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挤眉弄眼
随后几天,华澜庭卧床,忙于接待。
何大一、云袖春、曲正则,连贺灼、汪宗熹、王根基、孙常湘、甄旌旗、马酉鹏等都来探望过他,让他感到了少年同门之间不打不相识的友情。
随后一周,华澜庭下床,感觉不错。
高兴的事是他发现经过云仙峰天雷淬体之后,表皮筋骨比之前坚固很多,经脉也更加宽厚,对灵气的容纳之力强了不少,身体防御力直线飙升,这是老天对他遭受雷劈的奖赏。
随后二周,华澜庭回到床上,痛苦不堪。
痛苦来自脾脏之伤,前一阵子是自然调养,如今一旦运功,发觉断矛虽然取出,但对方附着其上的暗劲灵气仍徘徊在脾脏内部及周围,灵力行经到此处就会感到阵阵疼痛,周天运行十分不畅。
他依靠疗伤丹药花了半个月才消纳清除干净,折腾下来人都瘦了半圈。
随后数月,华澜庭下不了床了,痛并疼着。
起因在于他开始着手研究无著老道的紫微星斗观天诀,初步试验之下果然上手极快。
因为脾脏属土,华澜庭最先选择了几颗相关属性的星辰来尝试,包括主星天府、紫微、天梁和小星禄存、左辅。
天府星乃是他紫微命盘命宫主星,天府为阳土,化气为库,主藏,管脾胃。紫微星属阴土,化气为尊,在疾主气血脾胃。天梁星为阳土,化气为荫,主寿辰和脾胃,而禄存星为阴土,左辅星为阳土。因此,他以汲取天府星力为主,其他几颗为辅。
吸收提炼星力的过程较为顺利,不论白天黑夜,他都能感到来自天宇中无形无色看不见摸不着的星力进入体内滋润脾脏,数量上若有若无,但这只是开端,他倒并不着急。
痛苦的原因是雷霆之力。
十道天雷淬体后,经过半个月的吸收,大半已经纳于表皮深层和筋骨之内,但还有小半分散在全身各处,只要他通过行功周天运行把星辰之力灌注于脾脏,散落的雷霆之力也会夹杂其中随之进入,其结果犹如以雷力洗涤脾脏。
无数细小之极的雷蛇在脾脏之内流窜,每次电的他浑身抽搐,疼得他脸上肌肉扭曲,额头汗珠迸现。
但他的修为现在无法分开不同属性的能量,只能强自忍耐,实在忍不住只有收功休息。
脏腑柔弱,雷亟之痛实非常人可以忍受,华澜庭咬牙坚持,这一过程持续了三个月之久,平常一个月就可以复原的脾脏之伤拖了一个季度才接近痊愈,期间华澜庭的人又瘦了一圈,看上去都有些脱形了。
伤势终于快好了,体内雷力也消化的差不多了,隐隐感到受创的脾脏似乎在麻痒之中变得比之前更为饱满充实,食量也是大增。
唯一的问题是由于脸部数月的忍痛抽搐,即便在收功静坐的时候也会不受控制不自觉地抖动上几下,而且只要开口说话必然先抽,部位随机,搞得他都不大肯出门见人。
更为严重的是,每天必来探望的林弦惊、易流年和诸葛昀都受了影响,常有四人同处一室同时面部抽动着聊天的景象出现。
到最后,三人拒绝再和华澜庭来往接触,而风清隽在一有苗头的时候就不再过来了,一男一女挤眉弄眼着说话实在让美少女无法接受。
随后半月,华澜庭窝在屋里调治脸伤,总算慕倥偬传过来一个好消息。
他在上缴了从雾岚云仙宗获得的百万下品灵石数量级的灵矿石后,门中决定给与他一份奖励,就是在他进入二龙出水境造极期有望突破三星伴月境的时候,会派两名长老过来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打通关窍疏通经脉,一举推过瓶颈。
通常这个过程要的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自然突破,如果依靠丹药之力或外人之力相助总不全美,会留下少许缺憾,不利于长远的发展。但自在万象门有秘法可以在突破之际补全这一瑕疵,做到完美升级不残留隐患,只是需要高手耗费资源和功力施为,不能做到人人都有这个待遇。
历时半月有余,华澜庭终于治好了脸部缺陷,而林弦惊和易流年人也相继突破进入了一元复始境登峰期,诸葛昀已经逼近登峰期圆满状态,营造处四子经过雾岚山一行之后修为再涨,气势如虹。
之后时间,四人全速开启修炼模式。
雾岚山数战,华澜庭等人凭借着灵器法宝不止一次击杀修为高出他们的强手,但他们心里清楚,战斗常有而宝物不常有,只有修为的提升才是保命求存活久见的最大保障。
四人每天黎明即起,先抹灰砌砖盖楼修路二个时辰,然后分开或合练打磨各自的武技,合练时经常出现的场面是其他三人群殴华澜庭,因为不论单打还是双战都已经不是对手了。
下午是修炼自在无极功的时间,晚上华澜庭或者去至道学宫听讲,或者专心修习紫微星斗观天诀,入睡后则是启动蜇龙睡丹功自动运行自在无极功。
这一天,周翕和慕倥偬正在玄戈峰大殿里品茗叙话。
周翕问道:“澜庭那小子脾脏之伤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吧?”
慕倥偬笑着说:“我检查过了,别说后遗症了,简直跟换了一个新的似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周翕说:“这孩子奇遇颇多,是个好苗子,修为进境之快连我都有些嫉妒。”
慕倥偬道:“您老当年还不是一样晋阶速度奇快,风头一时无两。”
周翕说:“这批六十代弟子都不错,所以门中长老会正在商议,打算动用资源进一步加快他们的成长速度。”
慕倥偬沉吟下问道:“他们已经很棒了,再提速的话,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拔苗助长啊?”
周翕摇头:“是要助长,但不是拔苗。既然种子好,根正苗红,就不能因循守旧,需要我们提供更肥沃的土壤,要更大力度地催催肥松松土浇浇水。”
“这是其一。另外就是日前瑶光峰杜太上长老再次演算天机,说是隐隐看到天象变动,九子暗星黑中带红,周天星辰光芒时明时晕。根据历史记载的经验,预示着位面大陆会进入变化频生的时期。虽说实际发生也许在三五十年或更久之后,但是杜老一直坚信梦笔九峰、六十生花这句话。”
“而仙洲里面,包括其他几块大陆上的各种异动也好像是在不断印证着杜老的预测,各方大的势力似乎都有所感,都在加紧准备和布局。”
“所以,如何让六十代弟子尽早成长也就摆上了议事日程。当然,更多的支持和资源的倾斜应该是在他们进入三山伴月境正式成为外门弟子之后。”
慕倥偬点点头说:“如此甚好,既然这样,我还有个不请之请。”
周翕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既然是不请之请,那就不用说了。”
慕倥偬被噎了一下,赶紧倒掉旧茶换新茶重新沏上,刚准备堆个谄而不媚的笑容继续游说,周翕已经忍不住了,说道:“好了,逗你玩儿的,你也不用说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是想为你营造处四小龙多争取些好处吧?”
慕倥偬讪笑:“在其位,谋其政,屁股决定脑袋嘛,再说这四只确实争气,您说是吧。”
周翕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成为外门弟子后是要在九峰内选则并正式拜师的,你这个总管顶多算是个监学督导,可是没有师徒名份的。”
恭倥偬答道:“我又不是第十八房小媳妇,非要熬一个正室侧室的名份。再者说了,我教的孩子我知道,就算日后他们能在修为上超过我,但启蒙老师这个身份我是坐实了的,谁和我也抢不了,也抢不走。”
周翕手一摆:“不说这个。你以为我不喜欢他们吗?我早有安排,不然你以为我今天巴巴地跑到你这里干嘛?我的茶不比你的好?”
慕倥偬眼睛一亮,以灵识意念隔空托举茶壶为周翕续上水,问道:“具体是什么安排?”
“门内后山斗极群峰内有一处合适的秘境,我琢磨着让四个小子最近就去闯一闯,你肯定知道这个所在,叫做三玄五行天。”
慕倥偬听了吃了一惊:“五行天不是封闭很多年了吗?再说那不是外门弟子历炼场所吗?”
周翕回答道:“五行天是被我之前的几代弟子消耗的比较狠,以至封洞休养生息,你和我年少时都没捞到机会进去。”
“最近守山长老回报三玄五行天恢复差不多了,他进去探察过,发现功能基本都在,但强度上还不及,大致可适合一二层的弟子。”
“我想着让澜庭他们先闯上一闯,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再让六十代弟子们分期成批进入。”
慕倥偬寻思一下说:“好是好,五行天对于提高修炼灵性悟性和修为实力都有益处,但我听说五行天内变换莫测,步步惊险,受伤是常事…”
话没说完,周翕一拍桌子,茶碗跳起,茶汤恰到好处注入嘴里,他一抹嘴儿说道:“婆婆妈妈的,不给就争,给还不要,你是在消遣贫道么?”
慕倥偬赶忙陪笑,最后一起把五行天历炼时间定在来年春分之日。
花开花落,秋收冬藏,转眼就来到了次年三月。
第64章 生克制化
梦笔生花山后山,斗极群峰内的一处山腰洞口之前,慕倥偬正在给华澜庭四人讲解闯三玄五行天的要领。
“确切地说,三玄五行天是本门神器天地万象炉一个不大的组成部分,因为一代老祖飞升时万象炉有损,此处秘境也受到影响导致功能减弱,不然也不会只能供低代弟子使用。”
“天地万象炉自成一方世界,神妙无比,远非你们去过的云仙峰大阵可比。五行天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地方,里面充斥天地五行灵气,并且它还是一处幻阵。”
“里面由数不清的迷宫洞穴组成,你们进去后每个人自行选择路径,所以每个人的遭遇会是不同的,遇到的景象也是千变万化,可能是用你们熟悉和知晓的事物来考验你们,也可能碰见完全陌生而新奇的环境。”
“洞内各种能量驳杂,但是核心是五行灵气,五行之说的理论你们在学宫里都多少接触过,闯关的实质还是通过各种幻象来检验与引导你们深入了解五行之秘。”
“金木水火土是天地形成的基本要素,并通过不同的排列组合变化演变成世间万物,包括雷电冰毒声乃至时间、空间等等能量形态,至于其中的奥秘乃是我们一直孜孜以求的,至今也只是解开了很小一部分而已。”
“幻由心生,在五行天内,五种灵气的数量、密度和强度会根据你们的感应和反应发生变化,而你们作为修真者,经过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体内具有五种能量,只是多寡不同,一内一外相互作用,通过冲击和变化来刺激你们,进而让你们在思维的体验认识和身体的均衡强化两个方面得到提升。”
“如果应对有误,灵识和身体都可能会受到伤害,修复的过程就是逼迫你们找到正确的解决方法的过程。因为个人境遇不同,所以我不能做具体的指点,一切要靠你们自己发挥了。”
“机会难得,虽不容易,但因为灵气比外面充沛很多,所以这是快速提升功力的良机,在里面待的越久得到的越多。话就这些,你们这就进入吧。”
慕倥偬说完,就有护洞弟子开启大门,四人鱼贯而入。
进入之后是一个空旷的大厅,前方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口,四人相互看看,各自随意选了一个洞口走了进去。
华澜庭进了右侧一个山洞,里面是一个长长的通道,通道左右又有很多分支洞口,他选了一个钻入。
刚一进去,还没看清环境,就有一个声音响起:“盘膝坐地,听我一言。”
华澜庭依言坐下,看眼前洞穴似乎十分狭小仅可容身,但马上又如身处草原,极目看不到尽头。
这时声音又起,才感觉象在脑海中直接发声,下一刻又象在遥远的天边喃喃自语,一会儿如童音清脆,一会儿如苍苍老者。
声音就这样变换不定,忽远忽近、忽尖忽厚、忽大忽小、忽快忽慢,忽清晰忽模糊,听到最后,华澜庭不自觉地闭上双眼,似被催眠。
声音说道:“我乃天地万象炉器灵无数分身之一,欢迎来到三玄五行天。你既前来,自有因缘和合,我已进入你的头脑神识之中,你为主导者和决策者,我是参与者、引导者、裁定者,但不会干涉、左右、控制你的心神,一切由你做主和承担后果。历练结束,本灵能量宝贵,不会保有关于你的任何记忆,直到,有缘再见。”
停顿一刻,声音微微咦了一声,说道:“居然是个懂紫微的孩纸,很好,那咱们就由浅入深,考考你也顺便让你了解更多的五行之道。你可以抢答,也可以以灵识点击回应元力光幕上的选项,身体上的应对,由你自行管理。”
“东方神术,紫斗为尊。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唉,秘传的结果早晚就是失传。”
“一张命盘,漫天星曜,星宇浩瀚,星辰无情而寒冷,然颗颗星辰,喻示人生喜乐,安排人生轨迹,压缩人之一生。所谓命运,便在这定数与变数之中。”
“我们就从这星情开始吧,星情之美,在于其绚丽、在于其生动、在于其丰富。你,且选一个吧。”说完,华澜庭眼前似有无数星辰和人物缓缓滚动。
华澜庭暗想,紫微斗数,紫微为名为尊,那就先选紫微星吧,然后点向光幕上的一个人。
此人正是命宫紫微星之人的典型形象:面黄,脸型长圆,形貌厚重轩昂,眉清上扬,天庭饱满,双目有神,背厚多肉,掌肥,有尊贵气质,从容泰然,威严老成。
“说说紫微星及其坐命之人的基本特性吧。”器灵分身说道。
华澜庭答道:“紫微星,属己土,象阴,北斗主星,为帝座,至尊至贵,为帝王星,为官禄主,专司官贵地位,掌造化之机枢,为人生之主宰。紫微星代表尊贵、权威、高傲、孤独,受人尊敬,自尊心强,易孤独,有解厄制煞化解刑灾之功。”
刚说到这里,华澜庭感到一股土属性灵气自四面八方包裹过来,越来越厚重,甚至有了略带黄色味甘的感觉。
他继续说:“紫微星坐命之人的性格忠厚沉稳,自负自恋,喜掌权,喜欢发号施令,自大孤傲霸气,有使命感和野心,倔强好面子,好胜心强,做事有原则,但易刚愎自用,眼高手低,虚荣心和占有欲强,会感情用事,耳根软,任性,讲排场,喜奉承,有头脑,不服输,疑心重,主观性强。”
这时他说不下去了,因为土性灵气太过强盛,如墙壁般重重压迫而来,他不得不运功抵御,已经说不出话来。
土之力越来越紧密磅礴,慢慢的,华澜庭开始呼吸困难,骨骼也在重压下发出咯吱的微响。
撑不住了,怎么办?五行天?
什么是五行?五行学说认为,世界上万事万物的形成、发展和变化,都是阴阳五行的生克制化,相互作用的结果。五行相生相克,循环往复。
五行相克指的是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
木克土!华澜庭立即调用自身灵力周天运行并引导至肝脏,输出以木属性灵力为主的灵力反制,压力顿减,有效!
华澜庭的压力消减,他继续说了下去:“刚才说的是紫微星基本的通性,到底哪方面的性质更为突出,要看和其他性质与属性的星辰的组合喜忌。如果有天府天相、左辅右弼、天魁天钺、文昌文曲等加会辅佐,则为百官朝拱、君臣庆会格局,紫微正面有力的性质可以得到充分发挥。如果……”
华澜庭又说不下去了。因他不主修木性术法,木之力单薄,这时已经断断续续供应不上了,土之力再度卷土重来,筋肉骨骼又象被四面的土墙往里挤压一样不堪负担。
“继续说。”器灵分身的声音传来。
五行相生!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既然木不够,那就水生木,华澜庭调动体内灵力行经肾脏后再经肝脏输出,木气有所增强,压力略缓。
这时华澜庭也发现了,只要他应对得法,土之压力是在随时调整的,刚好保持比他承受极限稍高的程度。
他又开口接着说:如果紫微星没有或只有很少吉星辅佐,则为在野孤君,为人容易奸诈伪善,劣性较显,表现为虚荣、孤傲、急躁,优柔寡断,意气用事,多虑多疑多幻想而欠缺实践,自以为是,独断专行,无主见,见异思迁,随心所欲,性情多变,人缘差,自卑,辛劳操心等。”
这会儿他的防御又后继乏力了。华澜庭心思电转,还有什么方法?
五行的理想关系是均衡,任何一方过强或过弱,都将引发诸多变化,需要耗费更大的力量加以制衡。因此,五行之间要相互扶抑。弱则扶之,例如水弱则木扶之;强则抑之,例如金盛则土抑。
五行之间存在生克制化的关系,除了相生相克,还有相互制约和相互转化的关系!何为制约转化?
器灵分身的声音突然传来:
“以制为例,制者,缘生中有克,克中有用也。凡生中有克者,如木生火,但火盛则木为灰烬,虽生而反忌;凡克中有生者,如木克土,但土厚则喜木克之,是谓秀耸山林,此谓克中有用。所以说,制不拘于生克之中。”
“金旺得火,方成器皿。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强金得水,方挫其锋。金能克木,木多金缺;木弱逢金,必为砍折。金赖土生,土多金埋;土能生金,金多土变。”
“木旺得金,方成栋梁。木能生火,火多木焚;强木得火,方化其顽。木能克土,土多木折;土弱逢木,必为倾陷。木赖水生,水多木漂;水能生木,木多水缩。”
“水旺得土,方成池沼。水能生木,木多水缩;强水得木,方泄其势。水能克火,火多水干;火弱遇水,必为熄灭。水赖金生,金多水浊;金能生水,水多金沉。”
“火旺得水,方成相济。火能生土,土多火晦;强火得土,方止其焰。火能克金,金多火熄;金弱遇火,必见销熔。火赖木生,木多火炽;木能生火,火多木焚。
土旺得水,方能疏通。土能生金,金多土变;强土得金,方制其壅。土能克水,水多土流;水弱逢土,必为淤塞。土赖火生,火多土焦;火能生土,土多火晦。”
听到这些,华澜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又琢磨片刻,就开始以体内五行之力遵循生克制化的原理逐一实践,而外在的属性压力也随之在五行之间切换,并不断地调整力度以持续保持对华澜庭的压力。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华澜庭从汗透重衫到现在已经无汗可出,调养月半好不容易长胖的一圈又缩水回去,但精神奕奕。
他嘴中一直在表述南北斗十四主星和辅曜杂曜的基本星情,同时身体在不断承受金之锋锐、木之钝利、水之冲蚀、火之灼热、土之厚重的压力,并根据力之大小不断依据生克制化原则指挥体内灵力在脏腑之间做出各种衔接变化。
开始的时候常有应对失误,造成身体和脏腑的伤势。到后来,随着理解的深入,转化之间愈见纯熟,再经过上百轮次的内外灵力交锋,最后已经不需要再经过大脑思考,身体会本能做出正确应变。
舒一口气,略作放松,周围气机突变,不再是单一属性,而是二种、三种甚至更多成分不同的属性的组合攻击。
华澜庭顾不上紫微问答了,全神贯注于破解多属性压力。受伤、调整、再受伤、再调整,身体经受着一浪一浪的灵力捶打,体内灵力以不同的路线组合疯狂运行。
终于,华澜庭仰天喷出一口黑血,修炼以来和进洞之后淤积体内细小伤势造成的暗伤残留杂质一吐而出,五行灵气蜂拥进入填充,最后残余的天雷之力也被一扫而空,灵力沿任督周天九运后,于双眉前方和膻中之上汇聚成团,其内凝实,隐见些微液态迹象。
华澜庭只觉神精气足,灵识大盛,一收一放,透过岩壁几达百丈,似可看到三名同伴的身影,不由大喜,不知不觉悄然迈入二龙出水境入室期!
器灵声音传来“恭喜晋阶,你可满足?可敢继续?”
“还有?”华澜庭问。
器灵说:“如紫微斗数一般,世人偶得一些口诀公式就开宗立派算人前程,而星性之美才是基础,基础不牢,不过巧舌唬人,再难寸进。”
“星情之后,还有宫位、四化、宫星组合重叠等等;五行之外,还有阴阳三玄诸多变化。你不过刚刚夯实基础之基础,以修炼境界来比喻,连升堂都谈不上,将将踏入大门罢了。”
华澜庭进级之喜一下熄灭,他把之前五行之力连续锤压的痛苦感觉抛于脑后,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还行,再来!”
第65章 阴阳旺衰
器灵分身听后问道:“再来?你确定?”
华澜庭:“是,是吧,我确定。”
器灵分身再问:“你真的肯定?”
华澜庭:“我,我想想,应该肯、肯定吧。”
器灵分身追问:“再想想,给我个准话。”
华澜庭沉默,半晌后颓然道:“我,我放弃。”
器灵分身问:“为毛?怕了?”
华澜庭说:“是,太疼了,太煎熬了,我不行了,你一问,我一顿,气就泄了。”
器灵分身:“呵呵,我们器灵虽然没有性别,可也听过男人不能说不行的。”
华澜庭低声说:“我,我是不成了行吧。”
器灵分身:“这就认怂了?说好的石灰精神,沸腾人生呢?”
华澜庭:“刚刚晋级,短期内灵力爆涨长虹数量达标,质量仍不稳定,再求上升,好高骛远不说,身体和精神也承受不住。”
器灵分身大笑:“好小子,孺子可教。少年郎勇气可嘉是很好的,但难得自知者明,你目前的状态的确不宜马上再次冲关。”
“以前门中总有天资横溢之辈,贪多求快,在我这里要求一鼓作气马上再争取突破,你知道这些人现在在干嘛呢?”
华澜庭:“倒要请问?”
器灵分身:“他们根基受损,进阶无望,目下都在营造处打杂砌墙作泥瓦工。”
华澜庭:“……”
器灵分身:“天才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真正能成长起来成神的少之又少。”
”这样好了,既然你疲软,我给你用五行灵气按摩下,顺便和我聊聊天。”
“我都不记得活了多久了,自在万象门一代老祖道函真人是我最近一个主人。”
“我记得他有一头坐骑,是匹马。是的,就是一匹马,虽然它说自己是条龙,但从血脉和外形看怎么都是一匹马,还是很老很驽的那种。”
“它总是和我抬扛,不过它有一句话我深以为然,据它说是它做马多年的经验之谈。”
“这句话有且仅有五个字,却深刻地表达了无数次失败挫折后的感慨与刻骨的情感记忆,可谓言简意赅,一字千金,字字扣人心弦,字字催人泪下,足可见它虽为马但具有扎实的文字功底和信手拈来的写作技巧以及惨绝人寰的总结能力。实是佩服佩服!
“再加上以感叹号收尾,点睛之笔,妙笔生花,意境深远,照应前文,升华主题,把回味劝诫之意表达得淋漓尽致,给人无限感动和惆怅,有浑然天成之感,实乃过来马语录中之极品。”
华澜庭无语:这器灵大大是太久没人和它说话了么?整个儿一话痨啊!
器灵分身终于说:“随老祖征战多年的这匹马说过的金玉良言就细欲速则不达!”
华澜庭这时感到通体暖融融的,如沐阳光,如拂春风,说不出的舒服,五行灵气似在他的体内穴窍间进进出出。
器灵分身话头一转:“阴阳是通过五行的属性来展现的。”
“阳性代表积极、天、上、进、光明、正面、外在、刚、动、热、大、有、生、俯下、日、太阳等。”
“阴性代表消极、地、下、退、黑暗、反面、内在、柔、静、冷、小、无、死、仰上、夜、太阴等。”
“三玄第一玄为阴阳之变。一阴一阳,相生相克,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
“相生是一种物质对另一种物质起到滋生、繁衍、促进、推动、助长的作用。相克是一种物质对另一种物质起到管制、制约、抑制的作用。”
“同性相生,即阳生阳、阴生阴,生力大;异性相生,即阳生阴、阴生阳,生力小。阴阳同性相克,即阴克阴、阳克阳,克性大,是真克,无情之克;阴阳异性相克,即阴克阳、阳克阴,克性不大,是有情之克,只是适度的管制约束。
“金木水火土皆分阴阳,现在你之所以感到舒爽,是因为我在用外部的五行阴阳之力调和平衡你体内的五行灵气。”
“先前的冲击捶打是刚是阳,现在的揉挤搓按是柔是阴。阴阳交融,刚柔并济,不需多时,你的二龙出水境入室期就算是扎实了。”
“三玄第二玄为旺衰之变。”
“五行随四季的改变会有旺衰的变化,依程度的不同可分为旺、相、休、囚、死五个等级。旺为旺盛,相为次旺,休为退休,囚为衰落被囚困住,死为生气全无。”
“旺衰的推算方法为当令者旺,令生者相,生令者休,克令者囚,令克者死。令指四季,春季木当令,夏季火当令,秋季金当令,冬季水当令,三、六、九、十二月为土当令。”
“例如,木生于春季,正为当令而旺,而木生的火为相,生木的水为休,克木的金为囚,木克的土为死等等,其余类推。”
“来吧,你再体会下五行旺相休囚死的旺衰感觉。”
“你会感到身体经过春之人间渐暖、天下思绿、柃杉吐翠、青樟献蕊、生机盎然,然后是夏之吐故纳新、万物勃发、生长壮大、滋润活泼,接着是秋之沉淀成熟、果实累累、吐放芳华、生发喜悦、收敛自持,最后是冬之盛极而落、由荣转枯、生机暗藏、凋零死寂、蛰伏隐没。”
“这个过程可没刚才的惬意了,循环之际,尤其是到了秋冬之衰时,你会很不舒服,坚持不住就叫停,闯关到此为止。”
华澜庭身上冷热交替,五行之气按照从旺到衰的顺序加诸其身,五脏六腑同此凉热往复。
几个轮次下来,精神上的感受是越来越深了,但身体由于不断在硬软松紧之间调适,渐渐承受不住了,要不是天雷淬体的底子,估计都挺不到现在。
叫停么?结束么?
不!刚才确实是不成了,现在经过五行灵气的柔性按摩,入室期已然稳固。
既然阴阳调和,男人岂能再言不行!坚持到最后,我还有强援可以尝试,看看有没有用。
又过去很久,再次捱到一个枯萎死寂期,华澜庭全身僵硬如冻土,再无暖气即将冻毙的赶脚,心中呐喊:赐予我力量吧,紫微星斗观天诀,降临!
暗念诀法,灵识中只觉周遭幻化,如在广阔星空,漫天星斗闪耀,无数各色五行属性灵气飘然洒落,流星雨一般,身子猛地就温暖湿润起来。
器灵分身第二次微咦了一声,说道:“紫微星斗观天诀?有意思啊,意外意外。自天意那老杂毛千年前仙去之后,我以为观天诀就此随风而逝,没想到今天再现世间。好好好,有此功法,阴阳旺衰之关你小子就可过了。”
等待良久,华澜庭睁开双眼,眼珠中星光闪烁消退。
器灵分身这时说道:“不错,观天诀是门很高深的功法,你要好好对待。”
“接下来咱们说说三玄之最后一玄,长生十二神之变。”
“严格说来,这是五行旺衰的另一种更为细致入微的表达方法。长生十二神的顺序为长生、沐浴、冠带、临官、帝旺、衰、病、死、墓、绝、胎、养。”
“它把五行的旺衰程度形象于人从怀胎到死亡直至消失绝灭的全过程。金长生在巳,木长生在亥,火长生在寅,水土长生在申…”
“长生、冠带、临官、帝旺这四种状态属于旺相,衰、病、死、墓、绝这五种状态属于衰落,沐浴属于破败,胎养属于中间温养状态。”
“观天诀已经用过了,你要是再有办法熬过这一轮更加细分的五行灵气洗礼,体悟到旺衰更加精细的演变,对你今后的修为提升和功法领会大有好处,我且看看你会不会用到最后一招?你知道的。”
华澜庭呆了呆,心想,哪个最后一招?兄弟我底牌不少,您老说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知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说了我都未必知道,你不说我就更不知道了。其实,我还可以用这招的。
随后的五行灵气洗礼按照长生十二神的强弱旺衰转变,冲击的同时让华澜庭持续感受细致入微的精巧变化。
又过了很久,华澜庭再度强化的肉身和灵力水平被削弱到极限,他手指一动,全数释放出大环戒指中剩余的雪夜扇掌花雷霆之力,补充消耗并抵御灵力侵袭。
现在,他已经能够粗略知道雷力也是五行灵气经过多次转化而成的,只是不清楚之间的配比关系和转化顺序与次数。
器灵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华澜庭还有这个隐藏手段,倒没细看,心中不由期待起来。
洞中无日月,华澜庭沐浴在周而复始的五行灵气翻卷滚动中,直到某一天,双眼睁开,透澈灵动,神思清明,周身淡淡光华氲,只还有少许丝丝黑气偶尔一闪而逝。
沉寂很久的器灵声音传来:“华澜庭,三玄五行,你已基本了解,千般变化,你已得七八,厚积日久,只欠薄发,此时不用,更待何时,最后灵枢,给我破来!”
华澜庭还没听懂,就觉胸口空天青烟玉一动,竟然不受自己控制自行运转,精纯灵气轰然涌出,他惊叫一声:“空天青烟玉!”。
器灵分身又道:“好风凭借力,送你上青云。待本灵再助你一臂之力。”
华澜庭只觉洞中灵气一时大增,浓郁欲滴,有如实质,加入空天青烟玉灵气之内一起沿经脉畅行,全身鼓涨回落三次,刺激他灵识破体向四周潮水般流去,一百丈,二百丈,三百丈止。二龙出水境登峰期!
山高人为峰。
有山的地方,就有人登峰。
“华澜庭,试炼结束,临别之际,送你一言,他日相会,再行讨论。你且记住,传承传承,传递承接,传递承接,只为创新!”
”三玄五行天,四月两突破,千年第一修,万象有传人。”器灵分身声音逐渐变小远去,终不可闻。
华澜庭并未听清最后两句,还有器灵之后的自语:“空天青烟玉,名字还不错,等了许久,或许快了……”
眼前光芒一闪,他人已在洞口之外,只有护洞弟子在值岗,问了一下,林弦惊三人都在两个月前出洞,修为各自提升了一级,慕倥偬让他出来后回营造处。
华澜庭向着洞中一拜,在护洞弟子羡慕的目光中离去。
第66章 三山伴月
春去冬走,寒来暑往,时间又过去了将近三年。
这天,华澜庭四人正在营造处里吃午饭。
经过在三玄五行天里四个月没有进食只靠灵气为生的日子后,华澜庭的胃口大涨,成为第六十代弟子里修为和食量都名副其实的第一人。
如今四人都已经年过二十,身高都长了一大截,嘴角的茸毛胡须渐长,华澜庭变得更加玉树临风,林弦惊愈加沉稳老练,只易流年还是一如既往的飞扬跳脱,诸葛昀则是显得严肃老成。
林弦惊和易流年这对活宝依然针尖对麦芒,这时林弦惊正在边吃边敲打易流年:
“我说小易啊,你看澜庭和清隽这几年下来都好的如胶似漆了,我对霏霏也不那么刻意疏远了,就你和文茵还不远不近的,眼看你都二十郎当岁了,怎么就不开窍呢?兄弟们真替你着急啊。”
华澜庭也在旁边帮腔:“是啊,我说小流啊,你就长点儿心吧。”
诸葛昀接着说:“我说小年啊,依我看要不你就放弃吧,学学我,一心向道好了。”
易流年不屑一顾地说:
“我说你们三个怎么就这么肤浅呢?爱情,懂不懂?爱情的最高境界,了解不了解?爱情想要保鲜长久,如何不变成亲情和友情,让我这个过来人告诉你们秘诀吧,不多不少八个字不即不离、若即若离!要的就时那种若有若无,心痒痒的,总吊着你的感觉,这才有意思。”
易流年说完想了想,继续发挥道:
“我们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表征是含蓄,懂不。就象我,表面上看起来强大彪悍口无遮拦插科打诨,但我的内心其实是很柔弱的,不对,是非常柔软的。我和你们不同,我追求的是最含蓄最有意境的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才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精髓之一。你们以为然否?”
华澜庭三人闻言皆惊。
林弦惊说道:“可以啊,流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这三年书真没白念。”
“这样好了,我有个提议,不就是含蓄吗?我们四人就各自想一个最短小精干的句子,不许提到爱字,但要传递出情意,然后传音发给对方,如何?诸葛你配合一下,就把章晗蕴当作假想情人好了。什么我不想陪你睡觉,只想陪你起床醒来的已经用滥了,就不要说了。”
华澜庭说:“这个好,本来有一个慕总说过的现成的,叫做对你,何止一句喜欢。不过不能拾人牙慧,容我想一想先。”
易流年说:这有何难,本公子情意满怀,都要溢出来了,所以张口既来,你们听好一生陪你,才叫将来;换作别人,那叫将就。”
林弦惊:“太庸俗了,你这句只能说是将就,看我的吧我目光短浅,只看得见你;我心胸狭窄,只容得下你。”
华澜庭:“太浅白了,你这句充其量及格,还是我来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我第一次遇见你。””
诸葛昀:“太平凡了,你们都闪开,免得误伤,且听我的你的名字,是我见过最短的情诗。
其他三人听了尽皆叹服,这句称得上轻短散却又情意绵,当下推为第一佳句。
四人正在嬉闹,有人过来说慕倥偬饭后让他们到大殿相会。
四人饭后来到无梁殿,里面除了慕倥偬,还坐有一人,看岁数不小了,书生打扮,身材板正,坐姿端正,一脸肃正。
慕倥偬招手让几人过来,说道:“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大大大大有名,是我自在万象门第三峰天玑峰掌峰峰主,名为云轶奇,也就是云袖春那丫头的老爹了,也是我偶吐的对象之一,你等还不过来拜见。”
四人见礼,云轶奇面无笑容地点点头。
慕倥偬接着说道:“你们都听说过了,澜庭由于雾岚山的贡献,门中决定在他达到二龙出水境登峰期后助他一举破关进入三山伴月境,你们不要嫉妒,抓紧努力追赶。”
“你们这代弟子进境都快,其他各峰弟子也都陆续进入三玄五行天历练过了,所以资源都会逐步开放给你们,怎么用好用足还要靠你们自己。”
“掌门派云峰主和本座负责帮助澜庭进阶,他今天来就是先了解下情况,为明天做准备,峰主会讲到作为修炼关键期的三山伴月的有关问题,我也会说说升级之后每名弟子都会面对的一次机遇,因此让你们都过来听听。下面,请云峰主示下。”
云轶奇的目光自从华澜庭进来后就在一直在打量他,这时颔首说道:“我听袖春说过你,还算不错,虽然在二龙出水境登峰期上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不过有丹药和我与倥偬之助,可以尝试破关了。”
“三山伴月境在外面又称结丹境。这丹么,最早指的是用矿物质依方精制的丹砂,火药就是这么顺带着产生的,这种可外敷可内服的丹药道家称之为外丹,但是真正有价值的是内丹。”
“扼要地说,内丹就是道门借用烧制外丹的经验、理论、术语等来炼养自我生命。他们以人体为丹房,以心肾为炉鼎,以精气神为药物,以意念呼吸为火候,假名借象,在人的身体内部炼丹,以求长生不死、得道升仙。你们已经处在二龙出水也就是得药境上,多少对此有所体会,现在你们是在结丹的前期准备阶段。”
“对于内丹的描述,各家各派不尽相同,有说类似佛门的舍利,有形有质;有气团之说,元神精气凝照,先天一凝结成象,伴有发热发光;还有光团说,圆坨坨、光灼灼,还有性圆说、液态说等等。诸家各有明证,其实只是法门路径不同,都有价值,但在我看来有的是正道,有的却是外道、旁门乃至邪道,例如导引、辟谷、采补之法。”
“本门丹法自一代老祖以来,推崇循序渐进的三乘丹说,从养命、延生直到安乐至真之妙。”
“首先是以身心为炉鼎,精气为药物,心肾为水火,五脏为五行,肝肺为龙虎,心神为种子,五行混合为丹之初成。”
“其次以乾坤为鼎器,坎离为水火,日月为药物,精神魂魄意为五行,身心为龙虎,为种子,精神混合为丹成,可以做到长生久视。”
“最后,是以天地为鼎,日月为水火,阴阳为药物,性情为龙虎,念为种子,以心炼念为火候,息念含光养火固济,降服内魔,身心意相合后的情来归性为丹成,始终如一后可证仙道。”
“本门的三山伴月境作为结丹的初期阶段,遵循前三三,后三三,收拾起,一担担的原则,即以双眉之间的山根上丹田、膻中之上中丹田、关元气海下丹田的任脉一线为前三三,作为一山;以督脉尾闾、夹脊、玉枕一线为后三三,作为另一山;以头顶百会及会阴形成的上下中垂的中脉为第三山;以灵台方寸之心为月,构建三山伴月格局,最先炼制下乘的五行混合之丹。”
“丹成的最初迹象是丹华显现,丹光先大后小,其色光明而不刺目,四射而祥和。多数人先看到如雾的白光,间或有各色亮点,然后是五色光华次第出现,并分为不足的虚光、增长的正光的和有余的实光三个层次。”
“例如苍青色蒙尘为不足,天青色为正,翠绿色为有余,其他或赤如落霞、黄如鹅黄、白如满月、黑如发漆等等为正色,焰火、黄沙、白霜、黑烟则为有余,红若闪焰将熄、黄若败土、白若云雾、黑潮退逝则为不足。多次循环之后,等内丹凝实则结丹成功,可进一步巩固后提升至四象阴阳境,真正完成炼精化气,步入炼气化神。”
说完这些,云轶奇又仔细讲了具体的行功路线和穴窍部位并回答了几人的问题。
接下来慕倥偬讲的内容着实吸引了营造处四子。
门中神器天地万象炉的第一层作用是低阶下层位面传送,第二层功能是低阶功法装备宝库,第三层功效就是异度位面空间历练。
门中弟子在达到三山伴月境之后到正式选择修行主峰和方向及正式拜师之前,都要经过位面空间的历练。
历练弟子会被随机传送到天地万象炉有能力连接的其他位面的空间世界之中。空间世界的数量不知,但肯定不是殊玄仙洲和其他大陆,历练世界在进化程度上应该是不如这里,可能也有修真,也可能只是凡人界,也可能是生物种群不同的异世界。
按照慕倥偬的说法,这一过程类似穿越或者重生,历练者会附身在新世界里其中一人之体内,保有本体和附身之人的全部思想。
历练者不会真的死亡,历练者要做的就是以新的身份去经历和体验。
历练者在新世界里是不能使用本界的灵器法宝的,修为和武技情况也因人而异,可能手无缚鸡之力,也可能是绝顶高手。
历练最不重要的目标是修为的提升,这个在进化较低的层面很难实现。其次的作用是武技的提高,这个要靠个人的机缘。
历练最重要的目的是对性格和心性的磨练通过以新的身份在新的世界里经历和体验新的人生片段,来丰富和磨砺修道之心。
由于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在仙洲内计算的历练时间一般是半年到一年,至于新世界内的长短就难以确认了,可能是很短的几月几年,也可能长达几十年。
所有弟子在历练结束后都是失去这段记忆场景的,只有得到锻炼成长后的心智和修为武技可以保留下来,但是以前也有极少数弟子归来后受到刺激变得痴傻或者道心消失的案例。
林弦惊三人听了都是兴奋雀跃,恨不得早一天破关去历练,唯有华澜庭面无表情,心道这还真是个神奇的炉子啊,自己还要再经历一次穿越重生?这事儿哥经验丰富啊。
云轶奇走后,好奇心重的易流年问慕倥偬:“云峰主是不是不好打交道啊,不然为什么一副别人都欠他三百吊钱的样子?一下午了都没见他笑过一次。”
慕倥偬连忙捂住他的嘴,低声说道:“小祖宗你小点儿声。这位峰主可是个性情中人,他的夫人在一次和他一起外出历险时失踪了,他的脸也受了伤,肌肉僵硬不能牵动。本来以他功力完全可以修复,但他心伤若死,为了怀恋和纪念,他一直就这个样子。这是人家伤心事,记住以后不要提起。”
第二天,云轶奇如约又来到玄戈峰营造处,合两大高手之力顺利将华澜庭的修为提升至三山伴月境升堂期,华澜庭之后又巩固修为半个月,终于等到了历练的日子。
他随着慕倥偬来到后山一处幽暗偏殿外,大殿门口两侧各有牌匾,左方写着:世事一场大梦,右侧刻着:人间几度秋凉,上方横匾上四个大字:热烈欢迎。
进去以后,有人为他开启了第三层异度位面空间的入口,只见高大厚重的青铜大门滑向两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扑面而来,向里望去却什么都看不清楚,像是一座无底的深渊匍匐在脚下。
华澜庭深吸一口气,还想着要和慕倥偬告别一下,谁知慕倥偬说了句祝你好运,就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华澜庭猝不及防一下子跌落进去。
随后的感觉如同坠落山崖,耳边风声呼呼,眼前一片黑暗,急速下降的失重不适感让华澜庭的意识渐渐模糊,终于,失去了知觉。
第67章 吊桥血战
不晓得飘荡了多久,华澜庭只觉远处似有一线亮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呢喃:“人间一场春秋梦,归去来兮未有期……”
突然间,意识象海水退潮般倏然快速涌回体内,华澜庭猛地睁开双眼。
周围一片空旷昏暗,为什么还是飘浮在空中、正要下坠的感觉?华澜庭一时迷惘,只觉身子僵硬,手脚动弹不得。
耳边传来几声惊呼:“少主!”“二公子!”“小侯爷!”
是在叫我吗?华澜庭迷迷糊糊地想道,还好还好,总算没有穿越重生为女身,不然胸前两团、蹲下嘘嘘的场景下,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刚想到这里,眼前一道白光闪现,是什么?不好,是枪尖!一把缀着碗口大小一团红樱的大枪自下而上刺向胸口!
借着雪亮枪尖反射的微弱月光,华澜庭眼光一扫,终于看清了形势。
自己确实身在半空,四周是黑幽幽的山峰密林,脚下数丈是一座铁索吊桥,晃晃悠悠,上有人影晃动。
除了眼前明晃晃寒光逼人的枪尖,他同时察觉两道风声袭向自己脚下三尺之地,这是估计自己即将气竭下落,算好了提前量,另有一道暗器正直奔后背而来!
人在空中,腹背受敌,全身还在僵硬,只手臂刚感到有些知觉。
什么情况?一来就掉进必杀死局?马上就能梦醒回去了?创下宗门史上最快位面历炼旅行记录?
接连尝试催动胸口青烟玉和左手戒指,全无反应!华澜庭认命地一闭眼,反正老慕说过不会真死,再信他一回。
只听身前咔嚓一声响,华澜庭睁眼一看,一只飞抓的五爪抓头扣在突袭枪尖之上正在下拉,让他避过了穿胸之祸,而背后响起两道急促的啸声,一道撞在奔向后背的暗器之上,暗器被打歪斜飞,他刚能动弹的右手下意识地一抓。
另一道啸声后发先至打在他的背上,象是一个铁胆,发力极其巧妙,击的他身子前冲下落,却并没伤到他,这样打向他脚下的两道暗器也就落空了!
受到铁胆冲击,华澜庭的身子终于勉强听指挥能动了,他只觉一身冷汗,险死还生惊魂未定的他双脚刚落在铁索桥木板面上,还没站稳,又是两支长枪从前方分左右刺来,枪势飘忽迅急,枪尖攒动如暴雨梨花般扑朔。
和使枪的诸葛昀对练过无数次的华澜庭如何辨不清枪尖真实所指,双脚踏实稍微放松的他左一摇右一摆,已将枪身夹在两边腋下,双臂发力一抖一甩,前面持枪两人惨呼着掉下了吊桥。
这时前后又各抢过来一人将他夹在中间,两人都忽地转身背向着他各自望向前方。
自己人!
华澜庭这才暗自舒了口气,抽空打量下情势。
脚下是不知多深的深渊,吊桥长有五十多丈,宽约两尺,他们正处在距离身后三分之一的位置。
吊桥上有三十多人正在厮杀,不时有人纵跃跳起,俱是轻身功夫不弱,全都黑衣打扮,一时让他分不出敌我。再一细看,有近二十人都使各色长枪,应该是对手一方。
此时吊桥晃动愈发激烈,身后不远处一人大喊:“快,快过来冲出吊桥!”前后两人不由分说,裹挟着他就向后面退去。
前面之人身着紧身青衣,手持一口宝剑不断抵挡飞身冲过来的敌人,剑势堂皇中正,剑身染满鲜血。
身后是一名虬髯大汉,手执一把飞抓,依靠长度不时协助使剑之人,飞抓角度刁钻、发招不多,但出手必然见血,应该是刚才助他挡下枪尖之人。
这两人身上都有血迹,黑暗中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们自己受伤弄的。
对手人数明显比他们这方多,发现他们就要逃离吊桥后,有五人奋力杀出层层阻挠,几个闪身齐齐追了过来,两人从正面,另三个人相继跃起凌空下击,竟都是搏命的打法。
青衣剑客被正面两人缠住,虬髯大汉飞抓连袭空中两人,最后一人趁机持枪团身滚进,大枪毒龙出洞刺向华澜庭小腹。
华澜庭脑子还没完全回神搞清楚整个状况,但这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刚才五人过来时他看见又有七八人摔落桥下,敌我都有。
此刻月黑风急,孤高的吊桥上一片凛然的杀机和血腥,刺激着他的心神快速和这具肉身融和,也让他的精神异样的紧张激奋起来。
没时间纠结,枪尖已到近前,他能感到虬髯大汉拼力意图移步挡在他身前,不由心里一热,血往上涌,口中狂吼一声。
华澜庭刚才在空中随手抓住的暗器是一截折断的红樱枪尖,此时忿然出手,精准地刺在对方枪尖上,震碎对方枪尖后顺势继续破开硬木枪身,如切豆腐般将之一分为二,他的断枪尖直扎入对手胸膛,抬脚把敌人尸身踢向前方,撞中一名青衣剑客的敌手跌落桥下,然后脱手一掷,断枪尖电闪而出帮虬髯大汉又解决了一名对手。
青衣剑客和虬髯大汉压力顿减,各出重手杀了自己的对手,顾不上思考华澜庭突然如此凶猛的原因,扯着他飞速前奔,刚才在后面叫喊之人接应三人跑出吊桥。
一踏上对面山头,青衣剑客、虬髯大汉和接应的黑衣汉子对望一下,都是点了点头,青衣剑客随即用手中重剑向吊桥和山峰的连接处。
华澜庭见状大急,正要上前阻拦,虬髯大汉好像料到他会阻止一样,一把从身后抱住了他,而青衣剑客几下就斩断了铁索。
吊桥从这一头轰然垂落,以千钧之势砸向对面山壁,桥上持枪的十多人失声惊叫,纷纷撒手扔枪纵身沿铁索向上攀去,只已方五六人象是事先知道会这样,完全置生死于不顾,还在用手中兵器击向敌人。
不一时,吊桥撞在对面山崖之上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坠落而下,无一生还,只余长声惨叫之声回荡山间。
华澜庭双目含泪,拼命挣脱叫着:“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这么做?”
其余三人拖住他,也不答话,只带着他朝数十丈外的密林跑去。
还没等进到树林,一种奇怪的呼啸声传来,四人抬头,只见从一棵高大树木的顶端飞出来一个硕大无朋的物体,形状似鸟,尖头双翅,俯冲而下,上面似坐有一人。
“天工局的飞兀鹫!”青衣剑客惊叫一声。
飞兀鹫并没有马上冲过来,而是在四人斜上方盘旋,华澜庭这时看清原来是一只木头制成的大鸟,图案花纹栩栩如生,应该是依靠精巧的机关控制,竟真能象兀鹫一样飞翔。
上面的人怪笑一声,说道:“还真有识货的。不错,天工局费尽心力只成品了三架,你们死前有幸见到,也是不枉此生了。”
华澜庭低声向三人说道:“尽量拖延时间,别问我为什么,我需要时间。”
华澜庭此刻还没有完全和新的身体融合互洽,功夫发挥不出来几成,所以他需要时间适应。
青衣剑客微微点头,继续说道:“天工局有资格使用飞兀鹫的人并不太多,以我家小侯爷的身份,你是巧工部林家双子星之一,还是夺工司穆木子?”
对方显然有些惊伢:“果然有些见识,怪不得幻枪门损兵折将都拦不住你们,本座正是巧公部主事林琰琰,奉命前来有请小侯爷回京,我劝你们不要抵抗,飞兀鹫嘴下从无全尸。”
青衣剑客回道:“林主事,侯爷一事必有冤情在内,你天工局身份也是特殊,何必牵涉进来?”
林琰琰淡淡地说:“上峰有命,如何不从,另外我意在得到侯爷藏书《班匠家经》。我不知道你拖延时间是为了什么,既然不肯束手就擒,那我就成全你们。”
说完一拍天兀鹫头上机关,木鸟扇动翅膀笔直冲下,口中喷出一道火陷。
四人连忙闪开,木鸟毫不笨拙,低飞之际停顿转身极为灵活,接连喷射毒烟、毒水、箭矢,四人狼狈不堪。
林琰琰悠闲笑道:“这些只是开胃小菜,感觉如何?我只要小侯爷,你们三人可以逃命。”
四人不答,尝试进攻,但木鸟既可飞起,底部装甲又厚实,鸟嘴喷射可远攻,速度还快,连黑衣大汉跃起以弓箭射击都有挡板升起,看起来全无破绽。
华澜庭说道:“走,钻树林,飞鹫进不来。”四人返身向密林奔去。
林琰琰操控飞鹫疾追,四人只觉头顶风声飒然,飞鹫身下两处机关爪子探出并开阖,把黑衣大汉和青衣剑客夹起,就要带往空中抛下。
华澜庭情急之下,一把抢过虬髯大汉的飞抓,扬手射向飞兀鹫身下钢爪并扣住,身子被带起的同时连续换手攀了上去,见鸟爪是机括控制的打之不开,他马上取出随身匕首插入硬木,借着仅仅入木半分的力道经过翼翅爬上了鹫身,一跃而起扑向头部驾驶位。
林琰琰惊觉抵挡,作为机关大匠师,他的身手竟自不弱,近身擒拿极为精湛,人扣在安全带里,但几个回合内和单手持匕的华澜庭拼了个旗鼓相当。
华澜庭单手进攻,右手却分神在不断拨动驾驶座内的各种开关,以求在低空把爪下两人放下。
兀鹫突地一斜栽歪下去,华澜庭感觉到飞兀鹫腹下爪子已经松开,于是匕首一收就要跳下去。
他可惜林琰琰一身技艺和武艺,没想伤他性命,不料林琰琰并不领情,一旦得空马上操作飞兀鹫旋转倒飞向高处,反正上峰的命令是死活不论。
飞兀鹫猛然升起数丈又倒飞,华澜庭差点儿掉下去,他反手抓住了绑在林琰琰身上的安全带,瞥见快到了密林上空,手腕一拐,割断了带子,林琰琰惨呼一声坠了下去,华澜庭又去收了飞抓后,斜扑向一棵大树树冠,飞兀鹫随后坠毁林中。
第68章 来处归途
等华澜庭下到地面找到同伴,看到虬髯大汉没什么事,青衣剑客落下时却不巧摔到了岩石上断了腿骨。华澜庭坚持由他背着青衣剑客,四人进入密林疾行。
一路上,青衣剑客不停地和华澜庭说话,说在小侯爷只有几岁的时候,他就曾经作为护卫在暗中守护,看到小侯爷心地良善,见到蝼蚁都不忍伤害,那时他还在心里暗笑铁血侯爷养了个羊羔儿子,没想到今天是小侯爷救了他的命。
华澜庭有些奇怪青衣剑客怎么说话婆婆妈妈的,又觉得他声音变低了,自己脖子上也湿湿的,转身放下他一看,就见青衣剑客肩头一个血洞,人已经快不行了。
虬髯大汉和黑衣大汉也回身围了过来。青衣剑客微笑喘息着说:“我不成了,在吊桥上发子母铁胆时肩头不小心挨了一下,本来封穴止血了,刚才掉在岩石上伤口又迸裂了。”
“小侯爷,这些年里,我轮值在岗暗中护卫您数十次,您不认识我,我却觉得和您很亲近了,终于护您而死,我很开心。离别之际,一言相赠:这个世界,对恶人太善,对善人太恶,小侯爷保……”
重字还没说出口,头一歪,气绝身亡。
华澜庭默然,问旁边两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虬髯大汉道:“不知道,我们虽然同属暗月卫,但职司不同,也是前几天才见面,一路马不停蹄逃亡战斗,没有时间问及姓名。”
华澜庭叹一口气,解下外衣盖在青衣剑客身上,取下他手中宝剑,心想又是一位忠义之士为自己丧身于此,却连名字都没留下,其人一生也不知经历过什么,让他发出这个世界对好人太恶对坏人太善的感慨。
三人葬了青衣剑客,继续赶路,华澜庭还在努力接管这具身体,并想要梳理原主人的来龙去脉,前面又有人说话了。
“岳小侯爷,诡刀三煞在此恭候多时了,幻枪门果然废物,这回该着我们诡刀岭露脸。”
对面显出三道黑影,身体微微有些虚幻飘浮,每人手执双刀,呈三角形不断移形换位攻了上来。
这边三人知道事无善了多说无益,不如省下口舌之争保存体力,只黑衣汉子说了一句:“诡刀三才刀阵,破一人全阵破。”
双方接触,华澜庭马上觉出诡刀果然诡异绝伦,三人刀劈一处,攻击点却出现在另一处,例如三人六刀每当正面劈下,落点却在华澜庭三人后背,这已经不仅是技巧了,多少有了些粗陋术法阵法的影子。
华澜庭靠感觉和身法能避的开去,可一时破不开三人联手阵势。虬髯大汉和黑衣汉子都接连中刀,幸好刀势诡异快捷劲力上就难免弱了,但两人连续逃亡很少停歇,身上也是多处伤势,这样下去肯定支持不了多久。
两人见华澜庭自己躲的开不用他们分心保护,心下一定。
二人熟识,多次联手,此时心意相通,黑衣汉子低吼一声,身形一下子暴涨一圈,用出了虎啸金钟罩,虬髯大汉反之,以缩骨功收缩身形如一孩童挂在黑衣汉子胸前。
黑衣汉子双手护住他,身子陀螺般旋绕急转,以后背几乎主动送上去抗下所有刀招,并连续撞飞了诡刀三人,而怀中的虬髯大汉只要看到有人飞出,抬手就是一飞抓跟进开膛破肚。
诡刀三煞身死。黑衣汉子恢复正常身材,缓缓坐倒,身上近百处刀口这时才流出血来。
虬髯汉子抱住他,黑衣汉子笑笑说:“兄弟,我不过先走一步,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等……等不着你最好。”
虬髯大汉失声恸哭。
黑衣汉子转向华澜庭,洒然一笑:“我们三人同属侯爷麾下不为人知的暗月卫,青衣剑客身份保密不能直接接触您,所以他叫您小侯爷。诸崇八自小是您的亲随,他称呼您少主。而我朱矫柒明面上的身份是侯府护卫,侯爷两位世子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因此我叫您二公子。”
“侯爷就不必说了,大公子神武英勇,值得我辈武人誓死追随,二公子您宅心仁厚,面嫩心软,其实我心里一直是当二小姐呵护的,咳咳,呵呵,您不生气吧。”
“如今逢此大变,我只能护您到此了,世道当乱,小柒有一句我师傅教我的话还请您参考,我一直谨记心中从不说硬话,从不做软事。二公子,珍重!崇八兄弟,来生,我们再见。”
又葬了朱矫柒,华澜庭暗下决心要护得诸崇八周全,不能再死人了。
二人休息了一个时辰又再上路,终于树木开始稀疏,快要走出山林了。
晨曦启明,薄雾散尽,前方远远的出现一个身影挡在道路当中。
诸崇八双目微缩,对华澜庭说:“少主,怪不得我总觉得少了一人,原来是他。”
前面那人长枪拖地,懒洋洋地说:“正是常某,你们杀我幻枪门八十九人,我……”
“我你个头啊,管你阿猫阿狗,纳命来吧!”
华澜庭此时恨意满胸,正无处发泄,直接冲了上来,以青衣剑客重剑施展大自在剑,织就绵绵剑网将来人笼罩其间,任他幻枪枪法号称神出鬼没、幻影二千也如蚕在茧束手束脚。
华澜庭杀意正浓,一身杀气腾腾,对手不一会儿就浑身浴血、满脸惊骇、枪法凌乱,不是听说岳家小侯爷功夫华而不实吗?怎生如此狠绝?
华澜庭痛下杀手,一剑砍断枪杆,就势一抹,对方人头飞起,就在此时,身后诸崇八一声痛呼,猛回头一看,一人手中长剑已穿透诸崇八胸腹,手一松,诸崇八倒地。
有人偷袭!被诸崇八舍身挡下!
对方狠狠说道:”天工局林氏双子星向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我林琚琚不过有事耽误片刻,小侯爷就杀我兄弟,今天你我不死不休!”
华澜庭奔过去扶住诸崇八,见他已是血流如注,又不敢拨出长剑,华澜庭怒意悔意勃发,双目赤红,诸崇八却按着他说:“少主冷静,林琚琚号称天工局巧工部第一高手,逃吧。”
华澜庭突然平静下来,他和真正小侯爷的身体融合已超过六成,他下手点穴帮助诸崇八减缓血流之势,说道:“不要说话了,你且看我用岳家绝技为你报仇。”
说罢起身沉着脸看向林琚琚:“杀人者,人恒杀之,你们兄弟既然前来追杀于我,就要有这个觉悟。今晚之后,朝堂还是江湖,再无林氏双子星这号杂碎人物了。”
林琚琚阴笑:“你爹在,你是小侯爷,如今清远侯身陷囹圄,还抖什么威风。来吧,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我看。”
华澜庭不再说话,右腿缓缓高举过头,全身骨节轻响,腿又放下探在身前,脚尖微晃,突然窜出,腿如矫龙似刀踩向对方膝盖。
“岳家是与不是纠缠腿!”林琚琚叫了一声,挺掌相迎。
华澜庭腿影如刀,连环踢出,曲直随心,虚实莫测,有时都违反了人体生理角度,双腿交叠缠绕似车轮又如龙卷风般碾向对手,只听怦怦连续闷响,林琚琚从颈到脚全身骨骼尽断,烂麻袋一样瘫在地上。
华澜庭收势:“留你口气,等野狗来啃尸吧。”
回到诸崇八身边,诸崇八双目隐现神采,说道:“少主瞒我好苦,老侯爷三大绝技是与不是纠缠腿你都练得这么好了?唉,自从五年前你大哥大婚时侯爷当众演练后,我就再没见过了。”
缓了口气,诸崇八又正色说道:
“暗月卫五十人,本次任务实到四十九人,如今除我尽皆战死,护得少主走到此处。暗月卫,幸不辱命!”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卷纸递给华澜庭:“这是我受命在最后一刻交给少主的,出了森林就是国界,何去何从,少主自己决定。也多亏对方几拔人马不对付,不然联手围攻我们还真难抵挡,少主自有洪福。”
“少主,小人自小跟随您,现在要告辞了。我能理解青衣剑和朱矫柒的心意,逢此大变,他们希望少主克服柔弱性格,和你大哥一起为侯爷洗清冤屈,重振家声。但我如何不了解您呢?坚强与报仇是您必须承担的,但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那样容易被人利用。”
“朝堂政局波云诡谲,我是不懂的,但我知道您其实是绵里藏针,有内秀。我想说的是,我们坚持一件事,并不完全是因为有效果有好处,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诸崇八的声音逐渐低垂,终不可闻。
华澜庭跌坐在地,头脑一时空白,只剩下他一个活人,暗月卫真乃死士,为保他一路慷慨赴死,无人退缩,既然占据这个身体,这份情,这个仇,他,记下了。
今天是清明吗?记得小时候七岁那年父母过世,第二年清明拜祭时,邻居请了教书先生帮他写下祭词:
“您带我来,我送您走。从此,人生失了来处,只剩下归途……”
现在,来处暂失,归途不明。
有心无意勾连,是与不是纠缠,这人生与命运,既清浅又深浊……
这个世界,对恶人太善,对善人太恶。
从不说硬话,但从不做软事。
坚持一件事,不是因为有效果,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这三句话,他也记下来了。
接下来,华澜庭决定花时间全面融和这具身体的思维、记忆和能力,搞清楚事情原委,再定行止。
掩埋了诸崇八,他走出密林,面前是一片平原,两条岔路。
终于沉静下来,原主的记忆和能力如雨水般漫灌进他的脑海中……
清明,阴天。
眼前平原,天幕低沉,也无风雨,也无晴。
第69章 清远岳侯
中原腹地,有王朝国号为尘。
身体原主姓岳,名为岳景,年方二十有五。父亲岳业,官封平南大将军,赐清远侯爵位,世袭罔替。有兄岳嘉,长其十岁,现为平南大营都统。因其兄并未被正式册封,所以大家对他还是通常以小侯爷相称。
尘王朝立国不足百年,先祖于乱世中创业,传至第四世,登基后年号庆云,史称庆云帝。
庆云帝十岁时依靠其母族权势继位,导致后党势大,成年后励精图治,力图大力培植自己的势力,清远侯即为中坚力量。
清远侯岳业之父为辉南郡王,异姓封王并非世袭,早已过世,岳业的爵位和官职是全凭一身武功打出来的。
尘王朝因地处中原,四周各有国家,北面是恒王朝,南面是靖王朝,西边有异族国号大歧,东边国家自称文斓帝国。
四周边境皆不安稳,时战时停,常有大小战事发生,所以尘王朝以武力立国,亲王国公大多轮番领军镇守国境,唯南面长期由清远侯长驻守边。
尘王朝定都中平古城。因外战频繁,朝堂之上看上去颇为平静,一切皆以守土开疆为先,内里实则暗流涌动,后党、帝党、中间派在各部各郡的势力犬牙交错,相互掣肘。
多年战事之下,国库已见空虚,吏治也有靡乱的苗头,只因尘王朝地广人多,物产丰富,颓势只有高层才能知晓,表面上还是歌舞升平的局面。
另外一个特点就是武力立国造成江湖各大门派多为各方势力网罗,成为角力的重要砝码之一。
清远侯府一向以和睦著称,岳侯爷和世子岳嘉长期在外驻守边关,而岳景并没有象不少其他王侯之家庶出之子一样处境艰难。他的生母虽然生他时难产而死,但侯爷夫妇和大哥岳嘉都待他甚好,甚至可以说是宠溺,他在外的标签是略显纨绔和内向柔弱、尚文而不喜武功。
最近发生了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即岳业侯爷在进京例行叙职时,一进京城还没有回到侯府,即被锁拿关押到刑部天牢,罪名是卖国通敌,罪证是一纸书信。
满朝上下一时大哗。
谁都知道清远侯一直被庆云帝视为左膀右臂、股肱之臣,是帝党的中流砥柱,不知为何这次庆云帝竟然自断长城,亲自下令御林军实施抓捕,实在是匪夷所思之举。
更为蹊跷的是,除了抓人、封锁侯府和在平南大营就地羁押小侯爷岳嘉以及二世子岳景下落不明以外,暂时并未牵涉到其他人等,就连岳业也只是收押,而没有委派兵部、刑部等任何有关职司审问定罪,也没传出谁去接管平南大营的消息。
虽然最近各地没有大的战事发生,但这一举动仍然令人十分费解,满朝文武议论纷纷,上蹿下跳打探消息但都没有确信。由于事发突然,现在民间也是流言四起,传闻周边四国也是得到密报,都在蠢蠢欲动伺机行事。
乌云一时笼罩京城,各方势力都在暗中揣度圣意,私下里加紧联络沟通,观望帝室、后党什么时候有下一步的动作传出,以便对此影响朝堂格局的重大事件做出及时应对。
事发当日下午,岳景正在侯府书房中读书,是亲随诸崇八和护卫朱矫柒慌慌张张跑进来把他拉进一个密道当中,说是侯爷被抓,御林军正在封府拿人,主母蔡氏命令他们马上带岳景跑路。
三人经过长长的地道,出口在城外一处小山村之中,出来后诸崇八牵过五匹马,三人立即赶路,换马骑行一夜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汇合了侯爷布下的秘密力量暗月卫。
五十人马不停蹄地疾驰,在顺利通过一处关隘后,不知何故还是遭到了附近幻枪门近百人倾巢出动的拦截追杀,暗月卫一路血战,不断减员,直到通过吊桥护他挡过几轮袭杀才来到边境。
主线情况就是如此,华澜庭接着又把脑海中岳景记忆里的所有细枝末节仔仔细细梳理了一遍,牢记心中。尽管还是有重重谜团未解,他总算对这一世界和身份的来龙去脉有了基本的了解。
他接着又打开诸崇八给他的那张纸,纸上画是一副简陋的地图和一些文字说明,看样子是一处财宝秘藏的地址和接头暗语。
至此,华澜庭长长突出一口浊气,这个世界内的灵气匮乏浑浊,令习惯了殊玄仙洲空气的他非常不适应。
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修为,果然如慕倥偬所说降低了很多,大概在即将打通任督二脉突破到一元复始境的样子,但所有的武技还在。
诸崇八说林琚琚是天工局巧工部第一高手,按照自己可以轻易击杀林琚琚的水平和对幻枪门门主、诡刀三煞和暗月卫武功的判断,自己和肉身融合完毕后,在这个世界里的武力水平自保有余,就是不知道和顶尖高手比起来如何。
他举目四望,面前有两条路。根据所知,这里位于尘王朝和大歧国的交界之处,一条路可以沿边界通往尘王朝南部,一条路是前往大歧国内的道路,何去何从?
要是林弦惊在此就好了,他文韬武略精熟,当可做出决断,现在只能靠自己决定行止了。
名义上的大哥岳嘉目前在平南大营自身祸福未知,自己投奔他的话两人虽可联手,但自己对军旅事务不熟,并且平南大营应该是清远侯的势力所在,自己去了也未必帮得上大忙。
而这张地图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和隐藏力量取得联系并得到宝藏,作为日后所为的依仗,不管是昭雪洗冤还是反出尘王朝,人和财都是不可少的,那自己还是前去大歧国好了。
至于隐藏下来随缘活下去,华澜庭倒是没有多想,既然是历练,总不能缩头乌龟一样遁世不出吧,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虽然现下自己对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归属感,但即便是为了死去的暗月卫报仇这个理由,他也要去闯上一闯,在这场看上去涉及家国情仇的设定里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计较完毕,他找了处山涧洗洗干净,整理衣装,藏好飞爪,收拾了下一路上搜集的暗器,背负重剑,沿着通往大歧国的道路走去。
现在,他就是逃亡大歧的尘王朝清远侯二子岳景,化名华澜庭。
走了半日,穿过平原后,眼前出现一条河流,上有石桥,河对岸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座城池。华澜庭登桥过河来到城门之前,城门上刻有三个字:抱宛城。
进了城门,城池不大但很是喧闹,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色人等都有,有高鼻深目的胡人,有穿着皮衣露着胸毛的蒙古人,还有戴着耳环鼻环的其他异族之人,也有汉人,持有兵刃的不在少数,看着就民风彪悍。
华澜庭倒是没有吃惊。根据岳景的记忆,大歧国内匈奴、女真、回鹘、党项、蒙古族等民族和汉人杂居,其中匈奴势大,取得了统治地位,王庭设在都城大歧。
匈奴虽然依靠武力压制了其他各族建国,但是其他各族与之种族与信仰不同,难以和平相处,常有争斗,这也是为什么近乎全民皆兵的大歧始终和相邻的尘王朝斗了个旗鼓相当、互有胜负,但总是不能继续东进的原因。
华澜庭信步前行,计划穿城而过。
午后时分,他来到一座寺庙跟前,门口匾额上写着圆觉禅寺四个字,听行人说是个新建的庙宇,庙里大和尚似乎和城主有些关系。
他自从第一次穿越之后就再没见过佛家寺庙,这会儿来了兴致,踱到山门前想着进去看看。
门口有一位老人正带着一个女孩在乞讨。两人都是衣衫破旧,灰头土脸,只少女虽脸上有道道灰痕,但却难掩皮肤的白皙粉嫩和双眼的漆黑灵动。
华澜庭正要拾级而上,身后传来呼喝声:“闪开,都快点儿给我闪开,城主大人和夫人到圆觉寺祈福,闲杂人等让道!”
华澜庭闪在一边,只见数十名披甲兵士簇拥着两顶轿子走了过来。轿杆一落,先出来的是一个身着官服、肥头大耳、滚圆短粗的胖子,接着是个满脸粉黛、满头珠翠的中年妇人。
华澜庭悄悄问旁边的路人甲:“老兄,借问一声,怎么城主是个汉人?”
路人甲身后的路人乙抢着低声答道:“小哥是外来的吧,你有所不知,此地大歧和尘王朝数次争夺。最近一次战事中,身为尘王朝守备的周扒皮,就是大名周清风的这位老爷啦,他倒戈反水投了大歧,带着匈奴兵屠城,所以被赏了城主位置。此人贪财之极,人送外号周扒皮。”
路人甲捅了捅他说道:“你少说几句,嫌命长啊。”
这时庙门里迎出来几个和尚,为首一人身着大红袈裟,脑满肠肥,脸冒油光,两边太阳穴高高隆起,双手合十谄笑着说:“阿弥陀佛,贫僧度寿,迎接来迟,还望周城主海涵。”
肚子很胖的度寿和周扒皮两人就像两只带腿的皮球一样滚到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孪生兄弟。
华澜庭注意到周清风的眼神扫过乞讨的小姑娘就是一亮,随后冲身边的一名护卫暗暗使了个眼色,护卫心领神会,等人进去后,护卫用手点指乞丐二人喝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在大人必经之路上窥探,我怀疑你们是尘王朝的探子,来人,先拿下,回去再审问。”
两旁兵士听了不由分说上前抓人,一老一小拼命挣扎又怎么敌得过如狼似虎的兵丁,被抓进庙里。
四周百姓无人敢管,华澜庭初来乍到,皱皱眉,也没有马上发作。
等城主一行人全部都进去后,华澜庭和其他礼佛之人才被放行进入。
华澜庭进去一看,寺庙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他经过天王殿到了大雄宝殿,又被兵丁拦在门口,里面城主和夫人正在跪拜菩萨,城主夫人在拜后还抽一支签,度寿夸张地叫了起来:“好签啊好签,虽现尘劳,心常清净。此句出自圆觉经,说明城主大人为国为民操劳,而内心清澈宁静,实在是与我佛和鄙寺有缘啊。”
两人边说边走了出来,华澜庭刚要等他们过去好进大殿,就听到头顶上方有人大喊:“杀了狗官周扒皮,为亲人和百姓报仇!”
华澜庭抬头一看,大殿顶上出现了十几道身影,手持弓箭就是一轮箭雨泼了下来。
底下官兵有人中箭倒地,一阵混乱,有护卫喊道:“有刺客,保护大人!”府兵纷纷拨刀摆开阵形防守。
殿顶刺客射术极精,并未伤及无辜旁人。这时庙门外卫队闻声开始冲了进来,殿顶之人弃弓都跳了下来,**人分出去挡住外面进来的兵丁,其他人直奔被护住的周清风而去。
当先一名壮汉双手各执一条流星链子锤,舞动起来声威极盛,马上就有两名兵士中锤筋断骨折倒地。
周清风见了叫道:“陆漫天,又是你们困龙山匪徒阴魂不散,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会来吗?今天你们走不了了。”
这时老百姓都跑了个干净,府兵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最里层是周清风、八名近身护卫和六七个刺客,再往外是度寿和两名和尚,还有那两名被抓进来的乞丐,以及没有着急避开的的华澜庭和一名麻面劲装汉子,最外层是**名刺客和二十多名兵士。
第70章 有刀似矛
周清风拨出一口长刀,刀风霍霍,使的是极正宗的五虎断门刀法,迎向陆漫天的链子锤,武功竟是着实不赖。
奈何刺客一方都是好手,他自己不惧,手下已有两人受伤不起。
这时又起变化,两名乞丐忽然抽出随身暗藏的短刃加入战团,尤其是那名少女身法迅捷,又再连伤两名护卫。
周清风急道:“度寿秃驴,还不动手!”
度寿长笑一声:“阿弥陀佛,佛门净地,岂容你等撒野,老衲来也。”他双掌一错,以佛门密宗大手印带领两名和尚夹攻上来。
大手印虎虎生风,三人加入后局势逆转,刺客一方接连有人中掌退出。
周清风精神大振,一刀劈下被路漫天躲过后,刀锋收势不及,竟直奔华澜庭而来,华澜庭微退半步避开,周清风以为他也是刺客一方,转腕又是一刀横扫腰间。
华澜庭右手手指一夹,坚若磐石,周清风抽之不动,这时陆漫天左手锤见机砸下,周清风不得已撒手弃刀,身子一晃,放过华澜庭,又换成白猿通臂拳法攻向陆漫天,真是个不可小觑的胖纸。
华澜庭冷眼旁观,见乞丐少女在度寿猛改下险象环生,于是脚下一撮,一枚石子呼啸打向度寿面门,度寿中石哎呦一声,转向华澜庭扑了过来。
华澜庭伸手捏住他的大手印拳头微一用力,度寿五指扭曲指骨碎裂,还没叫出声来,乞丐少女瞧出便宜,短刃一挥而下,度寿手掌自腕而断,惨呼后退。
此时那名麻脸汉子也受到波及,抽出一柄长剑和两名和尚斗在一起。
这样一来,刺客一方又扳回局面。周清风见有人搅局,形势不妙,虚晃两招就要突围和外场兵士汇合。
陆漫天等人那里肯放,他和乞丐两人联手把周清风围在当中,却硬是取之不下。
见门外府兵不断有人进来增援,华澜庭暗自摇头,随手一枚钢针打进周清风环跳穴,周清风一滞一软一跪,空门大露,被陆漫天一锤绕过击在后背,口喷鲜血,少女短刃一挥趁机一下砍下他的脑袋提在手里,振臂高呼:“得手,大家扯呼。”
随后跑过来对华澜庭说:“多谢,官兵人多,随我们走吧。”也不等华澜庭回答,拉起他来就和众人向后院跑去。
华澜庭转头已经找不到那名麻脸汉子,随着刺客们出了侧门,门外早有十几匹骆驼在等候,众人骑上就奔城门而去。
骆驼甩开大步,速度不输奔马,转眼到了城门。城门守军刚得了消息正要关门落锁拉起吊桥,被陆漫天链子锤挥出打伤数人,众人发一声喊齐齐冲出城去。
经过平原后奔行上山,七绕八绕又走了两个时辰,来到一处地势险要的石头山寨之内。
当晚,山寨里大排庆功宴。
开席之前,陆漫天摆下香案祭奠,他手中高举周清风的人头痛哭:“母亲大人在上,孩儿不孝,城破之时外出未归,致使您老人家惨死在匈奴人和周扒皮手中,如今小妹手刃狗官,您老可以安眠地下了。”说完抹泪献上周清风的人头。
之后开宴,陆漫天坚持把华澜庭请到上座,纳头便拜,说道:“恩公在上,这次得亏有您相助,陆家大仇得报,请受我和小妹陆小翠一拜。”
华澜庭赶紧起身扶起:“我不过适逢其会,举手之劳,你们不来,我本也打算夜探城主府的,陆兄不必客气。”
陆漫天请教了华澜庭姓名,分宾主落座开席。
少女陆小翠洗去脸上泥痕,果然容颜秀丽,她问向华澜庭:“华大哥,您这是来自何处,去往哪里啊?”
华澜庭答道:“学艺有成,奉师命下山游历至此。”
陆小翠还要再问,陆漫天拉住她说道:“英雄莫问出处,来来来,华兄弟,先满饮了这碗我们蒙古人的马奶烈酒。”
见华澜庭一饮而尽,陆漫天朗声大笑:
“华兄弟生的白白嫩嫩,却是条好汉子!”
“我们蒙古人喝酒有个规矩,我先介绍一下今天有资格上桌的几位朋友,然后咱们先喝上一圈,喝完之后你要是能记住并说出他们的名字,就算你认下了我们这帮朋友,日后刀里来火里去没二话。要是你说不全他们的名字,那就是感情浅还没喝到位,你先自罚三碗,准备好了没有?我先从你左边的噶拉苍巴拉日丹扎木苏宁葛革乌老哥开始,接着这位是乌勒吉德热格列日图楞海满朵佐兄弟……”
华澜庭:“我去,我日,格格巫老哥,满舵左兄弟,我喝……”
华澜庭一夜宿醉。
第二天路漫天派人请他过去,问道:“华老弟,不知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华澜庭说:“信马由缰,并无定址。”
路漫天点点头:“老哥我也不瞒你,你也看到了,我们这里就是一处山寨,俗称土匪窝。我们困龙山只有一千多人,困龙山以附近的斩龙岭马首是瞻,那才是方圆千里头号大山寨,聚集了近万人。”
“斩龙岭最初是由一批被打散的尘王朝军队旧部建立起来的,后来逐渐吸收了本地几个民族的寨子以及一些汉民,都是些被战争兵患逼得无家可归的汉子,我们并不骚扰百姓,自力更生的同时也会打劫小股的各部族军队。”
“最近有人在大歧计划组织不满匈奴王庭统治的各方势力来个聚会,共商大计,我是斩龙岭派出去的先头探哨,你如果无事,可以和我们一起去大歧城看看热闹。我知道兄弟你闲云野鹤,不会强求你加入我们,只是相识一场,想一起多处处,你意下如何?”
华澜庭答道:“好呀,我就是出来游历的,哪里有热闹就去哪里,再说本来我就想去大歧一游。”
当天下午,困龙山一行十余人策马扬鞭向大歧行去。路上走了五天,华澜庭与这一对豪爽的蒙古兄妹相处甚欢。
这一日,来到了大歧王城。王城里的石制建筑虽然粗鄙,但高大坚实,造型奇特,极具异域风味。
进了城门,路漫天问道:“聚会安排在七天之后,华兄弟可有去处?还是和我们一起?”
华澜庭答道:“第一次来,我想到处逛逛,然后再和你们汇合。”
路漫天说:“那好,我们住在城东落日大旗客栈,你提前过来便是。”
华澜庭和路漫天兄妹道别后,找了个小酒馆坐下,他想着要先探一探地图上说的藏宝之地的情况。
要了一杯酒,华澜庭坐在靠窗的位置思考着地图上的暗语,地图上的文字不多且未明确说出位置,而是写着:大歧王城,有刀似矛,龙象之地,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之后是一段切口暗语。
有刀似矛,什么东东?龙象之地,什么地方?
华澜庭苦思不解,随意转头望向窗外,忽然看到对面有人走过,那是个披着面纱的少女,身后跟着一个白布裹头的老者。
有风吹过,掀起少女的纱巾,少女以手拢住纱巾,侧首过来,露出一副绝世容颜,蓝眼高鼻金发雪肤,虽只惊鸿一瞥,却是华澜庭见过的极少数堪比风清隽的美人。
等少女消失不见,华澜庭正要继续思索暗语的指向,忽见少女经过的地方有一面酒家字号小旗迎风飞扬,上面写着“陕甘面馆”。
华澜庭脑中灵光一闪,尘王朝有两个行省,一个是陕西,一个是河南,简称陇和豫,这不就是耳刀旁和似矛予,以及龙象之地么?
他叫过小二,问道:“王城里有叫陇豫的地方吗?”小二歪头想了想回道:“城西是有一条陇豫斜街,可能是您要找的地方。”
华澜庭付了酒钱,按照小二说的位置寻了过去,来到陇豫路上走了一圈,真给他发现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铁匠铺,招牌上画着一只硕大的锤头,上写“满汉铁匠”。
哈哈,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这不就是满汉全席嘛,真个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这里了。
华澜庭信步走进铁匠铺,门口一个满脸皱纹身材矮小的耄耋老者斜卧在躺椅里,此时天气乍暖还寒,老者却在扇着一把破旧的大蒲扇。
铺子里摆满了各色兵器,细看之下,在这个世界里倒都是十分精良的武具。
华澜庭冲着正在忙活着的一个伙计说道:“请问掌柜的在吗?”
小伙计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在,打什么兵器和我说好了。”
华澜庭说:“我不打兵器,找人。”
小伙计有些不耐烦:“不打兵器一边待着去,没见我正忙呢吗,这没你找的人。”
华澜庭也没着恼,只说:“你这脸怎么黄了,防冷涂的蜡?”
小伙计满头大汗莫名其妙地抬起头:“你说什么?炉火这么旺,怎么会冷?”
华澜庭听了摇摇头,正想往里走去,冷不防门口的老者漫声说道:“安炉工鼎法乾坤,锻炼精华制魂魄。”
华澜庭听到一喜,继续说道:“人死鸟朝天,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老者接道:“聚散氤氢成变化,敢将元妙等闲论。”
华澜庭回道:“昆仑山上,灵旗飞扬,不服灵旗,幻剑诛之。”
老者站起身来,双目精光四射,望向华澜庭说:“小哥请到里面叙话。”华澜庭随老者走进里间屋。
老者关上门后上下打量他几眼,脸现惊色,缓缓说道:“二十多年了,没人来此,兹事体大,请赎小老儿无礼。”说罢右手食中双指并拢,一个剑指点向华澜庭。
华澜庭脚跟一转,已然到了老人身后,一脚撑出,老人剑指又指向他脚底涌泉,华澜庭收脚,左手单掌一立,右掌无声拍向老人胁下。
老人叫了声好:“果然是侯爷三大独门绝艺,清泉石上流身法、是与不是纠缠腿、锦瑟无端大须弥掌式。再来!”
老人边说边动了内劲,并从破蒲扇中出一把短小的细剑,一剑刺出,嗤嗤有声。
只有一剑,华澜庭却感到满屋子漫天剑影,温度骤降,冰寒无比,这一手可比幻枪门的幻影枪强的太多太多了!
华澜庭乍逢对手,精神一振,右手绕圈一划,手掌停住时,指尖已经捏住了老人的剑尖。
老人大惊失色,惶然倒退,脱口而出:“你不是侯爷后裔,就算是侯爷亲至,他也接不下我这幻之一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71章 传递承接
华澜庭笑笑说道:“我乃清远侯二子,如假包换。”心里却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过谅这世上也无人换得。
老人的目光惊疑不定,他所在的宗门和中原嵩室山一苇禅寺并称当代武林泰山北斗,他本人也自诩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但刚才他居然感到华澜庭的气息深不可测,比他只高不低,所以他才在认出岳侯三大绝艺后,还是以幻之一剑试探。
自从他五十年前练成幻之一剑后,从没有人能够正面一招就破了此式,面前的年轻人明明只有二十来岁的年纪,如何让他能够相信此人是清远侯之子。莫非?莫非是隐士高人附身其上,也只有传说中的这种事情才能解释眼前的怪事了。
他定了定心神,又说道:“小侯爷知道密语和侯爷武技,应该是不假了,是我失礼了。只是小侯爷年纪轻轻却神功盖世,实在是让我难以想象啊。”
华澜庭看出他的迷惑,答道:“本公子另有奇遇,修为如此并不奇怪,倒是我看你距离打通任督二脉只有一线之差,但是此界灵气匮乏,人之寿数有尽,并非只靠苦功就能成功。”
“另外你通三关的方法虽对,可惜灵力修为不足,冲不破尾闾穴窍大拐弯的关口,之后你不得不另走他途,却是上了弯路,所以一直都不能通关。如今你可是每逢初一十五背部自膈俞到肝胆脾胃俞、三焦俞、肾俞至气海俞、大肠俞一线都会隐隐作痛?”
老人闻言又是大吃一惊,此乃他个人练功隐秘,急忙说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您有办法解决?”
他见华澜庭竟然能够一望而知他的问题所在,更加认定此人乃是世外高人附身,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敬语。
要知道他困在当前境界已有数十年,虽然修为武技随着时间流逝愈发纯熟,但想尽办法都是不能破开最后的壁垒,如今听华澜庭口气,他似乎看到了希望,怎能不叫他心潮起伏,连带语气都颤抖起来。
他这一门虽然典籍记载有突破飞升的先例,但因个人资质不同,已有上千年无人得道,数代先辈都是饮恨辞世。
华澜庭微微一笑,这些知识在自在万象门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放在此界来说却是天大的难题。
他对老人说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我也还没有实践做到,另外你使用多种方法尝试,经脉穴窍已是受损,需要先花时间修复好,才有可能继续前行。”
老人年近百岁,所谓年老成精,他既然认定华澜庭是高人附身,也就不在乎辈分的问题,当下深施一礼说道:“还请您教我,我不知道您用现在的身份所求为何,只要有小老儿能做到的,我必当全力以赴。”
华澜庭也不点破他的猜测,只是说道:“修复之法我可以教你,只是我现在为侯爷世子,你先告诉我这里是怎么回事吧。”
老人恭敬地回道:“我乃道门北昆仑弟子,道号元妙,北昆仑幻空山和中原嵩室山一苇禅寺并称武林至尊。北昆仑一心修道,素来不问世事,但我在多年前却因故欠下侯爷一个天大的人情,所以答应为他守护这处宝藏。”
“开始我心有不甘,因为这里比不了北昆仑灵气充沛,不利于修行。不过二十多年下来,我却是想通了。一是我也知道自己方法有问题,即便在北昆仑修炼也未必有结果,二是我自幼醉心铸造之道,这些年在此清修,于这方面却是突飞猛进,自认放眼天下无人可比。”
“我已经得到消息,说是侯爷被诬入狱,您来这里可是为了取出宝藏解救侯爷?”
华澜庭说:“消息已经传过来了吗?现在有什么新的进展?此事我还没有想好,倒是暂且不急,我需要谋定后动。”
元妙说:“我这里算是北昆仑和世间联络的一个节点,所以知道不少消息。”
“最新的情况是庆云帝下旨派北晏王接管平南大营,尘王朝里各方都开始跳了出来,有人借机弹劾侯爷,也有人力保,但庆云帝都不置可否,侯爷暂时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华澜庭奇道:“北晏亲王?庆云帝同父异母的哥哥?据说他之前并无实权,平素里只是个提笼架鸟的闲散王爷。”
元妙说道:“话是如此,但北晏王号称富可敌国,他不问政事,却于经商一道十分热衷,旗下商业遍布王朝和大陆。他和同是庶出的皇叔东清王一个精于商业一个追求武道,世人猜想他们都是为了避免庆云帝的猜忌,所以远离政务。”
“海清河晏,国泰民安。现下尘王朝成年受封的四王,除了北晏王、东清王以外,庆云帝的亲弟弟西泰王作为后党领袖参与政事,驻守西疆,南安王早死,其子南安郡王是有名的中间派,派驻东域,北边是三朝元老佟国公卫边,所以这次委派北晏王接管南疆确实出人意表。”
“庆云帝年纪日长,很多事不再受后党左右,愈发的圣躬独断,这次侯爷突然失宠和北晏王一事都是令人感到天威难测,尘王朝和大陆的格局今后如何变动还真是不好说啊。”
华澜庭看了元妙一眼:“你不是说北昆仑不问世事吗,怎么你好像很关心这些?”
元妙答道:“没办法,树欲静而风不止,北昆仑不理俗事,但奈何各方势力总是要会找上门来寻求支持,所以我这里作为一处在外的秘密据点,会输送情报给门中参考。”
华澜庭点点头:“这些可以等会儿再说,我倒是对你的铸造之法很感兴趣。适才你的短剑除了铸造精妙之外,还能容纳冰寒之气,道长您这手艺确是天下无双。”
华澜庭这么问也有深意,他在修行过程中多次感受到灵器法宝的好处,已经萌生出了到洞明峰学习炼器的念头,正好趁这个机会多接触些基础知识,另外也是的确吃惊于元妙的铸造技艺。
一说到铸造,元妙老道不由一改卑微姿态,双目放光,好像又恢复了一代宗师的神采。
他见华澜庭既然对此感兴趣,心里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突破之法,必然要付出些什么。于是积极地介绍道:
“说道铸造,老道我对它的自负还在武功之上。象这把寒虚剑,除了材质和工艺上的精巧之外,还需要定期吸纳北昆仑山深处万载寒冰的寒气才能发挥功效,当世能够和它比肩的兵器,除了上古遗存之外,真的并不多了。您如果想要涉猎,我必倾囊以授。”
停了停,元妙又叹了口气说道:“我还真希望您能传承我这门绝艺,哪怕您不教我突破之法也行。如今乱世,愿意安心学艺的后辈实在是不多了,要不就是浅尝辄止只想混口饭吃,要不就是资质鲁钝难以体会其中奥妙,我不想这门技艺自我而绝啊。”
华澜庭心中一动,之前在三玄五行天里,器灵分身曾经说过:他日相会,再行讨论。你且记住,传承传承,传递承接,传递承接,只为创新。不若听听元妙的见解,日后也好和器灵讨论时有些观点。
于是他虚心的问道:“天下学问,殊途同归,关于传承和创新,不知道长可有教我?”
元妙老道拱一拱手:“学无长幼,达者为先,您在修炼一道上自是胜我,不过铸造一途,我倒是有些心得可以和您交流。”
“我自己把技和艺、术和道分为几个不同的层次。其一是奴,属于非自愿的工作,既辛苦又要忍受别人的指使监督;其二是徒,自愿学习但是能力有限;其三是匠,已经精于一门手艺和技术了,可以谋生;其四是师,掌握了一定规律并可以传达出去带徒弟了;第五可以称作家,形成了自己的理念和技法体系,自成一派;最后是圣,精通于事理,通达万物以至无私,可以流传后世。”
“我自觉在铸造一途上已可称为大家,但距离称圣还是有相当的距离的。”
“说到传承嘛,在我看来传承跟复制是有本质区别的,传承不等于复制,传承是传递和承接,我想来大概有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我称其为正念,人一定要有正确的念头和观念。正念是什么?是少一些**,多一些纯粹,只有纯粹才可能做到传承的第一步。”
“比如说我现在站在这儿从容地和您讲话,但同样是这块地方,我也没有超过这个范围,如果把这个地方升高到五十丈、五百丈的高空,还是给我这么这块儿地,那我再和您讲话的话,我恐怕脚都软了,站都站不住了。为什么?因为我有**了求生的**,我知道危险了,我会害怕。那么当**大于我的纯粹讲话的念头的时候,我就讲不好了。”
“所以说有欲无念做而定,无欲有念起而行。传承的第一个步骤是要有念头,但是这个念头要纯粹。”
“第二个步骤我称之为智虑,智慧的智和考虑的虑。智虑有两个部分构成,一个部分叫大开大合,一个部分叫如琢如磨。”
“我们白天看不到星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因为人站在亮处,所以看不到星星,而星星是存在的。道门说法叫知其白守其黑,知其雄守其雌。理念上我们需要大开大合、兼容并蓄,如同下棋,要有大局观和格局,否则会顾头不顾尾,实际上需要头尾兼顾才行。而在细微的一件事情上,应该是如琢如磨对任何一个具体的方法、技巧和细节的谨慎求证和细致琢磨。”
“老祖宗有两个字是非常好的,敬重的敬和畏惧的畏,人要有所敬畏。孔先圣在论语里说过,我吃不吃肉?我吃,但是鸟窝里的蛋我不能去掏,怀孕的母鸟我不能吃。我们吃不吃鱼?吃,但是我们的网不能过密,不能太细,不能连小鱼都不放过。这就是对天地万物心存敬畏”
“最后一个步骤是传承,我们必须要学会理性,理性是不极端的,古老智慧最理性的一种说法是取齐两端而执其中,这就是中庸思想的核心。”
华澜庭正听得津津有味,正待继续讨论下去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之声,并且声音越来越大,元妙不得不停止了说话,收敛气息又变回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模样后,推开门出去,华澜庭则闪身在门缝后观看。
一看之下,华澜庭心说事情怎么这么巧,正在和伙计争执的不是旁人,正是刚才他在小酒馆随意看出去看到的纱巾蒙面的异域美女,那个头裹白布的老者也在其身后。
华澜庭的灵识敏锐,敏感地觉察到元妙老道的目光在蒙面女子的脖颈之间扫过,他看过去发现女子露出的雪白酥胸上戴着一个玉佩。
老道明显是怔了怔,却没再盯着继续看,而是先了解了事情原委。
原来双方是就一把短刀起了争执,伙计说是非卖品只供观赏,而那女子非要买下。老道没有多说,按照女子出的价格卖了给她,女子和老者就转身离开了铁匠铺。
回到屋里,老道面色略显凝重。华澜庭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元妙说道:“希望只是巧合,她是恰好路过,此女身份非比寻常,她乃是匈奴王女黛螺思,有个汉名叫满婷芳。”
第72章 横琴峰会
华澜庭问道:“王女是什么?匈奴单于的女儿?您怎么知道她是王女?”
元妙摇摇头:“王女是个称谓,目前的匈奴是个国教合一的国家,信奉萨满教,教中以王女为尊,坐镇圣宫。王女幼时,日常军政事务都是国主单于处理,但当王女长大之后,会在国事上渐渐有很大的话语权,不过通常是隐在幕后发挥作用。”
“王女是由萨满祭司团遴选出来的。五十多年前匈奴刚建立大歧时,因为立足未稳,为了安抚各族,所以那时圣女可以是外族人,甚至还有汉人圣女,只是抚养教育都是祭司团负责的。”
“政局稍稳之后,圣女就只能从匈奴族内产生了。王女可以和族内男子结婚,但婚后要卸任。这任王女十几年前册封时,我们北昆仑礼节性地送了贺礼,就是黛螺思脖子上那块九霄环佩,因此我能认出来她。她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正是刚开始接触萨满教务和大歧国事的时候。”
华澜庭问:“她在这里出现有什么影响吗?”
元妙回答:“影响倒谈不上,北昆仑武力强横,超然物外,还没什么势力敢得罪我们,而我们一般也不介入世俗之争,只是有什么大事一般都会知会我们,你象最近几方势力打算密议推翻大歧,也邀请我参加了,但我也不打算去,估计他们也没指望我们参与,只是怕事后引起北昆仑不快,也知道我们不会给大歧通气。”
华澜庭听后说道:“这事我倒是听说了,不是七天后聚会吗?”
元妙诧异地问道:“您怎么会知道?这可是事关朝代更迭的大事?”
华澜庭和他说了经过。元妙摇头说道:“这个蒙古人太心直嘴快了,事机不密如何成事。不过他也是外围人员,如此大事,时间和地点都是临机决定的,未必是七天后。怎么?您对这事有兴趣?”
华澜庭点了点头:“尘王朝因我父亲的事情必然发生动荡,周边国家局势也会产生影响,变数很多,我需要掌握更多的动态和情报好相机行事。”
元妙说道:“这个好办,你拿他们给我的令牌就可以参会,至于怎么个行事,您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华澜庭问:“这也可以?不会给北昆仑带来麻烦?”
元妙说:“北昆仑敬天法地,只求证道得长生,其他的百无忌禁,率性而为。”
华澜庭知道元妙有求于己,但也确实不把天下苍生和改朝换代放在眼里。
他在心里暗自叹息,前一世日月王朝里的道家也是如此,道门教义似乎有些被带偏了,只顾个人修长生,这可能也是道家影响逐渐萎缩,而佛家日益昌盛的原因之一。
华澜庭沉思片刻又问道:“如果我不想以北昆仑的名义参会,有没有别的办法?”
元妙沉吟一下答道:“这次密谋涉及周边一些小国和大歧部族,牵头的一方是柔然国,另外还有吐蕃国和回鹘、党项以及女真三族,你说的那个蒙古族人应该是柔然的附属。如果不想用北昆仑名义,我可以安排你作为柔然国代表的随从,料他们不会拒绝,你看如何?”
华澜庭说:“如此甚好,就这么定了。现在跟我说说那处宝藏是怎么回事?”
元妙回道:“宝藏就在我们身下五十丈的地宫之内。”
华澜庭奇道:“宝藏就在城里?”
元妙说:“这里本来是荒山野岭,近些年大歧不断扩大王城范围才变成现在的样子。”
“宝藏据传是大歧之前大月氏王国的藏宝地,后来被侯爷发现。宝藏共有两层,里面一层据侯爷说经过他的改造,只有身负他血脉的后裔才能凭借滴血的方式开启入口,外面一层也有机关并且需要内力卓绝之人才能打开。”
华澜庭说:“既然需要同血脉之人,似乎不必要您来守护啊?”
元妙说:“大月氏藏宝地的地图可不止一份,当年侯爷说就有人和他争夺,后来几年我也出手料理了几拨来此寻宝的人马,再之后就没人来过了。我想侯爷是怕有其他人发现此处,总是麻烦,也许有其他通道或者方法可以打开密藏也未可知。”
见华澜庭沉默不语,元妙连忙说道:“侯爷虽然说过我要是需要的话可以取用外层地宫的财宝,但我可一直没有动过念头啊。”
华澜庭笑笑:“我不是怀疑你,我是在想要怎么使用这批宝藏。”
元妙问道:“要不要晚上我陪您下去看看,好心里有个数?”
华澜庭说:“先不急,等我参加完聚会心里有些计较后,再下去查看不迟。这几天您先和柔然交涉安排好我的名额,然后我会把治疗内伤隐疾的方法告诉您,您也抽时间给我讲讲铸造之道。”
元妙自然是连连答应。当晚,元妙出去办事,华澜庭就住在铁匠铺里。
他自己把情况捋了捋,附身岳景之后,最大的变化就在武功修为上,那要不要直接杀到京城中平古城把岳侯爷直接救出来呢?
华澜庭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原因是既然岳业有取宝的预先安排,必然有其用意,他需要根据各方面的进展情况决定下一步方案;二是根据岳景的记忆,其父岳业是个极为忠君爱国并且爱惜羽毛的人,他如果不是真想谋反的话,那就应该不会同意越狱这种极端的方法;第三个原因就是他用紫斗占了一卦,卦象显示岳业短时间内没有生命之忧。
随后六天,华澜庭都是在和元妙学习铸造技艺,元妙确实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华澜庭的记忆力绝佳,不管理解与否他都先囫囵吞枣地死记硬背下来,欠缺的就是长期实际操作的实践积累了。
期间华澜庭如约教了元妙修复暗伤的办法,元妙一试便知是真的有效,继续追问后续突破瓶颈之道,华澜庭告诉他欲速则不达,不能回头再犯相同的错误,必须向前看,要犯就犯新的错误。
元妙苦笑无语,知道华澜庭是拿捏着他,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在所不惜。
华澜庭倒不是不肯教元妙,一则元妙的暗伤还需要时间痊愈,二则他总是莫名地觉得元妙关于宝藏的事情说起来有些不尽不实吞吞吐吐的,他需要时间来观察,三则打通任督二脉之法在这一方世界里对于元妙这样的人可比宝藏难得到的多了,总要等他付出对等的代价才行,老道虽然灵力驳杂,武技也比不了自己,但这身功夫在这里绝对是顶尖的。
第六天晚上,华澜庭去到了城东落日大旗客栈找到了路漫天。
路漫天见了他显得非常不好意思,挠着头说道:“华兄弟,是我搞错了想左了,我本以方这种各方势力聚会我是有资格带人参加的,谁知连我们斩龙岭方老大的名额都被人顶掉了,你不会怪我吧。”
华澜庭心里好笑,估计顶掉方老大的就是他了,笑笑说:“没事没事,能来王城一游,我已经不虚此行了。”
华澜庭和陆漫天在屋里说话的同时,客栈门口进来一个女子,一身劲装武者打扮,一副风尘仆仆旅途劳顿的样子,进来就找伙计要房,不想客栈正好客满,女子脾气甚大而伙计正忙得脚打后脑勺心情欠佳,两下里几句话不对付竟吵了起来。
恰逢陆小翠路过,她见那女子孤身一人一脸奔波憔悴之色,一时起了恻隐同情之心,和店小二说道让这女子先和她同住,等有了空房再搬出来。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尘王朝京城一处府邸内,外出公干十几天才回到家中的兵部左侍郎闵仕海正在对着他的儿子闵文竹大发雷霆:“你怎么就没看住你妹妹?竟然让她离家出走?这不是添乱吗?”
闵文竹郁闷地说:“我也没想到她性子这么刚烈啊,收走就走,她死缠着我问岳景的消息,我被逼不过把刚得到的幻枪门的事情告诉她了,谁知她……”
闵仕海脸色阴晴不定,说道:“我们和清远侯府一墙之隔,樾梅这丫头打小就和岳景玩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本来我也打算最好能攀上侯爷和帝党的高枝儿,谁料想如今岳侯……”
闵文竹问道:“有什么最新的消息吗?您打算如何应对?”
闵仕海说:“陛下刚刚下令开始捉拿侯爷在朝内的朋党亲信。这道旨意一下,攻讦侯爷的奏章更多了,保他的声音小了不少,陛下这次乾纲独断的动作真是天威莫测啊,不过我还在犹豫到底如何站队?”
闵文竹说:“为什么,现在的形势应该很明朗了啊?”
闵仕海道:“你懂什么,后党和其他一些朝内大佬还都在观望没有发话,这次风波中如果站错了队,就有可能是万劫不复,再等等。”
接着他又破口大骂“问题是你小子没看住樾梅,让她跑掉去找岳景,万一他们在一起,我们闵家就是百口莫辩,坐实了是清远侯一伙,到时候罢官抄家都是轻的。你也别派人去找了,你自己和上官请假,给我马上带人分头去追!”
兵部左侍郎家里在争吵,其实朝内各处如今都在密切关注此事的动向。后党的几个重量级人物已经开过三次小会密议了,但太后居住的东暖阁一直没有传出声音,庆云帝的勤政殿对所有折子都一概留中不发,让各方都感到扑朔迷离。
朝里显贵大多知道太后虽然扶持了长子庆云帝登基,但太后实际上更喜欢次子西泰王爷,以往哪怕对北晏王、东清王也比对长子好一些,当时迫于先帝急病突逝和长子继位的传统,不得已立了庆云帝。
庆云帝小时候乖僻内向,少言寡语,加上一直体弱多病,所以一直不为太后所喜,现今年岁大了更是权威日重,太后虽然早已还政于帝,但朝廷很多部门紧要位置实际上都是后堂之人把持。
大臣们尽管知道朝局早晚会有变动,却都没想到是清远侯事件这样的发端。
再说华澜庭,他在晚饭后被元妙使人紧急召回铁匠铺,元妙说接到通知聚会就在一个时辰后召开,让他凭令牌到一个路口等待柔然代表二王子图瀚。
过不多时,双方接上了头。图瀚只带了一个随从,他见华澜庭这般年轻也是吃惊不小,但图瀚为人干练且城府甚深,他在面上对华澜庭执礼甚恭,并没有摆王子的派头,也没有多问华澜庭的来历和态度,这让华澜庭有些对这位王子刮目相看。
其实图瀚心下也有疑惑,元妙联系他时对华澜庭是否代表北昆仑不置可否,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北昆仑破天荒地肯派人参加,虽然没有公开表明身份,这已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暗自打定主意,华澜庭没有意见便罢,如果有的话自己需要尽量满足,有北昆仑之助,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的,于大事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聚会地点安排在王城郊外一个名叫横琴峰的地方,这里平时是一个大商贾招待客户聚会休闲打猎的场所,位置十分隐秘,地势险要,犹如一把横放的瑶琴。
华澜庭随图瀚进入内堂后,里面空间宽阔,四周数桌台案,已经坐了十几个人,正是密谋共同推翻匈奴王庭统治的几方势力。
第73章 龙争虎斗
内堂里十分肃静,华澜庭进去后就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左右一打量,支撑内堂的八根柱子竟然都是一人合抱粗细的沉香木,此木极为贵重,可见此间主人的财大气粗。
图瀚一行三人进来后,主桌上站起来个老人,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精神矍铄,脑后打着一根发辫,身后有两名老者抱手微闭双目侍立左右。
老人哈哈一笑,抱拳向四周一礼后说道:“诸位,人这可就到齐了,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
“老夫奎木狼,在座的大都认识我。我乃前朝大月氏贵族后裔,灭国后念念不忘复仇匈奴人,所以隐姓埋名以商贾身份暗中运作,与诸位多有联络,这次承蒙各位抬爱,老夫做个东道招待大家。”
“这次盛会我们共商推翻匈奴王庭的大计,有幸请到了柔然、吐蕃、回鹘、党项、女真五方共襄义举,请允许老夫先给大家做个介绍。”
“今天来的有柔然国二王子图瀚、吐蕃国兵马副元帅扎木合、回鹘右相詹天佐,党项大将军葛苏丹和女真三殿下完颜格烈。”
“大家冒险来此,我们时间有限,老夫就不多废话了。今天的会议有这么几项内容:第一是大家歃血为盟,正式组建荡剑诛匈大联盟;第二是推举一方为盟主,带领我们举事;第三是共同商议出个大体的行动方略来;第四是商讨军需物资和资金的来源与分配;最后再讨论下未尽事宜,我们把酒言欢。大家伙看可有异议?”
见众人都没有答话,奎木狼把手一招,有手下端上来一个特大号的海碗,里面一片血红之色。
奎木狼继续说道:“碗中乃是我麾下高手日前刺杀的匈奴前路军统兵大将巴图的鲜血,现在请诸位上前各刺一滴血入内,我们一起饮了此血酒,昭告我荡剑诛匈大联盟的正式成立。”
在座各人都是走上前来,各自刺破手指滴血入内,有两方的属下过来先以银针探察试毒,奎木狼也不在意,举起手中盛满鲜血的酒杯大声说道:
“匈奴残暴,占我领土,杀我子民,祸我西域,今有柔然、吐蕃、回鹘、党项、女真五族歃血为盟,誓灭匈奴,凡有意者,满饮此杯,如违此誓,人亡族灭,天地不容!”
其余诸人随后各自起誓,大家将碗中鲜血一饮而尽,各自回去落座。
奎木狼接着说:“接下来就是推举盟主的环节了。这个盟主吗,其实也不是凌驾在上号令五族的意思,大家都是一方枭雄,各有族属,我知道大家都不愿听命他人,但我们大联盟总要有个牵头人,居中协调各方力量才好,否则任何一族的势力都比匈奴弱小,各自为战必被逐一击破,只有共同进退方能大事可成。”
“至于灭了匈奴之后,对于疆土和人口的分配,大家大可各凭本事,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如此可好?就是不知大家对这盟主之选可有什么章程?”
吐蕃札木合开口说道:“我看这谁的兵多马多,盟主就是谁了。”
女真完颜格烈插口道:“兵多未必精,马多未必壮,依着我,谁家战力强谁做盟主。”
党项大将军葛苏丹怪眼一翻说:“战力怎么论?难不成先打上一场?”
回鹘詹天佐也说:“打仗靠的是战略战术,说到兵马,我们几方加起来也不如匈奴人数量多。”
奎木狼微笑说到:“几位说的都在理,不如我来做个和事佬。我看你们各家自然都是兵强马壮,不然岂敢起兵反叛匈奴?真要打起来的话,这谁胜谁负实在是不好说。既然难分高下又不能彼此伤了和气,不若我们就比一比高端武力的强弱。”
图瀚听了说道:“怎么个比法?”
奎木狼答道:“老夫有个提议,就以在座诸位的武力决出盟主之位,各位加上随从,每方有三人,能来的必是高手,我建议每方各出两人打擂台,最终胜出一方为盟主,大家以为然否?”
众人相互看看,各家都是推崇个人武力的部族,想想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俱都点头应允,随后议定轮流攻擂守擂,获胜一方可以选择休息一轮或接受车轮战。但为了节省时间,约定以三十招为限,超过算和局,并说好点到为止,只定胜负,不得伤人性命。
奎木狼把大家领到户外的场地上,说道:“我这边算不得一方,不过我最近招揽了两位高手,他们心里技痒,也想参加擂台,但胜负都和盟主无关,大家看可以吗?“
奎木狼一直为五方提供资金和后勤供应,是大金主,大家都给他面子,自无异议。
奎木狼随即问道:”哪一方自愿打头阵,先来守擂?”
沉默片刻,党项大将军葛苏丹耐不住性子,派出手下将军萨格雷出战,接着吐蕃派出了名为莫尔哈一人攻擂。
双方都是领兵大将出身,手中皆是重兵器,萨格雷手持鎏金镗,莫尔哈手中两柄紫金铜锤,两人招式大开大阖,招招锤镗相击,声音震耳,战到二十个回合左右,萨格雷气力不敌,虎口开裂败下阵来,悻悻归队。
莫尔哈双锤交击,放眼四周叫道:“下一个,谁来与我一战。”
回鹘一方跳出一人,手擎一条金顶枣阳槊,也不通名,直接就以泰山压顶之势砸了下来,莫尔哈以左手锤迎上,却不料锤头一沉,对方竟然力大无比,右手锤不得以又再顶上,这才架住枣阳槊。
使槊之人不但力大无穷,招式也是精妙,一条槊使得上下翻飞,莫尔哈双手两锤都封不住枣阳槊的攻击,勉强抵挡了不到十个回合就被击飞了双锤落败。
接下来使槊之人又击败了女真一方的挑战,选择了下场休息一刻钟又回到场上。
这次女真派出第二人出战,此人生得矮小精悍,空手上来后说道:“鲜卑人莫奈前来领教。”原来他是女真收服鲜卑后选拨出来的高手。
这人不是马上将军,而是精修族中武功,只见他双手戴着一对不知什么材质的手套,丝毫不惧枣阳槊上的尖刺,双手只对槊不对人,以拿捏抓接的手法围绕锁定大槊,大槊打到哪里他的双手就缠到哪里。
使槊之人连换几套攻击招法,无奈的对方手套怪异,不怕大槊的砸击,他又摆脱不了对方双手对大槊的跟踪,渐渐束手束脚,招式缓慢下来,快到三十个回合时被莫奈找到空隙,空手夺下了兵器,只好认输下场。
莫奈等了一会儿,党项葛苏丹背后闪出一人,竟是一名汉人,一副马脸极长,面无表情,嘴里报了言秉旭的名字后就一个箭步窜了上来。
此人身法很是不同寻常,膝盖、足踝、手肘时而僵直时而如折断般突然弯曲,趋退之间不是正常轻功提纵术的方式,而是如僵尸般蹦蹦跳跳,却不失灵活,发掌伸腿之际的力道也是雄浑厚重。
“辰州言家僵尸拳!”奎木狼身后的一个老者脱口叫道。
听了这话,葛苏丹有些自得地说道:“不错,正是中原武林少见的僵尸拳,他乃是我主重金网罗到的好手。”
说话之际,言秉旭已经占到了上风。
莫奈的功夫不弱,但他的攻击大都被言秉旭以风筝断线似的、手脚突然不依常理转向的方式躲了开去,而他却一时摸不清言秉旭僵尸拳攻击的路数,有时直来直去,有时又忽地变向弯曲。
莫奈的拳掌偶尔打在其身,感觉却如中败革或腐木,对方完全没有反应,而他自己身上接连受了几下重击,嘴角溢血,不得不停手退下。
女真族两人失利,首先退出了盟主之争。
言秉旭取胜之后并不退场休息,而是双手双脚微微抖动,象吊死鬼一样在原地晃荡着,一双白多黑少的眸子望着众人。
刚才叫出僵尸拳的老者这时登场了,说道:“本人米苍山,特来会会僵尸拳传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对判官笔摆了个架势。
言秉旭微微点头,还是以僵尸拳攻了过去。米苍山身材魁梧,面黑无须,一出手便是和言秉旭对攻。
华澜庭看了几招心下暗惊。这个米苍山内力浑厚,招式变化精微,实在是少见的高手。
他一对判官笔戳、弹、勾、点、拂,招式迅疾密不透风,笔尖发出嗤嗤音爆之声,逼得言秉旭不敢以僵尸功硬接,米苍山似乎对僵尸拳有所了解,言秉旭古怪的身法怎么也避不开米苍山双笔的夹击。
又斗了几个回合,言秉旭似乎想起了什么,收势退开叫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久已退隐江湖的河间双煞前辈,奎木狼能把你们请出来,真是难得,晚辈服输。”
米苍山大笑:“算你小子识相,当年你爹都输我半筹,不过你倒是得了他七分真传,假以时日成就不在他之下。哈哈,以大欺小胜之不武啊。”
这样一来,党项一族也用光了名额,盟主无望。
米苍山立在当地,左顾右盼,游目四望,说道:“我不用休息,请问哪位高手下场指教?”
话音刚落,回鹘和吐蕃阵营同时抢出一人。回鹘一方是个高鼻深目的胡人,吐蕃一方却是个白面素净的青年书生。
两人对望一眼,书生脸带狂傲之色,说道:“长者为先,你先上吧。”
胡人哼了一声,挺身上前,对米苍山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波斯霍伦,指点于你。”
米苍山眉头一皱,回道:“口气不小,就是不知本事如何?”
言罢两人战在一起。
霍伦的武功出自古波斯一脉,比起言秉旭来更为怪异,只见他双腿一分一拐,迅捷无伦地向米苍山冲了过来,走得却不是笔直的线路,而是弯曲如蛇行,而且臀后尾骨一动,骨节震抖发出几声爆响,真如一条响尾毒蛇似的游走潜行。
霍伦转瞬就到了米苍山身前,身子似乎要一跃而起凌空下击对手,米苍山单笔急探,点向霍伦的胸前要穴,霍伦的右手诡秘地从小腹倏然升起,沿身体中线陡然盘起,似毒蛇吐信,以刁手之形咬向判官笔身。
米苍山感到对方的劲力凌厉又绵实,嘴里大叫一声,前笔一划,另一支笔已经递到了霍伦的小腹位置。霍伦身子急速曲折摆动,于间不容发之际让过了笔尖,身子继而一挺,欺近米苍山怀中的同时,双手五指撮起如凿,啄向米苍山喉头和胸口。
米苍山刚要退身回笔招架,霍伦的双手在中途却蓦然变向,左右一分,目标变为米苍山的乳突大穴。这时米苍山来不及变招了,一边竭力后退,一边弃笔以双掌护在胸前。
双方招式快若闪电,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四手碰撞在一起,随后米苍山仰身飞跌出去,掌骨发出轻微的错位之声,扑倒在地。
从霍伦攻到米苍山身前,说不清是一招还是两招,高下立判,米苍山败北。
霍伦全身大汗淋漓,在早春天气里,头上却冒出蒸发的丝丝热气,显见他也知道对手是劲敌,所以一上来就全力以赴以求一击得手,但胜的并不轻松。
华澜庭看的暗暗点头,这两人都是高手,用的招数虽少,但局势实际上极其凶险。
米苍山神色黯然,看了奎木狼身后另一个老者一眼,心知棋差一招技不如人,没有再继续纠缠,双手一抖骨节复位后就起身退了下去。
众人震惊于霍伦的武功,奎木狼拍拍手:“霍先生真好功夫!”
霍伦这会儿反倒谦虚起来,说道:“全力突袭,侥幸侥幸。”说完盘膝于地恢复起来。
等他再站起身来,刚才吐蕃一方的青年书生一跃而出,手提宝剑说道:“不赖不赖,下面就让本公子元天问来领教领教波斯武学吧。”
霍伦不敢大意,见了他的功夫还敢上来挑战之人必有依仗,他随手取出一根短棍凝神望向对手。
元天问呼啸一声,身随剑走,剑光似长虹匹炼罩向霍伦,剑势一起,众人只觉眼前空一片,漫天剑影飘忽不定,长剑剑尖前后左右变换,让人看不清落点。
在场都是识货之人,当下就有人叫了出来:“北昆仑幻空剑法!”
第74章 计擒群雄
众人交头结耳,没想到吐蕃能请到北昆仑弟子相助,不由大感震惊,纷纷看向扎木合。
扎木合心里得意,表面却强忍笑意,装出风清云淡的样子。
霍伦身法大异中土武学,转合顿挫每每出人意表,其人内功修为也是精湛浑厚,他来到大歧后多次找人切磋都是罕逢敌手。
然而北昆仑弟子的道门玄功密技终究不是古波斯以暗杀为主要方式的武学在境界和层次上能够比肩的,元天问的幻灵剑法出招虚幻无方、灵动飘逸,正是霍伦诡密身法的克星,几次搞的好像是他自己要撞到剑尖上一样,而元天问的内力修为丝毫不在霍伦之下。
两相比较,霍伦渐渐露出败象,他见撑不过三十招,索性大方地罢手停战,由衷地说道:“久闻北昆仑乃武学圣地,执武林之牛耳,果然名符其实,霍伦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元天问右手负剑于身后,看向还没出过手的柔然和还剩一人的奎木狼一方问道:“你们两方谁先来攻擂?”
华澜庭忽然扬声说道:“素闻北昆仑超然江湖武林之外,少有参与干涉世俗纷争,不知阁下为何为吐蕃助拳?”
图翰见北昆仑名宿元妙真人举荐的华澜庭如此发问,也是有些诧异,转头看看华澜庭却没说话。
元天问轻轻一笑:“本公子在北昆仑不过是当世的三代弟子,如何能够代表宗门。我不过是下山游历以武会友增广见闻而已,并没有一定要支持哪方势力。怎么着?这位仁兄是想下场指教吗?”
元天问此言颇有强词夺理的意思,但大家敬畏北昆仑威势,倒也没人出头指摘辩论。
华澜庭也不再问,仗剑而出,说道:“既然如此,这一场就由我来领教领教武林至尊的高招绝技吧。”
元天问听华澜庭语气之中似带不屑之意,心中暗恼,世人哪个不尊重师门三分,这个看着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先是置疑然后又轻视自己,说不得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了。
这样想着,元天问的身法速度和功法力度上可是比对付霍伦又强了几分,计划着快速击败华澜庭好挫一挫此人及柔然的面子。
没过几个照面,元天问心下骇然不已,越打越是心惊,倒不是华澜庭马上表现出绝顶的功力压制住了他,而是他的幻空剑法除了招式虚幻凌厉外,最重要的基础是身法高超玄奥,可偏偏华澜庭的轻身功夫如雾似电,翩若惊鸿而又潇洒曼妙,快慢衔接极其自然流畅,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跟不上华澜庭的节奏,打上山习武以来,除了和师傅对练之外还没人给过他这种感觉,如何让他不惊。
华澜庭确实只出了三四成力,而且还是都用在了演练轻功上。
他见多了慕倥偬和林弦惊、易流年、风清隽等等男女弟子各有特色的提纵术,在熟悉了清远侯的清泉石上流身法后,心中慢慢对自已喜欢并适合自身特点的轻功驱动与运力方式有了些模糊的轮廓,又在融合了周翕攻防四字诀法的要义之后,他终于初步形成了一套自己的轻身功法基底,并命名为天光乍破意逍遥。
起这个名字一方面是契合飘逸自然从容且快慢变化突然的意境,另一方面是取自风清隽在他独闯位面空间历练前一天为他填的一阙词:
待我长发及腰,郎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惟愿与子同宵。天光乍破隽,暮雪白头老。执手默听惊雷,笑看江山多娇。云间薄雾暗萦绕,清风拂过眉梢。庭前信步过,观澜心事表。
元天问轻功不俗,华澜庭把他当成了一块试金磨刀石,想检验下实战的效果。
他是在试验,元天问脸上可挂不住了,顶着北昆仑的金字招牌却被人以轻功戏耍,这让他情何以堪,于是决定提前拿出压箱底的功夫找回颜面,这套比幻空剑法更高明的斜风细雨十三式他也是只练成了其中三式。
正想着,元天问发觉华澜庭的速度降了下来,仔细一看,华澜庭鬓角微微见汗,他气力不续了!马上反击,元天问迅速发起一轮风卷残云般的攻势,果然见效,只听当啷一声,华澜庭手腕穴道被剑芒扫中,重剑落地。
华澜庭回到图瀚身后,说了句出了点儿问题,便闭眼调息起来。
图瀚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年轻人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还真不如带上斩龙岭方青崖来呢,好在他对亲卫乌广志极有信心。看到元天问没有休息的意思,就拍了拍他带来的另一名随从的肩膀。乌广志会意,越众而出缓步走向元天问。
乌广志生的头发眼珠都是黑色的,但鼻粱高眼眶深,又是带有西域胡人的特点,象是个混血。
他身体高大壮硕,隐在图瀚身后低眉顺眼不太引人注目,但这一走起路来就显得气势如山沉稳如渊,一派大家风范。
在他手里提着一种罕见的外门重兵器独脚铜人。
元天问双眼微缩,就这么打眼一看,他就知道这名对手不好对付。
乌广志走到场上说道:“元公子,在下柔然乌广志,咱们搭上几手,点到为止,请!”
元天问决定先试探几招,以幻空剑法再度划出一片剑雨落下。
乌广志身形不动,目光微阖。剑势太快用肉眼很难看清,他完全凭借听风辨位的气机感应判断落点,右手中的独脚铜人在他手中轻若无物,不时在身前身后移动,总是恰到好处的挡住剑尖。
元天问疾攻无果,不再犹豫,使出了绝招。
第一式步步莲劫,十三朵剑花当胸一次性爆开,只有叮的一响,听风辨位已经不够用了,乌广志手中铜人急舞,十三道残影拉过,铜人身上显出十三处白痕,硬生生挡了下来。
没等他喘息,元天问第二式一蓑烟雨发动,人影已到了乌广志身后,乌广志精神锁向后面,元天问身子却鬼魅般出现在他左下方,银光飞起,撩阴剑!身后的竟是虚影!
好个乌广志,吐气开声,大弯腰,斜插柳,上身连腰腿向后仰倒,只小腿稳稳钉在地上,险险躲过阴毒一剑。
毫不停顿,元天问起身拧腰抖腕,长剑刺向后仰的乌广志咽喉,剑尖寒芒大盛,旁观众人功力稍弱的都是不得不闭上眼睛,第三式银瓶乍裂,全部内力灌于剑尖,毕其功于一剑。
乌广志索性躺倒在地,潜运内力,铜人独脚迎向剑尖。
金铁交鸣之音响起,铜人独脚碎开,但元天问的长剑也是寸寸断裂,他一时气竭顿住,乌广志腰腹发力,竟直挺抬起身子,铜人大腿已抵到了元天问的心口停住。
乌广志立即收招退步,抱拳拱手:“元公子,承让了,我是占了重兵器的便宜,在下年岁长公子至少两轮,于公子这般年纪可是没这么漂亮的功夫。”
乌广志一番话说的极是得体,给足了北昆仑和元天问面子。元天问为人虽然自傲乖张,却也不好发作,勉强说道:“江湖草莽之内也是藏龙卧虎,我输的不冤。”
此时乌广志已拨得五方势力头筹,力保柔然坐上了盟主之位。
奎木狼身后没出过手的老者忽然说道:“老夫米苍苔,恭喜柔然夺得盟主,但手下技痒,不知广志大人可肯赐教?”
乌广志见图瀚并未阻止,豪迈一笑:“大人可不敢当,如你所愿。”两人就动上了手。
米苍苔比米苍山大了十几岁,修为更为深厚,手下一对点穴橛,上来就和乌广志的无脚铜人对攻。
十招一过,两人不约而同丢了兵器空手对打,米苍苔的一双手比点穴橛还要凶狠厉害,而乌广志使的竟是嵩室山一苇禅寺绝学心意把,招式毒辣,劲力和技巧不在米苍苔之下。
又过十招,两人心知武技上各自奈何不了对方,改为内力的比拼,最终米苍苔略胜半分,双掌相交,乌广志多退了小半步告负。
擂台战结束。奎木狼哈哈大笑:“龙争虎斗,煞是精彩,胜负已分,我们到内堂继续计议吧。”
众人进屋各自落座。
有人说道:“奎木狼老兄,我们开始下一个议题吧。”
奎木狼却说:“不急不急,斗了半晌,还是品茶歇息片刻不迟。”
一边说着,他的眼光一边瞟向乌广志。
过不多时,图瀚开口说:“老奎,抓紧时间开始吧。”
奎木狼发现乌广志面色一变,他马上脸色一松,悠然说道:“今天,就到这里了。下面的议题,没了!”
图瀚奇道:“怎么了?为什么没了?”
奎木狼阴阴一笑:“因为,变天了,倒倒倒,都给老夫倒下。”
话音一落,先是乌广志,紧接着五大族所有人包括华澜庭在内都是缓缓瘫倒。
图瀚惊怒交加:“老奎,你搞什么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屋子里只有奎木狼和河间双煞米氏兄弟还站着。
奎木狼双手背后笑道:“饶是你奸似鬼,也要喝老夫我的洗脚水。来人,把他们统统绑起来。”
门外应声进来十五名武士,一人一个把众人用浸过水的牛筋绑了个结结实实。
有人开始慌了,回鹘詹天佐叫道:“奎木兄,你要什么尽管说,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
奎木狼见局面尽在掌握,坐下来品了口茶,慢慢说道:“大家朋友一场,老夫自会给你们个交代。”
“简单地说,当年城破之时老夫上辈被俘,后来暗地里归降了大歧,你们,现在可明白了?”
“复杂地说,我明里经商,暗里与你们通气,实际上是效力于匈奴王庭,以前不少合作成果也都是王庭认可的投名状。”
“具体地说,这次有机会把五大势力首脑一网打尽,有把柄和人证在手,王庭拿捏起来余地可就大了,老夫自是立下奇功一件。”
“清楚地说,沉香木和血酒里面是有老夫费尽心力从圣宫拿到的试验药方所载药物,但因并非毒药,所以你们查不出来,而且只有溶入血液经气味激发后两相结合才能起效,并且功力越高,见效越早,一个时辰后失效,在此期间中者内力尽封,不如常人。药名,蝶雁双飞翼,花香满人间。”
“进一步说,本次行动是我自做主张,并未通知王庭,这样功劳尽归于我,我也能和大家再最后尽兴做上一场。”
“负责地说,我有我的苦衷和想法,大家各为其主,你们也不用指责于我。王庭怎么处置与我无关,送饭或者上坟,能做的我会做到。或许九泉之下,以后你们会明白老夫的用心良苦。”
听到这里,有人绝望破口大骂,有人贪生软语求饶,有人动之以利益,有人晓之以情理,有人如图瀚则沉默不语急思脱身之计。
奎木狼没有再说话,等了一小会儿,神色复杂地环顾一圈,把手一摆命令到:“好了,带上他们,我们下山。”
正要起身,冷不防传来几下拍巴掌的声音,随后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想走?晚了,问过你家小爷我手中的宝剑了吗?”
奎木狼悚然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
第75章 夜探王宫
图瀚身侧,华澜庭身上的牛筋四散,他长身而起,纵身飞跃,一步跨过数丈距离,一剑光寒,长虹贯日,剑指奎木狼。
华澜庭在这群人里功力最高,他在和元天问对垒时就发现不对,佯败回来后以无上内力逼出了药力,这才在奎木狼猝然发难时站了出来。
奎木狼起身,飞起一脚把面前的红木桌案踢向华澜庭并后退一步,米家兄弟上前把他护在身后。
华澜庭一剑击碎桌案,裂开的木块四下里飞出,准确地击中了周边十五名奎木狼所属武士的胸口,十五人胸骨如受重锤,吭都没吭一声就团灭了。
奎木狼见了勃然变色,神乎其技!闻所未闻!此子扮猪吃老虎,下手狠辣,不可力敌!
奎木狼枭雄本色,心机深沉,杀伐果决,他当机立断,喝了声:“给我拦住他。”
他自己却游鱼般向后翻出,一个飞鸟投林,先是撞破窗棂滚出,随即八步赶蟾,再接燕子三抄水,转而登萍渡水,穿过庭院和池塘,以绝顶轻功就要壁虎游墙翻越出宅逃走,看身手竟是名武功不俗的练家子。
华澜庭看着奎木狼的背影说道:“卖友求荣,五息之内,取你性命。”
说完一剑指向米苍山。
米苍山以判官笔架住,感到一股沛然莫敌的粘力传来,身不由己俯身前跌,被华澜庭倒转剑柄打在膻中穴上软倒。
“一息。”华澜庭念道。
米苍苔的点穴橛这时间已夹带风声到了他的肋下,华澜庭腰身如风摆柳,只晃了一晃就让过了攻击,左掌印向对方胸膛,拇指翻起,同样捺在穴位上点倒了米苍苔。
“两息。”
话音一落,人已不见,几个闪身就到了宅院墙边,把满脸惊恐之色却又突然平静下来的奎木狼一剑透胸,钉在墙上。
奎木狼盯着华澜庭,右手紧握颤抖着伸出,艰难说道:“四息……荡剑诛匈……捏碎它,帮我!我……”
他的心脉被剑气震断,再也说不出话来。
华澜庭掰开奎木狼刚才伸出的右手,见手心里攥着一块晶莹的翡翠玉石,取过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古怪,就随手收了起来。
奎木狼临死前说的话很是奇怪,给自己玉石也令人费解,暂且放下,先救人要紧。
华澜庭带着奎木狼的尸身回到内堂,对众人说:“此人已伏诛。我查过了,附近没有其他埋伏,院子里也没有其他人了,但他身上只有配方没有解药,只能等一个时辰后药效过去。图瀚带你们继续议事,我去外面和河间双煞聊一聊。”
众人死里逃生,诺诺称是,看华澜庭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可不是嘛,米家兄弟中的米苍苔何等功夫,即便不是顶尖,也绝对是江湖上数的上名号的一流好手,在华澜庭手下却连一招都走不过去,这个年轻人不知是哪个不世出高人的传人。
华澜庭没费什么口舌就收服了米家兄弟,实力摆在那里,不由他们不服,另外华澜庭也许以重酬,想着先交给元妙管束,高手早晚都派的上用场。
回到内堂,见众人都在沉默,他问了一下,原来大家都是打惯了仗的,军事方略上不难达成共识,很快就通过了,问题卡在两处,一是起事抗匈的时间,二是军费开支。
地利人和不愁,但各方加起来的兵力总和也不如匈奴,所以天时很重要。
另外匈奴对他们的盘剥十分凶狠,大家都是经费物资短缺,不然也不会铤而走险反抗了,以前有西域大富商奎木狼暗中接济,现在奎木狼身死,这条线也就断了。
问明白了情况,华澜庭缓缓说道:“大家如今同在一个阵营,我的身份暂且保密,你们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就好了,我只说三点。”
“第一,起事的时间由我来定,我会请图瀚提前知会各方,界时你们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说不,但相应的利益也就放弃了。”
“第二,经费的问题也由我来解决,这个你们可以放心,你们可以不见兔子不撒鹰,具体事宜请图瀚王子居中联络安排。”
“第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兵危战凶,成王败寇,死生各安天命,这个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如果有谁中途起了异心,或者出工不出力,那这奎木狼就是前车之鉴,任你大军十万,我取尔等首级也是探囊取物一般,易如反掌观纹!”
胡萝卜加大棒搞定五方势力后,等药效一过,众人下山分头离去,华澜庭带着米氏兄弟和图瀚走了一路,图瀚要回王城住处取些东西后再出城回柔然。
此时图瀚对华澜庭颇有些毕恭毕敬的样子。
走到一处路口时,华澜庭停住说道:“我擦,二王子,我们被人盯上了,后方百丈,有二十多人跟踪,正在快速靠近。”
图瀚因为晚上发生的事有些气闷,听了华澜庭的话说道:“无妨,这附近都是我的人,不管是谁,管教他们有来无回。如果是匈奴的人,广志也能护我脱身,没有凿实的证据,王庭现在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说着以手嘬唇打了个呼哨,果然周围房顶上冒出了不少手持弓箭和兵刃的武士,这时尾随的那二十多人已经接近并冲了过来。
屋顶武士射下来一轮箭雨,攻击方分出五人向图瀚、华澜庭五人围了过来,其他人拨打雕翎冲向屋顶。
乌广志护住图瀚用短棍以一敌二,河间双煞迎向另外两人,华澜庭的对手他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正是前些天碰到的匈奴王女黛螺思,没想到短短数天三次见面。
攻击方五人全部使用又尖又窄带有护手的细剑,以刺为主。
书中暗表,匈奴王庭经由奎木狼一直对五方势力的暗中动作有所掌握,近日通过安插在各族中的细作得知五方有人潜入大歧王城,但因奎木狼贪功并没有透露聚会的内容和地点,所以匈奴王庭只是侦骑四出查找线索。
今天晚上,其余四方都是下山后直接回转各族,只有图瀚返回城内被盯上。王庭急于知道内幕,但苦于没有具体情报,没有把柄又不便于直接抓人撕破脸,于是决定请动圣宫出手暗中拿人审问。圣宫相对独立于王庭,出了问题也可以以误会搪塞过去。
十人厮杀在一起,夹攻乌广志的两人见对手武艺高强,退身收剑双手做法各自发出一团火球攻向乌广志。乌广志惊呼:“圣宫火球术!”
原来萨满教信奉火山日月星五神,教中祭司团练有相应的术法,一般大巫师级别的普通成员可以发出单一属性攻击,大祭司级别会两种以上,三位长老大祭祀则掌握五种。
乌广志内力勃发,以短棍不断击碎火球,继续和两人战在一起,其他人也纷纷动用了术法,可图瀚一方都是高手,内力高强,虽然比刚才吃力一些,但并不畏惧术法攻击。
王女黛螺思明显强过普通大巫师,她不需要时间准备,双手竟是连续瞬发火球、山岩、热光球、冷光球和无色光球,华澜庭并不把这种在他看来十分简单粗陋的术法放在眼里,手中重剑随意就可以从中劈开。
斗了片刻,华澜庭突然欺身直进,一剑挑开了黛螺思的面纱,露出了她脸带惊色但艳光四射的绝世容颜。黛螺思惊叫一声却不慌乱,一双秋水般的明眸看向华澜庭。
华澜庭只觉头脑一晕复又清明,摄魂术?
就在这一瞬间,黛螺思向地下抛出一物,随即浓烟大作,口中娇呼:“对方扎手,我们走!”之后其他人也纷纷抛出烟幕弹,一行人转瞬之间快速撤走。
图瀚走了过来,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对华澜庭说:“幸亏有你和米氏昆仲,不然普通萨满武士还好说,广志一人还真对付不了这么多圣宫祭司团的大巫师。看来我必须马上出城回去了。”
华澜庭和他说好以后通过元妙那里作为联络方式,图瀚就带人迅速离开了。
凭华澜庭之力自然可以留下黛螺思等几人,但他还没有完全想好如何在匈奴王庭和五方势力之间斡旋,其意旨在搅乱大歧局势,好让尘王朝从中得利,倒不是一定要迅速消灭匈奴,所以放了圣宫人马逃走。
华澜庭略一思索,指点了米氏昆仲路线,让他们先去铁匠铺找元妙真人说明情况并待命,元妙的功夫足以震慑管束住二人,他自己却起身向着黛螺思离开的方向追了下去。
华澜庭的天光乍破意逍遥身法当世无人可及,很快就跟上了黛螺思一行。没过多久,黛螺思众人进了一处庞大的宫殿群之内,华澜庭根据规模建制判断这里并不是圣宫,而是匈奴王宫。
黛螺思进了一处偏殿之内,华澜庭等了一会儿,就见她和当初陪伴身后的白布包头的老者走了出来,向着当中主殿而去,他暗中尾随,四周明里暗里的守卫虽多,但都发现不了他的身形。
华澜庭看两人进了主殿,他飞身上了殿顶,潜行到檐角之下,一个倒挂金钟翻下,轻轻震开窗棂向里面望去。
只见殿里这一侧摆着一个图案繁复精美的巨大长桌,两侧各自坐着数人,一边的主位上是一名头戴王冠面色威严的壮年男子,另一边主位上却是个身材玲珑有致、眉如黛、唇如樱,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宫装少女。
黛螺思进去后坐到了壮年男子身边,和他低语了几句,男子有些吃惊地点点头,就继续和对面的宫装少女说起话来。
华澜庭凝神听了一会儿,暗道今晚来的正是时候。
他确认了壮年男子就是当代匈奴单于莫丁顿,而他对面少女竟然是尘王朝之北恒王朝的长公主赵灵雨。
恒王朝如今的皇帝是赵德音,赵德音称得上是一代雄主,只是年纪已经很大了,他膝下一子一女,小儿子叫赵翰飞,大女儿就是这长公主赵灵雨。赵灵雨秘密出访为的是商量和大歧结盟共同对付尘王朝。
赵灵雨的意思是如今尘王朝庆云帝拿了清远侯岳业,尘王朝势必不久就会有一段内部混乱的时期,恒王朝计划联络尘王朝周边其他三国共同发动战争瓜分尘王朝。
恒王朝开出的条件是大歧不能染指中原之地,但事成之后可以把恒王朝和大歧接壤的方圆数百里的草原划给大歧。
大歧和尘王朝争斗多年,莫丁顿自然乐见其成,现在双方正在争执的就是这利益之分。
莫丁顿说可以不要草原,他要求占据边界西峪关和其向里的十几座城池以及土地,而赵灵雨坚持大歧应该向周边草原扩张而不是谋求中原之地。
赵灵雨说出的理由却让华澜庭对此女不由得不刮目相看。
第76章 唇枪舌剑
赵灵雨说道:“往前追溯上百年,也曾有满蒙各族入主中原,但没过多少年后,皆被汉人同化,自己本族反倒逐渐湮灭,当日铁骑雄风不复。大歧世代逐水草而居,以游牧为生,中原之地确为花花世界,但其实并不适合大歧,窃以为国主对此当引以为戒。”
黛螺思这时插言道:“长公主所言并非耸人听闻,但是如果任由恒王朝占据中原,焉知你朝坐大之后不会西进吞并我大歧?”
赵灵雨看向黛螺思说道:“这位就是圣宫王女殿下吧,果然年纪虽小却识见不凡,我来回答您的问题。”
“其一,开门见山地说,即便我朝得了中原,先要对付的也是靖王朝和文斓国的威胁,大歧所处或者群山连绵或者乃草原荒漠,我们既兴趣不大也鞭长莫及。”
“其二,大歧如果利用中原纷争的同时向其他方向扩张,自可建立起广阔的战略纵深,再加上匈奴游骑之勇,并且不必固守一地,我朝想吞并大歧的说法,在本公主看来必然是举步维艰、得不偿失。”
“第三,退一步讲,就算你我之间早晚会发生战争,那也要等到我朝统一并稳定中原局面之后才可,这个时间少则三五十年,多则不可预计。以我之见,怎么也是后一辈的事情了,我们现在何必操这么多心呢?”
黛螺思点点头又摇摇头:“公主所言甚是坦诚,前面的话我认为言之有理,但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考虑到以后的出路是我们这一代的责任,既在其位就不得不把眼光放的长远一些,不能因为一时的小利而不顾及我大歧后代子民的生计乃至生死。”
赵灵雨扬了扬眉说道:“那王女殿下以为如何才符合贵我双方的长远利益呢?”
黛螺思回道:“公主如此坦白,那我也就直言好了。恒朝想与周边三国结盟,自然是考虑到以一己之力难以吃下尘朝。”
“想我大歧和尘朝在西峪关一线争夺多年,谁也奈何不了谁,我们大可选择袖手旁观两不参与,而是如你所说专注于向其他方向扩张,等中原之争有了结果再做计议不迟。”
“所以,仅仅数百里草原的土地人口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赵灵雨微微一笑说道:“王女说的也是。不过据我所知,大歧内部各民族混杂,可也说不上是坚若磐石,大歧想要挥军开拓难免有所掣肘,而选择和我们合作的话,只要作势牵制住尘王朝西峪关守军,就可唾手而得不小的地盘,何乐而不为呢?”
黛螺思也是笑笑说道:“长公主果然耳目灵通,我也不遮着掩着,大歧国内是有些宵小之辈跳梁小丑想要图谋颠覆王庭统治,可我怎么也听说恒王朝北边的哈萨克族也是常年陈兵国境,对贵国虎视眈眈啊?难道贵国就不担心一旦中原战事旷日持久,哈萨克趁机发难吗?”
两女都是面带微笑侃侃而谈,实则话里话外处针锋相对,暗含玄机。
赵灵雨见黛螺思言语上丝毫不落下风,转而说道:“王女殿下明见万里,那我换一个说法好了。”
“纵观当今大陆的形势,尘王朝虽然地大物博,但连年对付周边四国,征战不休,国力已呈衰弱之势,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胜在规模和数量。”
“南边的靖王朝背靠大海,通过与海外往来通商获取了不少先进的武具,他们的军队人数有限但装备精良,长在武备和技术上。”
“东边的文斓历史悠久,人文教化方面非他国所及,并且商业发达,目前虽然在军队战力上略逊一筹,但这些年来一方面依靠财富积累不断强军,一方面透过文化输出不断增强影响力,国力蒸蒸日上。”
“我恒王朝尽管领土面积不大,但土地肥沃,粮食产量丰足,百姓衣食无缺,加上常年和哈萨克族作战形成的强大武力,声势上并不弱于其他三国。”
“反观大歧,国内局势紧张,国民靠天吃饭,游骑确是悍勇无匹,但受气候和收成的影响,一年中倒是有小半年时间需要休养生息,不利于连续作战。”
“所以我看贵国还是以扩大土地增加人口为要务才好,我说的那块地方水草丰美人口不少,重要的是付出的代价极小,还望国主和王女殿下看到我们的诚意,慎重考虑为盼。”
黛螺思轻轻颔首,继续说道:“赵姐姐虽为女流,于这世界大势看的倒是分明透彻,黛螺思十分佩服。”
“但是,正如你所言,大歧在生活方式和生产技术上落后于你们,也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奋起直追,需要学习和改进,我们主张西峪关的地盘并不是想着侵吞中原,我们要的是先进的技术和资源。”
“所以,总结下来。首先,大歧国内的局势就不劳姐姐操心了。其次,我们是需要土地和人口,但我们可以选择靠自己的武力去打下来。第三,如果恒王朝真有诚意的话,要不给我们西峪关,要不在土地之外向我们提供农耕种植、矿石冶炼、纺织织造、火器锻造等方面的技术。”
两女唇枪舌剑造势了半天,最后终于还是图穷匕现,落到了具体的利益交换谈判上。
赵灵雨看黛螺思态度强硬,低头想了片刻说道:“这样吧,现在已经是深夜,大家都累了,你们可以先把具体需求清单给我,我回去考虑一下,咱们找时间继续进一步深谈。”
双方起身告别,黛螺思代莫丁顿送赵灵雨出了王宫。
华澜庭暗想各国王室对后代子女的教育真是不遗余力,两女不过双十年华上下,却都有如此见地和口才。
他得了这些信息需要回去消化思考,另外他还想着要去铁匠铺地下查看一下清远侯所留宝藏的数量情况,于是闪身也出了王宫,见赵灵雨的车队也是朝着城西方向,就先跟了一会儿。
走到一个岔路的时候,赵灵雨的车仗转向,华澜庭则继续朝西而去。
没走多远,以华澜庭灵敏的感知,他听到赵灵雨车仗去的方向有激烈的打斗声出现,犹豫了一下,华澜庭展开轻功赶了过去,隐藏在一个转角从暗影里望去。
有人劫杀赵灵雨的车队!
细再一看,袭击者约有三十人的样子,为首一名猿背蜂腰眉清目秀的青年公子,正在左手持剑力战三名长公主护卫,剑路大开大阖气势磅礴,偏偏剑意轻灵潇洒,如画家在宣纸上随意挥洒勾点,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成竹在胸,往往数UU小说来就已形神具备,连华澜庭都看的暗暗叫好。
长公主护卫人数不多,也就十五六个人,但无一不是千中选一的好手,其中三人只把公主护在当中并不参战,三名强者被青年公子一人拌住,但其他人抵挡二十多名刺客却显的进退有矩从容不迫,甚至有了逐渐开始反击的意思。
这时一辆马车后面又转出来三个人,华澜庭马上认出来其中两个是陆漫天兄妹!
两人此时颇为狼狈。
本来陆漫天的流星链子锤配合陆小翠的短刀属于远近长短结合相得益彰,但他们的对手不但武艺精熟,而且手中左盾牌右扎枪,锤来盾迎,刀来枪击,盾牌的下压和扎枪的攒刺更是让兄妹俩疲于应付。
赵灵雨马车的车辕上站着一人正在指挥,他见局面占优,挥手派出两人加入对付青年公子的战团,力求在这一处通过以多打少也取得优势。
这时路漫天兄妹越发不支,他们的对手以盾牌击开了路漫天的流星锤,右手扎枪乘势撩向陆小翠的大腿,眼见陆小翠上一招用力过猛就要躲避不及,旁边忽地窜过来一个人,以手中长枪磕飞了扎枪,救下陆小翠。
此人却是闵樾梅。她和陆小翠同住一室,见陆小翠半夜偷偷起床溜出,好奇之下就跟了过来躲在一旁观看,见陆小翠危急,这才现身救援,三人合力勉强挡住对方攻势。
那个青年公子此时以一敌五也是压力大增,就见他又取出一柄短剑握在右手展开一路剑法,他的右手剑和左手剑的大气飘忽迥然不同,走的是小巧狠辣的路子,剑走偏锋诡谲突然,双手剑两种剑法在他使来丝毫不见滞涩、浑然天成,马上就扳回局面大占上风,对手五人反而捉襟见肘手忙脚乱。
华澜庭这时也想起这个青年公子是谁了,路漫天曾经在来王城的路上和他讲过,并对其人大加赞赏。此人乃是斩龙岭大寨主方青崖,也就是被华澜庭顶替名额参加横琴峰聚会之人,原来是尘王朝军官,后来在战事中被打散后在斩龙岭扯旗聚义。
方青崖和其他三人并称武林四大后起新秀,有句话说的是青崖白露、紫虹淡眉,说的就是这四人。方青崖以两手分心同使双剑闻名,长剑剑法名为泼墨大写意,短剑剑法名为留白小题诗,号称青年一辈中剑法第一,败敌无数。
方青崖这里优势明显,可他的同伴们却快撑不住了,随着又有一名闲着的护卫舞动双刀加入路漫天的战团,形势更加危急。
那名护卫趁着闵樾梅的浑铁皂缨枪被盾牌压住的功夫,一刀劈向她的脖颈,闵樾梅横过枪身挡住,但那人的右手刀斜刺里削了过来,闵樾梅无奈侧身闪躲,却难免肩头受伤之祸。
危急时刻,远处一道光影疾飞而来砸歪了刀身,正是华澜庭在暗处发出一枚铁莲子救援。
方青崖四下里环顾一圈,知道今晚根据线报刺杀恒王朝长公主,意图破坏两国结盟的行动难以成功,他连攻数剑逼退五名对手,开声喊道:“点子硬,风紧扯呼!”说罢以双剑断后掩护众人撤退,走前还向华澜庭的藏身之处看了一眼。
长公主一方并没有穷追猛赶,见刺客退走也就摆队回到住处,加紧防护的同时并通报大歧,这且不表。
华澜庭见路漫天他们无碍,也返身回到了满汉铁匠铺。
他见了元妙说了横琴峰上的事情经过,元妙并不十分关心政事之争,反而对华澜庭收服河间双煞一事很是认同,说这两人武艺高强,以后可为助力。
华澜庭想去地下探察宝藏的情况,他的修为已经不需要靠长时间的睡眠恢复精力了,只是调息打坐了一个时辰就神完气足,之后由元妙带领从密道进入了五十丈深的地底,却不料在里面发现了一桩,难解的秘密。
第77章 身世成迷
去往宝藏地宫的通道高高低低盘旋曲折,但还算宽敞,里面也不气闷,不知道通风口是怎么设计的,虽然还不清楚规模有多大,但建在如此深处,手笔已然不小,也只有大月氏强盛之时的一国之力才能办到。
以两人的脚程,弯弯绕绕也走了有将近小半个时辰,看来地宫已经不在铺子底下,应该是到了王城更外面的深山里。
终于走完了地道进入地宫之中,入口的位置并不显得如何宽大,但居然有月光透入,使人不用火把也能依稀看得清周围的环境。
元妙介绍道:“地宫设计令人匪夷所思,上面的日月之光可以通过岩壁的层层折叠反射照射进来。我曾试图爬上去,发现岩壁都是经过处理和打磨的,但越往上的岩壁越光滑越巨大,以我之力都无法上到顶端。”
“另外,地宫的入口不止一处,我也去各处探察过,里面机关重重,不知道开启方法的话十分危险,所以后来我也就放弃了。”
元妙带着华澜庭来到入口之前,这里有两道半开带有裂纹的石门。元妙说道:“这只是地宫第一层的第一道门户,本来是用图形锁的方式控制的,但已经被最早来探险的人强力破开。”
走进去有很多岔路,元妙带路走了不远就出现了第二道门户,这次是位于地面横置的一块两丈宽的正方形平铺石台,边沿嵌有铁环抓手。
元妙说:“这二道门没有任何机关,就是实在是太厚重了,怕不是重达数千斤,需要完全凭借膂力抬起来,这里又运不进来任何大型机械,所以考验的是来人的功力,据我观察以前来过的人大多止步于此。”
说完之后,元妙沉腰坐马,运气良久,低喝一声缓缓将石台渐渐拉起,脸色已经憋的烤虾一般了,华澜庭上前搭了一把手,这才合两人之力把石台拉开,露出可容一人进入的缝隙。
两人钻下去又走了半晌,到了第一层最后一道门户之前。
这是一道手势锁,石门之上刻画有复杂弯曲如蚯蚓迷宫一般的镂空纹路,如同九曲流觞一样。
元妙说道:“侯爷告诉过我手势路线,但我一直没有实践过,也不知道侯爷是自己破解的还是他事先得到了方法。”
元妙边说边取出一根铁棍插入纹路中,然后双臂用力沿着纹路上下左右的慢慢滑动,勾画出了一条看似没有什么规律的路线,只听里面有机括转动的声音,最后石门缓缓向两边分开,一股湿凉之气扑面而来。
两人走进去一看,地宫不小,堆满了一层层的铁皮箱子,数了一下大概有一百只的样子,元妙用铁棍撬开一个,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的是满满的黄灿灿金锭。
元妙说:“我估摸着全副武装一支五万人的军队连带给养是绰绰有余了。”
华澜庭摇摇头:“有些不够啊,走,去你说的的第二层看看。”
两人沿着地宫后面斜着向下的通道继续深入,进入了一处阴冷的地穴中,地穴里还有两处通道入口,正面是一扇石门,右侧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柱。
元妙走到石柱跟前,指着上面的孔洞说道:“侯爷当年和我说他改造了这处机关,设置了一个小小的法阵,滴入了他的一滴鲜血,只有血脉一致之人的鲜血才能在融合后触动机关,让里面的水银流动起来,压迫机括齿轮层层转动打开石门。”
“侯爷真是神通广大,按说这种术法只有一些教门中才有,我门中虽也有类似的方法,但因为体系不同,我是破解不了的。”
华澜庭没有说话,而是刺破手指向孔洞之内滴入了一滴鲜血,两人等了片刻,却是全无动静,又耐心等待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
两人对望一眼,华澜庭皱眉道:“难道是时间久了,法阵失效?”
元妙说:“按理不会,据我所知,这种术法坚持百年都没有问题的。”
华澜庭又挤出几滴鲜血入内,仍然不见动静。
元妙看着华澜庭,嘴角牵动几下,才慢慢说道:“这,这只有一个解释,您,您并不是侯爷嫡系子嗣,会不会……”元妙的意思是华澜庭附身岳景之身,所以血脉有了变化。
华澜庭也莫名其妙,他心知肚明自己不是岳景,但神魂有变,可肉身血脉不应该也改变啊?这下可麻烦了。
两人面面相觑,华澜庭自言自语道:“我是侯爷之子无疑,这种情况,这种情况,难不成真的不是亲生的?”
他只是顺口一说,没想到元妙听了脸色忽然大变,张口结舌地问道:“敢问,敢问您今年二十几?”
“二十五啊。”华澜庭看元妙神色不对头,追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元妙糯糯地回道:“我,我也只是瞎猜,这实在是有些离谱,不会这么巧吧,应该是我太八卦,脑洞太大了。”
华澜庭催问:“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赶紧说。”
元妙苦笑着说:“不是我不说,虽然年纪大了什么事儿都见过,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指定不是这么回事儿,我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着了。”
华澜庭:“亏你也是一派名宿,超凡脱俗的道门大能,怎么说都不会话了。”
“好吧,我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详下,先说好啊,说错了您可别怪我。”
“二十六年前,我得到一份大月氏王国的藏宝图,坊间传言藏宝地宫不止一个出入口,而地图也不止一份,至于为什么就不得而知了,我得到的那份也并不完整。”
“那时我的修为停滞多年,心下无聊,就下山寻宝排解郁闷,我根据地图找到地宫入口并顺利进到里面。这次是我带着你直接来到深处,实际上地宫里廊道很多,那次是我第一次进来,只能到处摸索,但由于地图不完整,我误触机关被困在一个地穴之内,当时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
“我虽被困但修为未失,凭我的感知我察觉在我之后还有两个人进入地宫,而且根据行动特点能判断出是一男一女,我能模糊地感觉到他们的方位,他们也分别在地宫中到处搜寻。我曾呼救,但因距离过远,灵觉虽有感应但声音却传不出厚实的岩壁。”
“那两人后来碰到了一起,但后来好像也是遇到机关被困一处密室之内。就这样过了五六天,开启洞口带进来的新鲜空气已经所剩不多了,我那时几乎认命了,觉着只能坐以待毙了。”
“那两人功力还不及我,你想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处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想来或是相处生情,或是自觉逃生无望,哎呀,这你让我老道怎么说呢?这么说吧,两人进入了那啥,就是那个我们道门所说的合体期,你懂我的意思哈。”
“然后吧,我猜是两人做最后的挣扎,寻找最后的希望,继续冒险寻找出路,不知开启了什么机关,两人却被分开隔离在两个密室之内。”
“再后来,又过了一天,我还能勉强呼吸,但那两人应该是陷入了昏迷的状态。这时却另有一人进入地宫,此人是个男子,他应该是有更加完整的地图和机关密道图,一路在地宫各处寻找,畅行无阻。”
“他恰好开启了那名女子所在的密室,我说不好是那女子天姿国色太过魅惑,还是那名男子人品卑劣见色起意,竟然趁虚而入,趁那女子昏迷之时做出了令人不齿之事。”
“好在那人事后并没有杀人灭口,而是继续进入了二层地宫藏宝之处,估计是觉得一个人也带不走宝藏,后来他就离开了。离开之前,不清楚是他要放那女子一条生路,还是机关本身会定时启闭,我认为是此人的缘故,总之二层地宫周边的密室尽皆打开,只是我所处的外围还是关闭的状态。”
“密室开启,最先的那名男子和女子后来都醒转过来,两人不知是怎么商量的,在二层地宫门口停留一段时间后就分头离开,而男子所行之路正好经过我在的地方,我等他走到附近时拼命呼救,他问明了情况后费了很大力气方才打开地穴放我出来。”
“我不说你也猜得到,此人正是清远侯岳业,那时他还是驻守尘王朝西峪关的一名游击将军,在一次战后追击敌军经过血战逃走时无巧不巧地落进地宫通道内。”
“不管怎么说,侯爷对我有救命之恩,他当时要是弃我于不顾,我也无可奈何必然身死,所以后来我答应他看守宝藏,直到他或他的后人前来取宝。”
“侯爷当时并未提及那名女子之事,我不明那女子的身份和情由,自然也不会没趣地说出来。之后数年之内也曾有人暗中探察铁匠铺的入口之地,但他们都没有侯爷手令或暗号联系方式,都被我杀了。”
“情况就是这样,其他的我不便多说,您自己想去吧。”
华澜庭听得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
前辈大人们的世界真是不懂,侯爷是真敢为,那女子是真敢做,那男子是真敢干啊,还有这老道是真敢想啊。我滴天啊,自己的身世还真是离奇,便宜父母大于等于两人,感觉好尴尬啊!
他怔了半天,只能说道:“元妙你的思维天马行空,比你的修为可高出太多了,在下不明觉厉,感谢您老提供的陈年往事。不过我虽是庶出,但都说生母是难产而死,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玄机,我会查清楚的。此事到此为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还是继续烂在肚子里吧。”
元妙也尴尬地点头称是。
华澜庭此时头大,转换话题道:“现在怎么办?一层地宫里的黄金不够五方势力起兵使用的,他们又没有了奎木狼的接济,荡剑诛匈的计划大受影响啊。”
元妙摇头答不上来,华澜庭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不说我倒忘了,这一提到奎木狼,我想起他死前曾递给我一块玉石,还说了些什么要我捏碎和帮他的话。”说着从怀中取出那块翡翠宝石。
他随手一捏,居然没碎,又再加力到五成,翡翠面才裂开,露出里面的一个布包,展开包布后,里面还有一块晶莹剔透的紫色晶石,而布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借着火把的光芒,华澜庭仔细读了一遍,不由得先是一惊,而后又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