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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雪清欢     道门大门道txt下载     道门大门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9章 围点打援

    血月黑沙宗宗主章泣痕是痛心疾首。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黑沙宗要力撼九曲连环坞和冰火麒麟谷的联合大军。

    以实力而论,在以外围道道防线消磨对方的有生力量后,尽管黑沙宗处于弱势,凭借宗门总部所在地的水陆屏障和护宗大阵,他有信心坚守到自在万象门和长女所在宗门援兵的到来。

    万象门两家已经传回消息,他们不能大规模来援,但会派遣数量可观的高手组队驰援。因为人数的关系,经过传送阵跨大陆而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到现在还差几天才能赶到。

    谁知九曲连环坞和冰火麒麟谷提前发动了攻势,这本也没什么,章泣痕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但千不料万不料,宗内出了叛徒!

    一般的叛徒还则罢了,此人却是他的义子,未来的宗主继承人云天化!

    云天化因为章晗蕴芳心不属、诸葛昀上门提亲的事情离宗出走。章泣痕认为年轻人出去散散心,随着时间推移,慢慢接受了现实就没事了。

    哪料云天化想不开,全然不顾章泣痕的养育培养之恩,激愤之下竟然叛变,投入了九曲连环坞的阵营,更要命的是,他亲自引军前来攻打黑沙宗。

    作为少宗主,云天化知道太多黑沙宗的秘密,更对水陆屏障和护宗大阵内的兵力部署和强弱之处了如指掌。

    如此一来,联军一路长驱直入、势如破竹,迅速突破攻进了血月黑沙宗。

    黑沙宗此战损失惨重,章泣痕不得不放弃了总部,带着能带的东西和残兵败将突围逃走。

    逃到此地后收拢兵马,宗中高手伤亡近半,四大灵兽军团被打散,剩余的只能整编为一个半军团,而且还要面对联军接踵而至的围剿追杀。

    华澜庭等人万没想到他们走后,事情发生了如此的急转直下,震惊之余都是面色沉重,章晗蕴和诸葛昀更是义愤填膺。

    冷静下来后,林弦惊询问章泣痕下一步的打算。

    章泣痕身有伤势,颓然道:“本宗无能,一败涂地,如今已不做他想,只能尽量减少损失。我打算带领残部离开这里,前往魔原西边偏僻处、对手够不着的地方立足,等逐渐恢复元气后再图复仇。”

    林弦惊默然,盘算片刻又宽慰几句后,他和华澜庭等人告辞出来,要先给宋霏霏治伤。

    有了地灵犬之肺,猫妖没费太大的气力就完成了招魂和修复,宋霏霏昏昏睡去,修养数日后即可恢复如初。

    猫妖全付心思都在平行空间上,做完事后马上就要辞行,华澜庭和林弦惊送它出来。

    猫妖摆了摆尾巴说道:“老夫虽然贪婪计较,但也知道好歹,治伤是举手之劳,这次交换总的说来是我占了便宜,你们付出的更多。”

    “老夫对人类的门派之战和人族兽族之争没有兴趣,不想介入,因此大忙恕我不会相帮,但如果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小来小去的可以提出来。”

    林弦惊自然不会放过机会,在和华澜庭商量后,他二人和猫妖低语几句,然后猫妖就自行回转石洞去做它的研究了。

    送走猫妖,林弦惊先是叫来了牧犴,拜托他帮个忙,随后又召集万象门弟子开了个小会,在得到牧犴的汇报后,他沉思一番,就和华澜庭一起再次去见章泣痕。

    见面后,林弦惊开门见山说道:“章宗主,作为诸葛的同门,万象门即是黑沙宗的友军,我们虽然年少力弱,但林某不才,有一个想法想和您商榷。”

    “但讲无妨。”

    “我认为,黑沙宗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逃亡魔原西部可以作为最后的选项留存。在这之前,我有一反击的方案,需要听听您的意见。”

    “是吗?两位请讲当面,我洗耳恭听。”

    章泣痕被养子反叛,一生心血差不多毁于一旦,心情极度沮丧,虽无逆转乾坤的信念,但也不会拒绝林弦惊的好意。

    林弦惊颇有大将之风,侃侃而谈:“首先,我想再了解一些情况。如您所说,九曲连环坞和冰火麒麟谷,双方加起来的实力要大过血月黑沙宗。”

    “不错。”

    “那是不是意味着,为了取胜,对方也要尽出精锐,才能压制住黑沙宗。”

    “是这样的。据我估计,这次他们起码各自出动了五分之四的力量来对付我。”

    “很好,那就是说,九曲连环坞的宗门只有五分之一的兵力留守?”

    章泣痕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老夫也考虑过反戈一击。”

    “但是,一来兵力不足、士气不高;二来路途不近,而且人家必然有所防范,沿途安排下人马提防;三是九曲连环坞的大本营地势亦险要,易守难攻,很难攻破护山大阵。“

    “此举,不妥。”

    林弦惊也不急,娓娓说道:

    “我们有一朋友,可以知晓周边较大范围内修士和兽类的大致聚集分布情况,而我据此经过分析,发现了一条可以避开重兵把守区域,沿薄弱处切入,迂回到九曲连环坞大本营的路线。”

    “竟有此事?嗯,请继续说下去。”

    “我的想法是:您要先分出一部分兵力向反方向出逃,造成突围的假象,以此吸引敌人的追兵和大部分注意力。当然,这部人马恐怕凶多吉少,全军尽墨也不是没有可能。”

    “接下来,所余全部人马挥军沿那条隐秘的路线行进。大军出动,固然可以借掌握情报的先机,迅速推进一大段路程,途中仍难免不被发现,这只是佯攻,暂且放在一边。”

    “此外,我会要求您从宗中挑选最为精锐的高手,和我们组成一个突击队,参加者的修为至少要在还丹境以上。这队人马必须武装到牙齿,带上所有有助于隐匿行踪和攻山掠地的灵器法宝,为的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先于大军快速赶到九曲连环坞的大本营。”

    “到了之后,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攻山。攻陷不是目的,目的是引起对方的恐慌,迫使他们向九曲连环坞主力发出老巢被袭的消息。只要压力足够大,不怕九曲连环坞不紧急回援。”

    “就算九曲连环坞要追杀黑沙宗残余、要驻守黑沙宗总部,还要分兵驻防战区内的重要据点,那也必然会调集派出相当多的力量增援。他们占了黑沙宗总部,自己的老巢要是也被人端了,这笑话就闹大了。”

    “如果此局面形成,那么黑沙宗大军就是一个诱饵,双方必定在途中某个地方遭遇,军势对比应该还是九曲连环坞占优。”

    “所幸的是,那时我万象门和另一宗门的援军定可到达魔原,您要事先派人迎接和联系上,这非常关键,然后请两方少而精的高手队伍无论如何按时赶到遭遇地点,三方设下埋伏,合力给九曲连环坞回援人马予以痛击。”

    “根据您刚才提供的两个宗门来援人员和人数消息,三方力量汇总,当可击溃这支九曲连环坞的人马,并且能有效大量杀伤消灭对方。”

    “此消彼长,一是扳回了一局,二是令双方实力对比发生变化。尽管,我方还是会处在弱势。”

    “届时根据战场情况,可以在胜利后马不停蹄继续反攻,一鼓作气拿下九曲连环坞的大本营,并先留住援军一段时间,大家交换场地,贵宗以此作为立足地,做长期抗衡的打算。”

    “如果战果一般,援军也不能长时间在此,至少可以从容撤往西部,还让对方吃了个哑巴亏,灭一灭他们嚣张的气焰,以后行事就会投鼠忌器。这样的结果,总好过一泻千里、毫无还手之力地被狼狈赶走。”

    林弦惊说的时候,章泣痕一边就在脑中随之推演。等他说完,虽没马上同意,眼中神采已不像之前的萎靡不振。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章泣痕下令宗中高层人物立即集中议事。

    林弦惊的设想是好,但这只是大面的思路走向,要想落地执行,中间有太多的细节和假设以及相应的处置方案要协商制定。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过程的争论和战术细节的安排不表,总之结果就是两个字:干了!

    危难之下,血月黑沙宗上下的效率极高,想法当即就化为行动。

    首先,应召了一批宗中死士,悲壮地领着大队老弱残兵和负伤的灵兽出逃,旨在引开敌方的大股追兵。

    然后,精挑细选出现有宗中三分之一强的实力高手和战力强大又无损的灵兽,配备了一半带出来的秘宝重器,由一名副宗主领衔,协同万象门弟子即刻出发,沿林弦惊给出的路线进行闪电长途奔袭,偷袭九曲连环坞的大本营。

    接下来,一名资深副宗主和三名强者与元颢真人、安平太接连出发,从不同的方向上赶往边界,务必确保有一路能联系上并带领两个宗门的援军到位。

    最后,章泣痕率领大队人马悄然出动。

    如若此战成功,少年牧犴当记首功一件。

    根据他的信息画出的这条路线,不是荒无人迹兽影,就是对方布防的间隙,突击队的人兽俱都精干,他们放开速度毫不停歇,随身携带大量灵石作为补充,经过半天一夜的狂奔疾行,终于无惊无险地抵临九曲连环坞。

    接近以后,必须修整才能攻山,而且如何攻打还是个难题,华澜庭、林弦惊和副宗主等几个高手借机商议起来。

    九曲连环坞正如其名,依河倚山而建,一条大河曲折蜿蜒,形成九个天然的河湾,九曲连环坞就坐落在大河一侧河湾处的九座高矮不一的山峰上。

    九座山峰可以互相守望,护山大阵连成一体,能量能够循环往复并进行调整,大阵既坚固且灵活。

    这是优点,缺点是阵势狭长,某几处的防御强度提高,其他地方必然摊薄,但少有会面对九处山门同时遭受高强度攻击的情况,所以算不得明显的漏洞。

    再有就是,九曲连环坞临水,因此宗门豢养的水族妖兽很是强大,没有虚空飞渡的本事,或是付出足够的代价,要想从河上进攻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突击队的规模有限,全面进攻是想都不用想了,副宗主的意思是集中火力,从陆上大张旗鼓地强攻距离相对比较挨近的三座山门。

    林弦惊对此并没有异议。

    但他在实地观察了地形地势后,心中却有了,其他新的想法。

第280章 照夜踏血

    万象门弟子受人数制约,在这种大规模攻山战中,发挥的作用不会太大,但有了华澜庭的大穿送术,他们可以作为一支奇兵另辟蹊径。

    九曲连环坞如一条长蛇蜿蜒,尾端的山峰山门最小,但周围山高险峻,陆上山门前的阵地攻坚腾挪不开,而华澜庭却他们可以直接越河攻击水路山门。

    等血月黑沙宗强力攻山,九曲连环坞势必增强受攻击三处的护山大阵强度,并会从其他地方调集兵力增援,这时万象门弟子攻打起来就要相对容易一些,还能给对方造成敌人势大、多处出击的错觉。

    黑沙宗副宗主想了一想,在让他们不必求成、注意自身安全后就同意了这个调整。

    方案一定,华澜庭等人立即出发,从地面迂回到了最后一个河湾的堤岸旁。

    他们要等黑沙宗攻击一段时间后才开始行动,所以趁此时间休息并商量具体战术。

    易流年在林弦惊和华澜庭身边耳濡目染,如今也更加会动脑子思考。察看一番地势后,他率先说道:“水陆山门前面的空场码头不大,明哨不少,估计还有暗哨,我们一旦落地,立即就会被发现。”

    “既然攻山为次,制造混乱为主,山门外的守卫们修为不会太高,我和澜庭可以利用速度往来穿梭引战,诸葛和弦惊与其他人主要击杀敌人和抵挡高手,迅速清场后全力攻打山门。”

    华澜庭道:“如果引出对方镇守山门的强者怎么办?我们马上就逃?变色龙蜥的幻象能够吓唬蒙蔽一时,在这种阵地群战中就不太好使了,对攻山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一旁的地面上。

    地上,子鼠大妖显出身形,变作常人大小,咳嗽一声就要说话。

    来之前,当猫妖说可以提供有限度的帮助时,华澜庭和林弦惊就提出请子鼠随行的要求,子鼠对陪着猫妖做枯燥的研究兴趣缺缺,欣然表示同意。

    子鼠说:“鼠爷我,虽然不介意随手杀几个敢于冒犯的人族和兽妖,但瞎猫不让我深度介入你们的争斗。所以不要痴心妄想,把我作为主力当枪使,我是不会替你们冲锋陷阵的。”

    “充其量,鼠爷我就是保你们性命无忧,救救急,没事儿的时候,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林弦惊哪肯这么容易放过强援,试着讨价还价道:“鼠大爷,您老这么威武雄壮,不露两手太可惜了。这么着吧,不用您上阵搏杀替我们挡枪。”

    “说句放肆的话,老话儿说龙生龙凤生凤,什么的儿子会打洞。您作为资深耗子精,能不能钻入地下破坏护山大阵,那可是奇功一件啊。”

    万象门弟子已经和子鼠混的熟了,知道这位大妖爱听奉承话,还有些人来疯老顽童的劲儿,于是说起话来可以口无遮拦。

    子鼠确实没生气,不过拒绝道:“你小子少来。这等级别的宗门护山大阵,地下也有防护,而且很深,鼠爷是没放在眼里,但是做起来挖下去太累了,俺可不干。”

    易流年配合林弦惊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亲爱的鼠爷哎,您吃过的盐走过的桥,比我们吃过的饭走过的路都多,出力不愿,出些主意,动动嘴皮子总可以吧。”

    “嗯,你们求我啊。”子鼠摆起架子。

    于是接下来,华澜庭、林弦惊和易流年轮番上阵,谀词如潮,直听得子鼠乐得站都站不稳了,终于说了一句:“反正你们不是就要造成攻势凶猛,护山大阵被破的假象嘛?从这一点去想。”

    大家还眼巴巴等着下文,子鼠却闭口不语了。

    易流年催问,子鼠摇摇头:“孺子不可教也。鼠爷这样的高人,从来都是提点一句,剩下的,你们自己去领悟。”

    易流年此时突然福至心灵,叫道:“我明白了。假象!您的意思是让变色龙蜥制造大阵被破开的幻象,让守卫叫喊通报上去,他们就会通知主力来援。高,实在是高。”

    这倒不失为一个妙计。

    但林弦惊心思缜密,说道:“好是好,成功率不低,但幻象只能蒙骗一时,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再发消息辟谣的话,九曲连环坞的主力还是不会上钩。”

    子鼠略显尴尬,想了想,补救道:“这个好办。鼠爷的强项之一就是声波之术,你们不是见过我一声大吼,吓退两只三头地狱犬的神威吗?只要求救信号发出,对方要是再追发辟谣的信息,我就能在空中的线路上截获,让信号发不出去。当然,一次可以,多了我也顾不过来。”

    林弦惊喜道:“可以了,这种信息极少会反复发送的。”

    商议已定,等黑沙宗大队人马明火执仗开始大举攻山,攻势如火如荼,引动了大阵和守军的调配,此处防守力量减弱的时候,华澜庭以大穿送术将众人送到了对岸的山门前码头之上。

    到了后,他们立即各司其职行动起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山门前鸡飞狗跳一阵大乱,杀声四起,火光冲天。

    转眼之间,山门守军死伤一半,他们顺势向前攻打护山大阵。

    声势闹的是不小,但护山大阵岿然不动,可不是他们十几个人能够撼动的。

    再下去,守军就要看破他们是在虚张声势了。

    变色龙蜥马上祭出了幻阵,阵法一覆盖上护山大阵,幻象立成,就有守卫被幻象迷惑,慌乱地叫喊起来:“护山大阵破了,护山大阵破了,赶快上报!”

    叫喊的人越来越多,消息可就层层传了进去。

    大本营的主将得到了消息。

    本来他在最初的惊慌过后,已经调集人手挡住了黑沙宗的进攻,发现三座山门可以固守无虞,既然应付得了,就没有惊动主力求援的打算。

    这一听到尾端山门也被攻打,而且对方还破了护山大阵杀了进来,看来敌人比想象的更多更凶猛,中间三处的攻击是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丢失大本营这个责任他可担待不起,他马上就对外发出了大本营被围攻、敌方势大、大阵出现缺口、形势岌岌可危的紧急求救信号。

    然而没过多时,如林弦惊所料,主持护山大阵的人来报告说消息是假的,经查,护山大阵安然无恙。

    守将气得立即追发了一条击退敌军、重夺山门、不必回援的消息出去,却不知被子鼠在暗中拦了下来。

    主将气极,命令山门守将即刻出战,定要歼灭来犯之敌。

    坐镇这处山门的守将是一只大妖级别的灵兽,它有控制此处大阵运转的权力。

    最初,它注意到门前虽失守,但山门和大阵遭受的攻击力度不高,因此没有贸然出战的想法,后来手下突然传回山门被夺的消息,这就严重了,结果它没有详查就快速报了上去。

    它随后也发现了这是谣言,这时主将的命令也到了,气急败坏,急火攻心,大妖风驰电掣地带人冲出了山门,它要撕碎对方,洗刷耻辱。

    华澜庭等人接到子鼠的传音,知道大功告成,本待撤离,却被守将拦住了去路。

    大妖灵兽是一只高大魁梧的老猿,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色,唯两手两足末端处血红,乃是猿类灵兽中的异种,名为照夜踏血灵猿,除浑身坚硬无比外,天赋神通是威压惊人。

    华澜庭他们要逃跑,刚聚集在一起以便发动大穿送术,不想正中照夜踏血灵猿的下怀,威压席卷而至,压迫的众人接连后退到了码头的边缘,身后水面上早已聚集起大群的水族灵兽,被逼下去,在水中更是难以逃脱。

    大家都是呼吸不畅,大妖级灵猿的威压太强了,众人几无还手之力。

    易流年正要呼叫子鼠来救,林弦惊取出一物,低喝到:“照夜前辈,你看这是什么!”

    照夜踏血灵猿展目一看,此物它却认得,是黄金灵猿胸前的本命毫毛!

    照夜踏血灵猿虽是猿中异种,黄金灵猿可是猿族中的王者,一旦突破到大妖级别,修为就会突飞猛进,而且本命毫毛中蕴含的血脉气息,对其他猿类有天然的压制作用。

    此物不会假,黄金灵猿更不会轻易赠与他人。这种本命毫毛,黄金灵猿也只有几撮而已。

    照夜踏血灵猿迟疑片刻,终开口道:“你等既然持有此物,本座可以放你们离去。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们。”

    见此信物有用,众人皆喜,华澜庭在照夜踏血灵猿放缓气息后,就开始准备发动大穿送术。

    林弦惊作为精擅排兵布阵、谋略攻伐之道的能者,却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见华澜庭的大穿送术随时可能启动,他壮着胆子试探到:“前辈,既肯放过我等,等同于背叛了九曲连环坞,何不相帮到底,助我们破开大阵?”

    照夜灵猿闻言仰天一声怒吼:“你等不要得寸进尺!本座职责所在,看在毫毛份上,不予为难放你们走,已是触犯门规,必定受罚,竟还敢提出非分要求!”

    “再迟一息,你们别想走了,都留下来吧。真真,气煞我也!”

    众人被震得气息不稳,不敢再说。

    事情本应到此为止,不想照夜踏血灵猿随后多说多加了一句无心话语,却让华澜庭止住了大穿送术的发动。

    他,从这句话里,嗅到了转机。

    照夜踏血灵猿怒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不识好歹的小辈!本座神魂中下有禁制,如若反水,被人得知,立时灰飞烟灭。”

    “休要多言,给我马上有多远,滚多远!”

第281章 空间暴动

    情况急迫,华澜庭单刀直入:“照夜前辈,您必然知道九命猫妖了?”

    照夜踏血灵猿愣怔了一下,放低声音道:“你等居然知道九命猫妖?哼,哪又怎样!休想拖延时间,速速离开。”

    华澜庭言短意赅:“我可以请猫妖大人解开您的禁制。”

    灵猿气得想笑,就要发作,忍了忍复道:“亏你想的出来。好,总是好意,我与你分说一二。”

    “猫妖大人确可解开禁制。”

    “但是,魔原广袤,哪里去找到行踪不定的猫妖一族?”

    “另外,恐怕你们不知道吧,不是所有猫妖族人都有本事破解神魂禁制的,起码要五命猫妖才行。”

    “再有,就算找到,本座都没有这个面子求得大人出手,你们算老几?猫妖们向来古灵精怪、喜怒无常,遇到狠的,不治便罢,搞不好还要伤上加伤。”

    “你在逗我玩儿吗?最后一次,快快走吧。”

    多说无益,华澜庭不再多言,取出一根猫妖走之前留给他的一根尾巴上的猫毛捻动,呼叫了三次,才传来猫妖疲惫烦躁的声音:“老夫忙死了,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时间不多,华澜庭直奔主题:“我等被困,恳请大人出手,答应解开一只灵猿大妖的魂魄之禁。”

    猫妖不答,似在考虑。

    华澜庭急道:“要什么条件,开出来好了。”

    猫妖就等他这一句,立马说道:“老夫说过不要术法秘诀就不会要,你只知道些试验的皮毛,你要让老夫见到教你的师父,我要和他探讨。”

    “成交。”这有何难,华澜庭立即把猫毛抛给了灵猿。

    灵猿已经等得不耐烦,接过猫毛。

    同为兽族大妖,灵猿自有方法辨别猫妖的真假,三言两语后,它得到了猫妖的承诺。

    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照夜踏血灵猿就决定反水了。

    这倒不是它见异思迁,而是,它本就对当这个九曲连环坞的守山门神心不甘情不愿,说是恨之入骨也不为过。

    因为,它不是九曲连环坞从小家养长大的灵兽,它是被九曲连环坞至强者以力降服的,在下了强大的禁制后,才放心安排在此。

    现在既有黄金灵猿的毫毛背书,更有猫毛印证和猫妖的亲口允诺,机会难逢,值得冒险。

    灵猿极为干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决心一下,它立即利用自己的控制权限摧毁了此处山门的阵法,说到:“护山大阵缺口已开,剩下的我就不管了,接下来该你们在事后尽快兑现承诺了。”

    众人喜动颜色。

    林弦惊说道:“走,传回大队所在,我们的力量还占据不了此地的山峰。”

    回到另一侧,血月黑沙宗正处在进退维谷的境地。

    他们的攻山冲锋是给防守一方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和压力,但自身的伤亡更大,已经保持不住浩大的攻势,开始难以为继。

    听到对方已经发出求救信号,看到护山大阵突然就运转缓慢弱了下来,副宗主大喜过望,他斟酌片刻,却下达了撤退修整的命令。

    九曲连环坞守将接到末尾山门和大阵被破的坏消息,正在焦急,见黑沙宗后退,暗道庆幸,急令着手修复阵法,而没有整顿人马下山追击。

    岂不知他贻误了战机,错过了击退并能歼灭对手的时机,以致导致了大本营后来的丢守。

    黑沙宗副宗主随即召集重要将佐前来议事。

    通报情况后,副宗主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说道:“当前形势诸位都知道了,对方护山大阵出现缺口,威力大降,求援信号已发,我们初步达到了目的。”

    “此为我血月黑沙宗危急存亡之时,是搏取机会,留得一片青山,有个地盘固守反击,还是离开故土,逃亡他乡苟延残喘,就看在座诸位的了。”

    “自在万象门的这些年轻弟子,他们是友军,他们也是外人,连他们都能不顾危险,深入敌后,斗智斗勇,还取得了惊人的战果。”

    “老夫虽攻山时可以做到身先士卒,然并无破釜沉舟的必死之心。对比这些青年英豪,本座惭愧啊。”

    “此役目的达成,宗门危机未除,攻不下九曲连环坞老巢,宗主那边即便取胜,我们还是要背井离乡。”

    “本座决心已定,决意发动噬血黑沙大阵!誓死报效宗门!”

    “这是命令,敢不从者,立斩不饶!”

    副宗主是宗中老人,修为既高,还深孚众望,在场人中,是有几个怕死不想拼命的,但看到其他人同仇敌忾、破釜沉舟的气势,也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血月黑沙宗有两大镇宗杀器。

    第一件是血月弯刀,为宗主章泣痕执掌。

    第二就是这噬血黑沙阵,依靠长久不休日夜不停祭炼而成的黑沙结晶进行布置。

    噬血黑沙阵有两大功效,其一是阵势覆盖范围之内,己方修士与异兽的修为可在一定时间内暴涨三成,其二是对手的武器、灵宝等会受到污染,威力大减,同时对任何阵法都有强烈的腐蚀效果。

    当日总部被破,事发既突然,敌方又势大,章泣痕来不及布置,而且也没有玉石俱焚的决心,但他把所有黑沙结晶都带了出来,这次行动前给了副宗主库存的一半。

    噬血黑沙阵是有明显的副作用的,参与发动阵法的人,轻则修为大损难以复原,重则在阵法消散后很快毙命,修士皆惜命,所以副宗主一直没有痛下决心。

    此时用出,效果奇佳,九曲连环坞的护山大阵还没有修好,黑沙宗集中全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一座山门,占据了其中一个山峰,并大肆破坏,致使护山大阵停止了运转。

    九曲连环坞主将集中全部人手围攻反扑,黑沙宗的剩余力量据险死守,他们已如瓮中之鳖,难免死伤殆尽的结局。

    动手前一刻,副宗主此去明知无幸,他力拒万象门弟子的参战要求,而是要他们去联系主力大军,并在回程中尽量扫清障碍,如果伏击战成功,大军能赶来增援,或许他们中的部分人还能够生还。

    等到万象门弟子们赶到预定的伏击地点时,血月黑沙宗已经取得了大捷。

    章泣痕和万象门等两家援军顺利汇合,提前布下了口袋阵,迎接九曲连环坞的回援兵马。

    几方血战一场,黑沙宗高手和整编起来的一个灵兽军团又损伤近半,但九曲连环坞至少付出了两倍以上的代价,援兵几乎被全歼。

    见面后,章泣痕听从了林弦惊的建议,凡伤重者留下缓归,战力尚存的兵不卸甲赶到九曲连环坞大本营。

    他们到了以后,黑沙宗前来偷袭的一部人马已经尽数阵亡,但也消耗了守军相当的力量,九曲连环坞护山大阵失灵,余者和他们一样是疲惫之师,数量和士气皆不如,于是九曲连环坞大本营被看到希望的黑沙宗一战攻克。

    至此,三方大战告一段落,血月黑沙宗和九曲连环坞诡异地交换了总部所在地。

    其实,如果九曲连环坞的胆子大一些,他们尽管在进攻黑沙宗总部时有所损失,又在伏击战中大败,但和冰火麒麟谷联手的力量仍然占优,决一死战的结果虽然会是惨胜,必定可以灭掉血月黑沙宗。

    问题是,两方出兵的目的是为了利益,包括地盘和资源,而不是为了和血月黑沙宗拼个鱼死网破。

    那样一来,一是损失太大,实力大降后,反而可能会被周边其他势力盯上吃掉;二是会彻底得罪自在万象门等两家援军宗门,后患无穷;三是两家的联盟本来就不够坚固,此时兵力相对保持较多的冰火麒麟谷更不愿再损兵折将。

    如此,战机稍纵即逝,各种牵扯之下,脆弱的平衡局面形成下来。

    血月黑沙宗得以喘息。

    九曲连环坞和冰火麒麟谷得到的是大量的地盘和黑沙宗一部分带不走的资源,但黑沙宗得到了九曲连环坞大本营的所有资源存留,缺憾是只能在周边范围内龟缩不出。

    有利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月黑沙宗利用这些资源不断招兵买马,实力慢慢回复,拖得越久,对手越发没有吃掉他们的可能了,地盘不够可以再夺,元气未灭就不怕。

    这样,这一大片区域内的三大巨头都在战后舔伤休养,其他中小势力趁机暗中蠢蠢欲动,暂时有了一个平静的局面,至于以后如何演变,暂且容后再说。

    且说华澜庭等人,因为两家援军都被各自的宗门允许滞留此地半年,为血月黑沙宗的休养生息保驾护航,于是他们继续在太初魔原的九曲连环坞修炼了六个月的时光。

    期间,诸葛昀和章晗蕴举行了大婚盛典。

    大战初歇的时候,华澜庭询问濑户麻衣、奚如笺和牧犴等人的去留。

    濑户麻衣是域外人士,她想回去修炼。

    她不但得到了酒井卧四人的功法,同来的另外三名高手在九曲连环坞大本营之战中身死,门派秘籍也被她拿到了手,一旦回归献给濑户家族,她本人和家族的实力势必大涨,以后称霸麻绳岛也不是难事。

    华澜庭不为己甚,准许她离开。

    濑户麻衣投桃报李,将载有她家传伪装秘法的玉碟送给了华澜庭,并说这也算完璧归赵了。

    因为,此法是她祖上在很久很久以前得自东方大陆,名为“长安十二时辰神隐术”。

    濑户家最多只能炼成第一阶段,名为“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仍需在不同的时辰中借助有形之物方能隐形。

    她希望华澜庭能修到更高的隐匿层次。

    第二层次是“举目望日,不见长安使人愁”,第三境界为“尘梦无凭,长在长安。”

    濑户麻衣表示要走后,奚如笺和牧犴了无牵挂孑然一身,都愿意留下来,也愿意加入自在万象门,两人各有异能,大家当然欢迎。

    效仿濑户麻衣的做法,奚如笺献出了她义父临死之前留给她的魔岭妖洞体修密法,她义父修为一般但资历甚老,所藏之淬体法门极为珍贵。

    牧犴的灵兽沟通术大半是天生遗传,但很多兽语都是可以教给招摇峰之人的,这同样宝贵,必会极大地增强万象门的御兽水平。

    曲流殇和方青展愿意暂时留下,等还一起回归殊玄仙洲时再分开。

    半年之后,大家告别了血月黑沙宗。

    万象门的高手们直接离开魔原,华澜庭想先去山洞再回门里,一是与猫妖、子鼠和照夜灵猿道别,二是顺便看看猫妖研究平行空间有什么进展,如果猫妖愿意,可以同回万象门,去见老师风火伦。

    大家这半年待的滋润,修为各有增长,不料人逢喜事精神爽,乐极生悲坏事来,正兴高采烈地来到山崖附近,忽觉前方隆隆作响,天空变色,正在惊疑,猫妖领着子鼠和灵猿踏空飞来。

    猫妖一脸惊慌,身上还有处处残破和血迹,惶急大叫道:“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生这时节来找死!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怨官府。都怪老夫,对不住你们,大事不好,空间暴动了。”

    “赶紧随我,一起逃命!”

第282章 公开密谈

    猫妖和风火伦一个德行,做起试验来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疯狂之下倒是让它在这半年里有了一些收获,只苦了子鼠和解了禁制的照夜踏血灵猿,既要干苦力活儿,还要时不时被充作试验品。

    得意之余,猫妖的胆子更大,今天它亲身尝试,试图破开平行空间的壁障,不想就引发了空间异动。

    这种不当操作造成的平行空间的撕裂碰撞,严重的会导致空间坍塌,受到波及的区域过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很难讲,很可能一切事物都被就此抹除,此地就此换了人间。

    轻的也会带来空间风暴,卷入其中的空间乱流,飘到哪里就凭天由命了,通常的结局是被撕成碎片,九条命也不够挥霍的,何况这只猫妖目前只有五条命而已。

    这就叫做,好奇害死猫。

    华澜庭他们哭都来不及了,胡乱结了两个真武玄元阵试图抵抗,猫妖还算仗义,施法以自身道域护住众人,然后他们就被随之而来的空间风暴包裹了进去。

    得亏猫妖的道行不够,两处空间只是出现了一丝微小的紊乱,生成的空间风暴规模和威力一般,一行人失去知觉后随波逐流,从魔原上消失。

    华澜庭一伙儿人再苏醒过来,发现身在一处荒郊野岭,环境很是清幽湿润,就是渺无人迹,大家且花了一阵子才恢复了行动能力。

    还在懵懂时,华澜庭怀中的猫毛震动,传来猫妖的声音,他答了一声。

    “可算是有回音了,急死老夫了。怎么样,你们都还好吧?”猫妖有些心虚不托底。

    “还好,人都在。”

    “有没有断胳膊少腿儿?”

    “没有,修为也在。你们呢?”

    “那就好,万幸万幸。老夫和死耗子与那叫作袁照夜的死猴子也没事。既然联系的上,离的也不会远。”

    “那我们去找你们吧。”

    “别别。”猫妖知道他们平安,立即拒绝了邀约,“初来花花世界,这里好玩儿的紧,我们三个化形去游荡,有你们碍事,早知道,早应该离开魔原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华澜庭无语,问道:“此地是哪里?”

    “东方殊玄仙洲的西南部。”

    众人闻听俱都欢喜,只要人活着,没被大风刮到异世界就行。

    “好了好了,有事起奏,无事退朝,老夫要去嗨了,你们自便,有事托梦,无事勿扰。等玩儿够了,我们会去那个什么什么自在万象门去找你不自在的。”

    猫妖说完就切断了联络。

    大家终于彻底醒过神儿来,林弦惊测算了下大致的方位,他们开始商量行止。

    西南部没有万象门的人驻扎,众人决定先到西南第一大城元阳,那里必然会有商家的商号,先和门里取得联系,然后再回转宗门。

    出来的时候,其他弟子和曲流殇两人都随大队先走了,现在一行人包括华澜庭、林弦惊、易流年、诸葛昀、风清隽、文茵、宋霏霏、章晗蕴和奚如笺、牧犴这五男五女。

    距离元阳城还有不短的路程,大家劫后余生,又没有事情牵绊和时间限制,于是优哉游哉溜溜达达,顺陌上花开的山间野径缓缓而行。

    半路上,华澜庭想起来他在西南还有一个朋友,就是在雾岚山结识的无平阵道宗平戎策,两人曾约好有机会见面,平戎策说他会倒履相迎。

    西南部的文风武风皆盛,修真门派和普通村镇多混居一起,他们走到有人烟的地方打听了一下,知道绕一段路就可以经过无平阵道宗,于是众人转道去拜访平戎策。

    无平阵道宗坐落在一座大山的脚下,下山之时,能看到山坳里有一大片宅院,错落井然、屋舍俨然,气势不凡,有阵法的气息流动。

    来到大门前,华澜庭上前叫门。

    出来一个家丁问他们找谁,当听到华澜庭说找平戎策时,家丁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迟疑了一下,让他们稍等。

    一会儿,从门里走出一个中年汉子,倨傲的表情中带着警惕,扫视一圈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找平戎策何事?”

    华澜庭正要回答,一旁的林弦惊抢先道:“敢问尊下是哪位,和平戎策如何称呼?”

    来人脸色不豫:“我是他堂叔平素建,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林弦惊说:“我们和平戎策有旧,打过交道,你让他出来就知道了。”

    平戎建不耐烦地说:“藏头缩尾,名号都不敢报。实话告诉你们,平戎策犯了家规,正在幽禁反思,概不见客,请回吧。”

    说完,竟回身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大家吃了个莫名其妙的闭门羹,易流年不忿:“这什么态度,有这么待客的吗。”

    他要再去扣门,林弦惊止住他说:“有古怪,看来平戎策处境不佳啊。我们先走,摸清情况再说。”

    一行人来到附近的镇子上住下,华澜庭三人出去打探。

    平家在这里的势力不小,镇里人虽不清楚内情,但平家家大业大人多嘴杂,也有些消息传出来。

    据说是平素简和平戎策叔侄在多年前云游回来后,曾经一度受到家族的重视,后来不知怎的,平素简在元阳城里和人斗法殒命,平戎策也随之被冷落,以致被关进后山老宅里不许外出。

    按照镇里人的说法,平家自三位先祖建派以后开枝散叶,如今人口众多,家族里内斗的很厉害,平戎策这一分支的人丁和势力单薄,一直不受待见,好容易有了起色后又很快失势。

    华澜庭和平戎策的交情还不错,人家的家事他们管不着,但大老远来了,总要见上一面。

    林弦惊曾听华澜庭说过具体经过,想了想道:“先被重视,后被冷落,这应该和平戎策得到了阵法传承有关。正常去见,人家不知敌友,以为我们是他的朋友不肯接待,要想见的话,就要反过来。”

    “怎么反过来?”易流年不解。

    “装作与他有仇,闹上一闹,说不定他家里人幸灾乐祸、乐见其成,就有机会了。”

    三人商议一番,第二天又一起来到平家大门前。

    一群人这次不安静了,气势汹汹地在门前大呼小叫,叫嚣吵嚷着让无平阵道宗交出平戎策,并和家丁在门口争执起来,还就势要冲进去。

    平素建闻讯带着人出来了,看见是他们,皱眉喝到:“又是你们,好言好语不听,敢在无平阵道宗门口闹事!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易流年也大声道:“无平阵道宗怎么了?我们昨天也是好言好语的,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他平戎策得罪了我自在万象门,以为逃回老家就没事儿了!”

    “我们此来就是讨要个说法,让他出来道歉认错受罚,你要做不了主,就让家主出来。”

    平素建对自在万象门也有耳闻,知是东部大派,听了这话,沉吟下问道:“原来是事出有因,你们是来寻仇的。请问平戎策如何开罪了贵派?”

    林弦惊道:“那年在雾岚山,他叔侄无故打伤我师弟,他们逃得快,这山高路远的,本也懒得追究,现如今正好有事到此,那这笔账就要好好算算了。”

    “我们小辈之间的事自己来解决,要是贵宗庇护门人,就不要怪我们的长辈出面了。”

    林弦惊连唬带诈,平素建掂量一下,挤出一丝笑容道:“是非对错,不能凭你们一面之词。本宗处事公平,你们且等等,我回去先报告此事。”

    时间不大,平素建出来说:“家主正在闭关,主事族老说了,这事儿需当堂对质。如果错在平戎策,自会让他给个交代,本宗绝不护短。但如果是你们寻衅滋事,平家门前,还轮不到万象门的后辈撒野。”

    “另外,你们派个人随我进去。既然是来寻仇的,事情搞清之前,也不要指望我们扫榻相迎吧。”

    平素建的话倒也在理没漏洞,目的到达即可。

    就这样,华澜庭跟着平素建进了门,穿过宅院到了后山。一路上看似没有阻碍,华澜庭瞧得出到处阵法机关重重,没人领着很难闯入。

    平素建在后山一处朴素的茅屋前停下,掀帘带华澜庭走了进去。

    多年不见,平戎策的样子变了一些,华澜庭还是能一眼认出。

    平素建阴阳怪气地说道:“戎策啊,待的还好吧?不要怪族老和叔伯们狠心,你不闹事,还是平家的优秀子弟。这不,堂叔以为你是个老实孩子,仇家还是找上门来了,你要把事情给我当面说清楚。”

    平戎策抬头看见华澜庭,一脸诧异之色。

    华澜庭上前一步,越过平素建,抢在平戎策开口前喝到:

    “平戎策!还认得我吗?你倒好,猫在这里躲清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多年前你在雾岚山打伤我师弟,不会忘了吧?就没想到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华澜庭一壁说着,一边朝平戎策猛眨眼睛。

    有平素建在旁监视,华澜庭不方便传音,所以以目示意平戎策。

    平戎策的心性简单率直,但那是以前,经事之后早已变得成熟了,很快反应过来,变脸道:

    “呵呵,原来是华道友,真是吓到我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记到现在,还不辞辛苦,跋涉万里找到这里。”

    “怎么着?看我在家里处境不好,来落井下石?这是平家,不是你自在万象门。当日之事,说不上是误会,但我也没错。想替你师弟出头,划下道儿吧,平某奉陪。”

    见平戎策明白,华澜庭继续说道:

    “你别不服,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可惜了的,平家没你这么不晓事,不会包庇于你。”

    “需要怎么做,还不用你教。”

    “要不这么着吧,我师弟就在外面,他约你公平一战。”

    “搭上命是不会了,当年你怎么伤的他,再付出点儿利息就行。”

    “就这一个要求,是汉子,就不要缩头不出!”

    顿了顿,华澜庭边挤眼边又说:“这一句句你听仔细了,从头上好好想想。我们既然来了,不会只动动嘴就走。”

    平戎策是个文化人,听罢眼睛一亮,思量半晌,先问平素建:“十五叔,族里怎么说?”

    平素建答道:“你也快三十的人了,自己闯的祸自己背。平家是不能任人上门欺负,但做人要有担当。再说了,你本事不小,未必会输,在家门口你怕什么。”

    平戎策转向华澜庭:

    “也罢,你也给我仔细听端详了。”

    “里外里,我平戎策都不是人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后面的事儿,就照你说的办好了。”

    “山不转路转,你们阴魂不散,我就做个了断。”

    “顶多赔上性命,真当我这些年闲着没进步?”

    “剑出无眼,我随时候教,尽管放心。”

    见平戎策答应了,两边约好明天一早在山门前一战,了结彼此的恩怨。

    平素建说只要族老听后没意见,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当晚天黑后,华澜庭等人却出了镇子,兜兜转转来到了平家后山的顶峰之上。

    等了没多久,果然看见平戎策施施然一个人出现。

    平戎策和大家打过招呼,笑道:“哪位道友想出这么个主意,我都差点儿被蒙过去。”

    原来,白天华澜庭和平戎策的对话中暗藏玄机,华澜庭每句话的头一个字连起来是:

    你可需要搭救?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来都来了,打算动手,想办法救他出去。

    而平戎策回答下来也是一句话:

    夜里后山顶见。

    字里行间,告诉华澜庭不必担心,他随时可走,晚上面谈。

    众人相视而笑,然后一起听平戎策费了些时间,把自己的遭遇和境况说了一遍。

第283章 大明康熙

    平戎策和平素简在回到无平阵道宗之前,两人商量是否要把从雾岚山得到阵道传承的事情告诉族里。

    虽说到后来,家族里都淡忘了先祖要求寻找无著道人报恩的事情,只有他二人还经常外出云游寻访,而且族中对两人的行为也大都嗤之以鼻,他们在族里也没有什么地位可言,但叔侄俩为人淳厚,对家族和宗门忠心耿耿,最终还是决定公开此事。

    平素简多了个心眼,让平戎策先把无著道人的阵道之学,拣基础的和次要的说出来献给宗族,而把顺逆八极云光大阵相关的留藏下来。

    后来证明这是很有必要的。

    一开始,宗主和族老与各支脉的族长们欣喜异常,平素简和平戎策的地位与得到的资源及待遇被立即提高,成为了家族的有功之臣。

    平家各系惯于明争暗斗,先祖传下来的功法和阵法没有得到发扬光大,反而愈发退步,于是各家都争相笼络两人,希冀得到更多的内容和传授。

    没过一年,等大家认为再也挖掘不出更多的东西了,加上叔侄两人性子恬淡,对哪个支系都不过分亲近,看到两人的价值被榨干,又不能拉拢成为自己人,再加上平戎策的阵法修为提高极快,在同辈中无人可及,眼红嫉妒和不满之下,族人们的脸就冷了下来。

    叔侄二人又回到了原来不被待见的境遇。

    这也罢了,为了打压他们,避免平戎策在小辈中异军突起,在将来的权力之争中取得优势,他们转而联合起来,算计起这对叔侄了。

    起先针对的是平素简。平素简被借故调往元阳城分部,并在一次公开斗法中失手丧生。

    平戎策觉得其中有猫腻,跑到宗主和族老那里要求调查和报仇,结果自然是各种推诿应付。

    平戎策就这么一个对自己真心好的人,当下不依,闹将起来,后来族老们不胜其烦,就势找理由定了个罪名,将他打入后山老宅思过,实则是利用祖传阵法把他软禁了起来。

    等平戎策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在族里无依无靠,实力也还不济,难以查明真相,于是决定隐忍。

    族里不再给他任何修炼资源,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平戎策保有云光阵全图和阵法要诀,老宅阵法本身就是依据云光阵的简图布置的,整体操控之法连族老们都没有学全,一些还失传了。

    平戎策在这里如鱼得水,既能依靠阵法之力加强修为,还能悄悄在简图基础上不断学习和实地摸索,对无著道人阵道遗存的掌握越来越全面。

    所以,平戎策已经做到能够随意出入后山大阵而不被察觉。

    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一是他的无著阵道学还没有大成,目前只是基本融会贯通,二是他觉得修为还需要进一步提升,这样才有为平素简找回公道和今后独立闯荡的能力。

    平戎策为人良善谦和,族里对他刻薄寡恩,但毕竟没有置他于死地,他仍有家族的观念,所求无非是查明原委,找打死平素简的人报仇,至于平家,大不了离开就是,他并没有报复的想法。

    这次正好华澜庭来,他决定借此机会从宗门出走,去到元阳城查访事情的经过。

    大家听完后,林弦惊在心里怀疑平素简之死平家难逃干系,但现在没有证据,也就没有多说。

    事已至此,平戎策平安,也不用假装要决斗了,平戎策也不是他们救出来的,平家发现后怎么想是他们的事儿了,没有了待在这里的必要,众人就连夜赶往元阳城。

    几天后,他们进入了西南大城元阳,来到了久违的繁华之所。

    先是找到了商家在元阳的商号,商家驻地和铺面占地很大,奇怪的是门前车马稀落,生意不是很好的样子。

    报上名号后,出来迎接他们的,居然是商家长孙、商晨曦的侄子商锦书。

    这也是在雾岚山里一起战斗过的,大家惊喜亲热一番后坐下叙话。

    问明来意,商锦书命人去和万象门取得联系报平安,这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又在聊了一会儿各自别后的情况后,说来说去,就说到了商锦书为什么在此和商家铺面生意清淡上面。

    商锦书叹了口气,苦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在这儿的原因了。”

    “西南一地也是修真门派众多和商业发达之地,各大商号都会驻扎于此。”

    “但你们有所不知,西南人普遍排外,内部你争我夺,然对外非常抱团,是以外来商号经营不易。”

    “多年下来,仙洲“土木工商”四大家里,屠家和慕家基本放弃,所开商号就是宣示个存在感,我们商家和公孙家一直在努力拓展局面,可效果总是不好,于是这次就把我派过来了。”

    “压力很大啊,这也算是家族对我的一次考验和磨砺了。作为长房长孙,其他人都睁眼看我的表现呢,而且指不定还有等着看我笑话的。”

    “西南重镇元阳城里有三大势力。一是刀家,是自古存在的本地世家望族,有很多西南一域的修真宗派归附,跺脚城颤,把持了几乎所有大宗货物与部分修真资源的买卖。”

    “第二是徐家。徐家虽是外来户,但千多年以前就迁居过来,累世经营,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徐家主要做的是法宝和兵器生意,自己有出产,也从外面各大陆采购,实力雄厚。”

    “最后是麻家,正行做的是运输脚力,同时包揽了所有下九流的偏门生意,风格凶悍。”

    “像你们提到的平家,在他们那一带可以称王称霸,但在元阳城里,只是徐家的附庸。”

    “正常经营,商家也不怕谁,也有各种手段开展竞争。奈何这三家虽不对付,但相互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一致对外,这样一来掣肘很多、让我们举步维艰。”

    “我来的日子还短,目前还在熟悉情况,与各家接触周旋,一时还没有想到好的思路。你们来得巧,小哥儿几个可要给兄弟我出出主意啊。”

    这一聊就到了晚饭时间。

    晚饭过后,平戎策要到平素简生前有数的几个至交好友家里拜会探问,林弦惊嘱咐他不要声张暴露行踪,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图谋,又在从商锦书那里要来传音装置后,平戎策离去。

    晚饭后,万象门的消息传回来了,门里让他们不必着急,可以绕开中央天井地区,取道仙洲南部缓归,权当作游历见识的一段旅程。

    大家当然高兴,商量过后,尽管不一定能帮上商锦书什么忙,但体察下西南的风物人情,多些对其他修行宗门的了解也是好的,就决定在元阳多留些日子。

    大伙儿只当放假了,第二天都破天荒地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吃了顿早不早晚不晚的半截饭后出门游逛。

    仙洲西南的饭食极富当地特色,别说奚如笺停不下嘴,其他人也没停下吃,直到晚上在一个酒楼的二楼露台强完成了当天最后一顿大餐才住口作罢。

    都撑得走不动路了,众人就闲坐着,边聊边欣赏元阳夜景。

    不光美食,西南的姑娘们也很打眼,由于各民族混居,长相样貌与其他地方相比别具特色。

    章晗蕴和诸葛昀新婚,正是热乎的时候,看见街上走过来几个标致的女子,易流年调笑诸葛昀道:“诸葛,你看这几个姑娘和你家晗蕴比谁美?”

    诸葛昀可不上他的当,头都没转,非常沉着地说:“那还用问,哥从来不看路边野花,只因小章貌美如花。”

    章晗蕴听得眉目含情,问道:“流年啊,你还是和你家文茵比比吧。”

    易流年大义凛然地淡淡道:“我就不同了,见到姑娘是一定要看个仔细的。俗话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只有多方比过,你才会知道,除了文茵以外,嗯,以及你们三、那个四个除外,我发现,其他女子长得都差不多少,区别不大。”

    奚如笺惊道:“呦呵,还包括本姑娘在内?受宠若惊啊。”

    易流年:“没错,我看人,只看脸。”

    这时夜色阑珊,灯光渐起,路上开始热闹起来,人流熙攘,摩肩接踵,商铺摊贩排满了街道两侧。

    酒楼之下,一个卖古董的地摊支了起来。这种游商小贩卖的假货居多,大家并没关注,直到一个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姑娘停在了摊子前。

    这姑娘一看就不是当地人,长得明艳水灵,穿一身锦绣,在人群中很扎眼,就是走起路来,和身后跟随的一帮大老爷们儿一样趾高气昂、流里流气,另外显见是练家子,修为还不浅。

    长相像大家闺秀,走路像地痞流氓,气场是生人勿进,几个因素加起来,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姑娘应该是进来吃饭的,进门前似是瞥见了什么,这才驻足在摊前。

    人生得漂亮就是不一样,她这一停,很快就有路人聚集过来,在身后点点戳戳小声议论。

    姑娘大咧咧指着一个粗瓷大碗问价,摊主开价一百块灵石。

    姑娘眼一瞪:“蒙谁呢?你这地摊货也敢要百块灵石,要不是本小姐稀罕这花色,你送我都不惜得要。”

    摊主偷看一眼跟在她身后的壮汉,声量矮了半截:“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么,要不五十您拿走?”

    “这玩意儿是不是真货,那也是古仿古,也是我费劲淘换来的,是不知哪里何时流传下来的老物件儿,不信您瞧。”

    摊主翻过大碗,底部四个朱红大字:大明康熙。

    姑娘噗嗤一笑:“好了好了,还大清崇祯呢。看在你逗本姑娘笑了的份上,三十灵石,再把旁边那方砚台和紫金钵盂捎带上。”

    老板一面打包一面嘀咕,看样算是答应了。

    正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声音响起:“慢着,这三样本公子要了,三百灵石。”

    说话间,一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生得油头粉面、黑如煤炭锅底的汉子挤了进来,后面也有十几个随从。

    那姑娘抬眼一看,说道:“呦,我道是谁,三公子半路截胡,完全符合你的做派风格嘛。”

    黑脸汉子对摊主凶恶,转向姑娘时立马变脸,赔笑道:“三小姐看上的东西定是好物,三十怎么符合您的身份?所以本公子以三百买下,为的就是转送给无错姑娘你。”

    摊主可不管东西归谁,有人出高价,手疾麻利儿包好了,就要递过来。

    这桩生意注定不顺当,他手刚抬起,围观人群里就有人出声:“五百灵石!”

第284章 群英荟萃

    “谁敢和三爷我炝行市?麻利儿站出来,让爷瞻仰瞻仰!”黑面汉子立时发飙。

    人群呼啦一退,当中露出来一人。

    此人是个中年大叔,上下一身白布衣,脚穿黑布鞋,显得极为素净清爽,看着不像是和尚,头上并没有戒疤,却留着一个光头。

    一般人秃着脑袋,多少有点儿突兀滑稽,这人却让大家没有这种观感,只因他的一双眼睛异常莹润而温和。

    他站在那里,没有刻意外放出任何气势,就是令人不自觉地生出安静和煦和高山仰止的感觉。

    华澜庭等人略感讶异。

    此人刚才在人堆儿里丝毫不显山露水,不特意观察发现不了,而这一让出身形,独特的气质马上漫溢出来。

    这大叔有些道行。

    中间人微微一笑,语调不轻不重,语速不缓不急,声音柔和悦耳:“这位公子,你们不是还没有最终成交吗?在下出价,很抱歉让你感到唐突了,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还请见谅。”

    “见谅?三爷就见你有一颗光亮的头,不过很可能过不多久,就要掉地上了!”

    明显这位黑三公子不在被大叔的气质感召之列。

    旁边那位三小姐恰恰相反,一见大叔满眼放光,还闪着小星星,大刀阔斧上前一步,一把扒拉开黑三公子,柔声道:

    “叔叔你想要这三样东西?你想要就和奴家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帮你呢?我不帮你我们怎么认识,你说是不是啊……”

    中年人说话还是不疾不徐:“这个,我想逻辑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们不认识,所以在下没法提前和你说。姑娘的意思是你要帮我?那就是对我以五百灵石买下这件事没有异议了?”

    三小姐叉腰笑道:“本来嘛,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后来人家一想,大叔你买完就走,我们岂不是认识不上了?所以嘛,我出一千灵石。”

    黑三公子又跳了出来:“不行!三爷吃掉的东西,哪有吐出来的道理!儿郎们,亮家伙上,给我灭了他!”

    对黑三公子来说,女人很重要,能巴结讨好三小姐更重要,但他跋扈霸道惯了,两样加起来,也不如他的面子重要。

    他身后的护卫立即围了上来。

    周围看热闹的平头百姓又呼啦退出老远,刚才的小声议论变成了大声喧哗。

    这下华澜庭他们听清楚了说的是什么。

    黑三公子名叫麻不烦,是元阳城三大势力之一麻家的老三。

    麻家当代家主麻三斤,有三个儿子,老大麻大烦,老二麻小烦,再有就是这位麻三公子麻三爷,听说最近麻三斤刚刚老来得子,取名麻凡。

    那三小姐是三大势力中徐家的女儿,徐家家主徐凯,大儿子徐无咎,二儿子徐无谬,小女儿徐无错。

    这些都是商锦书在昨天和他们说过的资料,没想今天就用上了。

    一看在元阳城里横着走的主儿麻不烦要和人动手,同样嚣张的徐家三小姐也牵扯在内,连华澜庭他们身边的食客都一一哄而散,只留下他们这一桌人和一个形只影单的青年。

    中年大叔好像没看见护卫围上来一样,仍在和徐无错商量:“姑娘,我看不如这样,其实我也不是对三件物品都感兴趣,我只看上了里面的紫金钵盂,麻烦你和这位黑面公子合计一下,看看多少灵石能够让给在下。”

    此话一出,麻不烦没什么感觉,徐无错听得可就是脸色一滞。

    别人不知道,她自己心里明镜儿似的。

    她哪里是中意什么粗瓷大碗的花色,她留意的也是这个紫金钵盂。

    徐无错家学渊源,对鉴宝一道极为精通。

    她现在也是不清楚这只紫金钵盂好在哪里、价值几何,但凭着她对其中气息的捕捉和其他一些蛛丝马迹,以及长年辨别灵器法宝养成的直觉,断定紫金钵盂必非凡品。

    至于声东击西、避重就轻,以粗瓷大碗带上紫金钵盂,不过是普通的购物技巧而已,女人大多天生会这个,与徐家对子女的经商训练无关。

    她就是不知道,这大叔是看破了自己的手法,还是真的懂得紫金钵盂的价值。

    这一愣神的工夫,麻家家丁已经攻了上去。

    不见中年人有什么动作,他的身前如有无形水浪分开,护卫们都被跌跌撞撞地推了出去。

    麻不烦哇哇大叫,亮出一把长柄斩马刀,双手握住,高举向天。

    不明白他这路刀法是要蓄势在先,还是麻小三儿行事无忌,他的刀一立起,灵力形成的刀气就散了出来,刀气冲天,刀身向后一荡,刀气就要波及华澜庭他们坐着的酒楼露台。

    看这气势,聚力下劈之前,露台势必会被一分为二,麻不烦完全不顾忌会导致楼塌人伤。

    在万象门弟子有所动作之前,中年人已经一步迈出,后发先至到了露台的前下方,翻手取出一根长棍,夹在腋下一划拉一扫,刀气消于无形。

    华澜庭他们坐不安稳了,纷纷跃下楼来。

    麻不烦的攻势受挫,但他虽纨绔,并不是草包一个,与寻常的公子哥儿酒囊饭袋不同,错步拧身,势大力沉的一刀仍然劈了下来。

    中年光头大叔云淡风轻地夹棍一撩,两件兵器没有碰撞,麻不烦的斩马刀已经脱手而飞。

    “好功夫,漂亮!”徐无错鼓掌喝彩。

    麻不烦的黑脸泛红,作为有两把刷子的元阳第一恶少,麻不烦并没有被吓得落荒而逃。

    现在还不到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时候。

    自己不行,他还有人多势众的家丁,家丁不行,他还有暗中保护的高手,高手要是还怂,他还有两个哥哥和老爹麻三斤,此刻肯定有家丁已经向宠他的哥哥们通风报信了。

    打了个手势,街边两个坐着的脚夫打扮的暗中随行护卫猝然发难,突然跃起,从背后袭向白布衣黑布鞋大叔。

    华澜庭他们正在后面观战,两个脚夫同样跋扈,自两旁窜出,带起的灵力劲风如刀似剑,普通人粘上不死也伤。

    白衣人刚帮了他们一把,避免了露台被毁,现在脚夫还要伤及无辜,华澜庭和林弦惊振衣发力,如法炮制,就把两人掀了出去。

    这时忽听一声喝喊:“都给我住手!”

    一个青衣人走进场中,正是和他们一起在露台上没有走的青年。

    青年眼睛不大,一双浓黑的剑眉斜飞,手中一把大号的折扇,一面白色上画劲松,一面黑色上画白鹤,三摇两晃进来后,先对麻不烦说:“麻三儿,这儿没你的事儿”,然后面向中年大叔。

    “大哥”,徐无错叫道。

    此人乃是在楼上等她一起吃饭的徐家大少徐无咎,在元阳城小辈中以足智多谋著称,鲜有吃亏的时候。

    只听徐无咎说道:“请问这位朋友高姓大名?”

    “小姓凌,凌烟树”。

    “原来是凌兄,要知此处不是拍卖场,货品并非价高者得,舍妹已经和摊主谈拢价钱,还请凌兄割爱。”

    凌烟树还没答话,林弦惊插言道:“非也,货品和灵石尚未交讫,交易未完成,旁人自然有出价的权力,不信你问问摊主愿意卖给谁?。”

    换做往常,林弦惊未必会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贸然掺和,打这个抱不平,既然是徐家和麻家的人,情况就不同了,可以借机抻一抻对方的斤两。

    徐无咎斜了林弦惊一眼:“奉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祸上身,我只和正主儿说话。”

    凌烟树态度很是坚决,仍不急不躁说道:“在下与这紫金钵盂极其投缘,志在必得。如果这么说,多少灵石?算我从令妹手里买下,你看如何?”

    “我不卖,除非你跟我走”,徐无错笑答。

    林弦惊又说:“听说徐家也是生意人,先是强买货,这后又强要人,大庭广众的,不妥当吧。”

    徐无咎又瞥了林弦惊第二眼,走了两步,拿起包好的三样东西打开看了看。

    钵盂是佛门物品,其中蕴含的气息若有若无,不是普通货色,但他也没瞧出这紫金钵盂珍贵在哪里。

    想了想,徐无咎不理林弦惊,对凌烟树道:“不如这样,钵盂让给凌兄,但凌兄要拿你手中的长棍交换,可好?”

    徐无咎谋略过人,他这是在以进为退。

    凌烟树这根棍子普普通通,他却能看出是件不俗的灵器,如果对方肯换确定不了价值的钵盂,自己也不吃亏,如果不肯,那借口有了,钵盂就别想拿走。

    另外,徐家经营灵器法宝,有一手在物品上留下不易察觉的气息的本事,就算凌烟树同意交换,那也不愁在元阳城内找不到他,巧取不成还可以豪夺暗争。总之,东西不管好赖,过过徐家的手,就要获取最大的利益。

    转眼之间,徐无咎就把如何处理这事想清楚了,还落不下多少强买强卖的风评。

    林弦惊正要阻止,凌烟树已经递过了棍子,很干脆地以行动答应了,这下林弦惊也不好说什么了。

    货品过手,凌烟树对林弦惊说:“多谢仗义声援,但钵盂对我很重要,抱歉辜负好意,咱们后会有期。”

    林弦惊这次碰到了对手,没有完全达成目的。

    等凌烟树走后,徐无咎似笑非笑看向林弦惊:“朋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几次三番横插一杠子,是对我徐家有意见吗?”

    林弦惊觉得自己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暗亏,当下回道:“哈哈,素闻徐少多智,佩服佩服。”

    “咱们萍水相逢,谈不上意见,建议倒是有一个。有道是吃小亏占大便宜,你焉知钵盂不是价值连城呢?事情要放长远了看,锱铢必究,非智者所为。”

    “呵呵”,徐无咎折扇一合,“兄台的话和人都很有意趣,徐某受教”。

    他话锋一转:“看你们刚才的出手,也是修为在身。三日之后,恰逢元阳城‘群英荟萃’大会开幕,兄台既然这么愿意强出头,不如一起切磋切磋,意下如何啊?”

    林弦惊没听说过这个活动,不过徐无咎开了口,正好进一步接触接触,同时也是个历练,于是一口应承下来:“是吗?听上去很有意思,左右无事,那三日之后,不见不散。”

    徐无咎是要在公开场合教训下多管闲事的林弦惊一伙儿,林弦惊是要帮商锦书摸摸徐家的底,两下里一拍即合,就要上演一场,群英荟萃!

第285章 坐而论道

    “群英荟萃”大会是一场活动,历史悠久。

    群英会最早是刀家出资举办的,为的是彰显家族声威,后来成为刀、徐、麻三家联合主办的元阳城盛事,旨在提升三家的影响力,同时为家族招揽吸纳人才,暗地里也有比拼实力的意味。

    对于元阳城里和周围的修真门派与广大修士,尤其是散修来说,这是一个展示自我的平台,既可通过在会上扬名立万儿,为自己争取更好的资源和出路,还可以为宗门争光,另外也是相互交流以及物品买卖的一个场所。

    顶尖高手是不常出现的,西南部和其他地区真正重量级的修真名门大派也少有参与,但就元阳城方圆千里范围内而言,群英会是规模最大、最热闹的大型公开集会了,往往吸引数千修士参加,普通民众就更是视为节日了。

    群英会的组织和规程较为散漫,而且每次都不完全一样,没有设置什么严格的比赛制度和排名系统。

    会场会分为很多场地,修真者们自行聚集,只要有人提出比试方式并有人应和就行,所以方式灵活多变、多种多样,可以是无限制的生死搏斗,也可以专门比斗术法、阵法、比拼灵器法宝,甚至是辩论道法等等,当然各种功法术法和奇珍异宝等修行资源的交易更是随处可见。

    虽然没有名次之争,但三家为每一场比试都设立了或多或少的奖励,少的只是象征性的,能够连胜或者坚持到最后的话,奖励也是很丰厚的。

    任何比试都没有裁判监督,没有统一的规则,有时候胜负也没个定论,三家只负责秩序的维护。

    尽管不够严谨规范,反而这种规矩的松弛,得到了修士们的青睐和拥护,一般没有借故闹事的人。

    群英会不定期举办,有时一年,有时两年,这次是隔了三年才有,势必更加热闹非凡。

    这些都是商锦书后来讲给他们的。

    商锦书说是请他们帮忙,其中有客气的成分,并不会主动拉他们入局,所以当时没有提及此事,现在既然万象门弟子愿意参加,他也乐见其成。

    得了这些消息,十个人又在城里游玩了一天后,就在商家驻地内修炼做准备了,林弦惊也开始阅读和分析商家提供的情报资料。

    大会开幕的前一天,大家伙儿正在会馆内打坐,林弦惊怀中储物袋内传出了报警的声音。

    商锦书是商家大少,出手的东西都不一般,给的这个传音装置是个高级货色,除了日常传讯使用,紧急时会可以气息触发,并发回位置信息。

    这是平戎策出事了!不然不会没有联系,而是直接自动示警。

    让人去通知商锦书后,大家全体出动,马上动身赶往出事地点。

    到了地方,是处偏僻但临街的小楼,门脸上没有任何标牌标志。救人要紧,易流年一脚踹开大门,大家闯了进去。

    里面有人,而且还很多,见他们无故破门而入,几句话没说明白,两下里就动起手来。

    叮叮当当一阵乱打,大厅的家具器物被毁坏了不少,万象门弟子占了上风,直打上了二层楼,这时就有几名高手出来,拦下了众人,局面更加剑拔弩张。

    正要再战一场,商锦书得信儿后匆匆赶来,进门后立即叫双方住手,对方有人认得商锦书,很快,就有一女子从里间屋走了出来。

    此女绿裙曳地,气质颇佳,粉面桃腮,一双杏眼亮如秋水,除了微胖以外,相貌身材没有明显的瑕疵。

    一见商锦书,她嘴角和眼角同时一弯,说道:“什么风把商大少吹来了?这风可不小,屋板家具可都禁不住呢。”

    商锦书一抱拳:“公孙二姑娘好。这绝对是场误会。来,我给你们介绍,这位是仙洲四大商家中,公孙世家的二小姐公孙兮兮,你们万象门先解释下缘由吧,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公孙家和商家的情况类似,也是在西南一带长期经营不力,决定派出公孙兮兮带队亲临,以图扭转局面。

    商家和公孙家是竞争对手,但两家关系尚可,两人当然认识。

    商锦书来后忙得团团转,知道公孙兮兮也在元阳,但还没来得及约见,他闻讯后,知道这里是公孙家的地盘,于是匆忙过来调和。

    林弦惊立即解释了原因。

    公孙兮兮的手下叫道:“胡言乱语,既无此事,更无此人,是你们搞错了吧。”

    公孙兮兮那也是精明无比、心细如发的人物,略想了一下道:“此地是你们的住所之一兼库房,是我们长期租下来的,我记得屋主在地下仓房里住着,该不会是他吧。查!”

    手下很快上来回报:“二小姐记性真好,屋主是名散修,叫王金彪,后门守卫说昨晚是有人来找他,并住了下来,这两人不久前出门。”

    公孙兮兮此刻手里正拿着近期的情报阅看,抽出一张道:“有了,你们说人叫平戎策是吧,这人几天前刚被徐家下了黄色追缉令,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王金彪贪图赏金,把人卖给了徐家。”

    事情**不离十。

    平素简不善交际,但在元阳城里也有三名挚友,平戎策正是要找这三人了解情况。其中一人外出云游,他扑了个空,第二人胆小怕事,闭门不见,找到这里后,王金彪十分热情,留平戎策住下。

    王金彪本性不坏,与平素简也是实心交往,但他有个好赌的毛病,最近更是赌运不佳、债台高筑,要不是惧怕公孙家,他连这处祖宅都要抵押出去。

    无平阵道宗在发现平戎策失踪之后,虽无证据,但平戎策正巧在万象门弟子上门约战后消失,万象门逃不了瓜田李下之嫌。

    平家猜测平戎策可能的去向之一是到元阳城为叔父报仇,于是通告了他们依附的徐家,徐家向所属势力发出了追缉令,悬赏捉拿平戎策。

    王金彪获知此事,他被债主天天催债,迫于无奈,为了赏金,决定出卖平戎策。

    平戎策的阵道修为不弱,但对王金彪疏于防范,这才着了道,幸好在受制前激发了装置报警。

    事情分说明白,误会解除,林弦惊也道了歉。

    公孙兮兮道:“无妨,不打不相识。你们既然是锦书大少的朋友,黄色追缉令又不是很高的必杀等级,事情还出在我公孙家,明天是群英会的日子,由我和大少一起出面说项,应该可以保这平戎策出来。”

    林弦惊谢过公孙兮兮,都是同辈差不多年岁的人,大厅收拾过后,大家坐在一起,重新认识结交一番。

    第二天一早,众人前往群英会会场。

    商锦书自有专人接待,徐无咎也派了手下在门口等待林弦惊一行,先是领着他们转了一圈,会场里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会场又占地广阔,只逛了一部分后,他们就来到了一处楼阁之内。

    徐无咎已经等在里面,作为东道之一,上过茶水,通过姓名后,他哈哈一笑:“相请不如偶遇,徐某本是一念兴起,不想诸位乃名门高弟,万象门近来可是风头很劲啊,这另我对今天的切磋十分期待。”

    林弦惊道:“好说好说,彼此彼此。听闻徐大公子文武双全,我看此处名为坐而论道阁,不知要如何个切磋法儿?”

    徐无咎说:“心在修行中,身在江湖里,动动手是免不了的。”

    “不过,想必林兄也打听过了,群英会上不拘形式。想我西南,武风灿然,文风更是鼎盛。你我皆非俗人,怎能一上来就打打杀杀,还是先欢聚一堂坐而论道为好,不若先盘盘道、论论法,岂不快哉。”

    林弦惊抚掌:“甚合吾意,我等兄弟皆善此道,正想请教一二。徐兄既为地主,就请命题吧。”

    徐无咎呷了一口浓酽的普洱茶,手中折扇刷地一开一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看不如以我这扇子为题,各自赋诗一首,先暖暖场。”

    徐无咎的扇子白羽为骨,锦缎为面,正反两面分别绘有松鹤,形制上没有太大的独特,但装饰把玩的同时,也是一件厉害的灵宝。

    林弦惊知他出题就不会先说,沉思后道:“咫尺扇面,隐含大千。好题目。“遂吟道:

    素是自然色,形因裁制功。

    飒如松起籁,飘似鹤翻空。

    盛夏不销雪,终年无尽风。

    引秋生手里,藏月入怀中。

    麈尾斑非疋,蒲葵陋不同。

    何人称相对,清瘦白须翁。

    “好诗!”徐无咎叫了一声:

    “松起鹤翻,引秋藏月。我这扇确名‘咫尺大千’,扫却人间炎暑,招回天上清凉。林兄的诗写意写实兼备,且听我的!

    风从扇中出,问风本何从。

    风亦不自知,当复问太空。

    空若是风穴,既自与物同。

    同物岂空性,是物非风宗。”

    林弦惊也赞道:“空穴来风。徐兄的诗,从俗象中发问见雅,饱含哲理,妙哉。”

    两人对视而笑,眸中微见火花。

    徐无咎道:“果然好对手!接下来,坐而论道吧。我为主场,为示公平,这里有一筒,其中装有高手雅士拟就的若干题目,林兄可先检视,再随意抽取一题,你我论辩。”

    “不必查看了。”林弦惊手一挥,取出一纸,读了出来:

    “命运是否可以破解。副标题是,天机卦象还是头脑智慧更有用。主反客正。”

    两人都很满意这个题目。

    林弦惊主修天机预测,徐无咎更崇尚智计谋略,正好,碰撞一番。

第286章 善易不卜

    徐无咎率先发难,侃侃而谈:“徐某亦读《易》。易虽晦涩难懂,非常人所能掌握,然一般都承认其有象、数、理、占四个功用。”

    “在我看来,象是表象,现象。上至天文地理,中至世间百态,下至面相手相,皆为象。”

    “所谓观乎天文,以察时变。”

    “文是什么?文的本义是花纹,就是花样。天文是天上的花样,人文是人们玩儿出来的所有花样。”

    “所谓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是为文化。”

    “而一切的现象,都是要靠人的头脑来观察分析的。”

    “再说数。”

    “数不是术算,那是死的;数不是定数,那是指最后的结果,也是死的。数,是变化的过程。”

    “既然数是无时不在变化的过程,同样要靠人的头脑来观察解析。”

    “然后是理”。

    “理是推理、道理,是最需要严谨和富有逻辑的。所谓理所当然、势所必然照着理做、顺着理走,结果就应当是那个样子的。”

    “循理才叫未卜先知,道理和推理就更应该是靠人的头脑来归纳演绎的了”。

    “以上三者我都认同认可。独独最后这个占存疑。”

    “占卜,通俗说就是算命。我就纳了闷了,掐指一算就把命运和未来都搞掂了,是吉是凶就出来了,还常常号称铁口直断、灵验无比。”

    “这不是儿戏么?那不是迷信吗?天机卦象,怎么会有头脑的思考和智慧的分析管用?”

    等徐无咎停下,林弦惊马上接上说:“徐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犯了读书人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的大忌。”

    “正是因为你这样的人太多,所以易经这样一部讲天地人文自然哲理的经典圭臬,长久以来被误解看作成了一本占卜算命的书籍,何其荒谬、可笑、悲哀啊。”

    “迷信?迷之一字放在信前面,就解释了什么是迷信不管信什么,信到恰到好处差不多就好。入迷了,过头了,过份了的相信,才叫迷信。”

    “卦象是有吉有凶,所以很多人认为易经主张宿命论。此为大错而特错矣。”

    “易经里最常用的字之一就是如,如是如果、假如易之吉凶都是有条件的。”

    “江湖术士和骗子们最爱铁口直断,那是为了收费,不然只讲道理没有结果,谁肯交钱算命?”

    “确然,古时易经被用来占卜,但那是有条件的。”

    “第一,大多只对国家大事进行卜问。例如是否要开启战端,是否会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是否会发生大的变故。那时是不算个人前程和私利的。”

    “第二,一般是在没有其他办法和手段进行决策的时候才去占卜。如果深思熟虑、想尽办法后,还是难以取舍时可以卜算,当你成竹在胸、方向明确而笃定时,是不可以占卜的。”

    “第三,占卜的结果仅做参考之用,不是要可丁可卯、不走样地遵从。武王伐纣前的占卜结果不吉,姜太公说蓍草、龟壳之物岂能尽信,这才成就了后来周天子的八百年天下。”

    徐无咎诘问道:“可笑。占卜算命,不用来知道吉凶悔吝的结果,占卜之前还要想清楚,那还有何用?是不是占卜前,我还要先占卜下该不该占卜啊?”

    林弦惊摇头:“无咎兄,你有大才,须知一个人做事,一问结果,动机就不纯了,直接要结果,这不合乎自然的道理。”

    “一棵树,它能长就长,不会去先想一想将来能长到多大、长到多高,长成什么造型,不然它宁可特么的不长了。”

    “因为,长大以后,最可能的结果,就是被人几斧子砍断做成器物,多悲催,那还长什么长?长个什么劲儿?”

    “问什么结果呢?问来问去,最后就是个死字,凡人难逃,千古帝皇未闻有万万岁的,哪怕仙人,也不能与天同寿。”

    “古人说不以成败论英雄。武圣关公是最典型的案例。武财神哪有成功?开始是出身低微,结局是败走麦城,中间也多次出逃,还为脸面而放走曹操。”

    “人们拜关老爷,是因为他为世人树立了一个值得努力的忠义方向上的价值楷模。”

    “伏羲六十四卦,只是告诉你现在正处在其中一种什么样的情境之下,这时你要注意些什么,于是你有所警惕,就可趋利避害,占卜完了当然就有所得了。”

    “所以,易经不是用来卜的,不是用来预知结果的。”

    “易经和占卜如同辞典,是用来翻查的,然后你就会多一种参考,多一种可能的路径,让你多了一种更合乎象、数、理的选择。”

    徐无咎继续发问:“易经多次言道:自天佑之,无往不利。命好又算得好,就不用人为努力了,有付猪脑子不也行?还要学习和智慧何用?”

    林弦惊:“我就呵呵了。老天真会保佑一个人诸事顺遂?”

    “天老爷可一点儿都不傻,谁敢说老人家傻?老天保了你就佑不了他,顾了左就顾不了右,你需要下雨,别人还嫌太涝,这样还怎么佑之?佑之就是偏心,就是不公平。是下雨还是刮风,该怎样就怎样,老天才不管你喜欢什么。”

    “自天佑之,无往不利。这里的自是自己的意思,不是来自的意思你自己努力,老天才可能会帮你。”

    “求神拜佛,那是种信念中的必要形式和仪式感谁家里还不摆点儿花花草草,布置些装饰物品?你手中的咫尺大千扇平时不也是种装饰,一种个人的标志和形象的表征?”

    “可如果多拜拜多供供就管用,那和贿赂有什么两样?那样的话,神佛不就成了贪官污吏了?”

    “老天是不会做这种事嘀。你好好做,老天就按自然的规律顺便帮帮你;你不好好做,老天就按自然的规律早晚收拾你。自然的规律就是道,就是一种循环往复的规律。如此而已。”

    徐无咎冷笑:“孔圣和亚圣都读过易,解过易,怎样呢?善易不卜!听见了吗?是不卜,是敬而远之!”

    林弦惊反驳道:“二圣的话是善易者不卜和不卜而已矣。什么意思,孔孟并不排斥占卜算命,而是劝人不要完全相信和依赖。”

    “孔子既懂易也用易,如果他老人家不会也不用,以其修养学识,怎么会有自信和资格去评价否定占卜呢?”

    “况且,孔子专门著述谈论易,说的是要慎重,因为这东西有时候准,有时候不准。有些事是大概率可能发生的,有些事是小概率事件。”

    “易经告诉我们,做任何事都是有条件的,凡事都有阴阳顺逆,还互为表里,并且随时在变化。预测的时候是一个结果,预测完了情况还会变的。”

    “孔圣是说,这东西不要常用,必要时玩一把还是可以的。”

    “如果想占卜,需要自己先深思熟虑,有个大概的答案后,才据此占卜测算。最后的结果是引导你进一步思考。多一个卦,就多一个方向。多几个卦,人就能更加周到地去考虑问题,就不会被情绪主导,犯错几率就更低。”

    “先圣们的很多话因时间消磨而被曲解了。”

    “敬鬼神而远之。是尊敬而保持一定的距离,不是要你远离、摒弃、拒绝、憎厌鬼神。”

    “很多人家都有祠堂家庙,你不要天天去求去拜。祖先们都不做家族老大很多年了,还天天找人家聊,你不烦人家还烦呢。但是,时逢祭日、清明等特殊的日子,你是可以去拜祭的。”

    “与其说做给先人看,不如说实际上是做给活人看的。意思是告诉后辈子弟,我死了,你们也要来拜,你死后,你的孩子们要来拜。等以后一代代故去后,都会供在这里,后人们都要来祭拜。”

    “因为,这里是我们家的先人做人做事形成的家族精神的传承所在地。一个个牌位,代表的是薪火相传的经验和教训、鲜血与荣耀积累起来所形成的家风、家规、家训。”

    徐无咎继续追问:“连你自己都说算命是个计算上的概率大小的问题,时准时不准,准了也可能会变,那还算个球啊。”

    林弦惊道:“嗯哼,算不准还要不要算?当然了,算不准才算!算准了那还算个屁,躺在那里等着就好了。”

    “什么时候算?”

    “信息不全、条件有限的时候;犹豫不决,左右为难的时候。并且,要诚心正意、平心静气,一次只问一件具体的事情。最后,是只问应该如何,而不问结果怎样。这样,才能引动上天勾动因果,得到最贴近的答案。”

    “六十四卦,严格意义上讲,没有好坏之分。”

    “卦通挂,顾名思义,算卦卜卦,就是把自己不同时期和境遇下的像画出来挂起来看。“

    “人贵有自知之明,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人看别人都容易,看自己最难。当你算得一卦,就是把当下的自画像挂在墙上,自己退后好好看一看,好像跳出事外看别人一样,这会更容易对自己的现状有一个清楚、清醒、清晰的认识,以指导后事。”

    徐无咎:“林兄弟的辩才,徐某佩服,千说万说,不如你给区区在下测测天机、卜上一卦?”

    林弦惊:“我的卦金很贵的,如今你我敌友不明,还是免了。不过我可以免费送你几句。”

    “徐无咎。你这个无咎,其实就是易的一种终极追求的说法,易求无咎,而不是大吉大利。”

    “试想,大吉大利又如何?非但吉中藏凶,大吉大利后更必是凶,得到的同时必会付出和失去什么,没人能永远只占便宜不吃亏的。”

    “无咎无咎。无咎不是没有过错,正解是:只要你行的端,做得正,就算有点小毛病、小错误,别人也很容易理解你和原谅你,不会引发大的灾祸降临。”

    “无咎是适可而止后的及时行乐,无咎是尽力之后的接受和不勉强。是的,我在过程中尽力了,对结果,我,不勉强。”

    针对命运是否可以破解,是认命还是造命,林弦惊和徐无咎都系能言善辩之辈,两人唇枪舌箭、你来我往、毫不停顿、洋洋洒洒。

    此处省略一章至少三千字……

第287章 一场赌局

    辩到最后,两人尽管意犹未尽,却默契地收住了。

    此番论战并无裁判,亦无胜负之分。

    徐无咎当然也通晓易卜之学,林弦惊同样善于谋算,辩论起来必须有正方、反方和截然的观点,争取把对方按在地上使劲来回摩擦,等切磋过了,知道了对手的深浅,也就停嘴了。

    林弦惊说:“痛快。接下来,文攻之后,该是武斗了吧。”

    徐无咎也感酣畅,回道:“好啊,正想继续领教。你们有十人,我方也出大境界相同的十人,分个高下。”

    林弦惊笑了,两人都自诩智者,辩论的愉悦并没影响谋划和好强争胜之心,徐无咎的小九九算盘是打得叮当作响。

    于是他笑道:“徐兄此言差矣,你的建议有失公平。”

    “哦,何以见得?”

    “大家都知道,修行大境界下分为升堂、入室、登封、造极四个小境界,层次越高,阶段境界的分野越明显,像还丹境造极期的巅峰高手瞬杀掉刚入升堂期的一般修士也很平常。这是其一。”

    “其二,我方修为高低不同,又远来是客,拢共就这么十个人,你徐家坐镇此地,挑选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这也就罢了,最后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我们才多大年纪,有本事,徐家也出同样岁数的如何?”

    徐无咎精明,自然看得出万象门弟子了不得,二十多岁就多在还丹境了,同龄人中哪里容易找得到匹配的对手,所以才避而不谈,林弦惊却不肯吃这个亏。

    两人又开始了明争暗斗。

    徐无咎正在琢磨说法,华澜庭附耳过来和林弦惊说了几句。

    林弦惊点点头:“这样,徐兄你先考虑,我们也商量一下,咱们幕间修息片刻。”

    原来是商锦书早到了,提出来要和万象门的弟子们先聊一聊。

    大家到了后堂,只见商锦书面色不太好,正所有所思地举着杯茶水在发呆。

    林弦惊道:“商大哥情绪不佳,发生什么事了吗?”

    商锦书放下茶碗道:“嗯,刚才和公孙兮兮一起与刀、徐、麻三家谈了谈,虽然不是最终谈判,但形势不容乐观。”

    “对了,平戎策的事情解决了,徐家答应无条件放人,这点儿面子还是会给的。”

    谢过商锦书,林弦惊问:“大少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商锦书的手指敲打桌面几下,似下了决心,说道:“我想,赌上一把大的。”

    华澜庭和林弦惊等人静待下文。

    商锦书继续说道:“刚才正好听了你和徐无咎的后半程辩论,看样子还要比武。我突发奇想,想把比武的胜负作为赌局,拖三家进来,也把生意场上的利益之争捆绑进来。”

    华林二人没想到是这么个赌法,惊讶后都十分不解。

    商锦书解释道:“在谈判中,刀徐麻三家联合起来,态度强硬,对外不肯让步,不愿分出市场与我商家和公孙家。”

    “也不是不肯让步,而是要我两家拿出更多的资源筹码和其他地方的市场来交换,要价很狠,我既无权更不能答应。”

    “看这架势,下一步的谈判我要是没有好的点子,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说句实话,这也不太有所谓。一次失利并不会影响我什么,挫折教育本就是商家弟子必须要经历的一部分。”

    “但是哥哥要强,要面子啊,家族中人在背后的点点戳戳,我受得了,却不想受。”

    “于是我想赌上一赌。”

    林弦惊想了想道:“我们是没关系,怎么都要打上一场,但有两个问题。”

    “一个,我们未必稳胜。二一个,对方未必肯应下。”

    商锦书说:“咱们这关系,我就不见外了。友谊赛,败了我也没损失,大不了打道回府,权当作小辈之间的一次玩闹,情况不会更糟。”

    “如果胜了,赚多赚少都是赚。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扭转局面的唯一现成好机会。”

    “至于应不应吗,一看我们怎么逼对方入局,二来我出了招儿,对方不接就弱了一分,气势上先压一压,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对后面的往来有利无害。”

    “另外公孙兮兮在平戎策的事儿上帮了忙,算不算她一份儿我事先问过了,她也赞成。”

    华澜庭他们当然愿意帮这个忙,几个人商量过后,林弦惊回到了大堂内,对徐无咎说出了己方的想法。

    徐无咎乍闻之下也是吃惊,眼珠转了几转,摇摇折扇道:“有意思,这玩儿法很新奇,我喜欢。”

    这是表明了他自己的初始态度。

    对于林弦惊来说,没有一口拒绝就有谈下去的可能。

    徐无咎接着话锋一转:“要我是家主,那就拍板同意了。可惜我不当家,兹事体大,我要报过,才能给你们回话儿。”

    这是故作大方示好,但抬出了挡箭牌作为退路,进退有据,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话不说满,垫上个台阶先。

    “另外,名不正言不顺啊。诺大的商家自己不出面,让万象门的外人出来当枪,难免落下黔驴技穷的闲话,好说不好听啊。我这可是为你们着想。”

    这句话说得有些风凉,绵中带刚,暗含讽刺,反手一耙,占住了道理,但也在点儿上。

    林弦惊有备而来,不会让他如意,翻手取出几块玉牌:“不好意思,这是我们几个的商家外姓白金子弟卡牌,我们虽不姓商,算上头尾几个字,也是货真价实的商家子弟。”

    徐无咎被噎住,又问了几句赌斗的细节安排和牵扯的利益大小后说到:“好,你们稍等,我去和家里说上一说,还要问过其他两家的意见。我会力争,但结果不好讲。”

    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徐无咎满面春风地回来了:“成了,但我们三家也有条件。”

    这件事看上去异想天开,是商锦书无奈之下的神来一笔。三家之所以答应下来,也是有背后的原因的。

    首先,对于刀徐麻三家而言,不论商家还是公孙家,都是足以碾压他们的庞然大物,只是仙洲四大家里,除了屠家之外,其他三家以商人自居,不会动辄以武力开路,如无必要,多以威势、实力和各种商业手段来进行正当竞争。

    这也是三家敢于抗争,不轻易让步的原因,但他们也知道不能过于强硬,否则刚则易折。

    其次,元阳城是他们的根基所在,商家和公孙家的生意遍布五大陆洲,西南不是必得的重地,一直以来也没有十分较真儿。

    然而,这次是商家长孙商锦书和公孙家二小姐公孙兮兮亲自出马,这本身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地暗示了一个要有所得的态度,作势争取更多的利益是可以的,但如果半点儿面子不给,后面的事还很难说会如何演变下去。

    因为这两个因素,三家不得不就坡下驴接招。

    当然,三家老奸巨猾,也提出了条件,不能任人宰割,做事经商要留下回旋和反击的余地,才能获取长远的利益。

    三家的意思,这次小辈间的比斗,只能作为一半的赌局。

    如果万象门输了或是平局,商家和公孙家或者偃旗息鼓,或者接受三家大部分的苛刻条件。

    如果万象门赢了,那三日之后,刀家将在郊外老宅里摆下宴席,邀请徐家麻家和商家、公孙家的人参加,双方再做一次整体实力上的碰撞,根据这另一半比拼的结果,再深入商谈彼此利益纷争的解决办法。

    至于如何碰撞,徐无咎也没细说。

    经过考虑,对方的做法本也在算计之内,虽不完全可控,总是有了转机,商锦书和公孙兮兮都同意了。

    再往下来,就是如何比斗的安排了。

    协商后,双方各有让步。

    万象门不再坚持年龄的问题,徐家可以派对等还丹境的人出战,徐家也不要求十人应战,而是五局定输赢。

    但徐无咎还是耍了个心眼。

    他平时忙于家族事务,又惯于用计取胜,手里还有族中异宝咫尺大千扇防身,日常练功的时间就被挤占,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出场取胜。

    徐无咎对于胜率在百分之五十以下的事情,通常是不会出手的,他提议之前和林弦惊的一场文比算作一场和局,这样实际上是要武比四场,并把林弦惊排除在外了。

    徐家的四人是族中子侄徐无失、徐无误和招揽来的修士劳埃德与贾满都,这四人的岁数可要比华澜庭他们大上许多。

    华澜庭、易流年和诸葛昀肯定是要出场的,这关系到商家和公孙家的利益,必须遣出最强者,第四人最后确定为宋霏霏。

    宋霏霏顶替林弦惊,不完全是考虑到两人的关系,主要的原因是实力。

    宋霏霏在被猫妖医好魂魄之伤后,不知什么原因,她的悟性大涨,在过去六个月里功力大进,不好说超过其他诸女,但进步幅度异常明显。

    为示公平,双方抽签过后,顺序是由易流年对徐无误,诸葛昀对劳埃德,华澜庭战贾满都,宋霏霏压轴战徐无失。

    要想取胜,四场中必须赢得三场。

    八人都没有交过手,现在判断强弱,还言之过早。

第288章 佛光普照

    众人转移到了大会一处边角的比武场内,地方僻静,但也有不少的各地各路修士在旁观战。

    第一场,自在万象门易流年对阵徐家徐无误。

    徐无误的修为层次不在易流年之下,易流年并不鲁莽,而是稳扎稳打,等到对手被他拖入四平八稳的节奏,双方灵力逐渐消耗过半,易流年猝然发动。

    元颢真人曾根据他速度快的特点,传授过他一手术法招式,叫做“幻影游动”,易流年在最近这半年里才修习有成。

    幻影游动一出,易流年拉出数道残影,从四面八方同时攻向徐无误。

    残影并不稀奇,幻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肉眼不易分辨,但影子和本体在气息上有明显的区别,只要仔细些,依靠灵识完全可以捕捉认清。

    徐无误在心里暗哼一声,这顶多对他造成干扰,就算易流年现如今已经能够做到在本体和任何一道幻影之间自如快速切换,突然由虚转实,攻对手个冷不防,但只要他小心提防,料无大碍,反观易流年这么做消耗必大,坚持不了多久。

    如果幻影游动只有这么简单,易流年也不会费时几年才练成了。

    幻影游动的最高境界“灵魂分影”易流年还远远做不到,但“真身分影”已成,就是说其中一具幻影不是虚影,而是具有他三成修为的虚拟分身,缺点是存续时间短、距离本体不能太远。

    但这就够了。

    试想,一个人被数“人”围攻,其中有虚有实,虚实还变幻莫测,本就会分散注意力,里面还有一强一弱两“人”,不知何时会从不同方向上同时发出两道真实的攻击,这人修为还不比自己差,自己手忙脚乱、疲于应付之下,只有落败一途了。

    易流年取胜第一场。

    第二阵,诸葛昀对劳埃德。

    诸葛昀采取了和易流年同样的战术,先和对手不疾不徐进行消耗战。

    诸葛昀最相信的就是他的人和枪。

    人是已经修到了五气朝元境登封期,枪还是那杆流云枪,一直没有更换过。

    但诸葛是木讷寡言,却懂得利用华澜庭的关系与洞明峰建立起良好的来往,在晁天阙和风火伦的帮助下,流云枪经过多次改良升级,现在名为“高天流云枪”,也是件强横的武器。

    同时,人枪合一的诸葛昀苦练一式术法,各取他和章晗蕴名字中的一字,叫做“昀蕴灵雷”,成功地把五雷鸣光掌中的雷光、电火和他的金系术法合成,厚重和锐利兼而有之。

    更厉害的是,他从幽南峡谷先天八卦阵中得到启发,大枪发出灵雷后,轰不中对手的灵雷会入地引发反震,能够二次冲击对手。

    打到一半的时候,诸葛昀连续跃起空中,枪发灵雷。

    高天上流云本是风和日丽、惬意温煦,对手头上一下就转为电闪雷鸣,加以金铁之意的雷劈电殛,同时脚下震动、地龙翻滚,头尾难顾之下,劳埃德虽力战不退,却被轰得五痨七伤,败下阵来。

    两胜一和,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大家的心情放松下来,商锦书与公孙兮兮有笑意开始荡漾在脸上了。

    第三场由华澜庭出战。

    他是众人中的最强者,输掉的可能性最小。

    果不其然,贾满都作为徐家在上届群英会上招揽到的散修高手,实力是四人中最高的,但比起华澜庭的五气朝元境造极期巅峰仍有所不及,在华澜庭的步步紧逼下苦苦支撑。

    这贾满都比劳埃德还要顽强,为了保住在徐家的外姓高手地位,他就算不敌,也要展现出斗志和韧性,坚持到最后才行。

    还丹高手的后劲和灵力储备都强,在华澜庭未尽全力的情况下,两人僵持到了接近一炷香的时间。

    就在华澜庭要加力致胜的时候,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华澜庭自己也是始料不及。

    华澜庭为了追求突破后的根基牢固,六个月来,一直在死死压制修为的提升,不想和贾满都的长时间鏖战之下,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又一次,临阵突破!

    这是好事。

    问题是,前几次水到渠成的破关都是自然顺畅,现在他的奇经八脉基本通畅,然自在万象门的功法和别的道门不同,相当于温养境的六丁六甲境是要彻底敲开十二正经中足三阳经和足三阴经的通路,包括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足少阴肾经。

    这次破关涉及的筋脉重要且众多,并且多起于身体的下盘,实不宜在战斗中突破,需平心静气并有高手在旁护法,才好花时间一一调理顺当。

    这一动荡,他的修为是有节节攀升的意象,但是导致下盘虚浮不稳,灵气周天循环不畅,攻势马上泄掉。

    贾满都见此良机哪肯放弃,立即反攻而上,冲上来全力三掌拍出,掌力雄浑以极,尽皆命中华澜庭的小腹。

    与此同时,林弦惊看出不对,已经叫出了认输二个字。

    贾满都是同级高手,换作平时,华澜庭也不敢在防御不足的时候硬受全力三击,更何况此时,那很可能就是重伤而且进阶失败的结局。

    万幸的是,奚如笺交出来的魔岭妖洞的魔修炼体密法救了他。

    在太初魔原的后半年,华澜庭几乎没有修炼别的,主攻濑户麻衣留下的“长安十二时辰神隐术”和魔修淬体密法。

    他自知自身修为增速惊人,但肉身的强度跟不上进境,两者不匹配的话,必将拉缓以后境界的提升速度,还会留下隐患,淬体密法正好用来弥补短板。

    此时他体内灵力紊乱,无法凝聚护体,但强横的肉身帮助他抵御住了对方凶狠的攻击。

    饶是如此,华澜庭还是鲜血狂喷,摔倒在地。

    性命无碍,修为无碍,但晋级受阻失败,足三阳和足三阴经脉阻滞未通,他此刻连站都站不起来,被林弦惊抱入后方坐倒。

    风清隽立即查看伤情,并有商锦书的贴身护卫高手过来,为他推宫过血,帮助疏通经脉。

    这种临时救助可以缓解症状,但急切之间,难以确定经脉内部具体和细微处的伤害情况,受损程度还要等回去安顿后,有专人诊视和对症治疗方好,另外还要评估破关失败带来的影响。

    第三场,华澜庭意外失手败北。

    这时就看出了元阳城三家的老谋深算之处,按照约定的规则,万象门输了或是平局都算赌斗失败,只有获胜才能争取到另一半的机会。

    第四场,宋霏霏对徐无失,不容有失,必须拿下!

    宋霏霏本是作为最弱的一环,有凑数尽力一争的意味,华澜庭、易流年和诸葛昀才是主力。当前情势下,这一场却成为翻盘致胜的决胜局,万象门面临的压力陡增。

    这是大家普遍的想法,人家宋霏霏本人可不这么认为,反而兴高采烈,在场边耀武扬威、跃跃欲试,好容易轮到了一个在众人瞩目下露脸的机会,她才不怕。

    心上人林弦惊不是说过了吗?但求无咎,过程中尽力,对结果,不勉强!

    所以她根本就没什么战术可言,一上来就高举高打,猛冲猛打,狂轰滥打,放出了杀手锏“流星火球”。

    万象门来援高手们留在了九曲连环坞半年,其中就有来自玉衡峰的师太,在她魂魄之伤好了以后,传授指点了她这路功夫。

    这是宋霏霏红焱赤焰术的升级版,以凤翅朝阳刀放出,个个有人头般大小,烈焰蒸腾,速度快、数量多、热力足、火力强。

    徐无失以手中九耳八环大刀从中劈开,边劈边进,作为徐家后辈中的佼佼者,他不能被一个丫头片子吓住。

    他却不知,流星火球被劈开之后,其中的灵力和余热没有完全散逸空中,一部分会悄然在周围继续聚集,宋霏霏看似边打边退,所有攻击都被对手瓦解掉了,局面堪忧,实则是在蓄势。

    等上百个火球溃散后,宋霏霏新发出来的越来越少,貌似力竭。

    火候一到,她单刀一立,灵力其实一直在暗中与四散的火焰元素相连,已经布下了一张大网,如今收网,几十个小一号但更凝实的火球重新集结成型,从四面八方罩向对手。

    抵挡错落而来的火球没有任何问题,再多也可以,但同时应对数十个,可就超出了徐无失能力的范畴。

    徐家人长得都不赖,这颜值可是要保的,脸面放在其次了。

    徐无失认输。

    万象门三胜一负一和,商锦书赌赢了。

    只待三天之后,他们集体赴元阳郊外的宴会决胜下一场。

    回到商家驻地,商锦书又叫来几个高手会诊华澜庭。

    经过众人的判断和治疗,认为问题不大,丹田无损,经脉未断,外伤服药即好,内伤可以自行调理。

    唯一可虑的就是时间,修复经脉是慢工细活儿,要再回到可以突破的程度,更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现在他只能躺坐着,下半身暂时动弹不了,必定是不能出席宴会的了。

    这下半场争斗,估计会是上辈中年高手,乃至老辈儿强者之争,缺了他一人,倒也无甚所谓。

    于是林弦惊去和商锦书商量应对方案,其他人正在议论的时候,有手下来报,门口有人要见万象门弟子。

    易流年等人迎出去,来人白布衣、黑布鞋,正是一身温和素雅的光头中年大叔,凌烟树。

    徐无咎后来没有追踪到凌烟树,他家传在器物上留有气息的手法失灵了,再后来要安排赌斗,等赌斗失利后,就更没精力和心情顾得上凌烟树的事了。

    凌烟树在现场观看了两边的比斗,这才找上门来,说自己在紫金钵盂的事情上受惠受益,与万象门弟子结下了因果,需要了结为好,他是为华澜庭的伤势而来。

    林弦惊和商锦书两人出来与凌烟树交谈过后,同意了他出手治疗。

    凌烟树医治华澜庭的道具就是那紫金钵盂。

    按照他的说法,紫金钵盂是佛门法器,发出的“佛光普照”之光,可以让华澜庭受损的筋脉快速复原。

    这样,华澜庭就赶得及参加三天之后的,诺邓山鸿门宴。

第289章 笙管笛箫

    风清隽问道:“这么神奇吗?这紫金钵盂到底是什么宝物?”

    凌烟树温和说道:“出自何人之手,我也不是很清楚。曾有人笑谈是唐长老西天取经时,用来化缘化斋的东西,这来头可就大了。”

    “不过,有据可考的最早一任主人是南方华言神域的一位高僧大德,他给此物取名‘佛里佛气’。此乃正话反说这位高僧是旗帜鲜明地反对佛里佛气的,反对任何人打着佛祖菩萨们的名号故弄玄虚、招摇撞骗。此物除了疗伤,还有其他功效。”

    小聊过后,凌烟树和华澜庭两人就进了一处静室,等再出来,华澜庭行动如常、神采奕奕,据他自己说,很多平时修炼落下的暗伤隐疾也被佛光治愈,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又可以冲击六丁六甲境了。

    大家都很高兴,林弦惊趁势邀请凌烟树同去出席大后天的宴会。

    凌烟树想了想后说:“可以。此宝非凡,吾得之甚喜。这个人情是要还的,疗伤只是小事,就是去没问题,但凌某只能为你们观敌掠阵、摇旗呐喊、跺脚助威,帮个人场,打打杀杀就不要叫我上了。”

    林弦惊答应下来。

    随后,林弦惊和商锦书与公孙兮兮一起商量人选,万象门弟子和两家驻守城内以及带来的高手都是要去的,稳妥起见,最好再召集些帮手。

    他们在这里商议,刀徐麻三家也在密议。

    元阳城外,有一诺邓山,是刀家的私产。此刻,刀家家主刀白凰正泡在一处温泉池里,等待徐家与麻家的家主。

    刀白凰是名红光满面、神态威严、身体精壮的老者,半躺在温泉里闭目养神的时候,徐家家主徐俊先到了。

    徐俊的个子不高,面白无须,像是个书生,只脸上的鹰钩鼻子显露出桀骜不驯的性格。

    不久,麻家家主麻三斤也到了。此人出生时早产,当时只有三斤重,但现在的体重足有三百多斤,一坐进去,连池水都微微漾出些来。

    三家的上代家主先后退隐,如今他们三人,就是掌控元阳城的实权人物。

    麻三斤性急,先开口问道:“两位,上半场失利,这接下来的宴会是怎么个说道?”

    刀白凰道:“所以找你们过来计议一下,先听听足智多谋的徐老弟怎么说。”

    徐俊道:“形势我们都清楚,就是个尺寸拿捏的问题。”

    “此次商锦书和公孙兮兮亲自出马,摆明了不能空手而归,对方势大,我们不得不做出些让步。另一方面,两人都是后生晚辈,对方没有派出重量级的老辈儿人物过来,也说明两家不是要强逼我们就范,没有破脸吞掉你我的意思。”

    “照我看来,咱们无需示弱,在让出些份额的同时,索要到足够的资源补偿即可,还能在实质上加深和商家与公孙家的往来关系,对我们在西南的长远利益是有帮助的。”

    麻三斤说:“话是这么说,我没意见,具体要如何先占上风,再适当往回收一收才好?”

    “当然不会也没必要大打出手,靠的是气势和实力”,徐俊回道:“商锦书和公孙兮兮必然带齐人马前来,但我们才是地头蛇,根据掌握的情报,聚集三家在城里的全部高手,都不必借调周边依附宗门的力量,我估计就可以稳压他们一头。”

    麻三斤问道:“商大少和公孙二小姐身边肯定有顶尖高手随行,我们尽管在元阳城周边呼风唤雨,西南排在前头的修真宗门家族我们还使唤不动,我担心…….”

    徐俊答道:“麻兄不必担忧,顶尖高手多自持身份,肯委身作为保镖已是极限,只会负责少主的人身安全,轻易不会在这种级别的商场争斗中下场,出面的多半会是温养境的强者,我们集三家之力还应付得来。”

    刀白凰道:“这个问题老夫也想到了。为了确保震慑之力,我已着人去请一位玄珠境的大能来坐镇撑场子了。”

    麻三斤喜道:“那敢情好,这样一来就万无一失了,有劳刀老哥了,不知是哪位高人会驾临?”

    刀白凰道:“此人从我父辈开始就资助其修炼,前些日子刚刚有幸突破进入玄珠境,碍于情面,加上奉送上大量灵石,当可前来助阵,否则我也请不动。他名路牙子,是血炼峰的新晋长老。”

    西南有一山脉名为十万大山,血炼峰是十万大山数十个修真门派中的一个,虽只占据一山,因实力强横,其他门派都唯其马首是瞻。

    麻三斤放下心来,三人又说了说具体的安排,各自散去。

    第三天头上,商锦书带领六七十人上诺邓山拜会。

    刀家已经摆好了阵势,宴席设在山间户外,一大片平整如镜的地面上相对着摆下了几十张红木宽桌,双方主宾和高手在前方落座,其他人坐在后面。

    温风习习,先礼后兵,双方寒暄过后,先是吃菜把酒言欢,扯些风花雪月、山中风物等没用的闲篇儿,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刀白凰起身开始了正题:

    “诸位,于峋峋山间温酒浮白,本是人生一大乐事,然我等都是修炼习武之人,枯坐无趣,不如活动活动助兴如何?”

    商锦书笑道:“正该如此,客随主便,三位家主有何提议啊?”

    徐俊言道:“几家也都是经商之人,所谓刀枪无眼,和气生财,以和为贵,我看就让两边的众位高手放出气势,在这场地中间空中较量一番,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彩头大家都说的差不多了,压过半场就收手,这样也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这边并无异议。

    元阳城三家率先出手,过半人的气息威压混合,组成一道气墙停在了中线,等待对方迎上。

    商锦书一方的高手也同样释放灵力威压向前,开始了无形的交锋。

    说是无形,肉眼可见场中间空气中的气机鼓荡,甚至有闷响发出,两道气墙忽进忽退,见到有薄弱处被攻入,立时有侧方的气息过来协助抵挡反击。

    如是来往几回,不分高下,谁也推进不到对方的席前。

    到了这时,双方温养境的强者开始有人介入了,气息进退的速度猛然加快,隐隐有风雷之音响起,功力弱的此时要是身陷其中,恐怕都要被撕裂。

    随着出手人数的增加,攻势和声息反倒是减弱了下来,这是两边都步步为营寻求配合,不断寻找对方的弱点,再发出雷霆一击。

    僵持了几个回合,气墙愈发浓厚,气息在其中翻滚纠缠扭曲,地面都有了龟裂的迹象。

    元阳城一方人数稍多,略占上风,气墙逼近了几丈,但商家一方稳固防守,他们推不过中线,但气墙也不得寸进,形成拉锯之势。

    见此情景,知道该自己上场了,请来的玄珠境大能路牙子痰嗽一声,轻轻放下手中酒杯,一股沛然的滔天气势直冲出来,到了本方气墙前化作无声,全面渗入之后,威压陡然增大,气墙又缓慢而坚定地反攻了过去。

    商家一方竭尽全力,这回却无论如何守不住了,只能延缓对方气墙前进的速度。

    确如徐俊所料,保护商锦书和公孙兮兮的大能只管护好少主,不会参与这种争斗,商锦书就把目光投向了林弦惊。

    林弦惊回首示意,他身后三人手扶桌案,加入了进来。

    为首一名老者黑袍白面山羊胡,明显像是没睡够似的,带着两只黑眼圈。第二人獐头鼠目,几缕胡须杂乱向外龇愣着。最后一人一身白袍,高大威猛,豹头环眼。

    这三个非是旁个,正是林弦惊召唤回来助阵的猫妖、子鼠和灵猿。

    三大妖兽化身人形也在元阳城里游荡,听到有这样好玩儿的事情,都乐得过来凑热闹帮忙。

    照夜踏血灵猿化名袁照夜,子鼠给自己取了个肖子属的名字,唯独猫妖要显示与众不同之处,起名毛矛茅,叫起来非常拗口。

    三人都是处在温养境不同阶段的大妖,这一掺和进来,这一方立时声势大涨,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气墙忽悠一下就被推了回去,直逼对方的前台。

    这也不能怨路牙子无能,他才进入玄珠境不久,境界还没有彻底稳固下来,又是勉强侥幸突破的,以致他的寻常一击被三名大妖联手迫了回来。

    嗯了一声,路牙子老脸微红,有些挂不住,终于正视起来,层层加力,气息如潮水般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涌了上前。

    毕竟境界之差摆在那里,温养境进入玄珠境,要很多倍灵力的积蓄才有可能。

    猫妖三人虽也加大了输出,然而挡住再退,挡住再退,每次是卸掉了对方不少的力道,每次后退间隔的时间更长,却扭转不了颓势。

    商锦书、公孙兮兮和林弦惊都拿不出更多的力量了,他们是外来者,带来的和本地的人手就这么多,只能眼睁睁看着己方的气墙慢慢在回移。

    难道要输了这一阵,双方扯平,拉回到之前的谈判底线上?

    这种实打实的碰撞来不得虚假,只能硬碰硬。

    就在这时,他们的后方噪音大起。

    众人回头一看,俱都哭笑不得。

    但见温和大叔凌烟树不知从哪里搞到的家伙事儿,面前鼓瑟笙箫俱全,中间混着不起眼的紫金钵盂,他一边跺着脚,一边吹吹这个,敲敲那个,嘴里还不忘喊几声加油,他背后还插着四杆护背旗,随之乱抖。

    我滴天啊!额滴神啊。

    这凌大叔不打诳语,言出必践,真的是摇旗呐喊、跺脚助威帮人场来了,问题是他显然不善乐器,这锣鼓敲得是杂乱无章,并不美妙。

    你还别说,这一打镲,路牙子的攻势真的受到影响,放缓下来,而且还在徐徐退后。

    不对!这不是鼓乐之功。

    就有细心的人发觉耳边隐隐传来若有若无的梵唱之音,还有淡淡的金色光芒从后方蔓延过来。

    凌烟树看上去至多是温养境初期的修为,这是?“佛里佛气”紫金钵盂的力量!

    好法宝!

    有了紫金钵盂的加持,佛音梵唱和佛光普照的加入,路牙子一方的攻势渐渐如白雪遇阳光般,在一点点消融。

    血炼峰的名字凶恶,但修习的是道门正宗的玄功,居然抵御不了法器紫金钵盂。

    再过片刻,路牙子脸色灰败,支持不住了。

    徐无咎后悔,错失了这件威力巨大的宝物。

    刀白凰、徐俊和麻三斤三人苦笑,商家这个后手着实厉害,连玄珠境帮手也奈何不了。

    本待说几句场面话收场认负,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喊道:“且慢,你家毕小爷不服,有话要说。”

    三人转头一看,徐俊心中暗道一个好字,有这人搅局,事情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290章 一半称心

    搅局的人是路牙子带来的,但来头可比他还要大。

    此人乃是血炼峰掌门毕赞之子,名叫毕珂。

    麻不烦只是元阳城里的小霸王,毕珂却是在十万大山里横着走的混世魔王。

    毕珂对他的父亲毕恭毕敬、父慈子孝,但只要出了血炼峰,他就能把十万大山所有门派和村镇搅和得鸡飞狗跳,被祸害的人碍于毕赞的厉害还敢怒不敢言,毕珂就是个典型的纨绔。

    听说路牙子要来元阳城,毕珂就一力撺掇着要跟来玩耍。

    毕赞对这个儿子是恨铁不成钢,修为是不差,德行没法恭维,偏偏毕珂在他面前乖得像只小猫,一出去就为非作歹。他就这么个独子,也教训打骂过,也好言劝慰过,都不管用,让他很是头疼。

    这次毕珂要跟来,毕赞最终同意了,他自认管束不住,认为毕珂只有哪一次在外面吃了亏、碰了壁,才能有所醒悟和长进。

    毕珂得了吩咐,开始还收敛性子,没有惹是生非,等见到他家玄珠境长老路牙子没能镇住场子,大丢了血炼峰的脸面,他按奈不住了。

    有本事一直闹事闯祸,还能活得活蹦乱跳的人,很多脑子并不笨,都有些聪明劲儿,他知道在这种场合胡搅蛮缠,那也要说出自己的道道儿来。

    毕珂跳将出来说道:“敝人毕珂,血炼峰少掌门。承蒙元阳三大家邀请前来,适才诸位你来我往斗得精彩,瞧得我手痒,在座的都是练家子,坐着不动未免无趣,哪位肯下场指教一二啊?”

    公孙兮兮回道:“毕少掌门,这是我们两家和元阳三家之间的赌斗,既已分出结果,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了吧。”

    毕珂装糊涂,振振有词道:“是吗?我怎不知。我只听刀家主说聚会欢宴,请大家活动活动助助兴,没说什么赌斗和一场定胜负就结束了啊?”

    看公孙兮兮还要解释,毕珂继续说道:“你说要赌就赌好了。既然适逢其会,那就算上我血炼峰一份儿。血炼峰也是元阳城买卖的大主顾,在城里几家大铺面里还有出过资占着份额,不能说没有这个资格吧。”

    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

    商锦书皱眉看向对面:“三位家主,这是何意?咱们不是说好了吗?”

    徐俊叹口气道:“大少你也看到了,我们也没想到毕少掌门要代表血炼峰出头,十万大山我们也一样得罪不起,人家既然拿得出筹码,大少要是不接,倒也无可厚非,咱们算咱们的就好。”

    徐俊这话说的是驴粪蛋表面光,说的是光棍,可也挖了坑下了套,商锦书有些生气。

    但他转念一想,情况变化到这里,不接显得示弱。接下来后,如果赢了,等以后向西南纵深开拓的时候,掌控十万大山的血炼堂就不好掣肘了,搞好了还可以进一步合作;要是输了,谅三家也不敢出尔反尔,大不了舍出一些利益,只要破了冰有进展,自己就能向家里交待。

    念及此处,商锦书对毕珂说道:“那好,就依少掌门,要怎么个玩儿法?”

    毕珂成竹在胸,对方高手众多,涉及血炼堂的利益和名声,柿子当然要拣软的捏,遂言道:“在下是来给三家助拳的,自然要对上给商家和公孙家助拳的才是,请自在万象门出一个人吧。”

    真好算计。

    毕珂四十多岁了,在毕赞的资源堆积倾力培养下,已是温养境升堂期了,万象门弟子们都在还丹境上,这么打还不是以大欺小,有胜无败。

    商锦书当时就要发作,华澜庭豁然起身:“无妨,华某愿战!”

    华澜庭经佛光普照治愈后状态极佳,他在晋级失败、比斗失手后正憋了一肚子闷气没处发泄,见毕珂歪理一堆咄咄逼人,要杀一杀对方的威风气焰。

    毕珂见他上钩,喜道:“有种。毕某输了的话,元阳城内的产业划归万象门,血炼峰的资源进出交出一半给商家和公孙家打理,反之就按刀徐麻三家的方案来谈。”

    见商锦书缓缓点头,华澜庭又道:“甚好,那就三招定胜负。三招之内见不了分晓,拖久了我更加不是少掌门的对手。”

    话说的谦逊,口气却狂妄,但也在理,境界差别摆在那里,持久战对他并没有好处,这点华澜庭心里有数。

    毕珂仰天大笑:“如你所愿。那便,开始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华澜庭一个寸步千里,已闪身欺进。

    毕珂没想到对方这么快,一错愕的时候,护体真气自然而然激发而出,华澜庭竟突不到他的身前。

    华澜庭受阻,一提气,斜向以“脱袍让位”又硬挤进半个身形后,金丝铁线环绕飞出,缠向毕珂。

    毕珂并不慌乱,任由金丝铁线绕住腰身,他身着血炼峰异宝“奇门遁龙甲”,金丝铁线切割不动,随后他猛然发力,将金丝铁线连同华澜庭就崩了出去。

    一来一往,第一招。

    毕珂转守为攻,一式“血河倾泻”打向华澜庭。

    华澜庭的身影忽然消失。

    太极巾罩体,肉眼无法得见。

    毕珂灵力笼罩前方,发现了人形气息波动,心随意转,“血河倾泻”变作“血色黄昏”,转向追击。

    华澜庭在魔原之内苦练“长安十二时辰神隐术”,已经领先其他弟子率先超越了“秋风生渭水,落叶满长安””阶段,第二层“举目望日,长安不见使人愁”还没练成,但他把之与太极巾结合,制造出的本体气息幻象栩栩如生,伪装欺骗性极强。

    此刻他的真身却在毕珂的另一侧。

    毕珂一招打空,一攻一守,第二招,还是未分胜负。

    华澜庭在近处现身,他的咸带鱼带盐**自从进化到红烧鱼后,经过这么久的时间,如今已经到了“糖带鱼”层级,双元素剥夺秘法无形发出。

    毕珂体内的盐份和糖份快速流逝,人体内少了盐缺了糖,有什么灵力和功法也要打了折扣。

    毕珂浑身酸软无力,头晕目眩。

    华澜庭紧跟着上前就是毫无保留的一掌,几乎贴身的五雷鸣光掌,轰然而至。

    第三招!

    毕珂修为减半,抵挡不住,催动“血海无边”,要靠着奇门遁龙甲拼命防御。

    遁龙甲接收的灵力支持不足,本身材质受不住华澜庭五雷鸣光掌的全力一击。

    雷声闷响,电光缭绕,遁龙甲的几处地方焦黑,发出糊味,并出现了裂纹,毕珂受伤。

    华澜庭接着一记“是与不是纠缠腿”蹬了出去,毕珂飞出,身子压碎了后面的石桌。

    华澜庭以连环进击、紧密衔接的三招,击败了血炼堂少主毕珂。

    旁观众人静了片刻才叫出好来。

    剩下的事儿就不用华澜庭他们操心了。

    刀徐麻三家和商家与公孙家展开了谈判,三家做出了较大的让步,另外两家见好就收,双方达成一致。

    暗中吃亏较少的是徐家,商锦书因为万象门帮了大忙的缘故,要求徐俊支持平戎策。

    徐家于是收留了平戎策,平戎策只想查明真相,对平家中暗算平素简的主谋进行惩治,有徐家作为后台罩着,等他日后成长强大起来,自会接手平家,振兴无平阵道宗。

    其他人忙活的时候,万象门弟子们却找不见力挽狂澜的光头大叔凌烟树了,他人已经在助阵了却因果后,静悄悄下山,飘然离去。

    两天之后,圆满完成任务的商锦书和公孙兮兮要直接回返家中,华澜庭等人要和猫妖三人要继续转道仙洲南部回归自在万象门,几厢自此作别。

    商锦书和公孙兮兮本来要重重酬谢他们,考虑到两家的关系,众人婉拒了谢意,于是商锦书和公孙兮兮提前知会了两家在仙洲南部的分支,让万象门弟子如果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寻求帮助。

    第三天头上,天刚蒙蒙亮,大家继续启程上路。

    商锦书送了他们上好的灵兽马匹,众人边走边闲谈。

    话题就说到了不辞而别的凌烟树的身上,华澜庭说这人可是个妙人,以后只能等有缘再见了。

    猫妖三人的话不多,可能是觉得没能在和路牙子的一战中克敌制胜吧,有些情绪不高,说到凌烟树时,猫妖却多追问了几句,易流年问他为何对凌烟树这么感兴趣,猫妖没有作答。

    子鼠突然开声:“你们几个小子有所不知,猫妖大人是有原因的。”

    猫妖要制止他,子鼠不听,继续说道:“咱们能从空间风暴里安然脱身,可不那么简单容易的,猫妖大人为此可是去了一条命啊。”

    众人大吃一惊,连忙追问。

    猫妖轻描淡写道:“老夫没那么高尚,当时的情况下只能自救,也顺带救了大家。再说了,也是我一意要来研究平行空间的,搞出了事,自然由老夫解决。”

    子鼠续道:“猫妖一族不是生来就有九条命,它们是得天独厚,生下来就是灵兽,通常在一到三条命之间,三命猫妖的潜力最大,有很大的几率在日后成为九命猫妖,猫妖大人之前已经修到了五命,现在只有四命了,修为有损。要不然,那路牙子未必能压过我们。”

    大家心生感激和歉然,华澜庭问道:“要怎么才能长回去?”

    子鼠道:“一是靠漫长的修炼,也有其他的捷径,比如我看那凌烟树的紫金钵盂佛光就是很大的助力。”

    大恩不言谢,华澜庭等人心想,将来一定要找机会寻到凌烟树,为猫妖续命。

    易流年赞道:“毛矛茅大人果然洒脱,如此大事,竟不告诉我们。”

    猫妖道:“开始也很颓丧。兽类不比人类,进入灵兽层级后,寿命虽长,修炼上却缓慢得多。”

    “但我这次来到仙洲,发现人族虽寿短,但正是由于紧迫性,人族的创造力非凡,而且潜力无尽,更为可贵的是,你们有可贵的文化传承,在应事的态度上更为豁达,受到感染,老夫的心怀才有所解开。”

    “老夫曾在元阳城内看见一副对子人生那得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这不是无奈和消极,而是一种达观和智慧。在和那户人家的主人聊过后,老人送我几句话,很有味道啊

    自古人生最忌满,

    半贫半富半自安;

    半命半天半机遇,

    半取半舍半行善;

    半聋半哑半糊涂,

    半智半愚半圣贤;

    半人半我半自在,

    半醒半醉半神仙;

    半亲半爱半苦乐,

    半俗半禅半随缘。”

    大家一路聊着,这一天,就进入到了仙洲南部地界。

第291章 三个熟人

    进入南部不久,他们发现有很多老百姓在携家带口逃往东南腹地一带,其中还不乏有修真者。

    拦住路人一打听,都说是附近山中闹鬼,死了很多人,大家伙儿不得不逃离。

    等问到修士,原来是百多年前的“群鬼之巅”死灰复燃,新一代鬼主出世,携万鬼为非作歹,寻常修士不可敌,只好避走。

    东方殊玄仙洲之内以道门为主,其他也多是与道门沾边的各类修真门派,经常也被称作灵修。除此之外,也有不少魔修、冥修、妖修和少量的体修、佛修。

    其中源于上古巫术的冥修有不少分支,像他们之前遇到的胡飒沓父子是一种,像西方妙高圣地的冥修也是一种。

    在灵气充沛、灵修密集的地方,鬼魂自行修炼到较高的层次很不容易,但总会有一些。另外,很多冥修都擅长御使鬼魂山精,在长期的发展中,就有被召唤豢养的鬼魂强大起来,这些强大的鬼魂被称之为鬼修。

    鬼魂精魅是生物另一种形式的存在,大多并不穷凶极恶、为害世人,但中间就有一部分以人类的肉身精血生气和其他鬼魂为食来壮大自己,只要来源足够,修为增长超快,虽然这类鬼修极难突破进入飞升的境界。

    这类鬼修曾经猖獗一时,为修真界所不容,只要发现就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后来就销声匿迹不易见到了。“群鬼之巅”就是当时比较大的一个鬼修联盟,在强势打压下早已土崩瓦解。

    有一个那时修为不高但掌握了很多秘法的鬼修在漏网后,机缘巧合躲进了一处没被发现的上古战场遗迹,利用里面大量的孤魂野鬼潜心修炼百年并培植党羽。

    修炼有成后,为了掠取活人精血继续提升已经见顶的修为,这名鬼修现身出世,自称“群鬼之巅”新一代鬼主,占据一方为祸,正在积极扩大地盘。

    按说,得到消息的南部修真门派应该像以往一样,立即联合起来围剿消灭。

    但一来年代很远了,现一代大多对害群鬼修之凶印象淡漠,二来群鬼之巅现世不久,又偏安南部西线一隅,影响和威胁尚不明显,三来仙洲里近期也一直不太平,所以应者寥寥,除了少数家族宗门出动,就只有南部第二大派“山中一夜雨”为了扩大自身的影响力,愿意派人前来。

    打听清楚了情况,林弦惊征求大家的意见,看是继续前行,还是绕道过去。

    子鼠和猫妖都不想绕道,说太初魔原上都是妖修魔修,去的灵修也很多,只冥修、鬼修和佛修极少,正要了解一下,而且有三名大妖在此,也不惧什么鬼主。

    这样,大家就和人群反向而行,前往群鬼之巅所在的遮阴山脉。

    下午踏入遮阴山脉范围后,走到傍晚都没看到人迹,直到天色擦黑儿,他们山脉边缘才遇到了一队修士。

    领队的止住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此地现在厉鬼横行,劝你们速速离开。”

    交谈过后,知道这些是仙南“山中一夜雨”大宗前来打前站的人,这支小队奉命在周边一侧巡逻,阻止不知情的闲人进入。

    大家谢过好意,说会小心,巡逻队见他们也是修真者,还不听劝,告知过后果自负后,也就不再阻拦。

    众人深入山脉后,山里乌漆嘛黑静的可怕,连虫鸣鸟叫声都很少听的到,遮阴山脉本就处在低洼的盆地里,山高林茂,现在更是阴气森森。

    又走了一段,猫妖说道:“前面就到了群鬼之巅布置的护山大阵了,鬼气极重,鬼修的情况不明,老夫和子鼠老猿先去探看探看,你们就往回走吧,完事儿了我们能够找到你们。”

    猫妖既然这样说,自有其道理,大家不想当累赘,就依言原路返回。

    没到半路,前方突然间隐隐约约传来惨叫的声音,等大家闻声赶去,就见一地死尸,刚才拦住他们的那支巡逻小队全军覆没,死状各异,有的干瘪如僵尸,只剩下一副皮包骨头,有的身体残破,心脏和内腑处空空如也,或是一个血洞,还有的表面没有异状,人却没有了生机。

    这大半夜的,情状令人不寒而栗。

    必是鬼修所为,一击即走,周围并没有发现异常。

    大家见识了鬼修的残忍,不想久留,但还要给这些枉死的同道入土为安。

    就在他们挖土的时候,一队人马从前面出现,急奔了过来。

    看清现场,为首一人当有温养境的修为,厉声喝道:“你等何人,为何在此?我们这些同门是怎么回事?”

    看来是接到巡逻队求救信号的“山中一夜雨”宗门的援兵,于是林弦惊把情况说了一下。

    那人将信将疑,说到:“如果是这样,那就多谢了。不过还要请你们跟我们回去一趟,等查明后自会放你们走。”

    华澜庭他们当然不肯,这好心安葬死者,还惹上一身骚了。

    双方争执起来,眼看就要闹僵。

    这时又有一大队人到来。

    这次带头的是名女子,粉面秀目,英气逼人,一来就问是怎么回事。

    温养境高手道:“回三小姐,事情是这样的……”听完后,女子看向万象门众人,待看见华澜庭时,目光中出现疑惑之色,对他说道:“你们是哪个门派的?为何深夜在此?我们见过吗?为什么我觉得你眼熟的很?”

    华澜庭确认没有见过此女,他报了门派,又解释了下情况。

    女子又盯视他看了几眼,转头道:“看样子不假,放他们走吧,你我继续追查。”

    等双方分开,易流年对华澜庭说道:“庭庭,不是我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毛那个来头不小的美貌姑娘说看你眼熟的很,不然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老实交代,她是你哪个好妹妹?”

    华澜庭一头雾水,耸肩摊手道:“挑事儿是吧,我真的没见过她啊,许是兄弟桃花运好,女人缘佳?这我也控制不住啊。”

    易流年:“我呸,清隽还在这儿,你过份了啊。哥哥信你,会不会是你穿越到其他位面时惹下的风流债?”

    易流年这一说,倒提醒了华澜庭,这事是有可能,但他能对过程中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可如果对方的样貌脾性和那时不同,他也分辨不出来具体是谁。

    这里不安全,大家商量后,决定沿着遮阴山脉的边缘绕行离开,猫妖三人会找得到他们的。

    沿着山路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穿过一处低谷时,两旁突然呼啦啦窜出来无数鬼影,个个提刀带剑,呐喊而至。

    之前没有察觉,这是,中了埋伏?

    有谁会提前知道他们的行踪?

    为首三人站了出来,中间一人阴阴喊道:“万象门弟子,别来无恙!可还认得我。”

    当中这人飘飘荡荡,双脚离地,左首一人的身子半隐半现,忽实忽虚,右边的那个是实体真人,只是浑身上下鬼气弥漫。

    等大家看清楚后,都失神愣住,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是这他们中有人认识,却八杆子打不着的三个鬼模鬼样的人拦住了去路。

    皆因这个组合太不可思议,奇葩之极。

    三个熟人,应该说三只熟鬼,头前正中的是仇欢喜。

    此人在中央天井时被打入中心区内部,都以为他死了,不想在这里出现。

    仇欢喜确实是“死了”。

    他落入中央天井中心区后,本来是死路一条,但在虞化龙和解无常施法护送华澜庭等人离开时,他在附近,就被卷入了进去,肉身是没有了,魂魄却幸运地飘了出来,被当时在那里暗中觅机收魂的群鬼之巅鬼主拘住,收做了手下,成为了一名名副其实的鬼修。

    左边的一人,叫做向玺。

    不错,正是华澜庭他们最早在雾岚山中照过面动过手的向玺。

    向天问和向玺父子在雾岚山一无所获,回到南方后,急于增强修为,后来痛下决心,决定转为冥修。

    地灵帮本就是盗墓为生,修炼的是也是阴尸腐毒功,父子俩也得到过不少冥修、鬼修的修炼法门,为求速成,两人后又走向了鬼修之道。

    再后来,向天问转变后的修炼不得法死去,向玺却被在功力没有大成时偶尔出来吸血游荡的鬼主看中,收为弟子,如今是介于半人半鬼之间。

    这两人的出现已经是令人匪夷所思了,第三人最让大家吃惊。

    此人竟然是盛歌。

    就是在他们去往中央天井时留书辞别,私自下山叛出宗门的天枢峰六十代同门弟子盛歌。

    盛歌此时也是一名鬼道冥修,来路不明。

    就在众人吃惊没想明白回过味儿的时候,仇欢喜、向玺和盛歌三个没有多作交谈,指挥鬼兵围杀了上来,开始了一场混战。

    冥修鬼道的身体和术法有其独到奇妙之处,华澜庭他们以前接触的不多,这一动起手来,颇有束手束脚之感。

    他们的罡雷之术还是对冥鬼之气有相当的克制作用,但其他武器和和灵气术法的攻击效果都打了折扣,被击中后的鬼修之体会四下呈气雾状散开后再合拢,是会造成伤害,但仍具战斗力。

    鬼修之道见效快,仇欢喜原来的修为本就较高,向玺与盛歌也已经很强,而且这个地方有遮阴山的阴气加持,还有护山大阵的鬼气输送,更讨厌的是鬼兵的数量太多了,不是太容易一击彻底杀死,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增加,让众人不能专心对付三名主将,另外他们还要分出人手保护实力不高的牧犴和奚如笺。

    审时度势,林弦惊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大家不再恋战,边打边退,想先脱离再说。

    仇欢喜三鬼并不罢休,率领鬼兵紧紧咬住,穷追不舍。

第292章 五鬼招财

    华澜庭十人脱身不得,几次要返身全力搏杀,但仇欢喜三个每次都率队退开,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林弦惊觉得这是在拖延时间,拖住他们撤退的脚步,等待高手到来,那时才会是真正的危险。

    正在思谋对策,万象门弟子的援兵却先到了。

    只见一彪人马从斜刺里杀出,大家并不认得其中任何一人,但这哨人极其勇武,所使术法对鬼兵有很强的杀伤力,冲的鬼兵阵型大乱,仇欢喜在收拢鬼兵后,才依靠数量优势逐渐在这批援兵和万象门的携手抗击之下稳住阵脚。

    三方打得难解难分之际,又有一对人马突然出现,比上一波人还要生猛,随着生力军的加入,仇欢喜等终于支持不住,急急忙忙逃走了。

    三队人马都没有追赶,整队见面叙话。

    林弦惊上前,冲一人笑道:“不想是单兄,多谢多谢,别来无恙啊。”

    他们早已认出此人,乃是在中央天井遇到的仙洲西部边陲台山宗的道子单天冲,大家对其人的七巧魔瞳和茅台瑜伽术的印象颇深。

    当时双方还发生过龌龊动过手,后来在一系列事情过后,不说化敌为友,也算是尽释前嫌了。单天冲这人的毛病不少,但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人。

    单天冲也很高兴巧遇他们,两边简单说了几句,原来他台山宗和仇欢喜的宗门是世仇,宗中近日算得仇欢喜在失踪后会在南部这个地域出现,于是派了人手来赶尽杀绝。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华澜庭等人正在向第一拨援兵道谢。

    这一伙人的领队者是个女子,术法狠厉但说起话来腼腆,就是和那“山中一夜雨”的女子一样,对华澜庭一直盯视,一副见了熟人却叫不出名字的模样。

    这女子名叫黄照鉴,和她的同伴都来自一个家族烂柯山黄家。

    仙洲道门多有驱鬼御鬼之术,因追求长生,并没有作为重点去发展,但仍有一些世家宗族在这方面尤为专注和擅长,并发展出以此提升修为的功法秘技。

    烂柯山黄家就是其中比较有名的一家,单天冲的茅山道术更是如此。

    所以,一听说有鬼主出世,黄家就先遣来一批人侦察敌情。黄照鉴一行已经在遮阴山周围踏看了一些日子,这次适逢其会。

    三拨人相互结识后,商量下一步的行止。

    万象门弟子要等猫妖三人,所以并不会真的远离此地。

    黄照鉴是来为后队开路的,任务是尽量摸清情况,无需深入进山作战。

    单天冲来的时间更早一些,已经和群鬼有过几次在在外围的接触战,从俘虏嘴里知道了一些消息。

    据他讲,鬼主现世,目前带出来的还不是他的全部手下,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现在统御普通鬼兵的是五大鬼差,包括仇欢喜、向玺和盛歌三个以及归添、归加,再往上还有五大鬼使,名字分别叫作危震天、秦天柱、巴天虎、方天戟和恨天高,负责指挥比鬼兵更厉害的鬼卒。

    这些群鬼的任务是残害周围的百姓和修士,为群鬼之巅提供精血生气,一是供鬼主享用,二来鬼主会借此将等多的鬼兵鬼将从地下鬼府中带出来,然后再不断扩大地盘,壮大势力。

    如果鬼差、鬼使和修为更强大的鬼判及兵卒的数量越来越多的话,不但受害的人更多,剿杀起来的难度也更大。

    因此,单天冲的意思是尽快合力将群鬼之巅屠灭在萌芽之际,最好是消灭鬼主、毁掉鬼府,断了源头,否则等其坐大成了气候,未免又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浩劫,需要多个门派集体出动方能奏效,代价也会更大。

    但现在肯出手的门派不多,除了他这样有仇怨的和黄家这样闻鬼而动的抓鬼专业户,大派中只有“山中一夜雨”一家,而且各家的主力还都没有到位。

    以当下的力量是做不了太多事的,单天冲建议联络上万象门弟子先前碰到的“山中一夜雨”,争取在联合消灭一些有生力量并自保的同时,多获取对手的信息为上。

    听单天冲说到“山中一夜雨”,黄照鉴道:“我和山中一夜雨的三小姐漆晓白很熟,只要距离合适,我就能联系上她。”

    商量好后,大家就出发前去寻找“山中一夜雨”的队伍。

    等回到遮阴山边缘,黄照鉴在和漆晓白联系时,得到的却是求救的信息。

    原来,鬼主今晚其实安排实施了两个行动。

    一路是他受人委托和指使,让仇欢喜三个根据借刀杀人的雇主提供的大致方位信息,在找到万象门弟子并缠住后,再由方天戟和恨天高两名鬼使前来强力击杀。

    另一路是由五大鬼使联手布下“五鬼招财阵”,将“山中一夜雨”的先头队伍引入阵中灭杀,给前来找麻烦的门派一个当头炮下马威。

    计划的前期执行顺利,后面出了点儿岔子。

    仇欢喜他们等到了万象门弟子,但由于猫妖三人的意外潜入,布好阵法后就要出发的方天戟和恨天高被绊住,加上台山宗单天冲和黄家黄照鉴的出现,华澜庭等人安然无恙,这一路失败了。

    另一路上,阵法完成后,危震天带领归添、归加兄弟灭了“山中一夜雨”的巡逻小队,然后成功将漆晓白等人诱入大阵。

    但由于鬼使巴天虎和方天戟、恨天高要对付突然闯进的猫妖三人,秦天柱要为正在施法召唤更多鬼兵鬼将的鬼主护法,使得阵法的威力没有达到最强,“山中一夜雨”的人尽管被困阵中陷入苦战,却没有如愿被迅速全部消灭。

    得知漆晓白遇险,黄照鉴立即引众人前往搭救。

    到了地方观察片刻后,黄照鉴和单天冲都认出了这是“五鬼招财阵。”

    “五鬼招财”又名“五鬼运财”,本是俗世界道家法术的一种,用好了是异术,用错了是邪术。

    概因如果施法不当,等法师年老力衰后,五鬼会前来算后账。再有,五鬼之财是在法师恩威并施下借阴债搬运而来,如果受益者没有适当的回馈,或者命衰德薄守不住财,五鬼一旦改变心意,反而会对求财者兴风作浪,带来灾厄。

    群鬼之巅的“五鬼招财阵”只是借用了这个好听的名字,本名“五鬼幽光阵”,是将鬼主地府和护山鬼阵中的鬼气搬运出来所布,威力非同小可,不然的话,“山中一夜雨”三小姐漆晓白身边的高手护卫不在少数,单凭鬼使危震天和两名鬼差哪里能困得住。

    就算阵法的威力没有达到十成十,“山中一夜雨”的人马仍然损失不小,举步维艰。

    阵法里浓厚的鬼气能够污染修真者的灵力和削弱术法的威力,如不能尽快破阵,大阵中的鬼气随时可以就近得到补充,这批人早晚会被耗死。

    黄照鉴和单天冲虽然识得阵法,也知道该如何破阵,但以在场诸人的修为,却无能为力。

    单天冲道:“阵是破不了的。为今之计,只能是集合众人之力,以我家的杀鬼降魔咒和黄家的五鬼显灵术争取破开一眼,提前让里面的人得知,尽量在阵法洞眼弥合之前,能救出多少是多少了。”

    黄照鉴点头称是。

    林弦惊忽道:“按你们的说法,阵法依靠大量鬼兵鬼卒从外搬运鬼气支持,你们做你们的,我们是不是可以找到路线截击干扰,起码能够吸引视线、延缓阵法修复的时间。”

    黄照鉴说:“太好了,可以。不过可以是可以,识别搬运路线并不容易,打击效果也很难讲。”

    单天冲道:“我看行,让他们去试试。林弦惊的天机术和万象门弟子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争得一时是一时。”

    三方即刻行动,单天冲和黄照鉴率手下冲击阵法,华澜庭等人迅速转移到另一头。

    此时激战正酣,他们没有遇到阻挡。

    到了地方,林弦惊施展天机术判别鬼气搬运的迹象与路线,而华澜庭和奚如笺如在魔原中一样,通过数据光瀑法,以灵力的探察和术算计算查看鬼气的波动和气息强弱分布情况。

    鬼兵鬼卒搬运鬼气时是如同僵尸一般的机械式动作,是不会察觉外边的情况的。

    两下里一结合分析,除了地下的情况摸不清外,空中的搬运轨迹很快就有了大概的眉目。林弦惊决定不袭扰最强处,而是专找薄弱环节下手,尽可能破坏他们所在这一点面范围内的鬼气输送。

    说干就干,林弦惊指挥,华澜庭七人组成一个玄武真元阵,汇集众人的力量,以术法夹杂雷力截击搬运鬼气的兵卒。

    没过太久的时间,在两边的协同配合下,成功地救出了包括漆晓白在内的一部分“山中一夜雨”的人马。

    等大阵自行修复,其他还在阵中的人他们就顾不上了,大家马上撤退出了遮阴山。

    糟糕的是,漆晓白被鬼术重伤。

    鬼使危震天在大阵里可以神出鬼没来去自如,众多高手也没能护住三小姐。

    “山中一夜雨”的高手和黄照鉴、单天冲的道术只能不让伤势恶化,无法当场救治,最后还是华澜庭拿出了七星接命经。七星接命解不了宋霏霏的魂魄之伤,对于这种法术造成的伤害却具有奇效。

    漆晓白的命是拣回来了。

    “山中一夜雨”遭受重创,众人只能等候各家的后队到来,再图反击。

第293章 八支铁军

    群鬼之巅内,鬼主正暴跳如雷,他的两路安排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成果,在把几大鬼使鬼差骂了个狗血喷头后,怒火稍息的鬼主盘算了下,伸手一抹眉心,展开了鬼眼术,此术又名阴阳清: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

    鬼主的鬼眼术类似道家的开天眼法和佛家的天眼通,可以辨别对方的真身和真实修为,也可以大范围探察外部周围的情况,千里之遥鬼主力有不逮,遮阴山方圆之内还是可以看得清楚通透的。

    做法完毕,鬼主发下命令:“这帮人没有走远,他们的主力未到,人手受损,正是吃掉的好时机。本座已经召出一名鬼判,恨天高留下,其余四大鬼使和五大鬼差,跟随鬼判安格斯立即领大队追上去,务必在天亮之前消灭他们!”

    遮阴山外,正在休息的万象门弟子等到了回归的猫妖三人。

    两边交换了下各自的情况,子鼠翘着胡子说:“看看,要不是我们仨大胆深入敌后,拖住了群鬼之巅的三名鬼使,估计你们几家就悬了。”

    猫妖踹了子鼠一脚:“不吹牛皮你会死啊,绊住了鬼使是不假,当鬼主中断召唤要向我们出手时,你小子跑得比谁都快。”

    子鼠委屈地说:“打不过就脚底抹油,鼠族胆小,天生如此。再说了,鬼主确实强大,也没见你们两个留下来反抗啊?”

    又说了会儿话,华澜庭问向猫妖:“毛大人,您精通生物神魂的情况,我有件事想问一问。”他随后把中央天井之后的位面穿越之事简要地说了说。

    猫妖道:“照你这么说,这漆晓白和黄照鉴有可能是那些个女子中的两个,个人的天生魂魄强弱和后天修为高低不同,能够记忆起来的程度有所差别,不用手段的话,老夫也确定不了具体是谁。你确定要知道吗?”

    华澜庭还没有回答,有人过来说漆晓白有请华澜庭过去。

    华澜庭以为漆晓白的伤情出现反复,连忙去了临时搭建的帐篷里。

    帐篷内,一进去,只漆晓白和黄照鉴一卧一坐,华澜庭微惊,见漆晓白面色红润,不似有问题的样子,先放下心来。

    冷不丁漆晓白柳眉一竖,俏脸寒霜,突然问道:“卫展眉!你可还记得我们姐妹是谁?”

    华澜庭没有心理准备,措手不及,张口结舌。

    旁边的黄照鉴于心不忍,柔声道:“姐姐你不要吓他,事情还没搞清。我来问你,华澜庭,你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华澜庭定定心神,小声弱弱地问:“区区在下昔日正是青川南镇抚司总旗官卫展眉,不知两位姑娘是?”

    黄照鉴笑了:“卫大哥你好,果真如此!哎呀,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呢,我是季瑜,她是殷姿。”

    一言点醒梦中人,华澜庭也是苦笑。

    那方世界里,娇顺柔弱的殷姿是如今暴脾气的漆晓白,英气勃发的季瑜却是腼腆温和的黄照鉴。

    想当初,“山中一夜雨”的漆晓白和烂柯山黄家黄照鉴也有份儿随门派家族去往中央天井一行,不意被卷入中心区后,碰巧都穿越到了青川,和卫展眉产生了一系列的纠葛。

    她两人返还后就回了各自家中,每人对青川的印象和记忆有多有少,有清晰有模糊的地方,两人虽是好姐妹,但对这种奇遇一直都只字未提,直到分别见了华澜庭产生疑问,漆晓白伤愈后身子虚弱情绪不稳,这才对黄照鉴提及,不料黄照鉴也是同路之人,两女不由错愕感叹,这才叫过来华澜庭试探。

    真相大白,想起半朦胧半真实的过往种种,三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咳了一声,华澜庭要打破尴尬冷场,忽听外面有人叫嚷。

    出去一看,是易流年,流年急道:“走,大家快走!肖子鼠察觉有大队鬼兵鬼卒正在赶来,不可力敌,往外逃吧!”

    幸亏子鼠见机的早,几批人马上全力出逃。

    猫妖三个是大妖,“山中一夜雨”、黄家和台山宗也有一些高手在场,四大鬼使、五名鬼差他们并不怕,但加上一名相当于玄珠境修为的鬼判和数不清的鬼兵鬼卒就不妙了。

    好在他们逃得早逃得快,等到万鬼之巅的鬼军快要追上时,天色终于开始泛白。

    鬼都惧亮,连鬼判的实力在白日阳光下都要受到削弱,在夜晚时会增强,鬼军于是开始退却。

    见鬼军打了退堂鼓,众人才缓了下来,收住脚步。

    大家合计了一番,意见出现了不一致。

    “山中一夜雨”还是要等到大队到来后才肯回身;子鼠和林弦惊与单天冲三人提议立即回头,出其不意杀对方一个回马枪,趁鬼军怕亮光,能消灭多少是多少,出一出被追杀的闷气;黄照鉴是自己没有主意不置可否。

    各有各的理由,闹得其他人也不知听谁的是好。

    最后,修为最高的猫妖毛矛茅叫过子鼠、灵猿和万象门的人,捋着胡子道:“老夫有个胆大的想法,不知你们谁愿意陪同冒险。”

    “小家伙儿华澜庭有大穿送术,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夫打算直接进到万鬼之巅的老巢。”

    “鬼军在白天行动迟缓,而且大部分会潜入地下,如果我们动作够快,赶在鬼军回归之前进入鬼主府,那里正是守卫空虚的时候,保不齐可以折腾折腾鬼主。”

    华澜庭听了道:“慢着,我可没把握能穿送到鬼界里去,再说山里还有护山鬼阵。”

    猫妖道:“我们去看过了,鬼府又不是真正的幽冥鬼界,不过是鬼主利用地下古战场开设出来的一处鬼域,仍属于仙洲的范畴之内。”

    “另外,老夫在魔原里研究平行空间虽没有成功,但也对这种小空间位面的传送有些心得,可以助你破开鬼阵防护和鬼府的壁障。”

    林弦惊道:“进去了又能怎样?连你们都打不过鬼主,送上门让人家瓮中捉鳖吗?”

    猫妖回道:“鬼主始终不敢离开鬼府,因为他要做法召唤兵将对抗围剿。这种召唤轻易打断不得,接续回去更加费力耗时,之前他为了对付我们三个已经停下了一次,现在鬼主有了牵绊还少了帮手,该是最容易对付的时候。我们到了看看情况,如果没有机会,随时再传送出来。”

    易流年竖起大拇指:“大妖勇猛,艺不高但妖胆儿大。额,别打我,算我一个。”

    众弟子议论过后,决定冒险。

    他们把情况通报给了其他几方。最后,大家决定精选出一路人马闯入鬼府,人员包括:大妖猫妖、子鼠、灵猿,万象门华澜庭、林弦惊、易流年,台山宗单天冲和宗门护法索匠,烂柯山黄照鉴和家族护卫高手尹军。

    其他人原地修整,等待后援。

    三妖七人抓紧时间立即行动。

    各家的一众高手助阵,华澜庭发动,猫妖以技法加持,十道人影倏然消失,就悄然穿送进了万鬼之巅的鬼府巢穴。

    他们有鬼府的大致位置,没有精准的坐标,落地以后,周围空空荡荡,鬼气重重,阴冷幽暗。

    在空间感觉上,远处似乎异常的广大深邃悠远;看近处,却生出十分逼仄窄小压抑的束缚感。这种反差令人很是不适。

    群鬼之巅名为巅,鬼主的鬼府,却是处深入地下的地府。

    这里其实不是鬼主所在的鬼府鬼殿,而是之下的上古战场遗迹,鬼主百多年间就是在这里修炼和利用战死的鬼魂培养党羽的。

    大家辨不清方向,只好随意选择了一侧前行。

    一路走着,易流年打了个寒颤说道:“这什么鬼地方,好冷好渗人。”

    黄照鉴道:“很正常啊。人死为鬼,鬼亦称之为‘归’,归宿之意。”

    “人受父母一点精血而生,受天地五谷之气长成,人死之后魂飞魄散,精血生机耗尽,形骸散于天地之间。“

    “而且,关于其人的信息并不是完全消失,比如言论、著作,身前所作所为的影响,人们喜恶恐爱等印象和情感还在,生者可以感应。某种程度上,鬼,因感应而生。感应因人而异,鬼,在阴阳不测之间。”

    “鬼,亦能自感,能借他人感应之力修行,拥有影响外物的法力。”

    “活人在鬼蜮,就会不寒而栗。”

    “行行,我知道了,快别说了,怪吓人的”,易流年东张西望,突然大叫道:“鬼啊!见鬼了,你们快看!”

    大家闻声望去,真的在远处,出现了大批的,鬼军!

    说是鬼,因为看上去虚幻不实,个个消无声息。

    说是军,因为数量众多,且排列整齐,队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

    他们,正处在行军中样子,迅而不乱,鱼贯疾行。

    众人吓了一大跳,待仔细看,目标并不是他们,而且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一种虚妄的感觉。

    猫妖这时说道:“不要自己吓自己。这里不是黄泉地府,但老夫判断此处空间和真正的幽冥地府,有某种类似投射似的奇异联系。此地曾为远古战场,煞气极重,所以投射过来影像的与战场军队有关。”

    华澜庭忽道:“看装备装束,很像是书上描写的杀神白起的大秦铁军。”

    还在观望的时候,远处的空间就是一变,另一只军队从不同的时空方向上奔腾而来,耳朵听不到声音,却让人感到策马奔腾的勇烈气势拂面而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八支装束、武备、风格迥异,但全部是强悍无比的鬼魅铁军依次出现,在他们面前经过,每一路都是军纪严明、威风八面、煞气十足、精锐之极。

    按照华澜庭和林弦惊的判断,分别是:白起大秦铁军、宋岳家背嵬军、明戚家军、东晋北府军、南北朝白袍军、元蒙古铁骑、明末关宁铁骑和唐玄甲军。

    华澜庭叹道:“如果再有满洲八旗兵、三国虎豹骑和无当飞军,真凑够了古历史上的十大常胜铁军了。这些人全盛之时,可谓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既然是投射的虚影,他们也敢于上前感受。

    果然,即便走进队列,兵士们也只是从他们的身上穿过继续前行,没有任何的影响。

    正在肃然感慨,远处隐隐传来模糊的喊杀声,并有光芒发出,这确是真实的声与光。

    大家于是加着小心,奔行过去察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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