘛啊这是?不过日子了?”这一桌子吃的足够两人吃一天了。
揭开了围裙,段冉看着秦键笑了笑:“都是带不走的东西,我们尽量别浪费。”
片刻。
秦键会意的点了点头,随手打开了唱机,“那我们开动吧。”
“不行,先刷牙!!”
“呃——”
伴随着巴赫的晨间音律,和以往的每一个诗意的清晨一样。
只是话题不再是关于音乐。
饭间。
“打算什么时候走?”段冉开了口。
“再等等看吧。”秦键嚼着烤面包。
“学校那边有事情吗?”段冉再问。
秦键没点头,但算是默认了。
段冉把手机道:“我刚才查了一下航班,现在有两条路线可以选择。”
“如果我们一会就出发返回汉堡,你应该可以赶的上下午到法兰克福的航班,然后一个半小时后,那儿有一趟从法兰克福到燕京的航班,落地刚好是燕京时间明晚九点多,应该不耽误你回宿舍。”
“如果不选择这条线路,你只能等到明天萨尔茨堡的直飞航班,这样你下飞机是燕京时间的后天一早。”
“这是最快的两条线了。”段冉补充道,“其实最快的线路应该是今天凌晨我们乘火车出发去维也纳,然后座早晨八点半飞往燕京的航班,这样你今晚就能落地,但是很遗憾这趟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
显然最后这条线已经赶不上了,秦键看着段冉心中阵阵暖意,暗道对方的聪慧。
仅仅只是看到了一个来电人,就为自己把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妥当了。
“我们就等明天中午的航班吧。”秦键道。
段冉眯眼一笑,“那正好,明天中午刚好有一趟回巴黎的航班。”
秦键放心的点了点头,两个人继续吃了起来。
倒是段冉没有问起宁仟夏打电话来是什么事,这让他有点心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放作从前他绝对不会有这种心里。
刚才还奶香肆意的面包此刻在口中如同嚼蜡。
人事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你想问,明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但你还是要问,头到了你不想问的时候,就有人忍不住了。
尽管根本没有一个话题的切入点,秦键还是放下了面包。
“咳。”
“她给我打电话是因为社团的事,过一周我们社团要代表学校去海市参加全国音乐类院校的歌剧的选拔赛。”
“啊?”
段冉小眉头一皱,她没有想到秦键还有这样的事情。
“哎,”秦键一声苦笑,“我也是才知道,之前我的室友也都没有告诉我,估计大家是不想影响我录唱片吧。”
“原来是这样,”段冉点了点头,如果换作是她,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吧,毕竟录唱片是秦键的工作事业,迟疑片刻:“那你们比赛的歌剧准备的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这里...”
秦键叹了叹,“还不错,我来德国之后一直都是她在忙着社团的排练事情,她说ok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闻言段冉放下了心,宁仟夏的专业能力她见识过,最难得的是对方还能一直为秦键的事情操心着。
就如段冉见面第一天告诉秦键的话,她希望秦键的歌剧社团越来越好,从维也纳到汉堡,她看到了秦键对于歌剧的热情,那不是浮于表面的一句“我可以排一部歌剧吗?”的轻松说辞。
他是真切的为此在做着各种努力,每一个人都看得到,他只用按部就班的弹琴即可,未来等待着他的将是大把的名利。
但是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本职事业,又开辟了另一条充满未知的路。
而这条未知的路上,似乎有人正在为他提供着助力。
一时间。
对于那个未曾谋面的人。
段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股隐隐埋在心中的敌意似是淡化了一些,但危机感却加重了几分。
“能给我讲讲宁仟夏吗?”
“啊?”
段冉一笑,“方便吗?”
人事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已经知道了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你就忍不住想着得到第二个第三个,乃至第四个答案。
不论这背后单纯与否。
忍。
都是一个值得玩味的字眼。
351. 离别,你喜欢我送你便是
且不说究竟到底是谁忍不住说了,还是谁没忍住问了。
总之此间在进入离别倒计时的第一刻,话题回到了本该出现在手机聊天也面下的九月底。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
秦键说着喝了一大口牛奶,大概犹豫用力过猛的原因,呛了一口。
一大片白色的奶渍挂到了他还为清理的胡渣上。
“哈哈~~”
“你紧张什么。”
见此景,段冉大笑了起来,敞开的呢子外套下,黑色睡裙下一阵微微的颤抖。
另人心惊肉跳。
段冉瘦,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没货,正相反,遗传了她唱美声的母亲的丰硕。
在某方面,她依然出类拔萃的晃眼。
“看什么呢?”
笑声停了下来,段冉扬起了嘴角。
这次她似乎是不打算再放过秦键了,不待对方回答,她接着问道:“好看吗?”
她看着秦键眨了眨眼,像是在问一个微不足道的问题。
但就是这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点燃了晨间饭桌上的荷尔蒙捻子。
秦键觉得自己的臀部肌肉一下绷紧了似的,但喉结却不敢耸动半下。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面对面了,从牵手到同床,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年轻的男女有些东西在彼此心间其实也早已默许。
就像你看我一眼,我抱你一下,作为生活的润滑剂,无比寻常。
即便同床共被。
最多也只是拉着手睡觉。
可这听起来如同柏拉图式的彩绘似乎在这一刻被撕裂了一角。
秦键从未想过段冉可以问出这样的话。
如果前半句是在调笑,那后半句...
最终还是没忍住,秦键的嗓子眼还是发出了一声‘咕噜声。’
“好看。”
“哪好看?”
“裙子好看。”
“裙子哪好看?”
“裙子上的花好看。”
“裙子上的花哪好看?”
“裙子上的花颜色好看。”
一番快速的对答过后。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秦键正想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下一秒。
一声悠悠传来。
“花在哪?”
“........”
望着那凸起的白色象征着纯洁的小花,餐桌上的荷尔蒙在片刻沉寂后瞬间激荡到了顶点。
就在这时。
段冉突然放下了腿,将呢子大衣紧了紧。
白色的小花自然也看不见了。
“秦键,我冷。”
说着吸溜了一声,秦键一怔抬头望去,段冉的小脸上哪还有刚才那般明艳妩媚,分明还是从前那般纯洁,只是通红的小脸上流出了点点小鼻涕,我见犹怜的模样。
秦键接电话到完成了最后几小节的工作,时间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段冉离开的匆忙,只是披着一件外套来到了客厅,冻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刻。
秦键的臀部肌肉似是送了下来,他挪动了一下屁股,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起身拿出了两张餐巾纸递给了段冉一张。
擦掉了嘴上的奶渍,他关切道:“要不我们回卧室吧。”
“不要。”
段冉摇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
“...哪个问题?”
段冉闻言瞬间小眉头再一次轻轻一皱,不由洁白的牙齿轻轻划过下唇,片刻,目光又变得饶有兴致起来:“你,是想回答哪个问题呢?”
“嗯?”
话间轻轻的一声嗯,目中带盈盈笑意似乎又变回到刚才的某一刻。
秦键连咳两声,“你是问宁仟夏吧。”
“嗯嗯。”秦键自问自答的说道,“她是属于那种工作能力很强的人,业务水平很高,去年拿过一个国际上比较有名的奖。”
段冉低着头旋转着手中的汤匙,看着杯中旋转的咖啡,安静的听着秦键讲述这。
“再加上领导能力也很出众,所以不论在社团还是在学校都属于比较有威望的那种人。””
“实际上我和她在日常生活中的接触并不多。”
接着秦键把入学第一天发生在校门口的疑似车祸事件还有他和宁仟夏认识的经过交代了一下。
突然段冉停了下来,抬头问道:“所以说是你答应她做她的专业复核考试的钢板,她才答应你加入的社团,前后顺序是这样吗?”
看着段冉此刻认真的表情,秦键心中暗道女人的变脸速度快的真到让人难以想象。
“是,后来社团成立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的。”
段冉点了点头,“没想到是一个事业型的女强人。”
秦键跟道,“确实,不过她的专业确实很强,同龄人几乎无法驾驭的角色在她那里都显得游刃有余。”
“唔~”
“听起来是一个很厉害的角色。”
段冉轻轻一叹。
...
确定了回程路线,也意味着确定了离别的倒计时。
这一次两个人没有把最后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饭后是段冉的练琴时间。
秦键原以为这样的时间里,段冉不会再练琴了。
可是餐后段冉回到了卧室准时坐到了钢琴前,肖邦继续响起。
为了赶时间,秦键五点多就起来了,工作完成了,回程计划也确定了,在床上订了机票不久就睡着了。
回笼觉。
他也做了个梦,那种梦。
这一觉,他睡的很好。
以至于他睡醒之后还以为天亮了。
“睡啦?”
此时段冉正在收拾行李,秦键望去,对方敞开的行李箱已经快摆满了,身上的呢子大衣也被一套可爱的居家的毛绒绒的睡衣睡裤替代。
心下还有点遗憾的感觉,“你也不叫我一声。”看了眼手机,秦键打了个哈气,“都九点半了。”
说着也起来收拾起行李,距离明天的航班已经只剩下10个小时了
两个人一同收拾了一会,秦键的东西并不多,就是礼服和谱,还有一顶假发。
就在秦键准备和合起箱子时,一条叠的整整齐齐的黑色睡群飞了过来。
秦键差异的抬头望去,只见段冉晃了晃手中的塑封袋:“谢谢你多给我带了一包米线。
“你不是喜欢那朵小花吗?”
顿了顿,段冉轻轻笑道:“送给你。”
同样的小花,没有了晨间的那种荷尔蒙,年轻的男女隔床相望。
片刻。
“不过你不能拿它来做坏事。”
秦键点了点头:“好。”
温暖的小屋里,竟然因此而滋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温馨。
...
夜深人静。
时间已经走到了凌晨一刻。
只是还没有人入睡。
“秦键,你会参加肖邦大赛吗?”
“嗯。”
“如果这次我们在决赛相见,你还是别让着我好不好?”
“嗯。”
“好,那我们说好了,过年我可能没办法回国了。”
“嗯。”
“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
“抱我。”
......
......
清晨九时二十三分,
晨光射过萨尔茨堡的机场大厅。
年轻的男女一吻别的方式告别了这一段。
“秦键。”
“嗯?”
段冉没有开口,只是伸手勾起了秦键脖子上的红色绳子。
一笑。
“要想我。”
说罢,转身推着行李朝着安检走去。
高冷的背影。
...
视野里没有了他。
依旧是那个高冷的她。
352. 沃恩的早茶,吻与时间
12月1日,寻常的一个冬日。
dg公司总部。
沃恩正仰靠着老板椅,手里端着一份杂志,桌上的茶杯还冒着热气。
工作的一天从读书看报开始,这是沃恩的另一个习惯。
一篇最新的行业期刊中的文章标题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古典唱片的复辟之路————百代场片ceo格林尼专访。’
“百代唱片签下新晋马来西亚小提琴天后,欲携手gu交响乐团重返亚洲古典音乐市场”
全球五强唱片公司的百代唱片公司,作为dg公司前身的一本分,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经发壮大成dg的老对头了。
脱离重组转型之后,百代主攻流行音乐市场,凭借着庞大的底蕴成功的从华纳唱片的身上咬下了一块肉,成为了另一个新晋流行市场的贵族,但其体内依然还是流淌着一部分古典音乐的血液。
百代每年都会零星的发行一些古典唱片。
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沃恩是这么说的。
不过古典音乐唱片在亚洲市场的连年红利,终于是让自己的老对手坐不住了。
实际上沃恩对于这个老兄弟的小动作也早已察觉,他年初的时候也曾和gu交响乐团的音乐总监进行了一次长达两个小时的会晤,只是理念上的差异让他们没有达成某种共识。
但是不得不说那个年轻的音乐总监对于新古典有着自己的独特见解,也不像是个艺术暴发户。
一个音乐总监的音乐理念对于一个乐团的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这个新晋的小提琴天后嘛。
“沃恩先生。”
就在这时,秘书带着管家式的微笑走进了办公室,手里拿着一个小盒子。
“样品出来了。”
沃恩看着秘书的微笑,放下了手中的杂志,轻轻的接过了小盒子。
“让我看看是什么惊喜。”
打开盒子,沃恩眼前不由得一亮。
“哦~兰帕德是个伟大的艺术家。”
看着眼前黑色封面上的年轻人和一只充满魔幻色彩的手的虚影重合,沃恩觉得自己稀疏的寒毛都立了起来,口中忍不住的赞叹道。
“沃恩先生,那篇报道你看了吗?”
沃恩点了点头,“写得非常好,我喜欢格林尼的倒数第二句话。”
“嗯?”秘书的极弱
沃恩恋恋不舍把目光从唱片上移开,抬头看像自己的秘书。
“真正的古典音乐永远不会凋零。”
“这一点,他说的有道理。”
午饭后。
“先生,关于唱片的发行时间?”
“12月6号,这是我和我的作曲家先生在合约里谈好的。”
“好的先生。”
弗兰克正欲离开。
“等一下弗兰克。”
秘书转身。
“记住他是一个作曲家。”
沃恩顿了顿,“让这件事情热闹起来吧
“好的先生。”
秘书心领神会的离去。
沃恩再回到了那片报道,目光落到了文章的配图中。
那是一个拿着小提琴的女孩,一个已经在北美地区连续成功开了十六场个人音乐会的女孩。
说女孩也不恰当,她看起来正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
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却有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小麦色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很健康。
“一个亚洲的混血小美人。”
划过照片,沃恩将目光再度拉到了报道的最后一行。
“可是沃恩根本不明白什么是古典音乐。”
沃恩一笑。
“但是这一这句,我不喜欢。”
...
大佬们的市场布局秦键不懂,他只是个弹钢琴的,现在勉强算是半个作曲的。
回程的飞机的后半段,他一会看看亚大与奇拉的故事,一会用意识演奏法练练拉三的慢板乐章,一会又舔舔下唇的小伤口。
只要一舔到这个小伤口,他就得换一件别的事情做,这不是单纯的无法静下心。
虽然大概能理解段冉为何分别前狠狠的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说是狠狠的其实也仅仅是咬破了而已,但是在那个气氛下,他倒不觉得疼。
至于说接吻这个事吧。
吻别一词只是一种对场景的美化,总不能说段冉在走之前狠狠的在秦键的嘴上咬了一口。
对于被咬这一口,秦键相信还有另一层含义,虽然还不确切——就是段冉的后续动作。
当脖子上的红绳被勾起的那一瞬。
他的心脏快跳出来了。
“呼~”
即便现在回想起,依然令人毛骨悚然,那是一种无法描绘的感觉。
这一段过往有多甜美,那一瞬便有多惊心。
就像天堂与地狱,永远处于世界的两端。
站在人间,天堂与地狱的十字路口似乎越来越近了。
看着窗外的茫茫一片,秦键放下了魔笛的资料。
他又得找点别的事情做了。
“所幸还有点时间。”
实际上时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
...
对于一个大学狗来说,时间有时候多的用不完,有时候少的令人可怜。
就那李莎莎来说吧,专业优秀,家庭优越,没有任何压力,刚开学的时候她还觉得大学课程轻松到无聊,每天总想着花招作腾一下时间,可最近这一段,她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作为费加罗的春天的乐团首席,随着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时间也越来越不够用。
今天是周末,她一大早打着哈气按掉了六点的闹钟,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的洗漱之后,便背着小提琴来到了排练厅。
今天早晨是弦乐组声部的单独训练,也是这两个月内的第七次单独排练。
她是乐团首席,她需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
带领大家练习的同时,她也能帮宁仟夏分担一点负担
高压之下的两个月排,整个社团焕然一新,但是每每就在大家刚得到认可从而获得片刻休息时,宁仟夏总会给大家布置更加难以完成的任务。
但是团里没有一个人有怨言,这两个月宁仟夏是众人之中最辛苦的那一个。
甚至李莎莎还知道宁仟夏的一个小秘密,对方这两个月正在疯狂的增肥,因为要饰演夜之女王这一角色,对方需要让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丰盈一些,这才更符合角色形象。
但是,越吃越瘦这种奇葩的事情既叫她羡慕,又叫她心疼。
“仟夏姐姐。”
“副社长来了。”
上午的排练进行到一半时,宁仟夏突然出现在了排练厅。
“大家休息。”
李莎莎说着转身从指挥台上跳了下来。
“仟夏姐,你怎么不多睡会?”
宁仟夏看着眼前稳重了些许的少女轻笑着摇了摇头:“怎么样,第165小节之后的速度稳定下来了吗?”
“放心吧,”李莎莎一阵小小的得意,“中午排练的时候保证给你惊喜。”
没过多久,陈唐杰郑峰一众人也带着乐器赶来了,接着陆陆续续在饭点之前乐团人数来了一大半。
弦乐组分声部的排练结束后,又到了众人最喜欢的‘聚餐’环节。
“订外卖!”
大家或组团,或个人,都拿出手机定起了外卖。
在排练厅一起排练,在排练厅一起吃饭,在排练厅一起挥洒汗水。
时间不长,两个多月的时间,这个小集体对于彼此之间更加依赖。
对这个排练厅,亦是如此
353. 交接指挥棒,谁来回答我的问题?
午饭结束后,王小亮和小可爱两个人打扫起战场,剩下的人悉数回到了舞台。
舞台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被黄橙布置成了山神庙门前的假山,并且是严格的按照剧本要求上的描述所布置的。
乍一看,确实有点魔幻场景的味道。
李莎莎将指挥台交给了宁仟夏,“仟夏姐姐,指挥棒还给你啦。”
众人归位。
下一秒
剧目的前奏序曲响起。
一天的排练,也由此正式开始。
第一幕第一遍结束后。
“21分27秒。”
台下王小亮大声喊道,小可爱在一旁记下了时间。
第一幕第二遍结束后。
“23分49秒,王林你注意从假山后面走出来的时候目光中要带着一点惊异。”
王小亮再次喊道,两个月下来,他研究了无数版本的魔笛,虽然无法参与演奏和演唱,但是他也以自己的方式参与着舞台。
短暂的休息后。
“继续。”
宁仟夏再次回到了指挥台。
虽然现在的舞台已经超出了她起初的预期,但是她觉的还是少了点东西。
具体少在那里她说不清,乐团单独来没有问题,包括每个角色的演员和合唱团也是如此。
但是就是合到一起的时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就像是无法融合到一起的调色盘
她也为此请教过黄橙和李爽,还有一晚她跟着李莎莎一同,拜访了那个奇怪的老爷子。
但是她得到的更多的都是理论上的知识,到了排演的具体操作中时,理论就像脱离了运行轨道的列车,又冲向了未知。
“仟夏,大家已经排的很好了,我上周经过川音院的时候看过了他们排的《女人心》,他们用的乐团是校级乐团,水平自然不用说,主要演员也是李曾月老师带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组成,她你也知道,但是他们同样存在这种分离的感觉。”
“其实国内排的歌剧都或多或少存在着这个问题,不论是文化还是语言,这都不是我们的东西,所以如果一味的去模仿就更加适得其反了,你再考虑考虑。”
李爽的话宁仟夏认同,专业出身的她知道仅仅是打破语言屏障这一处就是一件即困难的事情,更不用说乐团了,
大家的极速成长她看在眼里,但和各个校级乐团相比,显然两个月的时间并没有缩短太多差距。
她给众人打气的同时自己心里非常清楚几日之后的赛场上将要面对的是何等角色。
倒计时越来越短,宁仟夏越发焦虑。
李莎莎可以把指挥棒还给自己轻松的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全情投入到演奏上。
自己又能把指挥棒交给谁呢。
都过去两天了,那个家伙还是没点动静。
宁仟夏幽幽一叹,随着乐团再一次停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大家再休息一会。”
...
就这样循环反复到排练到傍晚。
看着大家已经疲惫不堪的样子,宁仟夏打算今天早点结束,她清楚按照这样排练,就算练到明天一早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了,还不如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最后一遍,今天就结束。”
舞台上没有欢呼的喜悦声,乐手们默默地拿起乐器,演员们安静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宁仟夏抬手和李莎莎对视的一瞬,轻轻的挥下了手。
李莎莎的带领的弦乐团齐声而下。
就在她的目光回到乐谱上的这一过程,幽暗中明亮的排练厅大门处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影子,影子身旁像是一个行李箱一样的东西。
李莎莎忍不住咧开了嘴,挥舞着琴躬的手下更加用力了。
...
华丽精美的弦乐声充斥在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流畅如清澈的源源泉水,沁人心脾,舒缓着旅者的疲惫。
秦键轻轻的做到最后一排,安静的欣赏着舞台上的这一幕。
魔笛第一幕,表演者是他的费加罗的春天。
真的不错,秦键看着表演,心中暗暗的为大家鼓着掌。
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论是乐团还是演唱人员。
虽然离开局部看整体还存着各种瑕疵,但这已经足够了。
二十三分钟很快过去,音乐结束前,秦键的目光落到了舞台中央的身影。
“辛苦了。”
暗忖着,秦键在一片安静中鼓起了掌,走向了舞台。
众人惊异的望了过来。
待看清台前的身影,整个音乐厅沸腾了。
“卧槽...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你没有!”
“社长回来了!!!!”
“秦键,老子想死你了!!”
“社长!!!”
“社长!!!!!”
一声声惊乎将秦键唤上了舞台。
宁仟夏复杂的看着眼前的身影,两个月未见,对方身上的气质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下巴上还未清理的胡茬让他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成熟,“什么时候进来的?”
秦键道:“我进来的时候,刚看见你挥下手。”
“这遍没有下午排的好,我们在这坐了一天了,”宁仟夏叹了一声,“不过好也不会好到哪里,但是大家都已经尽...”
秦键抬手打断了对方,认真道““真的已经非常非常棒了,比我想象中还要好。”
宁仟夏看着秦键的眼神,片刻,她没有看到真诚以外多一点的东西,便将手中的指挥棒递了过去:“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秦键接过指挥棒,“这两个月辛苦了。”
宁仟夏莞尔一笑,“记得我的唱片就好。”
说罢转身坐回到台下,看着秦键真的站到舞台上的这一刻,她才感到了一股强烈的疲惫感从身心传来。
舞台上。
秦键看过每一张笑脸,歉声道:“大家辛苦了。”
众人笑,有人说要秦键的亲笔签名唱片,有人说要社长请大家吃火锅,说什么的都有,就是没人喊辛苦。
“这些我们下去再讨论,看过了大家刚才的表演,我想提个问题”秦键顿了顿,“这里有谁完整的这部歌剧,举手让我看看。”
众人都举起了手。
“很好,那故事梗概我就不讲了。”
秦键挥动的指挥棒在舞台上来回地走了几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
“那么谁能告诉我魔笛讲述了一个什么样的故事?”
354. 魔笛:谁的指挥棒,又是谁的六个学分?
“王子和公主的爱情故事。”
安静的片晌后,一个拿着长笛的女孩嬉笑道。
有了第一个带头发言的人,接着舞台上七嘴八舌了起来。
“我觉得是夜后复仇记。”
“光明永不为奴!”
“怎么看都像是**丝捕鸟人的逆袭之旅嘛。”
“哈哈哈哈————————”
“这个就太牛逼了~”
**丝补鸟人的逆袭之旅,也是个不错的答案。
秦键点了点头,对着众人笑道:“大家说的都对,实际上,从故事的层面上,魔笛也就是讲了这么点事。”
随着秦键开口,舞台上再次安静了下来。
“年轻的王子塔米诺因为一场意外钟情于夜后之女帕米娜,以为意中人陷入了大祭司萨拉斯特罗的魔掌,于是在魔笛的帮助下,由捕鸟人帕帕吉诺陪伴,前望营救。”
“后来呢,塔米诺发现这一切都是夜后的阴谋,萨拉斯特落是善良的贤者,夜后才是邪恶的源头。”
“最后经过种种考验,塔米诺和帕米娜终成眷属,夜后最终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
““正义战胜了邪恶。”
顿了顿,秦键看向那个发言引起众人哄笑的男生道:“当然了,帕帕吉诺也确实逆袭了,一番历练之后娶了帕帕吉娜为妻。”
“圆满大结局。”
“故事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但是。”
秦键话音一转,手中的指挥棒再次点了点:“这样一个充满魔幻色彩的故事背后究竟意谕着什么,这因该是每一个想走进这部歌剧的我们应该思考的问题。”
话音落下,众人都思考了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深入的考虑过。
“实际上在此之前我也没有思考过,直到我了解到一个叫做同济会的组织。”
“可能大家也或多或少的在了解这部歌剧的过程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同济会是一个强调道德和慈善,坚信灵魂不朽的宗教组织。”
“莫扎特加入了同济会之后,写下了大量的创作,魔笛正是他在此期间完成的最后一部歌剧作品。”
“两百多年间,关于同济会和魔笛之间的关系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这是莫扎特留给后人的另一桩疑案。”
“这一段我曾尝试着从莫扎特人生履历的过程走近这部歌剧,发现在这个视角下,我们完全可以将魔笛看作是一个讲述性格成长和探索心路历程的隐喻故事。”
“剧中每一个人物其实都是复杂个性、多重人格的象征,他们最后的和谐共处标志着人格的最终健全和成熟。”
“在此,音乐极大的丰富了故事中的这种隐喻性,我们可以看出莫扎特在魔笛的配乐中大量的呈现出了十八世纪巴洛克时期的均衡。”
“故事的开始,王子塔米诺代表着善良真理的一方,帕帕吉诺则是代表着盲目追求物质的一方,公主帕米娜代表了崇尚自由的一方,大祭司代表了长者的智慧,夜后代表了邪恶的阵营。”
“在一系列的事件后,故事的结尾,王子帕米诺的善良上升到坚毅,捕鸟人帕帕吉诺看到了物质背后更宽广的世界,公煮明白了自由的代价,大祭祀萨拉斯特罗以其高贵的情操感化了来自夜后的报复。”
“没错,这就是贯穿巴洛克音乐中永恒的主题。”
“对位,发展,变化。”
...
...
“你等一等。”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把巴洛克音乐的特性和魔笛的剧情贯穿起来,这种组合确实很惊艳,但是在乐队伴奏呈现的手法上会不会难度太大了?
“我们的乐团可都是一群新生组成的啊。”
傍晚,萨尔茨堡莫扎特纪念堂外的一间小咖啡馆,年轻的男女面对面的靠坐在火炉旁,刚结束的长达四个小时的纪念馆之旅,秦键收获颇丰。
段冉思考了片刻,继续答道:“其实我觉得并没有那么困难,就拿第一幕的塔米诺咏叹调来说,它是作为第一幕终场的一部分来构思的,莫扎特的咏叹调总是在之前宣叙调的一个明确结束之后开始,而且曲终也清楚地完全收束。”
“巴洛克时期盛行的节奏你比我了解的多,它没有过渡转换的可能性,从某种角度上这几乎无法用于戏剧性目标的操作。”
“所以我说难度太大了。”秦键插话道。
段冉摇了摇头,“你别忘了和声运动是始终依赖于下行模式在进行,这虽然增强了音乐的沉重感,但这同时也可以作为深化最后一幕舞台的有利要素。”
“毕竟独唱部分是属于歌剧舞台的静态部分,演唱者只用根据音乐中的一个明确的片刻,甚至一种情绪的突然停止,都可以将人物深化。”
“阴郁的小调可以营造出雨过天晴,明朗的大调也可以催人落泪哟”
秦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段冉道:“至于剩下的嘛,我想就是指挥如何调配乐队的和声比重,另外演员如何把握音乐情绪了。”
“呃,好吧。”秦键点了点头。
段冉看着秦键有点沮丧的样子不由说道:“我既不是指挥,也不是演员,能为你提供的帮助也只有这一点点建议想法了。
片刻。
“真的真的非常棒的想法,我觉得我已经知道接下来去思考的方向了。”秦键的表情认真极了,“真的谢谢了。”
“哼,没诚意~”
就在这时,使者端上来了两杯咖啡。
一杯拿铁,一杯美式。
“咖啡不错,”秦键道,“话说段冉你的这些理论知识是哪里来的?”
段冉看着秦键扬脸笑了良久。
“你猜呀。”
...
...
“里格尔老师,如果放弃双人合奏课程,我有没有其他的方式把这六个学分补回来?”
第二天的上午,段冉结束了晨练直接来到了里格尔的办公室,这个问题她考虑了一晚上,合奏课时主修课程,她很需要这六个学分,这关系到她毕业的时间。
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孩,里格尔实在不明白就是一个简单的合奏课程,对方为什么执意的不愿意参加。
“好吧,你可以去找米歇尔,她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
拿着里格尔的答复,段冉离开了这里。
来到了米歇尔的办公室后,她表明来了来意。
和蔼的米歇尔点了点头,接着递给她一张表格,“划好勾之后交给我。”
段冉看着手中的表格,心中微微计算了一下。
一个勾代表了三个学分。
很快的画好了两个勾,她轻松的离去。
米歇尔看着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表格不由一笑。
“有趣的钢琴女孩。”
选修课程表上,两个鲜红的勾。
《西方歌剧史》
《莫扎特歌剧艺术杂论》
...
...
并不是每一个音乐生都愿意放弃一门有趣的主修课程去选择两门枯燥的选修课。。
但是不可否认,歌剧作为古典音乐发展历史中的一大类,自然有它的魅力所在。
这是一门课程,一门学问。
随着秦键的话,众人越发的深思了起来。
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太过于新鲜。
台下。
宁仟夏认真的听着舞台上的每一句话,似乎她在某一个瞬间突然抓住了点什么,顿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是两个月以来一直被她忽视在眼前的东西。
此刻再看舞台上的背影,尽管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心中再出现那种强烈的惊喜感,但是没有办法。
故事似乎才刚刚开始。
“好了。”
秦键脱下了外套,站到了指挥台上,拿起了指挥棒。
“现在让我们重新再来试一试。”
355. 回到生活的轨迹,做好每一个自己
据一些起夜的同学所说,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剧场一楼排练厅还传来了一些动静。
这给学校带来了极为不好的影响。
一来不但渲染了期末前的紧张气氛,二来这其中也存在着极大的安全隐患。
虽然是在周末,众人也谈不上夜不归宿的问题,但终究是违反了学校的宿舍条例。
一大早,秦键感觉自己刚躺下就被沈清辞一个电话叫醒。
“来办公室!”
语气听起来格外的不友善。
这让秦键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床上爬了起来,还好他上飞机前的最后一天几乎是在床上睡过来的。
不然长途旅程外加一落地就排练到大半夜,还不得把人玩死。
“早安,沈老师要搞我了。”
给段冉回了条短信,秦键打着哈气在宿舍三种各有特色的呼噜声中离开了。
钢琴办公室。
两个月未见,沈清辞是真的看起来有点变化。
这是秦键的第一反应,虽然自东京一别在维也纳再见面时,对方已经有所变化了,但现在看起来和在维也纳的时候有又有些许不同。
几乎总是留着胡茬的他,尽然把下巴剃了个干干净净,看起来更像他的名字了
只是秦键好奇道:“沈老师,你的胡子?”
沈清辞没好气的瞪了秦键一眼:“昨天晚上怎么回事?!今天一早学生处的人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带头违反校规校纪。”
“这...”
秦键是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当下有些惭愧说道:“抱歉了,沈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学校要是给什么处分的话,给我就行了,大家都是被我留到半夜的。”
“我说真的。”
“呸,这话你也说得出口,”沈请辞被秦键的话气笑了,“现在哪个领导不把你当个香饽饽,还给你处分?”
秦键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啊哈~”尴尬一笑
“还有让你的社团安分点,最近不少系里的老师都反应学生翘课参加排练的问题,说的就是你们,虽然几个系主任都没说什么,但是你们毕竟还是学生,排练再要紧,起码的校规校纪还是要遵守。”
顿了顿,沈清辞接着说道:“他们毕竟和你不一样。”
片刻。
“放心吧生老师,我知道。”
秦键看起来是真够乖巧。
“行了,”沈清辞一笑,“坐。”
秦键缓了口气,坐到了沈清辞对面。
“怎么样,段冉现在还好吗?”沈清辞给秦键扔了一瓶水,自己点了一支烟。
“段冉挺好的,她的玛祖卡处理的越来越好了,最近应该准备练勃拉姆斯了,不过肖邦一直有在练,她也会参加明年的肖赛。”
沈清辞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她现在住学校还是家里?”
秦键思索了片刻,这个问题他还真不是很确切,“学校吧,家里也住,不过住学校应该多一点。”
沈清辞叹了叹。
看着对方欲言又止的样子,秦键本想问一问关于段冉的家庭问题,他在东京离别前就对此产生了一些疑惑。
但一想既然段冉还没有和自己说什么,自己似乎也不应该私下去问别人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眼见就要进入沉默。
“知道了,”沈清辞掸了一下烟灰,鼻子微微一吸,笑道,“你呢,这一跑两个月收获怎么样,唱片什么时候发?”
“合约里是12月6号,这个我不太关心,都是dg和莫扎特组委会的事情。”
“至于收获,”秦键不由一笑,“怎么说呢,收获真的挺大的,柏林爱乐是真厉害。”
“那当然了,萨耶维现在身体怎么样?”沈清辞道。
“看起来不错,挺硬朗的,还有dg的录音古典录音大厅也挺有意思,我发现在录音厅里弹琴的感觉和在舞台上确实不一样。”
“空间感。”
秦键嗯道:“是,就是空间感,尤其带着耳返,感觉很奇妙。”
沈清辞笑:“等你有机会参加五百人的录音现场,那个时候感觉更不一样。”
“五百人?!”
“别惊讶,还有千人现场。”
“cao~~”
...
话间,时间很快到了中午,或许真是这一趟让秦键开阔了眼界,或许是这一年的奔跑的积累终于在萨尔茨堡的一个多月的避世沉淀中彻底发酵了,总之在和沈清辞的聊天对话中,秦键表达了很多自己现在对于钢琴音乐的看法,不再过分的依靠空间里所获。
“这么说来,你的拉三已经练下来了?”这让沈清辞心中踏实了不少,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两个月秦键在练琴上有所懈怠,年初出访俄国的作品研讨会一行,秦键可是他手中的王牌。
“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想明白,不过现阶段应该已经出来了。”
沈清辞一听这口气更是来了兴致,“弹给我听。”
秦键刚坐到钢琴前,沈清辞突然起身说道:“等一下,我们换个地方,换台琴。”
说罢,带着秦键来到了琴房楼最大的一个施坦威教室。
一进门,巨大的空间内,一台白色的d型音乐会演奏级施坦威正在射过玻璃窗的冬日暖阳下闪着流光。
“这琴也太漂亮了吧。”秦键啧声道,“羡慕钢琴系的同学。”
“这是学校上个月刚为我配的教室,本来我就打算等你回来给你一把钥匙,谁知道你小子一跑人影都不见了。”沈清辞笑骂道,“来吧,让我听听动静。”
秦键坐到了钢琴前,轻轻的呼吸着。
脑海中一会回荡着雪山间的那种回响,一会又浮现出灰蒙蒙的海面。
两处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一幕之中的景象渐渐融合到一起时。
他落下了双手。
...
周末的校园里显得格外安静。
唯有琴房是热闹的地方。
可是当某一间琴房的钢琴声骤然响起的那一刻,没过多久,整个琴房楼都安静了下来。
这就让那本就显眼的钢琴声更加突出。
“是拉三第一乐章。”
“二楼!”
“我擦,这是谁弹的拉三?!”
“走走走,去看看去看看。”
又没过多久,二楼楼道里就拥挤了起来。
四十多分钟的拉赫马尼诺夫第三钢琴协奏曲,足够让众人站到脚麻。
还有琴房楼外的空地上,伫足仰望二楼最显眼的那间琴房的人们,他们隐约能听到钢琴的声音从一个正站靠在窗边的人影方向传来。
他在听。
那谁在弹?
...
他白天弹,他晚上也弹。
是的。
除了上课和排练的时间以外,秦键的大学生活像是又回到了正常的轨迹。
练琴,排练,上课,睡觉。
老师和同学们很惊讶秦键居然出现在了公共课堂之上。
李三立更是扬言要给秦键第一学期的专业课挂科。
秦键知道这老爷子绝对不是说说而已。
但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而那一晚通宵排练过后,乐团发生了一点点细微的变化。
虽然变化还不大,但是他们似乎不用以翘课的方式追赶排练进度了。
一切都在有序的往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这一周的时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就过去了大半。
除却心中的那些牵挂,秦键喜欢这样的生活。
但是他清楚。
...
“后天就要出发了,大家这两天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明天放假一天。”
“耶!!”
356. 着急不得的问题
“键哥早啊。”
次日一早,四楼洗漱间。
“早啊你们。”
秦键端着洗漱用品正准备回宿舍,迎面碰到了两个同级音乐学同学。
“键哥你没和唐杰他们一起出去玩吗?”其中带眼睛的男生问道。
秦键笑道:“折腾。”
...
折腾倒是真的折腾,一大早天还没亮,众人就包了辆大巴车离开了学校。
昨晚一结束,唐杰小亮几人就在群里招呼着大家怎么安排一下这个来之不易的周末,就当是比赛临行前的放松了。
最后大家统一了意见,决定今天早晨去燕子山郊游。
“大家注意安全。”
“放心吧社长!!”
有宁仟夏和陈唐杰两个本地人带队,秦键也放心。
“早点回来。”
送走众人,秦键接着去了一趟309拿了一些资料回来,这才刚刚洗漱完。
回到宿舍,他打开了床头的蓝牙小音箱,放起了音乐。
轻爵士乐搭暖冬的清晨,连窗外的枯树看起来也有一丝惬意感。
尤其是在今天这样的日子,休息的一天。
说休息,自然不是躺在床上拿着手机翻来覆去。
泡了杯水,秦键坐在写字台前思考了起来。
作为一个指挥,他能做的就是无限的去让舞台完美。
通过几日精雕细琢的排练,现在社团的第一幕基本已经达到了他的最低要求的标准
但是这还不够,比赛不是演出,是要拿名次的。
现阶段还存在两个主要问题,第一是演员们的歌唱部分和乐团在整体上的契合度不够。
第二是舞台呈现出的艺术性不足。
秦键清楚第一个问题只是大家的一厢情愿,每个人都已经做到了自己的极限,毕竟只是一个成立了不到三个月新生歌剧社团
至于第二个问题,魔笛作为一部伟大的歌剧,抛开其庞大的演唱和乐队配器部分,它本身就是一部古典的严肃歌剧。
回想起排练时的种种,秦键总会不自觉的将大家的表演当作是一部音乐剧。
音乐剧和歌剧,完全是两码事。
古典歌剧的严肃就意味着从考究的舞台布景到演员的每句歌词的发音是否标准,纯粹的靠人工乐团来布置布景音乐就意味着管乐的每一个连吐音的演奏法,弦乐的每一个弓法都必须正确且一致。
这样才勉强算得上严肃。
当每一个细节都有机的融合在一起时,可能那个时候才能继续回头讨论艺术性的范畴。
“说白了还是自己之前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
秦键叹了叹。
着急不得,也急不得。
翻开了厚厚的资料,秦键继续探究了起来。
吃过午饭,秦键接到了李爽的电话。
“秦键,这边的舞台布景我已经弄好了,后天可以直接来试场了。”
电话那面听起来很嘈杂。
“辛苦了爽哥。”
“没事,就是给你说一声吗,这边还有事不说了,明天见。”
“拜,爽哥。”
作为这次魔笛的舞台总监,李爽在秦键不在的这段时间也为社团忙活了不少,前天刚和学校的歌剧团一起带着舞台道具服饰提前赶到了海市音乐学院为大部队开路了。
下午两点,秦键按照和方小鱼约定的时间打开了视频通话。
上课。
博尔刚刚结束了第三次月考,方小鱼获得了专业第一的成绩。
“表现不错,值得鼓励。”
下课前,秦键和方小鱼聊了几句。
“谢谢师傅,只是我觉得这次月考发挥的不太好,情绪的处理上没有达到我想要的。”
“不着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对你足够了。”
“嗯!!”
“小鱼,关于报考院校的问题你怎么规划。”
“这个问题我有点纠结,我妈妈的意思是希望我能离家近一点,她想让我考南院。”
“那你自己的想法呢?”
“我当然想去外面看看啦。”
虽然视频卡顿的有些模糊,但是方小鱼笑声还是清晰的传到了秦键的耳朵里。
“小鱼,你想来华国院试试吗?”
“啊?!”方小鱼诧异道,“师傅,你觉得我可以吗?!”
“努努力,不是不可能。”
“天呐...我我..我。”方小鱼激动的我我个不停。
秦键一方面觉得以方小鱼的天赋如果留在南院有点可惜,再者这几个月下来,通过克里斯的钢琴初级指南上的教程,秦键明显的看到了方小鱼专业的变化。
所以另一方面他希望对方来到这里享受更好的平台的同时,自己也更方便的能教导对方。
不过这个最终还是要看对方的意思。
“你可以和家里说一下,把我的话告诉他们,就说我觉得你没问题。”
“好,好,谢谢师傅!!我会好好和他们商量这个事情的!”
“不过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可要加倍努力。”
“一定!!!”
给方小鱼布置了新的作业后。
“小鱼。”
“嗯?师傅你说。”
片刻
“没事。”
“天冷了,照顾好自己,和家里商量好了让你妈妈给我打个电话。”
“放心吧师傅!”
挂了电话,秦键的思绪却还没从博尔收回来。
“哎。”
该乱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乱。
..
一声长叹后,秦键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放开它:干啥呢
一秒后。
三百斤的微笑发来一条新的短消息。
...
傍晚秦键刚合上魔笛的总谱,两人风风火火的推开了宿舍的门。
“你们玩好了?
“哈哈,你今天没去真的是你的损失。”
王小亮话音刚落下,陈唐也凑了上来:“绝对精彩。”
本来没啥,这倒让秦键来了兴趣:“怎么着?”
“今天李莎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峰哥表白,峰哥当时那表情简直笑死我了。”
“年度大场面。”
“结果呢?”秦键好奇后续。
王小亮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接着模仿着郑峰平时说话的口气:行。”
就在这时,郑峰一脸别扭的走进了宿舍。
秦键看着对方手里的粉色气球扑哧一声:“强!”
“哈哈哈哈哈——————”
...
404 久违的四人欢笑声一直维持到凌晨。
“睡吧睡吧,明早就出发了。”
“杰哥你激动吗?”
“拒绝回答。”
午夜。
“谁还没睡?”
“我。”
“我。”
“我。”
“哎你们谁去过海院?”
“没。”
“没。”
“秦键你呢?”
357. 华院的第二队,另一幕久别重逢
秦键是个例外。
绝大多数的社团成员都没有去过海院,基本锁定要考华国院的人是不会再去选择考海院了。
反之亦然。
决定报考其中任何一所都将投入大量物力和精力,一般家庭是承担不起同时去考两个顶级院校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方小鱼这样幸运。
假设方小鱼想考华国院,秦键的存在几乎让她省去了绝大部分的花费,就拿课时费来说。
如果秦键现在对外宣称收学生,不夸张的说,一节课半小时3000块,排队上课的人能让他的周末变的没有一点点闲暇。
而且3000只是暂时的。
另外秦键只要给沈清辞打声招呼,方小鱼入学的过程就会变的更加简单。
但是对于普通的考生来说,就不是这样了。
他们从数以百万计的艺考生群中拼杀出来,最终来到无数音乐学子梦寐以求的华国音乐学院。。
所以他们有值得自豪和自傲的东西,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场景里。
即便是来到了海市音乐学院,他们也是人群中最耀眼,最令人羡慕的队伍。
中午十一点半。
第七届全国音乐类院校歌剧大赛的报道现场。
海市音乐学院的校园内一片拥挤,嘈杂的人声不绝于耳。
来自国内八大音乐学院的参赛队伍各自维持着自己的队形,等待着领取参赛证。
有趣的一幕是,作为本次的东道主,海市音乐学院的队伍自然不在这八队之列。
多出来的那一队自然就是费加罗的春天,同样代表来自华国音乐学院的队伍,他们比起自己的师哥师姐们要显得要安静的多。
在整个八支队伍中看起来也是最年轻的。
安静,年轻,并不代表不引人瞩目。
以秦键为首,宁仟夏伴其身侧,二人组站在队伍的最前段,身后是整个社团。
俊男靓女的组合前排组合在这种地方并不稀奇。
但是同样作为音乐生,他们的艺术之路已经走到了出圈的边缘,走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最前列。
红花配绿叶,很好的描述了这个场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了队伍众人的视野里。
他胖胖的身躯上挂着一个窄窄的长笛盒,看起来有些滑稽,正向众人走来。
在众人的诧异中,他们的社长一步上前和那个胖胖的身影用力的抱了一下。
宁仟夏虽然对秦键的私人社交不感兴趣,但是看到身旁的一幕还是觉得有趣。
“又胖了。”
秦键松开手打量着眼前的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笑道:“课上的怎么样?”
胖子嘴一咧,“今天没挨训,”
看向秦键身后阵势,小声问道,“键哥,这都是你的人?”
“胡扯什么呢,来给你介绍一下。”
秦键说着把胖子与众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对方是社长的把兄弟。
当下都主动上前问好,这让胖子有点招架不住,连声点头应到。
没过一会,李爽便带着大赛的章程回到了队伍。
作为领队,他代表学校肩负着这帮孩子们在这一段比赛时日中的衣食住行。
“秦键,这边完事了,咱们回去吧,安排一下住宿问题,大家好好吃顿饭,下午休息一下,晚上好参加开幕式。”
“行,爽哥,你带大家先回去吧,我中午就不和大家一道了,晚上见。”
李爽目光划过胖子,微笑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秦键说道:“行,那你忙你的,咱们晚上见。”
随着八支队伍的散去,校园里也清净了下来。
“走吧,中午吃点啥?”
单独和胖子在一起的时候,秦键轻松了不少,一时间又像是回到了在博尔那段日子。
“稍等一下键哥,”胖子说着打了个电话。
又过了一根烟的功夫,两个人正说着话。
一个身材娇小样貌和衣着相对校园环境都有些朴素的的女生出现在了二人的视野中。
两人停了下来,秦键正看着走来的女孩思索着。
“键哥,我给你介绍一下。”
胖子拉过女孩的手对着他笑道,“这是我的女朋友,马悦。”
“小悦,叫键哥。”
不等秦键摆手,马悦对着他怯声道:“键哥好。”
“叫我秦键就可以了,你好。”秦键主动向伸出手,看了一眼胖子又转向了眼前的马悦,“很高兴认识你。”
...
同样的久别,秦键还记得送胖子上火车的前夜,两个人聊了足足一整夜。
这次有机会难得见一面自然少不了一阵絮叨。
胖子二人中午带着秦键来到了海院的一家高档餐厅,秦键说不必,简单点就好,但是胖子不依。
饭间看着眼前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样子,秦键打心里为眼前的兄弟开心。
不过胖子偶尔划过眼帘的愁容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饭吃到一半。
“那个,键哥,小悦一会儿还有专业课,她得回去准备一下了。”
“没事没事,有事去忙,“秦键连声道,“晚上我请你俩吃饭,咱们再聊。”
马悦离开后,气氛显得沉闷了不少。
因为秦键下午还有活动要出席,就没喝酒,胖子自顾自的喝着。
片刻。
“键哥。”
“这半年怎么样。”
“还好吧,就是挺忙的。”
胖子点了点头,“忙点好,本来一只都想问问你来着,见你老不回信息,知道你忙,后来也就没打搅你。”
胖子这话说的有些生分,也让秦键心里有些自责。
这半年他虽然忙,但是还没有忙到顾不上回一条信息,只是这人事情一多,有一茬没一茬就把一些事情放到了后面。
但是从内心深处讲,他是真的没有从心里疏远过这份友情。
秦键想解释,但是一解释好像真的就变成这么回事了一样。
一时无言,拿起胖子杯子旁的啤酒正准备倒一杯,结果胖子一把夺过了他的酒杯。
“你别喝,下午还有事。”
胖子叹了叹,“其实没啥,我懂,就是发发牢骚,没啥。”
“昨天知道你今天要来我是真的开心。”
“有时候真的特别怀念在416的那段日子,我老给小悦讲咱们以前的事儿。”
“哎,”说着又是一声叹气。
此时的胖子让秦键某一段记忆的影子‘噌’的一下浮现了出来,接着问道:“大学生活不顺心吗?”
胖子摇了摇头,“也谈不上不顺心,学校挺好,老师也挺好,宿舍哎没啥说的就那样,不过我和小悦一起从宿舍搬出来两个多月了,每天除了上上课练练琴以外,剩下的就是在我们租的房子里呆着上上网打打游戏。”
“实际上也挺充实的。”
秦键闻言眉头皱了老高。
“什么情况?”
358. 我们的乐团,他们的乐团
胖子的一番讲述和秦键预料的差不多。
他还是不适应宿舍里的群居生活,尤其是当他孤身一人面对的时候。
这种不适应在这个新的大环境中变得尤为更加明显,在努力尝试融入失败过后,他便放弃了,又回到了从前的独来独往。
一个人在食堂的角落吃饭,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上课。
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
换作旁人或许秦键不能理解,但是发生在胖子身上他并不意外。
这不是第一次了。
秦键以为这一世对方通过拿到海市音乐学院的大学入场劵之后应该能从心态上有所改变。
看来只是他想错了。
不过所幸的是这一次他碰到了马悦,一个和他有着相似情况的女孩。
一次琴房的邂逅,让两个人很快的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
“以后走的时候记的把琴房卡装好。”
“嗯嗯,谢谢你赵宇同学。”
“你知道我?”
“我也是管弦的呀。”
“这我知道,马悦,单簧管。”
...
像是找到了彼此一般。
接下来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当人群眼中的两个另类人士走到一起时,这件事本身就变的没那么另类了。
可马悦和胖子的不同之处是,女生宿舍里的关系论远比男生宿舍要来的复杂的多。
于是在胖子的提议下,两个人很快从宿舍搬了出来。
“那你现在每天能练多久琴?”
“五个小时吧。”
胖子的回答让秦键暂时放下了心,无论怎样练琴的事情是不能耽误的。
“她呢?”
“她比我练的时间多一些,七个小时吧。”
“那你剩下的两个小时呢?在琴房陪她?还是打游戏?”
胖子摇了摇头,“我们在琴房的时候从不在一起,都是各练各的,有时候要是很想对方的时候就发两条信息。”
顿了顿,“搬出来之后我就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兼职工作,每天晚上给小孩上两个小时的课,挣点钱。”
“这附近租房子太贵了,我也不能老问家里要钱。”
秦键从头听到尾,他彻底搞清楚了胖子现在的生活状况。
哎。
说不好也好,说好也不好。
“每个月钱够花吗?”秦键知道胖子家条件不差,但是听起来胖子现在压力也不小。
“还行,勉勉强强,”一番倾诉之后,胖子的情绪好了不少,两个人又聊了一会近况。
饭桌上气氛色调不似刚才那般沉闷了
“那键哥,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暂时还没考虑好,”秦键看着胖子不由笑道,“怎么,你这大学才刚开始,就已经规划未来了?”
“规划未来倒谈不上。”胖子道,“就是一直寻思着将来能跟着你干点啥,大学四年快得很,等我和小悦毕业之后去给你打工,怎么样?”
胖子说着又喝了一杯。
片刻。
“行啊,以后乐团的长笛首席和单簧管首席的位置留给你俩,如何?”
“你的乐团?”
“我们的乐团。”
良久
“哧。”
胖子看着秦键扑哧一声。
是秦键最为熟悉的那一抹贱兮兮的笑容。
...
...
秦键本想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提前去买单,不过被收银员告知已经有人买过单了。
胖子一直没离开过饭桌,想来应该是马悦走的时候买了单,当下心里对于那个女孩又多了一分欣赏。
听胖子的口气两个人的生活虽然还未到拮据的地步,但是一顿七百块的饭对于他们现在的手头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马悦看着怯怯懦懦的,倒是个挺大气的一个女孩。
饭后两人一如既往勾肩搭背的朝着学校大门口走去。
一个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肥胖的身躯,拎着长笛包,带着帽子。
一个穿着白衬衣,挺拔消瘦的身影,手里随意的拎着西装外套,腕上带着一块表。
只是这样组合在一起的良人,怎么看,怎么不别扭。
就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远远望去,海市音乐学院的大门口,拥堵了一群人。
没过多久。
一辆的加长版商务车停在了大门口下,车后跟着一辆豪华大巴。
接着商务车上下来了几个类似保镖一样的黑衣人,簇拥着一个白衣身影挤开了喧闹的人群朝着大门内走去。
片刻。
大巴上一个个背着乐器的乐手走了下来。
秦键眯眼:“这是?”
胖子也望着校门口的方向,“gu交响乐团。”
gu交响乐团?
秦键在脑海中搜寻了一下,点了点头,不经觉疑,问道:“海院这两天还有别的活动?”
胖子诧异的看了一眼他:“这次歌剧大赛组委会邀请了他们来参加开幕演出事情你不知道吗?”
这秦键还真不知道。
回来之后,他的心思一直都在排练事宜上,而且之外的一系列事情一直都是李爽和宁仟夏负责的。
“我刚从德国回来不久,不是很清楚。”
秦键道,“那前面那辆车下来的又是谁?”
“姜贞羽啊。”
“这次开幕式的主角。”
秦键眉角不由得挑了起来。
如果说gu交响乐团只是在圈内的新生代乐团里面有点名气,那姜贞羽这个名字可以说早已红出古典圈外了。
马来西亚的新生代小提琴天后。
西贝柳斯小提琴国际大奖赛金奖得主。
一张同名专辑《姜贞羽》将小提琴的古典与现代流行元素完美的融合到一起。
一发成名。
秦键的记忆中,这都是之前之前的故事了。
出圈的古典艺人实际上不少,但是像姜贞羽这样的现象级存在并不多见。
与其说她是一个小提琴家,不如说是个当红的娱乐圈艺人还差不多。
“开幕式表演?”
秦键突然来了点兴趣,“有点意思。”
马路对面绿灯亮起,两人过了马路,离学校大门又近了一些。
大巴车的引擎再次发动,随着最后一个人走下,顷刻间便离去。
随着白衣身影的离去,门前的人群也散掉。
秦键和胖子轻松的穿过了大门。
与他一同进入大门的还有那个从大巴车上下来的最后一人,同样的一身整齐的黑色修身西装。
与秦键的痞相较,他给人一种温文儒雅的感觉。
三个人就这样并排走进了校园。
只是前者并没有注意到,后者微微落后的身影目光一直游走在他的左手之上。
“果然是他。”
...
...
一声电话响起。
蔡松停了下来。
“蔡指,几点装台?”
“让大家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就到。”
年轻人的声音和他样貌看起来一样尔雅。
说罢,他装起了电话,理了理西装的领口,朝着已经走远的那个身影最后看了一眼,接着朝着音乐厅的方向走去。
一路引得校园内的花花草草侧目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