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现场示范
翌日,华澜庭起床洗漱,收拾停当,按时来到天罡殿外接受特训。
等了一会儿人员到齐,他却发现并不是之前所说的他们八个人。他和林弦惊、易流年、诸葛昀与文茵都在,其他三女没有出现,换成了人高马大的女弟子刀琼丝和矮小瘦弱多时不见的当日大比决赛中的对手何大一。
这两人都不陌生,一问之下,他俩也是昨晚临时接到通知,并不知道内情。
这时天罡殿大门开启,走出一人,是个老妪,道袍素颜,身量比刀琼丝还要高大魁梧,满头银丝,看上去年岁是不小了,样貌很是普通,甚至略微有些丑陋,但偏偏脸上没有什么皱纹,尤其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犹如少女,目光柔和中带着笑意,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华澜庭心里暗叹一声,有句话说得好:一个人老了以后,最好的状态就是,眼里写满了故事,脸上却不见风霜。拿来描述此妪再恰当不过。
老媪环顾七人,说道:“早上好啊,婆婆我是天罡殿教导团首席客座教习王金莲,负责你们这次的集训。”
易流年昨晚宿醉后还没有完全醒酒,这会儿子有点儿晕晕乎乎,加上看到七人中只有他和文茵这一对聚齐,搞得他很是欢喜,一门心思都放在文茵身上,听了王金莲的话后,鬼使神差地顺嘴答应道:
“哦,潘教习您好,我是易流年。”
其他六人立马都把到了嘴边的问候语咽了回去,一起瞪视易流年,文茵索性踢了他一脚,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王金莲也愣了一下,却没见她动怒,只是微微笑着,对易流年说:“小易是吧,好说好说,你这自我介绍别致的很呢,令人印象深刻。那个,潘婶我,嗯,记住你了。”
易流年也反应过来了,缩了下脖子。
清晨的阳光下并不寒冷,在王金莲温和的注视下,他却莫名地感到后脊骨梁连着脖梗子有些发凉。
王金莲没再理会他,说道:“由于一些原因,门里临时调整了人员配置,其他的人会组成一个预备候补队单独成行,你们七人会是这次参赛的主力。”
扫视一圈,她又说:“名字不用介绍了,我都知道。个个都是俊男美女啊,只刀琼丝和我一样生得高头大马的,以我的经验,是不是经常有男弟子在你面前自惭形秽啊?”
刀琼丝吸取了易流年的教训,老老实实地答道:“您老说得是,是常有矮个男弟子主动和我攀谈,但大多是问我这么高这么壮,是不是吃的很多。”
王金莲又笑了:“先传授你一个经验,以后再有人问,就告诉他:你这么矮这么小,怎么不去卖炊饼。”
七人莞尔。
王金莲继续轻声慢语温柔说道:“特训为期三天,我接受的任务是榨出你们的潜力,打磨你们的配合,把单打、双打以及混合团战能力,对了,差点儿忘了,还有挨打抗击打能力,都提升一个档次。等下的训练中不要留手,务必全力以赴。”
“听说你们中有人见过了蜜獾平头哥,那么这次我们特训的口号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老太婆,潘婶我,只想整死各位,或者,把各位整死。”
这下是大家都感到了浸人的寒意袭来。
三天之后,众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出发日期被安排在了七天之后,因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下不了地了,全部卧床,服了丹药也不管大用。
训练中,他们从里到外都被王金莲或用肉掌或用灵力拍了无数次。王金莲修为的特点无他,就是快准狠三个字,疾如鬼魅,准如尺量,狠如锤凿。
到了最后,大家都被激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只有依靠相互间武技和术法的配合和补位才能减少挨打的次数,这才基本满足了特训的要求,被人抬回了各自的住处。
七天后的清晨,华澜庭把收到的门里赐下和其他师长特地给他的各种灵宝灵药和装备一一收拾好,随后大家又集合在一处,等待和商晨曦汇合出发。
行前,大赛的带队负责人短暂地过来和他们见了一见面。此人是天罡殿第一副殿主,老者名叫卢端烧,一头红发,满面红光,中气充沛,说话的音量甚大,震得众人都不得不运起灵力护住双耳,而让华澜庭没想到的是四师兄舒轮台也到场了。
卢端烧没有过多言语,只说此行没有想象的简单,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困难,但也告慰大家不必多想,只要一切行动听指挥就好。另外就是在到达赛地之前,他和舒轮台只会暗中随行但轻易不会露面,让他们一切听从商晨曦的安排。
卢端烧走后,舒轮台留下来转告了一句云轶奇给华澜庭的话,意思是仙洲首富商家的势力盘根错节,让他们在行程中尽量和商晨曦搞好关系多亲多近,顺便也多学些商业上的事情。
没多久,他们就在山门外等到了商家的车队。
商晨曦还是一如既往地豪爽,一见面就给了七人每人三颗改良版的闪光雷焱珠作为见面礼。
华澜庭几人和商晨曦算是老相识了,他们在商队中还见到了另一个熟人,正是在雾岚山脉中遇到过的竹廉帮和碧轲寨的幕后首脑牛轲廉。这人因其商业天份,后来被商晨曦收入帐下,这次他在商晨曦身边帮着张罗,看来是已经成为了心腹。
还有一名值得注意的是个老者,商晨曦称呼他为抱剑伯,看样子应该是负责贴身保护商家二公子的高手。此翁随侍商晨曦身侧不离左右,双目半开半阖,似闭非睁,并不理会旁人。
商家的车队十分气派,大车足有二十几辆,伙计数十人。启程后,除了华澜庭、林弦惊、易流年和诸葛昀四人受邀和商晨曦、牛轲廉及抱剑伯同乘一辆豪华马车外,其他三人都给安排了单独的车驾。
商队迤逦前行,出了梦笔生花山后就提了速度,拉车的都是精选的灵兽,坐在车中完全感受不到颠簸,车厢中美酒果品应有尽有。
路上,商晨曦和牛轲廉都是谈锋甚健,和四人谈天说地。按照他的说法,行程并不紧张,到目的地之前会有几个买卖要洽商,其他时间尽可游山玩水。
天擦黑的时候,车队进了一个名叫小青阳的镇子,在打尖住店车队安顿好后,商晨曦就带上七人去了街面上。
镇子不大不小,还算繁华,众人随意找了个临街的小酒楼进去吃饭。
席间,华澜庭记起云轶奇的嘱咐,寻了个话头,开口问道:“商二爷,我看这间酒楼临街又把角,地理位置不错,按说生意应该不差,为什么来的客人不是很多?”
商晨曦说:“问得好,上次在雾岚山,我好像给你们启了个蒙,这回这个问题让老牛来回答,再给你们几个小子上上一课。”
牛轲廉擦擦嘴,扭了扭肥胖的身子,左右看了看,未说先笑,标准的商人做派:“位置确是极好的,生意不好,除了这镇子规模的外因以外,多半是经营不善了。”
酒店的老板这时正好过来续茶,人看着就是个老实人,听见了这话也没生气,反而陪着笑脸问道:“客官说得在理,本来敝店生意是很红火的,可自打家父过世,交到我手里后,小人头脑拙笨,以致每况愈下,不知您老可有经验教我?”
牛轲廉笑道:“看你老实,我就提点你几句。我来问你,你那墙角筐里放的是什么?”
老板转头一看,回道:“唉,这不是生意不好吗,我就从乡下亲戚那里进了不少水果贩卖,想着开个财源,但是销路一般,几个筐里装的都是剩下来的开始发烂的果子,过了今晚只好扔掉了。”
牛轲廉问华澜庭:“依着你,这些烂水果要怎么处理才能不浪费?”
华澜庭走过查看了一下,答道:“几乎都有霉烂,肯定是卖不出价了,最多是降价打折,兴许有人会成筐买回去喂喂牲畜什么的。”
牛轲廉摇摇头,让华澜庭取过一些,又让老板拿来一把小刀,他一双胖如鼓槌的手指极其灵活,三下两下就把一堆烂果子去皮切成了块儿,然后摆弄了个造型,做成了一个漂亮的水果拼盘,对着老板说道:
“要想揽客呢,你就废物利用,把果盘作为一个饭后赠品讨好吸引客人。要想变现呢,你就按照成本价翻上个五倍十倍的,象我们这样在客户或朋友跟前要面子的行路客商或有钱人,也不会在乎这些小钱,你说是不是啊?”
老板喜动颜色,连声称好。
牛轲廉又指了指店外一个摊子问:“那姑娘在你门口卖东西,和你有关系吧?”
老板答:“回您的话,那是小女。我和儿子负责酒楼,拙荆在后院做些衣物针线加工活儿,由女儿在摊子上卖,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贴补下家用。”
牛轲廉接着问道:“你那围巾披肩是怎么卖的?”
老板:“价值太低,都用不上下品灵石计价,一条开价也就我们普通人家用的散碎次品灵石三块。”
牛轲廉有心卖弄,他让大家看着,他和老板下楼出门,站到了摊子前面。
一会儿功夫,老牛先是让过了一些行人,拦下了一群衣着相对光鲜的青年男女,问为首之人:“小伙子,眼见天气渐凉,要不要提前给漂亮女伴添一条手工精制的上等毛绒披肩啊?暖身是次要的,关键是暖心呢。”
小伙子还没说话,她的女伴已经轻抿嘴唇娇笑着看向他。
那青年脸一红,问说:“怎么卖啊?大叔。”
“不贵不贵,三十块下品灵石一件,附赠纯丝围巾一条。”
“我去,您老怎么不去抢?这也太离谱了吧!”
牛轲廉:“哎呀,小伙子,漫天要价,着地还钱,你这么英俊潇洒,难道还不会砍价吗?来来来,你就不能问问我三块灵石卖不卖?“
“那……三……不,一块下品灵石卖不卖?”
“反正要收摊回家了,卖卖卖!小伙子,你和你朋友们拢共要几条?十条以上我再给你们打个八折。”
回到楼上,老板笑得合不拢嘴。可不是嘛,这一笔买卖就顶他女儿平常三两个月的进项。
商晨曦对华澜庭等人说道:“如何?”
易流年说:“开眼界了,牛哥太牛了,这脑子得多灵,我是个直男,真没这些花花肠子。”
商晨曦转而正色道:“老牛是有天份不假,但这些本事也是摸爬滚打历练出来的。老牛,你给小子们讲讲你年轻时的经历和受过的苦。”
牛轲廉点点头说:“东家说的不错。我年轻时为了生存,着实干过不少行当。有几年我专门买卖风水灵气墓地,为此,我跑遍了周围十里八村几乎每户人家,还上过不少修真门派去推销过。”
“我在做了一年后总结过:我一共求见了二千三百五十八个人,其中一千一百零五个人肯听我讲,有三百一十个表示了进一步了解的兴趣,其中又有一百二十个人会和我去现场看,八十二人会认真考虑,五十九人动心,会找我洽谈具体问题,三十八个决定要买,而最终成交了二十四笔生意。”
“我从中得到佣金四千一百灵石,扣除各种成本后,实赚三千灵石。所以那时我得出结论:每求见一个潜在目标客人,就能让我赚到一个多灵石。”
商晨曦说道:“听见了吗?商人是利益心重,他们为赚钱而来,为利润而生,但他们肯为赚钱而努力,为利益去付出。这天下,从来没有免费的晚饭。”
“老板,结账。”
“十九块灵石,你们七人的记账。老牛,回头找万象门慕倥偬要,算你的出场费和课时费。”
“记住,要分我一半。”
“还有,披肩收入要抽佣至少三成。”
第144章 多了两百
华澜庭诸人知道商晨曦是在开玩笑,浑没在意。
商晨曦见他们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你们啊,出身大宗门,不知道小老百姓谋生养家赚钱的辛苦,而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尤其是经商,更要锱铢必究。所谓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何处觅有。蚊子腹内剜脂油,鹭鸶脚上劈精肉。形容的是抠门吝啬之人,但其实不这样无以致富。”
易流年不以为然地说:“二爷,别人这样说可以,您一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首富之子,可就涉嫌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商晨曦微微摇头:“话不是这么说的。小商户固然要精打细算,但得失不过是一家一户的生计。大商家看似风光,动辄日进斗金,其实身处风口,高处不胜寒,时时需要如履薄冰,一个不慎就会被打入深渊、跌落尘埃,涉及的可是千百口人的身家,乃至性命。”
“几块灵石确实可以不在乎,可商场如战场,任何小事和细节都不能疏忽。家财万贯不如日进斗金,点点滴滴的进出,积累起来就不得了了。”
“家父平生喜好字画,但你们知道挂在他书房里唯一的一副字写的是什么吗?那句话是: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向宽处行。”
“来,澜庭和弦惊,你们解释下其中的含义。”
华澜庭说:“胸怀远大志向,然只求中等福缘,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林弦惊说:“做局要高瞻远瞩,做人应低调处世,做事须留有余地。”
商晨曦颔首:“纵观上中下,横览高平宽。居上时想到下,立高时寻找宽,该大气时宁可吃亏不气大,该小气时甘愿气人不松口。”
易流年还是不太服气,说道:“您的座驾空间比我家茅厕都要大上几倍,哪有什么过普通人的生活。”
商晨曦被他气乐了:“那是不得不有的排场和气势与实力的展示,你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再说了,二爷还没修到我家老爷子的地步,享受享受不可以吗?你是不服还是眼红?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听到这句话,易流年条件反射似的想起了王金莲操练他时的口号和他前几天卧床不起的惨状,马上蔫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不甘心,说不过商晨曦,他就把矛头转向了牛轲廉,问道:“牛哥,你们商人把便宜东西高价卖给别人时,心里就不会觉得歉疚吗?”
牛轲廉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亏心的?再说哥哥我也是看人下菜碟儿,那几个公子哥小姐们是不会在意的。而且,我是看过的,披肩和围巾的手工针脚不错,质量一流,以前那姑娘是不敢喊价,卖少了。”
“我跟你说,便宜的东西,只有你在买的那一刻是开心的,用的时候很快就烦心了。品质好的东西呢,给钱的那一刻是心疼的,用的时候每天都是快乐的,心上人满意就更觉得值得了。”
这时文茵插口道:“反正我觉得不值,有种被骗的感觉,那你们说怎么提防这种情况?”
商晨曦说:“好办,第一时间直接拒绝走人,他说破大天你就是不松口。千万别不好意思,那些不怀好意、好意思坑你的人,反正也都不是什么好人。”
易流年叹道:“经商还是算了,吃苦练功我行,让我动心眼太累了。”
商晨曦:“不然。我和你们说过,商业无非人性,琢磨不透人性,你修道也好不到哪去。那些得道之人和商业巨擘之所以能成功,除了极少数天才外,大多在辨识人性上有异于常人的思维。至于技巧,吃亏多了自然经验就丰富了。”
华澜庭虚心请教道:“有什么方法可以提升对人性的把握?”
商晨曦说:“方法就很多了。你比如说,有机会要和小孩子多接触,孩童的心灵还没有被世间环境沾染,他们的思维是单纯的、直线的,往往能够击打到最原始的人性,对于洞悉事情的本质很有启发和帮助。”
“我前些天逗过一个小孩。我问他一个盒子有几个边儿啊?他还不完全清楚上下左右前后的概念,小家伙很干脆地告诉我有两边儿,里边儿和外边儿。说得多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然后他又反过来考我,问我比蚂蚁还小的是什么,我说是灰尘和沙粒,结果人家说不对,正确答案是比蚂蚁还小的是蚂蚁的儿子。多么简单直接穿透本质,我又一次哑口无言。”
大家回味了一下商晨曦的话,易流年又对牛轲廉说:“回不去娘胎了,童真这条路我放弃,多吃亏长见识这事我倒是同意。不过,话说牛哥你这么奸诈的人也会吃亏吗?”
牛轲廉哈哈笑道:“怎么不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不怕小兄弟你笑话,出来之前哥哥就刚刚吃过一个新鲜出炉的亏,这亏还是我老婆给我现做的,现下想起心头还热乎乎的要吐血啊。”
“我们家的钱财都归你大嫂管,最近我好不容易偷偷攒了八百块上品灵石放在储物袋里,可历史经验证明,搁哪儿都不踏实啊。于是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把袋子放在衣柜的旧衣服堆儿里,她不发现还则罢了,就怕她万一翻到不好交代,于是我就加了张纸条进去以防不测,上面写上:攒够一千交给老婆。”
“结果你猜怎么着?等我出门前拿出来的时候,居然发现多了两百块,变成特么的一千了……”
“你让老牛我上哪儿说理?真真是好一招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啊,不愧是你牛哥我的媳妇儿,要不然哪里还用二爷帮我算计你们那点儿饭钱?哈哈哈……”
一行人饭毕,出来继续沿街遛达,看见一处茶肆装饰的比较别致,店名咏月,生意也好,月亮这刚爬上屋角就已经快坐满了客人。他们进去上了二楼,在一间包间坐下喝茶,这里正好可以俯瞰下面的小院子和街道。
十个人按照各自喜好分别叫了上好的普洱、铁观音和茉莉花茶,坐等上茶。
这里说是包间,隔断也就是比较密实的竹帘。他们左边一间虽有人但悄无声息,右首一间正有两人在说话,没有特意以灵力压束声音,茶肆里又较为安静,话音随微风飘了进来。
一人说道:“五哥,没想到你跑到这里隐居,倒叫兄弟我好找。”
另一个人咳嗽数声答道:“这里有个远房亲戚,地方也清静,养养伤的同时也躲一躲宗门里的纷扰,我觉得挺好,你非来寻我做甚?”
“也没什么急事,再说再说,先喝茶,我也好久连品茶的时间都找不出来了。那个,五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那样吧。有句话说得好,人生最好的三种生活,袋里有钱,手中有书,杯中有茶。人生最好的三种状态,不期而遇,不言而喻,不药而愈。”
“最近的日子,天天一本书、一壶茶,咱也不缺钱,你这一来也算不期而遇,你的来意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只这不药而愈实在是不易,但六占其五,五哥我也知足了。”
“五哥你这就猜差了,兄弟此来不为别事,正是为了这药……”
两人说到这里,声音就低了下去,不可再与闻。
华澜庭这些人正在闲聊着,打门口进来两个人,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一个是名眇了一目的中年人,脸有疤痕且皱纹深布已颇见老态,一只独眼却炯炯有神,其后跟着个眉目清秀的跛腿少年。两人衣衫倒是齐整利索,只明显带着赶路的仆仆风尘之态。
两人进来后,寻了仅剩的院子里的一个大桌坐下,叫了些果品茶水。
华澜庭等人本来看过便罢,唯牛轲廉盯着那眇目中年看了半晌,眼露惊喜之色,末了低头和商晨曦耳语了几句。
商晨曦点头:“噢,旧友?行,你去叙叙旧吧。”
牛轲廉刚站起身,立在商晨曦背后的抱剑伯突然睁开半闭的双眼说:“等一下,这人是易过容的,而且后面有尾巴。”
果然,门外拥进来七八名汉子,当先一人面色凶厉目露精光,进来以后四下里打量一圈,然后就带人大马金刀围坐到了那中年与少年落座的桌旁。
瞪视片刻,为首大汉笑了,对眇目中年说道:“胡如远,不用再跑了,累我等兄弟辛苦跟了许久。你瞒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神眼庞狻,跟我们回去一趟吧。”
“你的事,自有债主和你算帐,和我无关,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追你回去,劝你不要让我们哥几个难做。”
那眇目中年听后叹了口气,对清秀少年说:“宵行者能无为奸,而不能令狗无吠也。”
庞狻问道:“你说什么?”
清秀少年对他说:“这位大爷,我爹的意思是说,走夜路的人,尽管可以恪守自律,不作奸犯科,却仍然没有办法让巷子里的狗不对着自己乱叫。”
庞狻大怒:“死到临头还嘴硬,你胡如远还敢说自己没有作奸犯科?敢骂我庞狻是走狗,好好好。”
“本来金主说了,找到你活着带回去要比尸体的价钱多三倍。你大爷的,这钱咱不贪了,狻猊帮做事向来地道,今天你家庞爷管杀还管埋!老三,动手!杀了他。”
眇目中年猛然双眼圆睁目光如电,盯视住那名被称作老三的汉子。
他果真没有瞎,只是易了容,同时嘴里还不忘对那少年说道:
“记住,儿子,不是每句对不起都会换来没关系,但是每句你大爷都会换来你大爷。”
话音一落,叫作老三的汉子身子一僵,脸色发直,眼光迷茫,嘴角流涎,回手一刀直劈,却不是斫向对面的胡如远,而是砍向了身边的自家大哥庞狻。
第145章 胡氏父子
庞狻一惊,好在身手了得,仍能及时晃身闪开,嘴里叫道:“老三,你疯了吗?这是唱的哪一出!”
老三充耳不闻,双目变作赤红,喉咙里发出嘶哑怪异的声音,一口单刀连环三式继续砍向庞狻。
庞狻身后一名汉子惊叫:“邪灵附体!采体香童出马仙!他是修冥者!大家小心,不要看他的眼睛。大哥你挡住老三,其他人近身围攻姓胡的!”
一行人随即兵分两路,其中五人上前包围住了胡如远,另有一人奔向了清秀跛腿少年。
看见这边打了起来,院子里一下子乱了套,呼啦啦有一多半人起身四散逃出了咏月茶楼,但仍有小半人端坐不动。
仙洲里的修士众多,相互之间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厮杀是常有的事,走脱的多是当地的普通民众,留下的都是对此司空见惯的修真者,其中有的是自持艺高冷眼旁观并不在意,还有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转过头来呐喊助威。
那清秀少年虽然腿脚不便,身法倒是灵活,手中一柄荧光灿然的尖头短棍上下翻飞,和奔向他的汉子周旋在一起。
他爹胡如远手中同样一柄短棍,修为不弱,舞动起来筑起一面面一尺大小的光墙,对手的兵器或术法砸在上面激起阵阵灵力涟漪。
他同时应付五人围攻显得有些吃力,但一时也没有露出大的破绽,只是被攻得紧,那手邪灵附体的法术没能再使出来。
楼上的牛轲廉见故友遭袭遇险有些着急,在向商晨曦示意后,纵身跃过二楼的栏杆,就要上去帮忙助阵。
商晨曦对华澜庭和林弦惊说道:“你们两个过去帮帮老牛。”华澜庭和林弦惊听后,随之也跃下到了院子里。
牛轲廉在做生意上精明的很,可修为上却已经及不上他们这些玄门大家出身的弟子。
三人刚落下地面,场上的形势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原来庞狻已经在短时间内拍晕了发了失心疯似的的老三,赶过来加入了战团。他的修为比同伙要高出一大截,这一参与进来,胡如远可就有些吃不住劲了,短棍带起的灵力光墙开始稀薄起来。
庞狻见围观的人不少,恐时间长了久战有变,喊了一声:“老二,速战速决!”
说完疾攻三招,然后一摆手,他的几个手下心领神会,同他一起猛然矮身后退。
这时,那名刚才喊出邪灵附体的汉子本来一直拖在众人身后,明显不是攻击的主力,完全不引人注意。此际,在和几人同时退身的同时,借着同伴的掩护和拉出的空档,这人暗中一甩手,抛出了一条绳索状的物事。
此索疾如闪电,快若惊鸿,并且无视胡如远的光墙防护,瞬间突破打到了胡如远的颈间,绳头左右一分,呈环状围住了胡如远的脖子一套一收。
下暗手的人名叫庞猊,乃是庞狻的亲弟弟,他才是狻猊帮第一高手。他的索状法宝名为森罗追魂索,不但速度快,而且善于破防,庞猊用来偷袭暗算割人头颅,鲜有失手。
此物出现的突兀诡异,不论是胡如远本人还是牛轲廉、华澜庭三人眼看都是不及自救和救援,俱都惊叫失声。
就在胡如远闭目待死的当口,从二层楼上尖啸着飞过来一物,准确地打在索头化作的环套上,碎片溅得四下里飞射,但追魂索也被弹开,飞回了庞猊手中。
千钧一发之际,胡如远避过了身首异处的下场。
众人这才看清来物是一只茶杯。
紧接着,从楼上窗户里跟出了一名大汉。此人身形壮若铁塔,凤目蚕眉,容貌威武不怒自威,颌下三绺长髯,唯脸色蜡黄、面如金纸,夹杂着些不自然的潮红。
落到两拨人马中间,来人咳嗽一声,森然道:“诸位,打架可以,都请给我到外面去打。咏月楼内,严禁杀人!”
庞猊是自家人知自家事,森罗追魂索有多大威力他心知肚明,来人既然可以以一只茶杯击回此索,还让他受了不大不小的暗伤,虽说他刚才并没有出尽全力,而那茶杯也受力碎开,但这大汉也不是他愿意轻易招惹的人物。
连句场面话也没撂下,庞猊微一拱手,脚步踉跄了一下,转身就朝门口走去,庞狻几人忙不迭地跟上。
大汉见庞猊识趣没有继续纠缠,也不为己甚,转身走向胡如远,正要开口,猛听得有刺耳的厉啸声音大作。
一支暗黑色的灵力长箭自二楼蓦然飞出,目标并不是威武大汉,而是正要走出门口的庞猊!
大汉是从商晨曦他们左首的包间出去的,这支箭发自他们右侧的房间。
刺杀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正是庞猊出手却受惊又受伤意欲退走,并且背对院子的时候,而此时大汉也是正转身往里走。
长箭瞬息及背,庞猊在猝不及防之下显出了过人的反应力,强行拧腰转身,一翻手,森罗追魂索套住了箭身,再一发力,长箭裂开。
一股黑烟冒了出来!
庞猊见状,屏住呼吸,一口磅礴的真气喷出,吹散了黑烟。
可就在他驱散黑烟,气息一滞的间隙,猛然睁大双眼、脸色剧变,脱口叫道:“鬼门十三针!”
灵力长箭引人注意和黑烟遮掩的同时,尾随其后的是一支缝衣针般细小、颜色若有若无的暗器。
此针消无声息地高速抵近,还未刺入身体,庞猊胸口就已被一缕阴寒的气息击中,全身动弹不得。
庞猊气色死灰,知道这次在劫难逃了,万没想到他暗中追击胡如远,却有黄雀在后,要置他于死地。
一看到鬼门十三夺命针,他立刻猜到了对方的身份,可这时只能饮恨当场。
刚想到这里,近在眼前的的短针忽然悬空停止不动,原来是针尾被人以手指夹住。
手指的主人正是先前击伤他的大汉。
大汉没来得及截住灵力长箭,却及时赶到夹住了夺命针尾,这等于救了庞猊一命。
庞猊死里逃生还在发呆,大汉反手一甩,夺命针直飞上二楼的包间,嘴里喝到:“出来吧。我已说过此地不能杀人,当五爷我的话是放屁吗!”
大汉应该是动了怒下了重手,夺命针被掷进包间后轰然炸开,然而力道控制的极好,并没有波及隔壁的商晨曦等人。
包间内的人异常机警,看到袭杀庞猊失败,在灵力爆开之前,已有两道灰色身影窜了出来,丝毫没有停留恋战的意思,分作两个方向急速奔逃。
大汉冷哼一声:“想走?怎么也得留下点儿记号吧。”随即纵身如大鸟一样飞起,选了一人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在包间里称呼他为五哥的那个同伴也闪身追向另一人。
院子里留下的众人这时才开始议论起来,刚才兔起鹘落的局势看得大家十分过瘾,都在纷纷猜测讨论出手几人的修为、功法和出身来历。
牛轲廉为人圆滑但也足够谨慎老到,局面未明未定之前,他知道还不宜上前和多年未见的旧友相认,于是拉了华澜庭和林弦惊坐到一处空位上观望。
惊魂初定的胡如远父子聚到一起低声商议,那大汉于他们有恩,现在就离开似乎不太妥当,可庞猊此时还在院子里,尽管身上有伤,他们已是不惧,但爷俩儿同样也奈何不了这八人联手。
快速说了几句后,胡氏父子决定先行离开险地,等到以后再回来谢恩并寻机报仇。
胡氏父子耳语的工夫,庞猊心里也是念头电转。
大汉以茶杯击回追魂索让他受的伤不算重,只是个警告之意,而鬼门十三夺命针万幸并未入体,那阴寒之气虽厉害,但驻留时间很短,他现在已经运气化开。
如今他的实力没有大损,所忌惮的那大汉也暂时不在,他自己背后的靠山又是实力雄厚,加上他一向乖张狠辣的性子,庞猊决心行险一搏。
胡如远走之前朝庞猊这边恨恨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庞猊杀意大盛的眼神,心道不好,拉起他儿子就要跑路。
庞猊既已决定,行事丝毫不拖泥带水,扬手就祭出了森罗追魂索。
胡如远这次有了防备,但这件灵宝实在是强,庞猊又是全力出手,威力比之前更大,他眼看还是不能避开。
幸亏牛轲廉三人一直在旁边小心戒备,见庞猊出人意料地再次发难,急忙上前救助。
华澜庭和林弦惊两人各发一道灵力,堪堪抵住索圈的收缩割颈之力,牛轲廉则是抢过去一把拉出了胡如远。
华林二人收手,索圈合拢又再化作索头,被庞猊收了回去。
庞猊一天之内两次出手无功,心下大怒,正要发出第三击,却见院子里忽拉拉站起好几个人,都是被他大胆又无耻的行径激怒,要抱打不平的旁观修士。
众怒难犯,庞猊又担心那大汉随时会回来,他当机立断,挥手带同伙转身就走。
刚踏出门口,后面有人喊道:“狻猊帮畜牲,洗干净脖子乖乖等小爷日后找你们报仇!”
庞猊边走边回头,一看是胡如远之子,那个跛脚少年正在跳着脚叫骂,鼻子里冷哼一声,他不欲和毛头小子纠缠,就要加快步伐赶紧离去。
不料,只是这回首一瞥,对少年不屑一顾的他就着了道儿。
这跛足少年名为胡飒沓,是胡如远的独子,生出来之后就不良于行,被胡如远寄养在山中亲戚家里,他很少出门,旁人多不知道胡如远有这么个孩子。
胡如远对这个儿子十分宠爱,他虽常年在外闯荡,却经常暗自潜回看望,胡飒沓性子孤僻倔强,唯与父亲感情深厚。
胡飒沓天生残疾,但在修炼上继承了他爹的禀赋,特别是于修冥一道上极有悟性,论功力自然还弱,可术法操控水平已隐隐然超越了胡如远。
今天,眼见父亲二次经历了生死危机,自己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郎的内心是极其憋屈悲愤的。
此刻眼见仇敌大摇大摆从容退去,胡飒沓血往上涌,顾不得父亲传功时的嘱咐,在以言语激得庞猊回头后,强行催动了胡如远都没掌握而他也并未完全练通的一种中级冥修密法。
庞猊中招后,只觉脊背一阵发凉,身体如负千斤重物,回看的脖子居然转不回来了。
他明白中了术法暗算,冷汗刷地就下来了,急忙运功相抗,好在没有其他异状,奇怪的感觉也马上就消失了。
再不敢耽搁,庞猊一行人急匆匆逃出了小青阳镇。
这一边,胡飒沓怪异地一笑,心满意足,身体却软软瘫了下来,晕倒在地。
第146章 小艾晴柔
入夜,咏月茶楼打烊后,还是那个包间里,威猛大汉问道:“打听清楚了吗?”
唤他作五哥的人说:“今天茶楼内外除了我们的明桩暗哨以外,就属他们的人马多,隔壁包间这一行人离开后也没掩藏行迹,他们都是商家商队的人,领头的看上去像是商家老二商晨曦,应该只是洽逢其会,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五哥点点头:“那就不用管他们了。另外,你说的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那东西会在海棠城现身,所以大哥才让我过来和您商议。”
“那好,咱哥俩亲自走一趟吧,这几年我也是被折磨久了,闷得要淡出个鸟来,是真是假总要走上一遭。”
同一时间,商晨曦这里也在讨论白天发生的事情。
旅舍房间里,除了商晨曦、抱剑伯和万象门弟子外,还有一名身材姣好但容貌平平的女子。
牛轲廉没在,他后来在茶楼和胡如远相认,现在正在另外的房间和胡氏父子叙旧。
商晨曦对华澜庭七人说:“这位姑娘叫艾晴柔,隶属商家负责收集情报消息的堂口,年少有为,我们听她说说今天的情况。”
艾晴柔微微躬身:“是。属下已经会同本地人员大致搞清楚了情况。”
“先说胡如远。他和牛哥是发小,两人年轻时在雾岚山一带一起闯荡,胡如远曾在一次争斗中救过牛哥一命。”
“胡如远后来离开雾岚山出外谋生,经历不详,近些年多在海棠城方圆内活动,主要混迹于赌场。此人赌术出众,有时替人看场子,有时又靠易容和千术为大客户赌钱。”
“前几天,有消息说他得罪了当地地头蛇遭到追杀,想来是逃到此地被狻猊帮庞家兄弟截住。”
“胡如远并不以修为见长,今天面对庞狻的逼迫露出了冥修身份,他应该是曾另有际遇,一直隐瞒未曾显露出来,我们的资料里也没有他儿子的记录。”
商晨曦插了一句道:“小艾,你虽还不能跻身强手之列,但你见多识广,过目不忘,博闻强记,你看胡氏父子的功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修冥者数量虽不多,但也不算罕见。”
艾晴柔顿了一下,眼珠一转,看向万象门众人:“素闻自在万象门弟子所学广博,不知诸位有什么说法,小妹愿洗耳恭听。”
易流年听艾晴柔话里似有考较之意,他不甘在同龄人面前示弱,抢先说道:
“据我所知,严格说来,修冥也是修道的一种,只不过时间长了,逐渐分化出去,单成一支。”
“他们能够以特别的香道或符咒之术召呼精鬼等世间灵体为已所用,或者辅佐自己修炼,或者杀伤敌对之人,采体香童出马仙就是其中一种术法。”
“冥修的境界通常按照灵动、开灵、心炼、灵噬、凝体、凝魄、炼魂、煅体、归虚、渡劫等划分。”
艾晴柔笑说:“嗯,大致不错,不过胡氏父子有些不同,易师兄你再说说。”
“这……”易流年有些傻眼,关于冥修他所知有限,只好用眼神求助。
林弦惊看着艾晴柔,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艾姑娘,在我出身的俗世界里,以龙虎山、茅山、阁皂山的正一三山符为正宗,后来流传出去后,融合了外面的术法,演变出南洋降头、满族萨满、纳西东巴、云南蛊术、湘西鬼师、西藏黑教等等。”
“至于在我仙洲修真体系内,我曾听师父说过另有一路冥修不按修冥者的常规境界修炼,只分为附体、号令、结盟三个境界,走的也是道门阴阳太极弦路线。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艾晴柔说:“还是这位林师兄知道的多。俗世界里左道的观香、看病、走阴只是皮毛。我怀疑胡氏父子走的就是三境界这个路数,他们所持的短棍应该是以本命元神祭炼的香道法器。此法亦正亦邪,分为阴中阳和阴中阴。阴中阳召唤的是对人体有益的灵体,俗称恩仙,阴中阴召唤的是有害的灵体,为仇仙。”
“我观胡如远当在附体境顶层,他儿子尽管功力不如他,术法上已接近号令境初期了,只是他强行对庞猊施法,号令仇仙附体对方,自己受了反噬,恢复起来可也不容易。”
商晨曦问道:“那狻猊帮又是什么来路?”
艾晴柔答道:“这狻猊帮本是海棠城里的三流帮会,后来老二庞猊突然实力大涨,狻猊帮就被当地大势力收归门下。”
“根据我们暗中所查分析,这庞猊很有可能是近期一个新崛起的杀手,如今风头正劲,所使的正是索状法宝。”
“仙洲东部排名第三的杀手组织名为琴棋书画诗酒花,由七人组成。据传这个新晋杀手很是抢了几次七人组的生意,以至七人组放出风声要狙杀此人。”
“如我所料不差,对庞猊出手的二人就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中的老六薛玖八和老七花甲第。”
“花甲第善射,薛玖八的绝活儿就是鬼门十三夺命针。此宝此术不是俗世界中治病的针炙之法可比,十分厉害,同时也是对冥修具有克制作用的一种法术。”
商晨曦接口说:“仙洲内外,修真法门千奇百怪,临敌之际除了本身修为水平,不同术法间也互有增益或克制之效。你们门中让你们在大赛前随我行走,也有让你们增长见识的意思,你们几个一路上要多多观察接触,平时也可以和小艾多聊聊,她在商家专攻这方面的资料。”
“流年,你知道的修真类别境界都有哪些啊?”
易流年答说:“常规的就那些吧,修道我就不说了。”
“修魔一般分为聚气、炼体、凝元、意欲、吞噬、魔婴、出窍、离识、合体、碎虚等。”
“妖修有聚灵、通智、锻体、炼骨、妖丹、化形、凝魄、神游、淬体、练虚等。”
“修冥是一种,刚才说过了。另外还有修佛的,有聚元、脱凡、元心、意散、明心、舍利、魂动、太虚、清灵、通虚等境界划分。”
商晨曦说:“差不多,但这些年各家各派的发展变化比较大,创新和演化迅速,加上不少隐世的宗族门派多有出世迹象,你们要多加留意体察才好。”
“小艾,茶楼里那威猛大汉是尘封山的人吧?”
“是的。尘封山是海棠城外地界里的一方豪强,算是一伙侠盗,自命不凡,自行其是,谁的帐都不买。他们的头领也是七个人,这大汉是其中修为最高的五头领秦山隐无疑了。”
“三年前,尘封山和海棠城里的皇甫世家起了冲突,双方顶尖高手秘密约战城外解决争端,结果是皇甫家大长老回去后伤重闭关不出,而秦山隐也不知所踪,双方似乎两败俱伤,都偃旗息鼓绝口不再提此事。”
“今天看来,秦山隐是避居此地养伤,观他面色并未痊愈,既露了行迹,他应该不会再在此地久留。”
商晨曦说:“今天先到这里吧,这刚启程,就碰到热闹,看来路上也太平不了。不过,我好期待啊,好容易老爷子又肯放我出来单飞,太平淡了该多么的无趣。”
“都回去洗洗睡吧,明早出发,够奔海棠城谈笔买卖。”
华澜庭却拦住商晨曦:“商二爷,时间还早,再给我们传授下经商之道呗,什么商业无非人性啥啥的。”
商晨曦打了个哈欠:“不了不了,不急不急。欲速则不达,人性这东东你得慢慢来,靠嘴讲多了没有用。”
“古之大贤王阳明有过一句话: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什么意思呢?任何事情,在你没有开始用心关注的时候,你实际上不会受到干扰和骚扰,就像人性这玩意儿,原来该怎样它就是怎样。但是,当你偶然间注意时,你有可能瞬间融入进去,从而有所感悟,就好像它一直在那里,从未走远一样。”
“当然了,二爷我是个老粗,以上仅仅我个人的理解,如果和王阳明老先生的注解不一致,那么好,请务必以我的解读为准。”
“好了好了,困了困了,我去睡了,你们小年轻可以再聊一会儿,明儿见。”
一边走,商晨曦还一边絮絮叨叨抱怨着:
“哎呀,你们这些吃瓜小老百姓在悠闲吃瓜的时候,未必能真的体会俺们土豪的苦楚啊:整天介提心吊胆、殚精竭虑、日思夜想计算着成本收益。”
“兴旺顺遂时要打着鸡血拼着老命挣钱,可常在江湖混,哪能不挨棍?背运歹时则破财亏损血本无归。”
“赚了,争着找你分红的人多;亏了,特么踩你的人更多。不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商晨曦走后,留下的年轻人都没有睡意,于是继续在屋里闲扯。
易流年上下打量打量艾晴柔:“我说小艾姑娘,我相信商大佬的话,博闻广记上您是没问题,可为什么好像对我们有些意见呢?我觉得你有点儿扎人……”
商晨曦不在,艾晴柔这会儿放松下来笑嘻嘻地说:嗯,你说得对。我知道,我的刺很多。”
“如果我不小心扎到了你,请原谅我的无意;如果我是故意扎到了你,也请你原谅我。因为,我是想和你们靠的更近啊……我对自在万象门很感兴趣的。”
“易师兄,我跟你说哈。每件事都怀疑别人的动机是件很痛苦的事情。”
“如果我说一些话,你就在想:这丫头是不是要挖坑埋我?我要如何表现出好像不知道她在挖坑?我要怎么不着痕迹地跳过或绕过去?我要怎么过去后把她也带进坑?还是我要先装作掉进去,然后…….”
“兄弟,你内心戏是如此之丰富,可是会消耗掉了大量脑力算力的,这样活得很苦耶……“
易流年撇撇嘴:“大姐,没踩过坑的人,不足以谈人生。神雕大侠杨过,就是字改之的那个人,知道吧。毕竟,要想过一过过儿过去过过的生活,总需要花点儿子力气,经历个一波三折什么的。”
艾晴柔:“好啊,别怪小妹没提醒你们,海棠城里藏龙卧虎,波涛汹涌,会有你喜欢的波折的。”
“另外,作为方圆数百里内的第一大城,那里繁华的紧。什么赌场、拍卖行、青楼的,随处可见,你们要是想玩一玩或淘换点儿东西,可得提前备好足够的灵石。”
易流年左右看看,拍拍诸葛昀:“好兄逮,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也是有主儿的人了,借我点儿钱呗。”
诸葛昀重重一点头:“好的,不过,容我回去先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
易流年奇道:“你,诸葛你不是还没有女票么?这是准备糟蹋哪家姑娘?”
诸葛昀:“聪明,我是没有女朋友可商量。所以说我想委婉波折表达的意思是借钱这事,没得商量。”
华澜庭说道:“流年,灵石可以借你,但文茵可在,你可不能胡来。”
易流年叹道:“兄弟,你懂的,一个人,其实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
华澜庭哈哈一笑:“说得好!李太白说过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是你,此夜也是你。”
易流年歪头想了想:“陆放翁说过夜阑卧听风吹雨,金戈是你,铁马也是你。”
林弦惊接上:“李商隐说过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是你,夜雨也是你。”
艾晴柔拍手:“好玩好玩,我也来。温庭筠说过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是你,相思也是你。”
文茵:“秦少游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朝朝是你,暮暮也是你。”
轮到诸葛昀:“柳三变说过多情自古伤离别,酒醉是你,酒醒也是你。”
闷闷的何大一也开了口:“李清照说过此情无计可消除,眉头是你,心头也是你。”
艾晴柔又抢着说:“唐伯虎说过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想你,坐也想你。”
还剩下刀琼丝没有说过话,见大家都在看她,刀琼丝以手虚挽了一个刀花:
“看我干吗?以为琼姑娘我只会玩刀,不会玩诗?哼哼,你们听好了……那个,谁再来一句,让我先想想。”
华澜庭出手解围:“无名氏说过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是你,不知也是你。”
刀琼丝说:“有了。范文正公说过明月楼高休独倚,碗也你洗,筷子也是你洗……”
第147章 音杀之术
转过天来的一大清早,商家车队启程上路。
艾晴柔虽说在商家主要是在幕后参与信息资料的汇集整理分析,但到底是情报堂口的人,出外勤的时候也很多,对人情世故的了解和察言观色的本事了得,她性格也活泼,很快就和万象门年龄相仿的一众弟子打得火热。
这时她正在给大家介绍海棠城的基本情况。
“海棠城是仙洲东部一个不大不小的商业中心和物产交易中转地,各方势力多有驻扎,各色人等比较驳杂。”
“说起来呢,城里面比较有名的势力有五家,有句顺口溜儿说得是宇文,汤;皇甫,唐;一树梨花压海棠。”
“前面四个是当地土生土长,从众多势力里血雨腥风杀出来的四大世家,当代家主分别是宇文伯庸、汤陆离、皇甫布谷和唐无畏,其中的汤家和唐家和我商家多有合作来往。”
“至于这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是家族,是一个外来势力,首脑人物还是个女子,名叫范梨花。”
“这位夫人好生了得,不但人长得美艳,而且头脑精明、手腕圆滑、长袖善舞,带领手下在城里混的风生水起,这些年力压海棠城群雄,梨花会如今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第一大势力了。”
“当然了,此女也是有背景的,她姐姐就是仙洲商界土木工商四大家里屠家老祖的干女儿屠熙。”
“屠家与我商家一直有竞争摩擦,我小的时候曾随长辈来过一次,那次的竞争中,商家面对崛起中的范梨花还吃了个小小的暗亏,我看这次生意也少不了要血拼一番。”
说到这里,见大家都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艾晴柔却戛然而止,看看天色说:“今天天气不错呀,看来今晚可以赶到碧波镇落脚,这样明天就能到海棠城了。”
易流年不满地说:“继续讲啊,怎么没了?”
艾晴柔:“想听啊?求我啊!或许修为我不如你们,可这仙洲掌故、势力分布和八卦消息你们就弱了。”
易流年:“别介啊,你看大家都这么熟了,说求字多见外。不如哥哥我到镇上后教你两招,日后行走江湖好防身,你就多讲讲呗,有没有关于菁英大赛的消息?”
艾晴柔一下子跳起来:“呵呵,本小姐谦虚两句,你还给个棒槌就当针,说你胖你就喘,顺杆儿爬啊。教我两招?我的眼光一向准,看这群人里就属你最弱鸡,要教也是林师兄、华师哥什么的。要不这样,晚上到了镇子,咱们切磋一番,好让你知道商家子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易流年嘿嘿笑道:“行啊,正要领教。你只要肯讲,哥哥我奉陪到底,而且我们里面随便你挑。”
“一言为定。”
“这海棠城外围也有不少豪强,你像秦山隐所在的尘封山就是其中较大的一支,另外据说这里还是琴棋书画诗酒花杀手组织的总舵所在地。”
“老八薛玖八和老九花甲第你们见识过了,其他几人如闵路岐、周望枢、江如画、蔡诗赋也还好,只这头号人物解衍琴很神秘,人们一直只知其名未见其人,连是男是女都不清楚,虽很少出手,但听闻接下的活儿从未失过手,七人组的名头有一大半是靠此人打响起来的……”
书说简短,大家一路听着艾晴柔闲谈,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落脚的碧波镇。
晚饭过后,艾晴柔果然找上门来要求比试,不过却不是她一个人来的。
随行三人中,一人是胡如远的儿子胡飒沓。胡氏父子也留在了车队,一方面是牛轲廉答应为他们解决纠纷,二是要替胡飒沓在城里寻找治伤的灵药。跛脚少年胡飒沓也是少年人心性,听到有热闹可看,就央求牛轲廉后跟了过来。
另外一人是很少说话的抱剑伯,老头儿总是眯缝着眼的样子,此时一脸无可奈何的神情,看样子估计也是被艾晴柔硬拉来的。
他身后站着一个瘦高的青年,双手环抱着一柄带鞘的长剑,枣核脸,唇薄眼长,双眉高高斜飞。
艾晴柔说道:“胡飒沓你们都见过了。剑爷爷是长辈,又修为精深,他来是做个公正,不过他老人家不能离开二爷太远,所以我们就不去镇外了,就在旅社后院玩玩好了。这一位是商家外系子弟葛倦勤,他是剑爷爷的记名弟子。”
万象门弟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自无不可。
来到后院,易流年手持虎啸秋风棍就要上前,艾晴柔却道:“慢着,你说过我可以随便挑对手的,不过我也不了解你们,就让剑爷爷帮我选一个吧。”
抱剑伯脸皮抽动了一下,开口说:“你们都是朋友,大家点到为止,不要毁了人家的院子打扰到住店客人。现在让老头子我来瞧瞧。”
抱剑伯双眼陡然睁开,万象门弟子只觉一道寒光扫过,犹如利剑临身,一时间都是汗毛倒竖,好在只一瞬间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这位抱剑伯果然好修为!
抱剑伯的眼睛又恢复了半睁半闭的状态,嘴里含糊说道:“嗯,不赖不赖?柔丫头的功夫以攻击为主,我看那个叫什么陷阱的小子长于防守,你们两个倒是登对的很,不如打上一架。”
听了这话,他旁边的葛倦勤鼻端里轻轻哼了一声,而艾晴柔脸色微红,啐道:“剑爷爷你瞎说什么,这位师兄叫林弦惊,不是陷阱。”
抱剑伯以眼光瞟了眼艾晴柔,不再说话。
林弦惊提盾走到前面,艾晴柔取出一柄长剑,拉开架势,说了一声:“林师兄,请指教。”然后就纵身而上。
大家在旁边围观,看了片刻,俱都放下心来。
这艾晴柔以剑法为主,所学十分驳杂,这一会儿工夫就接连换了七八路剑法,或诡秘迅疾,或堂皇中正,她身法亦佳,从四面八法忽上忽下地攻击林弦惊。
奈何她年纪尚小功力不高,长剑所附剑气不能破开林弦惊的大盾,而林弦惊的鸢形燕尾盾遮盖全身,以灵识判断剑路,单凭防守就立于不败之地。
待艾晴柔的灵力输出加大,林弦惊也用出了土系残垣断壁不倒翁术法加持到盾身,剑盾交击处黄光白光灿然,林弦惊不露一丝破绽。偏偏艾晴柔并不认输,脸色愈发潮红,围着林弦惊不停地攻击。
就在众人微觉不耐的时候,艾晴柔终于变招,口中一声娇咤,剑身抖动,颤颤发音,音波怪异,竟能突破大盾的阻隔,直接作用到了林弦惊身上。
林弦惊只觉耳膜嗡嗡作响,眼前事物模糊起来。
这是并不常见的音杀术!
万象门中有过传授,声音亦有阴阳五行之象,更有数象,这在风水学上叫“音煞”,利用声音五行和人体五行发生不和谐的碰撞,从而达到伤人的目的。
此术杀人救人皆可,例如用火属性的音律就可以治疗精神抑郁之疾。
林弦惊精通术数易理,想明白此节,立时调动体内灵气,以超过艾晴柔的修为和不时增减变化五行属性灵力对抗音波攻击。
经过短暂的手忙脚乱,林弦惊很快适应了这种攻击,可时时防备太过被动和难受,他寻机猛地一压大盾砸地,一股肉眼可见的黄光沛然弹起,径直撞到了艾晴柔的身上。
林弦惊已经控制了力度,估摸正好可以顶开艾晴柔,同时又不让她受伤。
谁知艾晴柔似乎猝不及防,惊呼着向后跌飞了出去。
林弦惊怔住,葛倦勤大吼一声:“鼠辈敢尔!”直接就冲了上来。
抱剑伯抢先一步跨出,后发先至接住了艾晴柔,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输过去一股灵力,艾晴柔狡黠地眨了眨眼,就站了起来。
葛倦勤长剑已经递出,疾攻林弦惊,边打边说:“双方试招切磋而已,你万象门弟子对一个女孩子下手如此没有轻重,好没道理。姓林的,看剑!”
林弦惊见艾晴柔站了起来,应该是没什么事的样子,道了声得罪,心里也是有些莫名,自己并没有发力,艾晴柔本不止于此。
这时不及细想,这葛倦勤岁数比他们要大上不少,修为也比艾晴柔高一大截,此刻剑势连绵,漫天剑气罩住了林弦惊,已经不容他分神了。
葛倦勤剑法毫不花哨,只使一路刚才艾晴柔用过的剑法,名唤惊飞羽,剑芒飞出数尺,吞吐不定,威力不小,很是犀利。
林弦惊打起精神,舞动大盾遮拦闪架,两人来来往往互有攻守。
葛倦勤见找不到林弦惊盾法的纰漏,左手掐诀,不断拍在剑锷之上。
顿时,不但剑芒大盛,攻击力暴涨,剑尖处还连续飞出朵朵剑花,呈现出羽毛形状,以极快的速度飘飞到林弦惊的左右后侧,甚至是头上和脚下,这样就形成了四面八方的立体式攻击,意图让林弦惊的大盾顾此失彼。
这还不算完,葛倦勤嘬唇长啸,啸声引发剑身的震动,在不影响出剑的情况下同时发出了音波攻击,这一手可比艾晴柔要高明厉害多了。
果不其然,林弦惊既要应付铺天盖地羽毛的切割,还要拦挡对方的长剑,同时必须分心提防葛倦勤时不时发起的音波杀,一下子陷入困境,让两三片羽毛落到了身上,以至衣衫破损,见了血痕。
不远处观战的艾晴柔失声捂嘴惊叫起来。
林弦惊却也不是好相与的,华澜庭在快速提升的同时,他们几人也没有懈怠,各自在新的师父的指引下进步很大。
林弦惊同样左手掐诀,五指不停地捻动。
此术一出,在葛倦勤的眼中,林弦惊的身影突然变得虚幻起来,叫他不能轻易锁定攻击目标。
而且,林弦惊好像能够提前预判到剑招和羽毛的落点一样,身形闪动之际,再也没有飞羽能够落到他的身上。
又打了十几回合,林弦惊索性闭上眼晴进退趋避,葛倦勤落尽下风。
葛倦勤脸色通红,觉得受到了羞辱,咬了咬薄薄的嘴唇,他双手同时掐诀,手中剑骤然脱手,冲天飞起,在空中一个盘旋,吐出大量飞羽,飞羽相互叠加,裹住了长剑,并形成一羽信鸽的模样,昂首鸣叫。
之前他和艾晴柔发出的音波都是断续杂乱的,这次的鸣叫声却连绵起伏,组成了有声律节奏的乐曲。
林弦惊面色一变,这种借物化形的能力不是他们这个境界能做到的,这把剑定不是凡物。
林弦惊立即停下脚步,也是双手掐诀,悬于面前的经过升级的鸢形燕尾盾的色泽明暗一闪,十数面小盾幻化出来,接着他令人眼花缭乱地连变数种诀法,并两手一分。
半数小盾接二连三飞上空中,围住了信鸽,另外一半以看似杂乱的排序把正在施法的葛倦勤封在当中。
两人几乎同时发力,鸽鸣急促,盾阵亦开始加速旋转。只不过五息时间,林弦惊身子微微摇摆,而信鸽声息皆无,摇摇欲坠,葛倦勤则剧烈晃了几晃,眼看就要跌倒。
“够了!”场外传来抱剑伯一声断喝,震散了两人的术法,并且使力巧妙,林弦惊和葛倦勤受到柔和的压制,各自缓缓收功。
抱剑伯对着葛倦勤骂了一句:“还有脸冤枉人家,这黄钟律吕术不到生死关头禁用,你是昏头了吗?等下回去领罚。”
葛倦勤实际上受了些伤,听到师父责骂,不敢还嘴,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抱剑伯转过头来:“今天到此为止,再斗下去,林弦惊略胜一筹,都是年轻气盛,不必伤了两家彼此的和气,都散了吧。”
林弦惊只是消耗较大,实则无碍,众弟子于是边议论着音杀术边往回走。
林弦惊落到后面,看着被抱剑伯打发回去的艾晴柔的背影问道:“艾姑娘没事吧。”
抱剑伯说:“啊,她当然没事。唔,也还是有点儿小问题,老头子建议你过会儿,那个,礼节性地去探望一下为好。”
见林弦惊答应,抱剑伯眯眼盯视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年纪轻轻,已经能用天机术布阵,阵势是粗陋的很,空有其形罢了,不过在小一辈里已属难得。”
林弦惊不太习惯老人家的这种打量目光,赶紧抱了抱拳后,快速离去。
第148章 海棠凉茶
第二天,车队一路向东行去。
海棠城地势地平,又被群山环抱,所以越走天气是越是炎热。
时近傍晚,商家车队来到了海棠城外。
城门口,早有两队人马在等侯着了,见到车队后,一齐迎了上来。
为首两名锦袍老者,红脸的是汤家家主汤陆离,黑脸的是唐家家主唐无畏。
汤陆离笑着上前两步,大声说道:“商二少驾临,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怒罪。”
身后的唐无畏也不慢,抱拳拱手:“唐家无畏见过二少。”
“我说老汤,你也太虚伪了。二少岂是常人,怎么会怪罪我们。你既然知道有罪,怎么不提前出迎十里?”
汤陆离瞪了唐无畏一眼:“唐老头,你抬扛不是,说话总是这么直,真不知道你这生意是怎么做起来的。”
商晨曦一手拉住一人,哈哈笑道:“两位家主客气了,劳动你们亲自迎接,商二足感盛情。”
三人谈笑着入城。
汤陆离笑着说:“二少,你道老唐头为什么抢白我?因为他赌输了啊,哈哈哈。所以,这次的安排是您先住到我家盘桓数日,临走前再去唐家将就一晚就行了。”
唐无畏说:“那又怎样?商家行事一向公平,不然怎么会雄霸仙洲商界,二少岂会厚此薄彼。”
商晨曦拉住两人:“那是自然,生意是做不完的,有钱大家赚,两位世伯都是商家可信赖的合作伙伴。”
又说笑了一会儿,三人各自上了车仗,商家车队被引着去往汤家大宅。
一路上,万象门诸子从车窗看出去,海棠城确是城如其名,街道两旁和巷里屋侧各处,大多种植着不同品种的海棠树。
如今正值花期,到处花开似锦,花姿潇洒,花色多彩。
海棠的海有大和多的意思,棠与堂谐音,喻示着满堂富贵之意。因此海棠花又有富贵花的别称,自古为名人雅士所喜爱。
例如,古有“阅尽人间深浅色,坡翁偏爱海棠红”的名句,也有“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的咏海棠诗,而“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更是成为形容酒醉未醒睡美人的佳言。
汤家大宅占地极广,层层叠叠,水榭楼台应有尽有,客房也极尽豪华。
商家一行安顿下来并用过晚饭后,商晨曦知道万象门众人都是头次远行,遂提出一起到城里繁华所在逛逛的建议,大家自是欣然同意。
汤陆离很是知趣,自己并没有出面陪同,只派了下人给他们带路。
商业大城在夜色阑珊之下,处处灯红酒绿、人潮如织,商晨曦在抱剑伯、葛倦勤和艾晴柔卫护下,领着七人信步观赏。
逛了有大半个时辰,商晨曦说要找个地方吃酒来些夜宵,这时他们走到了两处正对着的铺面的门口。
看看门口的幌子,一家写着“多宝家”,另一家写着“老吉记凉茶”。
问过了汤家陪同的伙计,伙计说这两家都是经营当地名饮海棠凉茶的老字号,因为门脸相对,一直在明争暗斗。
商晨曦驻足观望,看了一会儿后对大家说:“澜庭不是总吵着要学习经商的本事吗?左右明天才开始谈正事,今晚给你们个机会。”
“你们加上小艾八人,一起去这两家凉茶店里喝茶,给我仔细观察一切细节,半个时辰后,我们讨论品评下各自的经营优劣,我会在街角那间酒坊里等你们。”
商晨曦说的酒坊明显是面对有钱人的,古色古香,装潢典雅,楼下院子被海棠树隔断分成数个独立的区域。
等华澜庭八人回来,商晨曦说:“今天改改形式,不要只听我说,我和老牛负责引导点评,你们来提问讨论。”
“先申明一点,经商一道和你们修行一样,或许有大道总则存在,但具体到功法路经,并无一定之规。”
“规模、行业、品类、所求、时代不同,策略方法亦随之千变万化。只有是否合适,没有绝对的好坏对错,不能生搬硬套。今天,咱们只针对这两家当下的情况就事论事。”
“我先出第一个问题,你们都来说说。”
“两家字号生意都不差,这会儿夜晚高峰期客人都不少,都要先排队,你们看出差别了吗?”
女子心更细,文茵不假思索地立刻答道:“我注意到了,挺有意思的,由于两家的桌椅排列方式不同,使得排队队型迥然。”
“多宝家的是面对柜台的直线纵列长队,客人有一段时间都排出了大门,而吉记老号却是贴着柜台横向排队,人多时就在店里绕着排。”
商晨曦嗯了声:“想想,各有什么好处?”
华澜庭说:“竖着排如果能排出大门,会显得客人多生意很红火,吸引路人注意力。不过有时候,我心情一般又着急的话,也会对长队望而却步。”
林弦惊说:“横列时,客人有空间和时间看着柜台里的品类价目考虑决定买什么,能提高点单效率。”
商晨曦说:“是的,相比纵队,横排时人们面向柜台,可以看到伙计们制作准备凉茶的过程和进度,降低了等待期间的焦虑感,潜移默化影响到情绪,而纵列往往会让客人总在嘀咕为什么这么慢。”
牛轲廉补充道:“人们都希望对事物有控制感,这种感觉可以来源于对过程和进度的参与掌控度,也来源于目之所及的了然感,现在不少食肆做成开放式透明式后厨也是这个道理。”
易流年也说道:“控制感?有理有理。以前我帮会老大就教过我,他交待重要事情后,最好时不时向他汇报进展,不要总是拖到最后再给他个结果。”
“大佬,往往最需要的不是惊喜,他们需要的是一切尽在掌控。”
商晨曦点头称善,又问:“还有什么发现?”
这回是刀琼丝主动发言:“我这人比较敏感,我看到多宝家的伙计会很礼貌地把闲坐聊天的人请出去,也不让闲人使用茅厕。吉记就不一样了,不会赶客人,不买凉茶也可以如厕。”
商晨曦颔首:“不错,观察的很细致。所谓细节左右得失,格局决定成败。”
“先讲个你们忽略的小细节。老吉记的大门是双层的,并且门轴是可调换的,冷热两个季节会分别设为外拉或内推开门两种方式。”
“这样设计,冷时门里热气不易散出,热时凉风容易带入,加上两层门的中转,店里冬暖夏凉,客人舒适,店里也节省了炉火和冰块儿的费用。”
“当然,如前所述,事无定法,有的快餐小店希望迅速翻台,可能布置的环境不很舒服,从而让客人吃完快走腾地方,亦无不可。”
“至于多宝家,单从琼丝姑娘说的这点看,则显得格局不够大,太过小器了。”
商晨曦刚说到这里,正要接着讲,隔壁隔断里传来一声断喝:
“哪里来的外乡人?胆敢暗地里嚼舌根,编排多宝家的不是?不知道这是海棠城皇甫家的产业吗?看小爷不撕烂你的狗嘴!让你们知道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众人抬头看去,透过海棠树枝叶间隙,旁边一桌环坐八个魁梧粗壮的年轻人,形貌相近,年纪不一,大致和万象门弟子相近。
书中暗表,这八人是皇甫世家小一辈里出众的子弟,号称“皇甫八骏屠”。
八骏是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屠是说他们在海棠城里除面对其他四大势力外,平日里仗势欺人、横行无忌、心狠手黑。
实际上,海棠城居民恨其骄横,背地里都称他们是“皇甫八驽马”。
今天是其中大哥皇甫旦高生日,一伙人正在此庆生。
老二皇甫发高坐的近,耳朵又尖,听到有人说多宝家格局低,立时不干了,出言喝骂的同时,起身拨开树枝,抬手一掌就打了过来。
商晨曦稍一放开灵识一扫,心里有数,拍拍胸口,淡淡笑着对万象门弟子说:
“祸从口出,二爷我好怕怕啊。小的们,都是你们要学习招的事,你们要保护好我,不要影响授课,你们边打边听讲,我继续说,有问题大家讨论。”
说话工夫,皇甫发高一掌夹着灵力和恶风,就拍在了距离最近的华澜庭肩上,寻常修士挨上免不了筋断骨折的下场。
华澜庭端坐不动,硬受一掌,虎躯一震,丹田一气贯之,灵力勃发,一股大力掀飞了皇甫发高,让他跌了回去。
人是没受伤,但座椅被压碎,粉红碧绿的海棠花叶洒了他一脸。
华澜庭说道:“既然开店,来的都是客。只把花了钱的当客,不接待、不待见潜在的客人,所以说皇甫家格局低下,您说的是这个理儿吗?”
皇甫发高坐倒在地,气得哇哇大叫,听得华澜庭言语,爬起来振臂一呼:“气煞我也!兄弟们,抄家伙上,给我废了他们!”
老三皇甫切高、老四皇甫淞高双双抢出,一人一棍,率先攻到。
除大哥皇甫旦高没动手外,剩下的皇甫米高、皇甫醇高、皇甫曜高和皇甫征高全都亮出兵刃围了过来。
商晨曦回答华澜庭:“人来多了、待久了、坐长了,大部分迟早会买些东西,转化为花钱的消费者的。就算不买,也是免费给店里衬托了人气。”
“店小本微利薄还无所谓,对于一家传统字号百年老店来说,做生意就是做人,千万不要太势利、太短视了。人缘和客源,都是攒出来的。”
说话间,皇甫切高和皇甫淞高的长棍分别攻向了林弦惊和易流年。棍身尚远,突然见风急长,长出的棍头一下就捅到了两人心窝前。
林易两人各出双手,一圈一绞一送,有心无意勾连手使出。
此时早非营造处那会儿光景了,劲力一吐,对方棍头灵光尽灭,棍身扭曲,并倒撞了回去。
见势头不大对,接着压上来的另外皇甫四高攻势一变,四根矛头集中攒刺华澜庭,上下左右封堵了他的闪躲空间。
华澜庭全不在意,又再发问:“我发现个问题,在两家店里各坐了一段时间后,看到他们柜台上都摆着不少精美水壶,标记有字尘封山泉,产地直供,但是没见有人买过,这是搭售还是代卖?效果不好啊?”
牛轲廉说:“呵呵,那就是摆设,压根也没指望你买,其中玄机是这样……”
华澜庭没有动手,旁边的何大一和刀琼丝四手齐出,强劲的灵力震退了皇甫四高四人的长矛。
而华澜庭正要仔细听牛轲廉解说,一道雪亮的刀光、伴着一股凛然的刀气,骤然自桌子下面飞起,直指他的要害之处。
第149章 铁血少年
皇甫八骏虽然骄横,那也是世家子弟,从皇甫发高试水推被华澜庭弹飞,他们就知道这帮人不是软柿子。
虽说在随后的两轮攻击中,他们并未用出全力,但华澜庭等人坐着就挡了下来,显见也没有动真格的。
皇甫家自有绝艺,哥八个更是配合惯了的。老大皇甫旦高看似没动,实际上已通知仆从出去报信求援了,而他自己暗中发动了障眼潜行之术,坐在座位上的他换成了假体傀儡,真身则在兄弟们佯攻的同时,借着桌椅树木和夜色的掩护,悄咪咪贴地转移到了华澜庭的脚下,发出了狠毒一击。
奈何他们的运气不好。
万象门弟子自己的感觉不明显,但经过这些年在门中名师指导下的苦修,他们的修为早已超越同龄人不少,不但华澜庭的灵识觉察到了皇甫旦高的异动,精擅机关阵道的林弦惊也发现了其行踪。
刀气刚起,就听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光芒和尘烟过后,刀光泯灭,随后华澜庭一个窝心脚,身上数道血痕的皇甫旦高就被狼狈地踹了出来。
林弦惊布下的几道机关术候个正着,破坏了皇甫旦高的暗袭。
这时候牛轲廉正在说道:“那些山泉水就不是摆着卖的,而是给客人们看的,这叫心理暗示和陪衬销售法。”
“海棠凉茶是有药用价值,但说到底也就是种茶饮。你要是知道配方,自己购买原料在家里调制的话,在店里买一杯的钱能做出十几杯来。”
“店家旨在传递一个信息:从尘封山深处运来的带有些许灵气的山泉水都售价不菲,那我家由数十味药材和泉水精制而成的秘方凉茶的价格高些就不离谱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的主观感受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比。就像女孩子们逛街,更愿意拉着姿色不如自己的同伴同行,其中含义是一个道理。”
“总之,店家多设置几个选项的目的,就是让你忽略其他可能,从中挑你认为性价比最高,但其实是卖家想推给你的选择,这是惯用的销售陷阱。”
商晨曦完全不理会在旁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皇甫八兄弟,接着问道:“你们还观察到了什么现象?说出来听听。”
这回是诸葛昀开了口:“我注意到在这两家里,相对而言,多宝家对于花了钱的客人更加热情,点头哈腰,有问必答,还主动推销其他东西,而吉记的店伙儿也不是说冷淡,可看上去真的不是特别主动热情。”
何大一摇摇头:“我觉得吉记挺好,我就不喜欢过度服务和促销,那会让我不太舒服,想买什么我自己有数,东西再好,明里暗里逼我买,我反而越不买。”
牛轲廉说:“看人下菜碟儿吧。有经验的伙计通过察言观色和一两句话的搭讪,就能分辨出来客人的性格和喜好,然后再决定采取什么态度和方法来成交。”
商晨曦说:“这是经营理念和买卖文化的不同,各有利弊。客人第一和销量至上形成的或讨好谄媚或咄咄逼人的狼性销售是有用的,平等尊重、平起平坐带来的自然增长、长期客户则会显得更加人性化一些。”
“只是狼性文化不要变成狼狗文化就好要求伙计完成销量时象狼,迎合客人时象狗;要求伙计对待老板象狗一样忠诚护主,老板对待伙计却象狼一样苛刻计较。狼一面狗一面的,伙计早晚会人性分裂的。”
安静了片刻,华澜庭又说道:“我觉得多宝家的伙计,或者说他们的接待处理上有些问题,这是我喝茶时看到的。”
“当时有个人要了十瓶凉茶要带走,然后就优哉游哉地和同伴闲聊等待,于是伙计们都忙着制作这十杯,可后面的那个客人很着急,付了钱后就不停地催自己那一杯。”
“第三个客人是个大妈,脾气更加火爆,粗声大嗓地质问伙计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需要等那么长时间,并要求退钱不买了,为此还和伙计吵了起来。”
“这样一来,后面进来的客人也不干了,纷纷嚷着让伙计分出人手先为散客做茶,店里一时人声鼎沸、乱作一团,过了好久才平息下去。负责收钱那个伙计本来一脸笑容,后来一直是黑着脸招呼客人的。”
商晨曦一听来了兴趣:“嗯,这个例子有意思,很典型。依我看,起码涉及到目标设定、资源分配、时间管理、流程设计、顾客服务,乃至人员雇佣等等方面。老牛,考考你,你给孩子们分析分析。”
牛轲廉正要说话,打外面走进来三个大汉,其中一人喊道:“是谁?你们几个告诉老子,是哪个王八羔子在满嘴喷粪,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公然诋毁我们皇甫家的生意!”
原来是皇甫家的援兵到了。
这三人是“皇甫八骏屠“上一辈的人物,人称“皇甫八大将”里的皇甫中、皇甫发和皇甫白,他们一收到消息赶了过来。
皇甫发高走上前去,对着商晨曦他们指指点点说道:“五叔,就是这帮外来人,为首那个汉子出言不逊,说我们皇甫家没有眼光、经营不善,教出来的伙计象野狼野狗一般不堪。”
皇甫中眼神一眯,竟不搭话,飞身而起,双手一张,射出两道灵气,化作手掌模样,扇向商晨曦的脸颊。
商晨曦皱皱眉头,看着华澜庭说:“有人要打脸。小华,看你们的了,今儿个谁骂过本少,通通给我掌嘴!”
华澜庭七人出发之前经过王金莲三天的紧急集训,相互之间初步形成了一套通过传音和眼神、手势等密语暗号配合作战的体系,此时得了指令,华澜庭起身一跺脚,右手五指打出一个手势。
林弦惊和易流年两人马上站起来扑了出去,一人对付皇甫中的一只灵力手掌,击散了灵力后,又分别缠上了他的两只手臂。
华澜庭也随后跃了起来,左手拍向皇甫中的右脸。
皇甫中双臂发力,却没能一下子挣开林弦惊和易流年两人的纠缠,暗吃一惊的同时,华澜庭灵力内蕴的一掌就要到了脸前。
好个皇甫中,身子一摇,脖子一晃,脑袋居然缩进脖腔不见。
华澜庭一掌打空。
然而,这一掌的目标并不是皇甫中,其掌力瞬间探出,同样一个灵力巴掌就抽在了后面的皇甫发高的脸上,皇甫发高原地打了三个转圈,嘴角溢血。
皇甫中以障眼秘法躲过去后,双腿全力踢出,迫开了林弦惊和易流年。
可等他的脑袋又再显出,华澜庭准备好的右掌抡圆了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抽在了他的左脸上。
清脆的响声过后,皇甫中脸上出现五条血痕,半边牙齿和血飞了出来。
他身后的皇甫家众人都看得呆了。
愣了一下后,皇甫发和皇甫白哇呀怪叫一声,取出兵器就要冲上来。
“住手!”门外传来一声呼喝,一名黑衣老者闪了进来,拦住了两人,来人灰发灰眉,面白无须。
“三爷爷。”皇甫家子弟齐声叫道。
老者没理他们,径直快步到了商晨曦面前,一躬到地:“敢问阁下可是商二少?”
见商晨曦微微点头,老者又是一揖,陪笑说道:“”皇甫家三长老皇甫巡拜见二少。”
说罢,回身一抖袍袖,劲风拂出,不管是八骏还是三将,都仰天跌倒,爬不起来。
皇甫巡转头对商晨曦说:“来迟来迟,惶恐惶恐,还请二少恕罪,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有眼不识金镶玉,无意中冲撞了二少,实在是太放肆了,我必回禀家主,重重责罚。”
皇甫巡在家中负责外务,为人圆滑,又年老成精,他其实一直就跟在皇甫中发白三人的后面伺机行事。
如果对方是软柿子,那就任由三将随意捏,如果万一踢到的是块铁板,他也有余地来打圆场。
小辈们不认识商晨曦,他虽然也没见过,但身为家族三号人物,怎么会没有仙洲和商界内重要势力及人物的详细资料?加上已收到商家车队进城的消息,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断,不需要任何犹豫,立即出面服软,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商家不论财力还是后面的武力,都是仙洲内数得上号的庞然大物,和皇甫世家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别说是他,就是家主皇甫布谷亲临,除非有极特殊的原由,也不敢,更不会为这样的事得罪商家。
商晨曦打了个酒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皇甫长老言重了,商二就是个富十一代罢了,私下里聊天说错了话,您家这几位小哥说我满嘴喷粪,哭着喊着要撕嘴打脸的,要不是这些个孩子们年轻气盛护着我,我当时也就受了就完了,您说是不是啊?”
皇甫巡的脸色由白转红又变回白,汗都要下来了,吭哧半天,才强笑着说:“二少,不,二爷,您这么说可就折煞小老儿了。”
“我,啊,嗯,哈哈,商家果然英才辈出,这些位少年英豪俱是龙章凤姿般的天骄,回头我马上差人,啊不,亲自挑选并奉上我皇甫家精制的上等灵器宝器,当个见面礼,您看如何?。”
“二爷您大人有大量,那些混蛋小子已被我打的下不了床了,能不能允我先带他们回去,明早再携礼登门请罪?”
商晨曦耸耸肩:“随便啊,无所谓,我没关系。不过说明一下哈,这些小家伙儿可不是我商家的人,人家是自在万象门参加那什么东部菁英大赛的队伍,队名就叫……叫什么来着?是了,天边飘来五个字铁血,少年团。”
皇甫巡听得一激灵。
商家再怎么说还是做生意的,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首富之子又怎么真的会因为和小辈的几句口角而大动干戈,这事其实不难铲平。
可自在万象门就有所不同了,别看几千年的门派史在仙洲不算特别长,行事也一直比较温和,架不住实力发展迅猛,近日更是听说举手之间血洗灭绝了南域反叛的蒋家,风格突然硬朗起来。
皇甫家是比蒋家强大很多,海棠城也不在万象门势力范围之内,弟子间的械斗也非大事,但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起了龌龊就产生了隐患,海棠城距离梦笔生花山的距离实在不能算远。
想到这里,皇甫巡仰天打个哈哈:“原来是这样,多谢二爷提醒。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改天,改天定让皇甫兄弟们做东,给万象门诸位少侠赔罪压惊。年轻人火气大,也去得快,一来二去说不定就成为朋友呢。”
“二爷,我就不多打搅了,今天的事皇甫家有错失礼再先,请您海涵,诚意后补,我等先行告退。”
再一揖之后,皇甫巡着手下抬了八骏三将退了个干净。
商晨曦招招手说:“不用理会这些宵小,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易流年问道:“等等,我怎么不知道铁血少年团这个名称?”
商晨曦奇道:“咦,没人告诉你们吗?老慕和我说的啊?”
易流年:“我觉得,叫铁血除奸队更好。再说了,我们都二十当岁了,哥已经不做少年很久了。”
商晨曦失笑:“好歹也是上山修炼十几年的人了,按照仙洲修真者一百五往上的平均寿数,你们要是再小几岁,正经得叫大龄儿童团。”
易流年挠挠头:“说得也是哈,挺好挺好。小荷才露尖尖角,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毛病。”
第150章 钱途无量
牛轲廉清了清嗓子,说道:“下面,由我来按照二爷给的章程做个案例分析。”
“头一个是目标的设定。”
“客户满意度,应该包括所有人,大客人、大单子可以是重点,但如果能够做到,最好不要降低其他散客的购买体验。”
“因为一个不着急的客人的需求,忽略了其他人的感受,造成了后续一系列的不良连锁反应,这是得不偿失的。”
“第二,资源分配。”
“店里不止一个伙计,全部跑去服务大单子,而人家又不是那么着急,挠痒痒也没挠对地方啊!完全可以抽调人手为后面的客人先做,导致资源浪费、效率低下,简直愚蠢之极。”
“第三,时间管理。”
“接到十杯的单子后,首先应该估计出需要花费的时间,然后看看后面排队客人的数量情况,及时作出合理安排,很难吗,也就是抬头的一眼活儿吧,不需要多高的智商。做多少凉茶的时间是固定,但管理不当的后果,就是客人退款和中止购买。“
牛轲廉一脸肉疼的模样:“长此以往,这特么得损失多少利润啊!我都替他们心疼,真是猪一样的队友,都和钱有仇么?”
“接下来是流程设计。”
“接到生意后,到底应该听谁指挥?谁有决策权?谁有建议权?应急预案是什么?退款和安抚客人的流程是什么?这些都应该在平时就有所规定和专门培训。”
“再说客户服务。”
“说对不起和不好意思只是最基本的,是对结果的解释,重点是承认失误并给出原因,以及同时提供不止一个的解决方案,这样才能尽快平息客人的不满和怒气。”
“最后是人员雇佣,这个我不是很理解,还请二爷示下。”
商晨曦说道:“其实,我想说的伙计的选择和自我激励。”
“本质上,说到底,错在老板,选了这么个蠢货负责收银和管理店面,此人要不是他家亲戚,要不就是老板本人也是个二货。”
“当然了,这些事和我们无关,但是这里面透露出的道理,我要和你们掰扯掰扯。”
“我们商家做事是公平的,你们牛哥跟了我之后,不是一步登天做到这个位置的。他也是从普通伙计起步,但是人家做得好啊,得以接连破格提拔上来。”
“他说不懂,那是谦虚了,一个三级跳擢升成为总管的人,怎么会不懂?来来来,老牛,角色扮演一下,如果是你遇到这个问题,你事后会想些和做些什么?”
牛轲廉脸色变得郑重起来,略一思忖,缓缓说道:
“那个,首先,感谢二爷从雾岚山里把俺挖出来。商家的伙计才是真正的伙计伙伴加生计,为了同一个生计的合作伙伴关系。”
商晨曦笑骂:“别扯犊子,说正事。”
牛轲廉换上笑脸:“其一,我会按照前述的原则重新制定一套服务流程,并通过实际验证情况不断调整。”
“其二,这个还好办,我想到的是,既然晚间的高峰时段经常发生这些问题,那么就有必要做出更加针对性的布置来提高效率,把高峰期的钱赚足。”
“你比如说,老店的老客人多,是不是可以收集整理下他们的消费习惯,提前准备所需种类的半成品?这样加快备货时间,卖不掉的话也能提供给其他客人,爆款凉茶也可以在人少的时间段里先预备着。”
“再比如说,可以设置个角落等候区,提供些骰子等玩物,供客人们等待时消遣,让他们可以打发时间,不容易因为排队而心急,从而降低抱怨的情况。”
“还有,对于住在附近的规律消费的老客人,能不能记录后安排专人定时送货,减少店面零散客人的排队时间?”
“高峰期还可以增加临时工,用来缓解出货压力。”
“等等吧,方法只要你肯想,那就海了去了。”
“当然,需要对这些办法进行评估,计算额外的时间、人员、空间等成本的支出,再比对预计销量的提升幅度,权衡得失后再试行。”
“更重要的是,这些方法经过试行后,如果有效,是不是可以推广到其他店面?是不是能够应用到老板的其他生意上去?”
商晨曦一拍旁边易流年的大腿:“着啊,说得好。”
易流年呲牙咧嘴,赶紧挪到远处。
商晨曦继续说道:“这就叫洞察力和上进心。你们修道也是一般的道理,什么意思呢?”
“从这么个小小的例子和现象中,老牛在短时间内就脑补出了、抽离出了凉茶售卖业的运行链条和关键节点,给出了合理化的建议,虽然他的角色只是个伙计。”
“这样的伙计,会永远只是个伙计吗?显然不会。因为他善于观察和总结。因为他,不甘于只当个伙计。”
“因为,面对客人的投诉,如果你的思维只能做到简单地理解成对你的不满和抱怨,并因此一天都情绪低落忿忿然,那你一辈子也就是个伙计的命。”
“如果你把客人骂你的话,理解成一个问题、一个缺口,是上天给你关上首富之子的大门后,打开的一扇窗子,理解成你解决问题、弥补缺失、提出建议、展现才华的契机,借此呈现给老板一份考虑周全的提案,那么恭喜你,你将前程远大,钱途无量!”
“老天爷是会逐个关上前门、后门、旁门,但也真的会打开窗户,而且还不止一扇,但人家推来开去也会烦的。”
“人,说话做事要动脑子。但有的人,他,真的没脑子。”
“所以说,不要怪自己没有机会,上天会给你脸的,但你得接的住啊。”
“好了,今天言尽于此。收工,回去睡觉。”
转过天来的一大清早,早饭过后,皇甫巡真的亲自携礼上门拜访。
商晨曦把他打发走了以后,亲自检视了一番送来的灵器法宝,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就让万象门弟子们去自行分配。
这些东西的品级不算多高,倒还精巧,而且胜在数量不少,每个人都分得了几件。
这天上午,商晨曦要带牛轲廉等人出门去谈一笔生意,不便万象门弟子随行,于是就放他们去海棠城里溜达,让他们两个时辰后必须回来,说是中午一起去一处好玩儿的所在。
近午时分,重新碰头后,大家才知道商晨曦是要带他们去参加一场婚礼,俱都雀跃起来。
原来,今天是海棠城五大势力之一的宇文世家家主宇文伯庸最小的孙子大婚的日子,汤陆离盛情邀请商晨曦同去,商晨曦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反正还要待上几天,就同意去凑个热闹。
婚礼安排在宇文世家在海棠城郊外的庄园举行。等商家和汤家一大群人到了大门外,已经得到消息的宇文伯庸亲自出迎,把一行人让了进去。
庄子里面处处张灯结彩、披红挂金,洋溢着一片喜庆的气氛,往来宾客熙攘喧嚣。
普通宾客的座席在外间的厅堂和露天的空场上,商晨曦自然是被宇文伯庸先请入里间的小客堂叙话,只等仪式正式开始再到主厅的贵宾主桌就坐,而华澜庭等人乐得在一名宇文家族人的陪同下四处闲逛。
这名族人名叫宇文引,谈锋甚健,领着众人一路走,一路滔滔不绝地介绍。
从他的话语中,大家得知正在外面接待重要客人的三名老者是家族长老中的三人,分别叫作宇文课、宇文代和宇文表,而负责招呼普通客人的是号称“宇文小五秀”里的宇文宫、宇文商、宇文角和宇文徵,最小的宇文羽正是今天的新郎,是宇文伯庸最为宠爱的孙子。
据宇文引说,已经来了的贵客里,除了商晨曦和汤陆离及汤家主要人物外,还有唐家家主唐无畏、长老唐无殇和唐无恙,以及其他海棠城各界名流。
不过,宇文引不无遗憾地告诉他们,海棠城第一大势力梨花会会长范梨花因为临时有急事处理分不开身,只派了信字堂堂主马蓝台出席。
易流年多嘴问道:“少了一家啊?那个什么慌腐世家呢?”
旁边的艾晴柔拉了他一把,他这才想起来小艾曾经说过宇文和皇甫两家素来不睦,以前曾经发生过多次家族大战。
宇文引并不在意易流年的问话,只说:“在海棠城五大家当中,只有我宇文家并不行商,是正统的修真家族,而且是炼体之修。但是,我们可不是皇甫家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勇斗狠之辈,祖上历来允文允武,从族人取名上我想你们就能管中窥豹。”
年轻人之间聊起天来时间过得很快,这会儿,宇文家迎亲的队伍已经接了新娘子回来了,众人也一窝蜂似的挤到前面去看。
只见整个仪仗声势浩大,头前八匹趾高气扬红绸加身的高头大马走着盛装舞步,其后依次有回避牌、吹鼓手、铡锣、缀灯、旌旗、伞扇等等。
新郎官儿宇文羽骑着一只四蹄翻着雾气、神气活现的异种灵兽,走在新娘的十六抬绣花大红轿之前,轿身红幔翠盖,上挂龙凤呈祥丝穗,再往后是一长串的婆家娘家人的迎亲、送亲轿子以及嫁妆车仗。
接下来是男方拦门、放鞭炮、过火盆等一系列结婚庆典前的程序。
易流年本来想瞧个新鲜,看看仙洲里的婚俗和世俗界里有什么不一样的,看到这里说道:“也没什么不同嘛,大同小异,就那个马鞍子我们那里没有,代表什么意思?”
华澜庭答说:“鞍安同音,取其平安久长之意,寓意新娘跨马鞍,一世保平安。新娘前脚迈入大门,后脚抬起将落未落之时,由一名上有父母、下有子女的全福之人过来抽掉马鞍,含有烈女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的意思。”
随后的典礼程序也没有大的区别,只商晨曦从里间出来后,以年纪不够和不喜拘束为由,坚决不肯在主桌就坐,要求坐到偏角落的万象门弟子这里,宇文伯庸拗不过,也只得由他。
吉时过后,新郎和新娘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
司仪长声唱道:
执子之手,承汝之忧。
愿为甘酿,盈汝之杯。
但如明烛,为汝之光。
永佩此誓,与汝偕老。
宇文羽、冉碧落大婚庆典,礼成!
礼成两字的话音还在回绕,华澜庭觉得哪里不对,猛然侧头,发现林弦惊脸色煞白,隐在桌下的右手五指不停地弹动,轻轻颤抖。
他同样看向华澜庭,嘴里疾速说道:“有问题,不对劲!”并同时做出一个手势。
华澜庭见了,立即对围坐一桌的同伴低喝道:
“铁血少年团,全体都有,进入战斗状态!”
第151章 情深不寿
此话刚一出口,华澜庭的全身汗毛霍地炸起,只觉一股恐怖至极的气息自厅堂二楼的拐角处锁定了自己!
随后就是一声低沉的闷响,整座楼都似乎微微摇了一摇,响声似乎远在天边,又如同近在眼前。
华澜庭的头脑里嗡地一下,周围一切都模糊起来,他只能直勾勾盯着前上方。
几乎在闷响发出的同时,华澜庭瞳孔中映射出一只巨大的弩箭!
弩箭足有一丈多长,有成人大腿般粗细,颜色黝黑无光,毫无端倪地闪现出来后,骤然加速,直奔自己而来。
被那股渗人的气息锁定之后,华澜庭立即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只剩下思维还能如常。
情深不寿弩!
听说过没见过,传说中的暴烈级杀器!
据说此弩的形成源于世俗界中攻城或守城时所用的巨型弩箭。这种巨弩或装在攻城车上,或者固定在城墙之上,依靠机括之力驱动,在低武的世俗界中威力巨大,缺陷是准头不足和覆盖的范围不广。
在仙洲里,自从情深不寿弩被设计制作出来后,就一直是大门大派中不可缺少的战略性武备,如果哪个中小门派能够在护山大阵中列装一二枚,就足以震慑周边,吹嘘自傲很久了。
此物不但结构复杂、材料难得、而且只有高阶修真者和炼器大能方可合作炼制,既耗资费时,成功率还不高,其攻击覆盖面仍旧不广,但准头极佳、威力奇大,在大规模攻防战中是定点清除敌方高端战力的利器。
情深不寿的意思就是一旦被锁定后,似情根深种般难以摆脱,中者非死即伤,性命断绝,寿不久矣。
自在万象门中虽有数量不详的储备,但据师长所言,这东西门中也难以量产。任何时候只要市面上有货,马上就会成为各大家族和门派不计代价哄抢争夺的目标。
情深不寿弩可由大能者独立操控,亦可以由多人合作激发,分为固定式和移动式两种。另外,在发展过程中,也形成了威力不同的多个类型。
根据华澜庭所学,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体积最小的便携式袖珍型。即便如此,修为普通的还丹境修士中者立毙,温养境高手或可抵御,但也难以全身而退。
华澜庭脑海中闪过这些念头,心中哀嚎,自己何德何能,他还只是个连炼己的四象阴阳境还没突破的人,这是哪方势力这么大材小用铺张浪费?有没有搞错?
他此时连一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
不但是他,圆桌周围的林弦惊等人尽管不是目标,这支情深不寿弩也被人为压制住了灵力扩散,刻意只针对华澜庭一人,就是这样,万象门弟子们还是被弩箭若有若无散发出的煞气影响,感觉如坠冰窟,升腾起透心的凉意,而体内灵力运转粘稠缓慢,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动作。
林弦惊心中大急,却无法可想。
今天这个局应该是一早就布下了的,并且事先经过非常巧妙和大费周章的布置与安排。
否则的话,情深不寿弩这等通常在大规模攻防中才会用到的杀器,是不可能轻易避得过商晨曦,尤其是抱剑伯这样的高手的探察的。
而且,不管在场人中有多少是知情的参与者,上午的这场婚典举办的一切正常,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来。
这也就是林弦惊修习天机预测术小有所成,让他在司仪喊出礼成两字的一刻觉察到异常,从而心生感应,立即掐算起来。
实际上,这两个字确实是启动杀局、发射弩箭的信号,是由司仪根据现场情况,来决定发动的时机与攻击的对象。
但是,时间上还是来不及了,林弦惊如今的功力根本不能短时间内推算出杀机所在,更不用说破局的方法了。
电光石火,说时迟,那时快,万象门弟子此际全部呆若木鸡,眼睁睁看着情深不寿弩呼啸而至。
同样突兀地,一把弯弯曲曲的蛇形宝剑,从华澜庭的身侧肩上蓦然探出,抵在了弩箭头部尖端之上,两相碰撞,没有一丝声息发出。
华澜庭眼神斜瞟,剑锷上刻着两个字:逝水。
大家目光扫过,原来是寸步不离商晨曦左右的抱剑伯出手,瞬息闪到华澜庭身后出剑。
抱剑伯双眼圆睁,身上衣衫无风自动,一圈圈浅淡但可见的涟漪自他脚下升起,源源不绝注入到剑身之内。
抱剑伯也是为难。
若是他独自一人在旷野之中遇到此物,大可闪躲,或者挥剑击飞或就地击爆,虽谈不上轻而易举,但也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
可这时大厅中坐满了人,且不说华澜庭、艾晴柔等人近在咫尺,此刻敌我还不分明,击飞了伤到旁人也是不妥,所以只能费些时间和气力去化解。
抱剑伯挡下了弩箭,华澜庭等人马上压力大减,对身体的掌控开始缓缓回归。
华澜庭和林弦惊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了商晨曦的方向。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华澜庭还值不当别人为他费尽如此心机来设局狙杀,他们这批人里只有商晨曦一人有这个价值。
商二少的修为还不到顶级层次,但未来的潜力和权柄以及影响力蔚为可观。
当看到抱剑伯被迫出手并滞留下后,他们就更加肯定了这是敌人简单却有效的调虎离山之计,迫使抱剑伯离开了商晨曦的身边,那么,下一步的目标必然是商二爷。
不出所料,两息过后,大厅里的人们意识到出大事了,纷纷向外奔逃,混乱时候,又是一支情深不寿弩箭从楼上激射而出,目标直指商晨曦。
华澜庭他们被弩箭的气息和威压影响到的身体还没恢复到可以行动的程度,就算能动,他们也解不了商晨曦的围。
商晨曦此时和抱剑伯交换了一个眼神,抱剑伯没有弃弩去救商晨曦。
商晨曦眼皮一沉,左手大拇指微抬立起,拨动了一下,套在上面的一枚绿汪汪的冰种翡翠大扳指就转圈飞了起来,三圈过后已经变大了数倍,迎上弩箭套了过去。
扳指继续旋转向前,所过之处,粗大的弩箭寸寸碎成齑粉,而扳指也化作飞灰消散。
商家确然财大气粗,这小小扳指的贵重必然还在弩箭之上,眨眼工夫,两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危机刚一解除,适才做鸟兽散,或逃跑,或躲避弩箭爆炸的人群中,立即就有数批人马返身杀回。
目标,商晨曦和抱剑伯。
华澜庭等人看得分明。
首先是宇文世家长老,宇文课代表三人并排冲向商晨曦,宇文家家主宇文伯庸紧随在他们身后也掩杀上来。
接着是唐家唐无畏、唐无殇和唐无恙三兄弟自侧面以术法放出三头灵力幻化而成的恶犬疾攻而来。
而汤陆离则带领两名家族长老直奔抱剑伯,他是看出了便宜,意在趁抱剑伯抵御弩箭时将其一举击杀。
商晨曦从座位上站起,双手外翻,储物袋内飞出六颗青色的莲子,化作六片蒲扇大的莲叶,立即从中吹出六股强风,风起于青萍之末!灵力暴风逼退了宇文和唐家的六名长老。
六名长老刚退,后面的宇文伯庸横身就撞了上来。
商晨曦抽出一根杆棒,迎头以雪夜折竹手中一式杀招打在宇文伯庸身上,宇文伯庸仗着炼体之修的强横肉身硬捱一记,停了一停后,一掌击出,就和商晨曦战在一处。
六名被迫退的长老调整了下被狂风吹得虚浮的气血后,又再一起攻上,七人围攻商晨曦。
这一边,抱剑伯见汤家三人攻上,爆喝一声,全身袍服鼓荡,同时,蛇形逝水剑剑身光芒大作,波光流转,情深不寿弩箭身出现了龟裂的迹象,而汤家两名长老的兵器在碰到抱剑伯的衣袍后,立即就向后跌了出去。
只汤陆离修为颇高,一双肉掌压迫而下,抱剑伯的袍服上显出两处凹陷。抱剑伯急于先摧毁威胁最大的弩箭,似乎分不出太多的功力对付汤陆离,两人僵持在一起。
这时,坐在抱剑伯和汤陆离身前的华澜庭率先恢复了行动的能力,见形势紧迫,他想也没想,右手挥出,在蒋家堡一战中得到的金丝铁线悍然发动,第一次用于实战。
汤陆离也是大意了,浑没有把小辈华澜庭放在眼里,全部精力用于和抱剑伯的对抗。
其实,要不是抱剑伯不得不在不影响到其他人的情况下完美地毁掉弩箭,难度比直接打爆或击飞大了数倍,汤陆离并不是他的对手。
只见金银光华闪过,汤陆离一声惨叫,两只手掌竟然离体掉落,被金丝铁线无声无息地切了下来。
华澜庭自己也是下了一跳,没想到金丝铁线锋锐如斯,这威力还超出了他的预估。
抱剑伯没了汤陆离的干扰,又见商晨曦那里应对七人十分吃力,再次吐气扬声,情深不寿弩箭终于全部解体,碎片散落下来。
抱剑伯略一停顿,右手逝水剑猛然向后划出,汤家两名上来救护汤陆离的长老身上血光迸现,受伤倒地。
紧接着,抱剑伯左手一扬,又一把宝剑出现在手中,剑名试水。
试水剑剑尖连抖,三道凛然的剑气带着啸声发了出去,直接破开了商晨曦那里唐家三人的护体灵力,再伤三人!
不过抱剑伯也一时气竭,气息骤降,收了双剑立在原地运功调息。
直到此时,圆桌边围坐的林弦惊六人和艾晴柔与葛倦勤也都能够行动了,可宇文小五秀中的宇文宫商角徵四人,包括新郎宇文羽和新娘冉碧落,领着宇文家的弟子围了上来,两方人马形成了混战。
商晨曦独斗宇文家四名高手,雪夜折竹手棒法上下翻飞,功力比华澜庭上次见他时更有提升,宇文课、宇文代和宇文表在青萍之风下受了伤,所以商晨曦暂时还能撑住。
问题是,对手并不止这些布置。
大厅里的宾客是早已跑的差不多了,留下的人里面,其中一直在冷眼旁观的梨花会信字堂堂主马蓝台也加入了战团。
趁着商晨曦的杆棒被宇文家四人的兵器和肉掌压住的一个时机,马蓝台突然暴起,御剑飞行,中宫直进,手中掐诀,数十柄小剑幻化而出,合成一把大剑,刺向商晨曦的心窝。
商晨曦匆忙退却,胸口毫光亮起,慕倥偬送他的加强版回影壁护心镜启动,重影层层交叠闪烁,将灵力大剑绞灭,商晨曦则是气息萎靡,一口鲜血喷出。
宇文四老和马蓝台合力继续急攻。
这时,只听一声剑鸣之音从楼上响起,直入众人心扉,大家眼睛一花,一个素袍老者从天而降,剑气如云,片片落下,凌厉程度不在抱剑伯刚才那一剑之下。
“哈哈,就知道姓商的身边不会只有一名高手随行,出来就好,试试我的曲终人散离人剑吧。”
说话之人乃是在婚礼上少言寡语、不显山露水的宇文家的亲家、新娘冉碧落的父亲,司仪介绍时曾言其人是海棠城外的一名散修高手,名姓没说,只说其道号为曲终散人。
曲终散人挺身而出,手中一把缠绕着黑气、发出阵阵鬼哭狼嚎之音的古剑,接下了暗中保护商晨曦的商家素袍老者的攻势。
此时此刻,华澜庭等人遇阻,抱剑伯尚在恢复,素袍老者被拦下,宇文四老和马蓝台一拥而上,围追吐血受伤的商晨曦。
商晨曦就快退到了墙角,而本来空无一物的墙角之处一阵灵力波动,一个虚幻是身影浮现出来,逐渐凝实,随后一只八棱紫金锤奔着商晨曦的后脑就砸了下来。
锤未到,荡起的威压就已经限制住了商晨曦移动的脚步。
观此人面目,正是在婚庆大典上发出袭杀信号后,就不见踪影的司仪!
第152章 阀阅阎闾
八棱紫金锤非但威压惊人,并且锤头四周魔气翻卷,与道门正宗释放出的灵力迥然不同。
从强度上判断,这名魔修的修为至少已经进入魔婴境界。
商晨曦是前有追兵,后有堵截,避无可避。
锤头落下,商晨曦抬手一拍顶门,脑瓜顶上出现一轮光晕,状如满月,颜色内浅外深,外环明黄澄净,氤氤氲氲,似有梵音传出。
大锤砸下,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魔气与光晕都迅速消融,而光轮一缩后一放,紫金锤陡然被反弹而回,力道刚猛,司仪魔修连同大锤竟被震得向后倒翻出去,撞破了大厅的墙壁,跌到了外面。
佛门法器,大日光轮!
此宝乃佛门大能以无上修为炼制,降魔伏妖,功效非凡,在佛门里也不多见。
此宝与青萍之风不同,并非一次性消耗性法宝,可多次使用,可刚可柔,威力视催动者功力的不同而不同。
商晨曦还没有跻身大高手之列,他也不是佛修,要是炼制此宝的高僧大德亲自出手,这名魔修难逃公道,饶是如此,此人不修养数月难以复原。
商晨曦面色血红,缓缓跌坐于地,他越阶使用此宝受了反震,一时半会儿怕是动不了手了。
不过他脸带微笑,看着前面面有惊色的几人说道:
“哼哼,敢算计你家二爷,自从多年前那次被血云魔道宗袭击过之后,老爹就不惜血本把我武装到了牙齿。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功夫不到装备补。我还就明着告诉你们,听说你们丝有句话,叫凡是能拿钱解决的事儿,你们都解决不了。我就不同了啊,首富现如今是没有余粮穷的只剩下钱了。”
“凡是能拿钱解决的事儿,我家从来不欠人情,都是直接砸。等爷修为再高上几阶,别说灵器灵宝、元器元宝,甚至神器仙宝都能弄来几件。来呀,你们再上来试试啊。”
这也太气人、太嚣张、太打脸了!
宇文四老和马蓝台气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却一下子不敢继续攻上。商晨曦此刻羸弱是不假,可谁知道他还能再扔出几件高阶法宝来。
他们也算是富甲一方,可在人家真正的土豪面前,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象。
其实,别看商晨曦大言不惭地笑着说话,他心里也在疼得滴血。
今天用上的几件东西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为了配齐这些,老爷子商仰止也是煞费苦心。钱,还真不是什么都能说买就买来的。
就在这一愣神的时间里,猛听得宇文伯庸大叫一声,身形急晃,一把拉过了身边的宇文表挡在身前。
一剑当空刺到!
宇文表肩头被洞穿,形成了一个血窟窿,强劲的真气在内肆虐,他这条臂膀算是废了。
这回,是抱剑伯在得以喘息后出手偷袭。
在抱剑伯的字典里,从来没有什么公平打斗的概念,现在危机未解,也不容得他讲规矩。
一调息完毕,他马上双手持剑从后偷袭。
宇文伯庸见机的快,把宇文表当了挡箭牌,而抱剑伯右手逝水剑伤了对方后,左手试水剑顺势斜挥,凌厉的剑气又把宇文代的右腿伤的见了骨头,慌得宇文伯庸、宇文课和马蓝台急忙联手拼命,这才勉强稳住了阵脚。
商家素袍老者这里是稳扎稳打,剑气纵横,杀得口出狂言的曲终散人节节败退,古剑上的缠绕着的魔气消失有了一小半。
华澜庭等人在和宇文家小辈们的对抗中也很快占了上风。
万象门弟子各个修为高出对方,又是配合有度、术法高超,且人人奋勇,宇文兄弟明显不支。
从场面上看,商晨曦一方逐渐扳回了局势,从开始的被动挨打变成了压着对方打,战局出现了反转。
这时,受了伤的三名唐家长老眼见布局狙杀商晨曦的图谋基本落空,心中起了退意,他们没有去帮助自己人,唐无畏带着唐无殇、唐无恙就要冲过小辈们的战团逃走。
万象门弟子知道在混战中要挡住三名长老还是力有不逮,在这时候死磕也没有必要,于是纷纷退开让出道路。
可就在唐家三老要抢路夺门而走的时候,门口有人放声长笑:“唐无畏,人走可以,五爷不拦你,但是要把苍头犀角散留下。”
随着话音,门口走进来两人。
这两人万象门弟子见过,是小青阳镇茶楼里的黄脸威猛大汉秦山隐和他的同伴,来自海棠城外的尘封山。
书中暗表,尘封山打听到治愈秦山隐旧伤的药物苍头犀角散近日被唐家获得,于是派了老七关群给老五送信,尘封山如今是人马尽出,意在不管是通过巧取还是豪夺,都要得到此药。
今天,他们一路跟踪唐家的人到了庄园,七兄弟混进来后,见到群雄云集,知道不是下手的时机,大部分人手回城继续布置,只秦山隐和关群留下观望。
不想里面打了起来,秦山隐看出便宜,判断苍头犀角散这等贵重之物多半是唐无畏随身携带,他们本就是盗匪出身,所以现身强抢。
唐家兄弟如何能让,两边动起手来。
场面是更加混乱,宇文宫兄弟见局势不对,居然弃战而逃,奔向了大门口。
易流年几人正要穷追猛打,却被林弦惊止住。
林弦惊脸色又是不好,他盘坐在地,伸手取出一个古铜色的罗盘,双手掐诀,带动罗盘上的指针转动。
少顷,指针在指向商晨曦的方向上停住,猛烈地摆动起来。
林弦惊说声不好,收起罗盘,带领众人跑向墙角的位置。
等到了商晨曦身后的墙角,众人看到破开的墙上缺口正在缓慢愈合,不是实体的石材弥合,而是一种魔气的弥漫。
“阵法!”林弦惊大叫一声:“不能等它完成,一起制止!”
大家在这方面都是信服林弦惊,闻言或者以兵器,或者施法轰击,力图不让缺口继续缩小。
然而阵势已经开启,洞口收缩之力奇大,集众人之力只能略作阻挡,根本阻止不了。
而大厅里的人们也都觉察到了异样,各自停手罢战,左右观察,寻找问题所在。
猛然间,厅堂内就暗了下来,四个墙角和屋顶上有黑光闪耀,阴气阵阵散发出来,无数阴冷但却浑然厚实的气息自四面八方,包括脚下,笼罩而来。
四周的墙壁、屋顶与地面上出现了重重虚影,像是一根根各种各样的柱子和横梁,变换之际不断形成各式的大门,并且柱子还刻画着各种笔体的字迹。
有人惊叫出声:“上古魔阵!阀阅阎闾大阵!”
桀桀的笑声从屋顶正中位置传来:“呵呵,没想到有识货的啊。说的不错,阀阅阎闾,阵启!”
大阵正式发动,从一扇扇虚影之门中喷吐出数不清的符文,形成一条条斑驳粘稠的丝线,尽数落到在场之人的身上各处。
众人运功竭力摆脱,试图割断,均没有效果,无论是商晨曦一方,还是几个世家的高手和其他人,都被丝线困住。
随着丝线的增多,大家再也难以行动,不得不坐到地上。
到了最后,空中布满了颤巍巍的丝线,两方高手每人都被束缚的如同蚕茧一般,困在其中。
唐家家主唐无畏突然大声喊道:
“这声音好熟悉。你,你是高大尊!为什么?放我们出去!我们听命于你,设下陷阱围杀商晨曦,唐家没有违约,咱们是一伙儿的啊,快放我们出去。”
屋顶外的声音说道:“一帮废物!成功了吗?这么长时间,这么周密的部署,还不是被人家反杀?要不是本尊留了这一手,岂不是前功尽弃?既然无用,要你们何用?炮灰,要有炮灰的觉悟。”
汤家家主汤陆离知道被算计了,此刻他双手残废,歇斯底里嘶声叫道:“高大尊,你不是人,你们通过重金收买、质押人质等威逼利诱的无耻手段,迫使我三家为你做事,如今卸磨杀驴,叫我等如何能服气!”
高大尊慢悠悠地说:“本尊做事,向来公平。你们的报酬全部提前支付给你们了,没留任何尾款,哪里去找这样好的雇主?你们也确实做了该做的事,先且不说做没做好,如今贵我几方两清了。至于本尊接下来怎么做,就轮不到你多嘴了,而且你服不服气干我何事。”
宇文家家主宇文伯庸惶急地说:“大尊,大尊开恩啊,您老可是说过,如果商家事后报复,会保我们三家平安的,可不能说话不算啊!”
高大尊嗤嗤笑了几声:“本尊言出必践,一向是个信人。问题是,商家现在报复了吗?并没有嘛,所以本尊并未食言而肥,是不是啊?”
“好了,没空和你们废话,本尊还要主持大阵。”
“慢着,你是什么人,到底想要干什么?”抱剑伯一直在暗中运力,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这时出言问道。
高大尊毫不客气:“本尊是谁?你猜。”
“蠢货,本尊要害你家主人,这还用问?作为暗中的对手和你们认为的坏人,本尊高兴了可以告诉你名讳,不高兴的话,为什么要露底儿?好大岁数的人了,能不能问点儿高智商的问题。”
抱剑伯气得吹胡子瞪眼,无计可施,对方也不再说话。
商晨曦倒还冷静,沉声问向三家之人:“诸位,事情到此都清楚了。此人来自何处,我虽不能肯定,却也心里有些猜测。现在,既然都陷入阵中,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大可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破阵脱困。”
“我刚才听到唐家无恙长老喊出了阵名,素闻唐长老精修阵道,能不能提供些线索,我们好集思广益。”
唐无恙叹了口气:“此阵我也只是略知一二。”
“阵法主要有两个作用,一个是困,像门一样把我们封在阵内;另一个作用是耗,这些丝线没有攻击力,并不能直接伤害我们,但是会逐渐消耗我们的灵力。我们必须与之对抗,不然灵力也会被吸取出去壮大大阵的威能。不论行不行功,等到修为耗尽,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可有破阵之法?”曲终散人问道。
唐无恙摇摇头:“只有以力破之。你们对话的时候,我已经暗中观察计算过了,没戏。凭我们在场这些人的修为,是可以同时消耗大阵运转所需的能量,但是不够啊,必定是我们先被耗死。”
“本来我还在指望尘封山秦五当家是个变数,他事先应该没有被考虑在内,可他有伤在身,修为不在盛时,而且高大尊必然也计算过,阵法设置上会留有富余量,所以……”
唐无殇问道:“大家或者商二少身上的法器宝物,是不是可以用来消耗大阵的威能?”
唐无恙没说话,商晨曦苦笑道:“这些东西要不是有外力攻击时自动激发,要不就是需要人为行功驱动,如今我们都动弹不得,修为被禁锢在只能被动与丝线中的魔力对耗的状态。”
“没用的。”
高大尊的声音又再传下来:“此阵传于上古,那时倒是有这个缺陷,但是我辈修士尽管少有能人可以创新突破,超越前人,但进行改良提高还是可以的。”
“既然这位唐长老识货,不如告诉你们,本尊要主持大阵,同样不能移动位置,不能出手攻击你们,你们又不会束手待毙,所以时间还是有些的。”
“大家聊一聊闲天,或者本尊和你们一起讨论讨论破阵之法,也是件有趣的事。反正,用不了太久,抽干了修为是什么下场,你们懂得。”
高大尊这几句话看似说的客气轻松,大家却感到一股绝望之意弥漫心头。
静寂了一会儿,宇文课忽然喊道:
“你们看,我们一动不能动,墙角里哪几个小辈为什么可以?”
第153章 梨花会长
大阵启动后,厅里的异变华澜庭等人都注意到了,却无暇理会,他们都在忙于对付那个要闭合的墙洞。
因为林弦惊对他们说,他不清楚什么是阀阅阎闾大阵,更不知道破解之法,但他的天机秘术显示出路和生机就在此地,必须维护此处阵法壁障不被封死。
众弟子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大阵运转之力十分强大,先是各种术法无效,然后是各自的兵器也被强行挤压出来。
最后关头,华澜庭以金丝铁线刺入,只有此物还能勉强扎在阵法外壁内,却也不能穿透,而且正在被一点点地推出来。
为此,华澜庭七人和艾晴柔、葛倦勤正在一个个轮流上前输入灵力,以保持金丝铁线不被全部挤出。
上方的高大尊在听了宇文课的话后,语带不屑地说道:
“这几个娃娃修为太差,这等大阵从设计上就没有把低阶修士考虑在内,所以只会对还丹和温养境高手进行定位、围困和消耗,他们能够行动自如并不奇怪。”
“那又怎样?几只小鱼小虾还想翻起什么风浪?若是不信,你们让他们过去帮你们脱困试试。”
“高大尊在心虚!千万不要过来!我们可能有救了!”唐无恙急忙高声叫道:
“你们只要沾到我们的身体,同样也会被困住,不要听他教唆。我知道了,此阵除了强力破之,还有一法,就靠这几个小辈了。”
大家精神一振,连忙催问。
唐无恙说:“大部分阵法自成一个密闭的空间,真气在其中循环往复维持运行,如同一个气囊一般,只要出现一点缝隙,导致内外失衡的话,气息外泄,阵法就难以圆转,将不攻自破。”
高大尊阴笑道:“你们想多了,是又便如何?就凭这几个小家伙?要是能破开阵法壁障的话,阵法这会儿已经没用了。”
“不好意思的很,此路不通!再想想其他办法吧,你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商晨曦问道:“澜庭,弦惊,情况怎么样?有希望吗?”
林弦惊摇了摇头说:“不妙。我们九个轮流施法,已经竭尽全力了,限于修为,非但不能刺穿,线体还在被缓缓逼了回来。”
众人一时沉默。
秦山隐出言建议道:“你们不要一个个来,试试九个人联手一起推进。”
华澜庭说:“我们试过了,没有用,头几下能够奏效几息,前进几分,但随后后力不继,再难寸进。我们也服用了短时提升功力的丹药,还是功亏一篑。”
素袍老者知道华澜庭他们的来历,他循着这个思路,试着继续建议说:“贵门功法博大精深,你们有没有学过功力叠加的秘法?”
华澜庭无奈地说:“功法肯定是有,问题是我们还没接触到那个层次啊。”
何大一突然叫到:“我倒是知道一法,但尚未修习,你们说现炒现卖能行吗?”
易流年问他:“你说的是‘叠叠不休’吧,这我也知道,可咱们都没有跨入五气朝元境,没有得传行功路线和叠加诀窍啊?”
何大一回答:“我是天枢第一峰重点培养的弟子,曾有幸翻阅过功法秘本,只是师父不允许我提前修炼。”
商晨曦叫道:“试试,现在就试,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你们这几个小子丫头是几百人里挑出来的佼佼者,不用多,成功一次就行。我听说七人叠加,威能暴增十倍不止。”
诸葛昀老实,说道:“本门还从未有过七人叠加的成功先例,而且副作用很大的。”
易流年劈手给他一拳:“你笨啊!死马当作活马医,七人不行,三个五个也好啊,先破阵逃生再说,管那么多干嘛。”
在场众人之中,以素袍老者修为最高,已经到了接近突破进入脱胎境的地步,当下言道:
“你们先熟悉功法诀窍,多试验几次,如果可以做到,老夫这里有一小术,可以确保你们最后真正全力一击时做到百分之百成功。”
“至于副作用,如这位小兄弟所说,不管有什么反噬和损伤,只要你们救了大伙儿性命,说句玩笑话,孔子解决不了的事,老子可以解决啊。尽管放手施为,不必担心。”
华澜庭七人立即聚在一起研究起来。
他们以修为最高的华澜庭为主,先从两人开始,再到三人、四人、五人合练,其他人则继续交替维持金丝铁线的插入状态。
期间,高大尊有些沉不住气了,阴恻恻地以不断以言语干扰。
性命攸关之时,虽然时间紧迫、压力很大,但道门弟子讲究的就是养性颐气的功夫,这些万象门精英弟子并未受其影响。
而艾晴柔按捺不住,在旁边跳着脚的以各种方言和高大尊对骂起来。
别看高大尊修炼天分极高,却被什么日你个仙人板板,你丫就是个瓜娃子、胡同串子、窜窜棒棒、老棺材瓤子、小赤佬之类的市井俚语,突突得体无完肤、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经过多次反复试练,在只使出一两分力的情况下,他们终于有了两次五人叠加成功的经验。
不能再拖了。
最后,素袍老者传音教授了他的师门秘术,高大尊苦于主持阵法不能移动也不能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华澜庭以叠叠不休之威发出了狂暴一击,金丝铁线瞬间洞穿壁障!
阵法之气飞速泄出,阵势压力随之一降再降,众人倾力发作,阀阅阎闾大阵,破!
大阵既毁,气息相连的高大尊亦受了牵连,有了伤势,他不敢恋战,等众人出了大厅,只能远远望见此獠远遁后淡淡的身影。
大家劫后余生,也是无心追击。
厅堂之外,数路人马形成了各自的阵营,正在虎视眈眈地相互防范,因为无法救援心里焦虑,相互之间并没有大打出手。
一边是宇文、汤、唐三大世家和梨花会的人,一路是商晨曦商队的人,还有就是得了消息赶回来的尘封山的队伍,其他参加婚礼的宾客早就避之不及逃之夭夭了。
三大世家和梨花会的人此次功败垂成还损兵折将,见商晨曦暂时没有发难的意思,急慌慌就要趁乱撤离。
商晨曦确实没打算现在就秋后算账,只在收拢了手下后和尘封山的五当家秦山隐攀谈起来,任由几家的残兵败将退走。
唐家家主唐无畏见形势比人强,为求脱身,一早就乖乖交出了苍头犀角散给了尘封山,得以全身而退。
秦山隐此行到手了疗伤所需的药物,在过程中怎么说也是和商家与万象门弟子们大有干系,他又有心结交仙洲巨贾商家,自是力邀商晨曦一行上尘封山一叙。
商晨曦亦有此意,而且华澜庭等几名弟子施法脱力后修为有损,正需要一个合适的地方将养些日子,于是欣然同意,众人结队穿城而过,向尘封山行去。
刚出了城门不久,后面却有一大队人马打马扬鞭疾驰而来,打出的是梨花会的旗号。
众人疑惑,难道梨花会贼心不死,还要穷追猛打?大家停下,严阵以待。
马队来到他们面前,当前一名长得千娇百媚、徐娘半老的风韵女子,正是会长范梨花。
只见樊梨花一拱手:“商二少,别来无恙,梨花这厢有礼了,昔年你我曾有一面之缘,不知二少可肯听我一言。”
商晨曦回礼:“范会长,有事请讲当面。”
范梨花说道:“好。二少知我出身,商家和屠家虽然在商场之上多有竞争倾轧,但还犯不上在海棠城里明目张胆谋取二少的性命。”
“今天的事情,我已大概知晓,信字堂马堂主所作所为是他个人的行为,梨花会事先并不知情,而且我也是被借故支开。”
“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梨花此来,只问一句,二少信我,还是不信我?”
商晨曦颇有大将风度地一笑,答道:“范会长既然如此说,商某,自是信你!”
范梨花先是一怔,突然抬首向远方望了一望,随即展颜,看向商晨曦:
“二少果然干脆,够爽快,真真不亏是大家子弟,这气度风范让梨花好生景仰。”
“好好好,此事梨花必然一查到底,不日将派人给商老爷子和二少一个交代和补偿。”
“如此,我就不耽误二少的行程了,咱们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两方人马分开后,看着远去的商家车队,范梨花身边的一亲信名堂主问道:“会长,就这么放其离去?”
范梨花斜了此人一眼:
“不然怎办?此事确实非我所为,商晨曦在这里出了事,作为地头蛇的梨花会自然难逃嫌疑,这是有人要泼脏水到我身上,本来就不能善罢甘休。”
“二来,如果商晨曦非要不识趣,胡搅蛮缠认定是我要害他,那我也许会考虑先留下他们,然后再做调查和解释,免得真的和商家由此起了大的冲突,很不划算。”
“但是二少是个明白爽利的人,他真信也好,假信也罢,场面话人家是说足了,一个信字撂在这儿,让我没有发难的理由。”
“这第三么,二少商晨曦、贴身护卫抱剑伯和素袍剑客戴西归,再加上尘封山秦老五他们七个人,虽说不少身上带伤,而咱们人多势众,还有不少隐藏未露的实力。嘿嘿,还真未必就能兵不血刃地轻易吃下来,到时候撕破了脸,那就更难做了。”
“而且,你是感觉不到,适才有一位大高手在远处显露出了一丝气息,其意是对我示强警告,此人令人忌惮,所以……”
不提范梨花的心思,且说商晨曦一行离开后,他身后的艾晴柔赶上来问道:
“二少,这范梨花真是个人物,长得风情万种娇媚迷人不说,做起事也圆滑的很,果然不枉八面玲珑的风传,没几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
“不过,话说回来,二少你,真的相信她,或者说她背后的屠家,就和今天的事情没有半分瓜葛?”
商晨曦也向远处看了一眼,然后侧过头来对艾晴柔说:
“既然涉及到屠家,这水嘛,就深得很、浑得很了。”
“我觉得吧……”
第154章 尘封山上
商晨曦继续说道:“在海棠城里设局害我,和商家素有不睦的屠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梨花会,当然是重大嫌疑,但是这种明显的关联,到底是栽赃陷害,还是贼喊捉贼,现在却也不好妄下定论。”
艾晴柔道:“此事需要提前谋算,二少的行程必然是早就泄露了出去。”
商晨曦说:“选择在这里和我交易的朋友我是信得过的,但他的人或者我们的人里必定有谁走漏了风声。”
艾晴柔又说:“得亏带上了万象门这些弟子,成了一支奇兵,不然要想脱困,免不了还要费一番周折。”
商晨曦笑了:“有惊无险罢了,你们年轻人需要更多的磨练才能成长起来。”
艾晴柔问道:“您的意思是就算没有他们,也会有人来破阵解救咱们?”
商晨曦答:“除了抱剑伯和戴老剑客,父亲还安排了谁暗中保护咱们,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起码万象门是不会轻易让这些宝贝疙瘩弟子们陨落的。”
“刚才范梨花既然是来解释的,完全可以不带那么多手下,而且他们后面还有第二梯队跟随,这是做了两手准备,说不拢的话,两下里就可能打起来。”
“之所以退却,一是没搞清状况之前,我还不打算现在就翻脸,二是我们身边多了尘封山的兵马,三是有大能者隐在附近震慑,范梨花这才有所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小艾,你发消息传命下去,让这一带我们的人立即着手开始调查取证,同时盯住梨花会和四大世家人员的动向,并向家里和万象门通报事情的经过。”
艾晴柔问:“要不要安排人手追杀宇文和汤、唐三家?”
商晨曦说:“暂时不用,盯紧去向就行。他们只是帮凶,不足为患,而且已经付了利息,且容他们再苟延残喘一阵,每天活在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和折磨里,比一刀杀了更让他们难受。”
“还有,以后行程的沿途路上加强接应,再让家里紧急调派些人手和装备过来,我感觉此行不会一帆风顺。”
“哎呀,心疼我的青萍之风和护心甲啊,这笔账要着落在谁头上算呢?恢恢天网行动,是不是,该提速了呢……”
一路无话,他们在傍晚时分抵达了尘封山。
因为秦山隐急于用苍头犀角散疗伤,而华澜庭等人也需要在脱力透支和路上颠簸后先休息一下,所以大家说好晚上再会晤。
戌时三刻,尘封山山寨大殿里大排宴宴,为商晨曦一行人接风洗尘。
秦山隐因药物对症,此刻一改黄脸病容,红光满面,神采奕奕。
他虽按照年龄排在第五把交椅,却是尘封山实际上的话事人,众人觥筹交错一番后,他引着商晨曦诸人来到小客厅里叙话。
再次感谢之后,秦山隐说尘封山三当家擅长医道,问是不是需要他给华澜庭等人瞧一瞧伤势。
素袍剑客戴西归说不用,华澜庭几人强使秘法侥幸成功,灵力透支严重,需要较长时间休养,要想缩短恢复的时间尽快上路,就要多味上等灵药辅助,但是他们随身携带的不多,问秦山隐能否提供一些。
秦山隐问明所需后大手一挥,三当家随后取过来大批灵药供戴西归挑选。
戴西归检视之后喜出望外,这批药物不但数量充足,质量也是上佳,他还意外发现了治疗胡如远之子胡飒沓伤势的药物。
秦山隐说道:“为了治疗我的伤势,山里这些年大肆收购各种灵药,虽对我用处不大,也着实耗光了家底,但储备倒是十分可观,需要的请尽管取用。”
闻弦歌而知雅意,商晨曦侵淫商道,见秦山隐一路而来表现的异常热情大方,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当下笑着说道:
“五当家客气了,如今修为尽复,必可带领尘封山在沉寂多年后再度雄起。大家在小青阳镇和海棠城里两度相逢,实在是有缘,有什么需要我商家添柴加火的,尽管直言无妨。”
秦山隐大喜:“秦某这里先行谢过。要说事情吗,还真是有两件有求于二少,一件小事,一件大事,请予斟酌。”
“先说小事。我有一个徒弟,自小随他父母在尘封山山林里打猎为生,父母不幸被野兽所害之后,我看他可怜就收为弟子。此子名叫岳光寒,天生灵觉特殊,对于危险的感知特别的敏锐,就是体质弱了些,并不适合我刚猛的功法。”
“我在席间听说万象门弟子是去参加仙洲青年弟子大赛的,我要主持山里俗务,不能分身,所以想让七弟关群陪他随你们一行去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也寻找些机缘。”
“尘封山庙小,没有能力组队前往,本来是参加不了大赛,而如我这样已经没有太大的提升空间了,于是想着让小辈们多多历练,将来也好为山里撑住门面。他不需要上场,只求随行观摩就好。”
商晨曦沉吟道:“这个可以有。但是丑话要说在前面,你也看到了,越是庙大越是事多,加入是没问题,然风险自担,我不能确保他的安全。”
秦山隐朗声大笑:“我辈修士,自当如此,雏鹰就是要经历风雨。说句心里话,要是一支平庸打酱油的队伍,我还不会有此要求呢。”
商晨曦说:“那好,此事说定,下一件大事是什么?”
秦山隐没有言语,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到手心,问道:“敢问二少,可识得此物为何?”
商晨曦接过来仔细把玩观察。这是一块矿石,他先是眉头一皱,随后又是一惊,接着一喜,继而又是面现疑色。
他招手叫过来戴西归:“戴老,您来掌掌眼,我还真是不怎么能完全肯定。”
戴西归拿过去看了看,又掂了掂,看着秦山隐说:“这是样品吧,我能不能试一下?”
秦山隐说:“但试无妨。”
戴西归抛起石头,众人只见寒光一闪,根本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剑和收剑的,矿石已经分为两半落到地上。
只有戴西归心里清楚,他虽以八分力道把石头一剑一分为二,但他这把趁手的元器宝剑的剑刃上已经有了一个细小的缺口。
顾不上心疼,戴西归对商晨曦说:“确定无疑了,正是稀有的矿物,铼石。此物密度极大,燃点极高,同时还具有延展性,是炼制上品兵器法宝的绝佳材料。”
商晨曦喜动颜色,目光一闪,紧盯秦山隐:“五当家,你拿出来给我们看,不会是只有这一块吧?”
秦山隐还在震惊于戴西归的剑术和检验之法,听到商晨曦发问,这才说:“不亏是商家,我可是费尽了工夫才找专人鉴定出来,并且只开采到了很少的一点儿样品。”
“不错,就是铼。当然不只这一块,而是,一个矿脉!”
听到肯定的答复,饶是商晨曦也终于变色动容。
秦山隐继续说道:“一年多前吧,有天雷降下,劈开了尘封山深处一处山脊,我们才得以从断面下偶然发现了这处矿脉。”
“惭愧的很,山里没有人识得是什么。我拿着碎片暗中找了很多专业人士,最后只有一人鉴定出是铼。兹事体大,山里对此一直秘而不宣,直到今天遇到二少,我才肯也才敢取出。”
旁边的牛轲廉双眼冒光,说道:“那你就做对了,此矿石极其稀少,历来是修真门派必争之物,零散出产还好,要真的是一个矿脉,其价值简直难以估量。”
商晨曦一拍桌子:“老秦,你现在就带我们去看看。确定是矿脉的话,一应保护、勘探、开采、提炼和出售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和我商家合作,是断然不会让尘封山吃亏的。”
秦山隐也笑了:“正合我意,君子怀璧其罪,有商家合作,自然高枕无忧。走,我即刻带你们去。”
他们马上起身赶往后山。
此时虽然天色已黑,但暗中视物对于这些高手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走进一处山坳,这里并没有重兵把守,只有少数暗哨在隐蔽处游弋巡守。
秦山隐说:“这些人并不知道内情,我明白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进到里面,尘封山六当家迎了过来,冲大家点头示意。
秦山隐问:“老柳头呢?人在哪里?”
六当家说:“老柳在这里待了大半年了,前几天说是要回家探视,我准了他七日之期。”
秦山隐点点头,对商晨曦说:“老柳就是我说的矿石行家,帮了我们大忙,我们都是外行,鉴定和勘测全靠他一人。老六,等他回来留住他,待商家全面接手之后,给予重酬,再放他走。”
一行人来到山脉深处,果然看到高处有一小块山体在夜色之中泛着亮光。
商晨曦拍拍戴西归,戴西归单手掐诀一指,道了一声:“疾!”
一道剑光应声飞出,游龙般盘旋而上,凌空御剑术!
宝剑在山峰上上下下数个不同的位置飞舞,不时切削下来大片的山石,下面都露出了亮光。
接下来,宝剑又在戴西归的御使下潜入了地面之下。
过了一会儿,商晨曦说道:“够了,可以了,大面积的勘查让其他人来做吧。”
戴西归又再让宝剑切下乱石,掩盖住了各处的断面,这才收手。
回到主峰上,商晨曦、牛轲廉和秦山隐三人密谈了一些合作的细节。
其后几天,华澜庭等人都在抓紧时间恢复修为。到了第六天头上,商家商队辞别了秦山隐上路,继续他们的行程。
车队之中,多了关群和秦山隐的弟子岳光寒,而伤势痊愈的胡飒沓和其父胡如远在没了海棠城的麻烦后,决定先回家一趟安顿好胡飒沓的母亲,然后再赶往比赛地和他们相会。
第155章 欲盖弥彰
从山里出来后,不知商家和尘封山在这几天里交易了什么物品,华澜庭等人乘坐的马车都被占用,他们改为骑乘尘封山赠送的马匹行进。
这些马车的车厢其实都是特制的低阶储物设施,里面的空间比看上去要大上很多倍,缺点是体积不能缩小,无法随身携带。
这东西的造价可是不菲,而且保持这种状态的维护费用更是高昂。也就是大财阀商家财大气粗,当作常规的移动仓库和运输工具来使用,在寻常门派里,通常都是作为珍藏各种秘宝和贵重物资的专用器具。
万象门弟子们并辔而行,易流年发现华澜庭不时地回头张望,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张口问道:“澜庭,你看什么呢?风清隽现在可不在山上。”
华澜庭回道:“说不清为什么,自从到了尘封山后,我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很玄妙。”
“就好像你觉得似乎丢了东西,但是怎么都想不起,也找不出身上到底少了什么,又好像有时候你到了某地,油然生起似曾来过的印象,但明明是第一次造访此处。”
林弦惊听了也说:“此地确有古怪,我昨晚修炼天机术时,总觉得受到干扰,不能顺畅地施展,记得上次这样还是在雾岚山里。”
易流年说:“就你们俩神神叨叨的,我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喂,我说岳光寒岳小兄弟,你是本地人,你知道山里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秦山隐的弟子岳光寒只有十**岁的样子,是个黑瘦的矮小少年,明显的特征是头大耳大臂长唇厚,很像一只未成年的长臂猿,但是人非常的内向木讷,和众人同行后就几乎没有说过话,总是很害羞地低头跟在大家的后面。
听到易流年发问,岳光寒抬头说:“没有啊,我从小生活在这里,山里的各个地方我都有去过,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有什么异常。要说特殊的,就只有这里的野兽比别的地方同类个头要雄壮不少,性情也更加凶残。”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后来也就换了话题。
其后的路程中,车队走走停停,穿城过镇,商晨曦在沿途又做成了几笔事先安排好要洽谈的生意,直到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都没有再遇到任何意外的事情。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齐南城。
离城还有一大段距离时,大家已经可以远远望见地平线的尽头,一座气势恢宏巍峨的雄城拔地而起。
此城就是殊玄仙洲东部第一大城齐南城,也是仙洲东部第一大修真门派紫岳仙宗所在地。
紫岳仙宗历史久远,但和其他门派不同,其宗门没有设在高山之上,而是位于山脚下这座齐南城之内。
这倒不是紫岳仙宗不想,而是不能。
齐南城背靠一座奇山而建,此山名为紫岳天齐山,紫岳仙宗也因此而命名。
紫岳天齐山是东部第一高山,几座主要的山峰险峻陡峭,高入云天,如同利剑刺空,而且山壁光滑如玉,山石呈现紫色,当阳光照过,峰峦直如紫水晶一般耀眼生辉,景致十分的独特少见。
山中地热温泉既多且盛,造成此地灵气极为浓郁,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修真圣地。
按照常理说,紫岳仙宗建派伊始,应该选择在此山内开立山门。然而,紫岳天齐山虽高,但是范围并不广大、山峰数量也不多,而且山体比其他山脉要纤细很多,加上山体坡陡润滑,所以没有太多合适的地方可供建造楼台屋舍给人居住。
在这种情况下,紫岳仙宗不得以只好选择在山脚下建派,历经万年,一步步发展成了规模宏大的齐南城。
现如今,整个紫岳天齐山都属于紫岳仙宗的私属禁地,除了宗门宿老可以居住在内以外,即便是宗中弟子,也只有达到一定境界并经过允许之后才能进山修炼,外人更是擅入者杀无赦。
必须提到的是,建立紫岳仙宗的先辈大能们为了宗门的发展,以大魄力和大神通,做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大手笔行动他们以无上法力历经数代时间,开出了一条连通紫岳天齐山和齐南城的地脉,使得山内丰厚的灵气得以源源不绝地输送到城内总部,从而造就了今天仙洲东部的第一大修真宗门。
受益于灵气地脉,齐南城内气候湿润、水系发达,以山、泉、河、湖、城汇集一地而著称,素有“一城山色半城湖,四面荷花三面柳”的美誉。
作为一个以门派为根基建立起来的城垣,紫岳仙宗在齐南城里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从紫岳天齐山脚下开始,先不说别的,据艾晴柔在路上的描述,光是宗门的占地面积就超过了整个城市的四分之一。
现在亲眼远远地看到如此规模的城池,大家都是对齐南城的宏大感到了几分震撼。
尤其是山里娃子岳光寒,他长这么大,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海棠城了,那时就已经看花了眼。
此时正值日头开始西沉、暮色将起未起之时。夕阳不但把连绵的齐南城勾勒出了一道泛着金光的轮廓线,远望过去,紫岳天齐山的顶峰在城的中间上方露出了一个山尖,淡紫色的光芒随着光线的变动熠熠闪动。
见此情景,岳光寒不禁微微张开了嘴巴,一路上沉默寡言的他竟主动叫出了声:“额滴神啊,真不愧是东部第一大派,太壮观了,太美丽了,开眼开眼,不虚此行。”
易流年在旁边听了这话可不乐意了,依着他原本的性子,本想马上直接出言冷嘲热讽驳斥,不过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已经不再那么直接冲动了,所以开口先说道:
“我说月光兄弟啊,首先呢,我承认你这话说得有一屁股,不不,有一腚的道理。”
“你看啊,咱们从远处欣赏,此城自地平线上跃然而起,轮廓圆润且饱满。更妙的是,紫岳天齐峰在其上隐隐露出峰顶,犹如嵌上了一颗凸起的明珠。”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确实是看得哥哥我心旌摇动啊。但是……”
易流年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就哎呦一声,却见文茵脸色微现羞红,正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拧了起来,同时喝到:“易流年,你可以啊,当着小孩子,你说什么呢!不想混了是不是?”
易流年一脸懵逼的样子,呼着疼说道:“别别,慢点儿拧。我说什么了?当着小朋友,给我留点面子好不?我没说什么啊,我打算是先扬后抑,先夸人家的看着诱人,然后再说咱们自己的更好,哪里不对了?”
文茵羞怒之色更浓:“你还说!先夸齐南城,再褒万象门当然可以。但你,你你你,你用的词,比喻的都是什么烂七八糟的啊。”
易流年还是没明白过来,辩解道:“咋了?太文言拗口啦?俗的我也有啊。比如说,此城远看,像是个嫩嫩的大馒头放在桌上,上面还顶着一粒不知给谁吃的紫葡萄。”
文茵面色红透:“呸呸,还说,你,你的脸呢?你这是欲盖弥彰。”
易流年又愣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脸顿时也红了,偷眼看看文茵,干咳两声道:“咳咳,嗯嗯,是是,那个,那个,是我错了,我欲盖咪张……”
岳光寒疑惑地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华澜庭和林弦惊几个能听懂的人都装作完全听不懂的样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易流年赶紧打马虎眼:“那个月光啊,哥哥我的意思是齐南城是不错,但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见过我们自在万象门啊。等比赛结束后,我带你回去玩儿好不好。”
“我跟你讲哈,我们的宗门,那才叫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俺们梦笔生花山简直是一幅巧夺天工的水墨画卷。”
“有道是:头三月,拂堤杨柳醉春烟;下三月,山色空蒙雨亦奇;再三月,秋色连波寒烟翠;后三月,珠蕊琼花斗剪裁。可谓是四时不同景,十里不同天,那叫一个浓淡相宜,气象……万千!”
岳光寒听得先是露出一副悠然神往的样子,不住地点头。
然后(嗯,一般还是有然后的),他猛地瞪了易流年一眼:“去是一定要去的。不过,流年大哥,我叫岳光寒,不叫月光。”
易流年满不在乎地说道:“差不多啦,岳光寒喊着不顺口,显得不亲切、不熟络,此其一也。一剑光寒十九洲,可你又不用剑,此其二也。月光寒,听着就冷冷又凉凉,你本来就话少,更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此其三也。”
“综上所述,你看月光两个字多好简约、皎洁、明亮、柔和、清雅,和你的人一样,像个女孩子。”
岳光寒突然就有些急了:“你才是女孩子,我是男子汉,我最讨厌别人说我性子像女人。你这人不好,你随便给人起外号。”
易流年:“看看,不禁逗,急了不是,女人怎么啦,我就曾魂穿成为过女子,我看蛮好的嘛!”
岳光寒面红耳赤,嘴里含混嘟囔了几句,负气似的说道:“你不讲理,不理你了,不和你说了,等下你小心摔跤吧,摔倒了爬不起来可别怪我。”
易流年哈哈一笑,他自然不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众人继续打马扬鞭,向齐南城进发。
刚走出了半里地,就听稀溜溜一声马嘶,易流年胯下马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坑里,一下马失前蹄,前腿一弯,跪到了地上,将易流年向前甩了下来。
易流年何等身手,轻巧地一个空翻,安然着地。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流年不利他们见的多了,灵马也会失蹄,这种情况可并不常见。
只有林弦惊没有笑,他一提缰绳,圈过马头,目光如炬,灼灼看向,岳光寒。
第156章 大预言术
岳光寒被林弦惊看得低下了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发现的小孩。
大家这时也回想起来了岳光寒刚才说过的摔跤的话,一起围了过来。
林弦惊柔声说道:“没关系,光寒小兄弟,我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一桩小事而已,秦五当家可只是告诉我们你对危险十分敏感,没说别的。但如果真的和你有关系,那我倒是要对你刮目相看呢。”
岳光寒抿了抿嘴唇,抬起头来望望大家,轻声说:
“好吧,本来也没想瞒你们。五当家在我下山之前和我说过,你们是值得信任的伙伴,让我尽快融入你们。而且,在我自己的直觉里,你们都是好人,我愿意和你们分享我的秘密。”
“等等。”华澜庭问:“你为什么管秦山隐叫五当家,他不是你的师父吗?”
“是这样的。”岳光寒说:
“我父母五年前不幸身故后,是五当家看我孤苦伶仃很可怜,于是收留了我。开始他是收了我做徒弟,但是一段时间之后,他发现我另有异能,而且我的体质并不适合修习他刚猛之极的功法,这以后,他就说他做不了我的师父。因此,虽然我们的感情情同父子,但我一直都称呼他为五当家。”
“我在山林中长大,身体上先天虽不强健,但灵活好动。十二岁那年,我独自在山里玩耍,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山坳里,被顺水冲进了一条地下暗河,然后就昏了过去。等我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我独自摸索走了大半夜,终于找回了家。后来,我就发现……”
“等等。”易流年又打断了他,然后手动捂脸,说道:
“多么熟悉老旧的桥段和套路啊。接下来你不会是要说从此以后,你就多出了那个什么异能吧?为什么总是别人有这样的奇遇,哥哥我常在河边走,怎么从来不湿鞋?天天崖边蹦,次次脚不滑。”
岳光寒认真地看着他:“原来易大哥也会异能?不然你怎么知道我多出了异能?”
易流年无奈:“行行行,我不多话啦,你继续说。”
“我发现自己的头脑里多出了一段口诀,很拗口,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刚开始,我完全顺不下来,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甚至停顿中会头晕、喘不上气来,会眼前发黑,还有几次甚至还晕厥了过去。”
“应该是我一直比较倔强吧,我没有放弃,反正我也不着急,当它是一个游戏玩儿,平时山里根本看不到人,也没有什么消遣。”
“终于,三个多月后,有一天,我能整句说出来了。当时只是觉得神清目明,也没有其他的什么感觉。直到有一次,我偶然注视一条盘在树上的蝮蛇的时候,嘴里不自觉地嘀咕了那段口诀。”
“吓人的是,我脑海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只苍鹰自高空直掠而下,抓起蝮蛇飞起,然后扔下来摔死的场景。”
“接下来你就看见这一幕真实发生了?”文茵问道。
“当然。”
岳光寒理所当然地顿了一下后又接着续上:“当然不是这样的。
”啊?不是?那你什么意思?”
“我是三天之后又路过那个地方时,才看见那一幕真实发生了的。”
文茵无语,这有区别吗。
“从此以后,只要我想,只要我刻意针对什么人或什么事,只要我诵出那段法诀,我就能看到未来几天里会发生的一些事情。”
“更神奇的是,我偶然间还发现,我自己的想法有的时候能加诸其上。”
“举例来说,如果我看那条蝮蛇时不希望它被苍鹰吃掉,那就有可能蝮蛇能在苍鹰下击时提前发觉并逃开。”
“什么!”
大家听到这里都惊叫出声,这太不可思议了吧,更有三人脱口说出三句话。
易流年说的是:“诅咒术!”
何大一说的是:“预见术!”
华澜庭说的是:“言出法随!”
林弦惊这时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岳光寒道:“服了你们,果然是大家子弟,见多识广。五当家知道我的异能后,曾外出遍访名家,他不敢露底,只旁敲侧击转弯抹角地打听,回来后也和我提过这三样功法。但是,我想我的异能与之皆有所不同。”
“光寒说的对,我知道一些情况。”林弦惊插进来说道:
“首先,言出法随近乎仙家手段,我想就连本门掌门和精修天机术的宿老,都不敢夸口达到那等境界。”
“第二,传闻我东方殊玄仙洲之外的大陆西方妙高圣地上,有一种类似天机预测术的法术,就是大一提到的预见术,流年说的诅咒术只是其中一个分支。”
“会这种法术的人自称为预见师,数量很少,多隐居修行,每有人出世,必被西方妙高圣地各大势力奉为上宾,因为他们可以预见未来,并能在一定程度上改变走向。”
“我之所以说光寒的异能和言出法随、预见术不同,是因为言出法随是修为绝高的大能者方能施展的神通,而天机预测术和妙高预见术都是有传承体系、需要苦修而成的术法。”
“光寒的异能,怎么说呢,姑且称之为天赋神通吧。虽然也要修习,并且进阶难度更大,但是基本上是靠机缘天生天长的,别人想学都学不了。”
岳光寒震惊:“说得对啊!我曾想把口诀告诉五当家,可只要我有这个念头,头脑马上断片,一片空白,要过一会儿才能恢复清明,根本就说不出来。林大哥,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林弦惊回答道:“我师父在闲谈时提过一段轶事。他师父的师父的师爷,曾经以天机预测术和一位来自西方圣地的大预见师,以及一位身具你这样本事的异人有过一次斗法。”
“那次比试虽是友好切磋,但过程凶险异常。最终的结果,是那异人技高一筹,险胜其他两人。”
“从那以后,本门这位师祖受到刺激,这才开始广泛收集包括紫微斗数在内的各种预测类术法,想着通过博采众长,能够开创一门胜过那位异人的神术,这也是本门大衍天机诀的由来。”
“时至今日,大衍天机诀仍在不断精研和开发完善中。师父说那位异人之后再未现世,也没听说有传人出现。所以,我知道一鳞半爪,但也仅限这些了。”
岳光寒听得十分专注,问道:“还有什么有关信息没?除了口诀,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
林弦惊说:“据师父说,这种秘术的原理不明,师祖推测应该是可以沟通上界神明,神灵以附体或直接展开画面的方法提示未来之事。”
犹豫了一下,林弦惊又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有此异能者亦要付出代价,自身会命运多蹇,经历常人没有的凶险,不是自己身体毛病多,就是周边之人遭遇不顺。”
岳光寒听后脸色变得黯然:“我自己倒不怕险阻,只求不要带给他人灾厄。恐怕我父母之亡亦是受我牵连,我常自后悔没有看过二老的运势,以至他们惨遭不测。”
华澜庭有心转移话题,遂问道:“那刚才是你影响到流年,让他坠马的了?”
岳光寒嗯了声说道:“我恼他说我像女人,动用法诀看到他的马会有磕拌,所以又加成了一下,想着让他摔下来出个丑。”
“刚才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应该是我功力低微,此术的缺陷也很大。”
“一个最大的缺陷是时灵时不灵。我分析琢磨过很长时间,没有找出任何规律,成与不成完全凭运气。”
“二一个是效果。对于比我修为高的人,我的预测和愿望加持并不一定准确和心想事成。你像刚才流年哥并没有落马摔倒,反而是作用到了马的身上本该只是轻微崴了下脚的灵马变作失了前蹄。”
“第三点,预测只对时间近的人事物有作用,太远的将来我还看不到,而且根据难度的不同,画面的清晰度不同,很多时候极其模糊,让我都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再有就是,不能无限制地使用,损耗过度的话,我需要调养些日子才能再用。”
林弦惊笑道:“这就对了,要不然你就是世间的神了。做到这样子已经很厉害了,假以时日,等你修为上来,任谁都会对你避之不及,不敢轻易得罪你,唯恐被你惦记上。”
岳光寒这次没谦虚,点头说道:“我有预感,口中念诀是个阶段,心中默念是下一个阶段,脑中闪念即成是更高的层级,只是达到需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林弦惊又问道:“你就这么信任我们?把自己的秘密竹筒倒豆子和盘托出?”
岳光寒有些忸怩地说:“实话实说,五当家这次是不想要我了。他说他在预测一道上指导不了我,意思是让我争取拜入自在万象门,将来才能有大成就大出息,才能更好地护佑尘封山一脉。”
林弦惊点头:“别人是长安米贵,白居不易。你有此异能,本门自然欢迎之至。等此间事了,我来引见,必无问题。”
易流年哈哈一笑,纵身翻上了岳光寒的马背,坐到了他后面,说道:“岳师弟,提前恭喜啦。你弄跛了我的马,师兄只好和你同骑一匹了。”
“你放心,以后在门里,由师兄我罩着你。咱哥俩儿谁跟谁啊,是吧。不过有个条件哈,你那个什么什么术,以后可不能再针对我使了。”
岳光寒对林弦惊说:“林大哥,你这么博学,知不知道这门异能叫什么名字?要不,你帮着起一个,我一直犯愁不知称作什么。”
林弦惊说:“我怎么敢起,那位异人也没说过,不过本门先辈为了说着方便,对之有个称谓,就叫做大预言术!”
“大者,指其神秘莫测威力无边;预者,洞见未来之意;言者,取其有言出法随、改动天机的潜在功能。”
岳光寒听了十分欢喜:“大预言术!好名字,霸气侧露,要得。”
大家说到这里,已经走出好远的车队派了个伙计跑过来,请他们跟上队伍。
众人策马急行,追上了商家车队,一票人马很快来到了齐南城西门跟前。
第157章 暗中较劲
进了齐南城后,但见城里的屋舍店铺鳞次栉比,街面上车水马龙,处处人潮如织,繁华似锦,确实当得东部第一大城的名头。
商晨曦一行直接先来到了商家在城里的一处产业内,稍微安顿了一下,华澜庭七人被领到一间屋子内。
自在万象门天罡殿第一副殿主卢端烧和天玑峰的舒轮台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这两人刚刚吃完午饭,见到七名弟子,一头红发的卢端烧抹了抹嘴边的油渍,站起身来,笑容满面,用他那副声震屋瓦的嗓音说道:“哈哈,小子们来了,好得很,好得很,你们在海棠城的表现本殿主都看在眼里,出乎我的意料啊。”
“你们竟然在三山伴月境上就用出了五人份的叠叠不休,算是创下了本门的一个记录,待本殿主回去给你们请功。”
卢端烧和舒轮台此行一直在暗中跟随商家车队,当日他们陷入阀阅阎闾大阵时,卢端烧本已打算在适当的时候出手攻击阵法主持者,当然最后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后来,在海棠城外,正是这位迈进七星北斗境不久的卢端烧释放出强横的气息,震慑住了范梨花,确保众人安然离开。
卢端烧继续说道“今天以后,本殿主全面接管你们,咱们争取扬威齐南城。天罡殿另有师长带领着替补预备队在别处住下,我现在去和商二少商量些事情,你们先吃饭,下午咱们去紫岳仙宗报到参赛。”
“饭都给你么准备好了,主食是城里出名的米粉小吃。哈哈,名字叫做齐南脑残粉,是猪脑、牛脑等等筋头巴脑的一锅烩,叫法是接地气了些,但我试过了,味道可着实不错,量大管饱,慢用慢用,咱们等会儿见。”
等大家用过了脑残粉,卢端烧也和商晨曦议事完毕,将由他和舒轮台带领华澜庭七人去报到。另外,岳光寒和在他们之前就赶到的胡氏父子中的胡飒沓也会以万象门随从的名义跟队前往,以便有机会观摩比赛。
午后,十一个人收拾好行装,按照地址找到了紫岳仙宗的山门。
这次大赛的赛场和各门派队伍的驻地都安排在紫岳仙宗内,由此也可见紫岳仙宗占地之广阔。
距离开赛还有几天的时间,山门前已经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紫岳仙宗的山门齐天门修建的十分气派,宽有二十多丈,高十丈,巍峨耸峙,正面横梁上悬挂着宗门的徽记,当中是一把斜向上指的大剑,有浩荡的灵力威压不断从剑柄流向剑尖并散发出来。
报上了自在万象门的名号后,没等多久,就有紫岳仙宗专门负责接待大派贵宾的人迎了出来。
万象门弟子看向来人,出迎的是位和卢端烧一样满头赤发的老者,老者的须发梳理的一丝不苟,满面油光,只面皮、眼角和额头布满皱纹,显得比卢端烧要老上不少。
不过,仙洲里人物的年龄不可以简单地以貌判断,不少高手并不在意容貌,不愿意花费灵力驻颜以减少岁月的痕迹。
来人看见卢端烧后大声说:“我道这次自在万象门的领队是谁,原来是卢副殿主,久违久违,咱们有小二十年没有见面了吧。”
卢端烧拱一拱手:“说的是呢,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紫岳仙宗日常事务由紫、岳、天、齐、山五大堂口负责,除了紫堂由山中名宿长老直接统属外,城里就属岳字堂权力最大了,这位就是岳堂副堂主辜鸿枭,小子们过来见礼。”
辜鸿枭微微点头,说道:“老卢,我自然是知道你的本事的,可是你万象门有点儿托大啊,别的大门大派怎么着也是名宗门长老带队,你们倒好,只派了你这个天罡殿副殿主出来,是不是瞧不上我紫岳仙宗主办的大赛啊?”
卢端烧挑了挑赤眉,答道:“辜副堂主言重了,本门就是因为重视,所以这次来的弟子虽然年轻,却都是小一辈中千挑万选的精英翘楚,所以说呢,用不着那些老家伙们出面,有本座就够了。”
辜鸿枭打个哈哈:“原来如此,也好也好,既然青年一档里没有拿得出手的人才,这次让小辈少年们来走走过场、长长见识,等下届大赛再争取更好的名次与表现,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卢端烧:“好说好说,听闻贵宗将以三英双豪一雄一杰的青年一代中最强的英雄豪杰阵容出战,到时候要是啃着我们的铁血少年团费劲儿,把牙硌出血的话,可就面子上不太好看了。”
卢端烧和辜鸿枭都是面带笑容,可说的话里夹枪带棒、软中带硬,互不相让,一上来就闻着有点儿火药味儿。
辜鸿枭鼻子里哼了一声:“来人,带自在万象门同道去往他们的住处,好生安排,不可怠慢。本堂主还要接待其他门派,就不过去了。”
另有手下执事过来,领着众人走向里面。
路上,执事递过来一批腰牌和玉简,说道:“离着开赛还有几天,正式开始之前,各位凭着腰牌可以自由出入大门、赛场和驻地区域,只我宗中要地不可进入。再有就是开赛之后,如果有其他候补弟子要进出,必须由领队接送。此外,这些玉简上有关于比赛规程的详细说明,请自行观看。”
紫岳仙宗内的楼堂殿阁分布得错综复杂,装饰上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豪华奢侈之能事。
安排给自在万象门的住处单门独户,名为“闲庭”,面积上十分宽裕,每个人都是单间居住,还有不少空房,房间里还有独立的温泉泡池,就是地点上过于偏僻,不是很符合万象门如今在仙洲东部蒸蒸日上的地位。
住进来以后,卢端烧召集华澜庭七人开了个小会。
卢端烧正色说道:“刚才你们也看到听到了,紫岳仙宗对咱们自在万象门不是特别的友好,这里面自然是有原因的。”
“紫岳仙宗建派时间较早,已逾万年,向来是一支独大,占据仙洲东部霸主宝座久矣,所以养成了如今目中无人、眼高于顶的习性,对其他门派多有欺凌打压,宗门弟子中有很多人对外都是一贯骄横跋扈。”
“本门算是新晋门派,千多年前,我们还排不进仙洲东部修真门派中的第一梯队,紫岳仙宗那时也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他们一直主要在针对位列二、三位的宗门进行压制。”
“但是最近千年,本门的发展势头十分迅猛,从高端战力到后备力量,从实际控制的地盘到对仙洲事务的影响力都在稳步提升。”
“你们也知道,本门一向处事低调,奉行隐忍为先、韬光养晦、埋头发展的做法,所以开始并没有引起紫岳仙宗太大的注意。”
“可当门派大了、力量强了,就好比一只大象迈进水池,无论以怎样轻巧轻盈的步伐,都难免会溅起水花、掀起波浪,这样就还是吸引了紫岳仙宗的目光。”
“目前,他们的重点防范目标和关注重心仍然不是放在我们身上,但是本门已经进入了打压的大名单之列。太大的冲突暂时应该还不会有,但种种掣肘和摩擦是免不了的。”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安排你们在内、预备队在外,再加上商家等友好势力的力量,这样几方可以互相照应,也是基于这些考虑。这些事你们不要想得太多,你们的任务是抓紧修行提升。”
“至于这次的大赛,门里对你们也没有硬性的名次指标要求,尽力就好,多多历练和有所收获就行,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你们也不要妄自菲薄。这次青年菁英大赛,据说平均年龄在三四十岁往上,平均修为在结丹境初期,而你们几个不过二十几岁年纪,就已经到了三山伴月境入室期、登封期了,我和辜鸿枭说不惧什么英雄豪杰团队,那也不仅仅是打肿脸充胖子。”
“再说说紫岳仙宗的实力。不可否认,人家确实是巨无霸,宗门弟子光人数就过万,强者大能更是数量众多,综合实力上我们目前只能望其项背。”
“紫岳仙宗以剑修为主,虽说近年也开始引进发展其他修真门类和功法,但主张剑修的传统派系占据了绝对优势。”
“他们以太一混元功为基础,以虚空无极剑为主脉,经过万年发展,形成了丰富的御剑术体系,端地是有独到之处,相当厉害,这些在门中你们都有过了解。”
“我已经看过玉简,大赛的规则和赛程在里面讲解的非常详尽,你们下来自己研究,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舒轮台师兄。”
“简单地说,这次比赛有些奇怪,将只会进行七人团队战,以往的个人赛等其他形式都被取消了。参赛的大大小小门派队伍有数百支之多,前面还是抽签进行淘汰赛,多轮过后有复活赛和循环排位赛,直至决出头十名和前三甲。”
“接下来这几天,在熟悉场地后,我会亲自指导你们合练几次,但强度不会太大,主要是休养蓄势。”
数天过后,殊玄仙洲东部修真门派菁英弟子大赛,如期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