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迟到
作为韩觉后援会的第一批骨干，麦子曾和会长胡霏她们未雨绸缪做过诸多研究，演唱会就是其一。
演唱会利益庞大，水非常深。有时候网上报道某场演唱会门票【一分钟售罄】、【三十秒售罄】，看起来很振奋人心，似乎成为了人气的证明，粉丝争相炫耀，然而一问身边的人，发现没几个人抢到门票，立马懵圈。因为这些门票公开发售比例不定，经常只有一小部分落到了粉丝的手里，所以【售罄】不是售罄，反而真正的售卖这才开始。
这些门票大多数被其他利益方把持，他们联手把价格往上炒，再卖给观众。歌手没法干涉，经常背个【天价演唱会】的锅也有苦难言。有的歌手成名已久，底气在，也比较良心，肯为粉丝争取到百分之七十、八十的公开发售比例，成为这种歌手的粉丝，才是真正值得炫耀的。
“老韩这次演唱会是找【蓝鲸】一起弄的，两边都不以赚钱为目的，所以票价很低，公售门票的比例也超过百分之九十。所以黄牛的货非常少，基本没有。”陆续避开三个来高价收票的黄牛之后，小夏是这么跟麦子说的。
麦子点了点头，呼吸很浅，略急促。
此时她们已经出了地铁，正走在前往体育场的路面，周围都是同样去看演唱会的人，年龄层从十几到三十几都有，各种肤色，说着各国语言，到处洋溢着欢乐，所有【快乐】以外的情绪，到了这里都会被消解。
随着体育场越来越近，小池一伙人的情绪开始预热。麦子置身其中身子也逐渐开始兴奋，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样的场景，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看演唱会。但相隔八年，很多事都已经变了。
她不知道曾经痛骂甚至诅咒过韩觉的自己，今天是否有资格被邀请看演唱会，也不知道再见到会长她们的时候，她们会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
“就是那里，”小夏指了指通往停车场的那条小路，说，“去年，老韩就是参加《极限男人》的时候，在那里看到会长她们的海报，所以才决定要开演唱会。可以说，如果没有会长，就不会有现在的演唱会。”
麦子望着那个方向，怯怯道：“要不算了吧……”
“什么？”小夏转头。
“我没怎么听过他的歌，我还是……”麦子说。
“这有什么，在演唱会听熟悉的歌是一种体验，听陌生的歌也是一种体验。”小夏安慰麦子。
“是啊，是啊。”小池也过来安慰：“现在哪有人是听完一个歌手所有歌才来看演唱会的啊？”
麦子看了看周围，发现小池他们有说有笑地向她聚拢，队形渐渐呈包围之势，似乎生怕她逃走。
麦子几乎是被裹挟着到了场外的某处地方。
这似乎是个集中地，几张简易的桌子上，摞着各种应援的东西，有灯牌，有荧光棒，有一摇晃就发出“啪啪”掌声的玩具，边上的箱子里，是印有韩觉图案或歌词字样的衣服。
小池领着员工过去排队。员工们应该是记牢了老板在地铁上说过的话，一个个低着头目不斜视，只拿东西，不说话。这样鬼祟的动作自然引来了误会。负责发放应援物的姜芸怀疑他们是浑水摸鱼，不但拒绝发放，而且还要打人，他们立马哇呀哇呀地告饶，还把小池供了出去，说都是老板的叮嘱，不这么做的话，会被一个叫姜芸的人打。
“小子你完了！”姜芸大吼一声，就要绕过桌子去揍小池。
但她没跑开几步，就被胡霏一把拦了下来。
姜芸挣扎了几下，没挣开。
姜芸抬头发现会长、程程、李子和胡霏她们都停下了动作，正在看着什么。她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小夏，看到了小夏身边站着的女人。女人一身白领的打扮，十分干练，只不过那躲闪的目光，和不安的手指，透露了女人心底的暗潮涌动。
姜芸几乎没有犹豫地叫出了一个名字：“麦子？”
麦子咬了咬唇。
会长眯着眼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
麦子的不安越发明显，下意识往后小退。
“过来！“会长皱着眉头瞪了她一眼。
麦子咬牙走到会长的前面，闭眼。心里想着，要是等会儿被扇了巴掌，她就打回去。
她虽然已经脱粉已久，但毕竟以前是韩觉后援会的骨干，学到了偶像的精髓。
“抱一下！”
只听得会长狠狠说了这三个字，下一秒，虚闭着眼的麦子感觉自己被人紧紧抱住了。
“怎么回事啊你，号码到底换了几个？去年到今年找你怎么找都找不到。”会长的抱怨霹雳啪嗒打在麦子的心上。
“也没几个……我就……”麦子迟钝着想要回答，但语言怎么都组织不起来。
“行了，等会儿再说，现在先来帮忙。”会长拉着麦子的手就往桌子后面走。
胡霏和姜芸纷纷凑了上来，一边教麦子哪些是发给新粉的，哪些是发给老粉的，一边兴奋地跟她讲刚才都有哪些八年前的老朋友来过，哪些还在路上。
麦子稳住，纵然有很多话想说，很多问题想问，很多复杂的情绪想要表达，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顺从地加入了队伍，教年轻的粉丝怎么使用荧光棒，听姜芸炫耀和韩觉一起吃饭的经历，和大家一起笑。
这是迟到了八年的画面啊。
如果这是梦的话，麦子不想马上醒来。
一切都等过了今晚再说吧。
……
……
在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体育场外已经没多少人了。
在之前的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麦子看到了很多拖家带口像是来参加同学会的老朋友，看到了偷偷摸摸的副会长——如今的【w.i.n.4】后援会会长，也看到了很多疯狂程度更盛从前的小朋友，还看到了组团来参加“课外活动”的【蓝鲸】练习生。
但真正让她惊讶的是，很多来参加演唱会的观众只是普通人而已。他们不追星，他们只是为好的音乐进行消费。
麦子在胡霏她们的一言一句中，一点点补完了对韩觉的认知，逐渐意识到了胡霏姜芸口中那句【韩觉跟以前不一样了】是什么意思。
关于韩觉的消息，麦子其实听到过很多次，她有很多次机会了解韩觉。尤其最近，网上、电视、杂志、公司、家里，【韩觉】这两个字俨然成了时下的社交货币，不聊他几句就是落伍了。
桌面电影给观众造成的冲击力十分生猛，《暗网》引发的讨论热度和票房一样多。古煜翻红，米莉爆红，但导演韩觉被提及的频率还是最多。
《离家出走的人》已经占据【风云榜】的冠军位置即将两周了。之前囊括了各路音乐天才的《闲着也是闲着》独木难支，逐渐被韩觉压了下去。无论是实体唱片还是数字专辑，基本没费什么力气就已超过百万销量。据说，就连在美利坚那样实体唱片的荒漠销量也很惊人。此时的韩觉达到了生涯巅峰，风头一时无二。
现在讲到韩觉的时候，一些人惊叹韩觉的才情，另一些人惊叹韩觉的赚钱能力。韩觉那最为直观最没争议的颜值倒是极少被人提及，就算提到，也是“就算他没现在这么帅，我也会如何如何”这种不切实际的臆想。
然而麦子对韩觉始终不曾投以关注，电影也好，音乐也罢，她统统都不感兴趣。
短视频她不看，综艺不看，营销号她也不关注，电台广播说要放韩觉的歌她就切台，甚至社交软件出现了【韩觉】这两字眼她也迅速划过。同事聊起韩觉的时候，她也会作出不感兴趣的表情，离开去做自己的事。
一直在今天之前，她都没有正视过复出后的韩觉。
“你不要被我们影响了，也不要觉得来看演唱会，就代表原谅他了，不是的。”会长这么跟麦子说：“原谅韩觉，和看他的演唱会，在今天，是两件事。韩觉说他知道自己以前犯过很大的错，他不奢求被大家原谅，这次开演唱会，只是想当面跟大家认错，至于原谅还是不原谅，是演唱会之后的事。”
原谅还是不原谅，这是每一次被伤害过的粉丝，自己才能做的决定。会长尊重每个粉丝的想法。
“我知道了。”麦子点头。
会长收拾好剩余的应援物品，便带着大伙儿进到体育场里去。
出了通道，居高临下就能看到舞台前面那一圈最好的位置，零零散散并没被坐满，大概只有一半。
显然，韩觉给一些人留了位置，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来了。
麦子虽然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样的面目看待韩觉，但看着眼前那些空位，她依然会觉得遗憾，幻想着等会儿想当韩觉出场看到这里的时候，一定会伤心。
“走吧。”会长她们一路走去，偶尔和一些曾经的老朋友挥手打招呼。
八年过去，大家终于又在这里碰面。
麦子没有过去凑热闹，她只是一边等着演唱会开始，一边发呆。直到现在，她依然觉得自己像在梦里。今天只不过是十月下旬寻常的一天而已，她只不过是不想回家，结果竟莫名其妙到了这里，莫名其妙参加了曾经深深伤害了她的明星的演唱会。
突然，整个场内开始嗡嗡作响。弥漫在空气里的兴奋、紧张越发张扬躁动，带动着人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会长环顾一圈现场黑压压的人群，略带激动道：
“要开始了。”
演唱会还有一分钟就要开始了。
第659章：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注：
《悲伤的梦》——窦唯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张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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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四！”
“三！”
“二！！”
“一！！！”
当全场倒计时数到一的时候，体育场的灯光为之一变。
除了通道的微弱灯光，整个场内都黑沉沉的。
当众人还在疑惑时，只听得：
“嘀——”
“嘀——”
“嘀——”
刺耳的声音划破了黑暗，随着一声声的【嘀】声出现，舞台开始灯光闪动。
红色的灯光，蓝色的灯光，黄色的灯光，它们不均匀地洒在舞台上，又很快移走，使整个舞台如置梦中旋转起来。
当鼓声进来的时候，众人看到一个人从舞台下方升了起来。
大屏幕开始发挥作用，全场的人都能看到韩觉一身黑色的正装，在变化的灯光里，他孤身一人站在空旷的舞台前方。
没有招呼，没有说话，直接开始：
“【矛盾，虚伪，贪婪，欺骗，幻想，疑惑，简单，善变……】”
一些看过《暗网》的观众从第一个词出现的时候就立马反应了过来，然后就是尖叫。她们没想到韩觉竟然唱了这首的现场版，而且还用在了开头。
演唱会的歌单很有讲究，不管歌手怎么随心意排布歌曲，开头曲目的目的总要把场子热起来，让观众兴奋。有人是用一段激烈的音乐，有人是唱热血沸腾的歌曲。
“【哦，我的天，高级动物。地狱天堂皆在人间。】”
韩觉像是没考虑这些，又好像考虑得更深。他整个人松树一样站在话筒前面，低沉且冷漠地念白，怎么看都不像是热场。但配上迷幻的气氛，清晰的音效，以及韩觉，舞台效果就好得不得了，众人只感觉鸡皮疙瘩阵阵泛起。
鼓点一下一下像敲在她们的心里，而韩觉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的词里情绪语气各种转变，又像是敲在她们的脑子里。看着面无表情的韩觉，观众们只觉得自己灵魂都在颤栗，在兴奋，想浮起来。
这种多巴胺迅速分泌、浑然忘我的感觉，只有在演唱会的现场才能感受到。
当然，对一部分观众来说，只要看到韩觉，她们就已经热起来了。
几声【幸福在哪里】之后，《高级动物》就算是结束了，但伴奏仍在继续，鼓点还在一下下敲着观众的心。
在韩觉颗粒感清晰的低音里，大屏幕出现歌名《悲伤的梦》。随后歌声继续：
“【到底怎样才算好不算坏
到底怎样才能适应这个时代
我不明白
太多疑问太多无奈太多徘徊……】”
曲子是激烈的，但是观众们却越听越感觉难过。
因为韩觉的歌声里满是无助和迷茫。
韩觉唱着这首歌的时候是闭着眼唱的，皱着眉毛，表情时而清晰，时而隐没，像在一个噩梦里左突右撞，却满身伤痕总不能醒来。
麦子心里扑通扑通，听得难受。
听到韩觉跳槽的新闻时，她无法接受，简直恨极了韩觉。之后偶然听闻韩觉从高处堕落的时候，她暗爽的，特意上网去留言，去添砖加瓦。看着被整个网络落井下石的韩觉，麦子心里满是报复成功的快感——你做错选择了，活该！
但是……
“【盼望接受，爱的问候
盼望有人能够把我拯救
快到来，我在等待
把我带到安全地带……】”
刚才在外面，她听胡霏讲，韩觉在那几年得了很严重的抑郁。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突了一下，没等品出什么滋味，就被一旁分发应援物的事情打扰，情绪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现在，听着这样的歌词，听着无助又痛苦的歌声，麦子大口喘气，心口的血管像是被死死打了个结。
懊悔和心疼，来得后知后觉。
“【直到最后，结束这场悲伤的梦，悲伤的梦……】”
两首歌终了，开场结束，灯光逐渐放亮。
舞台和韩觉都一览无余。
在热烈的欢呼声和尖叫声中，韩觉呼出一口气，拿起话筒，笑容爽朗地开始正式跟观众打招呼。
“谢谢大家的到来。”
韩觉向各个方向的观众道谢之后，说：“提前跟大家说一声，今天晚上没有嘉宾。”
观众里传来失望的声音。毕竟她们有的期待韩觉和林芩情意绵绵的对唱，有的期待【w.i.n.5】的舞台重现，有的暗戳戳期待章依曼出来营业。
“要说特邀嘉宾的话，其实是有。那就是我八年前的那些粉丝，后援会成员。”韩觉看了看台下那一圈老粉丝的位置，可惜七零八落，坐得相当松散，“谢谢你们还来听我的演唱会。”
现场周围和远处的看台发出一阵骚动。有的为韩觉的情谊打动，有的则抱怨那么好的位置空着没人去坐，不少观众羡慕嫉妒得要死，她们拒绝区别对待，呼吁公平。
把粉丝区分对待，对艺人来说是大忌。
但韩觉就是要区分。用户还分新老用户，vip和vvip呢，更况且对韩觉来说，他的这些粉丝本就有区别。
“我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这个错伤了很多人的心，我当时不懂事，只想着自己，后来我后悔了，后悔很多年，恐怕直到死我都会一直后悔下去。今天这场演唱会，我其实是为她们开的。”
韩觉的话，让现场的躁动平复了一些。
粉丝之间的嫉妒。
“我想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韩觉向着台下的方位，缓缓鞠了一躬，站直后，他说，“当然，我不奢求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得到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的原谅，讨厌我的当然可以继续讨厌我，都是我活该，我不委屈。但我不会放弃的，以后我每隔五年会请你们来一次演唱会，每次我都会向你们奢求原谅，而你们每次都可以让我滚。然后，当你们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一定要想【老娘连韩觉的账也不买，你又算个什么东西？】，硬气一点，振奋起来！”
现场传来笑声，笑声里都是酸味。
【每五年一次的免费演唱会诶！而且还是贵宾席！啊啊啊啊！现在讨厌你还来不来得及？！】
麦子抿着嘴，看着前方的韩觉，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韩觉没有聊太久，因为他是开演唱会，不是开脱口秀和非法小讲堂的。
转身之后，就开始继续表演了。
接下来是《那个女人》和《单车》的父与母。
“最近《一路有你》正在放，我偶尔有看，真的不错，推荐给各位爸爸和妈妈。”唱完两首之后，韩觉干巴巴地打着广告。
之后是《最佳损友》和《最冷一天》。两首之后，韩觉照例讲点多余的废话，“我太久没唱《最佳损友》了，听说顾凡开演唱会的时候每场必唱，弄得这首歌都快变成他的了，我刚才唱的时候竟然还有些心虚，毕竟“原唱”就坐在下面。”
大屏幕突然出现顾凡的笑容，引来现场一阵欢呼。原来是镜头扫到台下坐着的顾凡、向祖、林郁哲和金璨，镜头拉远，他们边上还有其他【蓝鲸】系的在职歌手，其中也包括张子商那群年轻人。镜头一个一个扫过，观众们看得嗷嗷叫唤，十分兴奋，同时也感到遗憾，因为既然连顾凡都在台下坐着，看来今晚是真的没有特邀嘉宾了。
韩觉接着有唱了【给自己】三部曲：《给自己的情书》、《给自己的信》和《给自己的歌》，再加一首《给十年后的我》。
韩觉的唱功十分稳定，现场一点瑕疵也没有，甚至因为和录音室版本的编曲、唱法略有不同，观众们听来就跟听新的歌一样。
观众们听得沉醉，没意识到时间流逝，如今已经十首过去了。
歌手的发声经过科学训练之后，连续唱上十几二十首歌，嗓子的消耗其实不大，主要都靠体力支撑。和唱两首就满头大汗的歌手不同，韩觉不抽烟，不酗酒，不乱发生男女关系，早睡早起，经常锻炼，早在半年前就开始为演唱会做准备，如今十首歌下来，一点都不觉得累，就连汗都没出多少。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状态才刚起来。
“突然发现，我给自己的东西也太多了，”韩觉走在舞台边缘，跟观众闲聊，“太无聊了，来点小游戏怎么样？”
“好！~”这就是个人演唱会的好处，都是自己人，无论韩觉说什么，观众就像温顺的像羊一样，只会说好。
“抽奖怎么样？”韩觉问。
“好！！~~”
“那就抽一个幸运观众被我辱骂一首歌的时间。”
“好……？？？”
观众反应过来不对劲，哄的一下不好了。
“点歌吧，抽个人点歌，只要是我的歌都行。”韩觉只能换个奖励。
“好！~~”
韩觉开始找人。
为了话筒容易给过去，所以得找近一点的。
韩觉走到舞台边缘，往老粉丝那边的贵宾席开始点人。
麦子看到韩觉的视线扫过来，心里一紧，下意识低下了头。
在一片积极的人群中，麦子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在人群中有多么的突兀。
也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对一个【老师】来说，有多么的吸引。
“那位，就那位好了，缩着肩膀不敢看我的那位。”韩觉兴奋地像抓住了一个知识没掌握齐全的学生，“会长，就你边上那个，不是胡霏，是另一个，对，就是她，帮我把话筒给她。”
话筒经过胡霏和会长，被递到了麦子的手里。
现场一片嗡嗡声，无疑是新粉又吃醋了。
【凭什么不把话筒给我们！】、【凭什么就叫得出她们的名字，叫不出我们的名字！】、【凭什么……】
“你代号什么？”韩觉一上来就又把新粉老粉做了个区别对待。
“麦子……”麦子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其实就是在抖，现场的设备很好，她的紧张清晰地传递到了上万人的耳朵里。只不过麦子脑袋一片空白，耳朵跟闭住了一样，什么也听不进去。
“……援会的？”韩觉问。
“啊？”麦子猛眨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耳朵好使一点。
韩觉这时候很有耐心，又问了一遍：“你是什么时候进后援会的？”
“你当练习生的第二个月……”麦子答道，几乎没有思索。
现场传来一阵惊呼。
韩觉十六岁进的【蓝鲸】，也就是说……距今十四年了！
麦子听着这些惊呼，久违地感觉到了自豪。
“谢谢你啊，麦子，”韩觉笑了笑，干脆在舞台边缘坐下，和麦子聊了起来，“你是后援会的骨干？”
“对，我以前是负责断后的……啊！不是，我负责……”麦子迷迷糊糊说了一半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改口。
“哈哈哈哈哈哈~~”最先笑的是麦子身旁的会长她们，然后是她周遭的那些老粉。这是只有老粉们才懂的笑点。
韩觉也懂，笑过之后问麦子：“你想点什么歌？”
“啊……”麦子愣住了。她就是怕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才低下头的啊。
刚才那十首歌麦子听得很享受。每一首歌她听了都觉得好听，所以她等于是一连发现了十首心水的歌，其中的难度不亚于连续投了十个超远三分球，球球命中。麦子开始对韩觉感到钦佩，隐隐要被韩觉的才华折服。
她都打定演唱会主意结束后，不管有没有原谅韩觉，她都要去买张韩觉的新专辑来听听。
但现在的她，对韩觉的作品列表只停留在古早的八年前组合时期。所以问她韩觉复出后的作品，她一首也答不上来，于是只能尴尬地对韩觉说：“随便……什么歌都行。”
“太体贴了。”韩觉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韩觉站起身来，从舞台边缘的工作人员手里拿了一把吉他，然后又坐回了舞台边上。
“那就下面这首吧。”韩觉一边调整着吉他的抱姿，一边说：“这首歌在我的曲库里有一年半了，直到今天才终于可以唱出来。因为这首歌，是唱给你们在座的所有人的。”
身后的大屏幕，跳出了歌曲的歌名：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琴弦拨动，悦耳的旋律倾洒而出。
在轻柔的琴声里，韩觉悠悠开口：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十七岁的初恋第一次约会
男孩为了她彻夜排队
半年的积蓄买了门票一对……】”
歌词一句句出现在大屏幕上。
伴随着歌词出现的，是现场各位年轻观众的样子。她们有的一个人来，有的结伴来，看模样都是还在上学的年纪，有的还穿着校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晚自习来听演唱会。她们青春靓丽，是现场最年轻的那批观众。
镜头慢慢地扫着。
在这类场合中，被镜头扫到的人通常该是兴奋不已，或相拥或激吻，但她们没有。她们只是安静地看着自弹自唱的人，听着歌，觉得真好。身边的人很好，喜欢的偶像很好，演唱会的体验很好，这首歌也很好。今天很好。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二十五岁恋爱是风光明媚
男朋友背着她送人玫瑰
她不听电话夜夜听歌不睡……】”
镜头开始扫着二十岁左右的那批观众了。她们刚出社会，从校园往职场转变，正经历着痛苦的重塑。和人一样，原本在校园里安安逸逸的爱情，也开始经历各种现实的考验。
“【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
在三十三岁真爱那么珍贵
年轻的女孩求她让一让位
让男人决定跟谁远走高飞
嘿谁在远走高飞……】”
三十多岁没嫁的姑娘是大姑娘，会被指指点点，会被怀疑哪里出了问题，会让父母在亲戚乡人之间抬不起头。
麦子总是跟父母讲婚姻制度的本质，讲以现在社会的发达程度，一个现代人可以独自活得很好。而父母只是叹气。
但麦子内心深处清楚，一个人是可以活得很好，但她的一个人，单纯是她找不到爱人而已。
她感觉自己丧失了全心全意爱一个人的能力。物必先腐而后虫生，她太害怕付出的真心却换来背叛。
“【我唱得她心醉我唱得她心碎
她努力不让自己看来很累
岁月在听我们唱无怨无悔
在掌声里唱到自己流泪
嘿唱到自己流泪……】”
麦子想到了那个出了轨的前男友。
她冷笑着说：我早就知道有这一天了，真心永远得不到好下场。
他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不对。是要求回报的人永远落不得好下场。
会长转头看到麦子难过地捂住了脸。
就像十年前麦子向她哭诉时，会长一把抱住麦子。
麦子流着泪钻进会长的怀里，哽咽着，“我只是害怕……”
会长拍着麦子的肩膀，轻声安慰，“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她来听我的演唱会
在四十岁后听歌的女人很美
小孩在问她为什么流泪
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
她静静听着我们的演唱会……】”
镜头扫到那些四十左右的女观众。
她们的气质最不同于之前的三次。她们的笑，是看淡风雨的笑，她们的哭，也是云淡风轻地落泪。岁月带走了她们的美丽，同时也留下了另一种美丽。
四个年龄段的女人，四个故事，四段爱情。
当歌曲结束的时候，全场只有一片连绵的掌声。这样的声势，自然是比不上有掌声有尖叫有欢呼的时候，但韩觉最喜欢这样的时刻。
韩觉静静地等观众掌声渐歇之后，才说：
“以后我会更努力地赚钱，然后争取把票价再降一降，以后隔几年办一次演唱会，希望到那个时候，还能见到大家。也希望在那个时候，我的音乐还能陪伴各位。”
观众也从情绪里缓过来，纷纷开始大声回应道：
“韩老师！你唱一辈子，我就听一辈子！”
“你好歹多发几首歌陪伴人家嘛！！”
“韩老大！！！你要健健康康的啊！！！”
“……”
韩觉看到了近处抹着眼泪大喊要跟他约定的胡霏和会长她们，也看到了远处年轻的粉丝的哭喊。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各种各样的声音，韩觉笑得极其开心。
他一手托着吉他，一手捂着心脏，向观众鞠躬：
“谢谢大家。谢谢你们听我的歌，谢谢你们来听我的演唱会。”
第660章：我恋爱了
注：《追》——张国荣。强烈推荐他在【跨越97演唱会】的现场版。
翻唱过这首歌的歌手太多了，有张学友、陈奕迅、周杰伦、李克勤、张敬轩、侧田、a-lin、彭羚、张信哲、周华健、张智霖、薛凯琪、萧敬腾、卢巧音、古巨基、陈慧琳、郑秀文、孙耀威、陈洁仪……大家自取。
女版的话，个人最推荐陈洁仪的。
————————
这个世界听众上万人，歌曲上万首。听众与歌的偶遇需要运气，也需要契机，同样一个人，对同样一首歌，一年前嗤之以鼻，一年后就或许爱不释手刻骨铭心。与其说听众在挑选歌曲，不如说是歌曲在挑选听众。
韩觉以前唱歌，在街头、在比赛舞台、在别人的演唱会上唱歌，虽然总能获得很多的掌声和肯定，但韩觉始终有作客般的感觉。台下听众的质疑、不耐、漫不经心、无动于衷，无不在提醒韩觉：歌是好歌，但很抱歉，不是我的菜。
终于，在这次他的个人演唱会上，感觉不一样了。不说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和他一样，都是被那一首首歌曲挑选中的听众。在他们之间，一首首歌就像是一根根无形的线，把所有人连到了一起。
当韩觉唱到了哀伤的歌词，数万人便一起难过。当韩觉唱到了兴奋的歌词，数万人便一起摇摆。当他沉下心演奏，数万人便一起安静。他们共同呼吸，共同经历一首歌里的喜怒哀乐，这是独属于他们才有的默契。
一首中场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之后，双方的连接变得更深更坚固。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满街脚步突然静了，满天柏树突然没有动摇……原来过得很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
“【阴天在不开灯的房间，当所有思绪都一点一点沉淀……开始总是分分钟都妙不可言，谁都以为热情它永不会减，除了激情褪去后的那一点点倦……】”
演唱会的后半段，韩觉的老歌、新歌、写给其他歌手的歌，一首首轮番出场，几乎每一首都与曾经的版本有所改动。无论是韩觉，还是观众，状态都是越来越好。
“【……暂别今天的你，但求凭我爱火，活在你心内，分开也像同渡过。】”
和之前客串【w.i.n.4】演唱会时一样，韩觉将《共同渡过》放在了演唱会的最后一首。当和观众们一起合唱完这首歌之后，韩觉坐到了舞台边缘，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灌进一口补充体能的饮料，遗憾宣布：“歌单上的歌好像都唱完了。”
“啊……”台下观众一起发出牢骚，但气势显得不是很足。
韩觉一连唱了二十几首没有休息，她们作为观众同样也没有。有时遇到了会唱的歌得大合唱，有时情难自禁得啊啊啊地尖叫，有时被韩觉帅到了又得大声呼喊韩觉的名字，都是体力活，都很费嗓子。现在到演唱会尾声时，她们的嗓子已经个个沙哑，几乎讲不出话来。
“唱新歌！”经验丰富善于储存体能的会长突然大喊，中气十足。
这句话传染开去，其他观众纷纷响应。
“唱新歌哇——”
“唱新歌！”
韩觉笑着说：“那这样得唱到明天早上了。”
观众【噢噢噢噢~】欢呼起来，表示她们愿意陪伴韩觉到明天早上。
韩觉不说话，只是笑。他是个怕累的人，当初料到了开演唱会时会很累，却没料到真正开起来会这么有意思。相比起获得的快乐，准备演唱会和开演唱会的疲惫都变得可以承受。如果可以的话，韩觉确实想一直把歌唱下去直到彻底唱不动为止。
但今天不行。
演唱会明天有，后天也有，而且还有特邀嘉宾、专业舞美、高级特效、精致的服装，是真正的完整版演唱会。
今天的这场演唱会，除了替前身早年的傻事对老粉亲自道歉，另有一事，韩觉想跟他的新粉亲自告白。
“在结束之前，有件事情我想和大家分享一下。”韩觉举着话筒。
观众安静了下来，翘首以盼。
韩觉喝了一口饮料：
“我恋爱了。”
当话落到地上的时候，全场并没有什么反应。
演唱会的音响正常，大家的神智也很清醒。之所以没有反应，主要是因为韩觉的姿态和语气太有迷惑性，一句“我恋爱了”说得和“我吃饭了”差不多，任谁乍一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面对零零碎碎没什么声响的现场，韩觉说着“谢谢大家的祝福。”，就站了起来，拍拍裤子，看样子是准备走了。
直到这时，观众们才逐渐反应过来韩觉刚才不开玩笑地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
“真的假的？？？”
“不要走不要走！给我把话说清楚啊！！”
“不行！！！我不同意！！！”
“是谁？是谁？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林芩？章依曼？姜绮？翁楠希？难不成……”
“谁录像了？谁录像了？发我一份！”
“……”
有挽留的，有震惊的，有不肯接受的，有在猜人的，还有的想把大消息发到外面，到处在问刚才谁录像了……
一时间各种声音和叫喊交织在体育场上空。
一些尚能发出声音的粉丝，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死命表达态度，另一些嗓子已经废了的，实在出不了声，偏偏又急，只能猛烈挥舞荧光棒，或把鼓掌的道具拍得震天响来试图吸引韩觉的注意力。
她们成功了。
“摇晃荧光棒和鼓掌的朋友，你们的心意我接收到了，谢谢你们的支持。”韩觉朝她们挥手，表示感谢。
挥着荧光棒的人差点没把荧光棒给砸了。她们强烈怀疑韩觉直到演唱会结束了才公布恋情，就是想消耗她们的体能和嗓子，然后趁虚而入搞突袭。实在太阴险了！
比起躁动震惊的年轻新粉，韩觉的那些老粉就淡定得多了。
她们有的若无其事，有的为韩觉脱单而感到开心，有的在赞赏韩觉的担当，有的则在讨论韩觉恋爱的对象。
“还好是现在讲。如果开场的时候说，估计这演唱会就开不下去了吧……”
“在事业巅峰的时候公布恋情，啧啧，阿韩还是跟以前一样帅气啊。”
“到底谁啊？不声不响的就拿下傻叫了。”
“能这么不声不响的还有谁？”
“你是说……”
“事到如今我也不能隐瞒了，没错，就是我。”
姜芸理了理头发，仿佛最后那句傻话不是她讲的一样。
胡霏没有理一旁姜芸的胡话，她只是仰着头，出神地望着舞台上背着双手、坦然面对数万人议论的韩觉。
胡霏知道，那种谈个恋爱就闹得沸沸扬扬的风格，不是韩觉的风格。能让性格多疑的韩觉这么向粉丝通知恋情，一定是那段爱情让他感到相当舒适，而对方，也一定是一个他相当喜欢的人。
她虽然对这一天早有准备，平时也在讲韩觉早该谈恋爱了，但当她猛然面对这一天时，心里还是酸楚复杂，羡慕那个即将独占韩觉宠爱的女人。
韩觉环视着所有的观众，他后面的大屏幕上，清晰映出了他此时的表情，无惧也无忧。这是一种“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的笃定。过了一会儿，他再次举起话筒。
全场立马又安静了下来。
韩觉说：“虽然说不是结婚这样的大事情，但与其让大家从网上和记者那里知道这件事，我觉得还不如亲口告诉大家比较好。”
“啊啊啊啊……”台下哀嚎一片，觉得这样的惨事还不如通过网上新闻知道。
刚才二十几首歌听下来，她们深陷于韩觉的魅力难以自拔，感觉自己更爱韩觉了，结果韩觉马上就恋情宣告，无异于当面被劝告“你们别想得到我了，我已经是别人的了”，吃不消，她们真的吃不消。
“是谁？——”一道男声划破嘈杂，传到了台上。
韩觉循着声音看过去，只到姜绮横眉竖目在揍着她老公。韩觉明白了，原来是姜绮想问，但她老公帮她喊了出来，她害羞了。
原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韩觉，想了想，拿着话筒缓缓答道：“她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好到让我自惭形秽。一开始我根本不敢靠近她，也不敢对她有什么幻想，那时候我一无是处，状态和心理都非常糟糕，一直游离在世界之外，随时可能退出娱乐圈。如果侥幸没死的话，只会找个小地方躲起来，永远不出门，不见人。”
韩觉的语气十分认真，全场所有人都静静地倾听着韩觉这段从来不曾透露过的心路。
“但是她主动接近了我，接近了那么糟糕的我。她跟我说，我其实很有才华，我的音乐和歌声可以给很多人带去力量。她跟我说，作为艺人，不管处于什么高度都应该敬业。她跟我说，对于粉丝的喜爱要认真回应，每一个粉丝都很重要……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我慢慢明白了，原来我也可以变成一个很好的人。”
想起她，就是想起她的全部。
韩觉轻轻说着，脸上浮现出连他都没察觉到的幸福神色。
看着这样的韩觉，再听着这样的话，韩觉的粉丝们真的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偶像去追寻人生中最重要的幸福。按照韩觉刚才话里的内容，他之所以现在学会了疼爱粉丝宠爱粉丝，还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功劳，不然以韩觉三年前的性子，会不会跟粉丝自白恋情都不确定，就算说了也只会加一句“这是通知，你们允不允许对我来说不重要”，完事。
韩觉说：“我没有夸张，也没有骗人。能遇到她，是我的幸运。我想抓紧接下来生命中的所有时间去在意她，想光明正大地牵她的手，我已经一刻也等不了了。”
台下观众席里骚动声依然有，但小了一些。一些妒恨和盲目否定的人，也都逐渐变得清明，明白了没有立场和资格去阻止，而且也什么都阻止不了。
“下面这首歌，就作为今天的最后一首吧。”韩觉走到钢琴前面坐了下来。
灯光又暗了下来，只有一束白灯孤零零打在他的身上。
大屏幕里，众人只看到韩觉调了调坐姿之后，往台下某个地方眼神柔柔地看了一眼，稍微笑了笑，下一秒便赶紧低下头去开始弹奏，仿佛不这样做的话，脸上的笑容会扩散开去。
“送给她，送给我，也送给在座的大家。希望大家万事如意，如意吉祥，友谊万岁。”
大家还没来得及细究，随着韩觉的一句念白，一串如梦初醒般的琴声便清脆响起，旋律像汇聚而成缕缕思念，萦绕在心口。
韩觉开始唱：
“【这一生也在进取，这分钟却挂念谁
我会说是唯独你不可失去
好风光似幻似虚，谁明人生乐趣
我会说为情为爱仍然是对……】”
白灯下，韩觉遗世独立却又不感觉孤独。
他的状态极为松弛。这种松弛，是一种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的松弛。
曾经的韩觉如出鞘的利刃般锋利，濒临折断也不低头，复出后锐利不减，被刁难了也不妥协，单枪匹马去美利坚，开办个人工作室，不自量力地拍电影，录唱片，瞅准个时机，靠作品又杀回了华夏。
如今第二部电影票房再次大捷，第二张华夏专辑一跃封神，看起来什么都有了的韩觉，本该意气风发，但他却仿佛看尽了所有的繁华，气质越发内敛。
原本像个刺猬稍一受激就语出刻薄的他，变得温吞随和，偶尔风趣。
原本视粉丝如累赘的他，变得疼爱粉丝，视之为自己人。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个重塑了他整个世界的她。
“【谁比你重要
成功了败了也完全无重要
谁比你重要
狂风与暴雨都因你燃烧……】”
公众人物秀恩爱其实很有风险。因为有上万人帮你惦念帮你记着，今天信誓旦旦秀的恩爱，或许就是将来一下下扇在脸上的耳光。
韩觉为人谨慎，是个不折不扣的悲观主义者，人生信条是闷声发大财，秀恩爱这种事原本离他很远，然而这次把爱公之于众，不是因为他改变了，也不是因为他确信这段关系在未来不会发生变化，而是因为这辈子除了这个人，其他人他都不考虑了。
“【一追再追，只想追赶生命里一分一秒
原来多麽可笑，你是真正目标
一追再追，追踪一些生活最基本需要
原来早不缺少，有了你即使平凡却最重要……】”
韩觉的心意，用铿锵的语气和歌词，透过话筒传达到了体育场的每个角落。
不知是感受到了韩觉的意志，还是纯粹是听歌入了迷，那些躁动的粉丝渐渐被抚平了心里的褶皱。
麦子仰望着光芒中的韩觉，渐渐痴了。
韩觉如今身家几十亿，也曾受了情伤得了抑郁，人又在以利为尊的娱乐圈，这样的韩觉本该谨慎又小心才是。但他没有。他遇到了一个真爱，爱得那么的勇敢，爱得那么全心全意，好似就算粉身碎骨，也要撞碎在爱人的身边。
不管有意也好，无意也罢，艺人是时时刻刻向这个世界传达某些讯息的人。
听着编曲冷清但感情炙热的歌曲，再看着眼神中一往无前的韩觉，麦子迷迷糊糊地生起一个想法，她作为韩觉的粉丝，其实还没从韩觉这里毕业。她能在韩觉那学到的东西，不仅仅是藏一半给一半的爱。
“【只得你会叫我彷佛人群里最重要
有了你即使沉睡了，也在笑。】”
最后一句歌声落下之后，连那唯一的一束聚光灯也熄灭了。全场陷入三秒黑暗之后，灯光刹那放亮，华丽的管弦乐也骤然响起。
韩觉起身，离开钢琴，向乐队鞠躬，向伴唱鞠躬，然后来到舞台的边缘，向各个方向的观众鞠躬。
演唱会真的要结束了。
这一场演唱会，在视觉方面或许没能做到尽善尽美，但韩觉交付的心意，使这场演唱会变得尤为独特。今晚这场演唱会，给无数观众心里留下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韩觉在舞台边缘捧起会长她们塞过来的几束鲜花，然后笑着向某个方位摆手，笑容温柔。
镜头顺着韩觉的目光扫过去，是两个打扮严实、带着口罩的女人。
下一瞬间，镜头慌慌张张地立马切走。
“嗯？！”
这个欲盖弥彰的镜头犹如在观众席里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今晚最后一片波澜。大家不是傻子，她们看着刚才大屏幕里出现的两个不明人士，猛然明白，原来韩觉的那个【她】从头到尾都在现场！
到底是谁？！
韩觉仿佛知道大家在想什么。
在抱着鲜花进入升降梯沉入舞台之前，韩觉在今晚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明天晚上的《我们恋爱吧》，我和我的女朋友会出演，大家记得去看。”
第661章：因为我们恋爱了
演唱会还没结束，有关韩觉的新闻就已经登上了热搜。
最近一个月韩觉持续曝光，电影、音乐、综艺，三管齐下，人气达到了生涯巅峰，在这种状态下，他随随便便散个步都会引来大量关注，更不用说时隔八年的第二次个人演唱会了。
演唱会是检验歌手综合能力的一个测试，韩觉的演唱会从还没开始的时候就备受瞩目。
乐坛的业内人士实在听多了有关韩觉的神话，准备来看看韩觉到底几斤几两；一些大小明星宣称自己是韩觉的乐迷，到时现场追星；粉丝兴奋地早早开始筹钱，只因偶像难得出来营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做自媒体的擦亮了眼睛，站好了阵营，要么把韩觉送上神坛，要么把韩觉拉下神坛。
当韩觉的演唱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口碑已经陆陆续续出现在了网上，呈两极化。
一边的人说韩觉除了唱歌就没别的准备，没有舞美，没有特效，没有惊喜，“实在太不真诚”。另一边的人则说韩觉回归了歌手的本质，不偷懒也不打折扣，唱得好准备得也好，每首歌的编曲都经过重新编排，而且还是为了八年前的被他辜负的粉丝而开，很有情怀，一首《她来听我的演唱会》“真的诚意满满”。
然而这些争议，都随着演唱会的最后十分钟，统统变得无关紧要。
演唱会最后十分钟的部分，是分为三个视频，被陆续传出来的。
第一个视频里，韩觉坐在舞台边缘，姿态随意，一边喝水一边说出自己恋爱了。拍视频的人在最初几秒都没反应过来，问身边的人：“韩老师说他什么了？”边上人也不确定：“好像是说恋爱了……”接着周围接连响起“不会吧！”、“真的假的……”、“诶，怎么可能~”之类的喃喃自语，等到韩觉终于确认了大家没有听错，观众席才仿佛炸开了似的大吼大叫起来，有些女孩子一下就哭了。各种声音淹没了视频观看者的耳朵，让人根本听不出来大家都说了些什么。
第二个视频是韩觉的自白。拍视频的人贴心地配上了字幕（制作视频的人还谨慎地全程用【ta】来指代韩觉的恋人，给大家留足了想象的余地），让韩觉那一句句“情话”听得一些人心碎，也听得另一些人心醉。拍这支视频的人位置相当靠前，能拍到大屏幕里韩觉的眼神和表情。看着神情幸福、眼神满足的韩觉，那些原本点进视频来打算看好戏的路人网友，都不由自主地想送上祝福了。
第三支视频就是那首《追》。这首歌的歌词满是【非你不可】的刚烈，韩觉却唱得游刃有余，收发自如，这是一种不需用姿态来明志的坚定，看得人们艳羡不已。羡慕这种坚定的爱，也羡慕被这样的人爱。
少部分人虽已预料到第二天的热搜会有韩觉，却没想到这零点还没过，韩觉就弄出了个大新闻把自己送上热搜。
三支视频让无数打算睡下的人精神一振，瞬间没了困意，连夜爬起来吃瓜。
虽然只是恋爱宣告而不是结婚宣告，但也足够激起网民的兴奋。
韩觉的女友粉反应最为激烈，半夜三更惊闻噩耗，一片哭嚎。
【特么三更半夜让我看这个！我不接受！！还我老公！！！】
【？？？我刚入坑就这么整我？？？】
【太让我失望了……各位再见，我要卸微特了。】
一些理智的粉丝或乐迷影迷则没什么受到冲击，他们纷纷送上祝福，甚至觉得明星在巅峰的时候公布恋情，既是一种担当，也不失为一种浪漫，果断路人转粉，粉转铁粉。
【以前只是喜欢韩觉的电影，对他的音乐无感。但刚才听了那首《追》，突然感受到了他的魅力……】
【啊啊啊啊，女方也太幸福了吧！！！】
【好浪漫！】
【……】
但有人觉得韩觉脑子秀逗了，偏偏要在这时候宣布。
【这个时候来这么一出，韩觉是嫌最近钱太多了么？】
【觉得浪漫的都是小学生吧。】
【我迷惑了，韩觉是膨胀过头了吗……】
【……】
他们明明和韩觉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此时却化身韩觉的精神经纪人，扼腕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工作室将要损失多少利益，同时又自毁了多少潜在的商业价值。
然而无论是骂是夸，大家都对这个新闻的另一个主人公感到好奇。
网民化身神探包拯、狄仁杰、宋慈，把韩觉身边的人都推理了个遍。章依曼、林芩、姜绮、夏原、美利坚的主持人凯瑟琳……甚至杨雯淑都被拎出来猜了一通。
猜完之后得出结论，最有可能的人竟然是翁楠希。
因为韩觉在视频里讲，他状态极度糟糕，极度自卑，一无是处的时候，是好到简直完美的女方主动靠近了他，将他变好。这些描述和韩觉早先的经历、在节目里描述前女友的话，统统对上了号。
不过，似乎就是为了不让大家乱猜，韩觉演唱会的第四支直拍视频姗姗来迟。
第四支视频的内容是《追》之后的谢幕，看似没什么干货，其实信息量十足。因为“疑似”韩觉女友的人在最后的几秒里短暂地出现在了大屏幕里，而且韩觉退场时留下口讯，说他和他的女朋友将会出现在第二天的《我们恋爱吧》里。
众人截图留住两神秘人士的影像，稳住性别，再抓住【《我们恋爱吧》】这一关键词，稍一对比和认领，就把范围缩小到了林芩和章依曼这两人身上。
到早上的时候，网上已经精彩纷呈，相当热闹了。
……
……
小池工作室。
“不用猜了，就是林芩。”倩倩从屏幕前抬起脑袋，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看这镜头的构图，左边这个是林芩，占画面的百分之四十五，右边这个是章依曼，只占三十九，一侧肩膀都没入镜。事实已经很明显了。而且林芩不早不晚，刚好在上一期的《我恋》下车，摆明了就是为了接下来这一期和韩觉的官宣！”
边上，不少男性员工纷纷点头附和：“对对对！”
小池冷笑一声：“我懒得和你说。”
倩倩举起双手，一副大获全胜的样子。边上员工顿时欢呼起来。
小池敢怒不敢言，想派小夏过来上阵，但小夏没空理会这边。
小夏一副心思全在电脑上，忙着洗粉。
网友：【太失望了！我想问一声韩觉：你把粉丝当什么了？】
小夏：【别急着问别人，先问问自己，你把自己当什么了？】
……
网友：【我不接受！！！（愤怒）（愤怒）（愤怒）】
小夏：【关你屁事。】
……
网友：【脱粉了（微笑）】
小夏：【一个群众演员就别给自己加戏了。】
……
网友甲：【章老师和韩老师是一对！】
网友乙：【林芩和韩觉才是绝配！】
小夏：【楼上两位的对话我都删了。这不是野狗撒尿抢地盘，别比人多。韩觉爱跟谁谈就跟谁谈，你们别把饭圈那一套带过来。】
【小池池池】作为韩觉粉丝聚集地之一，又是四支视频的推手之一，一大早就收到不少愤怒的粉丝的叫嚣。
然后她们就被闲着也是闲着的小夏痛骂了一顿。
虽然韩觉现在对粉丝的态度友善了很多，颇像个正常艺人，但对于那些没有礼貌的人，他依然是该怎样怎样，一点不惯着对方。
小夏领会了韩觉的精神，于是一点都没有顾忌她们是韩觉粉丝的身份，依然痛下杀手，把这些自以为是、智商低下、爱讲抽象话、爱用司马表情的粉丝洗出去，不然留着只会拖累韩觉粉丝的口碑。
小池凑过来看得热血沸腾，仿佛自己在跟人对线。正当他打算偷偷摸摸记上几句，以后方便骂人的时候，工作室里的手机闹铃接连响起。
【时候到了！】
小夏把网页一关。
倩倩把化妆镜一盖。
众员工把椅子一转。
小池神色一凛，把零食抱了过来，把投影仪打开，把灯关掉，把电脑连上设备……
《我们恋爱吧》要开始了。
……
【木星少女】的宿舍。
“小姜，我们给你带了吃的，快出来吃点。”
“我不饿……”
“那我放外面桌子上了，你什么时候饿了自己吃。”
“嗯……”
队长从门口退出来。
有人小声问道：“还是不吃？”
队长叹了口气：“还是不吃。”
大家摇摇头，散开了。
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也都不知道怎么劝。
昨晚韩觉的演唱会结束之后，大家被韩觉的恋爱宣告震得魂不守舍，半天缓不过来。一些粉丝滞留在体育场外久久不肯离去，一些粉丝作为事件的见证者，兴奋地跟亲朋好友分享见闻，还有一些粉丝是结伴哭回家的。
姜绮就是哭着回家的一员。
当她早上起来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化妆也盖不住，为了不传出【队内不合】的谣言，姜绮只得请假一天待在宿舍休养生息。
韩觉在演唱会上宣布恋爱，不止圈外在八卦，圈内也是。她们这一天的行程跑下来，到处都能听到有关这件事的八卦。有些人赞叹韩觉有情有义，有人觉得韩觉做事欠缺考虑，但更多的还是在猜哪个女人那么好运。
一些不知几线的小艺人很能蹭热度，纷纷跳出来发微特说【我很感动！】、【谢谢大家的祝福~（爱心）】，【他一直就是这么浪漫（幸福）】，用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误导网友，让人以为她们是那个神秘女友。
没有外人的时候，【木星少女】也兴奋地在讨论是章依曼还是林芩，翁遥一直没有参与八卦，因为她确信韩觉的女朋友是章依曼。推测的过程很简单，如果韩觉女朋友是林芩的话，那么她姐就不会输。
翁遥洗漱完毕之后，走进房间，看到姜绮还躲在被子里一边哭唧唧，一边抓着笔在写着什么。
翁遥走过去一看，发现床头放着的是今天一天创作的曲子和歌词，有好几段。歌词和旋律跟失恋了似的，十分哀怨。
翁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吧？”
姜绮低沉道：“嗯。”
翁遥：“还是吃点吧。我帮你拿进来？”
姜绮低头狂写：“不用，没时间吃。创作思路不能断。”
翁遥：“《我恋》快开始了，你看不看？”
“都说创作思路……”姜绮手上铅笔一顿，一丢，一咕噜爬起来：“看！”
翁遥和姜绮到客厅的时候，大家已经聚在了客厅。
显然大家都想看看韩觉的女朋友到底是谁。虽然不知道韩觉是在节目的第几部分才出来，但以防万一，她们打算从头看到尾。
队长一边调着频道，一边感慨：“韩觉和节目组的关系还真是好啊，这一通宣传下来，收视率指不定有多高。”
队友们纷纷跟着一起感慨。
经过沸沸扬扬的八卦，用脚趾头想就能知道，今晚这期《我恋》收视率一定极高。
电视调到《我们恋爱吧》的频道了。
调到频道的时候，节目刚好开始。
众人顿时屏息凝神。
节目一开始没上正片，而是回顾。
“这是……”回顾的画面让姜琦感到十分眼熟，她刷了很多遍韩觉的部分，清楚记得那是去年【职场情侣】下车那天的场景，也就是【职场情侣】的最后一集。
最后一集。
姜绮惊讶：“是章老师？”
队长：“不一定！可能只是韩觉后面恋爱的一个【序】。”
众人拿不准对象是不是章依曼，只得继续看下去。
屏幕里，韩觉和章依曼从同居小屋里出来，正相拥着告别彼此。
韩觉说：“谢谢你，谢谢。”
章依曼也说：“谢谢你。”
然后两个人为谁谢谁更多而争执。
“那我的谢谢是你的十倍！”
“我是你的一百倍。”
“我是一千倍！”
“一万倍。”
之后便是让无数【职场情侣】粉惆怅的结尾。
镜头向上移去，在空洞的灯光下，画外音是韩觉和章依曼告别的声音：
“再见，章老师。”
“再见，韩老师。”
姜绮尽管看过很多次，但每次看到这里，心脏都会狠狠一堵。
正片里，这两句告别之后就该没了画面。但今天，却出现了所谓【删减片段】。
凝视着路灯的镜头，缓缓又降了下来。
韩觉和章依曼依然在拥抱。
“王导，不要打板……”章依曼抱着韩觉：“我不想再见……大叔，我不想再见。”
韩觉没有说话，只是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所有的无奈都化成水雾，消散在寒风中。他一言不发地将怀里的章依曼抱得更紧了。
“我们为什么要下车啊……”章依曼脑袋闷在韩觉的怀里，语气似乎要哭。之前韩翁旧恋曝光，她的粉丝暴跳如雷，搅黄了《我恋》，章依曼虽然不曾发表任何看法，对粉丝依然疼爱，但她对粉丝的所作所为，哪里会真正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气呢？
镜头开始晃动，画面里出现王导的身影，王导那凶狠的脸上也满是惆怅，摘下头上的帽子，撇过身去抹眼泪。
节目虽然没有打板，但所有人知道，【职场情侣】到这里已经结束了。
章依曼的经纪人上来轻拍章依曼的肩膀，轻声说要走了。
章依曼像是没听到一样死死抱住韩觉，不肯松手。
韩觉也安慰着章依曼，说以后还能见面的。
编剧们也围过来安慰，说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但似乎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于是她们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现场的骚乱似乎持续了很久，当镜头切换的时候，章依曼红着眼睛跟现场工作人员都仔细道别，最后才笑着跟韩觉说再见，依依不舍地坐上了车子。现场到处是悲伤的离别气氛。
最后的画面，是韩觉在悲伤的音乐里，怔怔地望着章依曼保姆车远去的背影。
姜绮和她的队友看到这里，一时之间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们有的人不一定多么喜欢【职场情侣】，但就像看电视电影，会对故事里面人物的悲欢离合产生共情，她们被真情实感的画面所感染，十分想哭。
就在画面渐渐黑屏之后，屏幕的中央突然跳出一行字幕：
【其实故事还没有完……】
画面一亮，韩觉和章依曼一起出现在了【小黑屋】接受采访。
这是《我们恋爱吧》节目开播以来，第一次男女嘉宾一起接受采访。
看到这个画面，姜绮瞪大了眼睛，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果然。
“大家好，我是韩觉。”画面里，韩觉一本正经地跟镜头打招呼。
“大家好，我是章依曼。”边上的章依曼则看看韩觉，然后才笑着跟镜头打招呼。
“我是她的男朋友。”韩觉说完这句话，顺势看了看边上的章依曼，结果一下就跟章依曼的视线对上，他这才终于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的他的女朋友~”章依曼直接把脑袋贴在了韩觉的肩上。
“很高兴能再次跟大家见面。”
“因为我们恋爱了。”
第662章：过去的日子
“章老师！章老师！章老师！”
“哇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章老师！”
“我的青春回来了！！呜……”
“……”
当韩觉和章依曼坐一起公开了情侣关系后，工作室里以小夏为首的【职场情侣】粉们欣喜若狂，欢呼不已，觉得不愧是老品牌，一句话出来，他们差点哭了。个别情绪激动的，甚至还跳起了桑巴。
相对的，倩倩那边的【林芩党】则面无血色，个别人士还死鸭子嘴硬：“说不定后面还有反转……”
“不可能有反转的。”小夏一脸胜利者的得意，对倩倩晃晃食指：“全世界多少人在看，多少媒体定好了头条，节目组不会在这里玩小把戏。最最重要的是，老韩和章老师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倩倩一脸颓败。
小池一边狂笑一边在倩倩面前跳着桑巴，丝毫不考虑明天的健康。
在韩章下车之后，小池作为坚定的【职场粉】，历经了内讧、人心离散、异端围剿、官方否认、旁人的冷眼和嘲笑……等一系列考验，死扛了大半年。他等了这么久，就是要等一个机会争那一口气。不是为了证明他有多了不起，而是要告诉别人，他失去的东西，他一定要拿回来！
他等到了。
小池抹了抹泪水，大喊：“我终于等到……”
“安静点。”小夏突然一掌盖住了小池的脸，把他按到了地上。
原来是眼前屏幕里有了新的画面。
……
镜头晃动，对焦，画面里出现一个外观陈旧的房子。
摄像机似乎被业余人士徒手掌控，晃动得厉害，还时不时把画面忽地推进又忽得退远，张来望去，被当作望远镜使用。宛如一只蹲大新闻的狗仔队记者。
几秒之后，镜头外有人压低嗓子：“现在是九点三十六分，再过三分二十秒，我就要进去那里……”画面对准了老房屋的某一楼。
说话的应该是拿摄像机的人，絮絮叨叨地说经过多日的努力，“终于来到了这里”，还说“如果被人发现就完蛋了”，把气氛搞得很紧张，画风突然变成暗访记者以身犯险闯贼窝。
画面是经过剪辑的。到下一个画面时，人已经进到了楼道，正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往上走。最终到了某层楼，伸手开门，进门。
到了室内。装扮严实的拍摄者出现在镜头前，依次解下口罩、墨镜、护耳针织帽……露出那张辨识度极高的小脸。
“大家好，我是章依曼。现在九点五十九分，我成功潜伏进了同居小屋。”章依曼露出笑容，像完成了一件大事。然后她举着摄像机，在空无一物的同居小屋里逛了起来。
“这里什么也没有了。”章依曼的语气有些失落。那些她挑选的、她和他一起挑选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故地重游，屏幕外的观众们也跟着一起伤感和缅怀。但他们有个疑惑，章依曼到这里来是为了……？
“好！”章依曼从伤感里回过神来，“接下来要开始工作了！”
章依曼拿出一叠曾经拍下来的照片，对比空空荡荡的屋子，把缺失的家具一样一样列在纸上，准备补充回来，还原过去。
“今天只是先过来看一下，现在我要去赶行程啦。”
话一讲完，画面就黑了下来。
当再次有画面的时候，一个装扮不同的章依曼出现在了镜头前。
“大家好，我又来了，”章依曼手里提着一堆东西，放到地上后，向大家，“这次我带了墙纸，今天准备把它们贴好。”
贴完之后，章依曼又要去赶某地的通告，匆匆而走。
画面再一切。
“今天要搬沙发和茶几。我在网上和二手市场找了很久，终于买到一样的。”章依曼这次出现在镜头里时，没有摘下装扮。因为小屋里除了有她的经纪人和助理，还有一些搬家公司的员工。为了不暴露身份，章依曼就连说话都是躲到墙角才敢小声说。
“大家好。这次要还原卧室，我带了被子和枕头……”章依曼把被子套好之后，说要躺床上试试看，然后试着试着就睡着了。
“大家好。上次是失误。这次还原厨房，我带了餐具和厨具。”章依曼安置好东西之后，给自己烧了一顿饭，还煞有其事地作出了点评，“很好吃！强烈推荐！”
接下来的视频都经过了剪辑和加快。章依曼在画面里如同蚂蚁搬家，一次次穿着不同的衣服潜进同居小屋，每次都带着不同的家具或者物件，扛上扛下，把同居小屋一点点填满。
…………小黑屋…………
节目组：【为什么想要把同居小屋还原？】
章依曼说：“因为那里有我们的很多回忆，很重要。”
节目组：【韩老师你知道这件事吗？】
韩觉摇头：“我不知道。”
节目组：【知道是章老师一人还原小屋之后，心里是什么感觉？】
韩觉沉吟片刻，说：“我是一个很早就没有家的人，世间所有的屋子对我来说也只是屋子。但是，当我时隔这么久回到同居小屋，然后又在那里看到她，那一瞬间，怎么讲，突然明白我在这个世界有家了。”
章依曼在一旁望着韩觉，不说话，只是笑。
气氛十分美好。
当观众们都沉浸在公开撒狗粮的痛并快乐中时，屏幕里却突然传出一声怪叫，专门来破坏气氛。
“喵！！！”
吓了所有观众一跳。
画面也像是被吓到了似的，蓦地一切，退出【小黑屋】，紧接着出现的便是一连串韩觉这边的视频。
……
韩觉坐在画室画油画，一副作品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画谁自不必说，章依曼。画完之后韩觉离开画板去阳台休息，手持摄像机的助理则开始拍摄画作，一顿猛夸，说画得好，说这光影，这构图，说“章老师一定喜欢”。
这时，坐着扫地机器人巡逻的黑猫经过了这里。它看到画布上的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姿态顿时一变，跳下坐骑，加速冲刺，腾空，给画布来了一记飞踢，将画板咣当一下踢倒，然后在“章依曼”的脸上一顿狂踩，最后作案结束，逃之夭夭。
“你别……”废物摄像师既挡不住，也拦不住，只得无奈地过去把画捡起来。
“你在干嘛？”韩觉的声音突然从镜头外传来。
摄像师和镜头齐齐被吓了一跳，转过去看，就看到韩觉面无表情地站在窗台往这看。远处，是偷偷摸摸探头探脑的黑猫。手上，是脸上一团模糊的章依曼。
姿态十分尴尬。
“不是！老板！你听我解释……”
没有等他解释，画面直接跳到了下一个场景。
韩觉正在一个片场拍戏。时间似乎到了中途休息，边上人走来走去各自忙碌，韩觉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屏幕，怀里抱着黑猫。拍摄视频的依然是那个倒霉助理，屁颠屁颠地过来跟韩觉对话，请教刚才拍摄时的一些问题。然而没聊几句，某个工作人员就过来跟韩觉说场景某个地方出了问题。韩觉把猫一放，就要去看。
黑猫百无聊赖地在睡，突然韩觉的手机响了，是章依曼的清唱歌声，【你我约定，一争吵很快要喊停，也说好没有秘密彼此很透明……】歌声一起，原本在睡觉的黑猫瞬间支起脑袋，四处张望，警惕万分，耳朵扑簌扑簌在抖。它最后找准了目标，发现声音从手机传来，就跳到桌上手机旁。
小周知道猫有【将一切东西从高处弄到地上的习性】，生怕黑猫把韩觉的手机从桌子上推下去，于是拿着摄像机连忙边跑边喊：“不要推不要推！乖乖乖！”
然而黑猫只是盯了手机几秒，然后举爪一按。
电话挂断了。
歌声没了。
小周懵圈了。
黑猫跳下桌子，继续睡觉。
……
第663章：这都被你发现了
这两个视频一放，观众们除了能看出章依曼最大的敌人恐怕不是其他女人而是一只猫，还可以看出，韩觉对章依曼的爱意虽不像搬家那么明显，但也体现在方方面面的小细节里。
“绝对是母猫！”
“这猫成精了吧？”
大家都为黑猫而惊叹。
【情人节】如今大小也是只网红猫了，综艺节目和广告里均有露脸，微特也开通了，但随主人，总是不发动态，但即便这样却也有了几十万的粉丝。经过这两个视频，【情人节】恐怕又要狠狠涨粉一波，但更可能的，是今后要被冠以【心机猫】的称号，让人担心章依曼会不会被赶下正宫之位。
“章老师好惨来着……”
“她的情敌不是人，根本没法沟通啊哈哈哈哈！”
“不过章依曼唱的那首歌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不知道，我也没听过。好想听完整版啊。”
“不会是韩老师写的吧？”
“有这个可能。写了不发，就这么唱着玩儿，反正歌多……”
【木星少女】的少女们叽叽喳喳讨论起到底该羡慕章老师还是该同情章老师，队长却抓住了主要矛盾，问：
“那个片场是《暗网》的片场吧？”
队友里有人看了好几遍的《暗网》，回答：“对的。刚才那里就是电影里古煜的房间，我记得很清楚。”
“那这样一看，他们年初的时候就在一起了？？？！”队长震惊，因为《暗网》就是年初时开始拍的。
大家掰着手指头一算，哇，真的，韩觉和章依曼至少谈了半年！
“半年……”姜绮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想确认它们有没有瞬间变白。
半年是个不算短的时间，然而这半年里觉得韩觉和章依曼在一起的传闻越来越少。
姜绮回顾之前四月份在《唱作人》后台遇到章依曼的情景，当时没想明白的地方，现在统统想通了。
【当时怎么就没发现呢……】姜绮惆怅无比，她本以为自己还有机会来着。
同时也在怀疑圈子里的记者是不是废物点心，这么大半年了，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捉住。圈子里谈地下恋情的不是没有，但圈外不知道，圈内还能不知道么？章依曼和韩觉都不是什么没名气的艺人，圈内外盯着他们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双。然而就是这样，他们俩竟能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谈了这么久的地下恋情，也没被发现。真是厉害。
恋爱而不被人发现，厉害。工作繁忙，聚少离多却互相信任，更厉害。
姜绮不知道如果是她和圈内男朋友偷偷恋爱的话，当看到对方和其他异性的绯闻时，心里会怎么想。
姜绮想着想着，表情突然一滞，脑袋里似乎有道闪电劈落。
她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跑去房间拿手机。
点开一个软件，手指颤动地打字，点开一个问题，疯狂下滑，最后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回答。
【不请自来，我来答答看这个问题！看了其他网友的回答，特别感同身受！比如不能走在街上逛、经常得眼睁睁看对方和异性接触、很久才能见一次面。首先约会的时间会更难安排……见面时的时候还得特别小心……我们的生活节奏极快，每天见到大量的人……但我和大家不一样的一点就是，我和我男朋友都是圈内人……两边都很用心地在维护这段感情……】
之后是各种补充，各种更新，一条条的记录，一条条思念和牢骚，几乎就是地下恋爱的个人日记。
姜绮拿着手机回到客厅。
此时屏幕里正放着章依曼和韩觉【地下恋】时期的视频。视频来源很广，有章依曼自己拍的，有节目组拍的但没播的，也有韩觉那边拍的。
……
画面里，章依曼穿着厨师的制服，戴着厨师帽。
“大家千万不要因为我鸡蛋饼做的好，就觉得我烧菜也很厉害。没有的，我顶多就是在这方面上手快一些，其他也是要从头开始学的。”她这么说完，就开始在一个明星大厨的餐厅里，认真学习烧菜。
那些菜正是章依曼之后在《一路有你》里烧的那几道菜。
视频里，章依曼烧得菜一次比一次更可口，到最后的时候，和大厨的菜摆在一起，从外观上来看已经区别已经很小很小了。
……
姜绮看到手机回答里的某一条：
【3月28补充——最近在学做菜，进步神速！等下次见到男朋友，一定要做给他吃！哈哈！】
……
“你笑得太明显了！”林芩捏住章依曼的脸，要她控制控制表情。说了几句，然后转头对韩觉说：“你也是。小曼一笑你也跟着笑。”
“我没笑。”韩觉嘴硬，坚信自己的演技。
大家一起去看回放。回放里的韩觉在慢动作下缓缓笑开，简直公开处刑。
看身后的场景，他们三人是在一个录音棚里。
一些观众清楚记得，这是章依曼和林芩探班《唱作人》那一期的场景。就是这里，韩觉有移情别恋的嫌疑，他和林芩的互动把【职场情侣】粉虐得死去活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一期竟然这也有所谓的【删减片段】！而且内容和正片完全相反！
……
姜绮神情恍惚地看看屏幕，再看看手机：
【4月3号补充——恋爱跟咳嗽一样，怎么可能瞒得住嘛！】
……
楼下公寓的娱乐室多了一张斯诺克球桌。
画面里，韩觉静气凝神，出杆，白球长途跋涉跑完了整张球桌，途中什么球都没碰到。
气氛有点凝滞。
韩觉直起身子，皱着眉头看白球看了半天，最后，突然鼓掌：“很好，有进步。”
拿着摄像机的助理猛地将镜头贴近韩觉，大声否定：“毫无进步！”
……
【5月15号补充——还是先回答评论里赞数最高的问题：男朋友运动能力怎么样？】
【唔，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方面很擅长，有些方面就很菜。】
（5月17号更新——我晕！原来你们问的是那方面的运动能力啊！……这个我也不知道嘞。）
……
这十几分钟的片段，就是两边的《地下恋爱笔记》。观众们看着这些琐碎的日常，却一点儿也不觉得枯燥，反而有滋有味。
毕竟，这没有剧本不是戏，这是真实的爱情的美好模样。
韩觉和章依曼两个人虽然各自生活，身在异地，但他们还是思念着彼此，始终将对方挂在心上。生活里处处有对方的影子。
姜绮低头看着手机回答里的最后一条补充，是答主说修得正果，马上就可以公开了，大家可以开始猜了。
这条补充其实就是上个月的事情。姜绮犹记得当时的自己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很假，认为素材废了，所以取消了这个回答的收藏。
但现在再看……
姜绮咽了一口唾沫，点开下面的评论。
果然经过一个月的不更新，评论里面都是在猜答主的身份。名字五花八门，有男有女，每个都有好几个赞。
其中一条评论已经获得了六千个赞，独独得到了答主的回复。
回复的时间就在二十分钟之前。
章老师的贴心小棉袄：【大胆盲猜一下……章老师？】
匿名网友（答主）：【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
第664章：日记
《我们恋爱吧》一期正常的节目大约播放80分钟，由三组情侣共分，每组20分钟到30分钟不均。但也不绝对，因为【职场情侣】这类招牌式台柱出现后，经常一半的节目时长都是他们的。大多数群众和节目组对此喜闻乐见，另外两组嘉宾们心有不甘却也很自知之明，清楚自己占了便宜，所以只能默默忍受。
【职场情侣】下车之后，其余情侣真是既担忧又高兴，担忧的是收视降低，但时长分配方面没了掣制，多少也算是好事。但他们失算了，因为节目组对那俩人的偏爱，说好是一辈子，就真是一辈子，少一天少一个时辰也不行。
每当章依曼上节目到林芩组客串的时候，林芩那组当期时长必然暴涨。探班《唱作人》那回和韩觉共同出现，更是让林芩组在缺少男嘉宾的情况下，连放了两期，每期播放近四十分钟。等于是【职场情侣】借壳上市，借尸还魂。
其他情侣组郁闷之至，嘲讽《我们恋爱吧》干脆叫《韩觉和章依曼的恋爱日记》好了。这声抱怨在电视台流来流去，不知怎的就传到了王导的耳朵里，王导本就不善良的脸更显凶狠，在会议上直言道，他们倒是想八十分钟都拍韩觉和章依曼，但问题是请不来！
请不来。
拍着那些要么表演痕迹过重，要么唯唯诺诺束手束脚的嘉宾，王导觉得异常折磨，早就在脑子里不知多少次地怀念韩觉和章依曼，连做梦都无法停止。
这次借着【职场情侣】回归节目公开恋情，王导圆满了。
整个一期八十分钟都是韩觉和章依曼的，偏爱的明目张胆，王导久违地创作欲爆棚，放开手脚尽情发挥，终于不必在后期剪辑时面对一堆优质素材遗憾来遗憾去。
时隔一年拍完这一对之后，王导吃睡在剪辑室，精神无比亢奋，如一座活跃的火山，时不时得意狂笑，连呼爽爽爽！
顶级的食材落到了顶级的厨师手里，效果是极其明显的。
节目的前二十多分钟，既是揭秘也是回顾。
一个个素材把【职场情侣】的空白期全都串联起来——在忙碌的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所有人看不见的时候，他们依然深爱彼此。观众们看得心潮澎湃，看得心底柔软，那些遗失的美好统统找了回来。
再也没有比追的cp终成眷属更令人快乐的事了。
屏幕里，韩觉和章依曼的生活视频一段段掠过，播放速度逐渐变快，越来越快，就好像他们对彼此的爱意，再也忍不住，藏不住，即将要满出来了。
就在画面浮光掠影地闪过，音乐到了顶点的那一刻，
屏幕一黑，音乐一收。
中间一个字一个字地出现一行白字：
【我们公开吧。】
屏幕再黑，过了几秒，出现一个字：
【好。】
画面猛地放亮，欢快的音乐响起，画面里出现的阳光，树，摇曳的的影子，风经过时掉落的叶子，似乎都在音乐里跳跃。
一辆车一闪而逝，卷起地上的片片落叶。
下一个镜头里，韩觉出现在一辆车上，望向窗外。
“天气真好，干好事和干坏事都很惬意。”韩觉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把车窗开了一条缝隙，风时不时把他的头发轻轻抚起。
“你们有多久没见了？”镜头外，王导问韩觉。
“久倒是不久，九月底的时候在德意志跟她一起吃了个饭。”
“从恋爱到现在，一共见了几次？”
“四次，”韩觉回答，但想了想，说：“仔细算起来的话……其中一次是【金曲奖】的时候远远看到的，还有一次只在一起十分钟，用很快的速度吃了顿晚饭就散了。真正好好见上一面说一会儿话的次数，只有和林芩一起去《唱作人》，还有德意志的这两次。”
“这么惨！”王导惊讶。觉得这两人竟然在滚滚红尘里只靠精神恋爱就维系住了感情，太厉害了。
“诶！”韩觉神色一整，“怎么能说惨呢？应该说幸运才对，这说明我们对彼此相当信任，为了更长远的未来能忍受一时的冲动，将来抗风险的牢固程度也会比较高。我一个很尊敬的长辈说过，年轻人缺乏逆境经验，这看上去是一件好事，但过于顺利的人生不利于人格建设，或者说不利于坚强人格的建设……”
王导像听不下去了，就问：“哇，厉害。那这次来有没有给小曼带礼物？”
韩觉神秘一笑。
“你不会想说……你本人就是礼物吧？”王导惊疑不定。
话一出口，节目后期专门给韩觉盖了一个礼盒。粉色的，带有蓝色波点的图案，并且还有个蝴蝶结彩带。
“怎么可能！这么老的梗！”韩觉否定之后，突然侧身挥手，似乎要把屏幕里的特效统统扫开，说：“警告你啊，千万不要后期给我加个什么廉价特效，把我画成一个礼物！”
画面一旁出现【这都被你猜到了……】的后期字幕，然后特效【礼盒】就真的灰溜溜被韩觉扫到一边去了。
韩觉这次见章依曼，是准备了礼物的，但至于礼物是什么，“现在先不说。”
……
镜头一转。
另一头，章依曼已经先韩觉一步在同居小屋了。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们也是时隔大半年之后，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看着被章依曼一手还原的屋子，十分感慨。纷纷夸着什么“小曼的曼就是浪漫的漫”，“我如果是个女的，我就追定章老师了”。
大家叽叽喳喳一阵后，编剧们忍受不住了，拉着章依曼在沙发坐下，八卦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其他几个工作人员一边默默安置摄像机，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卦。
章依曼跟这些人熟，都是老朋友了，于是坦言：“其实录节目的时候就已经像是在谈恋爱了，我跟大叔都很认真。但是跨年之后，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联系。我也冷静下来好好想了想。怀疑节目里产生的那些好感，是不是因为节目的氛围和心理暗示。”
编剧阿姨和姐姐们默默点头，脸上有些感慨。
观众也很感慨。毕竟她们心中，章依曼一直是那个埋头往前突进的女孩，能停下来抬起头用理性思考爱情，说明章老师又成熟了。
章依曼看到大家脸上的感慨，迅速低头端茶，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再后来，又一次偶然遇到了，几乎没有什么生涩，就跟朋友一样聊了起来，还是跟在节目里一样熟悉。这次之后，恢复了联络，感情开始慢慢苏醒。因为经过了冷却期，脱离了节目的环境，发现还是有感觉，那么这个感觉的真实性基本可以确认了。然后就慢慢的……”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接近~”编剧唱了起来。
大家哄的一笑，然后开始鼓掌，欢呼。似乎是为这恰到好处的歌词，也为章依曼和韩觉的爱情。
副导演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好了，韩老师很快就要到了。”
大家纷纷开始往楼下走。
“你是在这里等还是……？”编剧问章依曼。
章依曼兴高采烈地回答：“我在这里等！我要给大叔一个惊喜！”
……
接下来，就是韩觉和章依曼的重逢了。
韩觉站在门口，望着同居小屋，观众们清楚地从韩觉脸上感受到了所谓【突然明白我在这个世界有家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韩觉一点点靠近装睡的章依曼，识破了傻妞的套路，回到卧室，互相要给对方惊喜，但给着给着，最后就给到了被窝里去。
他们大大方方地拥抱和亲吻，拉上被子，大大方方地公开他们的亲密关系。有热恋情侣的黏糊劲儿，也有老夫老妻习惯了彼此的那种清淡和克制。
没有恋人，狗粮有如毒药。
这一晚，不知多少狗看着电视嗷嗷惨叫。
节目里，吃完章依曼苦练已久的午饭之后，两人出发去【蓝鲸】拜访男方家属。
章依曼在节目里紧张的样子十分罕见，大家感到新鲜。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章老师，也有这一天。
但大家对章依曼见家长这件事毫不担心，毕竟章老师那么可爱，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世界上没有任何家长能够在和章依曼接触半小时后不对她心生好感。
哪怕那个人是【蓝鲸】的老董事长也不行！
节目组跟着韩觉和章依曼来到了【蓝鲸】，一路坐电梯到达最顶层。
老爷子霸气出场，一见面就要人打他一拳。
章依曼十分机灵，投其所好，可可爱爱地比划了几下。
正当观众们以为双方会友好“切磋一番”后变得一团和气，然而下一秒，章依曼突然被碰瓷了似的，猛往后倒，大喊一声“好厉害的气功！”，把观众们看得一愣一愣。
这是节目效果……吧？
应该是……吧？
在一片静谧中，韩觉冲上前去把章依曼架起来，对老爷子说刚才那样是他教章依曼的，“为了幽默”。
章依曼这才明白自己搞砸了，天塌了一样急得不行，但也光明磊落，说韩觉没有这样教她，都是她自己搞错了。
看到章依曼没有往后躲，老爷子难看的脸色这才好上一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是挺幽默。”然后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没过一会儿，顾凡作为男方家属的一员也过来了。顾凡坐下之后茶都没喝几口，就弄明白了眼前的局势，开始和韩觉一起艰难地给章依曼兜底，帮章依曼在老爷子面前赚印象分。
然而所有观众只要智商和情商都算正常，应该能看出章依曼那分数不仅没赚到，一定还赔了不少。
节目组也很幽默，在章依曼头上标了个数字，从100开始往下扣，叮叮叮没一会儿就扣到负数了……
好在顾凡还是有作用的，及时送上助攻，问章依曼为什么在节目里公开恋情。
章依曼条理清晰地回答了一大段，最后总结“是为了支持他们的粉丝”，这多少让她往里兜了不少分数回来。
但观众觉得，章依曼之所以能够过关，归根结底还是老爷子心善，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反对这门婚事……
两人谢绝了顾凡的晚饭邀约，出了老爷子的办公室，章依曼一脸干完了一场大事，立刻恢复往日的活泼，蹦蹦跳跳的，甚至在回家的路上在车里放声大唱军歌，极其豪迈。
节目渐渐到了尾声。
俩人吃完韩觉烧的晚饭，就躺到了沙发上，用一种很平常很居家的姿态，对观众进行告别，也对这所谓“真正的最后一集”进行收尾。
他们聊要不要搬家，聊怎么对付家里那只醋坛子猫，聊在一起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今后要多多指教。
最后的最后。
韩觉对章依曼说：“我给你带了个礼物。”
章依曼高兴起来：“什么礼物呀？”
她看韩觉一动不肯动的样子，小手就在他身上到处摸索。
“别别别……”似乎是因为沙发上没有被子，韩觉很快制止了章依曼的行为，并让她把手伸出来。
章依曼兴冲冲的摊开手。
“嗒。”
一个u盘落在了章依曼的手心。
韩觉重新躺回沙发：
“这里面都是我写的一些歌。我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不对，应该说以前有，但后来改了，我用写歌来当作写日记。只要一听到歌，我就可以想起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回忆起当时的心情。比如，日记的第一页是《男孩》，那天下雨，你带我去了【巷口酒吧】，我记得你为了帮我介绍工作，急急忙忙要跟人老板碰杯的样子，也记得我唱完这首歌之后，你在台下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的样子。第二页，是《那个女人》和《易燃易爆炸》，去【艾都】录音，唱的明明是我的故事，你却哭得比我还惨，躺在沙发上还不让我看……”
章依曼用脑袋轻轻撞韩觉的胸口，要他不许再说。但听着韩觉一点一点说着往日在一起时的种种小细节，小动作，乃至小心理活动，她躺在韩觉的怀里，听得如痴如醉。
“说真的，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整个职业生涯，整个人生，可能都会不一定了。如果没有遇见你……”
韩觉说完这句话，把其中一句拎出来反复念了几遍，然后就轻轻哼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
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
“又一首啦，这是今天的日记，回去之后我单独补给你。”韩觉笑着说。
章依曼只是闭着眼睛笑着嗯了一声，往韩觉的怀里钻去。她的身子其实已经完全贴着了韩觉，但她却仍旧想挨他挨得紧一点，再紧一点。
韩觉半抱着章依曼，手指把玩着她的红头发，继续说着每一次和章依曼见面时或相见后，悄然浮现在他脑海里的歌曲。甚至还有些歌是没有见面，但他想着她时，突然有灵感才创作的。
这样的话语，已经不只是情话了。
韩觉每说出几首观众听都没听过的歌，章依曼就把硬盘握得越发的紧。
最后韩觉也搞不清楚里面有哪些歌了，只让章依曼回去好好听。
他笑着说：“不要弄丢了噢。”
章依曼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轻声说：
“我不会弄丢的。死也不会。”
第665章：回家
一个人若是谈了很多次恋爱，渔场管理娴熟，备胎源源不断，旁人就会视之为情场高手，很会谈恋爱。但如果有人一辈子只谈一场恋爱，并把这场恋爱谈得有声有色，爱得旷日持久，每天都像在热恋期，这样的人同样也会被夸一句很会谈恋爱。
很会谈恋爱的章依曼放下手机之后，就斜倒在沙发上，一条腿盘着，另一条则挂在沙发外，踩在章三毛绒绒的后背。看着出现在电视里的自己，嘿嘿傻乐。
在她边上的，是慢吞吞吃着宵夜就着啤酒的章耀辉。
电视久违地放着《我们恋爱吧》，章依曼和章耀辉也同样久违地坐在一起看综艺。
尽管章耀辉已经同意了闺女和韩觉谈恋爱，公开恋爱，但此时看着闺女正大光明、毫无负担地跟韩觉秀恩爱，章耀辉的心里活动依然十分丰富，静不下来。
当看到电视里章依曼和韩觉两边的视频来回穿插，一些被掩埋的往事和真相得以见光，章耀辉在一旁冷哼不断，隔三差五来一句：“你读书也跟学做菜一样认真就好了”，“节目组对你们还挺仗义呵”，就连听韩觉讲【我一个尊敬的长辈……】也不好使。
看到闺女和韩觉在卧室亲热时，章耀辉更是啧啧啧啧宛如魔都的毒舌小老太太，用眼神对一旁的章依曼进行指指点点。在家人的陪同下观看吻戏，而且还是自己的吻戏，章依曼当然也知道难为情，扭着腰嗔怪撒娇，用抱枕去堵章耀辉的眼睛，差点没将他闷死。
等气喘匀了，看到闺女一听要去【蓝鲸】见男方家属后就全程紧张，章耀辉不忍心，大声给闺女撑腰，说：“以后要是受了委屈，你一定要跟爸爸说，千万别忍着，区区【蓝鲸】，咱们不怕！”章依曼嗯嗯点头。然而看到闺女先“碰瓷”老人家，进而用言语“戏耍”老人家，章耀辉沉默良久，隐约觉得对方有些可怜了。
到了节目的最后部分，韩觉和章依曼在讨论章三的活动范围。
章三听到有人叫它，一咕噜爬起来，四处张望。
章耀辉俯身将拖鞋从章三的嘴里拽出来，然后惊讶地问躺姿和电视里如出一辙的女儿：“搬出去住？家里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住？”
章依曼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我恋爱了呀。”
“恋爱也不一定要住一起啊，再说了，你们才谈了多久。”
“两年。”章依曼从容一笑，把节目里的时间也算了上去。
“……”章耀辉深吸一口气，变换了战术，理理头发，不经意间就露出两鬓些许白发和眼角的皱纹，最后他故作苍老地叹了一口气：“唉，这么大的房子，以后爸爸要一个人吃饭睡觉喝酒看电视了……”
这一招已经被章耀辉用过好几次了，次次奏效，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看着老爹那被时光染了锈的动作和神态，章依曼表情立马变得于心不忍，她犹豫了很久，才说：“要不……章三就留下来陪你好啦。我之前看到过一个实验，是说养狗的独居老人比不养狗的能多活几年！”
章耀辉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儿。
章依曼嘿嘿直笑，娇滴滴地泛出傻气。
章耀辉知道女儿心意已定，他是管不住了，最后只能不甘心地吓唬一下她：“小心他家猫把你的脸抓花。”
然而这句话章依曼竟真的听进去了。
她那笑嘻嘻的神色顿时凝重下来，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先不搬家，她得把那只碍事的猫先搞定。
章耀辉喜出望外，但看女儿的表情似乎打算药死黑猫，连忙劝她何至于此，“大不了这个恋爱不谈就是了，杀猫就不必了，没必要这么残忍……”
“什么呀！”章依曼拍了一下老爹，解释：“我才没那么残忍，我是调整计划，准备一天两天三天这样循环渐进地住到那边，温水煮青蛙！”还说实在不行就用美猫计，再退一步，行贿。
章耀辉有些欣慰，觉得这段时间给闺女上的课没有白上。
“要赶在节目开拍之前拿下那只猫。”章依曼神色坚毅，看着啃拖鞋的章三，显然把最后的保底计划托付给了它。
“什么节目？”章耀辉举着筷子又听到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消息，感觉同意她们恋爱后，女儿不是一夜之间长大，而是一夜之间跟他分了家。
章依曼似乎才想起这样的大事应该跟爸爸说一下，然后说她和韩觉打算跟王导合作，拍一个民宿类综艺，让前来住宿的客人吃饱了狗粮回去。拍摄地点大概在景区附近，需要章耀辉支援一栋别墅，最好是带院子的那种。
章耀辉笑呵呵地伸手进裤袋找着什么，最后在章依曼期待的眼神下，神秘兮兮地掏出了一个屁。
章依曼勃然大怒，说：“我们自己买！”
说完就拿着手机跑到了楼上。
章耀辉看看电视，原来节目已经放完了。果然像韩觉说的那样是“普普通通”的一期，没有煽情的结尾，也没有气氛伤感的告别。
章耀辉琢磨着刚才听到的综艺策划，虽然最后给了闺女一个屁吃，但实际上他对此并不反对。
明星运营，单身时有单身时的玩法，恋爱候有恋爱后的玩法。
韩觉和章依曼这一对靠“恋爱”发家行走江湖，虽然下车后都互相摆脱了恋爱标签，不再作捆绑，但这一期《我恋》恋爱公告之后，【爱情真实的样子】这一卖点又立住了。接下来双方背后的团队，几乎不用费什么劲就可以运作出一加一大于二的人气。
此时出一个韩觉和章依曼共同出演的综艺，恰到好处。
章耀辉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事真的是注定的。韩觉和章依曼最后决定在《我恋》公开，接下来又因为信任王导因此再合作一档综艺，其实这些决策都是出于利益方面以外的因素才下的决定，但偏偏每一个决定又最符合利益最大化。
真是稀奇。无论是韩觉和章依曼这样的人，还是以真待人这样的事，对于在圈子里浮沉了几十年的章耀辉来说，十分稀奇。
章耀辉起身把盘子和酒瓶收拾好，洗好，然后坐到了书房里，在看完章依曼的相关新闻和舆论之后，他正准备上楼，但想了想，最后又坐了回去，把韩觉的新闻也搜了搜，看了看。
因为从今以后，他需要在意的人又多了一个。
……
最新一期的《我们恋爱吧》播出之后，每一秒都在打破以往的收视记录。但这些数据理论上还能再高一点，因为有几万人数的活观众，在看韩觉的演唱会。
《我们恋爱吧》结束的时候，韩觉的演唱会也差不多刚好结束。
这几万人在来之前，差不多内心都经过深思熟虑——到底是在家第一时间看《我恋》，还是来看好不容易抢到票的演唱会？
《我恋》可以重播，演唱会则是错过就错过了，不缺钱的韩觉下次再开演唱会还是个未知数。万一的万一，今晚演唱会特邀嘉宾是韩觉女友本人呢？
抱着这样的侥幸，几乎所有观众都选择了来看演唱会，至于少数选择再家看《我恋》的，也把票转手卖了，所以开场之后，现场的座位还是满满当当的，座无虚席。
观众们一开始还会纠结，但等到演唱会开始了，他们的注意力统统被表演吸引了过去。
昨天首场演唱会已经结束了，因为热度很大，观众讨论得多，经过拼凑，人们能大概能知道演唱会是怎样一个流程。
但今天这场，从开场就和昨天不一样。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场，但实际上它才是真正的首场。
韩觉穿着一身简简单单的常服，伴随着一束灯光，孤零零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没有乐队，没有舞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话筒，一把吉他。民谣开场。
有的观众认出了韩觉身上的衣服就是【一个离家出走的人】海报里的那身，造型本算普通，但孤零零的舞台使韩觉像一个灰败的普通人，也像一只丧家之犬。
韩觉就像是从海报里离家出走直接走到了舞台上。
然而随着演唱会的进程，韩觉每唱一首歌，舞台上就丰富了一点。先是和声，再是乐队，然后是伴舞，特效，舞台装置……舞台上出现的人越来越多，设计越来越丰富，就连灯光也越来越不孤单。给观众以视觉和听觉的双重盛宴。
到中场的时候，特邀嘉宾请了小范和宋寅，这两人是韩觉复出后最早结识的圈内朋友。
大家看着编排，慢慢就懂了演唱会的标题和概念是什么。
是一个离家的浪子慢慢回家的故事。
下半场，韩觉果然换了衣服，变了造型，是已经【回家】了。一段舞蹈表演，提醒人们不要忘了他曾经引以为豪的天赋不仅仅是唱歌。之后的表演，韩觉功率全开，现场演唱一如既往地惊艳，而舞美也展现了顶级团队精心准备的成果，华丽而不显喧闹，艺术而不显艰涩。
到了观众点歌环节，是已经在粉丝群体里闻名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可以预见的是，以后这首歌每场演唱会都会被点。
最后全场大合唱唱完《共同渡过》，观众们带着沙哑的嗓子回家，路上才猛然想起关心韩觉的女朋友是谁。
看完《我恋》的重播，听里面的韩觉说觉得自己有家时，一些观众失声痛哭，觉得再也不相信爱情了，一些观众仰天狂笑，觉得又相信爱情了。
一个离家出走的人，现在回家了。
第666章：到来的新工作
第二天的凌晨还没到来，网上已经到处都是韩觉和章依曼的相关新闻。
韩觉和章依曼恋爱的消息充斥网友的首页，到处是他俩一路走来的动人故事。路人里有的恍然大悟，有的心生感动，有的事不关己只觉得吵闹，也有的感觉遭受愚弄，恶语相向，阴谋论。
两方的粉丝众生百态，有人失望离开，也有人欣喜而来。
《我们恋爱吧》【职场情侣】仅剩不多的粉丝们激动得几乎失去理智，怀疑自己身处梦中。贴吧死灰复燃，迎来巨大流量，每分钟首页的帖子都被换一遍，每一秒都有新人加入。
一个疑似属于章依曼的【逼乎】账号曝光了。这条回答短短两小时内得到了五十三万六千个赞，被顶到了第一。而【艾都】迟迟没有进行否认，等于坐实了身份。
人们先是震惊逼乎竟然有真实故事，然后感慨原来韩觉和章依曼这恋爱谈得也不容易，看着一条条仿佛邻家少女异地时的心事，大家的眼角和心都软了下来，除了祝福还是祝福。
这记录了章依曼恋爱时心理活动的回答，也被复制到各个平台传播扩散，供人瞻仰。
自媒体从业者大半夜加班加点，从各个角度分析他俩为什么会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星座运势又在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到底是哪一方占了便宜，以后结婚生下的小孩基因有多逆天……
韩觉和章依曼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被拎出来回味，被复盘，被曲解，被拿着放大镜层层剖析。
消息传到其他国家，其他国家的自媒体翻译的翻译，写稿的写稿，也要为这可歌可泣极富传奇性的爱情蹭一波热度。
美利坚刚好是白天，消息空降热搜榜榜首，无数男人女人当街痛哭或相拥而泣。
樱花国那边的社交平台总体上失意消沉，宛如失去了一个国宝。
好在林芩发表了微特，说自己幸不辱命，无愧最佳僚机奖！
林芩的粉丝才没有在有心人的推动下，去攻击韩觉和章依曼。
明星们不管认识韩觉章依曼还是不认识的，都或祝福，或佩服，或羡慕地发了微特。
第二天，【祥云】趁势发布了新款智能音箱产品，携当今最大热度源，放出韩觉给他们拍摄的广告《欢迎回家》，在热热闹闹的恋爱八卦里掺了一脚。
现在有关韩觉的一切东西都很有市场，更不用说这是韩觉靠实打实的水平导演并代言的一支广告。
广告是讲一个疲劳的白领回家后用【祥云】智能音响听音乐，结果听出了类似致幻剂功效的故事。剧情不重要，重要的是视觉和听觉上的呈现。在音乐里，韩觉舞蹈的肢体从僵硬到舒展，色彩由灰暗到多彩，把自己的家和家具搬来倒去，折腾出一条条像素。舞蹈并不绚烂，但无比契合音乐，也恰到好处地展现了主角的情绪。
一些网友看着画面纷纷惊叹这是怎么做到的，这特效牛比了诶。
另一些观众莫名其妙又开始惨叫。旁人不明所以，去问，才知道《欢迎回家》这支广告里的那个【家】，布局正是《我们恋爱吧》里的同居小屋。
网友都惊呆了，这他妈都能联动？这都能被喂一把狗粮？
其实这本该是个彩蛋，但大家都是看过好几遍【职场情侣】《我恋》集锦的人，章依曼的复原又让大家回顾了一遍，根本瞒不住的。
于是惨叫声就传染开去。
【祥云】的这支广告，给韩章恋情又添了一把火。
……
……
十一月初，天已经开始转冷。
连续五场演唱会把魔都站的唱完了，韩觉接下来才有几天的时间可以休息。
其实唱歌对他来说已经算是休息，区区五场演唱会，还没有磨损他的新鲜感与热情。真正让他烦躁的，是舞台之外的事情。
这几天他在外面弄出的动静很大。韩觉不看手机不上网，那些风风雨雨淋不到他，但记者和狗仔却是实实在在的烦，散落在楼下或明或暗的各个地方，一旦看到他，就扑上来用话筒捅他，大声喊着一些根本不指望得到回答的问题。
“恋爱公开后的这几天，你和章依曼从没见面，请问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
“章依曼以后会往影视行业发展吗？有打算启用她当你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吗？”
“……”
“你和章依曼近期有结婚的打算吗？”
“……”
“在节目里高调公开，这是不是对翁楠希的一种报复？”
“……”
面对这些问题，韩觉平静走过，连停下来一秒钟都欠奉。
也多亏了贾伦斯早早雇了两个彪形大汉当作保安，一黑一白，每天护送韩觉安然从公寓门口到车里，韩觉才不至于被堵得上不去车。
这些日子以来，韩觉已经听到过无数次好的、坏的、不怀好意的提问了。最初的一天他心情尚佳，还会停下来回答，但后来记者们本质上依然是以新闻爆点为利益驱动的动物——发现【祝福】的市场满了之后，他们就把目光投向反方向——韩觉就懒得理这帮人了，经常自顾自走掉。但这基本无碍于楼下的记者狗仔越聚越多。
不管韩觉愿不愿意，以他现在的高度，他即便只是正常地活着，就能实实在在地养活这么一批人。
在家宅了两天的韩觉，靠小说和电影充电完毕，便准备开始新的工作。
最近主动找上韩觉的工作很多，影响力和档次也都很高，虽然韩觉音乐和电影双双丰收，但有些工作邀约，不是只靠人气就能接到的。韩觉也不会盲目觉得这些都是他一个人靠实力获得的，和章依曼没有关系。
对于两个明星来说，公开一段亲密关系，就是将口碑和资源进行一些置换和共享。
比如顶级代言的门路，秦姐会带着关溢认识负责人，将其介绍出去。
比如韩觉筹备拍摄的《黑镜》，【艾都影业】能以安排进剧组为筹码签下一些演员。
韩觉已经和章依曼谈成了恋爱，曾经执着的地位问题，收入问题，现在都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昨天下午，秦姐打来电话，说接了一个汽车品牌的代言，他和章依曼一起。韩觉迅速接受了，接受得毫无负担。
在这个圈子里，一对情侣或者一对夫妻，因人气不均引发一方嫉妒最终狼狈分开的案例也不是没有。韩觉就很平常心，一点不嫉妒章依曼，一点都没有大男子主义，毕竟他的梦想依然是当一条咸鱼。
“阑海早上又发来邀约，想让你去试音。”关溢跟韩觉说。
“不去。”韩觉摇头拒绝，咸得理直气壮。
“《歌手》也不去？”关溢从副座转头打量几眼韩觉，“你膨胀了。”
韩觉对关溢的这个眼神很敏感，一般只有他重了半斤或者一斤的时候，关溢才会用这种屠夫的眼神打量他。
韩觉心虚地掩了掩衣服，说：“我是没时间啊，接下来又是电视剧又是电影的，还有王导那边的新综艺，太忙了太忙了。”
小周难得出来说了一句公道话：“膨胀了也没关系啊，老板又不是没拒绝过《歌手》。”
关溢没有否定，只是让小周靠边停车。
小周假装听不懂，一脚油门，把车开得更快了。
《歌手》的总导演阑海前两天找到了韩觉的工作室里，邀请韩觉过去试音。试音只是一个流程，因为他听过了【一个离家出走的人】首场演唱会和第五场，对韩觉各方面的能力相当惊喜，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韩觉拉去明年的《歌手》，好报今年年初被《唱作人》收视反超的仇。
听阑海为打动韩觉而偷偷泄露的情报，说是以往出现过的歌手也会回来，“章老师我们也在邀请……”阑海给韩觉描绘出了一个韩觉和章依曼切磋对抗，或者韩觉和章依曼一起打其他五个人的美好画面。
可惜，韩觉接下来的工作太多，不是膨胀，是实在没时间参加，不然他也挺想跟傻妞较量较量的。
但他除了知名歌手，另一重身份是知名导演。
音乐对他来说就像一个避风港，只要和自己对话，不必和外界交流。电影不一样。一个剧组有上百号人，一天能有上千个问题，韩觉作为导演，得不断跟人打交道，不断回答别人的问题。导演就是一个不断回答问题的职业。
今天，韩觉得去剧组回答一些人的问题。
因为《黑镜》的第一集可以开始拍了。
第667章：项目启动
拍电影的人大体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叙述者，另一种是诗人。
但在资本的眼中，导演只分为能赚钱的，和不能赚钱的。
韩觉拍了两部电影，赚了好多钱。资本追逐他已经到了几乎要失去理智的地步，只要韩觉保持不败，追逐的力度只会越来越疯狂。然而韩觉始终不曾确定下一部电影拍什么。这不仅是因为剧本多，还因为他对自己的导演水平有个清楚的认知。
他导演过的两部作品，一部《时空恋旅人》，一部《暗网》，前者有孙导把关，联合导演，后者是新类型伪纪录片，更考验编剧的能力。这两部电影都没体现他真实的导演水平。
韩觉迟迟不肯立项，不是怕失败，不是怕打破不败纪录，他只是怕毁了经典，怕对不起那些存在保险箱里的剧本。
当【祥云】找上门来要韩觉拍电视剧，韩觉眼前一亮，觉得有搞头。
酬劳足够是一回事，最主要是他可以借此机会来打磨自己的水平。
《黑镜》是单元剧，一集一个故事，每个故事各自独立。韩觉拍《黑镜》，等于要一连导好几个短片。拍的过程中，他可以把从孙导那里、从书上、从电影里学到的导演知识，全巩固一边。
韩觉对此感到十分开心。
夏原也十分开心。
电视剧这个行业对编剧要求有两点，一是想象力，二是预算。没有预算意识的作品，想象力再强也不行。然而财大气粗的【祥云】先花了四亿签下韩觉，然后承诺预算合理的话，上不设限。
夏原希望韩觉趁此机会由俭入奢，以后别再和孙导凑一起抠抠搜搜琢磨如何以小博大紧张刺激了，真是一点格局都没有！
当韩觉到达公司的时候，夏原已经等在楼下吞云吐雾了。
今天是《黑镜》剧本朗读会，地点在【火种】，主创之间彼此见个面，聊聊对剧本的理解。
“最近怎么样，开不开心？”夏原手里夹着一支烟，笑着打量韩觉。也不知道是在问挥霍预算的体验，还是在问恋爱公开后的心情。
韩觉走近夏原：“什么开不开心？”
“章老师听了会伤心的。”夏原摇摇头。
韩觉翻了个白眼。
因为公开了恋爱关系，所以章依曼正式成为了【圆梦小组】的自己人。魔都站演唱会结束后的一场聚餐，夏原贾伦斯这帮损友就放开了和章依曼喝酒，结果有一个算一个，全被章依曼喝趴下了，大伙儿惊为天人，视章依曼为新女神，纳头就拜，担保只要有他们在，韩觉就绝对没机会在外面乱来。
韩觉和夏原往大厦里走去，说：“羡慕了就自己去谈一个。”
“算了吧，”夏原吸了一口烟，又将它们从鲜红的嘴唇里缓缓笑出，“男朋友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和猫狗没什么区别。看到别人养着，兴致高兴了我就逗弄两下夸几句可爱聪明，但要我自己养一只，每天给它们收拾屎尿烂摊子，不行的，麻烦。”
小周很想反驳。他作为韩觉身边的人，最清楚韩觉这只男朋友作为猫狗有多听话，绝对绝对一点都不让主人费心。
但小周智商犹在，知道说出来的话，要么被韩觉打死，要么被关师父提前打死。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琳琳问小周。
韩觉、关溢和夏原都转头看小周。
小周倒吸一口冷气使自己镇定下来，随后凝重道：“我想说……那个人是不是王庆均？”
韩觉顺着小周的视线扭头看过去，便看到电梯外站着两个中年人。一个正装打扮，发型一丝不苟，另一个穿着普通，长相更普通。韩觉认得出浑身写满了普通的那个，正是小周说的那个王庆均。
韩觉一行人越走越近。
王庆均那两人看到韩觉之后，神色一亮，带着偶遇的欣喜与惊讶，几步走来，伸手一一打招呼：“韩导。夏总。关总。”姿态谦和，就连小周和琳琳也没有放过。“这两位是？”得知是韩觉的助理之后，也低眉顺眼地握了握手。
“我们也是刚到。”一旁的经纪人以更大的热情握住韩觉的手摇晃。笑容惊喜，一副偶遇的样子。
夏原和韩觉对视了一眼。
对方这么做，无非是想和韩觉提前接触，争取个印象加深。一点在圈内必要的小聪明而已，就连心机也算不上。毕竟王庆均如今在圈内的处境并不算好，能理解一个人为了抓住机会使出浑身力气的动机，因此在门口等了十分钟的夏原也不至于说出实情让人难堪。
只不过韩觉有些感慨，之前996总监和【祥云】的上层就用过这招在酒店堵韩觉，现在又来，《黑镜》跟【电梯偶遇】这样的戏份未免也太有缘了。
电梯到了，王庆均和经纪人各自拦住电梯门的一边，客客气气地请韩觉他们先进去。
韩觉被这种模样吓到了，生怕其中有诈，比如电梯地板突然张开，把人滑到一个充满摄像机的地方，再比如电梯门关上就再也打不开。直到瞧见关溢和小周在里面站得好好的，韩觉才磨磨蹭蹭走了进去。
“剧本看过觉得怎么样？”进了电梯之后，韩觉问王庆均。
“好！”王庆均连忙比划大拇指，似乎慢一秒都是对韩觉的不敬。
这样的姿态虽然容易令人瞧不起，但足见心酸。
王庆均曾经是个鲜肉，是流量时代的受益者，巅峰时一年可以拍两部烂剧，十分厉害。然而影视行业说到底还是内容为王，随着行业的发展，市场对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王庆均这类有流量没演技的演员就渐渐被淘汰了。至此，王庆均才后知后觉得开始打磨演技，但为时已晚，二十多年以来，一直靠演些边边角角的角色勉强度日。
直到上个月，他终于接到了主角试镜邀请。尽管只是一集单元剧的主角，但也足够他感激和欣喜，全力以赴，拿下了这个机会。
《黑镜》这个项目不知有多少人盯着。
韩觉选了王庆均当主角，圈子里很快就有了各种小道消息。
好听一点的，是说韩觉因为经历过低谷，对于扑街艺人的感受十分清楚，所以很愿意给这类人机会。
难听一点的，则是说韩觉在片场六亲不认，不敢用知名演员，怕压不住。启用新人演员扑街演员，一是可以使劲骂，二是成功之后，他就是这些人的救世主，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十分过瘾。
夏原对此嗤之以鼻。她作为韩觉的合作人，最清楚内情——韩觉之所以用这些人，主要还是因为便宜。
《黑镜》的预算【祥云】给得很足，理论上来说，夏原是万万不可能让韩觉请王庆均这样的演员。但《黑镜》的第一集实在有些特殊，反倒不好请大牌演员参演。毕竟不是所有演员都敢演干猪角色的。
韩觉对王庆均这种主动抓住机会的人是欣赏的，于是如对方所愿，在从电梯到会议室的这这一两分钟里，不介意让王庆均展示自己。
王庆均按了楼层的按键，然后说：“对那个首相，我有一些看法，韩导你听听看我理解得对不对。”
韩觉连忙说：“互相交流，互相交流。我的理解也不一定对。”
王庆均只当韩觉是在客气，依然谨小慎微，道：“这里面看起来绑架的对象是那个皇室公主，但真正被绑架的，是主角。主角被舆论、被民意、被上级的命令绑架了。”
韩觉点点头，示意王庆均继续说。
“主角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选择。就算他一开始是打算反抗的，但他如果不按照绑匪的要求照做，他不仅会名誉扫地，就连家人也会受到生命危险。来自皇室和其他党，甚至自己党派的威胁。所以，实际上凶手是除了主角以外的每一个人。”
韩觉原本以为王庆均想到这里，其实就差不多了。但显然，王庆均做足了功课。
“那个艺术家策划了一场行为艺术，叫作【多数人的暴政】。里面的市长、媒体、民众，都是被实验的对象。其实只要有一环停滞了，这个实验就不会进行到最后。但没有。市长惜命，媒体追求收视，民众猎奇，所有人一起完成了这个实验。”
王庆均一脸感慨：“韩导厉害，嘲讽了欧美赖以自豪的制度，在那边自诩为自由的国度里，众人合伙强.暴了自由。我早觉得那边的自由只是口号了，咱们这部电视剧能不能在那边上映都不好说，还敢说什么自由。跟我们社会主义比起来简直是渣渣。听说那边竟然还有公知说‘你要自由干什么’……”
“可以了，可以了，已经很好了。”韩觉觉得王庆均的功课做得过于充足了，他说：“其实整个剧用反转为噱头揭露浅层人性，荒诞里带点寓言式的黑色幽默，没有多少深刻，但胜在通俗易懂。你不要想得太复杂了。有些电影就只是电影而已，如果总是把电影当一个去影射现实的什么去看，电影负担不起。”
王庆均想了几秒，凝重地点了点头：“韩导说得对！”
小周在电梯的角落看着王庆均，觉得老板无论说什么，王庆均都会说“韩导说得对”。说到底，还是水平不到家啊。既然想要让领导记住你，比起无条件顺应领导，应该拿出点观点，和领导稍作对抗，然后被领导折服，这样更能让领导有爽感，领导会觉得你思路灵活，是个可造之材，最后印象深刻，走向升职加薪的道路！
小周摇了摇头，突然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一旁的琳琳更是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小周不明所以。
琳琳说：“你刚才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小周大惊失色，身体一晃险些跪倒。
王庆均朝小周轻蔑地笑了笑，似乎在说【还是水平不到家啊】。
出了电梯，就到【火种】公司了。
前台站起来向韩觉和夏原问好，同时不解地看着被关溢拎着后颈的小周。
整个【火种】已经步入快速发展的正轨，来往的员工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有的在准备《黑镜》各个故事的项目，有的在对接美利坚那边的新兴导演培养计划，有的在和国内的其他电影人谈投资项目。
长廊的作品墙上，目前已经挂上了四张海报。韩觉两张，孙导一张，最后一张是小周的《调音师》。
韩觉看着《调音师》，问夏原：“已经申报【金牛奖】最佳短片了吧？”
夏原点点头。
本来小周的《调音师》是打算投欧洲三大电影节的，但最后成品质量实在令人惊喜，夏原索性做主，把它报往【金牛奖】。最后哪怕只是入围，那么小周也算是成功进入圈子的关注视野里了，.asxs.将非常非常高。
王庆均看着《调音师》的海报，一脸惊奇。
小周不由挺了挺腰板，矜持起来。
“这哥们厉害啊。”王庆均的视线在杰克的脸上来回跳动，羡慕不已。
因为四张海报里，有三张都是杰克主演。
小周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窗外车水马龙，觉得今天的阳光分外刺眼。
走过长长的走廊，一行人到达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几个主演和配角已经到齐了。看到韩觉的时候，一个个无论资历，无论年龄，都站了起来向韩觉打了招呼。
韩觉逐个握手问好，请大家坐下来谈。
《黑镜》项目公布之后，这些人当中好多是主动找上来的，有些还是经济公司千求万求打包送来的。
虽说电视剧的性价比不高，不至于如此大动干戈，但也要看是谁的电视剧。
先不说接《黑镜》这样的剧不算丢脸，只说另一个原因——他们发现，韩觉这个人比较“懒”，喜欢用顺手的熟悉演员。光是这点，就足够他们动起来往《黑镜》塞人了。看看幸运杰克，先是在韩觉这里出道，之后在孙导那里更上一级，听说就连韩觉的那个徒弟，周一博，拍个短片男主角都是杰克，俨然成为了【火种】三代导演的御用男主角。
韩觉是不可能一直拍电视剧的。所以现在来混个脸熟，来露个面，送来的三个人里有一个能被韩觉挑去拍电影，那就很值得了。
“要不要休息一下，先看看剧本？”韩觉坐下后，问王庆均。
王庆均连说不用，谦逊道剧本已经记得滚瓜烂熟了。
韩觉赞赏地点了点头。
众人看着王庆均，心里大声骂娘，这里谁没把剧本背熟啊。
剧本朗读会开始了。
大家虽然半数都是关系户，但本身都是有本事的，韩觉感受到了华夏电视剧领域的底蕴，十分满意，浑然没有前世参加剧本朗读会的绝望。
尤其王庆均实在不错，壮烈中带点可怜的喜感。
面对韩觉的夸赞，王庆均姿态放得很低，说都是跟韩觉交流之后的效果。
众人大惊，既是鄙夷此人舔得毫无底线，也是惊讶怎么会被这种人抢先跑到了前面！
一旁王庆均的经纪人露出了神秘的笑容。
……
等到剧本朗读会结束之后，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夏原已经安排好了餐厅，大家过去就能吃。
聚餐的钱当然是用预算报销。
【祥云】那边派来监督预算用度的监制对此没有半点不满。
在影视行业，编剧、导演、演员就是资源。【祥云】入场影视行业太晚了，优质资源早已被传统影视行业瓜分完了，剩下的也都被其他老牌流媒体平台签约，就算新人层出不穷，但人家也不往你【祥云】这里来，虽然你片酬不低，但大家都是靠口碑吃饭的，烂片拍几部职业生涯就完毁了，实在犯不上。
【祥云】现在只能走两条路。一条是【高价战略】，市面上一有不错的小说或者漫画问世了，他们就毫不讲理地用金钱买下版权。然后以此为基本盘，吸引导演编剧演员。
另一条路，就是原创。
【祥云】好不容易逮着了影视圈的漏网之鱼，韩觉，原本签约另一个编剧的十亿华夏币，现在充当韩觉的签约费和《黑镜》的预算，就指望韩觉帮他们盘活这个平台。基于《欢迎回家》的良好反响，现在他们对韩觉可以说是予取予求了。区区一顿饭算什么。
到了饭点，【祥云】的监制使劲点贵的菜和酒，劝韩觉不要给他们节省。此举真是深得夏原的心。
席间演员们亡羊补牢，开始夸赞韩觉的剧本，说什么“神剧预定”、“天才编剧”。
王庆均一脸微笑，心想这些彩虹屁都是他拍剩下的。
饭后，众人一个个拖着不肯早点走，想跟韩觉多点私下接触，不能让王庆均专美于前。几个年轻的女演员还提议去唱歌。
王庆均心里想着【你们这些顺风顺水的演员，哪里会知道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肯为一个机会付出多少】，就准备告别韩觉。但王庆均在走之前，小声提醒韩觉，说他在京城的时候听到一点传闻，京城电影圈那边有人打算搞【火种】，准确点，是准备搞韩觉。
韩觉对此并不稀奇，他们【贾伦斯圆梦小分队】又名【火种影视制作公司】，成立一年，战绩扎眼，两部小成本都是几百倍的回报，下一部《网络迷踪》也是口碑好得不行，钱途可期。
那些站在行业最高处的大公司，几乎每一个都找来【火种】谈过收购，但每一个都被王植给回绝了。王植虽然为钱入行，但眼光并不短浅，知道以自家公司的潜力，现在卖人股份就是散财童子。
一个行业的巨头只要仍有些许警惕，面对潜力公司的处理方式就十分简单，要么花钱买来为我所用，要么花钱将它毁掉。
但王庆均说他用在底层混迹二十年的人脉，打听到几个公司，已经打算针对《网络谜踪》了。要么从舆论着手抹黑《网络谜踪》，要么在院线方面给《网络谜踪》下绊子。
韩觉虽然对【火种】被人盯上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但听完之后实在是没心思去唱什么歌了——尽管本身也没兴趣去唱歌——准备和夏原讲一下，商量应对。
王庆均就在众人愤恨的目光里，飘飘然走了。
第668章：余热
距离韩觉和章依曼恋情公开，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粉丝们该接受的已经接受了，该脱粉的也已经退了，网友该酸的酸好，该祝福的也都祝福完了，但有关恋情的事情仍有余热。
这在七小时改一个天地换一个热点追逐的互联网，相当不可思议。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大家觉得那俩人公开之前已经甜得腻人，公开后狗粮应该生产得更猛了，结果谁也没想到，他们公布恋情后便没了后续的动作，空留一大堆嗷嗷待哺的幼犬面面相觑。
韩觉和章都不是喜爱高调的性子。在节目里公开，是给粉丝交代，占据了那么多无辜网友的社交首页，他们已经感觉很不好意思了，不敢再去打扰。恋情公布后，一个忙着演唱会和电视剧的事，另一个去国外录节目旅游了。如果不是逼乎里章依曼的恋爱心路，大家真的要以为公开是假，炒作或者恶作剧是真。
群众的八卦欲没法满足，这对记者和狗仔来说就是耻辱。他们抓不到人在国外的章依曼，也搞不定拒不配合的韩觉，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他俩的身边人来采访。
林芩在录制《好好学习》的时候，被汪炀问起了好友章依曼的近况。在观众明显很感兴趣的表情里，林芩也配合着说了点东西。她先是恭喜了好友的幸福，而后大倒苦水，倾诉充当僚机的坎坷：“太难了，真的太难了！”林芩说整个打掩护的过程中，难的不是保密，而是近距离防备章依曼和韩觉猝不及防地秀恩爱。
林芩讲：“我很喜欢看韩高国的恋爱剧，小曼也很喜欢。我们有次三个人都在，聊天聊到让韩觉把他们恋爱的过程写成剧本，搬到电视上。小曼听了很高兴，就问韩觉可不可能，韩觉说太简单了……”
“喔呜——”观众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闻到了狗粮的味道，顿时条件反射地张开嘴巴。他们在心里开始期待，【职场情侣】的【恋爱周边】目前已经有了一部电影，一档综艺，若干首歌，现在再来一部电视剧。
“……但是韩觉想了又想，突然皱着眉头说不行。小曼问为什么不行，韩觉说‘因为我们的恋爱太美好了，好到放进电视都很不现实，收视率会低，更重要的是，世界上那么多女演员无论谁来都演不好你，所以这个点子从立项阶段就不会被通过’。小曼听了十分高兴，紧接着俩人就旁若无人地亲了起来。而我（林芩用力地拍了拍胸口），一个单身人士，在一旁心塞的同时，还得第一时间从目瞪口呆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上前拉开他们，再紧张兮兮地观察四周，防止他们被可能存在的摄像头给拍到。”林芩说到最后的时候，已经是面无表情了，气场里写满了【我太艰难了】五个特效大字。
观众们笑得极其扭曲，脸上五官一会儿舒展，像吃到糖，一会儿又挤到一起，像吃到柠檬。
林芩又分享了一些可以拿出来说的小事，把自己说得很可怜，让人觉得韩觉章依曼如果不给林芩几个大红包和奖金，那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林芩的这些分享，也算是从侧面反驳市面上【韩觉和章依曼之前的恩爱都是演出来的，不信看公布后，这才是真相】这样的说法。
顾凡作为韩章恋情中的另一架僚机，也没躲过追问采访的波及。
在湾省录节目的顾凡，被蔡远逮住了问：“你哥是韩觉，韩觉的女朋友是章依曼，将来还可能结婚，到时候她就是你的嫂子，你管一个比你小几岁的人叫嫂子，心里会不会别扭？”
顾凡直接摇头，说不会，“我其实是很佩服章老师的。就说一开始好了，我哥和章老师录节目刚认识，那时候我哥名气很不好，章老师在参加节目之前，绝对从不少人那里听过我哥的各种负面传闻。就算没听过，之后也有大把时间上网搜。但是呢，章老师始终没有带着偏见跟我哥相处，反而在跟我哥接触之后，发现了我哥温柔的本质，旗帜鲜明义无反顾地靠近了我哥。在听风就是雨的圈子里，章老师这样品格简直跟钻石一样亮眼。”
蔡远点头，表示章依曼这样的人实在是娱乐圈的“异类”，极其难得。
顾凡说：“现在我哥的恋情公开了，很多人说章老师配不上我哥，我就直说好了，那些人都是在放屁。这种【配不配】的论调，一，物化了人，二，玷污了爱情。对于这些人，用我哥的话来讲就是——【不劳费心，先管好你自己的烂事】。”
蔡远抬手掩嘴大笑。
一旁的女主持人一边假哭，一边大喊“可恨！竟然被章依曼抢先了！”还说等下次章依曼来录节目，她一定要跟章依曼当面对质。
顾凡对此礼貌地呵呵一笑，不做打击。
两个人就算再怎么互相喜欢，但到了恋爱里，依然是要用心经营的。
顾凡说他和韩觉排练《街舞》舞蹈的时候，总是练到很晚，大家都很累了，尤其领舞、教舞的韩觉。但是韩觉回到房间之后，还是会每天坚持打电话给章依曼，认真倾听章依曼讲述她一天的经历，然后毫不敷衍地给予回应。
相比林芩只说韩章地下恋里的好，顾凡则是说了些两人恋爱时的不易，使这段恋情少了些童话般的不现实，更添了几分抵御风雨的坚实。
女主持人和蔡远听完之后，立马抓住了重点：“所以你们睡在一个房间？！”
顾凡：“……”
…………
除了林芩和顾凡，张子商作为韩觉的徒弟，也没躲过被问及韩章恋爱的事情。张子商当然是高唱赞歌，说有情人终成眷属，真好！
这样的祝福，姜绮真是听一次就要哭一次。尽管过了那么多天，她也还是没有缓过来。
张子商和姜绮，这两个人分别是时下【名义上】和【实际上】最被韩觉看好的年轻音乐人。至于谁是名义上的，谁是实际上的，两边的粉丝各有说辞，难分高下。吵吵嚷嚷，经常能在网上看到她们在争论和打嘴仗。
直到《我们恋爱吧》突然宣布，张子商和姜绮组成的【三七情侣】将接任林芩的【外国情侣】给大家带来快乐，两边的粉丝才把打嘴仗升级成线下约战。
本身就是“仇家”，竟然还谈恋爱？
不行！
两边的粉丝顿时炸了锅，都觉得对面不怀好意、包藏祸心、要来摘桃子占便宜。
大家骂归骂，但节目还是要看的。毕竟只有看了节目，才好搜集对方的“黑料”，然后去攻击对方。
好在韩觉出来镇了场。
韩觉是张子商的师父，是【蓝鲸】系的太子爷、大前辈，也是姜绮的偶像，是指路明灯、提携者。韩觉是双方粉丝都要争取的对象，所以粉丝们暂且搁置战争，给韩觉一个面子。而且韩觉在节目里说的话，也很得她们的心意。
那时韩觉正被《闲着也是闲着》的音乐接力找上，要找下一棒，于是找到了姜绮这里。对于张子商和姜绮要谈恋爱，他表示十分惊奇，以及不可理喻，立刻耳提面命传授经验，说：
“虽然你们上了恋爱节目，但不一定马上就要进入恋爱状态。你们演技都不咋地，硬演的话就会显得假，观众也不是傻子。要是折了口碑和收视率，王导会找我拼命的。”
“你们就自然一点，先不要觉得自己在录恋爱综艺。你们就先当同学，一起讨论音乐制作，我会给你们布置作业的，恋爱的事咱们先不急。”
“没事，不要给王导面子，不用担心，王导会给我面子的。”
在一大堆模仿【职场情侣】狂撒狗粮式的假想情侣里，张子商和姜绮这一对由于其画风清奇，脱颖而出，第一期刚放完就吸引了不少观众的兴趣，极有热度，气势比【职场情侣】第一期播出时还猛，不少人以为【职场情侣】后继有人，跑去一看，发现里面两人第一次约会竟然在上课！真他妈绝了！
而且第一课的作业，恰好就是韩觉发过来的《闲着也是闲着》音源。姜绮和张子商经过了见面时的互相嫌弃，被韩觉一通电话赶到了录音室里做作业，两人对着音源，跟同桌冤家一样有时拌嘴有时傻笑，自然而不做作，十分美好。
于是误打误撞弄了个“参加恋爱综艺却不谈恋爱”卖点的【三七情侣】，稳了。
观众们还打算把他俩叫作【校园情侣】，好跟【职场情侣】一脉相承。但姜绮的队友们和张子商的队友们，曾在多个场合讲过：“【三七情侣】是韩老师钦点的。”观众们只好尊重韩老师的意愿，在姜绮和张子商感动的泪水里，称他们为【三七情侣】。
“当然很感谢韩老师啦。【三七】是个药材，别名又叫【金不换】，挺好的，真的，我特别感谢韩老师。”面对记者的时候，姜绮热泪盈眶着说出这句话。
记者不出所料地点了点头，又问：“你觉得你跟张子商，谁才是韩觉最看好的年轻音乐人？”
姜绮笑着说：“几岁算年轻啊？年轻又厉害的音乐人那么多，韩老师看好的又不一定只是我跟张子商。”
记者恍然大悟，接话道：“比如章依曼？”
姜绮愣了一愣，马上又热泪盈眶起来。“对，章老师也很年轻，很优秀……不好意思，我队友在叫我了。”
姜绮结束了采访，立马扑到不远处翁遥的怀里哭唧唧。
泰王国十一月的夜晚温度，她们刚结束了一场大获成功的演唱会，换好衣服之后，大家分别接受着当地媒体的采访。而姜绮作为队内人气最高的姜绮，理所当然被问到了最多最细致的问题。人气的差异，带来的是关系上的差异。较之以往，姜绮最近在跟队友相处时已经隐隐感觉出来了些许不同。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主意最多、人最聪明、跟她关系最好的翁遥，一直还在她身边。
队友们相继结束采访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已经提前坐上了大巴，只有翁遥留下来在等着姜绮。
“至于吗？”翁遥好笑地扶住好友的肩膀。
“你不懂……”姜绮瘪着嘴啜泣：“偶像恋爱，就等于是粉丝失恋啊！”
“不会啊，妈妈粉一般都会感到欣慰的，甚至会担心恋爱之后幸不幸福。还有颜粉，只要颜值被崩，该粉还是继续粉。再说理智粉……”
“你不要说了！我自己就是偶像，我知道的！”姜绮直起身来，忿忿地收住哭势。
翁遥笑着往经纪人等着的路口走去。
姜绮跟上，问：“你怎么结束的那么快？”
翁遥答：“问题无聊呗，回答得快。”
“他们问了什么？”
“就那些事嘛，什么韩觉恋爱了，我怎么看。”
“呜……”姜绮条件反射般瘪起了嘴，但忍住了，问：“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祝福啊。”翁遥一脸正常。
“然后呢？就没了？”
“然后他们又问我我姐的看法，我就让他们去问我姐。”
这后半句话约等于是结束问题。因为翁楠希对于韩觉和章依曼的恋情，始终没有发表看法，始终不作回应。
姜绮安静了下来，看着身边的翁遥，似乎是想问什么而不敢问。
“我很久没跟我姐联系了，我姐怎么看，我也不知道。”翁遥往前走了两步，又轻声呢喃道：“一直不回应，已经是一种回应了。”
…………
【我认为爱情的质量并不取决于时长。我们一直被浪漫主义荼害，以为最好最完美的爱情，就是从一见钟情到厮守终生。听过一万遍“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大部分人却依然觉得自己可能是例外。实际上这样的爱情几乎不可能，甚至也很少发生，而在发生的这一小部分人里，也不好说是不是因为沉没成本、经济利益、社会关系，和漫长的时间，导致这段关系不得不走到最后。】翁楠希说得不急不缓，语调平稳，然而人听了却能感受到说话人内心的笃定。
主持人扶了扶眼镜，问：【那你觉得爱情的质量取决于什么？】
翁楠希答：【取决于数量。】
主持人感兴趣地挑了挑眉，等着翁楠希接下去的说法。
翁楠希没急着马上发表观点，而是优雅地喝了一口纯净水，放下，然后才说：【之所以大多数初恋都以失败告终，是因为初恋时人大多都很年轻，而年轻往往意味着不了解自己。我说爱情的质量取决于数量，不是鼓动大家盲目地追求恋爱的数量，而是因为人可以在一次次的失恋和热恋中，逐渐了解自己。只有了解了自己，才可以在之后的恋爱中知道底线，知道原则，知道什么对你更重要，知道怎么处理亲密关系里的小问题……这样的爱情，才是高质量的爱情。】
主持人赞赏地发出一声感慨，脸上带着明显的愉悦，似乎是因为在娱乐圈里极少遇到翁楠希这样能顺畅发表自己观点的嘉宾。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翁楠希观点也带着明显的个人特色，让人哪怕不赞同，却也不得不感慨这样的观点自有一番说服力。
主持人感慨，不愧是能把韩觉改头换面的前女友，韩觉应该是在翁楠希这里学了很多的东西。还好那种令人无语凝噎的回答方式，似乎不是从翁楠希这里学的。
主持人：【你怎么理解男人？】
翁楠希：【不理解。】
……
关溢退出视频，合上了平板电脑的外壳。转头看向窗外，窗外是大团大团看不见边际的云，而太阳则洒在云的上面。
关溢唤来空姐，讨了一杯水。喝着水，关溢前倾身子，问前座的小周：“这个视频看过没有？”
小周扭头看了看平板上的翁楠希，也不敢开玩笑，说他看过的。
“给韩觉看了没？”关溢问。
小周摇摇头，然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问道：“是不是翁楠希那边搞的？要不要给老板看？”
平板里的这个视频，是翁楠希上半年参加的一个节目。由于翁楠希躲着外界，对于韩觉章依曼恋情公开一事迟迟不发表什么看法，也不发表祝福，有心人就找到了翁楠希的这段访谈，截取其中一段，放到网上来搞事情。但对于知道更多内幕的关溢他们，其实不排除这个视频是翁楠希自己发的。提前半年开始布局，这样的事放到翁楠希身上再正常不过了。
关溢想了想，说：“这时候瞎猜没有意义，就看她接下来的动作吧。翁楠希这样的女人，不会甘心给人当枪使的。”
小周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又去扒电影，絮絮叨叨地分析镜头语言，时而感叹，时而不屑，把一旁的琳琳烦得不行。
韩觉则坐在小周的前面一排，跟贾伦斯并排坐在一起。
“别睡了！快给我讲讲这烂片为什么可以拿奖！”贾伦斯指着座椅前方的屏幕，让韩觉给他分析分析上面的一部电影。
韩觉摘下耳机，说：“好吧好吧，我先问问你，你觉得这部电影烂的地方有哪些？”
贾伦斯掰着手指数：
“这个主角有黑历史，小时候竟然参与过校园霸凌！”
“反派干坏事竟然有难言之隐，而且还有个老婆，还养狗！”
“金童玉女竟然最后没在一起！有情人都不成眷属，这不是烂片是什么？”
“坏人在结局竟然没有伏法！”
“还有……”
韩觉听得连连点头，最后总决：“很好，这些都是它获奖的原因。”
“不可能！”贾伦斯抱着脑袋一脸震惊。
“你好歹也是影视圈新贵、咱们【火种】电影公司的董事，还经手一个新人导演培养计划，麻烦多看点好电影，提升一下审美行不行啊？”韩觉给保持一脸震惊的贾伦斯盖上被子，然后自己戴上耳机继续听歌。
这次韩觉除了去美利坚宣传专辑，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去看公司举办的新人导演培养计划，给最后一轮选拔当总评委，最终挑出十六个导演，带去华夏拍电影。
至于为什么不宣传《暗网》？因为结局太过黑暗，出现了技术上的原因，美利坚不准上映。
但就是因为这样，韩觉才对选拔的最后一轮感兴趣。因为在最后一轮选拔之前，韩觉叮嘱过各位参赛的导演不要担心尺度，只管大胆拍。
没了审查的遮羞布，潮水褪去后到底谁在裸.泳，一切就都很清楚了。
韩觉转头问贾伦斯：“这些新人水平怎么样？”
贾伦斯露出了一个霸气绝伦的笑容，比划出一个大拇指：“我亲自挑的，那必须是最好的！”
韩觉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侧身，对身后的小周说：“把机票改签吧，我们可以提早回去了。”
“噢！”
第669章：巩固后方基地
美利坚人民可以说是亲眼见证韩觉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不出意外的话，他们还将持续关注韩觉走向更高更远的未来。
他们有些伤感，因为以韩觉如今的人气和地位，他们是无论如何再怎么众筹，都买不下来了。但他们也衷心为韩觉获得的每一个成就而欢呼雀跃，因为在他们心里，韩觉已经是四分之三个自己人。
处于世界流行文化边缘地段，最前沿的流行文化曾经总是与他们无关，然而现在凭借韩觉，他们终于获得了强烈的参与感，而且一点也不心虚。面对韩觉的华夏支持者，他们始终带有【多亏了我们，韩觉这块宝藏才没被埋没。华夏不行】的自豪。看着韩觉在华夏影视界音乐界攻城略地、摧城拔寨，他们就像在看支持的球队逐步称霸球坛，代入感极强。
在韩觉之后，不是没有其他华夏明星来美利坚开拓市场，动一动韩觉的奶酪。但这些人无论多大牌，多有面子，始终都没人能超越韩觉在美利坚人民心中的地位。
美利坚人毕竟也不是傻子，谁是来圈钱的两面派，谁是真心尊重美利坚人，他们能分清楚。
韩觉之所以是四分之三个自己人，因为对美利坚来说，韩觉不是简简单单的过客而已。
音乐方面，韩觉用一张《群星璀璨时》通关了美利坚乐坛之后，给整个美利坚乐坛指了条康庄大道——“不要一味的模仿华夏了，你们有更适合自己的音乐”。直接拨动了英文歌曲的发展方向和进程。现在市面上出现了大量对韩觉作品的模仿借鉴之作，虽然大多数质量拙劣，像在挑衅路人，但基数一多，总能跳出几首精品或冒出几个天才。死气沉沉若干年的乐坛终于开始有活水注入。
影视方面，韩觉开的影视公司多次启用美利坚演员，此外更是搭了一座“桥”，把影视圈的人才送往华夏去见世面，并且提供支持，用心培养，给予庇护。“桥”的名字叫作【火种】，策划的新人导演培养计划叫【火苗】，其中的用心良苦，不言而喻。
美利坚人民最好的朋友，永远是韩觉。
为了迎接这位朋友时隔一年的到来，美利坚人民提前准备好了大量的钞票，就等韩觉来捡。
广告、采访、综艺邀请、影视项目、音乐合作、杂志封面、商业演出、投资邀请……
“大家实在太热情了。”望着台下兴奋的观众，韩觉坐在录影棚的沙发上，向对面的主持人艾琳发出感慨。
回应韩觉的，是老朋友艾琳愈发灿烂的笑容，和台下观众越发热烈的欢呼。
韩觉不得不起身，再次向大家鞠躬致谢。
这一次来美利坚，韩觉以为自己都一年没来了，人气多多少少会降点下来。然而等真正站上这片土地了，才发觉事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韩觉到美利坚之后，机场的行踪没被泄密，但在酒店待了两个小时不到，关溢就过来说酒店楼下已经被粉丝层层包围，让他别离开房间。韩觉拉开窗帘，果然看到楼下金灿灿一片脑袋，都是狂热的粉丝，看到韩觉十分兴奋，尖叫，拍照，有几个粉丝更是间谍一般乔装、蛮闯，用尽各种方法试图靠近韩觉，若不是有关溢在门口把手，还真可能被其中的一个两个得逞。最后韩觉不得不包下一整层房间，并派遣保镖守住进出口，自己则拿来扩音器，在窗边跟谈判专家一样劝大家不要干傻事，多想想自己的家人，快点回家。
之后韩觉无论去哪，周围遍地都是情难自抑的粉丝。弄得他想跟一些老朋友看看脱口秀，玩玩音乐也不方便。就连今天来电视台录节目，韩觉前脚刚脱离狂热的粉丝，后脚就陷入了狂热的电视台工作人员的包围。
“这次打算待多久？”艾琳先是闲聊一般问着韩觉。
韩觉想了想，说：“现在还不知道。因为再过几天工作结束之后，我准备随便逛逛。”
艾琳转向镜头：“想和韩觉偶遇的朋友们，这几天可以注意起来了。”
韩觉说：“我可以把我打算逛的地方告诉大家吗？”
艾琳笑着鼓励韩觉：“为什么不呢？”
韩觉也对着艾琳笑：“我接下来大概会去纽约，曼哈顿，第五大道……”
艾琳先是幸灾乐祸地看韩觉怎么解，随着韩觉说出的地点越来越精确，艾琳开始疑惑这些词怎么这么熟悉，当她意识到那是自己家里的地址之后，她立马惊恐地扑向韩觉，大喊：“停停停！别说了！”
韩觉没有说出艾琳的具体住址，只是用眼神问艾琳敢不敢再皮。
艾琳双手投降，表示再也不敢。
艾琳转头跟镜头解释：“刚才都是开玩笑的。现在韩觉的粉丝太多了，今天下午把这家伙从我们工作人员的包围里拉出来就费了很大一番劲，到了街上只会更困难更危险。为了不把他吓走，大家还是冷静一点的好。我建议大家，想跟韩觉见面的话，地点最好是演唱会。”
说完之后，艾琳扭头看向韩觉，顺势开始质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在美利坚开演唱会？”
台下观众也纷纷露出好奇的神色。
韩觉有些不好意思：“暂时不会开到美利坚。”
“oh……”观众们有些伤感。
艾琳跟着遗憾了一下，然后安抚大家，无论是《离家出走的人》还是《群星璀璨时》，歌都是经典中的经典，首首耐听，哪怕隔二十年再听也没问题。所以大家先不要急，只要活着，以后总能等到机会的。
观众被气得笑了起来。
等安静下来之后，艾琳用一双灰蓝的眼眸打量了韩觉片刻，然后问：“当大明星的感觉怎么样？和以前比有什么变化？”
“最大的变化，就是靠我吃饭的人更多了。”
“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艾琳对韩觉说，“我能明显感觉到，那时候的你是在抗拒着什么的，抗拒光环，抗拒成为焦点，抗拒……”艾琳用手掌在空气挥舞了一下，“你现在拥有的这些。”
“我以前确实是那样的。”韩觉很坦率地点了点头，一点也不在意别人对此说他立牌坊。
“但现在，我感觉你最大的变化就是不抗拒了。”
“我现在确实不抗拒了。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韩觉说，“因为我不认为有人会一直抗拒什么。抗拒只是为了找出什么最适合自己。我之所以不抗拒，无非是因为找到了真正想要的、或者说让我没法抗拒的东西而已。”
艾琳消化了韩觉的说法，用揶揄地看着他：“真正想要的，没法抗拒的……”
台下观众们也后知后觉地加入了起哄的队伍，吹口哨，哈哈大笑。但也有些年轻的姑娘发出梦破碎后不甘心的哀叹。
艾琳问韩觉：“在这里可以提到她吗？”
“可以啊，这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而且还是最好的那一部分，所以没什么好回避的。”韩觉往后一躺，肢体语言呈开放信号。
“但是我看你在华夏就很少谈论这件事，我几乎要以为你很反感被问到这件事。”
“因为我跟章老师从认识到在一起的故事，其实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完了。如果有人用无聊的问题来问我，那他只能得到无聊的答案。无聊的答案我重复几遍之后，就懒得再重复了，我得为自己节省一点生命。”
“我保证问的问题不无聊。”艾琳这样保证。
韩觉饶有兴趣地等艾琳发问。
而艾琳也真的没有让韩觉失望：“《网络谜踪》在柏林电影节首映的那天，电影放完后有交流会，你作为主创，在提问环节为观众解答问题。到了最后，有个亚裔中年男人向你问了问题，那个人是不是章老师的爸爸？”
观众顿时哗然，觉得有瓜可吃。
韩觉尽管一脸平静，但不知什么时候把那摊开的肢体收了回来。
“这个问题问得好。”韩觉说。
在一片静谧中，所有人都等着韩觉的回答。
韩觉沉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既然提到了《网络谜踪》，那就不得不说一下它了，杰克在接下这部电影的时候，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他跟我说……”
观众明明都准备发出“诶——”的嘘声了，但又因为韩觉说到了有关杰克的笑料，他们又不得不转移注意力去听。等听完之后，嘘声的气势也没了，甚至有些人笑着笑着，都忘了为什么要嘘韩觉。一帮人简直被韩觉玩弄在了股掌之间。
韩觉抹了抹汗，庆幸用一段单口相声蒙混过关。
其实他也不是不想诚实，但实在是因为不能坏了章父的人设，不能惹老丈人生气。更何况新综艺的别墅还得老丈人提供，他拿人手短……只能说诚实的契机还没到，还没到。如果实在等不到那个契机，没事，小周说过以后要给他拍传记电影……
第670章：纳新
“听说你弄了个培养新人导演的计划，要把他们带去华夏拍电影。如果计划成功的话，这是不是意味着明年或者后年，就会有十几部英语电影在华夏相继上映？”艾琳虽然还记得有关章耀辉的问题，但她善解人意地没有为难韩觉。她问了个现场大多数人都感兴趣的问题。
韩觉回答：“最后能有几部上映，其实还不好说。这和质量无关，因为我到时候会作为监制把关质量，上映不是问题。最终能有几部上映，还得看有多少人在见过了华夏影视圈的真实面貌后，还选择留在那里。”
“这话怎么说？”艾琳其实有点猜到了原因，但她替观众问了出来。
“因为注定要遭遇更多的困难。”韩觉说：“拍电影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而外国人到华夏拍电影，更要经历地缘性地排外、刻板印象造成的敌视和轻视、国力带来的优越、非我族类的文化隔阂……这些电影之外乱七八糟的事。我们【火种】虽然会提供庇护和保护，并且保证自家的公司里不会出现以上欺凌和不公，但我们公司是特殊的。如果美裔人士要在华夏的影视圈发出自己的声音，必须得直面那些现象并与之对抗。”
韩觉这段话不可谓不坦诚。
录影棚里静悄悄的。好在大家尽管咬牙切齿，却没有一个人会恨屋及乌怨到韩觉头上。
把这种【大家都懂的】的东西拿到台面上公开来说，艾琳有些担心韩觉会被有心人利用，于是赶在韩觉更详尽地描述房间里的大象之前，她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你对年轻导演有什么建议？”
问完之后，为了使气氛摆脱上一分钟的沉重，她补充：“我记得你之前在华夏的访谈节目里，也被问到过这个问题。你当时给出的建议是，让他们不要听任何人的建议。说实话，这个回答实在没什么诚意，你今天可不能再这么说了。”
韩觉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水，说：“我只是觉得给一些泛泛的建议既不有效，而且还很危险。因为当你说一句话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所有导演适用，还是只对你自己适用。”
艾琳点头。
韩觉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拍】电影的那一套。帮助新人导演的最好办法，就是挑他的作品来细致地分析和批评，如果必要，还可以争论——两个人中间总得有一个可以学到点什么。这样当着屏幕隔空给出的所谓建议，只能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式的万金油。”
“所以你那个【火苗】计划，就是一个一个点评过去吗？”话题被艾琳带回到了【火苗】。
“对。”韩觉点头。
“这个计划已经进行到哪一步了？”
“昨天刚结束最后一轮。”
“最后一轮？参加的有多少人？”
“三十一个。本来是三十二个，但有一个中途退出了，所以是三十一个。”
“你每个都给他们点评过去，不管是晋级的还是没晋级的？”
“当然。”韩觉平静道：“【火苗】计划的初衷就不是为了比较谁更厉害——毕竟我们也算不上什么权威——而是为了找出符合我们公司培养方向的导演。可塑性、思维方式、是这些。其他没有被选上，并不是说能力不行，其实还是很可以的，他们留在美利坚，也有机会从我们的分公司拿到投资然后拍电影。”
“三十一个，最后挑走十六个，”艾琳盯着韩觉问：“里面有几个女导演？”
韩觉说：“八个男导演，八个女导演。”
听到男女导演人数是平均的，艾琳惊讶道：“是凑巧吗？还是……”
韩觉摇头：“从一开始就决定八个男导演，八个女导演，一共十六人。”
艾琳笑容灿烂地鼓起了掌：“干得好！”
韩觉知道艾琳在为什么而欢欣。
最初公布男女名额分别为八个人的时候，美利坚当地官府就有过建议，希望增加男性导演的比例，或者不定名额，谁挤进前十六全凭本事，因为“男女导演人数比例悬殊”。
而韩觉和夏原听到这个人数比例悬殊的原因，一致认定，女性导演的名额必须是八个，和男导演名额数一样，不能多，也不能少。因为电影需要女性的视角，女性的声音。
艾琳问：“这些新人情况如何？都是导演科班出身的吗？”
韩觉回答：“不全是。比如有些人之前是当编剧或演员的，这类跨界就跨得比较近；另外也有之前是货车司机和录影带出租店店员的，这类就跨得比较远。但没关系，都挺好，文凭和教育背景没法限制电影，我自己就是跨界导演，所以我不排斥任何人对执导电影产生兴趣。”
电影被称为现代艺术的最高殿堂，确实收获了一种相当诡异的声誉。每年涌入大量的人，但有相当一部分人不是想拍电影，他们只是想进入电影圈。这其实完全是两码事。
“对电影的热爱，才是界定电影人的重要标志。”韩觉这样说着，想起了前天【火苗】最后一轮结束后，被十六个新人导演簇拥着拍照的贾伦斯。
“这些新人里面，有让你特别看好的人选吗？”艾琳问韩觉。
韩觉歪着脑袋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笑了起来：
“确实有那么几个。”
……
……
“妮可！”
“妮可！！”
妮可提着箱子走在路上，突然听见有人从身后叫她。
转过身，只看到一个鞋拔子脸年轻人，一脸变.态亢奋地朝她大步跑来。
有那么一瞬间，妮可想丢下箱子仓皇而逃，边逃边呼喊求救。好在她突然想起来，这个鞋拔子脸年轻人是十六人当中的一个。在录像带出租店打工，不是学导演的，作品却意外的不错。她还记得他的短片作品，是一部所有人都沉默寡言的黑帮警匪电影，深得大头目贾伦斯的喜爱。
鞋拔子脸青年跑到妮可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夸：“你那个讲离婚的短片真是好极了！三十二个短片里，你的作品至少拍在前三！”
“有排名？韩先生不是说不记名次的吗？”
“我心里的排名。”
“哦，谢谢。”妮可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上面的导航界面。
妮可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显然没有劝退鞋拔子脸的谈兴，他神采飞扬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离婚这个题材的？里面的细节太真实了！对了，你结婚了吗？你之前是不是演过电影？真厉害啊，自编自演自导多酷啊，我也报了表演学习班，可惜老师说我没什么天赋。但没关系，韩老师演技也不好！”
妮可终于忍不了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哦，对不起，对不起。”鞋拔子脸青年终于意识到了状况。
“谢谢。”妮可深吸一口气。
鞋拔子脸青年改用低沉的声音絮絮叨叨：“离婚确实让人很不好受。我虽然没有离过婚，但我也知道，因为我爸妈以前离婚的场面就非常糟糕……”
妮可狠狠地顿住脚，看着鞋拔子脸青年，心里想着一次性搞定这个人的方法。
“你想迟到吗？”妮可问道。
鞋拔子脸青年愣了一下，迅速摇头：“不。守时意味着守住一切，这是现代社交的基本礼貌……”
妮可赶紧制止鞋拔子脸青年后续的说话内容。还现代社交的基本礼貌呢。妮可心里翻着白眼，认为眼前这个人一点也不懂何为礼貌。
“我听说韩先生很不喜欢有人迟到，而我也不希望给韩先生留下不好的印象。你或许不在意这个机会，但我不行。我是离过婚没错，我甚至还有一个小孩要照顾，我刚结束我戏剧演员的职业生涯，我把一切都赌在了导演这条路。我要闯出我的事业，向我的前夫证明我离开他没有错！如果你不想让我把手提箱塞进你的嘴巴，就闭上嘴，不要让我分心，不要害我迟到。”妮可恶狠狠地瞪着鞋拔子脸青年，“回答我，你做得到吗？”
鞋拔子脸青年连连点头。紧闭着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两个人终于在规定时间前，安静地走到了目的地。
集合的地点是一个大型的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准确点说，是十六个人里除了他们两都到了。
今天是来签合同的。
在座的各位姿态不一。有的是社交型，在前天定好名额之后，就已经彼此交换了名片和联系方式，早早熟络了起来。有的则一个人缩在房间的边缘，看书或者听歌，不声不响。
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大家的声音都放得很轻，似乎在怕些什么。
妮可知道大家在紧张害怕什么。
怕韩觉。
人的名树的影，韩觉在美利坚娱乐圈是巨星般的存在。更不用说这个巨星掌控着他们的前途，而且很不好相处。
所有人都没忘记，三十二个参赛者，为什么会变成三十一个人。
前天，韩觉作为总评委出席了【火苗】计划的最后一轮选拔。
大家在一个观影厅里面，看一个个作品。韩觉则对这些作品进行现场点评。评论都很中肯，言语都很温和，还很会聆听作品导演的想法，丝毫没有【我成就比你牛，所以我说得都是对的】这样的傲慢。那样的韩觉，简直就是天使。
直到韩觉点评到了某个人的短片作品。
妮可当时看这个短片看得一头雾水，没有被带进故事里，看完之后满是疑惑。一半是针对故事莫名其妙剧情的疑惑，一半是对于作品导演的疑惑。
导演是个留长发、留胡子、穿宽松亚麻衣服的瘦弱年轻人，十分符合普通人心里【一看就是搞艺术的】的传统形象。
韩觉看完片子之后，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妮可猜测韩觉当时是把比较直接的话吞了回去。韩觉问长发男，这短片的剧本能不能让他看看。
长发男张扬地一笑，说他拍电影不用剧本。
韩觉揉了揉眉头，说剧本还是很重要的。剧本对于电影来说，就像是人的骨架，大厦的地基。然后韩觉指着屏幕里的短片，说如果是他来修改这类通过光色来营造氛围的片子，他会在哪些地方加几个镜头，修改对白，控制节奏，调整结构……
长发男不能韩觉把话说完，就闷闷不乐地打断了，说他的个人风格就是这样，不能改，追求的是意境，他是诗人，也是导演，所以是诗人导演，特别个人，特别作者电影。
韩觉最终决定不惯着对方了。
韩觉转身，上课一样面向其他导演，讲述反面案例：“从理论上讲，在电影的世界里，诗人比叙述者更高贵。但与此同时，电影史上最糟糕的电影也出自诗人之手，因为这些人往往忽视了剧本的作用。一部电影拍得云里雾里不是错，错的是逻辑出了问题，让观众频频出戏，处处为难观众的智力。”
接着，韩觉不再以建议的口吻说应该怎么改，而是针对已经拍出来的部分，进行手术刀一般的剖析和批评。
长发男羞愤欲死，但显然，他想在死之前先把韩觉弄死。于是他怒斥韩觉：“你懂个屁！”说完之后开始讲韩觉可怜的学历，讲完学历问题后，开始追根溯源讲韩觉的过往曾经。几乎是打算把韩觉最深最私人的内心给血淋淋剖开。
大家所有人听得汗毛直立，心都提起来了，他们由衷担心韩觉一个控制不住就冲上去揍人。
然而妮可却发现，韩觉始终情绪平静，甚至……还有点困意？
“哈~~”众目睽睽之下，韩觉张嘴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哈欠，然后懒洋洋道：“听得我都要睡觉了。你在这里洋洋洒洒一大堆为了证明自己很有文化，实际上这种背书式自证文化法，并不比一个拥有手机的初中生厉害到哪里去。看到一点学术性的东西，背下来，记心里，以后遇到类似的事物就想也不想地就套进去，带出来，跟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一样。我都能猜到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了。童年阴影，焦虑性依恋人格，原生家庭，父亲的不在场，秩序的缺位，问题主体，巴拉巴拉……抓着一点生平事迹，就开始一通半吊子精神分析。先不说你分析得对错，就你这种精神，这么喜欢套公式还学什么导演？干脆去学编程好了。”
长发男听得浑身发抖，突然拿起凳子就要朝韩觉那里砸。
众人一片惊呼，纷纷避开他。
结果椅子刚抡得高高的，关溢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长发男身后，疾鞭一般出腿扫在膝盖后方。长发男的愤怒和他的双腿一样，瞬间一软，咚一下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松开的椅子，砸到了自己身上。
韩觉摇摇头，只是让小周去叫保安，让保安报警把人押走。
当保安把长发男带出观影室之后，韩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带着大家继续分析作品。微不足道地干掉长发男，就像随手干掉了一只虫子。
所有人被韩觉的气场压得瑟瑟发抖。韩觉在他们心里再也不是天使了，而是笑容亲切的恶魔。
妮可回想当时的情景，只是稍稍代入一下长发男的角色，立马两股战战喉咙干涩开始胆寒。哪怕是前段时间打离婚官司，也没有使她这么恐惧过。
“咔哒。”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妮可连忙收拾表情和心情，在心里默念十声【韩先生】，以免等会儿顺口喊出【恶魔】。
其他导演也迅速在长桌前面找位置坐好，跟学生遇到班主任一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位于桌首的恶魔。
面对安静的会议室，韩觉看了一圈会议室的各位，说：“到齐了就开始签合同吧。签完合同，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韩觉笑了笑。
大家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始瑟瑟发抖。
第671章：华夏见闻（四合一）
当闹钟响起的时候，妮可闭着眼下意识推了推身边的人。然而直到手臂伸直了也没触碰到床单以外的东西，妮可这才反应过来——离了婚，就得由她一个人照料孩子了。
好在孩子已经在读小学二年级了，作为家长，抚养孩子最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
妮可按掉闹钟，穿好衣服，一边拢着散乱的头发，一边去孩子的房间把人叫醒。赖床的人总是分秒必争，为了能多睡一会儿愿意付出一切。从孩子那得到“再睡一分钟”的哀求之后，妮可接着去到厨房准备早餐。烤土司、泡牛奶、煎鸡蛋和培根，这些准备起来并不算难，每当完成一样，妮可就去催促一次孩子起床。当一切都准备好之后，孩子的神志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餐桌前，孩子用吞下一大口吐司来驱逐睡意，并且满怀希翼地问：“为什么我们还没去华夏啊。听说在华夏读书根本不用这么早起床，真想快点过去。”
妮可昨晚看书看到深夜，此时脸上仍有疲惫，她说：“你不要想得太美了。你华夏语学不好，到了那边不管有课没课，肯定要早点起来，多补点功课。”
孩子“啊——”一声惨叫，但声音里的悲伤只是装装样子而已，他对华夏那个国度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恨不得今天就马上飞去华夏。学校那边的课他已经没有心思学了，放学后华夏语的培训课他反而学得十分起劲。同学们已经知道了他将要去华夏生活，一个个都十分羡慕。但实际上，最让同学羡慕的地方还不是这个。
“妈，到华夏是不是可以经常看到韩觉啊？”孩子神采奕奕，脸上的困倦已经完全没有了。
对于演员和导演的工种差别，孩子并没概念。对于母亲前几个月豁出一切参加的选拔，他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直到一个月前，母亲的朋友和父亲的朋友络绎来到家里，笑容满面地恭喜母亲，说些以后当了大导演不要忘了他们之类的玩笑话。孩子听不懂什么【火苗】，什么【美利坚影视圈】，他唯一能听懂的，就是【韩觉】。知道自己母亲即将成为韩觉的同事，甚至要在韩觉的指导下拍电影，孩子才猛然明白，原来自己的母亲干了多么了不起的一件大事。
那可是韩觉！
尽管他才小学二年级，但他对韩觉已经很不陌生。原本同学之间为支持的明星不同而互相敌视的事常有发生，但自从韩觉在美利坚出名之后，这样的事情已经极少出现了。韩觉成为流行文化的前沿，大家被他俘虏，都成了自己人，根本吵不起来。即便有个别同学表明了讨厌韩觉，鄙视众人崇华媚外，其他人对此也不生气，只是可怜地劝告那人“多听点好的音乐吧”、“思想不要那么狭隘”、“民族主义会禁锢你对艺术的感受能力”……高年级低年级，男学生女学生，好多都是韩觉的粉丝。学校开晚会的时候，总是一连出现好几个节目是表演韩觉的舞蹈，唱韩觉的歌，或者弹奏韩觉的钢琴曲。
韩觉像神话人物一样距离他们遥不可及。而他却可以比所有人都更接近韩觉。
“到时候我能见到韩觉本人吗？”孩子见母亲不说话，于是又问了一遍。
“能。”
“那他会给我签名吗？”
妮可取过餐巾纸擦了擦嘴，想了想，点头：“会。”然后她让孩子快点把早餐吃完。
孩子欢呼一声，埋头迅速吃完早餐，随后跑进房间，把书包背在身后，迫不及待要去学校收割小伙伴们新鲜的艳羡眼神。
妮可开车送孩子去到学校，回家把餐盘收拾好之后，泡了一杯咖啡，到书房继续看起了昨晚没看完的书。书是一个月前韩觉推荐的，有好几本，她现在看的是最后一本。
正是这张书单，让妮可在面对孩子能否见到韩觉并获得签名的问题上，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这一个月来，妮可就见过韩觉两面。一次是选拔最终轮，一次是签约。
选拔那天，韩觉给妮可留下了恶魔般的恐怖印象，但在签约那天，韩觉给她的是另外一种感受。
签约那天，他们一批人紧张地等来韩觉，在检查合约的同时，小心翼翼地把积攒多时的问题抛向韩觉。韩觉则针对大家的疑惑，进行逐一回答。没有打官腔，也没有打太极，所有问题都是正面回答。
“到华夏之后，多久可以回一次美利坚？”
“你们的假期和在校生是一样的，法定节假日的时间由你们自己安排，可以回美利坚，也可以待在华夏。”
“……”
“到华夏那边要谁来给我们上课？”
“到了那边，培训和实习一起进行。上课的是由魔都电影学院的教授来上，另外也会找一些导演来进行交流。实习是在我们【火种】的剧组里实习。”
“……”
“小孩如果一起跟去华夏的话，就学环境怎么样？”
“学校是硬件设施和师资力量都很不错的私立小学，而且里面外裔孩子不少，最大程度地降低了被歧视的可能。当然，学费会由公司提供。”
“……”
大概二十分钟后提问结束。
大部分人提出的问题都得到了令他们满意的回答，就算有少部分人对“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导自己的电影？”“这个并不确定，具体的标准我说了算。”这样的回答感到不满，但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最后还是签下了名字。
签约之后，韩觉没有多待，跟大家告别一声后就走了。
这短短的二十分钟，其实并没有让妮可感觉拉进了和韩觉的距离，韩觉的气场依然令人胆寒。但当天下午，她回到家之后接到了韩觉打来的电话。电话里，韩觉更细致地跟她谈论起了她那部有关婚姻的参赛作品，指出了她作为导演的特质和优势，也指出了一些不足，最后建议她如果要拍长篇处女作的话，可以把这短片扩展开去。这通电话打了近两个小时。
妮可认真地听取了韩觉的建议。然后挂了电话没一会儿，韩觉便发来一张书单，上面有工具书，有女性导演的回忆录，也有一些有关两性婚姻的文学作品。很明显，这是韩觉针对她个人而列的书单。妮可心里充满了感激，敏锐地发现了韩觉外冷内热的性格，并对韩觉这个【明星中的明星】有了更立体的了解。
她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韩觉这么做对她有意思，毕竟章依曼如一座大山压在任何对韩觉有所觊觎的女性面前，她不觉得自己能撼动章依曼的位置，她也不觉得韩觉这样的人会在感情方面令人失望。
“叮铃铃铃铃铃铃——”
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妮可从书本里拉回现实。
妮可皱了皱眉头。一半的不满是因为被打扰了阅读，另一半则是这段时日她接了很多通电话，条件反射开始提前感到厌烦。
【火苗】结束之后，媒体已经把第一期的十六个人着重报道了个遍，把他们每个人都说得像是美利坚影视圈的未来。简直夸张到让人害怕。而群众们也热情得不行，像看一档选秀节目似的，各自找到了要支持的对象。
妮可明明只是个作品都没有的预备导演，却已经有了数目不少的粉丝，甚至还有不少圈内人找了上来。一些人想通过她搭上韩觉，一些人想在她作品里预订角色，还有一些人看好了她的未来想提前下注。妮可在离婚之前就做好了人生发生剧变的准备，没想到剧变的方向如此梦幻，如此喜人。当初报名这个新人导演选拔项目的时候，她其实没有报多大的希望，想着自己没了职业没了婚姻一切已无可失去，奋力一搏，最后竟收获了意想不到的果实。职业生涯还没起步，却提前享受到了成名的滋味。如果不是詹妮弗直言不讳的一番提醒，妮可几乎要在虚假的幻觉里迷失自己。
“叮铃铃——”妮可拿起手机，发现是詹妮弗打来的。
妮可微微松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护照发下来了，你现在方不方便来拿？”詹妮弗在电话里问妮可。杰克和詹妮弗如今在美利坚地位超然，咖位另起一档，除了参加各种活动，闲暇之余也抽空担当【火苗1期】的辅导员，负责一些事宜。
妮可只见过詹妮弗一面，被简单交代了一下出国的事情。之后再看到詹妮弗，都是电视上。妮可心想，如果她当初出道以后一直拍电影，而不是中途跑去演话剧，那她的人气和知名度或许依然比不上詹妮弗。仅两部电影，一部电视剧，詹妮弗就超越了美利坚大多数女演员半生的奋斗。
妮可不敢指挥詹妮弗跑腿，于是就说：“不用麻烦，我现在有空，现在去拿就行。”
没想到詹妮弗说：“我反正现在也没事情做，我顺路带去你家好了。”
妮可也不扭捏，道一声谢就挂了电话，坐在沙发上进行深呼吸。现在护照下来，意味着前往华夏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妮可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她不知道自己到了那边之后，是像詹妮弗一样以美利坚人的身份征服华夏观众，还是成为无数水土不服的一员灰溜溜地回来。
没过二十分钟，詹妮弗就到了妮可的家门口。进来之后，把护照一递，人往沙发上一坐，看起来是打算在这里蹭饭了。
看着妮可翻出一堆外卖单，挑出一张，照着上面的号码打电话叫外卖，詹妮弗不由摇头感叹：“太复古了。”
妮可点完午餐，挂了电话，才对着詹妮弗好笑道：“你在那边也才待了两年啊。”意思是不要一副外宾的样子。
“只要一年时间，感受过一些好的，再回美利坚对那些差的就不适应了。”詹妮弗话语里指代的似乎不止是外卖。
妮可听出来了，但也没什么立场去反驳，毕竟詹妮弗当初遭遇不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当时也有所耳闻，心有戚戚焉。
“不过这次回国还是有点惊喜的，最近听到的几首歌，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说到这里，詹妮弗脸上有些欣慰，似乎之前的那些愤怒，都只是怒其不争。“做音乐跟做电影是一样的，如果不找到自己的文化特色，一味地模仿和讨好，永远只能走在人家后面。”
“说反了吧，应该是做电影跟做音乐是一样的。”妮可纠错道：“音乐换道在前，电影在后。”
“错了。”詹妮弗说，“《时空恋旅人》比《群星闪耀时》出现得更早。”
妮可扬了扬眉。
詹妮弗对自己的这部电影早就层层剖析过，此时说起来毫不费力：“《时空恋旅人》展现的家庭观念和爱情观念，跟华夏的儒家文化是不一样的。比如主角为了让孩子健康成长，就得下定决心和父亲告别，而他最后也的确这么做了。而在儒家文化里，对长辈的【孝】是最重要的。再来，男女主角是决定结婚了，然后才去通知父母。在我们国家的文化里，子女结婚之后组成的新家庭，往往比原先的家庭更重要，所以长辈就算再不喜欢子女的另一半，其实也无权干涉太多。但是在儒家文化里，如果没有长辈的允许，子女想要结婚就会很困难很困难。
老板把一个外国的故事搬到了华夏，实际上内核依然是地地道道的外国文化内核。正是因为老板大胆展现了外国的人文特色，不过分讨好华夏观众，最后电影才能成功，票房才会爆发。噢，当然了，靠谱的监制、导演手法、故事卖点、叙述节奏和演员表演，也是作品成功的原因。”
妮可听明白了。明白了【火种】的意义，也明白了自己今后在华夏拍电影的话该怎么使力，更明白了韩觉在电话里跟她讲过的一句【最个人的东西，就是最有创造性的东西】。妮可对自己的华夏之行，多了点把握。
“叮咚。”
外卖到了。
妮可付了现金，捧回一盒披萨。詹妮弗扯下披萨的一角，一边吃着，一边跟妮可耳提面命，传授一些作为前辈的经验：
“贾老板虽然是股东，但实际上是公司的吉祥物，谁都管不了他，他也谁都管不了。他如果要给你提意见，你一句都不要听，他如果想改你的本子，你不要理他，他如果大吼大叫威胁叫嚣要开除你，你就跟夏监制去说，夏监制会收拾他的。”
“夏监制是公司的三巨头之首，也是我的偶像。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她解决，甚至包括一些工作之外的问题。”
“孙导，就是拍《网络谜踪》的那个导演，水平很高，是韩老板的半个老师，你导演方面有问题的话可以请教他。”
“还有……”
“最后，公司里还有一个叫小周的，是韩老板的大徒弟，一直跟在韩老板身边，你应该看到过他。虽然人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但是天赋很强，很全面，会编会导会拍会剪，甚至演技也能拿得出手。孙导说，除了编剧方面，小周在其他方面的才能有超过韩老板的可能。你们【火苗1期】如果没人能压住他的话，他就是你们这一期领军的了。”
妮可听到最后有些错愕，她实在没想到韩觉身边那个虽然长相可以，但跟贾伦斯嘻嘻哈哈，浑身冒着傻气的助理，竟然还有着这样的本事。
妮可问：“他现在有作品没有？”
“有的。”詹妮弗回答：“他的短片已经拿去【金牛奖】参赛了。”
妮可瞪圆了眼。
她虽然对【火苗1期】领军不领军的没什么兴趣，但一想到将来要被这样的人代表，妮可顿时战意熊熊燃烧。
妮可问詹妮弗：“什么时候去华夏？”
“做好准备。”詹妮弗说：“就在这两天了。”
……
……
两天后。
妮可牵着孩子的手走在魔都机场里，精神相当振奋。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满是社会主义的自由的味道。
同行的年轻导演们都很兴奋，一些人精神亢奋，脸上满是征服此地的野望，一些人神情不安，听着广播站的华夏语，心里充满了乡愁。
队伍在移动着，而杰克和詹妮弗跟老年旅游团的导游似的，叮嘱大家不要脱离队伍，不要突然拍照，更不要悄悄溜走。
走着走着，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喊：“是老板娘！”
大家顺着鞋拔子脸的手指纷纷看过去，发现原来是不远处的广告牌上，出现了章依曼涂抹口红的冷艳影像。众人既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落。但男导演振作得很快，闹哄哄一阵，马上就开始了【找老板娘】的小游戏。因为肉眼可见的机场环境，真有不少地方能看到章依曼。
妮可随便一看，就看到再远一点的地方，一块大屏幕正无声地放着综艺节目《一路有你》，里面章依曼穿着运动服，绑着马尾辫，风风火火地在跟一帮人踢足球。而章耀辉散步一样走在后面，似乎是在大声为对手加油并现场指挥，让对面的人赶快防住他女儿。
女导演们不甘落后，也开始玩起了在机场找韩觉的小游戏。可惜韩觉的广告数实在比不过章依曼，很快就被找完了。
妮可走到鞋拔子脸旁边，问他们为什么把章依曼叫作老板娘。
鞋拔子脸说是跟杰克学的。杰克给男导演们进行【入职培训】的时候，竟然首先强调了章依曼的超然地位。
妮可点了点头，却没有打算跟着叫的打算。
尽管离婚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但妮可对此仍心有余悸。离过婚的她对一段关系的预判，总是充满了悲观的不确定性。毕竟结了婚都可以离婚，更何况恋爱时无拘无束的两个人。恋爱时的两个人，是最亲密的战友，最亲切的朋友。结婚之后就不一样了，结婚之后，两个是彼此最宽容的法官，是最严厉的老师，是落难时最前排的观众。妮可看着章依曼，就像看到了过去时的自己。
众人边玩游戏边走，很快拿到了各自的行李。
机场外，公司派来的大巴已经在等着他们了。
来接他们的人是【火种】的灵魂人物，同时也是吉祥物的贾伦斯。贾伦斯在车上大声欢迎了各位，并且热情地给他们派烟，同时亲切问候他们吃过饭没有。以一种温馨的方式展示了【华夏式社交】，似乎是希望他们从这一刻开始适应华夏生活。
年轻导演们如临大敌，纷纷回忆起辅导员的培训，给出了各自的应对。有的人摆手说不会抽，有的拿来却夹在了耳朵上，还有的提前拿出备好的打火机，机灵地要先给贾伦斯点烟。
杰克和詹妮弗在前排转身往后看，仿佛两个目送学生进了考场的老师，在心底为学生暗暗加油。
贾伦斯走到妮可这里递烟的时候，妮可摆手说“不会”。贾伦斯正准备走，妮可的孩子却伸手拦住了贾伦斯，说：“给我来一根。”
贾伦斯停下脚步，一脸严肃地看了看孩子，再看了看边上的妮可，大声呵斥：“你就是这么教你孩子的？”
妮可感觉惭愧，连忙道歉，表示孩子应该是在开玩笑。
贾伦斯俯下身，用墨镜后面的一双眼，认真而严肃地盯着孩子。孩子被盯得发毛，正准备道歉。，贾伦斯缓缓开口：“以后跟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要东西的时候，先说一声‘打扰了’，再说‘请给我什么什么“，最后说’谢谢‘。知道了吗？”
孩子眨了眨眼，愣愣地答道：“知道了。”
“你现在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打扰了，请给我一根烟，谢谢。”
贾伦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给孩子递了一根烟，似乎还打算帮孩子把烟点上。
“哎！哎！哎！”眼看孩子就要抽上香烟了，众人连忙从呆滞中回过神，七手八脚地拦下了贾伦斯。
被杰克慌忙拉走的贾伦斯不明所以，大喊“怎么了？你们这是想干嘛？快放开我！”
妮可把孩子手里的烟碾得粉碎，大声给孩子灌输正确的知识，并且要孩子今后远离贾伦斯。
吵吵闹闹之后，大家的心里已经少了一些紧张，多了一些期待。
透过车窗，众人近距离感受着魔都，他们看到了精美的公共雕塑，看到了底蕴十足又富有设计感的一栋栋建筑，看到了街上行人们出格却不引人注目的装扮……面对藏在每个细节的繁华和气魄，【火苗1期】的年轻导演们觉得，如果可以，他们一定要在这里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他们对此很有信心。毕竟连贾伦斯这样的人都在华夏取得了成功，这难道不正是【华夏梦】的完美体现吗？
大巴在【火种】公司的楼下停住。
众人下了车，怀着朝圣的心情跟在贾伦斯后面往公司走去。
此时时间是早上九点，正是上班的时间，人很多。然而不知是因为贾伦斯凶名在外，又或者是因为一堆外国人神情激动地走来，阵仗十分吓人，总之同一栋楼急着上班的职员们都不敢拦住他们，纷纷让出电梯，目送他们上去。
【真有面子！】电梯里，众人眼神传递来传递去，都觉得【火种】牛逼极了。而贾伦斯一脸淡定的样子，使大家对【火种】愈发感到向往。
出了电梯，就到了此行的最终目的，【火种影视】。
一进门，当先入眼的便是一副章依曼的九宫格画像。这画曾在《时空恋旅人》里出现过，众人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它。望着这幅画，男导演们这才明白为什么杰克【入职培训】的时候最先强调了章依曼。
杰克补充说这幅画“开业的时候就在这里了”，众导演们顿时肃然起敬，不自觉对着画像喊道：“老板娘！”
妮可也差点脱口而出。之前的悲观念头，在面对这幅画的瞬间差点产生了动摇。
绕过画像进到公司内部，大家就看到了一派忙碌的局面。公司的空间很大，职员来来往往也不显得拥挤。
经过作品长廊，一大面墙上暂时只有四张巨大的海报。大家在长廊上步子迈得很慢，心却跳得很快。因为所有人都在幻想自己的作品将来也能贴这上面。
到了办公区，众人参观了他们将来的办公环境，然后走到了一间门口贴着【《黑镜》】二字的会议室。
“你们以后实习的话，就跟在这个剧组实习。”贾伦斯推开门，引着大家进去。
众人进去之后，好奇地张望四周。
会议室很大，但让人感觉十分拥挤。使房间拥挤的不是他们的人数，而是房间里已有的东西让他们感觉下不去脚。会议室被分成了好几块区域，每面墙贴满了韩觉的分镜手稿，桌子上铺满了资料，白板上写满了会议的内容，就连地上，也躺着好几个工作到通宵的剧组人员。
导演们踮着脚尖，分散到各个区域，瞪大了眼睛看那些手稿和资料。
妮可在一个叫《你的全部历史》区域前面停下。
【人人都植入内置芯片的时代，记忆影像可以被随时翻查……多疑的律师一再怀疑妻子与前男友仍保持联系……他在三人记忆中搜查妻子不忠的证据，终于导致婚姻破裂，妻子崩溃离去。】
妮可看着故事简介，心忽然被刺了一下。
如果不是看了资料的日期，知道这个故事早在几个月前就被写出来，她险些要以为韩觉拿了她的经历加工成眼前这个故事。但妮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导致婚姻破裂的原因，无非那么几种罢了，她只是万千案例中的一个而已。
詹妮弗之前跟她讲过，《黑镜》虽然是电视剧，但是个单元剧，里面故事各自独立，题材和风格也不尽相同。他们如果要实习，可以挑契合自己的方向进组。
妮可看了看《你的全部历史》的其他资料，迅速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她打算在这个故事里实习。
决定完之后，妮可心里轻松了一些。但她很快又变得不轻松起来。因为当她转到其他故事前面的时候，发现其他故事也很吸引她！
【皇室公主遭遇绑架，而释放公主的唯一条件，是首相在电视里直播干猪……】
【在未来世界，衣着统一的人们只通过虚拟网络交流，依靠日复一日骑自行车赚取赖以为生的消费点数……】
【一个人从昏迷中醒来，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发现世界变得很不一样，周围到处都是拿着手机在拍她的围观者……】
【一个游历世界的青年，为了赚取回家的路费，他参加了一场虚拟现实游戏测试……】
【……】
除了这些正选故事，角落里那些没有被韩觉选中的故事，也出人意料的精彩。
妮可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些故事当中，科幻其实只是载体，讽刺是方式，真正探讨的是科技发展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大多是负面影响，最终指向对人性的思考。这些思考或许不会太深，但对普罗大众来说已经足够，或者说刚刚好。
妮可心里有对韩觉的钦佩，而后是对华夏创作环境的羡慕。这些故事，是美利坚影视圈创作不出来，也拍不出来的故事。
妮可的想法和大家的想法是差不多的。大家怀着憧憬的心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流连忘返，想在每个故事里都参与一下。
鞋拔子脸比较惨，被贾伦斯抓住，说他那里有一个警匪片的本子，很适合他去拍，叫什么《现代无敌之热血警探风云》，听起来相当厉害，鞋拔子脸十分心动。
众人在会议室里聊着，分享着，突然就听到有人抑制着兴奋低喊：“老板娘来了！”
众人在来的路上太多章依曼的影像，导致现在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次来的老板娘是真人，是本人。
第672章：每天都在爱他
王导托着下巴，作出鉴赏杰作的姿态，认真端详着眼前这幅画。良久，他凝重地点了点头，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好画！”
一旁的章依曼也点头：“杰作！”
章依曼和王导身后的几个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们眼前的，是挂于【火种】大厅、进门即可见的章依曼头像九宫格，据说在艺术圈内颇有名气。但在他们看来，这画只是用章依曼的照片改改色调，复制粘贴而已，实在看不出来什么艺术性。
仿佛听到了周遭人的吐槽，王导调整了一下嗓子，拿出评论家的腔调开口说话了。
“虽然这幅画是用小曼的照片丝网印刷出来的，技术上没什么难度，但它依然是一样艺术品！”王导的眼神愈发凝重，缓缓道：“当一名艺术家通过给一样物品命名，解除某样物品的其实际功效，并对其背景和含义赋予意义，改变物品被观看的角度，那么，这物品实际上就是一件艺术品了。而这副画就是艺术品。韩觉用这种复制、重复的艺术表现形式，来解构大行其道的消费主义。诠释了工业化大批量生产的背景下，社会在文化观、消费观方面的转型。所以，真正具有艺术性的是创作理念，而不是作品本身。”
周围一众随行员工无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智力就得到了增长，鉴赏水平获得提高。不远处悄悄围过来的【火种】职员们也是如此，但他们同时还有些羞愧——自家的镇司之物，竟然没有外人理解得透彻，真是无颜见人了！
“咦，这不是大叔刚才在电话里说过的么？”章依曼惊讶地看向王导。
“对啊。”王导也转头看着章依曼，面色如常道：“这说明我那时候有认真在听！”
章依曼了然地噢了一声，然后又满怀欣喜地看向眼前的画。什么现代艺术新形式，什么解构消费主义，她都不太懂，她只知道这幅画是韩觉为她创作的，而只要是韩觉给她的，她都喜欢，并且无条件判定是全世界最最好。
“那我们走吧。”王导见装比的台子不小心被章依曼砸了，只得轻咳几声，带领手下往公司内部走去，打算去取这幅画的原画文件，弄个复制品，好用于韩觉和章依曼的新综艺。
王导和章依曼在今天聚到一起，就是为了商量新综艺的事情。
章依曼昨天从欧洲回到了魔都，今天就把王导叫到了外面，兴致勃勃地说她趁着录《一路有你》的时候，在国外好几个国家视察了不少地方，其中挑了几个适合居住和录制的地点，供王导参考参考，“当地有旅游景点”、“但住的地方距离景点有段距离，所以不会有很有顾客找上来”、“适合居住”、“房子便宜”、“治安也好”、“将来小孩出生的话……”
王导听得头疼不已。心想也没听说两个人公开后从此退休啊，怎么就一副扎根在世外的样子了。
王导小心翼翼地问了章依曼明年的职业规划，章依曼仅回答了半句“要录新一季的《歌手》……”王导猛一拍掌，大喝一声“好”，便立马推翻了章依曼之前列出的所有国外拍摄点，“就算不考虑经费，到时候光是两地飞来飞去就得花多少时间啊！”并且还说，韩觉明年第一季度也要拍电视剧，飞来飞去肯定不方便。殚精竭虑，处处着想。
章依曼没有办法，只得把国外勘察来的地方暂且保留，以待将来两个人都有空的时候，再去度假。
跳过了拍摄地的商定，王导和章依曼接着聊到了新居的布置。章依曼说她家留有《时空恋旅人》画展里的那些画，除了一幅在【火种】的公司，其他大多都在她家。都是很好的定情之物，她到时候愿意拿出来。
王导有些惊讶，旋即又有些释然。裴清如今在收藏界的影响力，与去年相比实在不可同日而语，韩觉的画作虽不专业，却也很有收藏的价值。一些有心人想入手他们俩在《时空恋旅人》时期的作品，然而至今不曾听闻那些作品被哪个人拥有。没想到都在章依曼家里。
对于新综艺《章老师的民宿小屋》来说，裴清的画虽然贵，但没有韩觉的画有意义，于是只要韩觉的画就好（而且就算被偷了也不至于太心疼）。王导对其中章依曼头像九宫格的画印象最深，希望借到这幅画，而章依曼说那幅画恰好在【火种】。
王导当场打电话给韩觉，问能不能租借一阵子，摆在新综艺拍摄的屋子里。
韩觉笑说这幅画就是用丝网印刷出来的，不是画出来的，原作和复制品不会有什么差别，这作品里真正具有艺术性的是理念，而不是作品本身，所以公司那副原作拿不拿走都行。
王导听完之后也不再强求只借原作了，当即打算去【火种】拿原画文件让节目组去印刷，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把《时空恋旅人》的幕后花絮一并讨来，比如韩觉作画、布展的过程。
至于章依曼为什么也跟来【火种】，纯粹是因为王导知道自己贪得无厌，但偏偏又割舍不下素材，很怕被凶名在外的夏原痛骂一顿，只好拉来章依曼壮壮胆子。
“你们夏监制在哪？”章依曼叫住一个职员，询问。
王导悄悄挪着步子，无声地躲在章依曼身后。就像一只河马试图躲在电线杆后面。
职员满面春风地看看章依曼，再疑惑地看看王导，回答夏监制人不在公司。
王导瞬间开心起来，背也直了，腿脚也利索了，跳出来迅速说明来意。
职员只是小小的职员，做不了主，于是告诉章依曼去会议室找找，应该就能找到可以做主的人，“贾老板现在应该在会议室，副总经理应该就在贾老板边上。”
章依曼明白了，然后带着不太明白【火种】公司权力构架的王导往会议室走去。
走在贴有作品海报的长廊里，王导放慢了步伐。他工作的地方——电视台里，也有这么一面墙。在那面墙上，只有一张海报写有他的名字。如果顺利的话，明年还会有一张海报可以贴上。
“那个民宿的节目，到时候就我和大叔两个人？”章依曼问王导。
“当然不是，”王导说，“到时候会给你们派发服务员，也是艺人。”
“啊……”章依曼不小心啊了一声。
正满心期待章依曼感激【你真是太体谅我们啦！】的王导，立马追问：“嗯？！你这是失望还是……？”
章依曼见自己被逮个正着，索性大大方方地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以为随随便便应付完顾客之后，就可以是二人世界了哩……”
王导黑着脸往身后看了看，十分遗憾今天是私人活动，秦姐没有跟来。
“没有服务员可不行啊。”王导给章依曼解释：“万一你《歌手》那边或者韩觉电视剧那边有点什么事要你们过去，有服务员在，剩下的那个就不至于手忙脚乱，有事离开的那个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
章依曼失望归失望，却不刁蛮任性。但她转念一想，有服务员也好啊。等经营民宿的时候，可以把工作都交给服务员去干，她和韩觉只要好好地在二人世界过日子就行了。章依曼隐藏住心底的笑容，满脸不甘地对王导妥协道：“好吧好吧，你说得也对，到时候人手不够，怠慢了顾客就不好了。”
“对嘛！”王导松了一口气。
“那服务员要么不请，要请就请两个好了，万一我和大叔同时出门，两个服务员就刚刚好。”
“哎，有道理！”
章依曼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好遮住脸上计谋得逞了的笑容。
“服务员的人选有哪些？”章依曼问。
王导回答：“还没定好。”
章依曼想了想，然后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跟王导说：“提前说好，千万千万不要把翁楠希排进来。”
王导连忙表示自己智商在线，“我又不傻！”
三角关系的修罗场或许能吸引一大批好事的观众来观看，但生活毕竟不是三流电影，他王导也不是三流编剧。他知道这个新节目到底是依托谁才立项的，他不能拎不清主次。章依曼和韩觉看起来脾气确实好，从来不耍大牌，但节目组如果偷偷把翁楠希请来，那么他就算和韩觉章依曼关系再怎么好，今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王导强调服务员的人选挑选好之后，绝对会给关溢和秦姐进行最后的把关。章依曼这才点头，继续往前走。
她也不是因为害怕翁楠希才这般严防死守，这样做，无非是对有些可能的波折，能避免就尽量避免，不引入变量。
什么现任的大度，什么胜利者的优雅，章依曼统统懒得展示。跟韩觉相处久了，她也开始习惯于将不安因素提前扼杀于摇篮。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翁楠希永远不要打扰她和韩觉的世界。
虽然事实上这很难。因为只要她章依曼、翁楠希和韩觉三个人一直在圈子里活跃，他们之间的爱恨就永远会被群众津津乐道。
比如翁楠希在《蒙面歌手》翻唱了《如果这都不算爱》，比如翁楠希【高质量的爱情取决于数量而不取决于时长】的言论，存在感极强。章依曼作为韩觉的现任女友，也难免被问及与翁楠希有关的问题，或者被人拎出来进行比较。
这些事烦归烦，实际上章依曼不怎么担忧。这份安定感，不只是因为她单方面对这份感情有信心，还因为韩觉对她的在意，她也全看在眼里。章依曼感觉自己是幸运的，所以，能拥有拥有这么好的一个人的爱，承担一点相应的小麻烦也是应该的。
“前面那个，是贾老板和副总经理？”王导远远地看到了贾伦斯，小声问着章依曼。
他们穿过了长廊，章依曼远远就看到一个鞋拔子脸外国青年被贾伦斯揽着肩膀站在会议室门外，神神秘秘，似乎在密谋着什么。鞋拔子脸显然不是副总经理，因为看到他章依曼之后，先是一脸错愕，然后全身都振奋起来，高喊着“老板娘来了！”，然后跑进会议室。
鞋拔子脸是用带口音的华夏语喊“老板酿”，章依曼能够听懂，于是顿时豪气起来，瞬间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只要拉拢一切韩觉身边的人，什么翁楠希，什么姜绮，呵呵，简直手到擒来，只手可灭。
鞋拔子脸跑进会议室乱喊一阵之后，很快就带出了好几个外国人。他们兴奋地扒在门框边上，有男有女，既不敢出来，又舍不得进去。叽里咕噜说着英语，表情死而无憾。当然，跑出来的不止这些美利坚人，一些《黑镜》的剧组人员也是第一次见到章依曼本人，他们的心情并不比美利坚朋友来得平静。
章依曼看着源源不断跑出来的人，有些惊讶于其中的含美量，不知这些人是剧组的人，还是贾伦斯的亲戚。直到她看到一个牵着小孩的金发美人，才肯确定这些人要么是职员，要么是来谈业务的。
“他们是我的门徒！”贾伦斯用华夏语给章依曼介绍着这些人。
但所有人无动于衷。
杰克走到章依曼边上，说这些美利坚人是公司刚签约的新人导演，准备培养起来。他们早上刚到华夏，这会儿正准备去吃午饭。
章依曼了然地点了点头，主动跟大家打招呼：“你们好呀。”
华夏人齐声回答：“章老师好！”
美利坚人则不约而同地说：“很好，谢谢，你呢？”
虽然大家说的都是华夏语，但一句话就区分开了国籍。
章依曼笑了起来。她早就从韩觉那里听说过在美利坚，华夏语课本变来变去，但无论怎么变，打招呼的内容始终是全国统一全国通用几十年不变的。
章依曼的笑容提醒了对面。当下就有几个人对这问候套路惭愧不已，想起杰克和詹妮弗辅导员的教诲，马上因地制宜地问：“吃了么？”
章依曼笑眼盈盈地回答：“还没有。你们呢？”
有人大声回答“吃过了”，有人回答“正准备去吃”，还问章依曼要不要一起去吃一点。这次的问答就正常了很多。
章依曼觉得恰好她也没吃午饭，就想着一块儿吃点，她来请客。
结果她这边话音刚落，对面那群美利坚人瞬间【哄】的一声炸开，举着手争先恐后地说自己要请客，有些人还激烈地吵了起来，甚至还有即将演变到大打出手的地步。还有几个机灵的，趁乱向章依曼递去了香烟。贾伦斯在一旁对大家露出了赞许的目光，觉得【华夏风土人情课】没有白教。杰克和詹妮弗则老鹰捉小鸡一样，安顿好这个又去捉住那个。
现场一片混乱，王导和章依曼拿着香烟面面相觑，几欲逃跑。章依曼好不容易搞明白了状况，控制住了场面，解释请客这东西“不是越争才越显得诚意”，“我也不抽烟”，走廊这才安静下来。
王导被副总经理带去资料库翻找资料，章依曼则留在了会议室，午餐时间到来之前跟大家聊聊，顺便赶走贾伦斯，矫正大家对于华夏礼节的错误观念。
章依曼虽然没在美利坚活动，会说几句塑料味的英语，但这丝毫不影响她在美利坚人心中的地位。这其中有她自身人气和实力的影响，其次也有身为韩觉女朋友的曝光率加成，最后导致章依曼在美利坚其实人气也很高，也属于【明星中的明星】。因此大家的交谈欲很强烈，对着章依曼问着问那。华夏语流利的几个人负责提问，以及充当其他不会华夏语的人的翻译。
而章依曼没有向对待记者那样严防死守，回答也都诚恳。
尽管在场的有些人并不是章依曼的粉丝，但是，当章依曼就坐于面前两三米处的时候，没有人能够不成为章依曼的粉丝。无论男女，没有人。
章依曼感觉那个叫妮可的女人在看她时，眼神偶尔会带有一丝怜悯，以及眼睁睁看着某件事发生的不忍。章依曼回想了一下这人为什么会这样。
刚才妮可问她：【你怎么看待婚姻？】而她想也没想地回答：【很期待啊！】然后妮可就开始持续地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章依曼拒绝了鞋拔子脸的电影女主角邀请之后，看了看妮可和她身旁的小男孩，然后问妮可：“你结婚多久了呢？”
妮可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回答：“九年。永远停在了九年。”
妮可说完之后，会议室里的大伙儿都陷入了沉默，像是进行沉重的哀悼，仿佛“死者为大”，出声是对妮可的某种不敬举动。因为在他们那个国家，离婚且带有一个孩子，等于在婚配市场死亡，同时宣告自己是个失败品。
妮可看到过太多这样的场景了，但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章依曼，端详着章依曼的一切表情。不屑？悲伤？同情？担忧？害怕？
然而都没有。
章依曼没有笑也没有哭，她只是点了点头，面色如常，似乎不认为离婚是多么一件可怕的事情。
妮可有些好奇了，问章依曼：“你期待结婚，那你有想过离婚吗？”
“想过啊。”章依曼的回答令人意外：“很早就想过了。因为大叔说过，到时候我们就算结婚了，每天也要为了获得彼此的尊重和爱意而努力。如果什么时候失去了对对方的爱或者尊重，那大概就是离婚的时候到了。”
妮可和众人都有些惊讶。不知道是对其中男女平等、相敬如宾的婚姻观感到惊讶，还是对这两人直爽的离婚预告而惊讶，毕竟有些明星为了不影响印象和利益，就算没了感情也会维护婚姻关系。
“我和他是悲观主义者。”章依曼笑着说：“悲观主义者是穿着救生衣上船的人。”
妮可一瞬间，感觉自己近三十年的人生经验，有些不适合套在章依曼和韩觉的关系上了。
“不过我对韩先生的说法，有一点不同的意见。”章依曼说。
妮可心想这才对嘛，韩觉那套说法对恋人的要求有些高了。高在灵魂的契合度。
“你不同意么？”众人问章依曼。
“不是不同意，”章依曼摇摇头：“我是觉得，他说的那些要求，不仅是结婚的时候要这么做，恋爱时也应该这么做。”
章依曼感觉现在的日子其实和结婚后也没有什么区别，因为她现在每天也在爱他和尊重他。
章依曼想着韩觉，心思就飘到了明天，开始期待明天的见面。
因为明天是韩觉的生日，而他们自恋爱公开后终于可以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