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我不是菜鸟（下）
海滩的角落里。
大块大块的岩石覆盖着绿色的植被，空气是相当清新的。
但演员们看着在前方双手环抱着在等着演员们过去的韩觉，觉得那边的空气并不美妙。他们踩在松软的沙滩上，顿时感觉有点腿软。
等到主要角色都过来在韩觉面前站定了之后，韩觉并没有急切地开始责骂。甚至都没有开口。
有的演员低着头，有的演员老油条了，直视着韩觉。
韩觉把每个人的眼睛都看了一遍。即便面前站着年纪比他大的多的演员，韩觉也丝毫不露怯。
最后，韩觉悠然地环顾着诸位演员，尽量用温和的眼神照顾到每个人。他十分和气地用英语说着：
“你们表现得很糟糕，特别糟糕。我不想听什么解释，也懒得骂你们。我只告诉大家一句话，你们可以不珍惜这个机会，但还请早点告诉我，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可以代替你们的人多的是。今天拍摄结束。get your ** together，明天见。”
韩觉说完之后，不理会演员们神色各异的表情，转身让助理和场记通知大家说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场记犹豫了一下，底气十分不足地喊着，让各工作人员收拾设备，回旅馆。
“今天的拍摄结束了！”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韩觉拉着一群美利坚人训话，结果训出了这么个搞笑的决定回来。
开机第一天，才拍了一场戏，几个镜头，就结束了？？？
大家看看韩觉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为了刺激演员的激将法。再看看演员们，他们一个个眼神游移，肢体僵硬，不知所措。
【是真的结束了？】工作人员就眼巴巴转头去看夏原。
夏原听到拍摄结束，和韩觉对视了几秒后，并没有出声干涉，而是招呼着众人小心收拾器材。
众人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你看我我看你，拖拖拉拉地开始动手收拾着器材。
韩觉慢悠悠地走到夏原身边：“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要问？”夏原的短发在海风中贴着脸飒飒飞舞，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在发丝后面若隐若现，“反正是贾伦斯付工资。”
韩觉也跟着笑了一下。他知道了夏原的态度，是真的对他的创作不加干涉，于是韩觉很感动，想给夏原点烟来表达感激之情。
夏原避开，一脚踹了过来。
倒是孙副导演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赔笑，然后见缝插针地用委婉的语气，对韩觉如此温和，如此不像导演的手段表示了担忧。
韩觉摆摆手，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休息休息也好”。
孙副导演嘴里说着“也好也好”，脸上很颓唐。
韩觉不知道华夏文化里，为什么总是觉得要咄咄逼人，让人说不出话来才叫领导力。韩觉认为外在的凶狠只能展现一个人内心的不安全感。
其实韩觉的心情其实一点不像他平静的脸庞。
可以说相当生气。
这是他第一部电影，他比谁都要在意。
他看到演员不想演的样子，其实也快要爆炸了。但是韩觉终究不是菜鸟，前世的经验让他冷静了下来。
韩觉前世刚入行的时候，接了个活，导演是一位非常年轻的青年，大大咧咧，很有个性。两人彼此也算聊得来。开始合作之后，有一主角当天就迟到特别严重，全组都在等他，等了半天。
韩觉家里有女朋友，有狗，他等得都快原地爆炸了，结果这衣服上写着【相当暴躁】的年轻导演一点也不暴躁，等到主角来了之后，导演也不骂他，就笑呵呵的让剧组开始工作。
韩觉抽空问这导演怎么能忍住，要知道剧组里一些老江湖都在破口大骂，而他怎么能忍住不骂。这年轻的导演就说：“像我们这种作为剧组里的带头大哥，绝对要做好情绪管理，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众人知道你对全局没有把控。”
韩觉那时年轻气盛，觉得这导演怕事，胆小，不像个导演。
后来韩觉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还在其他片场待了不少的日子。他看到过几个往日光鲜亮丽的流量演员，各种不专业，在开拍前几分钟才拿起剧本匆匆翻看，就算开拍了也各种状况百出。
而导演也什么办法，在笑话一般的【演员中心制】的剧组里，饶是这位据说往日话里不带脏字就不会讲话的老导演，也只能连哄带骗地把流量演员们送到镜头前面完成相应的表演。
久而久之，韩觉明白了有些事发飙是没什么用的，是解决不了事情的。作为一个团队的首脑，有霹雳手段，又有菩萨心肠，才能走得更久长。
现在，韩觉尽管能把那些美利坚演员骂得找不着北，羞愧欲绝，但那样无济于事，所以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
剧组在距离别墅不远的小镇里包下了一家旅馆，几十号工作的同事住在一起，那是很热闹的事情。
大家不工作的时候，就凑在一起聊天。而今天聊天的焦点，就是韩觉。
“嘿，我早上还以为韩觉会发脾气来着，骂爹骂娘。”
“我他a妈也以为韩觉要杀鸡儆猴来着！”
“韩觉就是打人我都不稀奇。不过没有骂也没有打，有点没想到。”
“拉倒吧，绝比是一卡就不拍了，太任性了，啧啧，业余，忒业余。”
“再往后面拍，估计他要疯掉喽。”
“最好多发任性几次，这样我们好多拿点工资。”
“哈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导演这个位置，有种魔力。平常生活里温和的好脾气人，一旦在片场坐在导演马扎上，那就会化身恶魔，跟另一个人似的。而那些生活里脾气本就不好的，就会变得更加暴躁。
而韩觉冷静，甚至冷漠的处理方式，出乎了大家意料，被当成了一种逃避的方式，佐证了韩觉的业余。
晚上的时候，韩觉在房间里记录着新的拍摄想法，就收到演员们接二连三的道歉短信。
这里面还包括杰克的。
其实所有演员里，今天只有杰克是认真准备角色了的。但是韩觉为了杰克不被孤立，没有把杰克提出来树靶子。只是回了短信让杰克保持水平，好好准备，继续努力。
今天，其他演员心不在焉，水准大跌，韩觉能猜到为什么。
他们多半是受到了网上舆论的影响。毕竟网上大部分证据和分析，都支持着所有人不看好这部电影能够进电影节，不相信这部电影能够上映。
所以演员们就开始怀疑，他们继续拍下去，是否在浪费时间？这个剧组值得他们挥霍吗？
心里一旦动摇、质疑、后悔了，落到行动上就是表演松松垮垮，大打折扣。
韩觉没打算跟他们一个个谈心，促膝长谈苦口婆心地说电影保证能好，他们保证能成功。
那样没意义，也浪费时间。因为在没有相应的实力之前，空谈是无用的。要人相信电影大卖，难度和用一个随手做出来的ppt去谈几亿的天使轮融资差不多。
晚上的时候，韩觉就和阿曼达、裴清、孙副导演等一众主创，不停地商讨着画面和拍摄手法，以及各种可能性。
韩觉虽然写出了剧本，但不完全记得，相当一部分他是自己写的。而且电影要符合这个世界的调子，韩觉还得做一些修改和改善。
也是忙得很。
第二天，韩觉到片场的时候，就看到了昨天那拨演员，今天都聚精会神地在位置上看着剧本，互相交流着。
等到开拍的时候，演员们的表现明显比昨天好多了。
工作人员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用眼神无声交流地交流，画风很诡异。他们今天早上的时候还暗戳戳猜测今天演员会不会又表现不好，韩觉会不会又任性一下，他们会不会又可以早点回旅馆休息。结果演员摆烂的难题不声不响被韩觉这个菜鸟给解决掉了？
接下来的时间，工作人员们就忙得没有时间揣测韩觉，看韩觉笑话了。
韩觉云淡风轻地继续指导着，丝毫不掩饰自己在导演位置上专业水平的不足。一场戏里如果突然有想法，就叫来阿曼达和孙副导演，商量一阵，然后再拍出来。
宁愿浪费时间和进度，也不着急。
慢慢的，工作人员们竟然发现韩觉在一点一点掌握这个片场。
等他们惊觉的时候，相当不可思议。
对演员的表演要求、对场面调度的每一个准确指令、甚至是一些专业的黑话……韩觉虽然生涩，但毫不慌乱地在表达着，力求把他脑子里的画面，落实到镜头里。
【他还懂拍电影？！】工作人员越拍越心惊。
韩觉如果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一定会翻白眼。他只是不懂怎么当一个导演，又不是不懂电影怎么运作，不然前世的十年在片场是白泡的吗？
虽然导演是第一次当，但身边一群专业人士围绕着，三天下来，韩觉已经能稍微感觉到他在一点一点理解导演的职责了。
拍戏跟做设计有一点是差不多的。
一个首领，要带领众手下，做出一个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没有标准，也没有参考。
但是人一多，每个人脑袋里想出来的东西都是不一样的。这时候，主创团队里的每个人，能不能处在同一个思维频道就显得格外重要。
韩觉现在在做的，就如同一个霸道的产品经理，轻飘飘说一句【我不管，我提出来了这个想法，你们给我实现它】，然后不顾工程师或者程序员的苦苦哀求，以死相逼。只看成果。
于是一天天累个半死的工作人员们，再不敢把韩觉当成菜鸟了。
第300章：男朋友的前女友
在韩觉与世无争躲到乡下拍电影的时候，外界的纷纷扰扰在一阵反扑过后，也终于不甘心地少了下来。韩觉不回应，粉丝不帮倒忙，黑粉那边就很难再形成有效声势。
然而关于韩觉的话题，却绝不可能完全杜绝。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作为韩觉假想女友的章依曼，同时又是【艾都】力捧的下一位招牌明星，目前在电视里正十分勤快地活跃着。
就目前来说，人们看到章依曼，很难不联想到韩觉。即便没想到，章依曼身边总是带着的那只丑绿丑绿的北极熊玩偶，会让人们想起来的。要是这样都还没感受到韩觉的存在感，那么，听着章依曼在节目里说话时的新口头禅【大叔说……】、【大叔告诉我……】，观众几乎无处可逃无可避免地会感受到韩觉的影子。
按理说，艺人这个把【面面俱到】当基本功，把【审时度势】当必修课的职业，遇到可能引火上身、降低品牌价值的事情，就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从【艾都】这种老牌大公司出来的艺人，更应该应该是当中翘楚。
但章依曼就很不一样。
最近这段时日，韩觉惹了很大的争议在身上，虽说不是丑闻，但这些纷争足够一般认识的艺人躲得远远了。然而章依曼却在其他节目里频繁提起韩觉，那毫不避讳、一如既往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义气的同时，又也觉得她有点傻。
该说不愧是章依曼？
即便差一步就成为歌王，成为公认的【下一个天后】，却依旧保持成名前的直率、纯真和真性情，不在乎羽毛，不畏人言，痛快而鲜活地表达喜怒哀乐。
其实【艾都】不是没有想过让章依曼就此下车。
但章依曼有所预感，便提前和秦姐讲，说她是不论如何也不会下车的，那样会显得她很不够意思，以后她在江湖上就没法混了！
当秦姐把手举起来之后，章依曼低眉顺眼连忙改口，可怜兮兮地说她下一张专辑就指望她的大叔帮她制作了，这时候下车，那摆明了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秦姐阻止了章依曼继续乱讲成语，不然章依曼能讲十个）……以后再邀歌或者制作专辑，那可能性就特别渺茫了。
秦姐是知道业内业外都在期待韩觉和章依曼合作出一张专辑的，即便是【艾都】公司内部，也觉得把章依曼下一张的专辑交给韩觉来做，不仅噱头有了，质量也很有保障，关键价钱还便宜，又特别适合章依曼。很有搞头。
“这种理由都准备好了，还真是难为你了。”秦姐带着微妙的表情赞赏着章依曼。
章依曼当然是嘻嘻哈哈假装没听懂，死不承认的。
秦姐也不是非得拆穿傻丫头不下车的理由。陪在傻丫头边上，她早就看出来傻丫头的心挂在谁身上。秦姐没有棒打鸳鸯也没有上报，她的私心是想帮傻丫头的，但她不觉得董事或者公司会同意。
秦姐只能延长傻丫头在《我们恋爱吧》的时间，多享受一点恋爱。
秦姐回头就跟上司说：“这时候下车弊大于利。”
她把章依曼想邀请韩觉制作专辑的理由说了之后，还补充了一个理由，说韩觉的电影要出来至少得几个月之后了，网民要【恨屋及乌】波及到小曼，那也是好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现在事情风波已经过去，小曼正常提起韩觉却也没有被骂，那说明事情没有严重到要下车。再下车就得不偿失。
【艾都】让章依曼下车，无非是害怕网友嘲讽韩觉的时候，被殃及池鱼，连章依曼一块儿骂了，影响商业价值。现在听秦姐说得有理，也就没有强制章依曼下车。
这让章耀辉大感可惜。
觉得【金沙】的那帮子人实在是废物点心，竟然扑腾了一下就偃旗息鼓。真没用。
【金沙】在背后搞小动作整韩觉，这在圈内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
有的公司在看好戏，有的公司帮着落井下石压一压韩觉的人气，有的公司打算在韩觉跌倒之后捞过去，都各有各的算盘。
章耀辉职场里摸爬滚打十数年，把【心狠手辣】练成【杀伐决断】，把【落井下石】练成【趁胜追击】。如果只是韩觉单方面纠缠着追他闺女，章耀辉早把韩觉碾死一百遍了。然而无论怎么看，都是自家闺女傻乎乎凑过去，这让章耀辉十分头疼。
而他又不能暗地里下绊子，因为他不能冒着事情暴露后的风险，被闺女讨厌。
年轻人心思单纯不全是好事，心思单纯有它单纯的可怕。
闺女长大的过程中没有什么叛逆期，万一把他当成电视剧里恶毒的长辈，那只会促使闺女坚定不移地和韩觉那家伙在一起。
所以章耀辉只能操作让韩觉那边先下车，距离有了，让感情变淡就容易的很了。
但现在，他还得继续忍受那个一天在耳边至少响起一百遍的可恶名字。
“爸爸！你什么时候去弄【金沙】啊？”这是章依曼第十次问她爹了。
章耀辉放下报纸，语气十分敷衍：“跟你说了啊，韩觉又不是咱们【艾都】的人，公司有什么理由去插手劝架啊？没有的。这一个搞不好就要出事情的呀，你想想，圈子里两家公司打架，很多事情都起于一个小事，你看着是小事，其实是面子……”
“你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章依曼瞪着一双杏目，相当理直气壮，“你女儿的男朋友被人欺负了，你这个当爹的难道就在一边看着吗？”
“……确实不应该。”
【我应该帮金沙的人整韩觉这家伙！】章耀辉拿着报纸的手在狠狠颤抖，恨不得现在就打电话和【金沙】联手。
“小时候你教我要勇敢的，你忘记了吗？”章依曼又说。
“我没……”
“不！你忘了！”章依曼十分严肃地举起怀中傻狗的爪子，指着她爹。
傻狗也一脸凝重地看着章耀辉，它很讨厌这个偷偷把它狗粮藏起来，还把它玩具扔到树上的中年雄性智人。
章耀辉：“……”
章耀辉看着眼前两张如出一辙的表情，他的脸色就跟桌子上一大盘的蔬菜一般，是绿的。
这一个星期，章依曼吃得很少（相对于以往），也很素，很营养，一点都没有之前稍微没人看就敞开肚皮吃吃吃的样子，特别自觉。
并且没有行程的时候就在家练瑜伽，跑步，在院子里的网球场里打球，在泳池里游泳。据秦姐汇报，章依曼这几天，每天都要做保养。到家里也保证睡眠的充足。
章耀辉当了二十一年的爹，觉得这事很不寻常。
章耀辉看着女儿连续一星期忍着不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终于忍不住问了：“怎么又吃这么点？是不是养狗养傻了？看来这狗不能养啊，我们快点把它送走吧？”
章依曼听到她爹要把狗送走，就嚼着西兰花，狠狠地瞪了她爹一眼：“不可以送走！”
章耀辉撇撇嘴，侧身看了看那只处处和他“争宠”的傻狗。说是争宠，其实就是以往很多的活动，类似健身、看电视、看电影……章依曼都不需要章耀辉陪了，而是带着傻狗就够了。很多悄悄话和烦心事，也都跟傻狗说，而不是写到日记里了！
这让章耀辉就很伤心。
章三此时就在餐桌的桌腿边上，唏哩呼噜地吃着狗粮。背上被一只光洁的脚虚踩着。每当傻狗两条后腿稍有抬起倒立的迹象，就会被章依曼的那只脚轻轻踩下去，从而倒立不了。
【不要让它倒立，它脑子不好使，倒立摔倒之后会以为是你在暗算它。】当初韩觉是这么和章依曼讲的。
章依曼就每天都要以汇报饲养情况为由，给韩觉打电话。虽然往往汇报了一句【今天它很好】之后，就聊其他的了，但她还是要把章三养好的啦。
“最近有什么重要活动？要这么保持身材？”章耀辉吃着平时闺女最爱吃的红烧肉，疑惑了。
“没什么重要活动，”章依曼尽量视而不见红烧肉，“我就是突然想试试看另一种食谱。”
“呵呵。”章耀辉冷笑，夹了一块颜色和气味都十分诱人的肉，当着章依曼的面大口咀嚼着。
章依曼受不了了，她飞速吃完碗里的营养餐，跑上楼去了。
章依曼当然是很想吃很多很多肉的，但她这么虐待自己是有原因的。
章依曼回到房间换了衣服，就给傻狗套上牵引绳，带上保镖就去外面遛狗加散步了。
章耀辉拿出手机，半阖着眼睛，看着女儿这星期和下星期的行程表，在分析每一个行程，在琢磨女儿这么调整状态的原因。
一般电视节目的录制会早于一星期或者半个月地预约嘉宾，有的甚至是一个月前就确定了。
早在上个星期，章依曼拿到了这星期的行程表。
当章依曼看到行程表里写着【星期四，下午两点，《恋爱信号》】的时候，她是有点开心的。
《恋爱信号》是个素人节目，但是会聚集一堆艺人加心理学博士，一起在演播室点评和分析素人们的表现。
这个节目今年出到了第七季，是章依曼非常喜欢的恋爱教材。很多和韩觉谈恋爱的技巧，都是这里面学来的。
《恋爱信号》一直很有人气，属于高收视率综艺。当节目组的邀约送到【艾都】这里，邀请章依曼去当特邀嘉宾参与新一期录制的时候，秦姐知道章依曼喜欢这节目，就替章依曼答应了下来。
章依曼在行程表上看到的时候，也确实很开心。
她还记得当初带着林芩和韩觉去约会的那一天，吃饭时就偶遇到这个节目组。不知道这一次录制的时候，会不会在节目里看到自己，还有大叔~
如果仅仅如此，章依曼轻松上阵就好，没有必要如此郑重对待。
但是新一季在新年后开播，章依曼没有时间去看，所以那天章依曼开心完了，就用手机搜了搜这第七季在演播室的嘉宾都有谁。于是，她看到了那个陌生却在某种程度上十分熟悉的名字。
一开始看到这个名字，章依曼近乎本能地想叫秦姐取消行程，她不录了。
但她迎着秦姐疑惑的眼神，她吞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胆怯，在心里挣扎了一瞬间，又仿佛思索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转而说：【秦姐，我感觉我最近有点胖了……你监督我吧。】
章依曼用一个星期调整状态，就是为了用最好的状态去见男朋友的前女友。
而明天，就是星期四了。
章依曼一想到明天就要面对那个女人，她就紧张。
“嗷~！”章三似乎看到了什么，突然往前跑去。
拿在章依曼手里的牵引绳就没抓好，让章三一下子跑了出去。
章依曼的家在别墅区，别墅区前面是一个小公园，公园不全都有路灯，而章三就往一片漆黑的地方跑去。
章依曼看着失手的绳索，心里一急，看着章三往黑暗里跑去，恍若刚才幻想中的什么东西也一起跑走了。
“回来！快回来！”章依曼万分焦急，下意识地连忙大喊。
而即将蹦蹦跳跳跑到黑暗里的章三，在听到了章依曼的喊话之后，竟然真的跑回来了。
章依曼蹲下来，看着章三围着她活蹦乱跳，摸着章三的毛发，章依曼的不安渐渐平复了下来。
【是我的，不会跑掉的。】
第301章：相见
大概每年元旦的时候，《恋爱信号》的节目组都会给翁楠希发去邀请。要她和其他几位明星嘉宾一起点评和分析素人的恋爱。
这样的邀请，持续了三年。
第一年的时候，翁楠希电视剧出道，出道既走红。第二年，翁楠希就是两部正在热播的当红电视剧的女主角。第三年，翁楠希在一个颇为知名的电影节上收获了演技类奖项，身价暴涨。
虽然翁楠希身价一年比一年高，但《恋爱信号》一直没有放弃邀请翁楠希加入它们。
翁楠希出道到现在，无论是在媒体采访还是在综艺节目里，说话都十分得体，表现出来的情商都非常高。再加上她外表漂亮，从出道，到拍电视剧走红，再到拍电影成功转型，步子迈得大，却十分扎实，迅速在实力和人气上反超一些比她出道还早的知名前辈。
翁楠希相貌惊艳，生得祸国殃民，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再忘不掉，越看越想独自占有的美，男女通吃。
然而真正让圈内人赞叹连连的，还是翁楠希这几年频频出现在大小晚会、酒会、私人聚会，但从来没听说谁把她给降服了。翁楠希喝得了白酒，听得了荤话，讲得了漂亮话，顾得了周全，进退得体，道行了得。
不少二代三代公开扬言要追求她，也有业内大佬准备来点肮脏的手段吃下翁楠希，但最终却一个都没能得逞。入行迄今，翁楠希确确实实连绯闻都没传出一个。
这不仅需要手段十分了得，还得特别聪明不可。
虽然在她的所有母校，都少许有着她惹几个学校打架、一学期换多少男朋友这样的负面流言，但女明星谁身上没点模棱两可不知真假的流言，多了去了。
这种圈内隐形的名声，正是《恋爱信号》连续坚持三年都邀请翁楠希的原因。
今年翁楠希继续不答应，节目组就会继续邀请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不行，因为到时候以翁楠希的发展势头，节目组可能请不起了。
但今年这第三次邀请，翁楠希就答应了。
《恋爱信号》节目组欣喜若狂，没有问为什么，而是有心把今年这第七季打造成收视率最高一季。于是请来的其他嘉宾，包括特约嘉宾，就都要比之前几季都贵上不少。
当节目开播之后，翁楠希果然没有辜负节目组的三年苦等。
《恋爱信号》的配置是有演员，有当红流量偶像，有经验老道的综艺主持人，最后再加上一位专业的心理学博士。这些人就一起在演播厅围着桌子，对着一块大屏幕，看。
屏幕里放的内容，是四男四女，八位素人聚集在一个别墅里所发生的恋爱故事。明星嘉宾和素人无法直接互动，嘉宾们跟观众一样，只能对着屏幕吐槽，感慨，分析，但最后他们要猜测这一期的内容当中，谁钟情谁。
在节目里，翁楠希典雅大方，气场强大，经常有指导性恋爱金句冒出，让同样一起录节目的两位流量偶像，拿出小本本认真做摘记。同时翁楠希又不失女人味，偶尔恶作剧开玩笑，说几句俏皮话，或者看着屏幕里素人的甜蜜举动，人们看着翁楠希托着腮的憧憬羡慕的样子，就感觉十分美好。
每一期节目的最后，明星嘉宾们都要猜测这一期播出的镜头，素人之间谁对谁有好感。而翁楠希每一期都能全部猜中，很了不起。
观众看了直呼翁楠希是偷看过剧本，开挂了。然而翁楠希在节目里把所有素人的行为和心理剥丝抽茧，把每个表情和小动作分析得头头是道，让想要怀疑的观众叹为观止，不能不服。
在场的心理学博士也很欣赏翁楠希，说翁楠希敏锐又聪明，是学过心理学的。只不过显得他在这一季里简直是多余的。
“只要请她一个人就够了嘛！”博士假装忿忿不平。
第七季《恋爱信号》是成功的，这个成功体现在收视率上，就是超越了前六季成为了最火的一季。话题和讨论度都不缺。
然后，节目的邀约就顺理成章地发到了同样在新年后大火特火的章依曼手里。
章依曼那边答应了。
《恋爱信号》节目组欢天喜地，觉得今年运气很好，先是录制时候偶遇了韩觉和章依曼，后来邀请到翁楠希当固定嘉宾，还请来了一飞冲天的【未来天后】、【艾都小公主】、【音乐小魔女】。而这些名头当中，最响亮的还是【全民初恋】，和《恋爱信号》这个节目属相很匹配。但请一期已经是节目组的极限了，固定嘉宾是不可能的了。
节目组在章依曼答应之后，就已经开始着手策划着这一期的宣传了。
首先通知给固定的明星嘉宾，让他们这一星期好好准备下星期如何招待章依曼。
其他嘉宾自然是开心的。
只有翁楠希得知下一期的特邀嘉宾是章依曼的时候，她出现了片刻的厌烦，感到烦躁。
翁楠希知道自己就算是演员，也迟早会和身为歌手的章依曼见面的。因为只要她保持上进保持活跃，而章依曼也按部就班的成长，她们终会碰面。
但翁楠希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并且这么的早。
翁楠希一直就不喜欢章依曼，是属性相克的那种不喜欢。更不用说，韩觉当着她的面否定了她，肯定了那个红头发蠢货。就算翁楠希知道她如果得到了章依曼的友情，会有好处，但她依旧对章依曼喜欢不起来。
翁楠希在心里有那么一瞬间打算在那天请假不参与录制的，但她的心气不允许她退缩。
【怎么？我怕过哪个前男友的现任？】
以前的翁楠希把男人甩了之后，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和精力去理睬他们。但经常会有女人以那些男人的现任自居，找上门来，让翁楠希远离她们的男朋友，有的还找了小姐妹来打翁楠希。
而翁楠希从来不曾退缩过。
现在既然决定正面迎接那个蠢女人，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到底可以蠢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在装蠢，装纯。搞明白她到底哪里不如那个蠢女人。
翁楠希摩拳擦掌，打算狮子搏兔全力以赴，做好万全准备。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翁楠希在公司和堂妹的惊讶中，主动减少了三分之一的行程和商演。保持阅读，让自己的心沉下来，每天运动，改善食谱，不为改变体态，只为调整精神。还有每天雷打不动的保养。
翁楠希的心里憋着一口气。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到了星期四的这一天，翁楠希留下了充足的时间给自己做准备。检查完所有细节，预演好各种和章依曼见面后的情况，翁楠希才有条不紊地出发去参加《恋爱信号》的录制。
这一天下了大雨，大风，天色很暗，人们缩着肩膀有点回到冬天的样子。春雨就带些许冷冽，不断拍击在车顶，让人听不清车内的音乐。
翁楠希也没仔细听音乐，她坐在车里，喝着牛奶就权当午餐了。
她望着那被雨水打糊的窗外，想起了等下可能的遇见。想起那个红头发蠢女人，她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在网上被集火的韩觉。
【跟笨蛋待久，你也变笨蛋了？】
翁楠希一直观望着这场风波，结果就眼睁睁看着韩觉工作室对于舆论的无动于衷，她顿时就不是很明白了。
如果，她还能给韩觉打电话，她就会让韩觉花钱去删稿，撤热搜，暗地里雇佣水军伪装路人或黑子，把其他跨界的艺人拖进来，把水搅浑……后来出歌了，有效果，那就花钱买稿使劲宣传……
但翁楠希也清楚，一个【如果】代表什么。
代表不可挽回。
在那天看完《rollingthe deep》之后，翁楠希就给自己久违地休息了一天。除了吃饭，几乎没有出过房间。第二天，她又照常去赚钱活动了。
就仿佛那个清晨不曾发生过，那个脆弱的她不曾存在过。
但个中滋味和变化，只有她自己明白。
“姐，姐？，”助理把车停下，小声将翁楠希叫回神，“到了。”
翁楠希眨眨眼，才发现车子已经开到了目的地，停在地下停车场里。
“嗯，”翁楠希把剩下的牛奶一喝而空，对着镜子检查了脸上的妆容，然后才在助理扶门和提醒中下了车，“走吧。”
而当翁楠希一行人等在电梯前面的时候，竟然发现另有一拨十几人的队伍，离开了车子，往电梯走来。
电视台的地下停车场不是外人随便可以进的，所以一般这种十几人的规模，不是官府组团来视察，那就是有行程的艺人了。
然后翁楠希就看到了那抹让她无数个夜心烦意乱的红色。
翁楠希和章依曼对视了。
翁楠希没有在休息室，或者拍摄现场和章依曼见面，反而在地下室突然遇见了这个女人。
虽然有点意外，但对这次见面早有准备的翁楠希，不至于这么容易失态。
她就连第一个表情，第一声招呼都预演了不下十种。
“来啦？”翁楠希挂起一个能解读出很多意味的淡笑，然后转身直视着章依曼。
此时章依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翁楠希那双带着审视意味的眼睛扫过来的时候，她揣在口袋里的手在轻微地发抖。
“楠姐！”章依曼尽量让自己跟平时一样。
“我盼你好久了。”
“我这一整个星期都超超超紧张的！”章依曼双手挥动着，好像真的很紧张。
“放心好了，大家都很想你这个【全民初恋】过来，”翁楠希轻笑一声，“开始录之后，你随便发挥，你其他节目都挺好的。该提你男朋友就提你男朋友。”
“噢……好的！”
“叮。”两间电梯中的一间率先到达了地下停车场这一层。电梯很大，足够装下十几个人。
“电梯来了，你先上吧。”翁楠希抬手请了请。
“楠姐，你先你先。”
“你先吧，我等另一边的，我有助理去车里拿东西没有回来。”翁楠希笑着让章依曼先进电梯。
章依曼犹豫了一下，然后不再推辞，带着秦姐她们进了电梯。
“那我先走一步咯~”章依曼开心地朝翁楠希挥挥手。
“去吧去吧。”翁楠希点头，笑得十分宠溺。
当雕着精美花纹的金属电梯门合上的时候，章依曼肩膀悄悄地垮了下来。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秦姐和章依曼朝夕相处好几年，一下就发现了章依曼的紧张。
“我，这个节目我很喜欢啊，现在有点紧张了。”章依曼嘟囔着解释道。
“哟，你也会紧张？”秦姐抚着章依曼的背开玩笑，不过很快又安抚道，“和节目组说好了，翁楠希和主持人到时候会帮你兜底的，不用担心说错话。”
“嗯……”章依曼笑了笑，眼神却一点没有放松下来。
另一边，还在地下停车场等着电梯的翁楠希，在电梯门合上之后，依然保持着笑容，然后轻笑出声。
旁人看了，只觉得翁楠希遇见章依曼之后很开心。然后感慨不愧是【全民初恋】，十分招人喜欢呀。
但是，如果有人透过金属电梯的反射，就能看到翁楠希嘴角保持着弧度，但她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感情显露。
翁楠希牢牢盯着装载章依曼的电梯所显示楼层的数字，直到数字停下为止。
【她是知道的……】
那个蠢女人知道了她和韩觉之间的事。
第302章：修罗场（上）
冬天是适合谈恋爱的季节。
春天浮躁，秋天冷清，夏天粘腻腻汗津津，连拥抱都嫌热。
只有冬天干干净净的，感情的温度一览无余。两个人身子挨着身子，汲取着对方身上传递过来的热量，心就热乎乎的。在温暖的屋子里，随随便便吃点热腾腾的饭菜，很容易吃出家的感觉。
当然，如果好不容易找到对象，那无论春夏秋冬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恋爱信号》的素人部分就是在冬天时候录制的。
节目组找来四男四女共八位素人，把他们聚在一栋别墅里，给他们布置和恋爱相关的任务，给他们一个月时间，任由他们自由发挥感情，直到一个月之后，各自表白心仪的对象。
嘉宾和观众们，要做的就在不断地猜猜猜，推理出谁喜欢谁，谁最后选择向谁告白。
虽然这种节目充满着娱乐至死的味道，即把一切能卖钱的东西甚至恋爱加以包装，拿出来供人观赏，但看完这个节目，也不是仅仅满足人们的猎奇心、偷窥欲或者八卦心理而已。
有着【恋爱教科书】之称的《恋爱信号》，观众在看时，与其从节目里学习如何追对象，倒不如以此为鉴，避开一些追求意中人时经常会犯的雷区。
在情感竞赛中，每个人心里的加分项未必一样，但减分项大抵都相同。
章依曼看着这个节目，记在她那小笔记本上最多的也大多是需要注意的点：
【约会时不要看手机！】
【点菜时不能光点自己喜欢的！】
【不要占男生的便宜！吃饭要主动多付钱！】
【心里的感觉不要闷着，要直白地说出来，免得造成误会！！！】
【……】
等等等等，一大堆。
章依曼学到了很多，也完成得很好。
今天章依曼带着【全民初恋】的称号，以及饲养过上千万只狗的经验，来到了《恋爱信号》，颇有一种毕业生返校分享经验的感觉。
可惜，如果不是固定嘉宾里有着翁楠希，章依曼觉得今天这次录制会很开心。
章依曼明白今天是打仗来的，所以一刻不敢放松。从进了录制场地开始，她和制作人、导演组以及固定嘉宾们打招呼时，身子都是紧绷的。
导演和年长的嘉宾们看着如今顶有名气的章依曼，私下里依旧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无不在心里感慨【哇，真谦逊啊】，然后心里就越发喜爱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晚辈了。
一番交流，化完妆后，录制就开始了。
蔡远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主持人，也是华夏谈话类综艺数一数二的老大哥。蔡远情商极高，观念开放，内心敏感，眼光敏锐，且造型时尚，肩膀上总站着一只乌鸦。是华夏人民非常喜欢的一位主持人。
蔡远在《恋爱信号》里从第一季待到现在，除了第一期之外，之后都没有过什么台本，节目的进度完全由他一个人来掌控。
“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新生代乐坛领军人、超人气歌手，【职场情侣】组合中的章老师，章依曼！”
蔡远正对着主镜头，轻声细语温文尔雅地介绍着坐在他左手边的章依曼。
“大家好~”章依曼朝在座的嘉宾们打招呼。
“哇~真好看啊~”其他几位嘉宾们就感叹着，鼓掌，热烈欢迎章依曼。
“章老师！”两位和章依曼差不多年纪的偶像艺人，用星星眼看着章依曼，仿佛看见了遥不可及的传说。
只有翁楠希轻轻鼓着掌，用笑容展现着对来客的欢迎。
翁楠希和章依曼各自坐在蔡远的左右两边，相对而坐。无论章依曼头朝向哪边说话，视野里都会出现翁楠希。
【她会不会在心里悄悄骂我？她是不是打算等下为难我？我等下要不要避开提到大叔？不行不行不行，那不成我怕了她吗……】章依曼一边笑对嘉宾的寒暄，一边通过翁楠希的一个笑容，来猜测其心理活动。
典型的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方寸大乱。
一番嘉宾之间的客套寒暄表仰慕之后，蔡远接过了话题。
“听说你在《我们恋爱吧》里谈恋爱的时候，就用我们《恋爱信号》当教科书来学习，有这回事吗？”蔡远把玩着一只笔，笑着问章依曼。
“有的！”章依曼似乎一提到她那恋情，眼睛放光，整个人都精神了。
“那有效果吗？”
“有啊有啊，我们拿到了【最佳情侣奖】就是成果体现！哈哈哈~”章依曼的笑声十分爽朗，仿佛拿了这个奖比得了《歌手》亚军还要得意。
蔡远嘴角挑着微笑，决定先聊聊章依曼和韩觉。他明显感觉章依曼聊到她那“恋情”的时候，整个人活泼放松了不少。
“那你的男朋友，你的大叔，对我们这个节目有什么看法吗？”蔡远不紧不慢地发问。
“他，”章依曼转着眼珠子想了想，然后有点小心地看了看各位嘉宾的脸色，“他说挺残忍的。”
蔡远挑了挑眉，身子微微前倾：“残忍？是觉得四男四女彼此竞争很残忍吗？还是说我们在这里层层分析很残忍？”
“不是……就……大叔觉得《恋爱信号》这个节目，对观众很残忍。因为，因为他说这个节目找来的素人一个个都很漂亮，这些人不仅长得好看，学历又优秀，情商又高，很会谈恋爱。而那些长相普通又说不来话的观众，一旦把自身投射代进角色，到现实中盲目模仿，那是会出问题的。跟他那个什么尬撩一样，严重点是会被打的。然后无辜的观众就会知道，长相、内涵、情商才是找对象的关键。”
蔡远攥着笔，大笑道：“哈哈哈哈！他怎么可以这么说！”
章依曼竟然还没说完，话匣子打开了的她兴奋地继续说：“这还不是最残忍的。大叔说，这个节目把八个人关在一起，最后促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样子。然而观众一旦相信这个【公平世界信念】，让人觉得这个世界是公正的，而在这个公正的世界里，人们得其所应得，所得即应得。那就糟了。因为现实生活中一个帅哥或美女背后，往往有几十乃至几百个优秀的人在追求，有时候付出了，也会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很残忍。还有……”
“够了够了！”蔡远连忙阻止章依曼继续说，“再说下去我们这个节目就没人看了。”
章依曼这才抿着嘴，止住滔滔不绝的话。
“我原本有问过制作人，要不要连同韩觉一起邀请过来，让【职场情侣】一起当嘉宾。现在我无比庆幸制作人没有同意了，”蔡远夸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章依曼，“那这么看来，韩觉的思维和你完全不一样诶，那你们两个在一起相处会和谐吗？你们这个所谓最佳情侣，不会是演得很甜蜜吧？”
“才不是演的！”章依曼连忙辟谣。
人们可以怀疑她在《歌手》总决赛的名次，但她不允许有人怀疑她跟韩觉的恋情！
“虽然我们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但是三观彼此不排斥，只要三观能够彼此兼容，这恋爱就是可以谈的。这是大叔说的。”
章依曼最后还补了一句这是大叔说的，唯恐担心说出来的话没有力度，所以必须让韩觉背书作担保。
蔡远有些好笑，就问：“小曼，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被韩觉影响了？你现在说话经常会带上【大叔说】、【大叔说过】，你自己有注意到吗？从开始录制到现在，你几乎三句话当中就有一句是韩觉的话。怎么，你是专门有趣背吗？”
“我自己是注意不到啦，但我的朋友和经纪人有告诉我，说我简直活成了大叔的小号……不过两个人谈恋爱，本来就是互相影响的嘛，”章依曼有点羞涩地笑了笑，“其实说到这个也很奇怪，我明明没有特别去记他说的话，但那些话，好像每一句都印在脑子里了，经常就会蹦出来，一点不受控制。”
“嘶~”
“咳咳！”
“啧啧啧啧。”
嘉宾们龇牙咧嘴，搓胳膊，作咳嗽状，仿佛突然被高糖的蜂蜜给呛到了。
章依曼也笑，但她的眼神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翁楠希。
这让捕捉到她眼神的蔡远，感觉很有意思。
想了想，蔡远就转头问今天稍微安静了一些的翁楠希，道：“楠希，你觉得呢？你在恋爱中，会被你的男朋友影响吗？”
翁楠希被蔡远在敏感话题点到名，丝毫不慌张，她沉吟了片刻，说：“恋爱确实是会影响人的。就拿我上一段的恋情来说吧，我男朋友就被我影响的比较深。恋爱前和恋爱后的他完全不一样。”
“你之前谈过恋爱？”蔡远微微感到讶异，因为之前他也问过翁楠希是否谈过恋爱，不然为什么那么懂。但翁楠希每次都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不做正面回答。
现在，翁楠希竟然意外地主动承认了有过一段恋情？
“我也是跟小曼一样，被人独宠过的好不好。”翁楠希捋了捋头发，脸上浮现出缅怀的微笑。
章依曼很不舒服，感觉自己的笑容快露馅了，于是抿了抿嘴，连忙端起桌前的赞助饮料，喝了一口。
“所以现在小曼谈恋爱，身上有韩觉的影子。这让我很感慨，让我想到了前任。因为我前任的身上也都是我的影子，和我十分搭配。”
翁楠希的视线扫过章依曼，和章依曼对视了0.14秒之后，对着惋惜蔡远道：“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就是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哪个小姑娘。”
第303章：修罗场（中）
章依曼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她和翁楠希终有一见。
这一见不是在什么典礼或公众场合上，你远远看到我，我远远看到你那么简单。而是她站在翁楠希的面前，战胜翁楠希，就像战胜横跨在她和韩觉之间的大山。
【为什么登山？因为山就在那里！】这句话很登山家，但对于【恋爱鬼才】、【全民初恋】的章依曼来说，也是一样的。如果不打算放弃和韩觉在一起的话，那这座拦在幸福道路上，无法视而不见的山，她是必须要翻过去的。
具体怎样才算战胜，章依曼不知道。不让大叔被抢走？让翁楠希羞愧？
章依曼还不清楚，但她认为，至少不能见了就怕吧？
之前在美利坚，章依曼被翁楠希的一个蛋糕一张卡一捧鲜花给吓退，好在韩觉恰到好处的钢琴曲，生涩的技艺和生涩的情感，留住了不自信的少女，激发了少女的勇气。
只是可惜青葱少女在情感的道路上，只学习了理论，毫无实战经验。好不容易谈了场顺风顺水的恋爱，然而第一个要面对的关卡，竟然便是江湖上兴风作浪多年的大魔王。
章依曼也是玩过游戏的，知道刚出新手村的十级玩家，直接挑战九十级的妖怪那是自寻死路。
她知道自己这点斤两放对方面前根本不够看，但她也没有选择逃避。这不是莽，而是章依曼觉得这时候如果退了，她就会失去一些再也无法挽回的东西。那东西可能是时机，也可能是心气。
所以她不逃，也不能逃。
《恋爱宝典2》第五章的大标题，就叫作【前任是危险的！】
大标题下面有二十三个小标题，每个小标题又分一二三不等的情况。
可见前任对于一段感情的威胁。
这是章依曼第一次面对【恋人的前任】这个危险物种。她无比重视，在战略和战术上都严肃以待，将翁楠希视作心腹大患，头号敌人。
一边在网上追踪着翁楠希的动态，进行分析，一边在业内留意翁楠希的风评，寻找弱点。做到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然而章依曼越是了解，越就感觉翁楠希是个十分厉害的人，信心就越是没有。
翁楠希优雅，从容，成熟。眉宇间藏着一座淡定不移的青山，整个人的气态犹如龙卷风过境后的安定。外表毫无破绽，内在坚不可摧。就连专业方面，稳扎稳打，用这张顶级花瓶的脸表演，竟也能获得了影评人和评选人的肯定。
这几乎就是章依曼在遇到韩觉之前，内心中最憧憬自己将来能够成为的样子了。
真的客观去看，章依曼会觉得翁楠希确实比她要适合大叔多的多。
但章依曼怎么能客观起来？客观不起来的。
在爱里讨论客观标准，本来就不现实。
章依曼就是不服输，所以才选择今天来面对翁楠希的。现实不是游戏，章依曼也不觉得自己会死得很惨。
只是，如果说章依曼在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有百分之三十二点五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等录制开始之后，就只有百分之十一点八了……是的，这还不是战胜对方的概率。
翁楠希刚才那微不可查的一瞥，让章依曼恍若被丛林里的顶级食肉动物盯上了。更可怕的是，对方彰显了若隐若现了一番存在后，便隐匿起来。
章依曼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反应暴露了很多事，但她的知觉告诉她，她落了下风，她应该保持警惕了。
在接下来的交谈里，翁楠希恢复了以往在节目里的状态，配合着蔡远聊着其他的话题。直到开始看屏幕上素人的恋爱内容，都没有再说些暗藏玄机的话。
生活中很多人容易不开心，是因为喜欢入座。号码不对也非要硬坐。
但章依曼就明确知道，翁楠希刚才那些话和那个眼神里，敌意是真的，挑衅也是真的。那句【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姑娘】里的【小姑娘】就是在说她。
章依曼时刻提防着翁楠希突施冷箭，心神格外紧张，一紧张就经常要说错话。
好在蔡远记得秦姐和制作人的嘱托，再加上本就喜欢这可爱的少女，于是就照顾着章依曼，把章依曼那些小错误给救活，那些小错误也显得很可爱了。
章依曼好半天才惊醒过来，振作一番，才恢复以往的录制水平。
楼外瓢泼的大雨丝毫没有影响到录影棚里欢快的气氛。
章依曼有着蔡远的照顾，被引导着，就算说出来的话没意思，也会变得有意思。其中蔡远也蹭着热点，问了问她怎么看待韩觉拍电影这件事，章依曼不假思索地表示她十分支持韩觉拍电影，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韩觉没有同意她的客串。
《恋爱信号》的主要内容还是素人在修罗场里不见血的厮杀，所以稍微聊了聊题外话之后，蔡远就老练地掌握着节目进度，招呼着大家开始看新一期的精彩内容。
趁大家都专注在录影棚的大屏幕上，章依曼便借此机会，不动声色不断在喝水解渴，缓解紧张。
悄悄去看翁楠希，发现翁楠希拿出十分敬业的态度在录制。
翁楠希盘着乌黑的发髻，带着一副金丝细边的平光镜，显得优雅而知性。一缕微卷的长黑发，垂在眼镜的边上，给冷清的目光平添一丝妩媚。指如削葱根，口如含珠丹。拿着一支笔在纸上认真记录，认真分析着素人们的表现。几乎都没有怎么往章依曼这边看过来。
章依曼被此番美丽撼了心神，不得不承认翁楠希的魅力是内外兼修的。
章依曼偷偷看了一眼两眼三眼……十眼……暗中观察着翁楠希，听翁楠希的发言，感受着翁楠希在节目里举足轻重的地位。当然，有那么多摄像机对着她，章依曼也不会偷看得太明显，但章依曼对此经验丰富。
章依曼观察到，翁楠希话虽不多，但一针见血每句几乎都很有用，百分之八十都是那种不会被剪掉的话。效率很高，很有存在感。
这存在感，具体表现在她一句句金句上：
【约会就是不断搜集对方的情报，知道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对方。】
【魅力细分的话，其实就是外形和内涵，外形好内涵不行，会减分，外形一般内涵很好，会加分，现在大部分男性的问题是不论外形还是内涵都是负分。】
【还请大家别再说什么好男人、好女人都有对象了，能说出这句话的，基本上是在指自己不是个好人。】
【恋爱是真的会让人感觉到生活的美好，喜欢上自己的。因为比起喜欢自己，喜欢别人会更容易一点。一旦如果喜欢上了别人，就会渐渐开始喜欢自己。】
【……】
如果不是和翁楠希互为情敌关系，同时章依曼又有不能退让的理由，章依曼真的真的想拜翁楠希为师了。
站在敌人的立场上看，翁楠希也比她认识的什么知名情感微特主强太多太多了。几乎可以去写《恋爱约会三千问》、《三年暧昧五年恋爱》……
然而章依曼听着这些令她心驰神往的发言，她又很担忧这样的对手使出浑身解数来攻击她和大叔之间的感情。
第304章：修罗场（下）
录影棚里的众人看着屏幕里素人的恋爱，偶尔会画外音一般地发出感慨，点评，甚至吐槽。
在遇到一些人们在恋情中普遍会遇到的问题，节目组就会停下屏幕的播放，让各位嘉宾们展开讨论，以便给电脑或电视机前的有着同样困惑的观众朋友们一点灵感，从而引发思考。
章依曼作为节目组重金请来的嘉宾，自然是镜头要保证充足的，更何况章依曼恋爱技能师出此门，照顾必然要到位。章依曼也没有辜负众人的照顾，不是一味充当背景板的傻白甜，讲起恋爱和情感的话题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还经常把她和韩觉当做案例来分析，个中细节毫不掩饰，坦率地十分可爱。让人非常想问她跟韩觉什么时候真的在一起得了！
一般艺人们在节目当中谈及绯闻对象时，通常不会太直接。
他们往往通过话语里的空白，以及羞涩地微笑一下来指代对方，话题该蹭还是蹭，但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委实扭捏。
直接一点坦坦荡荡的也有，但大概只有章依曼却唯恐全世界不知道她正在跟韩觉谈恋爱，到处宣传，到处秀。哪怕她和韩觉之间【假戏真做】的绯闻满天飞了，章依曼还是不改其本色。主持人问她什么，她就落落大方地说什么。还把她的心理感受，和一些不曾被《恋爱吧》播出来的内容，讲得绘声绘色，手舞足蹈。
蔡远等一众老嘉宾在这个声色场里打拼多年，眼光毒辣，是真心看出章依曼的天真单纯可人，觉得章依曼是真的可爱，不做作。领教到章老师独特的个人魅力之后，他们能预感到这一期播出之后，收视率会怎么样的暴涨了。
章依曼聊得也很开心。
特别是她频频谈起韩觉的时候，翁楠希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偶尔应和一声，也不见话里带刺。章依曼就渐渐松了一口气，放松下来。
【知难而退了吧！】章依曼以为她和韩觉之间的感情恩恩爱爱，让翁楠希羞愧不如，不战而败。于是章依曼很开心，觉得胜利了，恨不得叉腰大笑了。
但命运就爱折腾不信邪且瑟的人。
这时候屏幕里出现了章依曼韩觉林芩三个人，原来是那天女素人们姐妹聚会，竟然在餐厅里偶遇了韩觉章依曼她们不认识林芩。在认出了韩觉之后，就去要签名，然后提出面对多种心动的选择不知如何是好，女生们还接受了一番来自有着赫赫威名的【求生大师】韩觉的恋爱指导。
摄影棚的众人愣了一下，不知道里面怎么会有章依曼。原来是导播没有给嘉宾们提前通知，所以嘉宾们见了就很惊喜。为第一次有嘉宾进入屏幕参与拍摄而欢庆。变相证明嘉宾和观众观看的进度是差不多的。
此时嘉宾看看屏幕里的章依曼又看看身边的章依曼，感觉仿佛打破了次元壁一般新鲜。这是之前六季《恋爱信号》播出以来从来没有过的。
章依曼笑嘻嘻的，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很高兴。她看着那时候的三个人（主要是看她自己和韩觉），回忆着那时候的自己有没有喜欢韩觉？如果已经喜欢了的话，那有多喜欢？
【那时候应该只有一点喜欢吧？唉，哪像现在……】章依曼摇头感慨，有点忆苦思甜的感觉。
屏幕中，韩觉被女素人问到如何评断一段恋爱关系的好坏，想了想，便说：【我个人看法是，一段好的关系，是能够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心平气和地承认对方是个好人的。不需要白头偕老、子孙满堂，也未必永不吵架，其中允许欺骗、背叛、伤害。但在一切结束之后，回想曾经共度的时光，不觉得难堪和懊悔，不会全面否定对方，真的承认彼此相爱过，也快乐过，我觉得这就算是一段好的恋爱关系了吧。】
录影棚的众人看着屏幕，体会着韩觉这位场外嘉宾的话，也是频频点头，觉得说得很好。
只有翁楠希保持着托腮的姿态，看着屏幕里侃侃而谈的韩觉，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大家都在沉思，谁也没注意。
蔡远最先说话，他一脸感叹地看向章依曼，说：“小曼，我现在算是能体会为什么韩觉的话能轻易走进你的心里了。”
章依曼好奇地问道：“唔，为什么？”
其他嘉宾也看过来。
“因为韩觉说出来的话风格还蛮像我的，比如这次，韩觉的看法和我不谋而合。事后能成为共同美好的记忆，就是一段好的恋爱，”蔡远一本正经地对章依曼说，“我说话还更简洁一点，不如小曼你以后就专门背我讲过的话好了。”
章依曼笑着摇头加摆手，十分抗拒的样子。
“咳咳！够了啊够了啊。”
“韩觉要冲出来了。”
众人开玩笑一般地让蔡远适可而止。
蔡远指着屏幕中一脸娇憨，且双眼放亮只盯着韩觉一个人，心思再明显不过的章依曼，问着身边已经开始难为情了的章依曼：“小曼，你露出那样的表情，当时在想什么？”
章依曼有点羞涩，却没有推脱说忘记了，她讲：
“我那个时候在想，能和大叔这样的人谈恋爱，肯定会得到一场幸福又美好的恋情。我觉得我自己很幸运，因为不管过多少年，以后回想起这一段恋情，我一定会很超开心，超幸福的。”
众嘉宾听着章依曼流露真情的表达，眼角都软了。
但是。
章依曼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学着之前翁楠希的样子，飞快扫了翁楠希一眼。
但翁楠希似乎在发呆，两人没有对视上。
章依曼对着蔡远，认真道：“刚好我认识的一个男生，和他女朋友分手之后，还被他的前任背叛了，在背后捅了刀子，伤得很深。所以我很感慨，就特别想珍惜和大叔的美好恋情。”
“所以这是你注意力根本不在那些素人身上的理由？”蔡远笑着瞪大了眼睛。
章依曼一下子肩膀垮下来，捂着脸害羞。
就在众人笑得正开心的时候，翁楠希悄悄放下了一直托着腮的手。似乎是从罕见的发呆中缓过神来了。
然而缓过来之后的翁楠希，坐直了身子，微微舒展着脖颈，眼神似乎要比平常更冷冽，更平静了。
如果在出现在漫画里，此时翁楠希身边的黑色的火焰是蹭蹭蹭上涨的。
章依曼不知道刚才的话翁楠希
翁楠希保持着微笑，视线在章依曼身上停留了两秒便移开，看着自己手中的笔，让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回到正题，你现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有两个男人同时追求一个姑娘，这姑娘犹豫不决不知该怎么选择，你怎么看？”
章依曼歪着头想了想，说：“我觉得大家都是发声正常、表达能力正常的成年人，有什么想法，大家摊开来说直接表达就好了呀。我觉得猜来猜去的其实很不利于情感的发展。我和大叔就什么话都直接说的。”
众人对章依曼见缝插针秀恩爱的行为已经快免疫了。
所谓三句不离韩觉，真的就是这样。
就在蔡远准备让屏幕继续播放的时候，突然，久不发生的翁楠希开口说话了。
“小曼说的那是理想状态，”翁楠希转着手中的笔，圆珠笔便在修长的手指间眼花缭乱地飞舞，翁楠希嘴角含着笑，一脸温和地看着章依曼，“但现实中，是不会有完完全全、毫无隐瞒的坦诚交流。不仅是情侣之间，就连官场，职场也是这样，不是大家不想说直话，而是我们国家的文化就不讲究把话说透。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读书的时候为什么语文课有【阅读理解】这种考题吗？这就是原因。再说，恋爱中把一切透明化，那还有什么意思？大家做问卷找对象好了。”
章依曼微张着嘴，不知道如何面对翁楠希一层盖过一层地猛烈攻击。
“做不了选择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做选择，”翁楠希见章依曼不说话，便轻描淡写地移开了视线，看着屏幕，评价着里面犹豫不决的女素人，“我猜她会再观察，然后再凭男方的表现来加分和扣分，通过男方的表现来做最后的判定。”
这种强势的发言，震慑住了众人。
翁楠希转头，正大光明地和章依曼对视着。
今天章依曼一来就说了很多很多的和韩觉之间的事，有翁楠希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
说实话，翁楠希其实并不怎么感到难过，或者吃醋。她只有点不甘，因为章依曼很傻，这一点已经被证实了。
翁楠希眼力细致入微，几句话轻而易举观察出章依曼知道了【她和韩觉曾经有过一段】这件事，但翁楠希依旧没打算把小姑娘给怎么样。
她今天打扮地漂漂亮亮来见章依曼，并不是想从章依曼手里夺过什么。
她连怎么面对韩觉都还没有想清楚，自然不会做无用功。
单凭听完《rollingthe deep》之后的一天来休息来思考，显然是不够的。
但翁楠希在得知章依曼参加节目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要来看看为什么韩觉会不再喜欢她，转而喜欢章依曼。她要看看章依曼是怎样的蠢，怎样的弱，怎样的不堪。
得到结果，她就可以放过自己了。
【你的眼光也不过如此。】她到时候会这么对韩觉说。
然后彻底消灭韩觉在她心里埋下的苦果。
她不想韩觉总是出现在她的梦里了，也不想时刻盯着韩觉和章依曼的动态了，更不想时不时就发呆，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这样太软弱了。
而软弱毫无意义，它只能惹人感慨。
她不允许自己有破绽，不允许自己软弱。
所以说，其实翁楠希今天是来和内心的韩觉做个了断，告别的。
在翁楠希眼里，章依曼的表现就像是一只雏儿对着天空，自恃青春正好，时间充沛，有广阔的天空等着她施展，无限渴望伸腰时候的听到筋骨噼啪作响的声音。谈论起和韩觉的恋爱时，章依曼几乎每个字的尾音都带着真诚，庆幸，还有点炫耀般的洋洋得意。可世上谁不是这样呢。
就算是她翁楠希，如果真的恋爱起来也会这样的吧。
【如果我和他没有分手，那我也……】翁楠希不止一次地这么想了。
刚才韩觉说完那段话如何判断一段感情的好与坏之后，翁楠希便立刻陷入了这样的沉思。
她的脑海里浮光掠影般闪过许多和韩觉以前在一起的画面。
画面里有开心的。比如他们偶尔也会去旅游，她会督促他多看点书，她也会唱她的电视剧主题曲给他听，他就把歌声录在手机里，憨笑着说他到死都不会换……
也有不开心的，比如他没有做到约定惹她失望，他在外面和谁又发生了冲突，不负责任地中途离开了商演。他那暴躁摔碗的样子让她害怕……
还有……但大多数都是不开心的。
翁楠希就在想，她和韩觉的这段感情，韩觉回想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感觉呢？后悔吗？无怨吗？还是觉得美好？
那她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然而，翁楠希正想着，就听到章依曼模仿着她之前绵里藏针的话，还用什么【我有个朋友】系列这种拙劣的小把戏来讽刺她。
特别是话里带着【背叛】和【背后捅刀子】这样的描述，这就彻底触及了翁楠希内心最深处、最后悔、也是最不愿提及的伤口。
每每想到这个，翁楠希其实都是有点委屈的。因为她也没有想到那些人会拍照。她也没有想到，在用完了韩觉之后没有立马甩了韩觉，甚至还对韩觉产生了好感。
但因为她，最后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是她洗清不掉的污点。没有办法的。
原本被翁楠希一直闷着藏着的伤口，一下子被章依曼戳中了，那翁楠希这一腔怒火和委屈就彻底被章依曼引出来了了。
翁楠希不开心了，很想发泄点什么。
于是，天真的章依曼不知道自己招惹了怎样的大魔王。
第305章：小白兔和大魔王（上）
到此时，录制算是进行到了下半场。
屏幕在继续播放着内容，录影棚内的明星嘉宾们，则聚精会神地分析屏幕里为情所困的男男女女。一旦屏幕里的人稍微有点动静，往往就惹来屏幕外嘉宾的大呼小叫。
现场的气氛之所以这么高涨，主要是因为刚才翁楠希一番强势的发言，激起了其他嘉宾的对抗。大家觉得翁楠希判断过于肯定，于是纷纷不同意。
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认为如果节目里只出现一种声音那就会无趣。也可能是照顾章依曼，录影棚里的其他嘉宾们，纷纷站到了翁楠希的对立面，帮着章依曼说话。说“在这种犹豫的时候，真诚交流一下会比较好”，说“韩觉已经给出了很好的建议，那么她（女素人）应该心里有了决定”。
以往也有嘉宾们遇到意见不合的情况，会分成两派。但今天这一次，其他嘉宾都站到了章依曼那边。
然而翁楠希即便一个人就是一个阵营，她也带着从容不迫的笑，依旧坚持她的判断。
这种嘉宾对抗其实是节目的看点，大家玩笑一般地成立赌约，所以才有了热情高涨的下半场录制。
然而，一堆人当中，翁楠希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章依曼虽然专注屏幕，但其实是心不在焉的。
这赌约里，大家都帮着章依曼说话，好像翁楠希才是异端，但章依曼本人却一点没有安全感，不觉得稳操胜券，那提起来的心一直落不到地面。
因为她实在没法忽视坐在正对面的翁楠希。
翁楠希不再跟上半段录制时那样专注屏幕了，反而很不认真，时不时就要向章依曼投去若有若无的视线。有几次章依曼实在受不了，鼓起勇气猛得转头去抓翁楠希的视线，然而两人对视了之后，翁楠希淡定且从容地微笑一下，眼睛里的情绪很丰富，章依曼当即一触即溃，落荒而逃。
如果章依曼在【恋爱】这游戏里还没有达到十级，没出新手村，那她大概不会知道翁楠希段位有多高，恐怕会凭借饱读五百多本恋爱小说的经验，自信地以为和翁楠希相差无几。
可是章依曼有了些许经验，已经能望见差距。
这差距，让章依曼心里狂喊【大叔救命！】
好在两个人之间的交锋，默契地尽量克制，或掩饰，没有引起摄像机和嘉宾们的怀疑。暗流尚处于能控制范围之内。
屏幕里放到了女素人回到居所之后的内容。
一众嘉宾静气凝神，等待赌约的结果揭晓。
令他们感到遗憾的是，这位女素人后来的表现，果然应征了翁楠希刚才所说的做不出选择，其实是没打算做选择。
即便韩觉给出了【快车】和【慢车】的比喻，这位女素人点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回到居所之后，表现出来的样子依旧也没能做出选择。
众人纷纷可惜，还很生气，就像室友跑来征求建议，你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室友一副被开导了的样子，结果转头就又该怎样就怎样，一番口舌几乎白费了。
章依曼不仅感到生气，还很忧伤，心中的士气降到了谷底。
翁楠希赢得赌约之后，竟也没有炫耀，仿佛刚才的赌约不存在一般。瞥了一眼章依曼，那眼神分明在说【我盯住你了】。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章依曼慌得要死，坐在椅子上同手同脚地往后缩。
接下来的录制当中，翁楠希依旧金句不断，但她没说完一个观点，就看一下其他嘉宾。但章依曼知道翁楠希在看她。
章依曼知道翁楠希在引诱她说话，发表观点，然后翁楠希就会像之前那样，来欺负她。
这种叫作【钓鱼】的手段，章依曼是从韩觉那里知道的，所以她不会掉进陷阱。
章依曼聪明的很，她就干脆选择不说话。
【嘿嘿，我不说话你能拿我怎么……】
“小曼，你如果和你的朋友同时喜欢上了一个人，你会怎么办？”蔡远见章依曼好久都没说话。没说话怎么可能有镜头？此时放到了同处一室的男素人，面对喜欢上了同一个女素人而感到尴尬。于是蔡远借此机会，主动给章依曼递话送镜头。
章依曼一瞬间面如土色。
她期期艾艾、结结巴巴了几下，发觉实在不能不说话了，然后才用最保险的回答，说：“公平竞争吧……”
章依曼看了看其他嘉宾的眼色，大多没什么问题。但翁楠希还在笑！章依曼就觉得还不是很保险，于是补充道：“我还是坚持坦诚交流！我会先和朋友把事情摊开直话直说，你我都喜欢同一个人，但是公平竞争之后，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不能影响到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因为，如果其中一人就算最后没有获得爱情，但至少也不必失去友情呀。友情有时候珍贵到爱情也代替不了。”
“很棒的回答。”蔡远点头赞许。
章依曼收到鼓励，便笑容灿烂，悄悄松了一口气。
“章老师，那如果你有了男朋友之后，你的好姐妹喜欢上了你的男友，你会怎么办？还是公平竞争？”另外嘉宾当中一位年轻又挺有名气的男偶像发问了。
“啊……”章依曼没想到这个问题，但是这个问题不至于让她犹豫，因为这个问题她早就想了好几遍，有答案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有人来抢我的男朋友，我是谁都不会让的。别说公平竞争了，我就是犯规也要把我男朋友留住的！”
男偶像给章依曼鼓掌了。
结果另一位年轻的女偶像也来凑热闹了，不知什么居心地问了个：“那如果你喜欢上了别人的男朋友呢？”
章依曼猛烈地眨着眼睛，感受着余光里翁楠希炙热的视线（章依曼自以为），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蔡远就来解围了，他笑着对发问的那个女偶像喊道：“小曼现在还在热恋中，你这样问有考虑过韩觉的感受吗？”
女偶像连忙朝镜头扮可爱，作揖告饶。
“楠希，那你呢？”蔡远转而问翁楠希，倒是很好奇翁楠希这种棘手问题，翁楠希会怎么回答，“你如果喜欢上了别人的男朋友，你会怎么办？”
“如果是我真心喜欢的话，我会去勇敢争取，”翁楠希带着强大的气场，不管其他嘉宾因为讶异而扬起的眉毛，淡淡地说，“我觉得除了在所有爱情里，百分之二十的爱情始于横刀夺爱。这其中百分之十的爱情是夺过来的，还有百分之十的爱情是有人来夺了他才发现的。所以，如果是真爱的话，危机只会让他们更紧密。能被拆散的，都不是真爱。”
蔡远一直觉得翁楠希外表看起来精致的像精美易碎的瓷器，但她内心有股从乱石堆里钻出来的狠劲。所以翁楠希这个回答倒也不让他意外，反而多少欣赏她的直言不讳。
蔡远饶有兴致地问：“噢？你不怕遭人非议吗？要知道你是个明星。”
“正因为我是个明星，我才不能害怕流言蜚语。我如果因为在意那些非议从而改变自己，那我就是让讨厌我的人而不是爱我的人去塑造我。那说明我是一个软弱的人，一个不知道怎样去面对爱和珍惜的人。”
明星嘉宾里的年轻女偶像和男偶像悄悄记着翁楠希的回答，因为这种回答，会让那些【爱我的人】即粉丝开心的。
翁楠希那番【真爱试金石】的话，让十分想找她茬的章依曼无从下手。
现在的章依曼鹤唳风声，一听到翁楠希会抢别人的男朋友，就很紧张，很不自信。作为已经有了男朋友的人，章依曼心中警铃大作，内心充满了危机感，生怕翁楠希当真来抢她的大叔。
然而章依曼听到后面，听到翁楠希说她会珍惜那些【爱她的人】，章依曼先是感觉很好笑，然后才是汹涌的愤怒。
第306章：小白兔和大魔王（中）
章依曼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很不容易生气的人，但是听到翁楠希的话，章依曼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笑话，特别生气。简直比看到章三刨垃圾桶还要生气。
【那真正爱你的大叔，你又有好好珍惜对待了？】章依曼差点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但好歹忍住了。
章依曼虽然知道自己总是被大叔说成傻妞傻妞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并不真的傻。
她只是反应比较慢而已！
章依曼还记得去年的时候，刚开始录《我们恋爱吧》不久，才没几期，韩觉就遭受了【日记门】的风波，私事被公开讨论奚落，只要是个人都会备受伤害。后来风波虽然过了，但这件事在章依曼心里，一直没有忘记。
她就算反应再慢，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也足够她把【日记】、《那个女人》、《血腥爱情故事》、【清唱的手机铃声】、【翁楠希】串联连起来，得到一个猜想。
【章依曼猜想】翁楠希就是伤害大叔的坏女人！
章依曼每次回想起当时网络上铺天盖地的讥诮和讽刺，都特别心疼身边没有一个人帮他的韩觉。
在章依曼学习如何谈恋爱的时候，她看到过一个很好的形容：爱一个人到什么程度，就等于，愿意被这个人伤害到什么程度。
爱一个人，就等于把伤害自己的权利交给了对方。
章依曼当时想到的就是，韩觉将一把刀尖向着自己的刀，递给了翁楠希，而翁楠希握着刀柄捅向了韩觉。
【被那么亲密的人在背后狠狠捅了刀子，大叔一定特别难受。】善良的章老师一想到这个就特别想哭。
章依曼不知道大叔为什么没有公开谁公布了那些日记，但她是再也不想大叔受到这个女人的半点伤害了。
章依曼心疼韩觉，她害怕韩觉和翁楠希在一起之后，又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受到怎样的伤害。
【我要给大叔出气！】章依曼凶狠地想着，拳头都攥紧了。
这也是章依曼今天面对翁楠希，无论如何都不肯退缩的原因。
然后，十级的章依曼，朝着九十级的大魔王英勇地发起了冲锋。
章依曼在其他嘉宾准备掉头看屏幕的时候，朝着翁楠希直言不讳道：“可是吧，楠姐，别人有了男朋友还去招惹，这不就是破坏别人的感情了吗？这样是不对的吧？”
其他嘉宾纷纷用惊奇的目光看着章依曼。其实这问题挺尖的了，一般没有仇没有过节的明星，不会这样针对的……
然后他们就从章依曼的脸上，看到了小女孩式的认真。
翁楠希并没有被章依曼的突然发难给问住，她挑起一抹笑意，看着章依曼不慌不忙道：“人们在面对自己不了解，不曾真正驾驭，或者没有真的参与的事物时，最爱首先用是非对错的标准去看待。而用简单的二元模型来解释世界，往往会南辕北辙。
对方只是有了女朋友而已，还没有结婚。为什么会有恋爱？恋爱就是不断试错的过程，直到找到满意的那个人，然后结婚。试错就意味着没有所谓正确方式和标准答案，所以大可不必上升到道德讨论的高度。”
“呃……”章依曼听着翁楠希的话，仿佛回忆起了最初和大叔录制《我们恋爱吧》的时候，那种憋屈的感觉。
被彻底秒杀了……
章依曼呆坐当场，就连内心活动都没有了。她实在没想到她的冲锋竟然连一回合都没有走下来……
真的是绞尽脑汁都不知道怎么反驳啊！可恶！！
章依曼对于给大叔报仇，突然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蔡远实在不忍看见章依曼那被震撼教育了的表情，于是他接过章依曼的话，笑容玩味地看着翁楠希，轻声细语地说：“所以，哪怕这份感情不被看好，被网友谩骂，不被祝福，你也觉得没关系吗？”
翁楠希转头面对蔡远的凝视，表现地十分坦然，道：
“我这二十七年，遇到有好感的人的情况非常少。因为我对真爱一点不愿将就。但命运是公平的，如果我以最严苛的方式来定义真爱，那么真爱就会用最渺茫的概率来考验我。以至于我活到现在，只经历过一场感情，但我不会改变我对于感情的标准。所以，如果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喜欢的人，我会感激上天，我不会因为旁人的流言蜚语就放弃的。”
章依曼很不会吵架，在网上遇到骂她或者骂韩觉的网友，她生气起来，最大程度也就骂一声【废物点心】，这还是跟韩觉学的。她生气的时候骂她那不解风情的大叔【大笨蛋】，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现在就想骂一骂自己，怎么那么没用。
章依曼已经认清了现实，凭借她本身的力量，要战胜翁楠希恐怕还得好几年。但现在不是认输的时候啊，怎么办呢？
她要开挂了。
她要向大叔求助！
这个求助，并不是把韩觉拉过来一起参加节目，而是从回忆里汲取力量，借用《我们恋爱吧》最开始前几期，【邪恶大叔】在转型成为【我的大叔】前，气死人不偿命又邪恶又恶毒的力量。
虽然章依曼很想打电话给韩觉，或者扑到韩觉的怀里求安慰，给自己充充电，但是她不打算让韩觉直接参与进来。她想报喜，想像大人一样，独自解决一些事情。另外，章依曼也知道蔡远大叔可能也不会同意她打电话……
好端端的，为了吵赢架而打个电话……蔡远估计会觉得她秀逗了。
于是章依曼就之前的从想方设法地反驳翁楠希，变成了绞尽脑汁地回忆韩觉以前不温柔的时候，欺负她、把她气到想打人的那些话。
边上蔡远和翁楠希的谈话还在继续。
蔡远问：“所以你只谈过一场恋爱？”
“对，就是上一段，唯一一段。”翁楠希抿抿嘴笑了笑，笑容里有苦涩，也有美好。
蔡远讶异道：“可是你的表现，让我以为你谈过好几场恋爱了。”
其他嘉宾纷纷点头。
翁楠希笑笑：“我只是理论比较丰富。”
“咳咳！”章依曼听到此处，眼睛一亮，当即见缝插针地彰显了一番存在感，她说：“大叔说，所有试图量化两性关系的理论都是骗术，两性关系的博弈只能先扪心自问，然后见招拆招。”
“……”
此话一出，现场都安静了一下。
大部分嘉宾是觉得章依曼脑子秀逗了。一旁的男偶像和女偶像，顿时感觉这句话怎么那么熟悉呢？
男偶像想了一会儿，就想起来了，这是《我们恋爱吧》里【职场情侣】早期的时候，章依曼拿出那本恋爱笔记本给韩觉看，说她有在认真学谈恋爱，而韩觉翻了个白眼，把本子一抛，随口吐槽了章依曼刚才说出来的那句话……
【可是你自己不就在学各种理论！】男偶像现在看着章依曼一脸得意的表情，就特别想吐槽他喜爱的章老师，但没敢。
他是看出来了，章依曼在找回场子，不惜把韩觉搬出来怼翁楠希……
【有意思！】男偶像悄悄挺直了背脊，打算看好戏。
千万不能小看一个求胜心爆炸的人，为了胜利能做出什么事来。必要的时候，她们甚至能泯灭感情，泯灭人性！
其实章依曼在说这种话的时候，心里是在滴血的，她在心里不断地给她自己道歉，打算回家之后好好补偿补偿自己受伤的心。
因为她《恋爱宝典》都快倒背如流了，这话说出来，就是连自己一块儿否定了。
章依曼记得以前韩觉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讨了她一通毒打。那时候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有拿着这句话当武器的一天。
但她为了胜利，已经不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至少还赚两百。】章依曼心想。
现场嘉宾看到章依曼用【大叔说】来发起进攻，一时间只觉得有趣，就纷纷看向翁楠希，不知道翁楠希这个【爱情理论大师】面对韩觉的远程攻击，会如何应对。
“其实你的大叔这句话说得很对，但问题是，你理解错了，”翁楠希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她的从容，她对着章依曼轻笑一声，竟先肯定了韩觉的话，然后才展开反击，“他觉得这些套路会让人不思进取，偷懒走捷径，弱化了情感中的感知能力，妄想一招套路吃遍天。但他不是否定技巧。你觉得为什么初恋通常走不远？因为【爱人】这个能力也是需要锻炼的。初恋的其中一方或双方，面对问题的时候，通常会容易处理不好一些事情，导致最终两个相爱的人分手。”
翁楠希的一句【你理解错了】，让章依曼差点喘不过气来。这对于她来说，这不啻于晴天霹雳。
“我就是初恋啊！我和大叔现在就很好很好很好啊！”章依曼急切地想要肯定些什么。
“每段恋爱开始的时候，谁都很可爱，但如果没有经验，处理不好一些感情中的矛盾和问题，最后还是会分开的。并不是时间让情侣变得不可爱，是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装得太值得被爱了。”翁楠希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道：“这是我身为前辈给你的经验之谈，你要谨记。”
章依曼哪里受得了男朋友的前任，来教她怎么谈恋爱。这不是诅咒她么？
章依曼咬咬牙，不认输：“我跟大叔会一直好下去的，因为双鱼和天蝎契合度一百分里能有九十九分！”
这可爱的样子，让嘉宾纷纷都笑了，打算出来打圆场了。
但是，怒气满满的翁楠希并没有打算这就放过章依曼。她眼神怜悯地看着章依曼，轻描淡写刺出最后的杀招：“相信星座是女生对人心叵测担忧的显现，本质上是缺乏安全感，希望从时髦且毫无公害的小迷信里找到一种人性能被量化的证据，从而获得交往有规可循的精神安慰。”
章依曼毕竟不是韩觉本人，一句话被驳了之后，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半瓶水晃荡，一肚子委屈。
章依曼微微张着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章依曼知道韩觉也一直不相信星座，但韩觉哪里舍得用这么重的话来说章依曼。
章依曼浑身发抖，只感觉自己快哭了。
她想她的大叔了。
第307章：小白兔和大魔王（下）
蔡远觉得翁楠希太狠了。
蔡远的察言观色能力自然不弱的，他隐隐感觉章依曼被那么狠的话反驳，心情失落到了谷底，于是连忙出来收拾残局，他笑容温和地说：“其实，星座还是有用的。”
蔡远作为业内重量级主持人，分量还是很足的，一句话轻飘飘的话，顿时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蔡远主持了那么多类谈话综艺，有辩论的，有采访的，有搞笑的，肚子里自然是有墨水的，所以大家就很想听为什么蔡远觉得星座是有用的。
只见蔡远一副陷入了回忆的样子：“我小时候性格很敏感，孤僻，喜欢一个人，常常独来独往，其实是因为根本没有小孩子想跟我玩。直到有一个相信星座的同学，算出了我跟他最合得来，从此我才有了第一个好朋友。”
现场众人听完纷纷身子一歪，发笑。
“所以，星座在社交方面还是挺有用的。”蔡远用一个玩笑，成功活跃了现场的气氛。
然后蔡远又说了几句话，主导了场面，让录制继续。
而章依曼就跟吵完架的普通人一样，只有冷静下来了，才能想到自己刚才有哪些地方没有吵好，没有吵到点子上，恨不得再来一遍。但这显然不可能。
章依曼急得差点猛抓头发。
嘉宾面前的屏幕还在继续播放内容。
一个人的才华和能力通常很难被具体量化，但通过掌握的社会资源来判断一个人的能力或者才华，无疑是最直观有效的方式。
《恋爱信号》是爱情修罗场，考验每个人的魅力。虽说节目限制了很多，但大家都是在社会上打拼已久的成年人，明白物质在爱情中的重要性。但素人并不都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
这一季就有两位素人，分别是刚走出校园，和还在上大学的。
他们自觉阅历不丰富，财富不充足，和一众精英里竞争爱情，压力自然格外的大。在竞争中气势会弱一些。比如约会的时候，其他素人去高档餐厅吃饭，自己就只能约去大排档吃饭，这难免会被拿来比较。
物质基础在恋爱中所拥有的重量，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这又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问题。
有问题，那就要讨论了。
“小曼，你会在意吗？”按照惯例，蔡远先问了章依曼。
章依曼挠挠头，觉得这个问题对她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啊……
“我们换个问题来问，”蔡远自然是明白章依曼身家背景的，觉得这问题对章依曼来说确实问错人了，“首先，在这个问题里，忘掉韩觉，忘掉你的大叔……如果，你对一个男艺人心动了，你会在意他在圈内地位低吗？他类似刚出道或者还在当练习生的那种。而你已经是【未来天后】了，你会在意吗？”
章依曼还是觉得这不是个问题。她几乎不假思索地笑着回答道：“哈哈哈哈，不会呀！我现在这个恋爱谈的时候，大叔都没有经济公司签他，还好那个时候我没有嫌弃他，不然我就谈不成现在这样的恋爱了！”
蔡远用手捂着脸，他一再把韩觉剔除问题之外，就是不想听这样【拒绝假设】的回答。但没有办法，章依曼真是什么问题都能当成秀恩爱的机会。
蔡远转而问翁楠希：“楠希，你之前说你对自己的要求很高，对爱情的要求也很高。那如果，你对一个男人动了心，但你后来发现，这个男人按照你的要求来看，其实并不优秀，甚至会影响你的未来。这时候，你还会爱他吗？”
翁楠希听完这个问题，手中的笔不转了。
她手中黑色的圆珠笔无意识地在纸上随意画着杂乱的线条，一如翁楠希此时的思绪。翁楠希低垂着视线，仿佛在沉思这种假设，又仿佛沉浸到了某种回忆。
现场静悄悄的，大家一边扪心自问，一边在等待翁楠希犹豫不决斟酌许久之后的回答。
翁楠希似乎几次都想要开口，但最后都没能把话说出来。
谁也没有催促她。
良久，直到翁楠希眼神里的光几乎都要碎了，就听得翁楠希大喘气一般，轻轻吐出两个字：“不会。”
语调不高，甚至还柔柔的，但这经过千转百转的两个字，谁也没有小看这其中的重量。
翁楠希这个直白而真诚的回答，饶是老练的蔡远听了也愣了一下，一时间眼神闪烁，没能很快把话接下去。
蔡远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概心里就有一些预感，会知道像翁楠希这样会说话的人，会说些或有趣或水泼不进的回答。但他没有想到翁楠希在今天，会露出动情的时刻。这固然不符合她完美到极致的人设，但这些其实是动人的另一面。
“谢谢。”蔡远鼓着掌，轻轻道谢。
为翁楠希的真诚道谢，也为一直耿耿于怀过去某段求而不得的感情的自己而道谢。
嘉宾们也鼓着掌，脸上的表情也各有各的复杂。
除了一个人。
“可是啊，”章依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她一张小脸布满了认真的神情，“大叔告诉我说，一个人不被爱可能是因为不够优秀，但一个人优秀了并不能保证一定会遇到真爱。优秀会得到赞美和欣赏，但那不是爱。”
翁楠希听到这句话，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曲线柔和的眼镜都遮不住那股气势。
章依曼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继续说：“优秀只会增加你吸引别人的几率，却依然会对爱这种事情毫无办法。不过，很多人要的，也可能不是爱情。”
翁楠希笑了。
她这二十七年来，不断向着优秀前进，正如章依曼所讲的那样，得到了很多的赞誉和欣赏，但那都不是爱。
唯一一次让她感受到爱的人，还被她给弄丢了。
她该后悔吗？她不知道。
生活的本相大抵是在两个错误的选择里，任选其一。
要后悔起来，她可以追溯到直至五岁的任何一个重要的决定，所以后悔是毫无意义的。
翁楠希看着章依曼，冷着眼，不为所动道：“在还没有变成想成为的人的时候，所遇到的永远不是对的人。”
章依曼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翁楠希没有给章依曼机会。她看着章依曼的目光，平静如一块万年寒冰。
“我当然也是同意你的大叔的说法的。但优秀的人对爱无可奈何，不优秀的人就能奈何了吗？既然都不一定能拥有爱情，变成想要成为的人，岂不是更好？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在自我价值没有实现之前，所有的陪伴都是拖累。”翁楠希轻轻地说。
像是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也像是在劝服内心的某个声音。
在座的除了心理学博士，其他的都是明星，都遇到过前途和爱情两难的时候。于是对翁楠希的回答，格外有感触，也都能理解。
但大家还很照顾章依曼，纷纷打着圆场，说各有各的浪漫，各有各的长短。
章依曼看了一圈其他嘉宾的脸色，抿了抿嘴，点点头，终究没有再说话了。
蔡远开始招呼大家继续观看屏幕。
在众人感慨的目光里，屏幕里的内容很快放完，录制就到了最后的阶段。
素人经过在这一期的最后，要对有好感的人发送短信给对方。而明星嘉宾们，就要叽里呱啦一番讨论，推测这一期的最后，谁对谁有了好感。
翁楠希一直是统治级的存在，两个偶像嘉宾就光明正大地跟票，跟着翁楠希的推测来猜。
其他几个嘉宾是各有看法，只有章依曼是赌气式地和翁楠希持相反的猜测。
但最后结果出来，翁楠希又不出意外地大获全胜，猜中了所有素人发送短信的对象。
章依曼是真的好伤心，在她一败涂地的时候，就连上天都不帮她的。
等到场记打板，导播通知录制结束了，现场一下子乱起来。众嘉宾一下子放松了心情，开始快乐的聊天。
今天的录制无疑是很完美的。
首先有章依曼的加盟，顺带拐了半个韩觉。
还有翁楠希第一次自曝的情感史，以及公布她的恋爱观。
重点是，章依曼著名的【大叔说】，间接让《我们恋爱吧》的【恋爱理论大师】韩觉，对上了《恋爱信号》的【恋爱理论大师】翁楠希。两种恋爱观的交锋，让导演能想到，节目播出后，会提高多少的收视率。
录制结束了，章依曼还有行程，她礼貌地告别了众人，跟着秦姐走了。
“这小姑娘，蛮可爱的。”老嘉宾们不像偶像，也不像章依曼那样，有很多场子要赶，此时他们就聚在一起聊天，胡侃。
“是挺真实的一丫头……她跟韩觉是不是真的？”
“不真的话，能演得那么好？啧啧啧。”
“嗨，我听说上次在《歌手》总决赛后台通道里，他们俩在角落里抱起来了。没有摄像机，没有经纪人。”
“嘿，有意思~”
“是吗？”翁楠希在一旁听着，微微笑了笑，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依曼回到车上的时候，那一直保持的笑容就突然垮掉。她缩在座位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悄悄地哭。
坐在副驾驶位的秦姐，见车内放到了韩觉的歌，而章依曼竟然没有跟着唱，就回头，然后看到了章依曼竭力偷偷哭泣的样子。“诶？傻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我打哈欠哭的。”章依曼连忙掩饰。
秦姐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只当小曼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连忙安慰道：“其实你录得很好了，虽然不怎么搞笑了，但是这种风格也很有意思。特别是你和翁楠希辩论的地方，导演告诉我是意外的大看点啊。”
章依曼想问她以前哪里搞笑了？她这风格又是什么风格？但她还是瘪着嘴，把脸闷在绿色丑熊里，哽咽的哭腔断断续续的：“可是，可是我，输了呀……”
秦姐一听，眉毛一扬，乐了：“哟，你个小傻瓜还指望说得过翁楠希啊？你能说得过她，我立马给你找个综艺当固定嘉宾去。”
章依曼本来挑战失败就够伤心了，一听秦姐还这样说她，于是章依曼【哇】一声哭得更凶了。
……
另一边翁楠希熟络地和嘉宾们聊了一会儿天，和导演编剧们又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录制现场都快整理完毕了。
翁楠希带着等候已久的助理和经纪人，就准备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今天来观察章依曼的目的，自然是达到了的。怒气也小小发泄了一点，其他的都给忍下来了。
章依曼又傻又没用，翁楠希已经确认了。
但是，翁楠希回想着章依曼眼神里提到韩觉时那溢出来的爱恋，章依曼那因为韩觉的话被反驳从而脸色煞白的样子，章依曼有备而来失落而归的神情……翁楠希实在没法在遇到韩觉之后，骄傲地说出那句【你的女朋友也不过如此】。
“楠希。”同样还没有离开的蔡远，出声叫住即将离去的翁楠希。
翁楠希回头，脸上的笑容礼貌而周到：“远哥，怎么了？”
对于蔡远来讲，永远得体，永不出错，永不凋谢的艺人，是无趣的，翁楠希就是这样的艺人。在这次合作之前，他就听说过翁楠希这个人，也佩服这样的女人，觉得这样的女明星很适合《恋爱信号》这个节目。
但蔡远不会过于接近这样的女明星。
然而今天，翁楠希的表现，给蔡远带来很大的改观。
“嗯……不是什么大事，”蔡远看着翁楠希的笑容，笑着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是想告诉你，如果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别闷着，可以给我打电话。”
翁楠希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大概没想到蔡远会为这事叫住她。
翁楠希收敛了脸上略显灿烂的笑容，换成了一个微笑着却更让人舒服的笑，她认真而感激地对蔡远点头，轻轻说了声：“好的。”
等翁楠希走掉之后，蔡远才收回视线。
蔡远回想着他今天在录制中所察觉到的那点异样，大胆做出了一点猜测，却越发觉得可能。
蔡远一边往后台走去，一边微不可查地摇头感叹：
“也是个可怜人呐。”
第308章：好好干活，好好工作
隔着一道门，克里斯蒂娜能听到房间里隐隐传出的声音。
克里斯蒂娜从小学习舞蹈，但对古典乐也略有涉猎，听过不少曲子。但此刻听着门内那抓耳的旋律，却没能一下子听出这是哪位作曲家的作品。
虽然好奇，但她此刻的注意力不能放在曲子上。
那一声声急促的小提琴，让克里斯蒂娜的心跳都快起来了。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剧组里那位姓夏的监制，为什么会在晚上找她来谈事情，并且还是单独一人。没有其他同事，没有经纪人，也没有演员协会的人。
克里斯蒂娜年轻貌美，身段美妙。在华夏杭城的舞蹈学校念书的时候，她就通过海选参演了电视剧，毕业后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名演员，为更进一步，到魔都来发展。虽然一直不算特别有名，但也在一些观众那里混了个眼熟。几年下来，对圈内的很多明里暗里的东西，该懂的自然也都懂了，该见识地也都见识过了。
圈内稍有良心的经纪人在第一次带手下艺人的时候，通常会先说一大堆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这些叮嘱里通常会有那句：【在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单独一个人去制作人、监制或导演的房间，哪怕对方用任何名义商谈事情。】
克里斯蒂娜当然也听过这句话，甚至听过很多遍，但她今晚还是来了。
因为她是女的，夏原也是女的，而且夏原性取向正常。
所以克里斯蒂娜就来了。
但是，克里斯蒂娜内心深处也为夏原是个女人而感到惋惜。
克里斯蒂娜闭上了眼睛，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挂上一个自信的笑容，让人无法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紧张。
“叮咚~叮咚~”克里斯蒂娜按了夏原房门边上的门铃。
门铃被淹没在曲子里，克里斯蒂娜有点伤脑筋，怕夏原没有听到。
但下一秒，曲子戛然而止。
“进来。”夏原的声音透过房门。
克里斯蒂娜伸手去推开房门，然后她就看到了在昏暗暖色灯光下，夏原正坐在一张黑色的藤椅里，身后是一大块不拉窗帘的落地窗。从窗户看出去，黑色的更多，毕竟她们是在一个小镇里，人们不能要求一个小镇有多繁华的夜景。
藤椅边上散落着的一堆白色的纸张，另外还有贴着花花绿绿小标签贴纸的本子，铺满了一整个圆形的茶几。
夏原翘着二郎腿，将其中的一本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用一只手翻着页，另一只手则垂放在扶手上，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温暖的房间里灰蒙蒙的，像是电视里妖怪的巢穴。满是二手烟的味道，让人第一时间想转身逃跑。
但克里斯蒂娜面不改色地和夏原问了声好。
“坐下吧。”夏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然低着头，并且手上也没有动作，让人不知道她要克里斯蒂娜坐哪里。
克里斯蒂娜在靠墙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调整坐姿，侧头看着夏原，等待夏原说说她所谓要谈的正事。
夏原没有吊胃口，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克里斯蒂娜说：
“我知道韩导拍这部电影，网上有很大的声音。你们这些演员也有压力，这些我也是知道的。但你最后选择继续在这个剧组工作，这是正确的选择。你很聪明。”
“谢谢。”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夏原侧身，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指间彻底燃尽了的烟头，说：“你是聪明人，所以我把接下来的话跟你摊开了说。”
克里斯蒂娜直觉到不好，于是慢慢收敛了笑容。
“我虽然是第一次当电影监制，但你这样的演员，我不是第一次见。她们当中有些人远比你年轻。”
“夏监制，你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懂……”克里斯蒂娜勉强笑笑。
夏原嘴里咬着一根新烟，说话的时候，那含糊的语调让所说的内容都暧昧起来。她看着克里斯蒂娜说：“我知道你在上一部戏里和导演搞上了，拍上上部戏的时候和男主角搞上了。”
克里斯蒂娜脸色煞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夏原点燃了香烟，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挥了挥，轻声说了一句：
“坐下。”
克里斯蒂娜握紧了拳头，内心挣扎良久，最终还是乖乖坐下。
克里斯蒂娜是《时空恋旅人》剧组里的女三号。她在不少的电视剧里扮演过外裔的小角色，但一直没让她成名。经过推荐，就来《时空恋旅人》试了试。在试镜女主角失败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女三，也就是电影里男主角梦中情人、心中女神。
但克里斯蒂娜并不甘心，然而女主是当不了了，就只能增加镜头和分量。
怎么加呢？
她在某个晚上去敲了韩觉的房门，想问问怎么才能增加她的分量。
那晚的结果，自然是韩觉没告诉她怎么增加分量，甚至连门都没开。
当克里斯蒂娜听到夏原这几句话，就明白韩觉那厮把她穿睡衣半夜敲门的事情告诉夏原了。所以才有今晚这次“谈事情”。
夏原舒适地靠在藤椅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烈烟：“我明白的，你因为不想全情投入一个角色，所以你选择了一条比较轻松的路。”
“你以为我一开始就这样的吗？我试过了！”克里斯蒂娜被夏原戳破了心思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挺直着背脊，语气低沉却坚定，眼神带点愤懑，“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当个演员吗？我也想拿奖啊！可是你猜怎么样？你们华夏人根本就瞧不起我，你们自以为是，从来不肯认真看我的表演，只觉得我是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白皮蠢女人。我演技不行吗？我从十七岁起就开始演戏了！”
“我知道，十六岁又十一个月。”夏原点点头，表示她是知道这件事的。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但夏原补充了一句：“而且这十年里你一直在用同样的伎俩。”
克里斯蒂娜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副想发作却不敢的样子。
“你真的想拿奖？省省吧。你到一个剧组就想睡对你有帮助的男人，好避免全身心投入你的角色。这真是既轻松又有效的方法，”夏原恋恋不舍地吐出一口烟，用一双比身后夜色还黑的眸子，看着克里斯蒂娜戏谑地说，“可惜世事难料，你没法草我。”
克里斯蒂娜直勾勾地看着夏原，一言不发。
“这部戏结束之后，你去别的剧组上上下下睡个遍也不关我事，但是在这个剧组，你收起心思，给我好好干活。我们这个剧组和你待过的剧组不太一样，有自己的规矩，或者说只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把电影认真拍出来。任何阻碍我们完成这个目标，搞幺蛾子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懂了吗？”
克里斯蒂娜抿着嘴，捏着衣角，然后在夏原的挥手示意下，落荒而逃。
过了几分钟，韩觉来到夏原的房间。
韩觉进屋一闻到呛人的烟味，立即屏住呼吸，走过去径直去把窗户打开，灌进冷风，在二手烟的味道彻底变淡之前，他不准备离开窗户。
夏原也不阻止韩觉，因为韩觉每次来都这样。因为他说他还不想得癌症。
“怎么样了？”韩觉的头发被帽子压塌，现在被风一吹，就噼里啪啦地在脸上乱打，毫无造型可言。
韩觉以前当编剧的时候，跟着剧组还算从容，每天都有闲情逸致洗头发保持整洁。然而这次当了导演，就跟他前世认识的所有导演一眼，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帽子，因为当了导演拍起戏来，根本就没心思去打理头发了。
“简单，解决了。”夏原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刚才打发的是一只小猫。
“辛苦了辛苦了，加油，还有一个！”韩觉为夏原加油打气。
“还是很没意思啊。”夏原意兴阑珊。
韩觉把这种事情交给夏原处理，一方面是他实在处理不来这种事情，人情拿捏的度他掌握不好，担心一个处理不好就给剧组带来【恼羞成怒】、【恩将仇报】、【消极怠工】之类的坏处，所以相信夏原，让她来处理。毕竟他明白前世的自己十分路人，长相普通，还没什么地位，基本和圈子里这类潜规则杜绝，就没什么处理经验。
另一方面则是给夏原解闷。
当监制对于夏原来说实在太简单太无聊了一点。《时空恋旅人》整个剧组，除了创作，上至偶尔突发奇想就像干涉拍摄的贾伦斯，下至一个端茶送水战战兢兢的实习生，夏原如同一个魔王一般，牢牢把这上百号人事无巨细地掌控着。毫无难度。
剧组里大家达成了一个共识【有问题，找监制！】
就算当时夏原并不在现在，只要问她了，她就能给出解决方案。就算她人不在现场，她也能知道当时发生过了什么事情。这种掌控能力实在让全剧组的人感到害怕。
除了韩觉。
夏原把大后方和杂事管得那么井井有条，他简直开心的要死。
以至于夏原每次在剧组无聊到待不住了，韩觉就不想她走。
“你要学会享受小镇生活。”韩觉严肃地说。
“小镇太烂了，没什么意思。”
“啧，别这么想，你看，人们已经在这里活了两百二十多年了，没有他们坚守这片土地，我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地方拍电影。”
“人类还在山洞里活过一万多年呢，结果离开了山洞弄出了无线信号。”
韩觉翻了个白眼。
此时房间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韩觉坐到了夏原边上的藤椅，和夏原隔着一张圆桌。
“只有你在剧组，那些宵小之辈才不敢动弹啊。不然我走的这几天，实在放心不下孙导。”韩觉说。
不是放心不下孙导的实力，而是对诱惑的抵抗能力……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走啊？”夏原笑了一下，掐灭了烟没有再点，“你走你的吧。”
“得咧~”韩觉留夏原在剧组，他才能放心离开剧组。
韩觉在沿海乡下一心一意地拍电影，自然是得到关溢等人的同意的。
现在的韩觉除了《ia singer》，基本没有什么行程和活动。
韩觉知道工作室里那么多手下就指望他吃饭，但关溢他们还是容忍他之前的任性。虽然洗碗机的代言费到了工作室，能撑一段员工的工资。
但韩觉不会把别人对他的好当成理所应当的。
心里感动，就更加好好干活，好好工作了。
他在拍电影之余，对《ia singer》的准备也是不打折扣的。
《ia singer》越来越接近尾声，韩觉也要开始准备他的总决赛曲目了。
而在他准备的决赛曲目，就需要跳舞。
跳舞……
一想到舞蹈，韩觉就很头疼。自然复出之后，韩觉基本就没怎么跳过舞。最开始在高级公寓的舞蹈室自娱自乐，后来就没有再动过了。
期间有想过点醒这个技能，但忙着练琴学唱歌学编曲学制作，根本没有时间学。
现在需要用舞蹈了，就必须得学一学了。因为总决赛不唱那个男人的那首歌，韩觉感觉他重来的这个人生都不完整了！
至于教他跳舞的老师，韩觉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顾凡（八十万）】。
第309章：第一堂课
在韩觉当导演拍电影的消息被曝光之后，顾凡意料之中地仍旧支持着韩觉。
虽然后来面对采访的时候，顾凡和另外几个老队友一样，回答地不偏不倚不闻不问，十分官方，但韩觉并不知道，就算他知道了，也对此心有准备，感到理解，一点也不感到背叛。
因为早在赵文峰的饭局视频曝光之后没多久，顾凡就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韩觉过，语气焦急地问韩觉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跟他说，然后又问韩觉有没有哪里可以帮到韩觉的地方。
韩觉当时十分感慨，觉得这不愧是借出去八十万没收回来，还肯继续再往外借的关系，看来预想中的五百万华夏币远不是这段关系的上限。
韩觉还是很感动的。韩觉不是感动可以借更多钱，他是感动得到了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同时，他也能感受到当时顾凡语气里的担忧。
韩觉知道自己不能害了顾凡，所以当然也没要顾凡帮他些什么。
顾凡为此还很生气，觉得生分了：“哥！你不要跟我客气啊！”
韩觉只能回道：“我怎么会跟你客气呢？我有事一定找你啊！我只是现在不知道哪里要你帮忙。如果以后真有需要了，你要到时候别嫌我太不客气了啊，我会随时麻烦你的。”
听到韩觉这么说了，顾凡才喜笑颜开：“麻烦我好，麻烦我好。”
韩觉当即就认为顾凡被前身荼毒不浅，脑子已经有点坏掉了。
现在，关于拍电影的风波已经渐渐平息下去，已经不需要顾凡的帮忙了。但是，当韩觉想要学跳舞的时候，立马就毫不客气地打电话给顾凡了。
一个原因是，顾凡舞技是他所认识的人里最强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顾凡要比关溢他们好忽悠太多了……
上个月在美利坚的时候，关溢兴致来了，随口就问韩觉，说，这舞技磨练了五年，复出之后没有成为偶像，舞蹈功力得不到施展，心里会不会觉得郁闷？
韩觉努力绷住表情，颤抖着说不会郁闷。
关溢微微叹了口气，拍拍韩觉的肩膀，安慰道，说到时候出专辑了，就可以给歌曲拍音乐短片，那时候他可以展示一下舞蹈。
韩觉脸色突然煞白。
所以，让关溢去帮忙找舞蹈老师从零指导，那是不现实的。
工作室里小周虽然会点舞蹈，好歹参加过培训，但据小周本人透露，他就是花架子，而且没出道，只能算半吊子偶像，也指望不上他了。
思来想去，韩觉觉得找顾凡是最好选择。
但韩觉看着手机里的备注【顾凡（八十万）】，依然觉得这个电话不太好打。
顾凡作为已知的前身的真好友，甚至还可能是唯一的真好友，韩觉不能自投罗网说自己啥舞蹈不舞蹈的，他统统不会。
韩觉不知道前身舞蹈什么段位，但看了视频，觉得挺厉害，也看到一些当年的评论，说转行当职业舞者都行。
这种情况下，韩觉身体无病无伤，突然不会跳舞，总不能说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所谓真正的舞蹈高手，身体才是表达的媒介。一听到节奏，身体可能比意识先行。所以什么荒废了五年，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韩觉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他的身子在听到有节奏的音乐之后就特别想动，身子也确实比意识先动了。然而脑袋一点舞蹈知识都没有，身体只能跟《阿飞正传》里的无脚鸟一样，扭了半天就是不知该怎么继续，最后讪讪地停下来，以至于韩觉意识跟上之后就觉得很尴尬。
所以，韩觉只能迂回作战。
在打电话之前，开动脑筋和脑洞，力求做好万全的准备。
“喂，哥，怎么了？”
“唉……”韩觉还没说话就先重重叹一口气，“遇到难题了。”
“怎么了？！是不是缺钱了？我这里还有点钱！”顾凡立马把自己的存折给交代了。
“唉……不是钱的问题。”韩觉虽然很意动，但还是保持愁眉苦脸的语气，在钓鱼。
“那……？”
“唉，我最近收了个学生，跟我学跳舞。”韩觉拿着电话，语气很困扰，很忧愁，但眼神却格外凝重。
“噢？！”顾凡的语气又惊又喜，“哥你都收学生了？！”
“是啊，不过这个学生不好教，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教他跳舞。你说他如果想当偶像，那没什么问题，我虽然我好几年没有再跳舞了，不过教他到当偶像那点水平还是有的。结果这他说不当偶像，要当专业的舞者。这下我就不知道怎么教了。然后我想到你这几年还在跳舞，所以来问问你，跟你商量商量具体怎么个教法。”韩觉语气刻板生硬，背课文一样地把故事背景铺垫好。
这就是韩觉的战略。编出一个不存在的学生，然后以【联合教授】的名义，从顾凡那里套学习方法、课程表之类的东西。方法论学来之后，韩觉就往后就可以自学了。一如当初套路章老师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电话那头的顾凡嗷嗷笑着，可能是笑韩觉也有教不来舞的时候，也可能对于韩觉来找他帮忙共商大事感到很兴奋，所以才笑。
顾凡笑了一阵之后，噼里啪啦发出了一连串的拷问：“好好好！哥，我来帮你！你那学生是不是练习生？男的女的？我认不认识？多大了？有没有什么基础？一天能练几个小时……”
韩觉精神一震，看着书桌上一张写满了资料的纸张，用手指在纸面上下左右地点着，沉着冷静地应对道：“不是练习生，是我一朋友的儿子，还人情，所以推不掉。男孩。你不认识。13……15岁。身体条件不错，力量可以，柔韧性也可以，不过舞蹈零基础，只会半套体操，噢，对了，他还会一点军体拳……什么？没什么用？唔，好吧……”
顾凡了解了大致的信息之后，最后问道：“天赋呢？”
舞蹈和一切技术一样，很吃技巧和努力。但同时，舞蹈和一切技术一样，更吃天赋。
天赋是一个人在某个领域的天花板，天花板到了，再多的技巧和努力都没用。顾凡和韩觉，以及组合里的另外三个队友，都是天赋型选手，就因为有天赋，看着身边同龄的人无论如何达不到的高度，他们轻而易举就能达到，所以他们太知道天赋的重要性了。
“他天赋怎么样？”顾凡问。
韩觉答道：“还行。”
“噢……”顾凡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就不说话了。
韩觉也没有说话。
韩觉原本设定的天赋是【跟我一样】，但他担心自己对舞蹈的理解能力没有前身那么强，到时候顾凡按照前身的领悟能力授课，结果自己跟不上进度，那就尴尬了。于是韩觉只能委屈一下前身，把这身体的天赋说成还行。
在顾凡不说话的时候，韩觉以为顾凡是在思索为什么他要收个天赋普通的学生。
然而顾凡沉默的原因根本不是这个。
在顾凡还很年轻的时候，他获得了湾省和海南两岛的地区第一名，离开湾省，来到了【蓝鲸娱乐】参加最后阶段的组合选拔。在某一堂舞蹈课上，舞蹈老师在大家休息时，坐到了韩觉的边上，指着初来乍到就实力惊艳的顾凡，问韩觉：【觉得他怎么样？这种程度够做你队友了吧？】
当时韩觉并不太熟悉顾凡，和顾凡也就当了几天的室友。所以韩觉无所谓地看了看顾凡，说：【天赋看着还行，不过也就那样了。】
这句话韩觉并未掩饰，其他的练习生听到了，就告诉了顾凡。
那时顾凡刚到魔都，人生地不熟，并不知道韩觉实力已经强劲到所有人一致认为他会占据一个出道名额。顾凡只觉得韩觉实力那么一般还敢那么说，真的好嚣张的。因为韩觉上课的时候都不太认真，所以顾凡把那个【还行】当成了一种嘴硬或者嫉妒。
等到每周一次的考核了，韩觉用舞蹈折服了顾凡，让顾凡知道了为什么他只是【还行】。
后来和韩觉熟悉了之后，他又从韩觉的嘴里，听到了其他的【还行】或者【一般】。整个蓝鲸只有五个人是【还行】，其他人都没有评价。最后这五个人里，有四个和韩觉挺到了最后。
“那我就放心了。”顾凡笑道。
韩觉不知道顾凡在放心什么，他说：“嗯，放心教，放心教。”
顾凡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在接下来的聊天里，热情就很高。
“他想学什么舞种？已经到什么程度了？”顾凡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很想马上就把那个学生抓过来教。
“我还没开始教，不过他好像想学的还挺多，霹雳舞，机械舞，锁舞……”韩觉就回忆着前世那个男人的舞蹈，报出来的舞种就有点迟疑。因为那个男人不仅会多种舞蹈，而且融会贯通，自成风格。韩觉担心顾凡不让同时教那么多舞。
“好！我有大概的想法了！”顾凡在电话那边重重一喊，让韩觉十分振奋。
然后顾凡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说了一通，最后兴奋道：“哥，你到时候带上我们的学生，28号到这个地方来！”
“好。”
打完电话之后，韩觉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都成我们的学生，应该是成了……】
……
……
韩觉把剧组里需要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之后，强迫症发作了向夏原确定了三遍之后，在确认第四遍的时候，被夏原赶出了剧组。
第二天，韩觉和顾凡约在了一家茶馆。
顾凡见到韩觉打开包厢之后，就立马挺直背脊。
然而，顾凡眼睁睁地看着韩觉把包厢的门关上，坐下，给自己泡了一杯明前龙井，喝了快一杯了，那个学生还没出现！
“哥！你一个人来的？咱们那学生呢？”顾凡急了。
“哦，”韩觉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我路上接到他电话，他老家出了点事，早上回老家了。不过没关系，今天我们两个先讨论个计划表，我回去可以执行。”
“只能这样了，”顾凡还有些遗憾来着，“还想见见他的……我都想了一晚上的怎么上课……”
“有机会的，以后有机会的。”韩觉连忙安慰。
【你永远没机会的！】
“那我们接下来去找个有镜子的舞蹈室？”
然而顾凡摇摇头，很惆怅地说：“唉，我想了一晚上怎么上第一堂课。本来想带他去个地方，让他感受一下舞蹈的魅力的。”
“哪里？”韩觉好奇，“江边上？桥底下？步行街？十一街？……”
韩觉后面说的那几个地方，都是他之前闲逛的时候，看到有人跳舞斗舞或者表演的地方。
然而顾凡还是摇摇头。
面对韩觉好奇的目光，顾凡说：“比赛现场啊。”
韩觉恍然大悟。
“他要学那么多舞种，可能是觉得那些舞种都很好，一时半会儿选择不出来，那就带他去比赛现场看看，各路舞蹈高手的表现都让他看一看，可能会因为憧憬或者崇拜哪个舞者，确定下来要学的第一个舞种。而且现场观看顶级舞者的对决，对咱们学生开阔眼界也有好处。”顾凡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说。
韩觉有点惊讶地看着顾凡，没想到顾凡是真的对教舞上心了。
“不过比赛不都是同一舞种的比赛么？”韩觉疑惑了。
“我要带他去的比赛，就是各种舞都有的啊。”
“还有这种比赛？”
“当然有啊，”顾凡说，“《这才是街舞》就是这样的比赛啊。”
韩觉扬了扬眉毛，眼睛有越来越亮的趋势。
【这个节目的名字，我听过的……】韩觉心想。
“我刚好是今年的导师啊，”顾凡叹了口气，非常遗憾地趴倒在桌子上，神情十分沮丧，“本来还想在学生前面抖抖威风的，唉……亏我还特意准备了很帅气的衣服来着……”
“你什么时候过去录制？”
“一个小时之后吧……”顾凡看了看手表，“不过咱们学生不来，就没必要提早过去了。”
“走走走走走！”韩觉一下子站起来，把顾凡拉起来风风火火地就要走，“他不去就不去，我帮他去。”
第310章：这才是街舞（上）
“哥，你也要去啊？”
顾凡被韩觉夹着胳膊从椅子上拽起来，十分惊讶地看着韩觉。
韩觉见顾凡此等反应，心神一震，手上的劲儿一松，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像极了之前得知前身给他挖了坑的感觉。
韩觉紧盯着顾凡的脸色，迟疑地问道：“我……能去……还是不能去？”
顾凡好奇道：“哥……你忘了？”
“等等，我好像有点印象……”韩觉蹙眉，作沉思状。
顾凡兴奋了，也不让韩觉沉思出一些什么，就拉着韩觉重新坐到位置上，给自己和韩觉倒了茶，开始给韩觉绘声绘色地情景重现：“哥啊，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听到消息的时候，都觉得你脑子坏掉了。我后来还打电话给你过的，你还记得不……”
“有点印象，有点印象……”韩觉揉揉太阳穴，然后朝韩觉抬抬手，“不过有点模糊了。你继续，你继续说。”
“嗨呀，当时……”
韩觉听着顾凡的描述，脸色渐渐变得苍白，桌子底下的拳头在微微颤抖。
【这种突然出现一个坑的情况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韩觉内心在仰天长啸。
《这才是街舞》自开播以来，每一季都有偶像出身的艺人当导师。此为吸引收视率，也为招揽偶像艺人们、练习生们来参赛。
节目组今年看上了顾凡，邀他来当导师。前几年，他们邀请的是韩觉。
【金沙】刚入场娱乐圈的时候，财大气粗，用钱硬生生淌开一条路，但手头没人，钱就等于砸水里，还听不到几声响。后来【金沙】千方百计挖了韩觉来，名声（恶名）大振。效果立竿见影，《这才是街舞》这样的高质量综艺节目立马就找了过来。
【金沙】看中了通过《这才是街舞》在圈内打开局面的机会，《这才是街舞》节目组则看中韩觉的流量、话题和舞蹈水平，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彼此都很满意。
但韩觉突然作妖，指着名单上的另外几位导师，觉得他们人气和实力不过尔尔，嫌弃他们，说这节目没法录，无聊。
这次的合作就不欢而散，双方都很无奈和生气，只有韩觉不以为意。
于是，韩觉就这样和《这才是街舞》的导师座位擦肩而过。
顾凡他们后来听说这件事的时候，觉得韩觉脑子一定是坏掉了，但又觉得这种事也只有韩觉能干得出来。顾凡十分担心韩觉这哥太膨胀，太嚣张，继续这样下去必遭反噬。所以打电话给韩觉，表示了担忧，韩觉却在电话里懒洋洋地说【这破节目场又不纯比舞技，没意思的，不录就不录吧。】
顾凡无奈，说服不了韩觉，说他不珍惜机会吧，韩觉还要骂，说机会一大把，不缺这一个。
所以顾凡今天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带学生去《这才是街舞》录制现场的时候，并不认为韩觉会想要一起去。
结果“我那时候太不懂事。”
韩觉摆摆手，一副往事如烟，年轻气盛，不堪回首更不必计较的样子。
“哥，你长大了。”顾凡很欣慰，觉得成熟不会缺席，只会迟到。
韩觉慢慢喝着滚烫的茶水，假装自己真的长大了。
“不过，哥，你今天去看录制是要干嘛？”
“随便看看，”韩觉低头喝茶，“我好几年没跳舞了，去找找感觉，方便之后教学生。”
顾凡用惋惜的眼神看着韩觉。
“那哥你就充当我的随行助理，”顾凡没有纠结太久就做了决定，“不过到时候还是遮一下吧，让公司的人看见不好。”
韩觉点点头，并未反对。
两人又喝喝聊聊一会儿，顾凡才看了看表，说经纪人来接了，可以出发了。
顾凡叫来服务员把茶叶存起来，就全副武装，带着同样全副武装的韩觉，走出了茶馆。
车子就停在茶馆的边上。
韩觉跟着顾凡上了保姆车，坐到了后座。
韩觉坐在舒适的座椅里，看着前二后三的座位排序，就在心里猜测这车是否就是w.i.n.4的保姆车。想着这些位置里，是不是有本来属于前身的一个。估计着这保姆车要多少钱，工作室什么时候才能买一辆来载他……
还没等韩觉在这莫名的感慨里沉浸一会儿，他就看到了顾凡的经纪人正转过身子来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顾凡的这个w.i.n.4和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名气有资历的组合一样，一旦发展到了一定的时候，哪怕不解散，组合的成员们也会各自开始个人的发展。
【蓝鲸】就给顾凡配置了个人的经纪人以及助理，用于个人行程。
所以，这个经纪人光凭遮住面貌的外表，是认不出韩觉来的。
顾凡的个人经纪人是一个大概四十岁的微胖男子，长相和善，发际线岌岌可危。
这位经纪人好奇地打量着韩觉。
韩觉戴着墨镜，黑色口罩，和一顶渔夫帽，体态和谐，行走间自带韵味，简直就和告诉别人【我是明星】差不多。而和顾凡走在一起，竟也没有相形见绌。
【哪个组合的？】经纪人在心里猜测最近有名气，又有实力的组合。
顾凡见经纪人眼神不断瞄向韩觉，就介绍道：“海哥，我这朋友等下跟我一起去节目那里，他到时候就跟小文一样，在后面看看就好，不用特意关照，等会儿多拿一张临时证就行。”
海哥点头说：“好的。”
顾凡介绍韩觉的时候没有说姓名，也没有说职业，更没有把韩觉介绍给经纪人认识的意思。意思是他这位朋友并不想公开身份，想保密了。
经纪人管不到艺人之间的私交，所以海哥对着韩觉友好地打了声招呼，就直视前方路况，没有再说话。
顾凡和韩觉就在后排继续聊天了。主要是顾凡在给韩觉讲今年的情况。
顾凡说了一大堆据说要参赛的知名舞者，韩觉听得云里雾里，但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作讶异状、惊奇样。
“今年高手特别多，据说要来参加的世界冠军就有好几个，全国冠军又十来个，外裔的高手也多，你说这些高手连裁判都当了好几年了，再来参赛还不跟玩一样嘛？虽然高手之间的对决还是很爽的，我现在就等不及了……”顾凡滔滔不绝的样子和他平时在镜头里温文尔雅，温润如玉的样子并不相符。
韩觉听着，只要时不时发出【啊】、【然后呢】、【怎么这样】、【噢~】之类的话，顾凡就可以一直说个不停。
不过韩觉听着听着，感觉顾凡连绵不断地说这么多，有一种在舒缓紧张情绪、排解压力的感觉。
“怎么，怕不能服众？”韩觉想了想，就问。
顾凡犹豫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往后一躺：“肯定啊，高手这么多，他们的资历和水平完全可以代替我成为导师的。”
“他们专业跳舞的，你跟他们比这个干什么？”韩觉说。
顾凡撇撇嘴，神色有点担忧：“我是担心，到时候我按照我自己的标准，把这些有资历又有名气的捂着淘汰，他们会觉得我的评判标准不公平啊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你还怕别人说你？”韩觉惊讶了。
“我很怕别人说我啊……”顾凡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十分忧虑。
前面的海哥插了一句嘴：“他很早就开始焦虑了，怕自己做不好。今天录制，他昨晚都没睡好。”
韩觉听了，在墨镜后面挑了挑眉。
韩觉复出以来，遇到的圈内好友，无论是章依曼，还是夏原，甚至是宋寅，小范……都是那种不在于旁人声音的人，如果不是顾凡直言，韩觉差点以为圈内的人大多数都是比较自我的人。
可能当艺人，像顾凡这样明面光鲜亮丽，就算出道很多年了，在暗地里也依然会焦虑，感觉压力大。恐怕这才是艺人的普遍生存情况吧。
韩觉见顾凡愁眉苦脸，忧心忡忡的样子，想了想，就说：“呐，其实这种事也不算太麻烦吧。”
顾凡转头看向韩觉。
“既然担心他们说你的话，那你就设置一个让他们看不懂的选拔逻辑呗，”韩觉笑笑说，“他们看不懂，就没法评论了。”
坐在前面一直竖着耳朵听的海哥，回头看了一下这个在车上也全副武装，声音隐约有些耳熟的人。
“怎么呢？”顾凡来兴趣了。
韩觉思索了一下前世此类综艺节目里，某位导师在海选时的做法，然后告诉顾凡，说：“你在考核选手的时候，可以拿着一张白纸，在纸上记录每个选手打分。但这个分数只有你自己知道，你不能公布结果，也不告诉任何人。然后直接叫下一位选手过来表演。等所有选手都表演过了，你也都掌握了所有选手的分数，你再按照你的想法，让一部分人晋级，让一部分人待定，对决，其他的直接淘汰。”
“喔喔喔！还可以这样？”顾凡惊讶了，但他的双眼在放亮。
“为什么不能这样？这方法快速、直接、有效，能免去一堆没有自知之明、死缠烂打赖结果的选手，又可以增加你导师的威严，给所有有名气没名气的舞者一个下马威。”韩觉说。
“哈哈哈哈哈哈！”顾凡兴奋了，不断鼓着掌，觉得很有搞头，“那他们受不了我不公布结果，在中途挑衅我呢？”
“你是决策者，只要你一直表现出【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的态度，就没有选手会冒犯你，”韩觉说，“而且这也是一次抗压锻炼。连这点压力和对自己的信心都没有，那你也别选他了，这样的选手不能跟你走到后面拿冠军的。”
顾凡思索了一阵，立马探身，拍拍前面经纪人的肩膀，说：“海哥海哥！我到时候就这样考核选手了！”
说完，顾凡就重重靠在座椅上，欢天喜地，看着韩觉，觉得这趟稳了。
海哥刚才在副驾驶位上听着，心里其实也是连连点头，越听越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
正如韩觉说的那样，在规则范围内使用导师的权力，能迅速镇压有名没名的舞者，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要知道顾凡是偶像出身，就算出道六年一直勤奋于舞蹈，但在以实力为尊的街舞里，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和奖项，就不被他们承认。当节目组公布顾凡就是本季《这才是街舞》的导师的时候，网络上并不是没有争议。有不好街舞爱好者觉得顾凡配不上导师这个位置的。
每年都有观众觉得某位导师配不上导师位置，观众就没有不反对谁过。但敏感的顾凡看到网络上那些反对，心里就很伤心难过。
现在韩觉的这个办法，就很好地帮助了顾凡。
重点是，这种方法，是最后才公布结果。也就是说，顾凡是可以给自己留一大片余地的，顾凡他随时可以反悔，可以视分数如无物，甚至可以按喜好来选拔。晋级的判断标准只有顾凡自己清楚，所以改没改都没人能看出来。
“这办法好，真的好，不错。”海哥转头憨笑着对顾凡和韩觉说话。
导师们在节目里选择什么办法来考核，这都是和身后团队商量过的。但海哥当机立断，立马觉得韩觉说的这个办法更好，搞不好还能吸一大波粉。
“哥！厉害！还好今天找你来了！”顾凡揽着韩觉的肩膀使劲摇，是真的开心。
海哥悄悄把顾凡的那声【哥】给记住了，看着韩觉又在分析比顾凡年纪大的偶像里，有那几位是聪明又外形条件出众的……
韩觉看到能帮到顾凡，心情也不错。
主持人要控场、领导要有权威、导师要能服众，所仰仗的，就是【信息不对称】。观众、下属、选手都是信息弱势方。只要利用好【信息掌控权】的优势，不难把场面控制住。
在韩觉看来，这个方法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产生条件很像。
一，能一言决定选手的命运。二，在对选手残酷的同时，也会给予一点小恩小惠，不让彻底绝望。三，信息隔绝，让选手不知道表演后的反馈。四，让选手无路可逃，只能焦急地等待结果。
保姆车，就在顾凡欢快地滔滔不绝中，接近了《这才是街舞》的录制摄影棚。
这个录制的地点，和当初《有嘻哈》的录制地方，都在魔都的那一片摄影棚基地。
路上人就开始多了起来。街舞和说唱一样，都是从底层起来的艺术。前来参赛的选手风格各异，十分个性。
韩觉看着也很感慨。
【半年前我也是上千人之一的学员啊……来参加比赛，等待人生被改变……】
韩觉看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当即有种再去看看边上文艺园区的冲动，看看那个行为艺术家。
“到了。”顾凡拍了拍韩觉的肩膀。
第311章：这才是街舞（中）
《这才是街舞》作为收视率、话题性都和《华夏有嘻哈》旗鼓相当的综艺节目，每年的报名人数自然是多之又多。随着口碑和人气的提升，《这才是街舞》近年来报名人数甚至比《华夏有嘻哈》还要多。
《华夏有嘻哈》报名的选手大多是华夏人，当然，美利坚或其他国家的选手也有，但他们无一例外都会华夏语，比赛时唱得也都是华夏语。而华夏语作为难度最高的语言，这个门槛筛选掉了很多说唱的爱好者，让他们没法参加《有嘻哈》。
但舞蹈的肢体语言全世界通用，不分国界，这让只要是爱好街舞的人都有机会参加《这才是街舞》。
《这才是街舞》举办到第六季，已经不仅仅是一款综艺节目了，它更是全世界街舞爱好者的盛宴。一年比一年瞩目。
《这才是街舞》在每年的春天开始录制。
春天是很好的季节，温度适宜，是适合跳舞的日子。
舞者们在不冷不热的天气里，爱穿清凉就穿清凉一点，跳舞的时候露出好看的肌肉和线条，不必担心感冒着凉。爱穿长袖外套或卫衣打扮的也没关系，舒适的同时又各有个性，不必担心中暑和臃肿难看。
唐野从早上开始就保持着兴奋和紧张的心情，和另外几千名舞者一起等在摄影棚的外面。
等待是无趣的，舞者们又是闲不下来的人，干脆就先跳呗。
于是录制还没开始，整个广场上就分成大小不一的好几个圈子，围起来空出一块地，让舞者在圈子里切磋。
唐野逛来逛去，就分别看到了有的舞者说着樱花语，有的讲着韩高语，还有的嚷着英语，更有一些舞者说着他听都听不出来的语言。
唐野心里就很兴奋。
他这次是第一次参加《这才是街舞》，或者说，他参加的第一场比赛就是《这才是街舞》。在这之前，他没参加过地上地下的任何比赛，更没混过什么圈子。他就是一无名小卒。但他很幸运，第一次报名《这才是街舞》就成功地通过视频报名和两轮地区海选，参加最终的导师海选阶段。
他这个无名小卒是带着很大的目标来的他要一夜成名。
唐野自诩天赋出众，外型帅气，他觉得去年的那个罗沛齐可以一夜成名，那么他也可以。
于是他来了。
但是在其他舞者聚会跳舞切磋的时候，唐野他就不参与。他很聪明，他就拿着一瓶水坐在树荫底下，一边寻找留意着看似实力不错的高手，一边保存体力，以逸待劳。
等到下午，就基本没什么人跳了，大家都不是傻瓜，闲聊都聊累了，没谁会把自己跳累。唐野对此暗暗可惜。
到三点左右，选手们被通知终于能拿着号码牌准备录制了。
录影棚里面很大，光是等候区就装下这两千多人还绰绰有余。大家熙熙攘攘了一会儿，找着哪些人的号码牌比较不吉利，指着那人嘲笑一番，然后大伙儿就被赶到一个广阔的场地。
这个场地被模仿成街道建造，符合【街舞】的氛围。大家站在广阔的十字街心，街心延伸开去的四个方向，远处上方分别挂着一块巨大的幕布。
选手们就算没有把《这才是街舞》前五季都看过，但对此情此景也是熟悉的。
那四块幕布，分别对应着四位导师的所属街道。等会儿幕布就会放映四位导师们的个人舞蹈表演，向他们这两千多位选手舞者展示实力。
等选手们看完了四位导师的舞蹈，他们就可以选择去哪位导师那里进行考核。
有的选手会看完导师表演之后，被导师的风格吸引，然后决定去哪位导师的街道参加考核，给导师留下深刻的印象，为之后加入导师战队做准备。而有的选手则早早就心里明确要去哪位导师那里进行考核。
唐野就属于后者，他在来参赛之前就计划好要去顾凡那里考核，然后加入顾凡的战队。
加入顾凡的战队，并不代表唐野欣赏顾凡。
唐野知道顾凡是偶像艺人出身，号称是偶像艺人里舞蹈最强的几人之一，但偶像能强到哪里去？大概实力也就那样了。
但是，不欣赏顾凡并不代表不看中他。
唐野认为，顾凡当导师必然没法服众，到时候高手肯定是不屑加入顾凡战队的，那么他加入顾凡的战队之后，对内竞争对手少，对外不会成为炮灰被早早被淘汰，同时还可以从顾凡这里蹭流量，吸引粉丝。真是完美。
所以等到四块导师的舞蹈都放完了之后，大家就离开十字街心，分别去往心中选定的考核导师那里。
唐野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顾凡的那条街。
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觉得这里大概四百人，总人数的四分之一都没到，不禁为顾凡的号召力低而一阵庆幸。他觉得自己离成名就差两步了。
节目组的人把每条街的人统计一番，再过了一会儿，就开始四条街同时开始录制了。
街道很广阔，街道与街道之间播放的音乐不会互相造成干扰。
舞者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站在街道的两边或者靠近街心的地方，就等待着导师们的出场。
没过多久，唐野就看到一堆人和摄像头就从街尾那里跑出来。
大家就知道顾凡来了。
“噢！是顾凡！”
“顾凡！顾凡！顾凡！”
“凡哥太帅了！”
不管是客气也好，作秀也好，等待着他的选手们，一起欢呼着，鼓掌，欢迎顾凡登场。
顾凡今天不用跳舞，着装就很克制。
顾凡穿着一件深绿的休闲夹克，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下身穿着牛仔裤，脚踩一双板鞋。
他没有为了跟舞者打成一片，就学着舞者们的打扮来穿。像顾凡这种级别的偶像，每一次出现在镜头前，服装和外表必然都是经过团队商量的。但似乎无论怎么商量，只要是顾凡，就都能穿出名牌的感觉。
顾凡一身简简单单的打扮，一露面就收获了在场不少女选手们的尖叫和喜爱。
唐野暗暗啐了一口。
唐野环顾一下四周，发现不少男选手的表情大抵也都很复杂，大多是不屑里交织着嫉妒的那种复杂。这些人的共同点就是长相都挺寒掺的。他们视线彼此对上了之后，点了点头，像找到了攻守同盟，接上了暗号。
转过头之后继续欢呼着喊：“凡哥凡哥！”
不知道是不是唐野的错觉，唐野觉得这条街女选手异常的多。唐野甚至开始怀疑，有些女选手来参加比赛，会不会就是为了和顾凡见一面，抱一抱。
顾凡笑着和大家挥挥手，鼓励了大家几句，让大家不要紧张，发挥出真是水平，两分钟后就开始考核。
尽管顾凡这条街只有四百多人，不出意外就是四条街里最少的一条。但就算一个选手一分钟，全部考核完也要不少时间，顾凡就不浪费时间，开始考核了。
街边边立着一根电线杆上，上面挂着两个音响，用于叫号和放音乐。
唐野没心思观察街道制作地有多逼真，他紧盯着第一个被叫到号的选手，想看看选手们的水平，同时观察顾凡的表情。等到选手表演完了，就按照顾凡的评价，分析顾凡的喜好，来提高通过率。
现场这么想的不止唐野一个人。
规矩是死的，但制定规矩的人是活的，只要攻略了制定规矩的人，效果就和攻略规矩一样。
但是，等到第一位选手表演完了，喘着粗气站在那儿等着顾凡给予结果和评价的时候，顾凡不悲不喜，从容地从背后拿过一直攥在手上的一小本本，一言不发地在上面写下些什么东西。
整条街鸦雀无声。
然后顾凡对第一位选手点头道谢，然后客气地说：“谢谢，下一位。”
所有听到顾凡这句话的选手们一片哗然，还有些选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纷纷转头问别人。
“谢谢是什么意思？到底是通过了还是淘汰了？”
“卧槽，不当场给结果啊？”
“搞啥子东西嘛？”
“完了完了完了，这丫的不是折磨人吗？”
“……”
不仅选手在议论，就连工作人员都面面相觑之后议论纷纷。
但是这些工作人员转头去看观察导播的脸色，却什么也没从导播的脸上看出东西来。这说明导播是知道这个情况的，所以顾凡那就不是什么违规操作了。
“挺厉害的啊……”
“这么多季，顾凡是第一个这么玩的。”
“嘶，顾凡这形象跟平时相差很大啊，我还以为他是那种温和型导师来着……那些准备攻陷顾凡的选手要糟了。”
工作人员们经验丰富，知道每年都有专门攻陷偶像导师的选手。有的会事前唱一段导师的歌，跳一段舞，来一段说唱，针对导师的喜好来选舞……但今年顾凡就把那些选手的小心思全给挡回去了。
第一位选手也很懵逼啊，他紧张地问顾凡：“那我这算晋级？还是待定？又或者……？”
顾凡温柔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用手往选手的后方抬了抬，表示【你快走吧，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别再挡着下一位选手的表演，这时间大家都浪费不起】。
顾凡的眼神目前尚且不能表达出如此复杂的句式，以后也不可能。
这复杂的句子是角落里偷偷观看的韩觉所脑补出来的话。
韩觉冒充了顾凡助理的身份，顺利地倚靠顾凡的关系混进了录制现场。
韩觉跟在顾凡身后，一到街上，就一言不发地躲在摄像机后面的人群的角落里，打量着街道，打量着远方的舞者。
韩觉刚才看着第一位选手的表演，听着那律动感十足的音乐，韩觉感觉身子都热起来了，身子不自觉就跃跃欲试，会动起来。
第一位的选手表演结束之后，韩觉感觉很有收获，至少眼睛看的时候，不会像前世一样，只记住一两个精彩动作。韩觉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竟然发觉刚才那些动作能完完整整地在脑子里重复一遍，跟放录像带一样，动作拆解，快慢皆可。
【神了……】韩觉带着奇异的心情，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韩觉虽然知道前身跳舞很厉害，但他实在不知道那个厉害是怎么个厉害法。
之前看了两眼前身练习生时期的舞蹈视频时，韩觉喊了几声【666】，就把视频给关掉了。
那时候的韩觉练着唱歌，根本不在意舞蹈这技能能不能捡回来，反正他也不能当偶像了，不需要跳舞了，于是韩觉学也没想学。
如果不是要在《ia singer》总决赛跳迈克尔杰克逊的舞，韩觉也不会对舞蹈上心。
现在，韩觉察觉到了前身对于舞蹈的天赋，恐怕是要超出唱歌的。于是心里就很兴奋，回忆着脑海里像素级的再现能力，韩觉认为自己就是舞蹈界的【旗木卡卡西】，拷贝就完事了。
但是等韩觉按照记忆，躲在角落里偷偷做了几个动作之后，就觉得自己实在想多了。
韩觉对记忆里的动作进行模仿，而身体记忆也确实帮助他完成了动作，然而让韩觉目瞪口呆的是，他重复了三遍，身体不由自主地用了三种不同的方式完成了动作。有用腰腹的，有用手臂加背部肌肉的，还有腰腹和手臂同时发力的……
虽然这三种方式在外观看起来，最后造成的效果都一样，完成了。但是韩觉发现，他完成一个动作后想衔接到下一个动作，却根本没法顺利衔接。
连是可以强行连贯，但是动作变慢，身子也很别扭。
韩觉根本不知道该动身上的哪些肌肉，才会让动作出现那个效果，并且和后续的动作衔接起来。
每块肌肉的使用，都是一种选择。
而没有经验也没有舞蹈知识的韩觉，面对这么多的选择，他不知道该选哪一种。
交给肌肉记忆的结果，就是坐在一辆没有方向盘的跑车上，根本不知道这辆跑车会漂移、加速，还是转弯或刹车……
【真的不能小瞧舞蹈啊。】韩觉在心里打消了把社交账号昵称改成【卡卡西】的念头。
但是韩觉对于探索并未停止。
第一位选手乖乖没有得到顾凡的反馈之后，讪讪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接下来上场的选手们，都没有得到顾凡的评价。
每位选手表演完回去之后，都处在焦急和不安中，思索着自己到底是什么结果。
一时间，这条街的气压就很低，选手们全神贯注地参加考核，等待结果，根本没有心情娱乐和放松。特别是一些在街舞圈子里有名有姓的高手，依然没能从顾凡那里获得肯定的评判结果。大家就更焦躁了。
不知不觉中，顾凡那温柔的笑容，竟然让选手们感觉到害怕，听到其他街道偶尔传来的欢呼和呐喊，他们竟有些后悔选了顾凡这里。实在太难受了。
在场的选手中，再没有一个选手会觉得顾凡是导师里最好捏的软柿子了。
韩觉教给顾凡这个方法之后，才不会管选手们会是什么心情，有什么想法，他只专注地看着各种舞种各种风格的舞者站到顾凡前面，进行表演。而韩觉就感觉身子的状态越来越好，越来越想跳舞。虽然不能完整地模仿一段一段的表演，但韩觉哪怕做出一两个动作，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一边观察着，同时也一边暗戳戳地对一些幅度不大的动作进行模仿，快乐地跟找到了新玩具一样。
兴致勃勃的韩觉一直在玩。
直到现场出现了意外。
第312章：这才是街舞（下）
“第1025号，唐野。”
电线杆上的音响报出下一位考核选手的号码。
唐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理了理发型，穿过沉闷的人群往顾凡面前的空地走去。
顾凡这条街因为考核方式，气氛本就压抑，加上唐野又不是什么知名舞者，一时间街道就很安静。大家用目光打量着唐野这个无名小卒，没人为他喊加油，也没为他人鼓掌，唐野十分紧张。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马上就成功了……】唐野一边走一边调整着呼吸。
唐野在顾凡面前站定。
“凡哥你好！哎呀……终于见到你真人了！我叫唐野，我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是w.i.n.4的粉丝了，啊，现在见到你就算被淘汰也值了。”唐野半鞠了个躬，双手捏在一起做小动作，作乖巧状，憨笑得好比一只青涩的大学生。
顾凡笑了笑，鼓励道：“唐野你好，都到这一步了，我觉得晋级会更值。希望你好好发挥，不要紧张，加油。”
顾凡这句鼓励并不是看在唐野说是他粉丝才讲的，顾凡几乎为任何一个选手鼓励。
虽然顾凡在选手表演结束后一点消息都不漏，看起来有些冷酷、不近人情，但在选手表演前，他会友好地为每一位选手加油打气。
目前录制进行了两个小时，街道两旁的选手都等累了，而顾凡依旧精神饱满地在进行考核。录节目录到凌晨，这种工作强度对顾凡来说见怪不怪了。现在这才两个小时，其实算早了。
原本唐野会觉得自己在第二个小时左右出场，是幸运的。因为一个导师有五十个晋级名额，越往后名额越小，考核标准也会越来越严格。
唐野原本想得很好，但他没想到顾凡不公布晋级结果，这样以来，唐野根本不知道目前有多少个选手已经晋级。
【只能用实力折服他了。】唐野在空地上站好姿势。
“准备好了吗？”顾凡询问，见唐野准备好了，便抬手打了个响指：“音乐。”
唐野为自己准备的音乐就响了起来。
一般越平、越枯燥的曲子对舞者水平的要求越高。唐野还没有自信只用【动次打次】来完成舞蹈，所以他精心准备了一首鼓点明显，音效有感染力，起伏间有炸点的曲子，来配合他的舞蹈。
唐野跳的是popping。可以看得出来他是有基本功的，练习的时候也下过一番苦工，来参加比赛的动作也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说实话，十几万人最后筛选出这两千多人，没有谁是真正水平算差的。唐野年纪轻轻第一次参赛就在《这才是街舞》里走到这一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但第一次参赛，往往也意味着经验不足。
有一种感知现象叫【注意瞬脱】。
指的是，一个人在高强度的连续认知任务中，前一个任务的顺利完成，会导致大脑瞬间过度兴奋，注意力转移，紧接着的任务完成率会猛然下降。
用在舞蹈中，就是舞者在跳舞时，有个点没跟上节奏，情急之下去改，改对了，心里一开心一放松，接下来的动作就很可能会出错。
唐野就出错了。
唐野终究是第一次参赛，跳舞时紧张，又加上心有杂念，在拍子没有跟上之后，去弥补错误，结果经验和心态不足，导致整个后续动作全部垮掉。
唐野心知自己算是跳砸了，于是没等音乐完全结束，他就心灰意冷地地停下了动作。站在街道的中间，被数百人的视线盯着，就像被放在火力烘烤一般煎熬。
舞者放弃了跳舞，于是音乐也渐弱淡去。
街道两边的选手们见此纷纷摇头，对唐野的应急处理能力感到不屑，同时，他们也看不起唐野半途而废，主动放弃后面半首歌的机会。
“没劲。”选手们说。
顾凡对此结果倒并没有太多的心理波动，他平静地拿出身后的那本本子，就打算在本子上记录结果了。眼看着就要叫下一位选手上场了。
但录制节目的时候，从来不缺少意外的发生。
“凡哥凡哥！等一下！再给我一次机会！”一脸苍白的唐野快步上前，眼神里带点疯狂，阻止顾凡在本子上写下结论。
两旁的选手们纷纷发出嗤笑，摆出不屑的表情，很真实。
导播觉得这种意外也是节目的看点，于是没有通知保安或者工作人员什么的，把唐野拖下去，而是看顾凡怎么处理。
顾凡他被唐野缠着，抓着本子不让写字，心情算不上好。
顾凡只能把本子放下，说：“大家来这里都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给你第二次机会，这对其他选手就不公平了。”
“凡哥，你要相信我，这次失误完全是意外！”唐野双手合十，很不甘心就此离开，于是他使劲推销着自己，“其实我强的是单挑对决。如果是单挑对决，我能赢下任何人！我在后面的赛程里肯定能帮凡哥你的战队拿到冠军的！真的，凡哥你相信我！”
对于口出狂言的唐野，众选手不服了，什么叫【能赢下任何人】？太嚣张了吧？
跳街舞的选手们一个个的，觉得自己独一无二，个性那是相当的足。心里不爽了，就会直接表达出来。于是顾凡的这条街上，霎时间满是嘘声，嘘声大到吸引了远处另一头导师街道的选手们。
尽管顾凡认为，唐野就算没有失误，动作全部完成了，那实力其实也只是一般般而已，没有个人风格和特色，中规中矩，是不会晋级的。但顾凡终究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对于无关的陌生人不会像以前的韩觉那样暴躁，也不会像现在的韩觉这样刻薄。
顾凡好言相劝道：“我以前也参加过比赛，当过选手，所以很理解你的心情。但人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如果我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
唐野打断顾凡的话，强硬地插话道：“真的，我觉得单挑对决才能证明我的真实水平，单挑对决才是街舞的精髓。”
唐野咬死要找人单挑，就是不肯下去。
其他在街道两旁的选手也看唐野很不顺眼，纷纷站起来抢着要出战。
“来来来，哥来教你跳舞加做人！”
“小砸，忒狂了吧？”
“凡哥！让我跟他来单挑！”
“……”
顾凡看着眼前仿佛犯了众怒的唐野，也是一阵头疼。
好在顾凡他自认不是孤军奋战，尚有主心骨可以靠。
顾凡下意识地就转头去向韩觉寻求帮助，用眼神询问：【哥，这怎么办？】
这是弟弟对哥哥的依赖，也是队员向老队长的信任。
正在一旁看好戏的韩觉对唐野这种选手很无奈，但对心慈手软的顾凡更无奈。
然而不管韩觉和顾凡两个人在悄悄交流，顾凡看向韩觉的举动落到了唐野的眼里，就被唐野理解成：【喏，你如果要找人单挑的话，你就跟他单挑吧，赢了算你过。】
唐野转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韩觉。
唐野用一个早上加一个下午的时间，不单单在广场上闲等而已，他早已把整个现场该注意该警惕的大神都记住了，一些国外的高手他也都见识过对方长什么样子的了，印象里完全没有关于这个藏头露尾的人的任何资料。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唐野老早就注意到这个人，从录制刚开始不久，就一直在街边上做些蹩脚的小动作，技术生疏的很！
这么遮遮掩掩的，要么是【街舞侠】名气太大怕被认出来，要么三脚猫功夫怕丢人被认出来。
唐野认为那个一身黑色打扮的家伙是后者。
【这比赛可以打！】唐野心下一定，觉得获胜的希望很大，当即不再犹豫。
“好！我就跟他单挑。”唐野伸出手指指着韩觉，自信满满地对顾凡说。
顾凡和韩觉同时呆住了。
两旁的选手也愣了一下，但他们下一秒就为韩觉加起油来：
“哥们，干掉那孙子！！”
“上！上！上！”
“别怂！！加油！！”
“……”
第313章：顾凡的助理
全场的选手一齐起哄，让韩觉赶紧出来收拾掉嚣张的唐野，声势格外浩大。
“跟他比！跟他比！跟他比！”
“上啊兄弟！不要怂！”
这些选手才不会管韩觉有没有实力干掉唐野，他们就是想看热闹。或者说，这两个人无论先淘汰哪个，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韩觉突然被选手们的视线和起哄声集火，一下子懵了，不知道好端端地的自己怎么就无辜躺枪了。
韩觉不知道的是，他现在被误伤其实和他自己也有关系。
韩觉是混着顾凡的队伍进来的，因为身子蠢蠢欲动的原因，想做试验，想对自己的身体动手动脚，于是他便脱离了大部队，站到了角落去。但是，韩觉在观察选手们的舞蹈的时候，想模仿地更像一点，想观察地更仔细一点，于是韩觉就一点点越发往前站。
直到站在现在这个位置。
现在韩觉虽然依旧不在镜头范围之内，但他待着的地方，其实已经和选手们相差不远了。韩觉体态修长，双手环抱着，一身黑色的装扮十分有气场，倚靠在墙上，气质相当出众，十分吸引人们的视线。这种人说是节目组工作人员谁也不信啊。
并且韩觉偶尔还在一旁小幅度地模仿舞者们的动作，这种家伙，真是怎么看怎么像选手啊！
韩觉对于众人的起哄无动于衷。他又不是年轻人了，被气氛一激就冲昏了头脑，脑袋一热就做出不计后果的傻事。虽然他也看到了一个大约四十的男人在人群里起哄，但韩觉觉得自己是个处变不惊的大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他慌乱。
“单挑！单挑！单挑！”围观群众还在喊，并且越喊越响。
韩觉在众人视线里姿势变也没变，双手依旧环抱着。
等到顾凡看投来无助的眼神的时候，韩觉竖起一只手掌，五指并拢，做出一个下切的动作。
【直接快刀斩乱麻，让那个唐野下去！】
顾凡挑了挑眉，做出了一个手刀劈西瓜的动作，然后瞥了一眼唐野，对韩觉进行确认。
【你确定？】顾凡歪歪头，进行询问。
韩觉对顾凡点点头，意思是不要心软。
顾凡确定之后，便转身抬起双手，让选手们不要再起哄了。
等到现场安静了一点，顾凡对唐野说：“你挑错人了，他不是选手，他是我助理。”
唐野有点惊讶，仔细一想，又觉得很合理，完全门外汉啊！只是有些可惜没法捡软柿子捏了。
韩觉悄悄松了一口气。要他在专业舞者面前跳舞，他是没自信的。等于开着没有方向盘的车子和别人比赛飙车，这不是找死呢么？
其他选手们惊讶了一下之后，纷纷又踊跃报名，想要跟唐野单挑。
顾凡又一次镇压下起哄声，扬了扬手里的本子，说：“让你和选手对决是不可能的，这最后的结果没有出来，哪些人待定需要对决，都还不确定。所以这个口子不能开的。”
韩觉在一旁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没等韩觉把悬空的心完全放下，就听见顾凡继续说：“但是，我的助理恰好会一点舞蹈。如果你连我的助理也赢不了，这说明你还得多练练，明年再来，这样行不行怎么样？”
全场的目光聚焦到韩觉身上。
韩觉口罩后面的脸色一变，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韩觉颤抖着扶住墙，就看到顾凡很有自信地朝韩觉点了点头，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我够意思吧？】顾凡抬了抬下巴，用眼神表达出了这么个意思。
“等等……”韩觉慌张地想要跟顾凡说他不想跳。另外他还想问问顾凡，他到底把刚才那个手刀理解成什么了？！
但韩觉的声音被又一次轰然响起的呐喊声淹没了。
这一次，顾凡没有阻止选手们的起哄。
韩觉只能寄希望于现场的导播来阻止顾凡的“任性”。但导播依旧遵循【晋级过程完全由导师操作】这一原则，没有干涉。【完全又导师操作】的意思是，哪怕导师靠人情想把某位选手送进晋级区，那也是可以的。而现在只是区区让一个非选手的助理来跳两下……
“你们学着点，拍节目要灵活一点，我们节目的主角是街舞，所以只要是舞蹈，又有意思，那也是节目看点嘛，就算不是选手，是个助理又怎样？没关系的！”导播这么对身边的手下说。
韩觉远远地看着导播满清激昂的表情，就知道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唐野看了看无法再淡定地保持双手环抱姿势的韩觉，心下一喜，认为自己撞了大运。
【是时候了！】唐野心里激动难耐，觉得成名的果实就在眼前。
于是唐野就十分狂野的伸出右手的食指，指着天，一边在热闹声中拽拽地后退，一边对着摄像机镜头，满脸张狂地喊道：“音乐！”
四百多位选手一下子都燥了起来。
韩觉在声浪中间，差点没有晕倒。
此时韩觉的脸色被墨镜、帽子、口罩给挡住，根本没人知道韩觉此时正在想：【现在跑走怎么样？这里不能待了！这样跑走会不会让顾凡难堪？……】
韩觉其实很想跑掉，反正除了顾凡，没人认得出他。但是，韩觉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能跑掉。
这里面有照顾顾凡面子的因素，另外，避而不战，这显然不符合顾凡印象里的韩觉。
【前身如果遇到这种情况的话，他应该会很兴奋吧……】
想到这里，韩觉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既然不能走，就只能想办法把眼前这关卡渡过去。
【关关难过关关过……】韩觉冷静下来沉思。
韩觉刚才看了那么多的表演，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模仿，虽然觉得那些动作拆解出来做的话，都不难，韩觉有自信做出来，甚至做的更好。然而问题就在他没法把那些动作连起来。这些动作不是前身的东西，所以肌肉对它们没有记忆，只要韩觉是有意识地去操作，那动作就会卡住，出错。
韩觉紧绷着表情离开原地，双脚飘飘然地走到场地上。此时他脑袋里杂乱无章，而头顶已经响起的背景音乐的律动感十足的音乐和鼓点，就一下下敲在韩觉的脑子里，把韩觉的脑袋渐渐敲成空白。
单挑对决的时候，为公平起见，曲子是随机播放的。
这场对决唐野先开始。
唐野在场地里来回走了几步，摇头晃脑地抓了抓音乐里的节奏，然后就开始了他的动作。
唐野这次的动作，可以说完成得比之前准备考核的那套好多了。大概是觉得虐韩觉很容易，于是放开了跳。
现场的氛围也很热闹，毕竟其他街道在这两个小时内已经传来过好几阵持续性的呐喊，想必是单挑对决过很多次，而顾凡这边，由于不公布待定人选，所以单挑对决这还是第一次。
哪怕其中一个是跟顾凡的助理单挑，大家也很兴奋。
他们被顾凡那套压抑的选拔方法禁锢太久了，急于回到他们熟悉的方式。
“喔~”
“不错嘛。”
“可以可以。”
唐野的动作也获得了一些选手们的鼓励和夸赞。
唐野跳完了一首曲子，就轮到韩觉了。
然而前奏过去了十秒，韩觉依然像个清晨在公园角落悠闲拍手的老人，拍了半天就是不见其跳舞。
“搞什么？”选手们不满了。
唐野很自得，觉得韩觉有自知之明，多半是被他吓到不敢跳了。于是唐野转身对着周围的选手摊手，耸肩，做出古怪的无奈表情。
选手们纷纷发出嘘声，对于耍赖的唐野，他们更看不起战斗都不敢战斗的韩觉。
唐野表面上保持着大学生式的憨厚，为韩觉鼓掌，鼓励韩觉勇于战斗，但其实他心里在哈哈大笑。他知道这一段虽然选的对手是顾凡的“助理”，但这一段因为自己精湛的舞蹈，和靠实力死灰复燃的话题，所以这一段是绝对不会被剪掉的。
他的成名计划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所幸用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轨道。这下等到第一期播出之后，话题性足了，就会先声夺人，比其他舞者更快一步火起来。
唐野很感激韩觉。
“加油啊！来，不要放弃！”唐野鼓舞着韩觉。
而韩觉依然不出他所料地扭着身子，老人一样地机械拍手，低着头，在音乐里左右踱步。
唐野叹了口气，摇摇头，假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大概二十秒钟的时间过去了，韩觉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大家都以为韩觉怂了，顿时兴致缺缺，去看顾凡，觉得这对决没有比下去的意义了。
然而顾凡依然满脸笑意地看着韩觉，对着空白的二十秒不为所动。
大家很奇怪，不知道顾凡为什么一点也不慌张。
但他们马上就知道了。
背景音乐随机到的曲子还算适合跳popping，有舒缓有密集，有起有伏，有快有慢。前面二十秒左右的一段旋律结束之后，进入了中间部分，中间部分的节奏和鼓点变得更激昂，更让人热血沸腾。
就在节奏刚变了的时候。
一直装老人的韩觉，突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