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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蛤蟆吞地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txt下载     穿越1618之大明镇国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57章 山东大乱【三章,第一章】

    “当然了,他们如何征税,就算将赋税增加到了十税五,只要暂时不反叛,小子也没打算去过问。”

    刘养一愣,他没想到刘卫民会说出这么一句。

    见他一脸疑惑不解,刘卫民不由一笑。

    “小子说得是实情,大人你看啊……交州府、清化府肯定是要掌握在咱们手里得,咱就五十税一,就算那些朝廷过来的王爷们,小子也会仔细交待这个事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要咱们就坚持五十税一,信不信,不出二十年,整个安南将再无土司!”

    刘卫民悠悠一笑,说道:“不管是哪里的百姓,那就没有几个是傻子,你可以往他人身上使劲泼脏水,但雨水一冲刷,还是会露出里面的白色衣衫,百姓眼睛又不瞎,耳朵也不聋,五十税一与十税二、税三还是能看到的。”

    “如此之下,那些本不是土司的土司,那些原本是当地的豪族,本占了安南话语权的豪族们,就安南人的尿性,不用大明自己动手,这些人就会被下面的人砍了脑袋,会自动向往五十税一。”

    刘卫民根本不相信,原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土司,会一下子老老实实作起土司老爷来,这些人也不过是在大明朝强大火力面前,暂时保住自己利益罢了,但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过复杂,一者是他们原本的惯性思维,想要维持住自己手里军卒,以便保住自己的权势,还有就是他们谁也没意识到,他们已经成为了一个个独立的个体,想要在凝结在一起,就必须毁掉刘卫民给他们的权利基础,毁掉土司制度。

    得到了权利,再让他们毁掉,他不认为会有多少人心甘情愿与如此魄力。

    “事情只会有两种结果,一个是他们需要面对已经站在对立面的农夫不满,甚至反叛,越是镇压,他们越是被所有人厌恶,安南百姓越是会心向我大明朝的低赋税。”

    “另一个结果……就是彻底投靠我大明朝,依靠我大明朝的武力来镇压下面的叛乱,彻底成为我大明朝的刀子。”

    “两种结果,不管是哪一种结果,我大明朝都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就看几十年后,我大明朝究竟会选择何种道路,第一个是彻底将安南成为我大明国的领土,第二个……与西夷大鼻子作法差不多,安南与殖民地也差不了多少。”

    “只要坚持执行五十税一二十年,主动权都在我大明国手里,至于选择何种道路,那就不是小子该操心得了,是朝廷的事情了。”

    ……

    刘养看着闭着眼睛,嘴里发出微微的鼾声,细细看着已经有了些威严的面孔,怎么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土司会对安南造成如此后果,更没想到,眼前每每混账胡闹的小子,算计会如此之深。

    “你小子……也不知是太聪明,还是太愚蠢……做的越多,错的越多啊……”

    “嗯?”

    刘卫民突然惊醒,抬头看着刘养老儿还未离去,低头看向双脚,发现小豆芽已经为他擦拭了干净,已经放进了鞋子里,站起身子走向床铺,手却微微摆了摆。

    “做了……就不会有错,有错的是人心。”

    “有些事情啊……大人是不会懂的,不会懂何为百年之耻辱,有时候……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看着活着的人……生活在地狱。”

    “那不是小子愿意看到的。”

    刘卫民自顾自踢掉鞋子,将薄薄锦被盖在身上。

    “劳累了一日,大人也回去休息吧,过两日,安南的事情暂时交给大人,小子不日即将回京,安南、苏禄若无放心之人,小子心不安。”

    “倭国……倭国就让小豆芽和云鹏去整……小子有些想……想小媳妇了……想回家……”

    喃喃低语越来越低,最后成了沉重鼾声……

    刘养静静看着许久……

    ……

    六月二十,刘卫民并未乘坐任何登莱水师大舰,只是坐着一艘三千料的鸟船,什么都未带走,只是带了一船奇珍异果。

    神宗大帝号带着十艘登莱大舰远去,马云鹏、余从孝、余从宾、小豆芽离开了,他们需要前往倭国讨一些公道。

    安南、苏禄各十艘大舰,余者,包括光宗大帝号也分给了江浙、福建、广州,至于迈克尔则领着百十艘战舰南下马六甲,有被扣的几十艘西夷战舰的南洋舰队,迈克尔顺利接手马六甲当是无太大问题,刘卫诏也将成为马六甲的镇守太监。

    方从哲暂留苏禄,刘养与周云镇守安南,有迈克尔、刘卫诏占了马六甲阻住西夷大肆侵入东方,被击散了海贼的大明海域也将迎来平静。

    刘卫民一个人离开了,心下也不知是个喜,还是忧,一年来,花费钱粮无数,最后就得了一船水果。

    安南距离广州很近,沿着大明海岸线一路向北,本还打算与胡梦麟、俞咨皋、陈九思三人打个招呼,让他们多多照看一下小琉球,后来一想到船上的水果,又都放弃了,只是他没想到,三位老将竟然带着几十艘船只为他送行,四人一阵嘻嘻哈哈喝着酒水,吹牛打屁,全喝了个酩酊大醉。

    看着远去的船只,三人竟然有些伤感起来。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啊!”俞咨皋叹息一声。

    陈九思微微点头,苦笑道:“谁又能想到,如此年轻的督师,仅仅只是一年,不仅一举诛灭了如此多海贼,竟然还得了苏禄、安南,西夷也是凄凄惨惨。”

    胡梦麟也是感慨良多,说道:“谁说不是呢,别人打仗都是花费颇多,这位督师却是反着来的,小琉球金矿、铜矿且不说,苏禄、安南,再加上弗朗机人赔偿的百万两银钱,仅这些就是两百余万两,这还没算数百艘大船运往小琉球的粮食。”

    俞咨皋、陈九思不由苦笑点头,谁又能想到,刚到了江南就不顾一切罢去百十将领的疯子般督师,仅仅一年就做下如此之事?

    可这就是事实!

    三人站在船头感叹,身后一干将领也是感慨连连,可当他们一想到回到南京、北京后情景,又是苦笑不已,他们可是都听了山东发生的事情,朝廷正恼怒万分呢。

    二月,山东济南府、衮州府、东昌府大震,毁坏房屋无数,当地官府请银赈灾,是时,正值朝廷青黄不接时,再加上鞑靼右翼诸部侵入陕西、水西安邦彦造反和辽东请响,刘卫民就算得了吕宋西班牙银钱,那也需要些时间运送,更何况,因为某种原因,他并不想这么快将银钱送去京师。

    朝廷虽免去了受灾之地赋税,但还是无法拿出更多银两赈灾,仅十万两银钱,根本无法满足几十万嗷嗷待哺的百姓。

    没粮食赈灾,闻香教趁机起事,很短时间内,跟随造反的百姓就高达二十万,整个衮州府乱作一团,山东总兵杨肇基出兵五千围剿,却被打的大败而逃,躲在曲阜再也不敢出城一战。

    曲阜危难,朝臣们纷纷请奏朝廷出兵平乱,朝廷是出兵了,五军都督府左都督郑国泰领着金吾、羽林、虎贲、府军,外加三千神机营,共计一万五千兵,结果郑国泰差点被俘虏砍了脑袋。

    也不知是哪个出的骚点子,竟然答应京营出去讨贼,贼没击败,火铳、火炮丢了不少,有了这玩意,曲阜城头都被轰塌了好大的一个口子,杨肇基拼死才挡住了闻香教猛攻。

    闻香教教主徐鸿儒不仅称帝了,还差点攻破了曲阜,这可就惹了大乱子,朝廷严令各处府县遣军入衮州,河南、河北兵是聚了起来,关键是没饷银啊!

    朝廷又为钱财争吵了起来,魏忠贤不得不捏着鼻子拿出了二十万两。

    如同添油一般,反而让徐鸿儒越打越厉害了,原本还只是拿着锄头、棍棒的饥民,如今竟然人人都有了刀兵利刃,而且还得了几十门炮、两千支火铳。

    不添油还好,一添油添大发了,损失惨重的各军,又伸手问朝廷要钱粮,要兵甲武器,这可把魏忠贤激怒了,无论朝廷如何讨要,他就是不拿银钱,坚持要宁德公主领净军、幼军前去平乱。

    为此朝廷又是一阵拉锯战,叶向高上奏,欲要调辽东军卒入关平乱,就是不愿让净军、幼军前往衮州。

    但是,辽东军入关也是要开拨费的,魏忠贤就是不愿掏钱,外库又没如此多银钱,双方拉锯数日,最后还是朝廷无可奈何,只得让宁德公主领净军、幼军前往,并让山东按察副使沈随同任监军。

    六月初十,数百大小漕船随同南下,净军、幼军、漕帮共计一万五千人,于梁山泊与徐鸿儒大战,徐鸿儒大败,一万五千兵马俘虏了闻香教一干头领家小,沈大喜,欲要一鼓作气彻底击败乱民,结果……结果小公主停步不前了,反而在梁山泊安营扎寨起来,任由乱民围攻曲阜。

    消息传回朝廷,可是把一干大臣们气晕了,雪花般奏折飞入皇帝案头却杳无音信。

    山东按察副使沈一日十奏,他不敢弹劾小公主,只能不断弹劾净军、幼军不遵号令,弹劾这个包庇反民叛贼,弹劾那个跋扈霸道,更多的是什么养寇自重,最奇葩的是贪污军资罪名!

第258章 南京迎接刘驸马的方式【第二章】

    魏忠贤听着小宦官说着山东按察副使沈弹劾奏折,别的事儿还好说,唯独“贪污”一事不能说,净军、幼军又不拿朝廷一文钱,能贪谁的?

    魏忠贤连想都不想,直接将奏折扔到一边,本不想理会,仔细想了想,还是送到了皇帝案头。

    时间已经来到了七月,山东作乱也快有了数月,糜烂至此,整个朝廷的嘴都烂了,小皇帝原本还有些焦急,可自当自己皇妹停步不前,反而不是这么焦急了。

    师明读着奏折,朱由校却只是低头做着精巧小物件,神色没有一丝波澜,直到师明结结巴巴说着“养寇自重、贪墨军资”时,小皇帝神色才有了一丝波动。

    朱由校放下手中物件,看向额头冷汗直冒的常云,摇头笑道:“师明,别读了,屁股都坐歪了,读了也是无用。”

    师明额头晶莹,也不敢反对,忙躬身一礼。

    “陛下说的是,或许其他军将可以贪墨了军资、骚扰地方,净军、幼军绝无可能,驸马爷的规矩重着呢!”

    朱由校微微点头,又低头拿起小木件,用着一块素布来回摩擦,有意无意轻声低语。

    “六妹停步不前……又想做着什么呢?”

    “养寇自重?”

    “朕是不信的,若是真的如此,大兄也不会甩下尚未处置完全了的安南,独身返回京城,更不会将苏禄、安南分成了这么多土司,不会想着用皇室子孙于海外为官。”

    师明开始擦拭了额头,身体更加微躬。

    “陛下说的是,驸马爷历来忠心体国,老奴绝不相信养贼自重,驸马爷仅一年就平定了我海疆之贼,又岂会如沈大人所言养贼自重?”

    朱由校抬头看了眼擦拭额头冷汗的师明,又低头继续摩擦着物件。

    “你还算看了明白些,大兄是不会做了此事的,里面也当有些其他隐秘之事。”

    “传令朕之旨意,山东按察副使沈妄言国事,肆意侮辱大明良臣,罢去按察副使一职,调安定为令。”

    “老奴遵旨!”

    师明忙躬身领命。

    “下去吧。”

    师明躬身退去,朱由校也没了心思,将物件扔在桌案上,眉头微微皱起。

    “大兄……”

    “曲阜……”

    屋内喃喃,却无一人听闻。

    ……

    闻香教起兵作乱,朝廷鼻子上火,刘卫民却悠哉悠哉拉着一船水果,一路来到了南京,南京也换了样,因江浙将官之事,南京礼部尚书韩、吏部尚书刘一、户部尚书卫承芳、兵部尚书王在晋、刑部尚书黄克缵六部尚书上书致仕,兵部尚书王在晋、五军都督府常延龄逮捕下了锦衣卫昭狱,原南京各大佬也只剩下镇守太监崔文升、工部尚书沈儆。

    南京官场动荡,得利的反而是五党之人,魏忠贤上奏弹劾南京上下,甚至与朝臣们大打出手,硬是将罢了职的齐党领袖亓诗教弄成了南京吏部尚书、楚党领袖应震为南京户部尚书、宣党领袖汤宾尹为礼部尚书,秦党王图为刑部尚书,东林党据理力争,再加上跑去辽东的帝师孙承宗劝解,东林党才为张鸣鹤佥都御史争取到了南京兵部尚书。

    刘卫民自海上而来,这一次就不同了,吏部尚书亓诗教、户部尚书应震、南京礼部尚书汤宾尹、兵部尚书张鸣鹤、刑部尚书王图、工部尚书沈儆六部尚书全都聚齐了,再加上南京镇守太监崔文升,若非南京五军都督府都督朱纯臣正在小琉球,南京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官吏们几乎全都出现在了城外。

    刘卫民原本并不打算见了这些人,准备径直前往龙江船厂,自此进入织造府,停留一日即北上,可是这么多官吏们都出现在了河岸,也不得不停船登岸。

    刚下了船,刘卫民就抱着拳拱手。

    “崔公公、诸位老大人,小子可没想到诸位出城迎接啊!”

    “哈哈……”

    崔文升快走数步,拱手一礼,拉着刘卫民手臂大笑。

    “驸马爷于海上大振我大明威武,驸马爷得胜归来,南京上下与荣俱焉!”

    “哈哈……”

    一干南京官吏上前,尤其是北京城前来任职的一干大臣,脸上俱露出一脸感慨。

    亓诗教拱手叹气道:“纵是宁德驸马通晓军略闻名于京城,老夫也从未想到仅仅只是一年,江南即再无海贼侵扰,更不会想得到苏禄、安南成了我大明之土。”

    应震捋须摇头,说道:“是啊,仅此一事,宁德驸马堪称我大明朝军武第一人,如此年纪便为南洋总理,掌南洋诸国事,老夫艳羡之至啊!”

    刘卫民头皮一阵酥麻,挠头叹气道:“诸位大人就莫要取笑了小子,小子家小都在北京城,怎可为了什么南洋总理?小子正准备向陛下辞去南方一切职司呢!”

    亓诗教、应震、王图、汤宾尹、张鸣鹤、沈儆、崔文升等人相视一眼,神色顿时自然了许多,沈儆拉着刘卫民手臂,笑道:“诸位大人,可莫要让李姑娘等待许久啊!”

    “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刘卫民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贤侄海上漂泊一年有余,我等老朽特意备了些薄酒,就怕李姑娘等的焦急了啊?!”

    “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见一干老头子捋须猥琐笑意,他这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儿,心下不由苦笑连连。

    去岁来了江南,他很想见识一下秦淮八艳风采,结果人没寻到,却丢了个老大的人,因这事儿还被不少江南士子取笑。

    一干老臣纷纷上了马车,见一干老色狼猥琐模样,刘卫民不由摇头苦笑,也不知道是自个想着寻美,还是一帮老不休想要一枝梨花压海棠。

    早早就见到了灰色仰天怒狼旗停在外围,见他与一帮大臣们满脸笑意拱手,见一帮大臣们纷纷登上马车,杨柳儿、沈允才赶着马车上前。

    “老爷。”

    刘卫民微微点头,也不多言,径直登上马车,看着马车大变了样,眉头微皱。

    “这辆马车好像不是之前的那辆吧?”

    沈允一边为他倒着茶水,一边笑道:“是伯父送来的马车,婢女也就收了下来。”

    听到是沈儆送她的马车,眉头也松了下来,笑道:“既然是沈尚书送下的礼物,收着也就收着了,你是个聪明女人,自个要有些分寸。”

    “婢女知晓了。”

    沈允说着,从车厢暗格里拿出一方木盒,说道:“这些是海贸司、织造府名下一年来的账册,还请老爷过目。”

    刘卫民接过木盒,也不多言,打开木盒翻看了一本账册,随手又将账册丢入木盒,摇头说道:“账册记录的太过繁杂,看起来也有些不清不楚,先选一些聪慧些的孩子交给杨柳儿,回京时,本老爷一并带走。”

    沈允眉头微皱,说道:“老爷,账册有问题?”

    “不是账册有问题,而是不够一目了然,记录账册也是一门学问,不仅仅要进出银钱一目了然,还要能让人一目了然看出每个月的经营状况,你这么记录可是不成,需要花费太多时间来整理账册。”

    刘卫民想了下,又说道:“这么着吧,给你三日时间,将海贸司、织造府的事情安排下去,你也与杨柳儿一同随老爷回京,老爷专门教授一下账册记录,以及如何制作财物报表,省的到时候你不够明白,对了,连同织造府历年来的账册一并带上,当做练习课业好了。”

    沈允有些不明白他的话语,有些犹疑看着他,见她目光中犹疑……

    “别以为本老爷不懂你们腌那一套,织造府之前账目再如何烂,再如何对不上账目,那也是过去式,本老爷并不想理会。”

    “对了,海上有些稀罕水果,如今正用冰镇着,但也不能存放太久,安排一下漕帮,通知公主,要他务必打通堵塞河运,至于闻香教则不去管他,只要不骚扰河运,不予理会。”

    沈允神色更加怪异,却也微微点头,说道:“婢女这就去办。”

    马车微停,沈允下了马车,至于如何吩咐外面幼军他则不去理会。

    坐船久了,刚一登岸,脚下总是有些虚浮,等到沈允再次钻入马车时,刘卫民已经靠在车壁发出了轻轻鼾声。

    大氅披盖在身上让他眼睛微睁,见到是她,再一次合上疲惫的双眼。

    “呼呼……呼呼……”

    看着渐渐脱去青涩面孔,双目始终落在消瘦了许多的面孔……

    马车咕噜噜,城门守卒无人敢阻拦插着灰色怒狼旗帜的马车,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随着马车前行,仿佛整个街道一下子全消失了声音,无数人站在街道两旁,看着马车咕噜噜前行。

    阁月楼前,应震看到对面一群人,眉头微微皱起,拉着亓诗教衣袖,轻声说道:“亓大人,他们在此处,会不会激怒了宁德驸马?”

    亓诗教微微转头看了眼对面,微微摇头,说道:“衮州发生之事,你我都是一清二楚,公主又停步不前,反贼日夜围攻曲阜,奈何?”

    应震心下一阵感叹,说道:“曲阜不容有失,可这些人本就因结党而废军令,若再闹起事来,陛下又当如何看待我等?”

    亓诗教眉头沉思片刻,说道:“应大人所言甚是,还当谨慎一些。”

    说着,转头向自己管家招了招手,对着管家一阵低声嘱咐。

第259章 众人寻美【第三章完】

    南京城唯恐愣头青突然冲了出来,激怒了此时的刘大驸马,除了织造府的百十幼军为随军护卫,沿途更是上千军卒护住街道两侧。

    马车缓缓停下,迷迷糊糊的刘卫民像是察觉到了马车异样。

    “大人,阁月楼到了。”

    “嗯。”

    正要伸手狠狠搓两下脸颊,沈允却将一方湿巾送到面前。

    “看着有些男儿相,还挺细心的嘛!”

    刘卫民随意开了句玩笑,沈允白了他一眼,掀帘一角,示意他向外观看。

    “老爷,这场酒宴可非如此轻松呢!”

    “嗯?”

    刘卫民将大脑袋伸到她鼓鼓囊囊胸前,看向对面街道,见一群也不认识之人,眉头不由微皱。

    感受着胸前呼吸喷吐的热气,沈允双目闪过一丝慌乱。

    “这些……这些人是老爷罢去的江浙将领兄弟子侄……”

    刘卫民皱着眉头直起身子,微微想了下也没想明白,一边用湿巾擦拭脸颊,让自己显得更精神些。

    “陛下不是已经下了圣旨吗?他们难不成还敢来找本老爷麻烦,就不担心本老爷大怒,将这些人全都下了大狱?”

    沈允伸手将额前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叹气一声。

    “老爷将江浙沿海卫所将官罢去了个一干二净,南北直隶数百官吏弹劾,再加上陛下恼怒飞鸽丢失之事,锦衣卫昭狱大牢至今还关着数十文武大臣呢。”

    刘卫民有些不解将湿巾丢到一旁。

    “这也赖不到本老爷头上吧?江浙军将不遵军令,本老爷没用天子剑砍脑袋就不错了,只是罢职不用,没用军律处罚,他们还想要如何?”

    “再说了……数百文武大臣弹劾本老爷,本老爷不也没吭声一句,陛下要抓,魏忠贤趁机打击政敌,这也要算在老爷头上?”

    刘卫民自个心下还觉得委屈,还嫌没地方讲理呢,又指向对面街道。

    “本老爷罢去了江浙将领不用,就算那些混账成了白身心下恼怒,也该是那些混账前来,让一干家小前来是几个意思?是想向陛下示威?”

    沈允不由一阵苦笑,微微摇头叹息。

    “老爷,您忘了大明卫所祖制……”

    “嗯?”

    刘卫民一愣,眨巴数下眼睛,这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儿。

    按照大明卫所制度,父死子承,一代代延续,世世代代为大明守备卫所,但这有一个条件,就是子承父职时,需要五军都督府进行上报考核,之后才会有兵部下发任职文书继承父职。

    可是,因江浙沿海卫所军将不遵军令,被刘卫民罢了个一干二净,也因此爆发了南北直隶数百官员弹劾,江南官吏因此遭受重创,如此之时,南京五军都督府哪里敢在这个节骨眼子承父职,找死不成?

    越想着这些烂事,刘卫民越是不解。

    沈允见他神色,微微叹气一声。

    “南京五军都督府、南京兵部、南京镇守府也不敢再在此事上纠缠不清,但是,老爷,此事不仅仅是江南一事,还牵扯到了辽东,所以……所以……孙巡抚请奏陛下,希望这些人能够戴罪立功,可以自筹军饷粮资,自领家将壮仆入山东平乱。”

    刘卫民这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儿,摇头苦笑一声。

    “孙太傅倒是会做好人,这些混球跑到这里,答应了吧……人情是他孙太傅的,不答应,不仅让辽东江南将领不满,更是得了一身骚气!”

    沈允翻眼白了他一眼,刘卫民却有些郁闷,伸手到了一半,又不得不缩了回来。

    “真想狠狠揉乱你这难看的发髻,真是难看!”

    说着,也不理会一脸诧异的沈允,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阁月楼,看着是个花楼,但是透过房门,他却觉得此处应当是个不小的四合院,很可能是个数重四合院。

    与后世街道店铺差不多,不似刘卫民在京城的驸马府,墙院就是墙院,而此处外围墙院却是一间间店铺,左右稍微观望了下,多是些文人士子所用笔墨纸砚店铺,其间夹杂着胭脂水粉、书店之类。

    阁月楼正门与垂花门差不多,但又有不同,是上下两层阁楼,看起来颇为气派。

    见他左右打量着阁月楼,崔文升不由笑道:“原本是想着在教坊司为驸马爷洗尘的,可这里却有飞燕姑娘,这才选了此处。”

    “飞燕?”

    崔文升顿时挤眉弄眼,极为猥琐……

    “别介……”

    刘卫民推了一把欲要在自己耳边低语的老宦官,脸上露出好笑来。

    “我说老崔,你能不能稍微有点出息啊?!你可是个宦官,别这么丢人成不成?”

    刘卫民咂巴了几下嘴,眼中露出了一丝兴趣来。

    “话说啊……连你一老儿都这般了,这个李飞燕当是不错!”

    “驸马爷,何止是不错啊?!您可是不知晓,那股子味道……啧啧……”

    看着老混蛋愈加猥琐表情,也不由回头看向沈允、低头的杨柳儿。

    沈允虽算不上温婉娇媚,但是骨子里就有股英气,再加上剑眉挺鼻,很有一种后世女强人的气质。

    看着杨柳儿细腰丰胸,尤其目瞳中似怯似羞,越是细看越是有股天生内媚……

    刘卫民挠了挠头,竟将杨柳儿看的双目羞怯闪躲。

    “也罢……本驸马秦淮八艳是没见到,就见见能把崔公公迷的七荤八素美人也算不错!”

    “呵呵……”

    刘卫民一想到老宦官好色猥琐模样,心下就是一乐,不由呵呵笑了起来。

    他自个却是没事儿偷着乐呵,却没见到身后对着他的背影不住翻白眼的沈允。

    看着一干老混球猥琐模样,刘卫民心下就是不住好笑,若论见识美女,他若说第一,还无人敢称第二,至少在这个时代是如此。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后世电视、手机里,啥样的美人没见过?对此他并不太过胆怯,抬步跟着一帮老混球走入阁楼内。

    阁月楼正如他所想,在街道观察,看起来的确是上下两层阁楼,但后面却是老大的花园,也确实是个庞大的四合院,只不过规规矩矩的人家庭院比较朴素干净,正堂前并无杂七杂八的花草树木。

    越是传统讲究的家族,庭院越是干净,除了通往正堂主屋的石板道路外,并无杂七杂八东西,就算有遮挡风雨冰雪的阁廊,也只会沿着东西两侧厢房修建,而不会阻拦正堂与垂花门之间的视线。

    刘卫民不知晓阁月楼是风月雪月之地,还是江南富贵人家本就如此,当一干人走入院内,入目的是一处老大的花园,奇花异草几乎占据了整个庭院。

    院内沿着东西南北四处厢房,有一条回形阁廊,入了此处,南京各部官员像是放飞了自我,三三两两与相熟之人低声笑谈,毫不在意阁廊下每隔数米就有一低头恭谨婢女,刘卫民骨子里并不讨人喜爱,与不相熟之人总是有意无意的淡漠,在崔文升低声笑谈着南北直隶发生的笑谈下,两人沿着东侧阁廊一路走向正北主客厅房。

    不时随意应付崔文升一两句话语,人却不时看向院中花园、假山,看向对面厢房,见他如此,崔文升不由笑道:“一般的庭院可没这么布置的,居屋如为人做事,一目而一览无余,光明而又正大!”

    崔文升指向对面,笑道:“有了此处花园草木阻拦,想要一览对面为何人甚难,也因此少了不少尴尬之事,毕竟来了此处之人……”

    “呵呵……”

    “驸马爷是懂的。”

    刘卫民不由一笑。

    “崔公公所言甚是,想来也只有青楼之人才会弄了如此一处花园,心思也还算是细腻。”

    “不满驸马爷,乍一开始,老奴也是不甚习惯,可来了几次,反而觉得此处甚妙!”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

    “老崔,你如今也算是乐不思蜀,骑鹤下‘扬州’了啊!”

    “哈哈……”

    两人一阵大笑。

    “刘驸马,什么事情如此开怀?”

    刘卫民回头一见是王图,不由笑道:“正说着江南好,都有些羡慕起来诸位大人了!”

    王图不由点头笑道:“江南乃人文璀璨之地,又为我大明最为富饶之地,自然甚好!”

    “只是……温柔乡乃英雄冢,刘驸马乃我大明悍勇之将,可非呈祥之地啊!”

    刘卫民微笑点头,说道:“王大人此言甚妙,刘某亦以为是,若是刘某志气消沉之时,却可前来修养一二,此时么……北方未平,就是想骑鹤下扬州,那也是奢望啊!”

    王图神色一僵,心下一阵苦涩,叹气道:“刘驸马还是不肯吃亏的性子啊!”

    刘卫民微微一笑。

    “王大人说笑了,刘某可是不敢取笑王大人。”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今日于南京为尚书,明日就能登阁拜相,刘某又岂敢轻而视之?”

    “登阁拜相……老夫是不作他想了,等安稳老死于床就已经算是个福了。”

    “呵呵……”

    “这就是文武之别了,身为武人,最大的荣耀却是战死沙场。”

    王图不由摇头苦笑,说道:“文无贪鄙,武无畏死,天子则不怒自威,今之天下……不提也罢……”

    “呵呵……王大人言过了,言过了啊!”

第260章 吊在半空的刘大驸马【三章连发】

    刚一脚踏入厅堂内,正见当堂一名女子正在抚琴,屋内人数虽众,却无一丝声响,反而一个个闭目如老佛打禅一般。

    原本还甚是猥琐的崔文升,此时也一脸肃然,自顾自在亓诗教一旁坐下。

    见崔文升跑到亓诗教身边,刘卫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按理说这个老宦官是南京镇守太监,职责上偏重武人较多,怎么就跑到了亓诗教身边了呢?

    “当”

    一声铿锵有力声音炸响,将他惊醒了过来,这才细细观察当前女子,若只此女细嫩葱白纤指,第一印象就是此女绝对是个美女,可抬头去看脸面时,就有些让人失望了。

    年近四十,顶多也只能算是风韵犹存,他有些不明白,就这眉心还有一颗黑痣女子,怎么就能迷的老宦官七荤八素的呢?!

    沈允像是知道眉头微皱的他在想着什么,眉眼弯弯,好像在憋着笑意,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襟。

    看着屋内之人众多,刘卫民自个也没有太多存在感,径直走向屋内右侧坐下,沈允、杨柳儿如同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坐在他身后。

    因为北方为尊,故而坐北朝南才是最为尊贵的主位,如乾清宫刘卫民大舅哥坐在龙椅上,有俯视天下之意。

    左文右武,因为皇帝背北朝南,左手位置为东方,右手为西方,东方主升主荣,西方主降主杀,故而才有武将居于西面,文臣则于东而坐。

    座位次第刘卫民还是懂的,抬头一见对面崔文升老宦官坐在一干文臣身边,他就有些不免糊涂,其实还是他有些较真了,此处只不过是个欢乐场,坐次也不是这么太过讲究,反正蒲草团没人,他也就捡了个西面位置随意坐了下来。

    他也不懂女子弹的古筝,铿铿锵锵的,如刀兵相接,时而迅捷似雷,时而舒缓的让人昏昏欲睡,一惊一乍的,让他甚是难受。

    别人不睁眼,他也不好开口打断,心下一个劲的哼着自己熟悉歌曲。

    上一世,他是个拳手,但不代表他就只是一个劲的打拳,孤僻的性子让他喜欢读书,喜好音乐,但他不喜欢太过吵杂音乐。

    叮叮当当,如同暴雨梨花,心中烦躁却越来越盛,屁股也跟蝎子蜇了似的,看着他不安扭动着屁股,身后的沈允眉眼更加弯曲。

    “叮叮……嗡……”

    颤音很长,烦躁的心下也终于大大舒了口气。

    “呵呵……刘驸马,武娘虽是江南之人,铁筝可是江南一绝,铁马金戈入梦来!”

    “哈哈……”

    亓诗教与一干南京大佬们捋须大笑,他却是一脸苦笑。

    “刘某虽为武人,确实……确实听不来这个,反而更愿意听些侠骨柔情之乐。”

    崔文升点头笑道:“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驸马爷更胜一筹!”

    “哈哈……”

    刘卫民心下白眼不断,弹奏古筝女子却微微欠身。

    “曾闻刘驸马于军中亦有雄壮歌曲,听闻大人精通音理乐器,小女子不知可否有幸听闻?”

    众人一愣,全都看向刘卫民,听着糯糯细语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此女之前弹奏古筝时,刚烈如万军惨烈厮杀,开口说出的话语却是如此甜糯温婉,神情也颇为怪异。

    就在沈允有些不悦,准备起身时……

    “精通音理乐器?”

    “姑娘谬赞了,本驸马也只是瞎整胡闹罢了。”

    刘卫民盘膝了好一会,腿脚都有些麻木了,曲腿扶膝站了起来,来到女子身前,看着古筝上这么多琴弦就是一阵头疼,随手提起古筝,也不去看女子一脸肉疼蹙眉,随意抱在怀里拨动了几下。

    细细感受着古筝音色好一会,这才抱着古筝坐回蒲草团,见沈允一脸担忧,不由乐了。

    “老爷确实是喜欢瞎哼,可也用不着露出这种神情吧?”

    沈允在京城刘家寨时,就听他没事哼着《三只老虎》,哼着折磨她双耳的《小芳》,见他竟然不知羞怀抱着古香古色的古筝,丝毫不在意武大家蹙眉不悦,别过头不愿看他。

    “我为什么还在等待

    我们不知道为何能这样痴情

    明知辉煌

    ……

    我的爱就不想停顿

    每个梦里都有你的梦

    共同期待一个永恒的春天

    春天

    ……

    春天……”

    刘卫民很是不满意摇头,没有足够音场氛围,尽管自己嗓子也挺厚重的,清唱却总觉少了一种味道,唱不出韩磊大大的沧桑意味,没了神也只剩下了点皮而已。

    刘卫民起身把古筝还给傻愣住了的女子,摇着脑袋,在一屋人胡子一大把老混球面前,一屁股坐在蒲草团上,回头看了眼沈允,很是不满嘟囔。

    “等回了京,有机会本老爷弄些正儿八经的乐器,古筝这等高雅玩意……本老爷还真有些玩不转……”

    沈允一脸苦笑,也不知是该翻白眼,还是扶额低头,唱出的歌曲也太直白……太……太露骨了。

    一帮老头子听着他的话语,不知是该不屑,还是该捏着鼻子称赞,崔文升哼哼唧唧一句。

    “驸马爷……您这……您这是从何学来……学来的小曲儿?”

    刘卫民眨巴几下眼睛,不解道:“崔公公……难道……难道你没听出来吗?这可不是男女情爱啥的,是汉武大帝……”

    话语刚说了这里,又忙闭嘴不言,他可不敢讲出汉武大帝对万里江山的眷恋话语,当着这么多人说了出来,万一哪个混账造谣他有帝王之志可咋整?

    “要不……要不本驸马唱一个关于情爱眷恋的小曲吧?”

    刘卫民唯恐一干老头们瞎琢磨刚刚《等待》里面蕴意,忙瞎讲起《如花》故事来。

    “话说,江边渡口一说书人,每日里说着故事、笑话来养活一家老小,江边来来往往旅人渡客,常常会在江边茶馆饮上一杯茶水,朝廷马侍郎每年都要回乡祭祖,意气风发入朝时……腰身佝偻时……一年又一年,说书人也从青年变成了头发花白老者……”

    “马侍郎年年渡河,年年见一女子站在岸边……”

    “花样少女……一年又一年……头发白了,腰身佝偻……”

    ……

    “他在夜里把灯点

    四书五经读几遍

    是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守在一边

    ……

    看他寒窗苦读十年誓要上得金殿

    ……

    她说一生也为你守候

    他说等我金榜题名

    ……

    十八年守候她站在小渡口

    十八年温柔他睡在明月楼

    ……

    ……

    听醒木一声收

    故事里她还在等候

    说书人合扇说从头

    谁低眼泪湿了衣袖

    她走过堤上柳

    夕阳西下的小渡口

    风景还像旧时温柔

    但江水一去不回头……”

    捏着嗓子轻轻哼唱,自己差点把自己整崩溃了,一干胡子一大把之人更是全都傻了眼。

    ……

    “那个……那个……术业有专攻,咱还是……还是别唱了,自娱自乐还成……若靠这挣钱……估摸着本驸马能饿掉了大门牙!”

    刘卫民不住摇头,一干老头们苦笑不已,亓诗教看向武娘琴师女子,无奈摇头苦笑。

    “武娘还是请飞燕姑娘出来,为刘驸马舞上一曲好了。”

    刘卫民弄不明白叮叮当当的古筝,却喜欢长衣大袖古典舞蹈,忙点头称赞。

    “对对,咱还是欣赏李姑娘舞蹈吧,叮叮当当的……那个……那个……不是武姑娘弹的不好,是……是刘某根本就不懂欣赏这个,千金易得,知己难求,还是……还是……”

    战阵拼命,刘卫民从不会冷汗直冒,就算与京城无数文武大臣们对怼,他也从不畏惧,可当着古筝大师的面,一干胡子一大把老混球盯着他时,额头冷汗就擦不供了,心下更是暗恨自个瞎呈个什么能,这下好了,竟把自个吊在了半空……

    心下暗自后悔,一干老混球们见他吃瘪,暗自好笑,一个个挺着肚子,好像真的成了啥都懂的圣人,下一刻,随着一蒙着面纱女子走出,又全都露了陷,一个个又全成了猪哥。

    刘卫民擦拭着额头冷汗,转头看向自屏风后款款走出女子。

    女子面容被轻纱遮掩了,无法看清楚,但身材却是极佳,细腰丰胸,上衣很窄小,下身则是大红色绣裙,腰身铜铃随着款款轻动,铜铃轻响,所有目光全盯在裸露羊脂般蛮腰。

    “肤若凝脂,三围也很不错,又是大长腿,能用面纱遮住脸面,想来也当是不错的吧……”

    上上下下打量着走到中央女子,给他的整体感觉很是诱惑,可随着武娘纤指舒缓抚动琴弦,李飞燕缓缓抬起腿脚时,一见小儿手掌大小的绣鞋……

    见他低头去拿酒水,沈允嘴角就是一阵上翘,她比任何都要知晓他的喜恶。

    虽没见识过沈允脱去鞋袜小脚模样,可他曾经是见识过小脚照片的,每每看到小儿巴掌大小绣鞋,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冒出恐怖图片来。

    随着古筝时而舒缓,时而狂风骤雨,他有些疑惑不解,裹了小脚之人,怎么还能舞出如此激烈动作来?

    看着李飞燕时而后仰跳起,时而扭曲似蛇,腰身更是伴随着琴弦剧烈抖动,铜铃轻响仿佛在应和着刀枪剑雨……

    “老爷,此女并非裹了小脚,是天生小脚……”

    沈允突然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

    “嗯?”

    刘卫民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

    “老爷若是喜欢……奴婢可以……”

第261章 鸿门宴【第二章】

    眼前剑光一闪,刘卫民猛然回头,目瞳中冷光爆闪,剑光却一闪而逝。

    李飞燕整个人跃起,在所有人眼中,好像这一刻犹如停顿了一般,身体大角度后仰,利剑飞起,自上而下,几乎是贴着胸口而下。

    人在落地的那一刻,双腿似龙似蟒,旋转扭屈的身体竟把利剑缠住。

    利剑被腿脚缠住而笔直挺立,身如桥,没有与一帮老混球盯着挺拔鼓囊处,只是盯着那双深邃冷淡双目,他不知利剑何时出现在女子手中,看着那双眼睛,眉头微微皱起。

    “啪啪……”

    手掌轻拍。

    “柔和又不失刚劲,刚柔并济,不错不错。”

    “啪啪……”

    刘卫民轻轻拍着手掌。

    “好”

    崔文升大叫一声,他不由转头看向一脸涨红的老宦官,竟然有些弄不明白了,眼前老宦官咋激动成了这般模样?

    刘卫民举杯向对面的亓诗教等人,笑道:“江南瘦马素来以史书歌赋闻名天下,今日倒是有些开了眼界,原来江南女子也通晓刀剑之术。”

    亓诗教饮下酒水,指着蒙着沙面的李飞燕,示意女子坐在他身边,笑道:“此乃小道,与刘驸马领军杀敌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一边笑着,一边指向一些老者,笑道:“老夫与刘驸马介绍一下,这几位皆是江南宿儒……”

    话语尚未说完,一头戴方巾老者微微拱了拱手。

    “无锡野夫李茂才。”

    “御史黄尊素。”

    “宏运书院曹于汴。”

    “吴县野人章焕。”

    “会稽周应中。”

    ……

    刘卫民眉头微抬,一一拱手还礼,也不理会跪坐在一旁的李飞燕,端起酒水,一脸微笑。

    “诸位先生,亓尚书,你们不会是一场鸿门宴吧?”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李茂才与众人相视一眼,抱拳一礼。

    “刘驸马多虑了,我等心下只是有些疑惑,想请刘驸马解惑,并无相迫之意。”

    杨柳儿默默送上一杯酒水。

    “又是叮当作响,又是舞刀弄棒,该耍的也都耍了,飞燕姑娘,难道还要一直戴着面纱?”

    刘卫民放下酒盏,回头看了眼依然戴着面纱的女子。

    ……

    等了片刻,也未见李飞燕摘取面纱,刘卫民嘴角微微上翘,一腿屈起,就要扶着腿膝站起身来。

    “本驸马还真有些不讨江南美人喜爱,去岁就被花魁赶下了船只,今日……也罢!”

    见他欲要起身,崔文升也无之前猪哥模样,瞪着李飞燕恼怒起来。

    “李姑娘,舞跳完了,也该摘下纱面了!”

    所有人看着李飞燕摘下纱面,刘卫民却将腿脚再次盘起,连转头看一眼身边姣好面容女子都无,反而一脸笑意看着李茂才。

    “酒宴就是酒宴,听曲儿就该好好听曲,非得整的乱七八糟的,至于解惑……”

    刘卫民笑容丝毫未变。

    “不是本驸马不愿过多解释,而是因为你们不值得信任,为了大明朝利益,诸位还是自己心下多揣测几遍好了。”

    众人面色一阵涨红,黄尊素正要拍案起身,李茂才伸手按在他的腿上。

    “刘驸马误会了,小老儿也不过是一乡野小民,不敢过问小琉球及南洋之事。”

    “哦?”

    刘卫民一愣,南洋诸事暂时正处于起始,而且安南的阮家还未彻底解决了,大明士子们个个又是大嘴巴,很难说会不会对南洋诸事产生不良影响。

    此时的时代与数百年的后世不同,甚至还比不上他所熟知的满清之时。

    这是一个文人士子的时代,而正因为是文人士子的时代,大明朝才会日益虚弱。

    数百年的后世,以及他所熟知的满清之时,无论文人或是所谓的砖家们,他们都无法影响到朝廷的最终决策,后世的喷子多了,可有能更改最高层决策意志的能力?

    不能,无论喷子再如何能说会道,都无法影响最后决策,而这个时代却是可以!

    刘卫民相信,一旦他将如何忽悠南洋诸国事情说了出来,最迟不会超过一个月,整个天下人人皆知,不出半年,苏禄、安南必会出了乱子!

    苏禄还好一些,都是些什么不懂的土著王,安南却不同,安南传承了大明朝的儒家文化,尽管忠于黎氏的臣子被郑家清除了许多,郑家执掌大权时,名下文武也都是些见利忘义之人,但这不代表就无人不明白“土司制”对安南的伤害。

    有些事情可以去做,甚至睁眼说瞎话,但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满世界去说,而屋中坐着的恰恰就是些大嘴巴之人。

    他不愿谈及任何关于南洋之事,他不愿大明朝根基不稳时,南洋出现任何意外,只是他没想到李茂才会说出这么一句来,抬眼看向眼前极为消瘦老者,沉默稍许……

    “若不牵扯了大明朝国家利益,小子可以回答长者一些疑惑不解。”

    话语刚落,一屋人全都挺直了身体,脸色也极为严肃了起来。

    李茂才双手拢入衣袖,双目却缓缓闭上,数息后才一脸淡然看向刘卫民双眼。

    “二月,山东大震,毁坏房屋无数,灾民、饥民无数,朝廷数败,贼子数攻曲阜,曲阜岌岌可危,陛下令公主领兵平叛……”

    “小民不敢肆意置评公主,小民只想知晓……刘驸马何日可平乱?”

    刘卫民沉思片刻,抬眼看向对面南方一众官吏,神色不平不淡。

    “何日平乱?”

    “小子有一事相问长者,数十万民众因何而乱?”

    “山东大震,毁民房无数,百姓无所食,故而衮州民乱。”

    “平乱较易,反乱者闻香教、白莲教匪众为首,无所食饥民相附尔,斩其主乱者,赈济数十万无所食百姓,民乱自平!敢问长者,当如何赈济衮州、东昌、济南三府数十万近百万饥民?”

    “朝廷当遣能吏,肃整山东吏治,当开仓以赈济百姓!”

    “也就是说……平乱之本乃钱粮不足,长者是这个意思吧?”

    刘卫民点了点头,说道:“一石粮食一百二十斤,一丁之人一年当食三石之上。”

    “山东二月大震,灾祸初起,官吏赈灾及时,并不会影响了秋收之粮,赈灾不力,兵灾一起,三府之地即一年无粮可收,数十万即成为民乱之源,赈灾平乱则需数百万石粮食。”

    刘卫民不平不淡看着对面一干官吏,最后目光落在李茂才身上。

    “敢问长者,朝廷有百万石粮食?”

    “……”

    “诸位身在江南膏腴之地……仅今日宴会所食,所请姑娘,即需数百两银钱,诸位都是江南官吏,皆为天下忠君爱民之良臣,敢问长者,可否准备好了百万石粮食赈灾?”

    “……”

    “平乱不在兵,而在无粮以赈灾,而在数十万百姓无粮可食。”

    “二月大震,衮州、东昌、济南三府大震,毁民房无数,毁的也只是居住民房!”

    “诚然砸伤砸死些百姓,诚然因民房被毁,会因潮湿损失一些粮食,但这还不足以造成几十万百姓无所食!”

    “民房被毁,山东因大震遭灾,你们可以将责任推卸到朝廷身上,毕竟二三月也是朝廷府库青黄不接之时,朝廷赈灾不力就是赈灾不力!”

    刘卫民紧紧盯着李茂才双眼。

    “长者活了几十年,小子相信长者不会不明白灾后恢复生产的道理!”

    “大震也只是毁坏了房屋,毁坏了,重新修盖也就完事了,百姓自修房屋困难,为何官府未能组织百姓相互帮助自修屋舍?”

    “……”

    “哼!”

    刘卫民冷哼一声。

    “在小子看来,此次民乱非朝廷之罪,而是山东上下官吏的冷漠,只张嘴向朝廷请奏赈灾,却置无数毁坏屋舍不闻不问,若官吏肩扛土石,组织民壮帮助百姓修葺屋舍,组织百姓自救生产,怎会如此之多乱民,三府之地,又岂会颗粒无收?”

    “哼!”

    “虽因天灾,亦是**!”

    “山东巡抚、三府巡按,各县县令属吏皆该死!”

    “山东三府不作为,江南官吏同样不作为!”

    “大明朝每年赋税多少,所用多少,你们身居朝堂多年,你们比谁都清楚。”

    “朝堂无力赈灾,江南乃我大明膏腴之地,灾祸初起,江南官吏若能对山东三府予以援手,又岂会有了此次灾祸?朝堂八成官吏皆属于江南之人,山东官吏不作为,为何不早早上奏弹劾,更换能吏、廉吏?还是说你们手里的弹劾奏折只是冲着本驸马?”

    数百年后的后世也不是没有严重天灾,但也不似这个时代各扫门前雪,哪一次不是数省,乃至整个天下都会伸出援手?

    刘卫民越说越怒,一把扫桌案上饭食。

    “山东三府官吏不作为,江南膏腴之地淡漠无视,自以为正义的言官无力监管山东之官吏,以至于造成如此灾祸!”

    “原本不需要花费百万石粮食,原本不需要调集大军围剿乱民,却因为你们的不作为造成如此难以估量损失!”

    “怎么着?现在要公主立即平乱,要公主立即救下曲阜,救下孔府……可以,本驸马现在就可以连夜北上,可以保证一月内砍杀了贼首,几十万百姓呢?也要让本驸马砍杀几十万百姓的头颅吗?”

    崔文升不敢招惹大怒的刘卫民,原本最善于口舌的文臣也在这一刻理亏辞穷,平乱,怎么平,不仅仅只是砍人脑袋就可以平定,问题不解决,这次平定了,下次还会再一次发生。

第262章 牵着鼻子走【三章完】

    一开始还好,可话语没说上几句,双方话语就再也谈论不下去了。

    李茂才以及屋内所有人,又是叮叮当当犹如刀兵相接琴瑟,又是上跳下窜的一通剑舞,不是鸿门宴又是如何?

    他们想逼迫刘卫民尽快平乱,关键这是轻易就能平乱的吗?

    山东三府大地震,地震本身并不是很可怕,这个时代的房屋也不是几百年后的高楼大厦,大多数百姓,尤其是穷的叮当响的百姓,他们的房屋基本上都是土坯房,或是木制房屋,造成的损失并不是很大,修建这样的房屋也并非很困难,只要官府组建民壮,一村一寨老少爷们齐齐动手,很容易渡过这种灾难。

    地震灾害不似洪水,不似数月滴水不落的大旱,也不是漫天飞舞的蝗虫,洪水、干旱、蝗虫灾,这些灾害毁坏的是粮食,没了房屋人可以活下去,没了粮食只能饿殍遍野。

    在没化肥的年代,粮食种植只能一年一季,或是两年三季,但不管如何种植都只有夏粮、秋粮两个收获季节。

    二月地震,毁坏的只是村寨或城池里的房屋,田地里的麦苗并不会因此遭受多少损失,所以只要当地官府组织百姓修建房屋,纵然不能收获一些民心,但也绝不会造成百姓造反。

    但是一旦造反了,情况就不同了,乱兵不仅仅会毁坏、抢夺收获的夏粮,也会造成大面积百姓无法耕种,无法得到秋粮的供应,这才是造成几十万百姓饥饿的困境。

    无论他如何浪费口舌,江南各府县、富户是绝不可能救济山东三府,这在他熟悉的历史早已得到了证明。

    朝廷也无太多银钱,百万石粮食,纵然富户商贾不趁机抬高粮价大赚一笔,也需要百万两银钱,而且有银钱也不代表可以弄到足够的粮食。

    他知道这段历史,也可以从宁德驸马府里藏起来的《明史》中知晓,他知晓数年后陕西连续数年大旱造成无数饥民,知晓此时的朝廷如何解决这个问题,除了杀人,杀无数人,根本没有太好法子。

    一想到衮州一地就要被坑杀近十万人,心下就愤怒无比。

    刘卫民大怒离去,地上一片狼藉,崔文升看着一屋不言语同僚,摇头苦笑。

    “公主停驻不前,必然是有公主的道理,陛下既然令公主平乱,诸位也莫要太过担忧……”

    “不担忧?”

    亓诗教转头看向崔文升,眉头微皱,颇有些不悦。

    “崔公公,明人不说暗话,正如刘驸马之前所言,咱且不提山东官吏们的过失,灾祸一起……说这些也无太大益处,但百万石粮食从何而来?”

    “叛贼阻塞河运,北京城粮价一日高过一日,自是无法供出百万石粮食,是江南加赋?还是富户所出?”

    崔文升心下暗恼,冷声说道:“既然谁都没好法子,那就让驸马爷自行处置好了,又何必寻咱家招惹驸马爷不喜?”

    “啪!”

    亓诗教猛然一拍桌案。

    “自行处置?”

    “怎么处置?”

    “那混蛋还不是想着曲阜里的粮食?”

    ……

    屋内一阵诡异寂静……

    亓诗教是齐党,是山东官吏头领,看着一干人皆不开口,心下暗恼,说道:“诸位,孔府若出了事,会造成何等后果,诸位自是清楚!”

    崔文升扶膝站起身体,一一看向众人。

    “诸位想要如何,咱家自今个起,什么都不知晓,驸马爷想要如何,那是驸马爷的事情,就算将天捅了个窟窿,那也是驸马爷与公主去堵,与咱家没干系!”

    “告辞!”

    崔文升一拱手,也不似前来是一脸猥琐猪哥模样,看也不看对面低头不语的李飞燕。

    崔文升离去,一干南京官吏们却不发一言一语,全都低头看着面前未动一下的饭食。

    孔府意味着什么,他们谁都知晓,可朝廷军卒一再战败,宁德公主又驻兵不前,一副任由叛贼攻打曲阜架势……

    李茂才眉头紧锁,沉默良久也没甚好法子,刚刚离开的小子话里话外意思,无足够赈济百姓粮食,他是不会轻易替曲阜解围,不仅被一小儿羞辱了一顿,还没法子进行反驳。

    拿不出粮食,砍了徐鸿儒等人的脑袋,数十万百姓依然难以救助,要么活活饿死这些百姓,要么全部当成叛逆砍了脑袋。话语没挑明还罢,放在了太阳底下,在座的一干文武,任谁也不敢开了这个口子,不敢开口,就只能任由那小子施为。

    “沈大人……可否劝解刘驸马一二,哪怕暂时替曲阜解围,咱们再仔细商议商议。”

    李茂才无可奈何,只能看向沈儆,希望通过沈家可以让那个可恶小子出兵。

    沈儆一脸苦涩,说道:“沈家也只是与刘驸马有些生意往来,出海走货也还是两成之税,军略之事我沈家更是无可奈何。”

    说着,沈儆却转头看向张鸣鹤,犹豫说道:“宁德公主不愿进一步与敌厮杀,陛下也未同意朝臣们弹劾,我南京卫所是否可以遣派一些将勇,再让孙巡抚遣派一些辽东将勇,以辽东军将悍勇,平定了衮州之贼当不是太难。”

    张鸣鹤微微点头,说道:“南京可以拿出三千卒,只是……这饷银又当如何?”

    汤宾尹眉头微皱,说道:“贼寇阻塞了河运,送入户部赋税暂时还在我南京,若陛下同意,平定了贼子再发放饷银亦无不可。”

    “陛下会同意吗?”王图一脸犹豫。

    应震皱眉思索片刻,有些不确定说道:“孙巡抚与陛下较为亲善,或许孙巡抚可以说服陛下,曲阜太重了,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亓诗教看向众人,说道:“正如应大人所言,曲阜绝不容有任何差池,老夫以为就如此吧,尽快将消息传回京城,绝不能让刘驸马抢了先入京!”

    众人无奈,除了这个法子,他们也无法子彻底解决此事,只能寄望皇帝令选他军平定了衮州之祸。

    这些人商议着什么,刘卫民并不去理会,他也不愿意与文臣们打交道,至于孔府……

    他根本就不喜欢,甚至看不起当代孔府衍圣公,满清这边登基,那边就上表称臣,再加上蒙元、以及数百年后日军侵入山东之时,刘卫民尊重孔圣人,至于这些后人么……那还是算了。

    原本是准备给沈允三日时间,安排好了南京诸事后,随他一同北上回京,一顿饭食让他改变了主意,这些人若不提曲阜还罢,提了出来,他就不相信他们会轻易放弃了。

    连回织造府都无,直接出城登船,他的到来,漕帮立即遣派了数十艘大大小小船只,上千苦力民壮跟随,与之随同的还有两百艘北上京城商贾船只。

    河运被阻,北京城物价一日飞涨一日,刘卫民登船北上,精明的商贾立即发觉了里面蕴含的巨大商机。

    数十幼军骑马沿着陆路,八百里向北京城和小公主传递消息,与此同时,同样还有数股人马八百里向北京城日夜狂奔。

    宁德公主朱徽妍领一万五千卒,配备强大火力情况下,再加上漕帮船只运送,水泊梁山上的闻香教根本不堪一击,原本只是散沙的普通百姓,哪里见识过强大火力轰炸,徐鸿儒以及大小头领们的家小们全成了明军俘虏,但也因此,净军、幼军也并未就此南下直逼郓城钜野,直逼徐鸿儒老巢。

    徐鸿儒留兵五千于郓城,小帅侯五领兵三千、民一万居于钜野,徐鸿儒则领五万卒、民无以计数,联同沈智夏仲进张柬白周念庵孟先汉等一干小帅四处攻略衮州各处。

    七月,衮州峄县、藤县、费县、沂州、泗水、宁阳、汶上等运河之东诸县先后丢失,运河之西除郓城钜野、金乡三县被徐鸿儒所夺,单县、城武、曹县、定陶、曹州则被河南贼所夺。

    衮州除了北部外,衮州府城、曲阜则被十数万饥民和数万乱军死死困住,连攻月余,衮州城、曲阜残破不堪,民心动荡,衮州城内更是发生数起叛乱,眼瞅着即将告破时,刘卫民领着数百艘大小船只,沿着运河一路北上。

    徐鸿儒像是老了十余岁,身体也佝偻了许多,南洋消息不断传入大明朝,徐鸿儒也得到了那人的消息,原本还甚是不服气,在水泊梁山与净军、幼军厮杀了一场,若非是净军突然后撤,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在了水泊梁山。

    一群“大臣们”坐在抢来的屋内,却再不似以往争吵谩骂,全都低头默不作声。

    矮胖的夏仲进低头良久,抬头看向王氏,叹气道:“大嫂……那人真能放了我等一条生路?”

    王氏苦笑一声,说道:“那人会不会放过咱们……没人敢确定,小公主是这么说的。”

    “五师弟,不管那人会不会放过了我等,曲阜是必须要夺了下来。”

    “二师兄说的没错,只有曲阜才有足够的粮食,只要抓住了孔府一家老小,咱们就可以逼迫朝廷退却!”于弘志一脸凶狠。

    众人相视一眼,又是一阵气馁。

    “又是如此,那个混蛋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总是被牵着鼻子走!”周念庵又是一阵不满嘟囔。

    孟先汉无奈苦笑,说道:“衮州各州县已经被咱们占了,这么多饥民,只有衮州、曲阜有粮,朝廷打又打不过,不想被牵着鼻子又能如何?”

第263章 经济圆环【三章】

    徐鸿儒眉头紧皱,有些不解道:“朝廷小公主的话语,咱们也是一清二楚了,可这是为什么啊?难道朝廷就不怕曲阜被咱们占了要挟?”

    众人又是一阵挠头,这种话语他们不知争吵了多少回,最后也是没弄明白,曲阜不重要,重要的是曲阜的孔家,重要的是天下之师的地位,按理说,无论如何朝廷的小公主也不会说了那些话语才对。

    朱徽妍领净军、幼军一举破了水泊梁山,这些家伙们的家小全被俘虏,按照正常人想法,怎么着也当是以他们的家人逼迫他们投降才对,可偏偏小公主就是反着来的,不仅仅没有逼迫他们投降,反而放了王氏,强逼着这些人强攻曲阜。

    一干人到底也没想明白是个咋回事儿,一干人极为憋屈沮丧,围攻曲阜是他们既定计策,无论如何,没粮食哪里有饥民愿意跟着他们掉脑袋,可这不代表他们就愿意随着一个娃娃小公主的指挥棒跑来跑去。

    到底还是无可奈何,随着刘卫民的逼近,八百里传入水泊梁山,在小公主率领下,数千骑净军提着枪支沿着运河两岸,百十艘河运船只架上小炮,一路南下打通堵塞运河,八月初四,双方于济宁汇合。

    看着脸颊消瘦了许多的驸马相公,刘卫民大手就没停过,一边为小媳妇不住擦拭着泪水,心下却心疼的不得了。

    “这么多人看着呢,再说……相公也没受了多少罪,全都是别人上前厮杀,相公在后面捡现成的……”

    “真的,没骗你……”

    “真没遭罪!”

    “还说没遭罪,相公骗人,你都瘦成了这般了……”

    “主要吧……南方的大米不养人,天天吃海鱼,腥味太重了,你家相公吃不惯,吃的少了,可不就瘦了吗?”

    一边为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叹气道:“南方蚊虫多,整日在耳边嗡嗡吵人,咱北方人又吃不惯南方大米,整日想着媳妇的饭食,茶不思,饭不香的,可不就瘦了么,现在好了,有媳妇在,相信你家驸马相公,很快就成了胖娃娃的!”

    刘卫民将她放下,看着眼前一身秀气漂亮的皮衣皮甲,很是点头称赞。

    “媳妇你可是不知,相公在海上的时候,一帮子将领们全夸赞相公娶了个好媳妇,不仅居家贤惠,还能上阵杀敌,是咱大明朝第一公主呢!”

    “哪……哪有……相公……相公惯会……惯会骗人……”

    被刘卫民一阵猛夸,朱徽妍反而不好意思扭捏起来,低着小脑袋模样甚是可爱。

    “怎么是骗人呢?不信……”

    刚想说小豆芽,结果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小豆芽身影,别说小豆芽了,就是整日看着他的马四海也被扔去了小琉球,身边连一个可以证明的人都无,顿时沮丧了起来。

    “你家相公好不容易说了一回真话吧,结果连个证明的人都没有,全被相公扔在了海上……”

    “相公说的是真的,媳妇儿,你想想,咱大明朝,有哪个公主会给自家相公做饭食的?”

    又指着外围一群转过身子的净军、幼军。

    “又有几个公主,为了咱大明万里江山领军在外的?”

    “俺娶了这种公主媳妇,祖上肯定是冒了烟的!”

    刘卫民很是感慨拍了拍梳着干练马尾的小脑袋,原本还感动、羞涩地小媳妇,顿时不满起来。

    “相公,妍儿已经十三岁了!”

    “十三了?”

    刘卫民一愣,低头看着长了个的小媳妇。

    “两头挂角……算是……算是十三岁了……”

    “什么叫算是!妍儿就是十三了,再过几个月就十四了!”朱徽妍很是不满嘟囔小嘴。

    “呵呵……”

    刘卫民呵呵一笑。

    “相公带你看些好东西,北京城可是见不到呢!”

    正要去牵她小手,朱徽妍却后退一步,小手也背在身后,两眼哀怨看着他,嘟囔着小嘴也不愿说话。

    “不愿牵手?”

    “行吧,那咱就按照西方礼节。”

    知晓她不愿做小孩子,一脸无奈屈起手臂,示意她挎着自己手臂。

    见他手臂屈起,这才上前伸抱着他的手臂,只是刘卫民怎么都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下无奈叹气,女孩子要比男孩子发育的快一些,一年没见,她个头的确长高了不少,已经有了些大姑娘味道。

    “这种礼节更适合西方,西方贵族装束比较紧身,显得干练、精神,咱大明装束就宽大了许多,看着儒雅、飘逸,但也显得疏懒不少,等回京了,相公做一些精神些的军装和适合这种礼仪衣物,如此就不显得不伦不类了。”

    小丫头皮衣皮甲再如何英俊潇洒,可两人挎着手臂,让人看着也极为怪异、不协调,但她还是不愿意被他当成小丫头。

    鸟船是海船,底尖,船首船尾都尖,吃水较深,原本是不适合走河运的,但为了船内东西,他也只能强行着将座船拖入运河中。

    为了抬高船身,底层压舱石已经去掉,刚推开底仓舱门,一股凉气瞬间扑面而来。

    朱徽妍、刘英儿,就是跟在身后的沈允、杨柳儿也是一阵惊愕。

    “相公,南方炎热,船底怎么会有冰啊?”

    朱徽妍一脸不解,沈允眉头微皱,说道:“老爷不会是用硝石吧?”

    刘卫民点了点头,笑道:“果然是大家族出身,确是硝石。”

    若论家世,沈允自然是比不得朱徽妍的,一者是小媳妇年岁尚小,二者北京城本就居于北方,所用冰都是冬日里窖藏起来的,不似南方炎热之地,若想喝一点冰镇酸梅汤,就必须要用硝石。

    见小媳妇一脸不解,微笑解释道:“硝石放水里,会吸收热量……”

    说到此处,唯恐她不明白,说道:“当手握住冰块的时候,手会变凉,这是因为冰块温度很低,会吸收手上的温度,冰就会变成了水。”

    “硝石也是一样,硝石放入水中,会不断吸收水里的温度,水的温度会不断降低,会变成冰,冰又吸收这里的温度,所以才会变得这么凉快。”

    说着,刘卫民还打开一个木箱,拿出一个老大的瓮坛,从瓮坛里取出一些硝石放入眼前的水盆里,肉眼可见的在水面上逐渐凝结出薄薄一层冰来。

    “硝石融入水中后,会将这里温度降低,可以更容易保护这里储存的东西,水盆会每隔一段时间拿到外面晒干,水晒干了,硝石又可以再次使用。”

    刘卫民稍微解释了下,来到一巨大木箱前,三下两下打开木箱,里面正是安南特产香蕉。

    此时的香蕉还未完全成熟,看起来还有不少青涩,只有很少几个有点微微泛黄,刘卫民翻了几下,将泛黄的几个掰了下来。

    “这玩意是香蕉,是安南特产,别说北京城了,就是江南也极其稀少!”

    又指着其余大木箱,笑道:“还有就是些荔枝、海鲜,全是北京城难以见到的吃食,若是妍儿喜欢,相公今后让人多送些过来。”

    说着,将香蕉皮剥了,送到呆愣的小媳妇手里,至于刘英儿、沈允、杨柳儿则不去管他,转身又去打开其他木箱,连同枝叶提出一打串。

    “相公,这些花费很大的,今后……今后还是别弄了……”

    刘卫民回头看了眼小嘴鼓起的小媳妇,不由一笑,又将木箱一一盖好,笑道:“物依稀为贵,越是没有,越是贵,越贵还越有人愿意吃。”

    “苏州、杭州、扬州、南京、北京等地都是我大明最为富裕的地方,富户多,让他们多纳些税,那比杀了他们还难,可若是自个奢侈起来,成千上万两银钱花费,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南洋有一种臭臭的水果,闻起来很臭,吃起来却很好吃,还有甘蔗……再加上这个香蕉、荔枝、苹果……”

    刘卫民将木箱盖了严实后,将一大串荔枝递向小媳妇,朱徽妍忙将香蕉塞入嘴里,伸手抱过荔枝。

    “琼州、小琉球都比较穷苦些,距离我大明地方也远些,越是遥远,民心越有些疏离,该如何拴住那里的民心?”

    “一者将北方受灾,活不下去的百姓送去那里,二者让那里的百姓更加富裕。”

    示意几女离开舱房,刘卫民一边关上房门,一边说道:“这些水果是不怎么耐储,但也不是没一丁点法子,遥远的大陆有一种树,这种树叫橡胶树,迈克尔得了马六甲后,会去那片大陆,相公已经交待过了,弄一些种子回来。”

    “橡胶是橡胶树的汁液,是种很好的东西,但也不只是橡胶树可以弄出橡胶,甘肃、吐鲁番等地有种草,流出的汁液与蒲公英汁液差不多,是白色的,这种草也是可以弄出橡胶的。”

    朱徽妍、刘英儿、沈允、杨柳儿四女仔细听着他话语,唯恐狭窄的舱房碰伤了小媳妇,在一旁搀扶着她上了甲板。

    “橡胶的用处很大,最大的用处是用在车轮上,原本马车一日可行三十里,用了橡胶,一日可行一百里。”

    “还有就是封住木箱缝隙,封住船舱缝隙,避免漏气,储藏这些水果,最怕的就是温度和空气,只要保证了这些条件,自海上运送这些稀罕水果,也并不是像你们想的这么花费银钱。”

    “将小琉球、琼州水果贩卖给大明,将大明的布匹贩卖给他们,如此就行成了一个圆环,财如水,只有行成一个圆环,双方各有需求,双方互相需要,那里才会真正认可咱大明朝,就比如安南的稻谷、将来苏禄的橡胶亦是一般,双方不断来往贩卖货物,不断行成一个个大大小小圆环,双方才能死死捆绑在一起。”

第264章 我不仅敢做,还敢把事儿做绝【第二章】

    几人坐在一张圆桌前,刘卫民随手摘下一粒荔枝,刚刚剥出晶莹剔透荔枝,又欠身塞入小媳妇嘴里,丝毫不介意他人目光。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新丰绿树起黄埃,数骑渔阳探使回。

    霓裳一曲千峰上,舞破中原始下来。

    万国笙歌醉太平,倚天楼殿月分明。

    云中乱拍禄山舞,风过重峦下笑声。”

    “千古美人都喜爱的好东西,好吃吧?”

    “嗯!”

    朱徽妍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刘卫民不由一笑。

    “控制,不仅仅是军队强压,是礼仪法制,还有经济命脉的控制。”

    “安南自秦汉之时就屡屡反叛动荡,我大明朝也不是没使用过儒家礼制法规,效果却不是很好,反而起了相反作用,更是让他们每每侵犯其他小国。”

    “将安南、苏禄分成一个个小土司,分其权、其财,使其无法尾大不掉,但是……”

    刘卫民指了指自个脑袋,笑道:“但是,人总是长着个脑袋的,现在他们或许不明白土司究竟意味着什么,或者他们心下清楚明了,只不过是咱大明力量更加强大,他们无力反抗,只能遵从陛下意志。”

    “这并不十分稳妥,他们……尤其是安南,他们还没有完全放弃抵抗,也为了防范将来分封到那里的王爷们,就需要在他们头上多加一道封锁,控制他们的经济,与大明经济往来更加紧密,从上至下将他们绑在大明朝的身上,如此才够稳妥。”

    “当然了,对我大明朝也是好处多多,江南粮食不足,安南、苏禄可以弥补,还能得了更多钱财,养活更多人,何乐而不为?”

    朱徽妍手指捏着颗荔枝,小脸也有些羞红,在沈允一脸怪异下塞入他的口中。

    “妍儿听相公的!”

    “呵呵……”

    刘卫民不由一笑。

    “今后跟着相公吃糠咽菜,可不许埋怨啊!”

    朱徽妍、刘英儿、杨柳儿皆是一愣,唯独沈允一脸郑重。

    “老爷,真要这么做吗?”

    刘卫民随手摘了把荔枝扔在她面前,苦笑一声。

    “老爷早就知晓山东官吏们、朝臣们不作为,整日吵来吵去,除了会张嘴要钱,其余的屁事不干。”

    “原本是不该有山东之祸的,如今好了,几十万百姓总是要张嘴吃饭吧?总不能让公主,让老爷双手沾满无辜百姓的鲜血吧?”

    一提及山东之事,众女神色也黯淡了些。

    “山东地平,土地肥沃,除了易于遭受水灾,其余的也无多大碍处,比陕甘、山西要强了太多,再加上咱们的产业也多在此处,距离北京城也近,能不伤人命就绝对不要伤人。”

    刘卫民挺身拿过茶盏,说道:“江南是大明之根本,原因就是江南是我大明赋税之地,江南稳,则大明腰杆硬。”

    “山东、河南则是大明之腰杆,陕甘、山西穷苦,最易干旱,最易民心不稳,当今江南产粮不足,只能以两淮、山东、河南补足,但是呢……这些本应是补足之地,赋税却日益减少,何故?”

    “官绅、宗室、孔府所占无税之田过多,且皆为肥沃之田。”

    刘卫民指了指远处荒芜了的田地,叹气道:“此时田地荒芜,不仅仅只是因为山东官吏们、朝臣们的不作为,还有孔府、当地官绅、富户的压榨。”

    “孔府之祭田、学田、例地多少?七千余倾,七十万亩!”

    “不言其他地方,为何衮州仅仅只是个地龙翻身,为何就成了这般?”

    “我大明田地税,三十税一,一亩田以顶天三石粮计,一亩田仅需纳税一斗,不足二十斤!”

    “孔府向名下佃户纳多少税?一亩田七斗,即一百三十斤,这还没算什么大斗小斗什么乱七八糟,若这样算的话,每亩一百五十斤都不算为过,可是……每亩田地真的可以产粮三石?”

    刘卫民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后世有化肥自然不成问题,关键是这个时代没有化肥,他小的时候见识过没有化肥田地情景,雨水好的时候,尤其是雷阵雨多的时候还能产个三百来斤,若稍微差一点,看着有穗却无麦粒,产粮极差,大多也就二百来斤粮食。

    以两年收三季来算,每年一亩地也就三百斤粮食,孔家收一百五十斤,也就是二税一。

    刘卫民对孔府吃相很是不屑,又说道:“孔府几乎以二税一征纳佃户佃租,风调雨顺时,无水灾旱灾之时,多种几亩田地,佃户还能勉强过活,可是灾难来了呢?”

    “朝廷是免了受灾百姓佃租,孔府以及官绅们免了没有?”

    “没有!”

    “不仅没有,更是趁机囤积粮食哄抬粮价,不仅仅哄抬粮价,而且还放贷!”

    “放贷多少?”

    “十分起利!”

    “八分行利!”

    刘卫民心下一阵恼怒。

    “一年灾,一人需吃粮多少?再少也需要两石粮吧?”

    “两石粮……一年就要还四石,知道四石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一家人丁点衣物不置办,一点东西不买,除了换些盐巴外,租中十几亩地白种!”

    刘卫民说着,心下也不知是悲哀,还是愤怒,看着沿岸的荒芜田地,眼中也是一片灰色。

    “一般地主也还罢了,一般的地主并不会真的如此欺辱佃户,孔家不同,无论如何去做,文人士子们都会紧闭着嘴巴,会视而不见,因为孔圣人缘故,这些百姓还要额外供应祭祀所用之物,更不用提孔府下辖十二自行征纳银钱的屯集。”

    刘卫民指着河岸上一出坍塌了的茅草屋。

    “山东大震,毁坏房屋无数,茅草屋、土坯房重建并非多么困难的事情,百姓损失其一,就算山东官吏及时帮助百姓重建屋舍,损失的其一也会变成其三、其五!”

    “因何?”

    “因为那些官绅、富户、孔家!因为他们的屋舍皆是砖石盖就,因为他们损失更多!”

    “东边损失,就要西边补上,如何补足损失?”

    刘卫民看向沈允,苦笑一声。

    “公主是皇女,深居于北京城内、皇宫大内,公主不清楚该如何西方补足损失,你应该清楚吧?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山东官吏们不作为?难道就没想着对眼前祸患故意推上一把?”

    “哼!”

    刘卫民冷哼一声,朱徽妍有些担忧他说着说着又恼怒起来,伸出小手抓住他手臂。

    “你也莫要太过担忧,他们自以为衮州城高池厚,自以为曲阜乃圣人之地,自以为朝廷不会不管,你家相公还就给他们来个不管不问!”

    朱徽妍一脸担忧,这些日子不知有多少大臣前来催促、劝说,厉害关系说了一大堆,她也有些担忧自家驸马惹出天大灾祸,一脸犹豫。

    “妍儿知晓相公想救活山东几十万百姓,可……可曲阜……曲阜……”

    刘卫民能够体会到她的忧虑担忧,将她细嫩小手抓在手心,轻拍几下,微微摇头。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只是说一说,还要低身去做。海外设封国,不仅仅只是安南一处封国,咱大明一共二十七个王爷,将来相公准备让这些王爷们全都送去海外封国,将他们的田地全都收回,宗室的田地全都收回,分给百姓也好,皇室独自占有也罢,只要交给朝廷管理,最高一成佃租也就够了。”

    “剩下的呢?”

    “孔府乃天下士林之首,当为天下之表率,七斗佃租,几近二税一,都说官逼民反,咱大明的税赋可是三十税一,难道三十税一也成了官逼民反?”

    “二税一,十分起利,八分行利,究竟是官逼民反,还是官绅、富户逼迫百姓造反?”

    刘卫民情绪有些失落,无奈轻声叹息。

    “一年遭灾,一辈子都爬不起来,这不是大明王朝想要的结果,今年遭灾,明年就能恢复生产,这才是长久之计。”

    刘卫民抬头看着小媳妇一脸担忧,用手轻轻拂去紧皱的眉头,灿烂一笑。

    “今日是个机会,是个解决山东今后百姓生活的机会,一个还天下本来面目的机会!”

    “至于你家驸马相公……估摸着会被罢职,或许媳妇你也会与相公离开京城,遭些罪,但也仅此而已,咱家又是打建州贼,又是平了大明海患,已经处于了风口浪尖,趁着今日山东灾祸,不仅可以还山东今后国泰民安,更是可以去除咱家头上利刃,又有啥不能做的呢?”

    沈允心下一惊,看着刘卫民犹如怪物一般。

    “不用这么看着本老爷,事实也就是如此,孔家的吃相太难看了,已经影响到了天下安稳,所有人都是心知肚明,却无人敢开口,更是无人敢做这个恶人。”

    刘卫民指着自己鼻子,不屑道:“别人不敢去做,你家老爷敢做,而且还敢将事儿做绝了!”

    “相公……”

    朱徽妍看着他坚定阴狠眼神,更加担忧。

    “莫要太过担忧,相公知晓该如何去做,明日媳妇先回京城,将船上礼物送入皇宫,顺便帮相公带些信件给陛下与魏公公,咱们就玩一次大的!”

第265章 **裸的威胁【第三章】

    大明的问题,不是北方建州贼,也不是各地日益频繁的天灾,而是大明朝日益减少的财赋税收,是没有更多银钱来赈济难以计数的灾民,是入不敷出的财赋无法支撑平定叛乱的粮饷。

    开源节流,简简单单一句话语,做起来尤为困难,海上贸易一时半会还无法产出更多财赋,纵然产出了难以计量的银钱,大明朝根子上的问题依然未能解决。

    身处资本主义萌芽时期,贪婪是这个时代的主题,而一个国家的强盛,首先是最底层的百姓富裕,只有百姓不是赤贫情况下,才能像数百年后世一般,以自身内需来支撑一个伟大国度。

    工业尚未开始,农业就是根本,国家的财赋十之**来自农业,那就集中解决农业上的问题,解决根子上的问题。

    大明朝的赋税很低,一年所得所有赋税也还无千万两,最鼎盛时期也就两千万两,刘卫民很想让大明所有耕种田地的百姓,一文钱田地税都无,很想用海贸所得来补足这些税赋,但他知道,别说一文钱田地税不征纳,就算每年反补贴给大明百姓一千万两银钱,大明百姓状况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只会加剧无数饿狼更加压榨无数赤贫百姓。

    大明无士!

    大明的士,皆是披着士皮的商贾,而且还是有了资本萌芽时期的贪婪。

    小公主带着刘卫民送入北京城的礼物离开了,济宁距离衮州府城很近,连同数千漕帮壮丁苦力,刘卫民手里有了两万余人,这对徐鸿儒压力很大,攻打衮州府、曲阜更加惨烈。

    山东巡抚赵彦、山东监军徐从治、山东总兵杨肇基、副总兵王秉衡、都司杨国栋、副将廖栋、周世锡、虞有光、游击将军张榜等将领全都登城与敌厮杀,因城墙失修,被徐鸿儒所夺火炮炸塌数处,双方誓死争夺一日夜,摇摇欲坠的衮州府城、曲阜暂时得以守住。

    回头看着无数受伤军卒,山东巡抚赵彦突然指着济宁方向大骂。

    “狗贼”

    “狗贼……你不得好死”

    “噗……”

    一口鲜血喷出,赵彦身体向后无力仰倒,一旁的周世锡大惊失色,忙一把搀扶住身体瘫软的赵彦。

    “大人!”

    “大人!”

    “快!快唤大夫”

    城头大乱,周世锡不敢稍动,忙将赵彦平躺放倒,双手更是不住为他抚胸顺气。

    “大人还请息怒,您若出了事,衮州数万百姓又当如何啊?!”

    “奸贼……奸贼不得好死……”

    赵彦双目圆睁,话语却有声无力,双手紧紧抓住周世锡衣襟,死死盯着他。

    “城内……城内还有……还有多少兵卒?可……可还守得住?”

    一提到此处,周世锡一阵悲哀,张嘴数次……

    “只有……只有七百残卒……”

    赵彦双手更加用力,几乎将周世锡拉扯到面前一寸。

    “走!”

    “护住……护住衍圣公……走!”

    “啊?”

    周世锡大惊失色。

    “大人……”

    “走”

    赵彦奋力嘶吼,神情更加狰狞。

    “衍圣公……衍圣公……绝不能有任何差池”

    周世锡眼中满是惊恐。

    “大人……大人您呢?”

    赵彦猛然一推周世锡,一把将他推翻在地,奋力怒吼。

    “走”

    “趁夜快走”

    看着眼前花白了大半老人,周世锡翻身半跪于地,双拳死死抱在一起,泪水却不争气滴落。

    “末将……领命”

    “走……”

    周世锡起身,再次抱拳躬身一礼,转身大吼。

    “所有能动的兄弟,跟着老子……走”

    赵彦看着眼前汉子一身鲜血大步离去,这一刻,整个心空荡荡,双目无神看向北京城。

    “陛……陛下……”

    “为……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等……”

    ……

    “为什么?”

    “五师兄,为何让这些人离去?”

    侯五大怒,提着夏仲进衣领怒吼。

    夏仲进眉头微皱,伸臂压住侯五双手,很是不满。

    “老八,你还真想一家老小全被那人砍了脑袋?”

    “那人就在济宁,距离咱们仅一日,那些骑马的数千宦官也只半日之程!”

    原本还有些不满夏仲进放走周世锡的大小头领,听了这句话语,全都沉默不言起来,他们见识过那些来去如风的宦官,看着自己大营内人头无数,他们却知道,仅那些宦官扔出会爆炸的铁疙瘩,就无人能阻拦的住。

    孟先汉叹气一声,上前拉开侯五,无奈说道:“登莱军卒在东,那人又在我等近侧……还是……还是先占了曲阜再说吧。”

    众人一阵无奈。

    比他们更加无奈的是徐鸿儒,刘卫民在离开京城的时候,特意给小媳妇留下了个锦盒,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她,若是山东有事再打开,若无事就不用打开木盒。

    话语不全不尽,朱徽妍也没当一回事,等到徐鸿儒造反时,才想起这事来,也就有了出兵水泊梁山却又止步不前之事,而按照信件上内容,小公主令人抓捕了早就被看押起来的王李庄王齐智一家老小,更是令五百军卒前往石佛口,秘密抓捕王好义、王好贤兄弟极其家小。

    王齐智一家老小被抓了个结结实实,王好义一家老小也没能逃脱,但却让王好贤逃了个没影。

    王齐智一家老小没能逃掉,一万五千净军、幼军又在水泊梁山大败徐鸿儒,不仅仅抓住了徐鸿儒的老婆王氏,连同他的闺女小辣椒,以及在王李庄见到的小女娃妞妞也成了俘虏。

    刘卫民与媳妇于济宁汇合,一干俘虏也被送到了他的面前,小媳妇带着礼物回京城,王齐智与长子王友善也分别拿着刘卫民信件,进入衮州、曲阜城外乱民大营。

    手捏着短短几句话语的信件,徐鸿儒眼珠子都红了,很想转身与刘大驸马拼个你死我活,张嘴数次,最终也只能颓废跌坐在椅凳上。

    “二子……还是……还是算了吧……”

    “岳父!爹~”

    徐鸿儒一脸憋屈、愤懑。

    “爹,不是俺不愿低头,您老也知孩儿……也知孩儿所做之事,明庭再如何,又怎会放了俺们?”

    王齐智一阵低头沉默……

    “不信又能如何?咱们也只有赌一条路可走,只要抓住了孔家上下,想来……想来他……他不会再为难了我等。”

    衮州府城与曲阜也仅半日之距离,周世锡领着数百残军前来,徐鸿儒就知道这些人想要逃了,越是到了此时,他反而愈发烦躁不知所措。

    犹豫再三,徐鸿儒一脸恼怒。

    “来人!”

    “传令四师弟,放开北城,让孔家出城十里,但绝不能让孔家上下逃了!”

    王齐智心下不由一松,他对那位驸马爷甚是畏惧,那人像是早就算计到了今日一般,根本没给他们任何道路可走。

    还别说,刘卫民的确没给他们任何道路可走,而且闻香教的起兵作乱也必定会失败,此时不是数年后那场翻天覆地的大变乱。

    此时仅仅只是山东数府大地震而已,根本无法动摇了大明根基,就算刘卫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绝无半分成功的可能。

    他没给徐鸿儒半分退路,同样也没给曲阜留下丁点退路,所有援军都还只能在外围转悠,南京欲要出兵数千,最后被数千净军骑提马威胁,也只能在山东地界外徘徊。

    衮州、曲阜威在旦夕,拼死冲出城池的探子打马狂奔,径直冲向北京城,但在济宁的刘卫民看来,一切都来不及了。

    从水师统军主帅,再次回归陆地统领,军帐也被设置在了野外。

    “大帅,探子传回紧急军情!”

    净军亲卫忙送上紧急信件。

    刘卫民微微摆了摆手,亲卫退出大帐,手拿着信件,没有第一时间拆开信件,反而回头看向军帐角落里一大一小两女娃。

    小辣椒一身红装,怀里紧紧搂着小女娃妞妞。

    “你……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妞妞好像不是很怕他,手里拿着一根啃食一半的香蕉,很是不解抬头看着姐姐的紧张,或许是担忧姐姐饿肚子,竟然将一半的香蕉塞向小辣椒的嘴里。

    “第一次相遇时,你与建贼勾结,第二次时,还刺杀本驸马的阿哈仆人,第三次……王李庄又放了你一次……”

    “你……你怎么知晓俺……俺们在王李庄的,是……是哪个做的叛徒?”

    小辣椒一脸惊恐,搂着妞妞手臂更加紧了些,好像不如此,就无法得到安全感一般。

    刘卫民拆开信件,一边看着衮州府城、曲阜军情,一边随口解释。

    “还需要叛徒?”

    “在辽东时,你还算有些信誉,没耍花招,所以呢……本驸马也还你一次人情,放你一次。”

    刘卫民抬眼看了她一眼,见妞妞歪着小脑袋向她无邪一笑,也不由露出了笑意。

    “本驸马既然捉住了你,你真以为可以轻易逃了?”

    “只要让本驸马知晓了你是何人,知道你们藏在王李庄很难吗?”

    刘卫民拿过桌案上一碟荔枝,向妞妞示意了下,小丫头就有些不老实了,一阵扭动,想要从姐姐怀里脱离出来。

    “姐姐……”

    小辣椒手臂却更紧了些,唯恐自己小妹逃离出她的怀抱。

    刘卫民也不理会小辣椒恐慌惊惧,剥了一颗荔枝,起身来到妞妞身边蹲下,将荔枝塞入小女娃嘴里,手指戳了戳鼓起的小嘴,一脸笑意。

    “这东西叫荔枝,可是珍贵着呢,就算皇帝陛下也很难吃到,叔叔可是费了老鼻子劲才弄来的。”

    “好吃吗?”

第266章 你……你想做什么【三章】

    “爹爹是皇帝!”

    “呵呵……”

    刘卫民伸手很是揉了揉小丫头小脑袋,却看向身体不住颤抖的小辣椒。

    “你……想做公主?”

    ……

    “你……你想……想……做……做什么?”

    刘卫民站起身来,俯视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小辣椒,脸上虽然还留有笑意,瞳孔中却满是冷漠。

    “不是本驸马想做什么,而是你们想要做什么?”

    “想让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这句鬼话,想来你自己都不会相信吧?”

    刘卫民嘴里冷哼一声。

    “本驸马也不说你们与建州贼勾结,不说鞑靼草原那些白莲教,不说他们帮着鞑靼祸害了多少宣府、大同百姓,咱就说说你们闻香教那套糊弄百姓的把戏!”

    “你自己摸着良心,你们是在帮助百姓吗?”

    “你们……你们官府更坏!你们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像是被逼到了墙角,小辣椒竟然敢冲他吼了一句。

    “呵呵……”

    刘卫民微微摇头,说道:“当你说出这句话语,就是说……这个世界是比谁更坏的世界。”

    “只是,你错的更加离谱而已。”

    刘卫民转身走回桌案坐下,剥了颗荔枝塞入口中,见妞妞一脸渴望,随手扔向小辣椒一颗,见她忙不迭接住,又将妹妹紧紧搂在怀里。

    “围棋中有句话语,叫金角、银边、草肚皮。”

    “啥意思呢,就是起事的时候,首选边缘之地,鞑靼分左右两翼六部,但是左右两翼的重心都远离北京城,建州贼起事赫图阿拉也是如此,故而才会成为大明朝的麻烦,而你们……却是‘草肚皮’,却夹在南北直隶之间,你们不死,谁死?”

    “这只是其一,枪打出头鸟是其二,大明还没轮到对付不了仅仅只是一帮拿着锄头的农夫地步。”

    “哼。”

    刘卫民不屑轻哼一声。

    “这些且不提,更严重的是你们根本就不懂如何治理天下,治理天下可不仅仅嘴上说,无数百姓要养活,无数军卒也要养活,你们哪里来的钱粮?依靠抢掠富户吗?抢完了富户之后呢?再说了,富户也是治下百姓,无缘无故抢掠他们,又与抢掠普普通通百姓有何区别?”

    刘卫民手指着账外,说道:“山东二月地龙翻身,房屋毁坏了不少,野外庄稼却还在,接着呢?为何现在野外田地全都荒了?五月之时,为何无人耕种?”

    小辣椒好像找到了他的漏洞,忙抬头大声辩解。

    “还不是……还不是你们打了过来!”

    刘卫民不屑一笑。

    “公主在水泊梁山俘虏了你们,之后打了你们?”

    “不要说这么多借口,田地是老百姓的命,没种下种子,就是没有种下,但凡你们有丁点种下了种子,哪怕种下的也无法收获丁点粮食,本驸马都会高看你们一眼,这还能稍微证明一丁点,你们确实是为将来考虑过,而不仅仅只是一群跑来跑去的流民乱匪!”

    “你……你是明庭驸马,你当然……当然向着明庭!”

    “这是自然的,本驸马的屁股下坐着大明朝的凳子,自然是向着大明朝了,而且大明朝也值得本驸马为它效忠!”

    刘卫民说道:“一个人还是娃娃时,什么都不懂,总是犯下这样或那样的错误,磕磕碰碰逐渐长大,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印记,人也逐渐成熟稳重。”

    “你们就是妞妞这般什么都不懂的娃娃,就算本驸马,大明王朝真的对付不了你们,由懵懂无知成长成成熟稳重,也还需要有很长时间要走,而身上所遭受的伤痕、印记,就是在成长过程中所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无数百姓尸骨堆砌而成的代价。”

    “而大明朝呢?”

    “大明朝自太祖立国至今,已有两百余年,早已成熟稳重,该付出的代价早已付出,尽管身体有了些病痛,尽管缠绕了些暮气,但这些并非到了不可医治的地步。”

    “这就是……你们与大明王朝的区别!”

    刘卫民手指指向缩着身子的小辣椒,嘴里话语极其冷漠。

    ……

    “你们失败是必然,结果早已注定,本驸马只不过……不想让数万百姓跟着你们步入黄泉罢了,否则,数月前,你们的脑袋就已经落了地。”

    “你……你究竟……究竟想要做……做什么?”小辣椒再次问出。

    刘卫民一阵沉默,抬眼看向身体微颤少女。

    “想做什么?本驸马若说,想还给山东一片青天,你是信,还是不信?”

    “俺……俺……”

    刘卫民突然没了兴趣,转过身体,轻轻摆了摆手。

    “最迟后日,随本驸马前往曲阜,让你们全家团聚。”

    “你……你说过要放了俺们的,你……你不能……不能说话不算数!”

    “当然,本驸马一向守信,你若老老实实坚守信诺,本驸马就不会违背誓言!”

    小辣椒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心底深处是有些相信眼前可恶之人话语,只是她很担心自己的父亲激怒了他。

    刘卫民也没有回头,像是知道她心底在想着什么,不冷不淡说道:“放心吧,你爹虽有些愚蠢,但也还算有些想法之人,不会真的如此愚蠢,而且……就算犯了浑,蠢上一次,本驸马也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他敢稍微违背本驸马意志,不用本驸马动手,他就会第一时间被人砍了脑袋。”

    “这点本驸马可以保证。”

    小辣椒刚刚放下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

    “你……你……”

    刘卫民眉头稍微一抬。

    “想这么多干嘛,只要老老实实遵守契约,本驸马自然放你们离去。”

    说完,站起身来,想了下,拿起桌案上碟子,来到妞妞身前,将剩下的荔枝送到小丫头身前,一脸笑意。

    “叔叔没时间弄些水果味糖果,等下次叔叔再补上吧,今后可别再说你爹爹是皇帝话语,会要人命的。”

    “记着了?”

    “嗯!漂亮叔叔,这些都给妞妞吗?”

    “都给你,不过……要尽快些吃掉,时间长了就会坏了的。”

    刘卫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又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小辣椒。

    “身为大明人,就算对大明国再如何不满,那也只是兄弟、亲戚之间的不满,若敢再勾结建州贼,本驸马会活剐了你!”

    “记着了!”

    说完,刘卫民也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出军帐,他需要一日时间的安排等待。

    “姐姐,这个很好吃的!”

    妞妞用缺了门牙的小嘴咬破了荔枝外壳,用小手剥出晶莹荔枝肉来,转身就要塞入姐姐嘴里。

    小豆芽心下一叹,手指狠狠点了下她的小脑袋。

    “就知道嘴馋!”

    “姐姐,妞妞想娘亲了……叔叔是不是要带妞妞去找娘亲啊?”

    小丫头抬头,一脸期望看着姐姐。

    小辣椒徐娇心下也不知想着什么,只是将妹妹紧紧抱在怀里……

    小公主朱徽妍带着礼物回京,尚未回到京城,南京八百里快骑已经将奏折送到了内阁案前,一干大臣们还未商议出一个结果,曲阜紧急求救信、小公主坐着船只已经来到了京城。

    整个朝廷大乱,雪花般奏折纷纷飘到司礼监魏忠贤房内,小宦官读了几封奏折,有些烦躁将奏折一把扫落,捂着腮帮吸着冷气,嘴里火疮让他难以张嘴。

    王体乾以及一干宦官相视,心下哀叹不已,曲阜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一清二楚,私下里也不是没有去信劝解过小公主,可小公主根本不予理会,依然停驻水泊梁山不前,他们知道小公主停驻不前,一准是那位让人琢磨不透的宁德驸马意思,越是如此,越是心下无底。

    王体乾见魏忠贤捂着腮帮,一脸愁苦,犹豫说道:“孔圣人是天下之师,曲阜若出了任何问题,朝廷又该当如何面对天下无数士子?”

    魏忠贤一脸无奈,捂着脸颊,叹气道:“咱家又岂能不知曲阜之重?可陛下不开口,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又能如何?”

    一干宦官又是一阵无奈叹息,他们也曾劝解过小皇帝,可小皇帝的态度却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对他们劝解根本不予理会。

    魏忠贤一阵感叹,正准备开口,一小宦官急匆匆跑了过来。

    “公公,慈宁宫小喜儿寻来了司礼监,说是宁德公主令人前来相请……”

    “啥?!”

    魏忠贤屁股上像是装了个强力弹簧,“蹭”得站起,余者老宦官也如他一般无二,全一脸惊愕看向小宦官。

    公主昨夜就已经回到了宁德驸马府,又听了小公主送了封信件入乾清宫,魏忠贤第一时间拜见皇帝,却吃了闭门羹。

    魏忠贤知道那位驸马爷必然是亲自送了信件的,至于究竟说了些什么话语,无人知晓。

    怕就怕啥事儿都不知道,魏忠贤一脸哀愁悲叹,这些日他承担了无数压力,朝臣们拼命上奏弹劾,大多都被他一力阻拦,已经成了所有人嘴里的奸党,可却不能不拼命反对。

    心下无可奈何,更是没丁点底气,如今听到小宦官话语,再也无法安坐,鞋子未完全提上,起身就要冲出房门……

    “魏公公且慢,咱家与你一同劝解……”

    “不用……”

    魏忠贤已经奔出了房门。

第267章 可否?【第二章,下午还有一章】

    小喜儿来寻,魏忠贤不敢多耽搁,更是亲自操持马鞭,带着小丫头一路奔驰到了宁德驸马府。

    屁股像是长了痔疮,脖子不时扭动看向厅房外。

    “魏公公。”

    朱徽妍带着刘英儿走入厅内,跟在一旁的小喜儿不时翘着小脚,双眼紧紧盯着刘英儿提着的花篮。

    原本一脸急切的魏忠贤,见到小公主的那一刻,目光瞬间被花篮里面的东西吸引,神情也有些诧异。

    朱徽妍径直走到厅堂左侧最前座椅坐下。

    “魏公公还请安坐。”

    又指向刘英儿,刘英儿将花篮送到魏忠贤一旁椅登上,小喜儿忙不迭来到花篮前,双目紧盯着花篮里面的香蕉、荔枝,看的朱徽妍一阵好笑。

    “还真是个馋猫呢。”

    又转头看向魏忠贤。

    “这些是驸马自南洋带回来的些稀罕水果,还请公公收下。”

    魏忠贤忙起身抱拳。

    “老奴谢过公主、驸马赏赐!只是……只是曲阜……”

    朱徽妍微微点头,一脸笑意。

    “公公莫急,还请安坐。”

    见喜儿伸着小手不时碰触花篮里面水果,又笑道:“放心吧,还有好多呢,少不了喜儿的。”

    “公主,这是什么呀?”喜儿忙不迭问道。

    “有些发黄的叫香蕉,剩下的则是荔枝,是杨贵妃很喜欢的岭南果子。”

    “好吃吗?”

    魏忠贤听着小丫头一阵询问,心下有些急躁,忙将花篮送到小丫头手里。

    “咱家不喜这些吃食,都拿去吧!”

    喜儿见魏忠贤有些不喜,忙退开了些,朱徽妍却笑容不变。

    “这些是与公公备下的,英儿姐姐带着喜儿去挑选些送入皇宫。”

    刘英儿只是微微点头,走到喜儿身前,拉着小丫头小手出了厅堂。

    朱徽妍端起茶水,稍微饮了一口,看着魏忠贤面色焦急忐忑,心下微微叹息。

    “公公有些焦急了。”

    “是是,老奴是急躁了些。”

    魏忠贤一口饮尽茶水,两眼却眼巴巴。

    “公公以为……闻香教叛乱,衮州、东昌、济宁三府遭灾,数十万百姓该当如何赈济?”

    魏忠贤一愣,犹豫说道:“公主,济南、东昌府此时民乱已平,只剩下……剩下衮州一地。”

    朱徽妍微微点头,说道:“公公所言甚是,济南、东昌两府已无民乱,但灾民尚在,甚至已经有百姓饥饿食人之举,民乱已平,灾民却存,当如何赈济?”

    “朝廷可否出银百万两、粮食百万石?”

    魏忠贤想也未想,摇头说道:“公主知晓的,朝廷并无如此之多钱粮,只能……只能……”

    魏忠贤一脸无可奈何,朱徽妍微微点头,轻声说道:“朝廷无法救助百姓,但不代表无人可以解救三府数十万百姓。”

    “曲阜?”

    “是的,正如公公所想,曲阜孔门可以。”

    魏忠贤得了准确答案,心下震颤不已,一脸苦涩。

    “公主,曲阜动不得啊!会……会翻天的……”

    朱徽妍心下叹息,无奈说道:“驸马言,二月山东大震,毁坏的也只是些民间房舍,纵是伤了些人命,也不当发生了如此灾祸,其因也因山东各官吏疏于民事,毕竟山东大震,田地庄稼并未遭受太大损失。”

    魏忠贤一愣,他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心中满是徐鸿儒起兵造反的事情,并未深入去想其间缘由。

    “闻香教与白莲教一般,本就是蛊惑百姓反叛之人,但若非因山东官吏的疏忽,他们也休想祸乱至此。”

    “但事情已然如此,深究此事亦是为时已晚,剩下的只是如何救助无数灾民。”

    魏忠贤微微点头,心下还是犹豫不断,说道:“咱家听明白了公主话语的意思,只是孔圣人不比其他,稍有差池,后果……后果……”

    “若……若本公主与驸马保证孔府上下安全无虞,如此可否?”

    朱徽妍又犹豫说道:“此事甚大,事后,宁德驸马府放弃净军指挥使,放弃幼军指挥使,放弃……放弃海务总督,只保留登莱一地,公公可否给予些支持?”

    “什……什么?”

    魏忠贤大惊失色,一脸不可思议看着她。

    朱徽妍心下感慨连连,脸上露出稍许笑意,伸手示意他安坐。

    “驸马本就不是内臣,净军总督一向是内臣担任,驸马任净军总督之事……公公也是知晓缘由。”

    魏忠贤缓缓坐下,听着她话语,也不由微微点头。

    “净军本就不应是外臣担任,大明边域海贼虽还未彻底清除,但有江浙、福建、广州诸多将勇,想来些许海贼已经无法为祸海上,驸马以为,江南事已了,再继续为任江南之事已经不妥,故而辞去江南之职司。”

    “至于幼军……”

    朱徽妍面露苦色,无奈叹息一声。

    “本宫心下也不想就此放下幼军,不是因为驸马府贪恋权柄,而是因幼军此时仅万余,无论是训练,还是装备,都还有些不足,还不足以担大任。”

    “公公也知,驸马一旦动了曲阜,哪怕驸马府保证孔家上下安稳,也要面对无数士林诘难,驸马府总是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的,唯独……唯独希望……希望公公可以为了朝廷,莫要太过为难净军、幼军及江南将勇。”

    魏忠贤心下狂跳不已,听着小公主话语,他知道这些话语究竟意味着什么,强忍着心下狂跳,起身郑重抱拳。

    “驸马爷忠勇天下皆知,老奴更是钦佩公主、驸马爷为国为民之举,老奴……老奴保证善待净军、幼军,绝不让任何一个将士受了委屈!”

    朱徽妍微微点头,起身虚扶,叹气道:“数十万百姓性命为重,还望……还望公公暂行支持驸马,事后……事后驸马府只愿做个刘家寨寓公。”

    魏忠贤忙躬身说道:“还请公主、驸马爷放心,老奴绝不会做天怒人怨之事!”

    “本宫代驸马谢过公公。”

    朱徽妍蹲身福礼,魏忠贤忙错身让开。

    “岂敢岂敢,为国为民,老奴分内之事。”

    两人又一一就坐,魏忠贤心下像是被猫爪挠一般,坐卧不安,他哪里想到,刘卫民为了衮州会放弃如此之多权柄。

    看着魏忠贤坐卧不安,也不再说着无聊话题,随意寻了个由头,自顾自离去。

    魏忠贤再也坐不住了,弓着身体送走小公主,也不等待小喜儿,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怀着忐忑狂跳心情,刚刚自西华门进入皇宫,就听到朝臣们跪在乾清宫门前,魏忠贤唯恐这些老家伙们坏了自己好处,万一曲阜事情没解决前,把一干叛逆们全都干掉了,那人恼怒反悔了可咋整?

    净军、幼军是万历帝活着时候亲自交给的刘卫民,三代帝王的恩宠,刘卫民若不愿,他人也休想夺了去,魏忠贤每每想及净军、幼军,心下就是感慨连连,如今有了机会获得如此权柄,哪里愿意他人坏了自己好事,提着衣裙一阵急奔,正见一群大臣们跪在乾清宫前。

    “公公……大事不好了!”

    田尔耕忙快步上前,连躬身都无,拉着魏忠贤衣角急声说道:“公公,大事不好了,刚刚消息传来,曲阜城破,衍圣公与山东巡抚等大小数十官吏,全都落入了贼人之手……”

    “群臣……群臣弹劾……弹劾刘驸马……弹劾公公……死罪……”

    魏忠贤本应紧张的心情瞬间松弛了下来,看着脸色惨白的田尔耕,阴沉着脸说道:“刘驸马?田大人是不是也想着弹劾咱家一本?”

    田尔耕心下是挺愿意跪在人群的,只是他在刘卫民身上吃了太多的亏,一时间也不敢随意站队,见魏忠贤神色,心下惊慌舒缓了不少,忙躬身说道:“属下哪敢,只是……只是衍圣公……”

    “衍圣公如何,与你无关!”

    魏忠贤一甩衣袖,大步来到群臣面前,看到这帮人中并无一干内阁大臣,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正待大步奔入乾清宫……

    “奸党逆宦!若非是你,圣人门庭又怎会遭此大辱?!”

    魏忠贤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花白高攀龙,神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刚要开口与之对怼,突然想起小公主话语,冷声一声。

    “此次灾祸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山东二月大震,震坏的也只是房屋院落,可没坏了田里的庄稼,山东官吏不作为,不帮助百姓灾后修建屋舍,惹出了如此灾祸,造成几十万饥民,却来怪罪陛下,怪罪驸马爷,怪罪咱家吗?”

    “哼!”

    “阉奴!若非你一再阻止朝廷,衮州奸贼灾祸早已平静!”

    魏忠贤甩袖转身正不欲理会,身后又传来怒吼,回身一见是前两日放出来的杨涟,鼻息顿时粗重三分。

    “济南乱民平了?”

    “东昌府灾祸平了?”

    “为何还有换儿换女而食”

    “啊?!”

    魏忠贤指着杨涟愤怒暴吼。

    “眼前灾民无数,为何你们视而不见,眼睛里只是盯着圣人门庭吗?圣人何时让你们枉顾百姓性命的?”

    “哼!”

    魏忠贤大袖一甩,此时的他心焦如焚,再也不顾他人愤怒,大步奔入乾清宫,而乾清宫内一片诡异寂静,皇帝朱由校只是托着下巴,远远看着魏忠贤指着杨涟愤怒暴吼,看着他急匆匆奔入殿内……

    “陛下……”

    魏忠贤刚刚跪伏于地开口,朱由校却只是抬臂微微摆了下。

    “自宁德驸马府回来了?”

    未等魏忠贤诧异抬头,朱由校微微转头,看向跪着的叶向高。

    “叶爱卿,宁德驸马所言……”

    “可否?”

第268章 狂人【三章完】

    “轰轰……”

    数百门大小火炮开火,仅有的开火弹全部砸在两百米开外,无数爆炸掀起的尘土、热浪,无数人脸色苍白后退,小辣椒更是拼命捂住妹妹眼睛,唯恐妞妞心中布满了童年阴影。

    硝烟随风散尽,一人一骑打马来到阵前,数名净军亲随搬着椅登桌案,数百乱民家眷被军卒押着来到两军阵前。

    刘卫民大马金刀坐在人前,向远处的徐鸿儒遥遥一指。

    看着那人手指,人群莫名其妙后退一步。

    徐鸿儒咬牙踏前一步。

    “二师兄……”

    徐鸿儒转头看向夏仲进,无奈摇头。

    “五师弟,咱们还有退路吗?”

    ……

    夏仲进张了张嘴,却无一言语,无人开口,只有微微风声吹动残破旗帜……

    “二子,爹陪你走一遭吧。”

    “相公……”

    王氏刚开口,王齐智摇了摇头,说道:“有爹陪着二子就够了。”

    徐鸿儒微微点头。

    “娘子就留下吧,有爹陪着就够了。”

    随着他的走动,王齐智捂嘴咳嗽一声,一群绑着的孔家和官吏被强压着,随在拿着木杖老汉身后,缓缓走向冷着脸倒着酒水的刘卫民。

    “大……大人……”

    刘卫民抬眼看向冷着脸的徐鸿儒,又看向抱拳弓着身子的王齐智,微微点头。

    “老村正,咱们又见了面,坐吧。”

    刘卫民指了指对面椅登。

    “奸贼!奸贼……”

    徐鸿儒、王齐智两人刚刚坐下,山东总兵杨肇基挣扎着愤怒暴吼,下一刻就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怒骂话语也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

    刘卫民越过徐鸿儒,微微看了一眼一群狼狈不堪之人,没有太多言语,手臂抬起,一亲卫上前。

    “放人。”

    亲卫没有多余言语,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走向一群俘虏。

    刘卫民没有理会身后骚动,倒了杯酒水推向王齐智,王齐智忙双手接过。

    “王老为良民数代,原本不愿打扰了王村正,只是……你女婿却不是个安分守己之人,没法子,王老莫怪。”

    徐鸿儒双手扶案,欲要起身,刘卫民连看他一眼的**都无,王齐智忙伸手大力按住他的双腿,脸上却露出憨厚来。

    “大人说的是,二子太过不懂事,让大人心忧了。”

    刘卫民微微摇头,举杯与老人碰了一杯,笑道:“本驸马可未有心忧,杀一人也是杀,屠杀一百万也是杀,无非是花费力气多少罢了,而且……死了的人越多,朝廷花费的赈济百姓银钱愈少,今后的麻烦也要少一些,您老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齐智张了张嘴,想要辩解,甚至威胁,最后却成了一脸苦涩叹息。

    “大人,不是俺们想要造反,是……百姓真的活不下去了……”

    刘卫民看了交换俘虏,还在拼命挣扎的明军将领,手臂却微微抬起,打断了老人话语,神色不平不淡。

    “王老,这话语有些口是心非了。”

    “不错,本驸马知晓百姓日子艰苦,可这不代表……你家二子就可以勾结建州贼。”

    ……

    “闻香教的勾当也不甚光明,不言欺骗百姓钱财之事,就说这无数百姓,又有多少因你们欺骗而造反?换了他人,人头滚滚总是免不了的吧?”

    “砰!”

    “你说什么?谁欺骗了?若非是你们,百姓怎会如此?”

    “砰!”

    刘卫民话语刚落,徐鸿儒猛然一拍桌案,冲着他就是一阵怒吼,下一刻,尚未等王齐智脸色大变,一个高大身影已经站起,大手猛然按住眼前之人头颅,重重砸在桌案上,鲜血瞬间染红破了个口子的桌案,大手变按为抓,提着偌大身体,一把扔出数米。

    “砰!”

    尘土飞扬,所有人都傻了眼。

    真正见识过刘卫民出手的人不是很多,也都是些辽东之人,无数人看着他,仅仅只是一击,无数乱民心中的战神就瘫软了在地,本应该的骚乱,甚至厮杀起来的对阵两军,却无一人开口,全傻愣愣看着那人缓缓坐下。

    刘卫民心下恼怒,闻香教甚至还不如数年后的那些乱民,数年后无数灾民造反,那是无可奈何的被迫,而在他看来,闻香教却是确确实实的预谋作乱,若非心下对山东灾民心有怜悯,若非为了大明朝的今后,他恨不得活剐了这些乱贼。

    刘卫民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坐回椅登,低头抬眼,冷冷看向挣扎起身的徐鸿儒。

    “想死,你可以转身离去,与本驸马阵前厮杀,试试本驸马敢不敢剥了十万张人皮!”

    “大人……大人……”

    王齐智面色苍白若死,见刘卫民冷冷倾倒酒水,转身跑到徐鸿儒面前就是一巴掌。

    “啪!”

    “你……你想让所有人都死吗?还不赶紧向……向大人赔礼道歉?!”

    徐鸿儒鼻子断了,一脸鲜血,原本应该愤怒转身离去,来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但被自己老岳父扇了一巴掌,好像成了个死人一般,脚步凝重若泰山。

    “扑通。”

    “是……是小人的错,还请……还请大人见谅……”

    刘卫民抬眼看了眼跪地低头的徐鸿儒,声音不冷不淡。

    “你应该很清楚,你们没有话语权,在本驸马来了此处,你们就只能低头,除非你们想死!”

    “或许,你是不怕死,本驸马不相信你的兄弟还如此不怕死,那些被你们蛊惑的百姓还是如此不怕死!”

    刘卫民冷哼训斥,老百姓就是老百姓,没有经历过山崩地裂的炮火洗礼,任何人看到开花弹威力后,都会畏惧退缩。

    一面是生,一面是死。

    刘卫民将手中酒盏推向王齐智。

    “想赢得尊重,就要做了让人可以给予尊重的行为!”

    “打家劫舍,故弄玄虚,欺骗百姓送死,本驸马并不以为你们可以被尊重,你们真以为,本驸马不敢斩尽杀绝?”

    ……

    “哼!”

    刘卫民低头轻饮了口酒水,压下胸中怒火,就算没有净军,没有幼军,没有火炮、开花弹,任由这些人如何折腾,最后也只有死路一条,仅衮州所处的位置就不足以成事,还想死扛嘴硬,这让他心下极为恼火。

    酒盏被扔在桌案上,刘卫民站起身来,一脸冷淡看着王齐智。

    “想活下去,本驸马给你们两条路,一者为官,前往建州贼之北,为奴儿干都司副将;一者为民,于海外荒芜岛屿为民,敢再蛊惑百姓,本驸马活剐了你们!”

    “当然……”

    “你们也可以拼死一战,本驸马给你们站着死去的尊严!”

    刘卫民一把扫掉酒壶,转身就要离去……

    “一日!”

    刘卫民极为霸道,手按天子剑大步走向一干或愤怒或怪异神情俘虏。

    “为……为什么?”

    刘卫民看着眼前瘦弱精神萎靡的老者,他并不认识此人,不过看着像是个文臣,听着他没头没尾诘问,嘴角有些不屑上翘。

    “为什么?”

    “问的好啊……”

    “为什么……”

    “呵呵……”

    “因为你们的混账无能。”

    “因为你们的无所作为,致使山东民乱。”

    “这答案……满意否?”

    ……

    “你……你会被天下唾弃!是天下罪人”

    刘卫民本不愿理会眼前老者,正准备看向一干孔府之人,老者竟然指着他怒骂,不由停住脚步,再次看向老者,脸上不冷不淡。

    “唾弃?”

    “罪人?”

    刘卫民微微点头。

    “或许吧。”

    刘卫民转身看向当代衍圣公孔胤植,见此人脏兮兮官服,他就知道此人是当代衍圣公,不由微微抱拳拱手。

    “大明朝宁德驸马,见过衍圣公。”

    孔胤植眉头微皱,有些不悦道:“刘驸马无需多礼……”

    话语还未说完,刘卫民却伸手推开挡在身前的孔胤植,显得极为傲慢无礼。

    “来人!”

    “衍圣公累了,妥善安排休息些许时日,立即遣人往京城送信就说……衍圣公无恙,诸位忠勇大人无恙,省的陛下、群臣担忧衍圣公和诸位大人安危。”

    一干山东官吏、士绅惊骇,孔家之人更是不悦恼怒,却无人敢上前阻止。

    依然站在桌案前的王齐智、徐鸿儒,以及远处观望的无数乱民,看到这一幕,心下更是波涛翻滚,有些异样小心思的也将丁点苗头生生掐灭。

    “这人……是个狂人!”

    山东总兵杨肇基嘴里喃喃,一干被俘虏明将不由苦笑点头,遭受了这么多日煎熬,期盼的援军等来了,却只是咫尺天涯,如今更是面对如此尴尬情景。

    一群狼狈不堪之人,如同个呆头鹅站在两军阵前,随着刘卫民抬臂,两万军卒拖拉着火炮缓缓退却……

    “巡抚大人,现下又该当如何?”

    孔府,衍圣公,哪怕皇帝当前,那也得毕恭毕敬,谁知却成了这般情景,孔胤植也不知该如何了。

    山东巡抚赵彦以为自己被乱匪大卸八块,被捆绑着也是怒骂不断,谁知那该死的混蛋一来,竟将自己毫发无损送还了那人,心下也不知是个何种情景,好像那人前来仅仅只是羞辱他们一般。

    “此子……老夫定会上奏弹劾!”

    赵彦心下哀叹苦涩,看着军卒都拖拉着火炮退去,想要怒骂又如何?

    弹劾?

    有用吗?

    没人知道,赵彦也只能一脸悲愤,向孔胤植躬身一礼,唉声道:“衍圣公放心,心怀正义朝臣定会为衍圣公主持正义,绝不会让圣人之后受了丁点委屈。”

    一干将领忙抱拳躬身。

    “我等亦誓死向陛下弹劾!”

第269章 人都跑了【晚了些,发两章吧】

    刘卫民没有太过担忧,俘虏交换只是一个态度,退兵也是一个态度,他不相信那些家伙们敢耍什么花招,就算耍了花招,哪怕用曲阜孔家里的粮食来做要挟,他也不怕,烧了粮食,孔家里面的金银总不可能烧毁了的。

    孔府上千年积累,朝代数次更迭,但孔家一直都屹立不倒,数个朝代礼遇,期间虽也有些小灾小难,但千年的豪族这一点是没得跑的,金银究竟有多少……没人知道,但他相信,就算大明朝三年颗粒无收,仅孔府一家也足以养活。

    婚娶迎嫁,对于每一个世家来说都是极为花费银钱的事情,孔家族众颇多,按理说孔府每年也需要在这些杂事上花费颇多,但是,圣人之家却非如此,不仅无需这些花费,反而与之结为亲家之人要倒贴无数田产金银,至于祭祖……这些都是官府与孔家佃户承担,拥有海量田产的孔家,放贷一倍的孔府,他不相信千年积累之下,孔府会与大明朝一般穷的叮当响。

    他不担心,可他没想到,天尚未大亮时,还迷糊的时候,就被守在帐外亲卫吵醒。

    “什么?都跑了?”

    刘卫民还有些迷糊不清,看着眼前亲军护卫无奈点头,这才拍了拍脑袋,披着衣物走出帐外,一群将领正焦急等待。

    “大帅,无数乱民正四面八方逃窜,不过……逃窜的百姓手中并无刀兵。”净军骑军统领孙世义抱拳说着。

    司马礼上前抱拳说道:“大帅,是不是出兵围堵一下?”

    刘卫民微微摆了摆手,来回走了两圈。

    “司马礼。”

    “末将在!”

    司马礼忙抱拳一礼。

    “领两千骑入曲阜,确认银钱、粮食情况。”

    “诺!”

    “孙世义。”

    “末将在!”

    “领两千骑,每总旗为一伍,沿途收拢逃散百姓,并尽力安抚,一一暂收拢各县、村寨,百户接手县城,总旗接手村寨,莫使百姓动荡,敢动刀兵者,杀!”

    “诺!”

    “刘大鹏。”

    “末将在!”

    “领两千步卒留守此处,山东官吏、孔府家小不许有任何差池。”

    刘卫民紧紧盯着刘大鹏双眼。

    “不允许有任何差池!明白吗?”

    “末将明白,遍地乱民匪众,营地外太过危险!”

    刘卫民很满意点了点头。

    “很好!”

    又看向其他将勇。

    “余者随本帅前往曲阜,可不能让贼人玷污了圣人门庭。”

    “谨遵大帅令!”

    众将轰然应诺,刘卫民转身进入大帐,准备披甲戴盔,心下还是有些不解,按理说他的条件已经很好了,怎么人就都跑了呢?

    心下猜测不断,却也没有太过担忧,曲阜虽然被徐鸿儒抢占了两日,估摸着就算找了些钱财也极少,最多得了些粮食。

    大家族都有藏金银的习惯,孔家延续了千年,若没隐秘的藏金之地,那才稀奇古怪了呢!

    攻打的越急,越是危急时,藏的越越多。

    军营人吼马嘶惊动了营内一干山东官吏以及孔府之人,但是这些人全都被冷着脸的净军挡了回去,无论这些人如何威胁利诱,全被死死看押在了营内。

    刘卫民可不会理会这些人的不满、愤怒,骑着马冲入曲阜。

    孔府之大难以想象,一千六百亩的巨型院落,北京城皇宫也还不到一千一百亩,与皇宫布局差不多,分东、中、西三路,高墙大院,楼宇亭阁、花圃、竹林……皇宫有的,孔府几乎全都不差丁点,甚至连箭楼、狱牢都有。

    提马站在两米高的雌雄石狮子前,就这俩大石狮子,好像都比他从乾清宫牵走的石狮子还大。

    “人比人,气死人啊……”

    刘卫民摇头苦笑,但还是翻身下了马,不屑归不屑,小小不言的礼节还是要照顾的。

    看着门口的一大一小俩丫头,刘卫民剑眉不由微微上挑,走上前拍了两下扎着冲天小辫的小脑袋。

    “爹娘都逃了没个影,你们怎么不逃?”

    小辣椒搂着妹妹,低着头也不答话,妞妞却不怎么怕他。

    “外公……外公说叔叔会遵守约定,只是……只是其余叔叔害怕,就都走了。”

    “呵呵……”

    “外公还说……说……叔叔说过想让妞妞入学堂。”

    “呵呵……”

    刘卫民又呵呵笑了一声,弯腰捏住小丫头脸颊。

    “那……妞妞喜欢读书么?”

    “先生打妞妞手么?”

    “应该不会吧?反正叔叔没打过他人手心。”

    刘卫民瞪了小辣椒一眼,抱过妞妞,行走在孔府石板道路上,也不理会跟在身后的小辣椒。

    “乖巧听话的娃娃最是可爱,妞妞听不听话?听话!就有漂亮小裙子,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姐姐……姐姐说,叔叔很坏的……姐姐不让妞妞吃叔叔的糖。”小丫头趴在他耳边,还很小心回头看了姐姐一眼。

    “呵呵……”

    刘卫民与妞妞说着毫无营养的话语,身后红衣少女却不时抬头恶狠狠盯了他一眼,下一刻又低头默默跟随在后。

    看着眼前弓着身子的老人,刘卫民放下了小丫头,按着天子剑来到老人身前。

    “王老,你那女婿不会还想着反叛吧?”

    王齐智弓着身子,身体微微颤抖。

    “回……回大人,并非……并非老儿小婿不愿远走海外,只是……有些事情也……也非小老儿可以做主。”

    刘卫民微微点头,不冷不淡说道:“也就是说,本驸马是可以动刀杀人了?”

    “扑通!”

    王齐智腿脚一软跪倒在地上,“砰砰”叩头不已,妞妞小脸一下子白了,小辣椒忙将妹妹揽在怀里。

    “大人,还请大人恕罪,二子他们只是担忧,并无再想反叛,只要……只要……”

    “只要本驸马,只要朝廷不再追究他们的过错,他们就会投案自首么?!”

    王齐智头颅紧紧贴着地面,不敢多言半句。

    “起来吧。”

    不露头还罢,一旦露了头,想逃出锦衣卫探子手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逃入深山老林再也不出来。

    山东不是其他地方,几乎就在大明朝的腹心,山岭也不是很高大,藏入民间也只能一时,只是些零散逃窜者,最后结果可想而知。

    王齐智一开口,刘卫民就知道了他们在打着什么主意,不过他也没打算欺骗了他们。

    孔府最重的地方几乎都集中在中路,东西两路除了有两处粮仓被重视外,余者并不被他看在眼里。

    中路可分为前、中、后三部分,前部分设有三堂六厅,几如朝廷之六科设六厅,都是些典籍啥的,中部与前部差不多,最主要的是后面部分。

    后面部分是孔府内宅,是居住之所,而这也是刘卫民最为重视的地方,若孔府藏金银,也只能在这里藏银钱。

    孔府是圣人门第,规矩尤为严厉,哪怕后宅起火烧成白地,也绝不允许杂役仆人进入救火,外人对内宅之事也最是不清不楚,自然也是藏金最为稳妥的地方。

    一路没有停留,径直走入内宅,而这里已经成了净军严密把守之地。

    “大帅,末将已经验明了金银、粮食,只是有些奇怪……”

    看着司马礼脸上的怪异之色,刘卫民却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个奇怪?”

    司马礼忙抱拳说道:“孔府粮食已经点明,新旧余量一共二十万石,被那些乱贼看护的很好,只是……只是金银好像不仅仅只是孔府一家的,末将看到有些银锭子上是‘孟、鲁’字样。”

    “你的意思是那些乱民将别处的金银丢在这里,全上交给了咱们,是这个意思吧?”

    “大帅,俺有些不解,他们人都逃了,为何还让一老儿带着千余人看着这些死物?为何不带着银钱逃了?”

    刘卫民伸手拍了拍司马礼肩膀,笑道:“这些匪类胆子太大了,造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立了个伪朝廷,换做是你,本帅说饶了你一命,你敢相信吗?”

    “不……不敢。”

    “这不就是了。”

    刘卫民顺手拿过一张椅登坐下,指着不远处的弓着身子的王齐智,笑道:“任谁也知,不称帝还罢,称了帝就再无缓和之余地,要么与咱们拼杀到底,要么投降了后被砍了脑袋。”

    “可是呢……他们打不过咱们,一通炮火后,啥硬气也都没了,最先吵吵嚷嚷想要逃跑的,一准是蛊惑起来的百姓。”

    “百姓都逃了,他们还能如何?剩下的也只有与一帮子百姓一般四散而逃,或许还能逃得一命。”

    “可是呢,衮州不同于陕甘,也不是云贵川蜀,衮州于南北直隶之间,地域又小,想逃也难,若闻香教未反叛造反还罢,民间或许还有些人愿意隐瞒藏纳,如今谁敢冒着全族皆死的凶险收留?所以呢,躲避也只能躲了一时,只剩下小猫三两只,最后也只能一一被抓住砍了脑袋。”

    听着他的话语,司马礼不住点头,眼中疑惑却更重了三分。

    “大帅所言甚是,被蛊惑的百姓畏死,先行逃离是必然的,想阻止都不成,闻香教乱匪与民众一同四散而逃,以逃散百姓掩人耳目也算是没法子的法子,可为何……为何这老儿还留在此处送死?”

第270章 掩耳盗铃【这一章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被禁?】

    “送死?”

    “呵呵……”

    “你还是没想明白啊”

    刘卫民指着王齐智,又指向一大一小两女,说道:“他们是质子,也是无奈的选择,留着粮食,将金银放在本帅面前,一者提醒本帅莫要违背誓言,二者是告诉本帅,他们愿意臣服,只不过他们害怕本帅翻脸不认人而已。”

    “对了,要一寸一寸寻找,找出孔府中藏宝暗室,主要集中在衍圣公居处,以及内宅孔家长者居处、花园假山等地。”

    “诺!”

    司马礼知道眼前大帅为何如此费尽心机,忙抱拳领命。

    “大帅!”

    黎忠南急匆匆走出堂内,身后跟着一群净军抬着木箱。

    “大帅,这些全是两年来孔府账册!”

    “嗯,放下吧,对了,让沈姑娘、杨柳儿来了此处,顺便多找一些军中监军、书记员。”

    “诺!”

    刘卫民摆了摆手,黎忠南抱拳退下,只留下十几口大木箱。

    ……

    衮州乱了数月,甚至衮州府城、曲阜都丢了,结果还没三两日,反贼全没了踪影,数十万乱民全被一干净军、幼军安抚收押,朝臣们全都傻了眼,高攀龙、杨涟连同十余名大臣连夜赶来曲阜,但却一连十日都未见到人,孔家人没见到,山东一干文武也未见到,刘卫民更是令人将之驱离。

    一连十日,所有地方都寻了个遍,就是衍圣公房内也被大铁锤砸的坑坑洼洼,金银依然未能寻到,刘卫民自己都有些怀疑起是否是猜测错了。

    一个人坐在后花园阁亭中,看着自己做好的表格,看着表格中整理出来的数据,虽然只是两年来孔府的收支情况,但仅此表格,他就相信孔府内藏着海量银钱。

    看着花园被军卒挖的坑坑洼洼坑洞,眉头更加皱起。

    刚想起身,目光陡然停在院中一座假山,假山没多少稀奇,也并非很大,与一般豪门大家族一般,假山像是建立在水池之中。

    刘卫民起身走出阁亭,一旁始终呆坐的沈允,几日来神情也憔悴了不少,把孔府祸害成了这般,还没得到想要的东西,一旦……

    她不敢去想后果,见他起身,以为今日又无可奈何度过,也没怎么在意跟在后面。

    刘卫民拾起一颗小石子投入水池,小石子砸中一莲蓬,在水中泛起一层涟漪。

    “呵呵……”

    “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来人,寻来长一些木杆,上面绑些布兜。”

    沈允精神一阵,又看向水池,不解问道:“大人,孔家的银钱难道藏在了此处?”

    “还没见到最后答案呢,你看……”

    刘卫民指着假山沉入水中部分,嘴角泛起些笑意来。

    “此处假山并无外水进入,想来是每日里人为添些水入池的。”

    看着假山四周,并无入水之处,沈允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话语。

    “此时又非多雨之时,孔府规矩尤重,内宅……就算孔府仆妇也难进入,就是为水池添水也只是孔府自家之人,可是……人心惶惶之时,谁会为水池添水?”

    看着假山水面下绿苔,刘卫民嘴角一阵上翘。随着他的命令,军卒很快就送来了长长木杆,只是他没想到,一座假山竟然如此之深,七八米的木杆竟未能触底。

    “再去寻长些的!”

    很快,一杆十余米的竹竿被拿了过来,他也不用他人动手,站在水池石壁上,感受这竹竿触底,微微晃动数下,这才将之提起。

    “哗!”

    所有围观之人,目光全盯在了竹竿上的布兜中银亮。

    刘卫民也不理会他人,将布兜里金银倒在地上,蹲着身子拨弄了几下,从里面拿出一颗布满了青苔金子,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意。

    “果然如此。”

    “来人,将此池中水全都清除出去!”

    “大人……高大人又来了……”正待一脸得意时,司马礼急匆匆跑来。

    “赶走!”

    刘卫民没好气冷哼。

    “多找些人,让那些俘虏给老子带过来,就是用手捧,也要一日内给老子清空了池中之水!”

    “哼!”

    原本还颇为不错的心情,被司马礼一句话语弄的全没了心情。

    冷着脸转身走入不远处阁亭,沈允看着他恼怒背影,有些好笑看了眼不明所以的司马礼。

    “赶紧去做事,慢了可是要挨骂的。”

    沈允也跟着走入亭阁,毫不在意坐在他身边,笑道:“金银尚未见到,等到水池里的水全部被取出后才可知究竟,只是……有了银钱,粮食又当如何解决?”

    刘卫民静静看着手中图表,说道:“孔府有田七十万亩,每亩纳税七斗,也就是将近五十万石粮,麦子以三年存储计,当有一百五十万石,其中以半折银,当还有七十五万石粮,孔府以千人计,每人每年食五石,还剩下了多少?就算期间售粮与民,当还有三四十万石粮食。”

    “东西两处粮仓,虽不足此数,相差的也差不了多少,此事……也就此作罢。”

    “济南、东昌、衮州三府,以三十万灾民计,此时已近秋时,此时抓紧耕种田地,开年四五月时尚可收获一季麦子,也就是说,只需补足三十万百姓半年所需钱粮。”

    刘卫民轻声低喃,计算着自己所需钱粮。

    “一人一日以一斤食用,一石可用三月,也就是说,一人半年需粮两石,三十万灾民需粮六十万石,孔府内有粮二十万石,衮州府城内有粮八万石,缺粮三十余万石啊……”

    刘卫民一脸无奈,一两银钱可买江米三石,麦子可四至五石,甚至更多些,但那也只是正常情况,若是缺粮时,数倍价格也不一定可以买到粮食。

    花费些银钱不算事儿,主要还是粮食出处。

    刘卫民心下有些感叹,却也只能暂时稳住局面,实在不行,他只有自南洋收购粮食,可若在冬日逆风运粮,那代价可就大了。

    “唉……”

    “烂事真多!”

    刘卫民无奈苦笑,却不知整个北京城都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朝廷十余名大臣前来,结果小半月任何主角都未见到,最后叶向高请命,欲要亲自前来衮州,皇帝推脱了两日,在孙承宗自锦州入京后,皇帝终于答应了叶向高请求,当然了,他并不知道这些烂事,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去理会,他正清点自水池中挖出来的金银呢。

    “老……老爷……”

    沈允捏着纸张,玉手却颤抖个不停,好像手里纸张能将她压垮了一般。

    “金……金二十七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两……银……银两千……两千四百八十六万七千八百二十四两……”

    刘卫民听了这些数字,心跳如雷,看着二十几米的坑池,看着满登登几个房间的金银,他就知道绝对少不了,想要表现些镇定不屑,脸上的猴屁股却瞒不了任何人。

    “好肥啊……”

    “老爷……这……这么多金银……”

    沈允也被这些金银吓住了,数字与实物不同,不亲眼见到实物,谁也无法体会金山银山对人的冲击力有多么巨大,但她的话语还是提醒了他,狂跳的心脏也平静了许多。

    “准备些马车,七成送入京城,一成留下安置百姓,余者……送入登莱。”

    “隐秘些,至少在银钱入京前,莫要让他人知晓,还有……将那些信件,以及这张表格,以及孔府两年来的账册,全都稳妥送入皇宫,你亲自前往。”

    沈允对私自扣下两成银钱没有太过担忧,轻点银两都是她亲自操持,所用之人也都是亲信,他人只知道挖出了无数金银,却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对他要撅了孔家根基,还是担忧不断。

    “老爷,是不是……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刘卫民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微微摇头,说道:“本老爷情愿没有这些银两,也要得到那些田地,银钱是些死物,而田地才是稳定的根基,你还是莫要说了,就这么着吧。”

    沈允心下叹息,她知道,一旦做下了此事,今后他会面对何种困难境地,可事情已经到了此等境地,就算想要退缩也无可能。

    曲阜将破之时,孔家一家老小欲要逃离,结果尚未逃出十里地就被绑了个死死的,王齐智还算听话,将当代衍圣公的私印和无数地契也夺了过来,刘卫民不管三七二十一,亲自拿着孔胤植大印,连同山东巡抚赵彦官印,以及大大小小县令官衙官印,甭管三七二十一,用了两日时间才“哐哐”盖完了无数地契,除了孔家曲阜地契外,其余的全变成了自个的田地,不仅仅如此,自个的毛笔字跟狗爬一般,是没法子当成孔胤植笔迹的,至少不能让人一见就是假的,强按着沈允写了一封让人看着就眼泪哗哗信件。

    高攀龙、杨涟满世界乱转找人,喉咙都快破了,刘卫民就是不理不会。衍圣公急切,赵彦恼火,可那又如何?

    所有碍手碍脚的家伙全被看押的看押,驱逐的驱逐,没人知道刘卫民这个坏的冒泡家伙,竟然半个月内搬空了孔府,更不晓得他造了无数虚假,弄出了惊天掩耳盗铃!

    当沈允带着两千净军,押着两千万两银钱前往北京城后,第四日,衍圣公孔胤植终于回到了日夜饱受煎熬的孔府,当他看到地面坑坑洼洼,看着后园无数污泥水渍,看着原本满登登的水池成了巨大孔洞,整个人向后一仰,彻彻底底昏死过去……

第271章 两千万两的封口费(上)【今日三章】

    衍圣公指天怒骂“阉党奸贼”,一口气没上来,“咯”得一声仰天昏死了过去,众人大惊,一干山东官吏见到孔府到处都是土坑,无数典籍也被打包拉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孔府被作叽得如此凄惨,全都老泪纵横,指天怒骂。

    数十名官吏,连同衍圣公孔胤植一起,也不书写毫无用处的奏折了,拖拖拉拉一百多辆马车,浩浩荡荡前往京城。

    衮州府大大小小官吏跟着衍圣公孔胤植去了京城,刘卫民更加成了入了大海的鱼儿,皇帝给他的空白任命书还剩了不少,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第一时间内在衮州府张贴告示,向整个山东公开招聘衮州各州县官吏,甚至连衮州布政使也在招聘范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衍圣公带着一帮子官吏们还没走到半路呢,身后就又起了万丈火焰,孔府急匆匆派来的快马信使,看着信件后,山东巡抚赵彦差点一口血喷出,指着衮州府城大骂。

    “奸孽小儿,无耻之徒!”

    骂归骂,屁股着火,是返回衮州灭火,还是前往京城告状,成了所有人眼前的难事,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决定不将刘卫民头皮弹破决不罢休!

    一干官吏咬牙切齿,赶着马车继续北上,无论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真正拍板的还是北京城那位至高无上的皇帝。

    这些人也想了明白,强忍着愤怒、憋屈,一路疾走的马匹可就倒了血霉,皮鞭不知道挨了多少下,而这些人却不知道,进入北京城又将面临何种喷血困境。

    沈允领着两千军卒回京,沿途无论是坐船,还是陆路,无人知晓这个江南女子究竟为大明朝带来了什么,船只沿着运河一路未停,即将来到北京城时,整个外城被无数军卒戒严,皇帝朱由校、皇后张嫣,以及两宫娘娘、内阁阁老等一干大臣全出现在外城码头。

    数名背插小旗探子狂奔而来,尚未等战马停稳,探子已经飞身翻马而下。

    “报”

    “惜花郡主领军前来十里!”

    魏忠贤忙上前,大声说道:“继续探报!”

    “诺!”

    探子再次飞身上马,魏忠贤翘着脚,希望可以看到船只的到来。

    郑贵妃心下又是忐忑,又是担忧,拉着李顺妃手臂叹息。

    “镇国臭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鲁莽了,陛下敲打敲打也是应该,也省得他今后再招惹是非!”

    李顺妃心下也有些担忧,低声说道:“姐姐也莫要太过担忧,镇国的忠心,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想来也不会太过处罚了镇国。”

    “哼!”

    “陛下就该重重处罚臭小子,为了些许银钱惹了这么大的灾祸,不仅仅让皇后不满,还让朝臣们恼怒,也不知为了什么!”

    傅懿妃听着她们话语,心下愈发担忧不断,一脸忧愁看着河面,又转头看着女儿,叹气道:“妍儿,驸马说的是真的吗?两千万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

    朱徽妍也没想到孔府竟然这么有钱,想到信件上所说,微微点头,说道:“相公信上是这么说的,说衍圣公因自家佃租、借贷利息太高,致使山东三府灾民无数,这才奉上所有家资,助大明朝渡过难关的。”

    朱由校嘴角不由微微上翘,眼睛却始终看向远处河面,其余众臣心下一阵嘀咕,却也无可奈何,一者朝廷确实穷的叮当响,水西叛乱还未平定,陕西鞑靼侵入百里,造成的灾祸也需要银钱,还有辽东锦州、宁远城池的修建、军卒训练、兵甲器具啥的都是花钱的地儿,再加上那个混账驸马愿意做恶人,愿意放弃净军、幼军、及江南之权柄,原本上蹿下跳的一干文臣们也就捏鼻子认下了。

    认下了是认下了,心下还是偏向孔府的,可他们哪里知道孔府竟然如此之多银钱,两千万两,大明朝三年的赋税!

    原本心向孔府的,一下子又都暗自不满起来。

    众人最紧张的是魏忠贤,这老小子与一干大臣们争吵了数日,他是很希望将所有银钱全都塞入皇宫内库,内阁文臣们哪里会愿意,争吵变成揪扯厮打,最后皇帝拍板,内外两库平均分配。

    皇帝开口,魏忠贤也只能作罢,但是他还是占了大头,谁让外库还欠着内库银钱呢!

    有的人焦急,有的人担忧,外廷朝臣,内廷司礼监,他们心下焦急不断,嘴里还低声埋怨刘大驸马做事太过莽撞,太不稳重,两宫娘娘们却是心忧不断,她们也大致知道了些刘大驸马的最终处置,虽保住了登莱,却也失去了净军、幼军、海务总督一干权柄,圣意虽未下达最终旨意,结果像是已经注定,对于两宫娘娘们来说,终不是件好事儿。

    “唉……”

    “莽撞的孩子……”

    郑贵妃一脸无奈,余者妇人更是叹息连连。

    “来了来了……”

    郑贵妃忙抬头去看,正见长长一队船只缓缓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船头高大旗杆上正飘荡着仰天咆哮狼旗。

    郑贵妃心下有气,气臭小子弄了无数银钱,自个没捞到丁点,还惹了一身骚气,看着狼旗就是一阵不喜。

    “什么旗子不好,非得弄个狼狗挂在上面!”

    声音不高不低,所有人都能听了个清楚,不少文臣捂嘴轻笑,甚至有人对着飘扬的狼旗指指点点,见到此景,朱由校眉头微微皱起,正待不悦时,小公主朱徽妍却轻笑开口。

    “皇妃奶奶说的是,孙女也曾觉得不甚好,驸马却说,狼天生就是战术大师,不仅服从指挥,而且毅力极强,可三日三夜不吃不睡追寻猎物,而狗又极为忠诚,只所以用这个旗帜,而不非其他,只是在告诉我军儿郎,忠诚、服从、纪律、勇猛才是军卒的最高荣耀。”

    “皇妹所言不错,大兄所训净军、幼军配得上使用狼旗!”

    朱由校开口,众臣脸色大变,叶向高上前一步,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喃。

    “陛下,宁德驸马纵匪……那个……那个孔……孔府……”

    朱由校轻瞥了他一眼,看着河面上愈来愈近的船队,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净军本属于内廷,宁德驸马也只是暂领训练,训练初成,自然要归还内廷。”

    “至于幼军……另议。”

    叶向高心下稍微一松,至少先剥离了净军,正待再提幼军……

    “来了来了……”

    为首的一船缓缓靠岸,众人见到一女提着衣裙下了船只,后面跟着十余名白衣白褂,头戴护士小帽的女子,朱由校看到这些护士服,不由微微一笑。

    “这些古越女子看起来挺干净利索的,应当是军中护士吧?”

    “陛下所言甚是,当是驸马爷所言古越族之女,驸马爷说,这些女子所学之术好像……好像与咱们大明医者不同,是专门来京城学习、救治百姓的。”

    “嗯。”

    朱由校微微点头,说道:“在皇家学堂附近,大伴为她们专门寻一处住处,所用之物自宫内调拨一些,也让古越族知晓我大明朝的恩义。”

    “老奴定会将此事办稳妥了,绝不让陛下担忧。”

    魏忠贤忙抱拳答应,看到一干军卒自船上搬下一些木箱,心下就跟猫爪的一般,又低声询问。

    “陛下,老奴……老奴前去处置一下……”

    “嗯。”

    朱由校答应,魏忠贤提着衣摆领着一群宦官迎上前去,叶向高看向几名低级官吏微微点头,奔出几名官吏迎上沈允。

    一干大臣看着沈允与魏忠贤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魏忠贤不住点着脑袋,神色更加兴奋,众人提起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魏忠贤手臂摆动,好像是在训斥一帮宦官,又带着沈允及一干古越女子前来。

    “民女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跪在地上女子高呼万岁,又看着十余名白衣护士站在后面,见她们一脸好奇,不由上前一步。

    “惜花郡主平身。”

    朱由校却一脸笑意看向阿蛮等人。

    “见了朕,为何不跪拜啊?”

    阿蛮眉头微皱,摇头说道:“大人说了,穿上这身衣服,代表着护士最高荣誉,不能随便弄藏了衣服的。”

    沈允额头冷汗直冒,忙蹲身一礼。

    “陛下可能不知,她们所学与咱们大明医师不同,她们……她们所学主要是预防各种瘟疫,防止军中将勇伤口生了脓水,最是讲究干净,这才……这才穿着一身极为干净的白衣,并非……并非是有意伤了陛下威严。”

    朱由校却摆了摆手,笑道:“无碍无碍,朕知晓她们所学是些什么,大兄也有提及,她们能救下无数人的命,朕免去她们跪拜之礼。”

    “陛下,这……这怎好……”

    叶向高大急,朱由校却摇头说道:“叶爱卿,不用多言,今后但凡医者,一律免去跪拜之礼,社稷者,民为本!医者医其民,当受国士之礼!”

    “陛下隆恩,民女代她们谢过陛下!”沈允再次下拜。

    “惜花郡主无需多礼,衮州如今可还稳妥?”

    叶向高欲要再次劝解,可当皇帝问出这句话语时,也不得不屏住呼吸。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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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民,是明神宗朱翊钧的殿前骑士,是明光宗朱常洛并不喜欢的女婿,是明熹宗朱由校的大兄兼妹夫,是朱由校妃子的相公、长子的老爹,是明思宗朱由检最为厌恶的大明镇国公,是大明朝文臣最不喜欢的驸马爷,是大明朝最为锋利的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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