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选择
终卷
第四十一章 选择
明清还是赶在天亮之前回到了宗门旧址,不过她见到那副鬼样子的宗门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她已经接到了道门通告。
她没有在这里久留,很快就跟等待已久的李阳会和了,由李阳带她去新宗门。
她已经知道自己连夜赶来最后是来做苦力的了,修士的效率还是挺高的,有着数万人的精锐修士,想要架构起一个宗门还是挺简单的,只不过若是要跟以前一样是不可能了,且不说那些材料难搜集,就说阵法的布置也不是短时间的事情,如果规模小一些,那或许可以加快速度,争取一天之内完工,建造能够容纳几万人的宗门可不是个小差事。
好在有那位阵法大师负责设计,可以保证稳定性和效率。
当她来到选定的地方之时,还是不免有些愣神。
“这......确定要在这里建造?”
李阳微微一笑:“重建的不是天行宗,而是天行道宗,下面日后就是道宗弟子居住的地方了,是道主与太上长老共同开辟的。”
明清深吸了一口气,稍微平复的心情又有泛滥的征兆,这居然是出自他之手吗?
放眼望去,一道大裂谷就横亘在正前方,而且似乎还是新开辟的,甚至都能感受到可怕的剑意,对于道门弟子来说,或许还没有这么敏感,可是此刻在裂谷下用剑气开辟洞府的剑宗弟子就实在是有些震撼了。
这就是剑道极致的力量吗?
这裂谷自然不会是道宗全貌,还待开辟呢,按照设计图,还会拓宽数倍,才能彻底杜绝潜在的危险,这种地貌本来就不适合用作宗门选址,偏偏陈之归天马行空的思维主导了他做出决定,他也不是毫无依据,这是仿照当初在空岛上见识过的峡谷空间,阵法也是朝那个方向发展,只不过小钻风暂时还做不到那种可怕的禁制,只能是稍微阻滞灵力运转,并不像那峡谷空间的禁制一般能够直接抽离全身修为,就跟彻底不见了一般,这一点倒是有些类似那日的黑雾笼罩,黑暗降临之后,陈之归的修为也是有些凝滞,同样有股抽离感,但那是暂时消除了身体全部感官,可是他已经发现了漏洞,便是光明,黑暗的克星。
不过陈之归认为那还远远不是祖灵级别的全部实力。
凝滞灵力运转的禁制还未布置上去,毫无疑问,这是出自小钻风的手笔,但陈之归也提供了一些想法,他曾经有过两次灵力凝滞的经历,一次是来自四大家族的邪毒,第二次就是遭遇祖灵黑雾化身攻击,他的体验正是帮助小钻风将构想化为现实的引子,很早小钻风就开始研究峡谷空间的禁制了,虽然进境颇少,毕竟那里可是有一头怪物住着,现在看来,那怪物的实力绝不在至高修士之下,陈之归算是亲身经历过祖灵的部分玄妙莫测之力,但他还是觉得那半人马怪物不弱,那到底是什么生灵,陈之归无从得知,不过可以确定是跟四大家族对生灵的研究有关系的。
阵法的布置现在被开辟地基的速度给拖慢了,虽然下面有两万剑修在开工了,不过他们也不是永动机,总有休息的,灵力也是有竭尽之时的,而且肉身上的疲累还是次要,他们今天一天都在精神紧绷着,还没有休息过的,所以难免效率降低,不过好在道门的人来交班了。
灵风满脸都是汗水,这大概是他成为修士之后最累的一次,这是纯粹的体力活啊!
旋即又露出笑容,他看见了救星。
“......”
灵风满怀笑容地带着大批剑宗劳动人民离开了,重任落在了明清身上,她娇躯蓦地一颤,回过头来看见众位弟子幽怨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说的好处吗?
明清尴尬地笑了笑,还是道:“大家先休息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开始。”
众位道门弟子推搡着随便找了个地方盘坐着就开始静心养神,恢复状态了,毕竟连夜赶路之下,身体也是有些透支了,好在这里已经安装了聚灵阵,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如此大规模的同时修炼给抽空了灵气,看来小钻风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半晌,裂谷里平静了下来,李阳这才说道:“下半夜交给你们了,抓紧时间,我们需要尽快稳定下来,道主不会忘记你们的。”
明清无奈地点了点头,抬头的时候,李阳已经不见了踪影,他也得休息休息了,好不容易可以放松,而且看陈之归的脸色,估计还有事情干,最近这些天估计就是大家难得的休闲时间了,当然,这些免费劳动力除外。
在这裂谷的尽头处,有个山洞,李阳落在山洞前,将一枚令牌亮出来,随着金光一闪,一层无形屏障缓缓消解,他迈步进入山洞之内,很快那层屏障又恢复了,然后又是代表禁制运转的金光一闪,又变得平平无奇了。
李阳能够感觉到通道是往下的,山洞只是入口而已,这条通道是通往地下的,如果不是陈之归提前告诉过他,他也发现不了这山洞的禁制,这是小钻风融合了一道陈之归剑气的禁制,虽然只能触发几次攻击,但也足以出其不意,格杀来者。
李阳已经警告过所有弟子了,不要靠近这边。
半晌后,感觉来到了平地上,李阳扫视四周,一片黑暗。
佷快,他找到了照明开关,将那凸起的石块按进去之后,四周的环境也都出现在了李阳面前,头顶有一盏大红灯笼挂着,怎么看怎么诡异,红色光芒笼罩在他身上,仰头看了一会儿,他就将注意力放在了正前方的那个小池子。
没有犹豫,跃入这小池中,清凉的水流在周围交错,他释放力量撑开方丈空间一直往下降,最后落在了实处,他很快找到了方向,在全是水流跟泡沫的清凉池底,有一颗散发光芒的珠子静静沉浮,他走近了几步,伸手放在上面。
很快,在左手边出现了一条暗道,暗道是隔水的,他沿着暗道往下走去,最后来到了一个密室,推开半掩着的石门,明亮的室内只有一张石床,陈之归盘坐其上,身边放着须弥戒指跟几个刚刚用过的通讯令。
四方的密室空空荡荡的,李阳感到一股阴寒,眼睛四周看了看,感觉似乎有些过于潮湿了,怎么选在这下面闭关?
沉沉的呼吸声响起,陈之归吐出一口浊气,眉眼间带着疲惫,见到李阳到来毫不意外,他将双腿放下,揉了揉手腕,又摸了摸眉头:“怎么样,都回来了吧?”
李阳点头,看着敞着胸膛的陈之归身上那件灰色布衣,稍微有些在意,这或许代表着他的心境,穿着华丽的时候,陈之归正是意气风发,至少是有正事要干,而且他即便就是随便穿穿,也不该找来这样的,既不舒适,也不美观,虽然只是小小的反常,但他还是发现了。
陈之归身体略微前倾,一只手按在大腿上,另一只手则是摸着下巴,似乎在想什么,忽然他抬眼看向李阳:“你也发现了吧。”
李阳身体一震,眼中有惊愕也有不解。
“我的情况更严重了,偶尔我会变得有些奇怪,现在算是好的,有时候火气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跑到这地下来闭关,就是怕出事,现在的我只怕不适合主持大局,我需要闭关些日子,等到道宗建成之前,你都不用来见我了,这段时间,就让所有人都好好休养生息吧。”
他的眼中满是疲惫,李阳欲言又止,却听他又道:“最近这些日子,五州大概会太平一阵子,不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等到了时候,各种试探跟猜疑就都冒出来了,这是最后的好日子咯,你也该找个人陪才是。”
李阳木讷地摆了摆手:“我现在还......”
陈之归打断了他:“我看赤鳞挺不错的,跟着我们一路走来,心性也都看明白了,要是按你这性子,估计要跟孤老一生了。”停了停,见到李阳陷入沉默,心知他不喜欢自己说这些,可还是缓缓说道:“妖人应该也快爆发了,那些藏在守义州的妖人们,到现在为止,四大家族也没有一个手段能够清查妖人,想来他们藏得更加深了,不过当五州开始混乱了,
他们之中如果有明白人的话,那不会错过这最后的舞台的,还记得当初那个蓝尾吗?他手下还有个同样的成功集合两族血脉优势的家伙,只不过一直没人发现,现在被我们的人发现了,
也真是巧,凌云当初放出去的探子都已经潜伏了,却还碰巧发现了一些秘密,当然,那个探子也没能活下来,现在的话,那个名叫涂郎的妖人应该正在担心我将他的存在公告出去吧,
那些潜伏在四大家族里的妖人大部分都是拥有灵智但却失去了力量,
可以说是另一个极端的失败品,不过他们很擅长隐藏,所以一开始就当做死士送出去了,能够活下来的妖人,现在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更加难以找到了,
不过只要抓住涂郎的话,一切都好办,涂郎是最后的妖人完美体了,他若是死了,那妖人就基本完蛋了,就算那些妖人继续躲着,他们的血脉最终也会断绝,就算能够侥幸活下来,后代也会一代一代的衰弱,这是他们血脉里的缺陷,
只有完美体质的妖人才能领导他们,正是因为只有涂郎才可以改善他们的血脉,需要有一个成功的样本不断地自我研究才有可能在这血脉融合的层面再进一步,除非是四大家族愿意共享他们的研究资料,不过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说他们现在就想着把妖人给灭干净了然后汲取实验品的信息,就说这些家伙现在可都是四大家族的污点啊,一天不灭,那守义州就得受人指摘,必须毁掉所有证据才行,
妖人的存在是不是秘密的秘密,不仅仅是我知道,各大势力也都知道,但就是没有人能够找出来那些妖人,或许在高层也有妖人渗透进去也说不定,四大家族的体制就是如此,他们从各地分家汲取人才,其中总会混进去几个妖人的,尤其是这些‘偏科’的人才。”
李阳依然沉默着,但隐约明白了什么。
陈之归双眼微微眯起,看着地面说道:“说了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妖人现在都听涂郎的,是因为他是完美的妖人,可以帮助妖人们延续他们的血脉,这些妖人都是经过洗脑诞生的,他们一心一意地为了种族付出,可制造他们的人已经死了,不过还好,只要有涂郎在,他们就还有希望,如今涂郎在哪里只有我知道,我随时可以杀死他,让妖人们崩溃,疯狂之下的他们会在四大家族内部搞破坏的,如若不是必要,我不会如此,这可以留作一个底牌,当然,还有一条路......”
李阳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让赤鳞成为妖人的统领,利用妖人慢慢渗透四大家族,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
陈之归没有说话,他不会强求李阳。
“我不愿意。”
陈之归轻轻吐了口气,轻松了许多,这样的要求其实他心里也是有罪恶感的,他知道,李阳或许是如今最后还信任自己的人,除师父之外。
自己的确不该这样伤害他,利用他。
陈之归笑着道:“这样也好,你去吧,交给我就好了。”
李阳转身离开了。
石门自动关上了,李阳走出暗道,关上机关,过了会儿就到了最初的山洞里,黑暗之中,他却静立不动,大概还在消化他所听见的事情,陈之归说的那些情报都是绝密,可他不是因为这个而驻足,而是因为陈之归话里的意味。
深呼吸一次,他还是走了。
走出山洞的一刻,他见到了赤鳞,还有青锋,她们在太平卫的簇拥下来到了山洞前,看着李阳的眼神有些诡异,李阳静静站着,看着她们自己走进了山洞,黑暗很快吞噬了她们。
李阳呼吸有些急促:“他要做什么?”
这些太平卫显然是最忠诚的,否则不会被陈之归派去做事,要知道陈之归自从来到这里就闭关了,连太上长老,也就是陈狂陈老爷子也没有见,虽然陈之归说他的灵魂情况更严重了,所以待在地底阴寒处以压制,但灵魂层面哪里是外物可以干扰的?
是否,他也是在考虑什么难题?
他们一言不发地站着,李阳却有些站不住了,他打算去问个清楚,为何要在这个时候见二女?
太平卫拦住了他。
他怒目而视:“你们竟敢拦我?”
“大人,不要为难我们,这是道主的命令,您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那就够了,道主不会做出让您失望的事情,这是道主让我们转达的话。”
李阳定住了,这名太平卫的话在他脑子里打转。
我该相信他吗?
赤鳞是跟我们一路走来的啊,你不会那般绝情要杀她的,对吧?
青锋......自当初她来到冥网之后,就很少见过了,但李阳也是将她当自己人的,或许其中也有陈之归对她态度有些奇怪的原因。
第四十二章 思绪
终卷
第四十二章 思绪
对于陈之归来说,妖人的未来已经在他发现了涂郎的存在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毫不夸张地说,现在的他掌握了一个种族的生死存亡,他想要妖人为他所用,或者是将他们当做一次恐怖袭击送给四大家族,以此来报复四大家族对于陈之归的算计,可以说,是四大家族挑起了这场影响五州局势的战争,虽然流血不多,可是却让未来变得更加难以捉摸,原本的走势都发生了变化,现在即便是陈之归也无法判断事态会往哪个方向走了。
所以,在这段和平时期,这段没有人站出来挑事,都在休养生息、蓄力筹谋的时期,陈之归也要做跟其余霸主势力同样的事情,他寻找的突破口,或者说是撞上他眼前的机会,就是妖人残部,跟影杀残部一样,他们都有被陈之归接纳吸收的潜力,不过,比起影杀,这些妖人要多出一个处理的选择给陈之归。
“对四大家族下手反击,这不是个好主意。”这是陈之归思索后得到的答案,他不愿意做下一次风暴的发起者,他想要做的是乘风破浪的帆船,感受海浪的扑击,从中可以得到对水的感悟。
无论是什么势力先起头,都不免得会暴露自身一些信息,要知道,现在的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没有人出声,不代表没有波澜,恰恰相反,现在所有大小势力都在做准备,这是一场竞赛,谁能够穿过风暴来到中心的宁静,就能得到收益。
或许能获得生存的机会,或许可以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秘密,又或者就是实在的利益,在这场即将来临的竞赛中一切皆有可能,能够作为发起竞赛的势力或人,不可能是平凡之辈,他需要拥有权势地位,或者强大无匹的实力,这些都是搅动风云的必要条件。
作为先行者,他能够获得的是先机,是领先于其他人一步的时机,可也会将自己的第一步彻底展现出来,这会让他们经受无数人的审视,如果不够坚固,那么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那么,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将妖人纳为己用,成为扎根于四大家族的死亡之花,花朵绽放的时候就是四大家族开始衰败的时候。
而这样做,陈之归是冒着很大的风险的,他必须保证不会被反噬,那么他需要有人能够替他领导这些经受过洗脑的妖人们,人选只有两个,一个是涂郎,一个便是赤鳞了。
涂郎是个怎样的人,陈之归不清楚,可是赤鳞的品性如何,他却很明白,按道理讲,他应该下令,让发现涂郎踪迹跟身份的探子不惜一切代价袭杀他,然后在妖人们崩溃的时候,顺理成章地将赤鳞推出去,这需要好好计划一番,可能要在世人面前演一场戏。
但他现在有些犹豫,应不应该让赤鳞冒险?
赤鳞真的值得自己全身心信任吗?
如果赤鳞背叛,如同凌云一般,会不会再一次让天行道经受磨难?
现在的天行道宗已经没办法经受一次那样的动荡了,陈之归的后路已经被自己斩断,他打算将冥网跟宗门合二为一,并成为天行道宗,明面上的地址就在此处修建,这需要时间,而且他选址在此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这里距离风声谷并不远,方便继续对空岛黑渊展开研究,空岛能够产出代替飞舟的凶兽飞云兽,只不过已经被迫停下许久了,他也有一阵子没有关注过了,待会见过二女,得去一趟小钻风那里,日后那些飞云兽能够派上用场,现在想起来,黑渊也很是神秘,比起自己过去所想还有神异许多,或许还有什么秘密等待陈之归的发觉,越往前走,他就对于风声谷愈加好奇。
除了距离风声谷不太远之外,这里的地下其实跟某一段地下河也距离不太远,只是需要开掘罢了,到时候将地下网络跟宗门相联结,日后行事也能方便一些,这是对于之前的行事方针一次推翻。
他不准备跟阎罗争抢地下第一情报组织了,他要让天行道宗成为真正的大势力,这需要剑宗跟道门的帮助,他知道这如同饮鸩止渴,日后必然会有弊端显露,不过他不在乎,他成立这道宗也没有什么高尚的理由,只是为了对付四大家族而已,如果利益能够帮助他捆绑住两个强援的话,那自然是好的。
而且经过凌云之事,他背叛的事情已经是毋庸置疑,之前的人心流失居然有重聚的征兆,不得不说,这算是意外之喜,大概是因为宗门旧址的惨状给给予他们震撼了吧?
跟过去两相对比,过去的天行道有多安宁,又有多少风光的时候,现在就愈发惨淡了,不过好在有道主在。
陈之归主持大局的确又一次
让天行道转危为安了,而且这一次他们的损失并不大,反倒是打了四大家族跟中州的脸,下面人都是这样看的,让人热血沸腾的是,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道主,这样的战绩,总能让人回忆起天行道起源之时,也是陈之归步步为营才占据了一个霸主势力的地位,这等五州闻名的事迹对于他来说好像很是理所应当,而且他一次一次在刷新着所有人对于霸主势力的认知,渐渐地,已经有人觉得霸主势力并非不可动摇,这正是陈之归的本愿。
当然,陈之归愿意将冥网跟宗门合二为一的原因还有一个,也是最核心的原因,还是因为凌云这个人,他现在应该已经去到了中州吧,他手下的周深也已经不见踪影,连同他的妻子苏唯一同离开了,
到现在为止,陈之归也不知道凌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背叛了,不可能会是一开始的时候,他完全不必要让自己的左膀右臂去送死啊......这也不一定,陈之归觉得,自己对于凌云还是不够了解,他的过去自己也一概不知,现在的陈之归自然清楚,凌云曾经告诉过自己的故事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什么五州行走的游侠,甚至于根本没有听说过有个叫凌云的剑士游侠,这从一开始相识的时候就是个谎言,
以至于满是破绽,只是那时候的陈之归对他很信任,是真的将他当做了朋友,如果不是现在的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或许陈之归不会去审视跟一个老友的重逢有何可疑之处,又或者说是去用恶意的目光窥探一个故人,事实证明,陈之归还是心软了,
他当时明明就知道了,凌云并不干净,他的谎言完全没有澄清的意思,或许是因为陈之归一直在灵魂核心中偏向“王夕意志”,为了平衡三股意志对于自身的影响,
而正是因此,使得陈之归行事的时候,偶尔会出现一些不该犯的错误,比如该理智的时候却做不到,他明明可以利用在自己手里的中州圣女做些事情,却一直没有,直到她在那次黑雾入侵的时候也消失了,
按照时间算,应该是在凌云被传送到大殿前就已经消失了,这是祖灵化身的手段,应该跟凌云脱身的手段一般,事发后陈之归派人探查了,没有任何人开门揭开禁制,人就凭空消失了,看来应该是被黑雾纳入了一处空间中,然后一并带走了,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后来去对比时间,发现柳羡跟周深还有苏唯都是在一开始就消失了,他们可没有被禁锢,陈之归当初只是将凌云软禁,但是没有对苏唯动手,可是手下人还是主动将他们限制在了一片区域,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消失不见的时候才能被发现,柳羡的消失也是如此,她一直都在监视下,这是因为陈之归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用她的身份做些文章,但是理性跟感情一直在打架,他没办法做出决定,所以也就一直搁置,她也就一直被监视着,
直到她被一团黑雾裹挟消失不见,三个人都是一样的消失方式,几乎是同时,那凌云大概也是如此,那黑雾似乎不受禁制所限,那一日宗门阵法也没有发挥任何用处,不知不觉间就让人家进来了,然后便是跟师父的大战。
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不过陈之归还是得出了一些感悟,这是促使他改变战略的原因,原本将冥网是当做自己的嫡系部队发展的,而宗门更像是一个外壳,里面都是外援,自己要做的就是绑住他们,事实上也成功了,
这些剑宗弟子跟道门弟子已经离不开了,没有至高修士的威胁,四大家族肯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对剑宗跟道门实施打击,不是说凌宗主跟明心就没有威胁,只不过他们没办法伸手正面掺和守义州的时期,这很可能逼急三个老怪物,正面搞事情,那就是不给面子了,很容易一点就着,陈之归做的事情固然可恨,但那是因为一直有陈狂的保护,他们奈何不得他,可是这些弟子要是没了陈狂这座靠山,还不等他们离开守义州就要被团灭。
而凌云的离开,代表陈之归彻底割裂了过去,不再需要为柳羡的事情纠结,算是凌云帮他斩断了那些羁绊,如若没有意外,此生都不会再见她了,此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可是陈之归面色淡漠,之前所说的他现在情况更严重了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之前魂中剑发动最强斩击可不是没有副作用的,虽然击退了敌人,或许其中也有陈狂赶来的原因,总之是赢了,但是陈之归的灵魂也受到重创,那一次陈狂便有所察觉,可是他能够固养陈之归的神魂,但也没办法解决陈之归所说的“灵魂核心”的事情。
那日之后,陈之归匆匆交代了许多事情,就来到此地闭关,这是一处天然险地,那寒潭能够吸收所有热
量,让人身体僵直最终寸寸龟裂,也就是李阳那般炼体士才没有感觉,当然,这也是陈之归故意为之,这样的话,除非是有特定的器物引动寒潭中的阵法开路,要么就是炼体大成,否则断然不能入内,来到闭关之处,算是给闭关洞府加了一层保护吧,不过主要还是依靠阵法,阵法中发生的一切,都会通过一颗灵珠反映到陈之归灵台中,让他时刻掌握情况,此刻那颗灵珠就在陈之归体内沉浮,这只是法器而已,没有另外的威能。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便是凌云的离开昭示了陈之归之前犯下的错误,不过这次就改正了。
凌云离开之后,必然会将天行道的情况悉数交代,所以冥网的存在自然会暴露,或许中州已经在对这方面算计筹谋了,陈之归不能一成不变了,冥网的明面化就是一个开始,日后地下河也会成为重要的筹码,所以阵法还需要派人去维护,要不然建设宗门的重担也不至于都压在了道门跟剑宗的人身上,此刻原来冥网的人,那些太平卫旧部,和逐渐归心的情报人员,都成为了阵法维护人员,暂时情报网络全部收缩了,这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毕竟凌云的背叛后续肯定还会有影响的,不过终究还是有人不能赶回来,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深入了,一旦脱离原本的轨道,很容易就被敌人发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内奸从来都是如此。
地下河过去本来是用来充当天行道的运输通道,不过之后的话,将会公布与众,甚至还要鼓动各方势力来开辟地下网络,以冥网的范本让所有势力都做一件事情,这不是一个轻易可以达成的目标,但好在暴风将至,机会随时都会掠过,只看能不能抓住了,地下网络如果可以建成,那么其中的利益将是巨大的,说代替中州飞舟科技,或许还不能做到,可是取代一部分还是可以的,陈之归也不全部吞掉这些利益,跟大家一起分享,如此则高低立判,陈之归以为,大概还是聪明人多的。
再加上陈之归还在设想的空岛产出计划,如果能够解决那半人马的问题,或许就能彻底将空岛占据,更加方便批量繁殖飞云兽,而且据小钻风说,白英华似乎有着人为种植的可能,只不过需要一些实验体,因为他发现这些诡异的植株似乎是有规则的,他说的东西,陈之归也搞不明白,总之大意就是这些白英华可能是出自人手,陈之归回想自己曾经阅读过的古籍,也不记得有人说过浮空岛上的白华劫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黑潮亦然,这里毕竟是守义州,很可能与四大家族有关系,而小钻风所说的实验体,是白英华的幼苗,这可能需要跟四大家族打打交道了,这还只能算是设想。
再有那黑潮,也同样神秘,陈之归因为经历了那一次黑雾袭击,他就怀疑上了中州,在黑渊下,光会被吞噬,可魂绽放的光芒不会消失,反而能够逼退黑暗中的怪物,跟那次经历何等相似啊......这大概是个久远的秘密,能够跟祖灵牵扯上,中州可能与黑渊有关系,他也的确在往这方向调查,不过他还是不抱希望的,如果真的有关系,肯定也不会留下证据,就如同罪血的由来一般,历史不可见,陈之归暂时不打算找出真相,如果真的有所发现,他也会浅尝辄止,他只是为了证实猜想而已,这就足够了,不需要知道全部的真相,知道的太多可不是好事,这次中州跟四大家族的还有阎罗再加上奇蛮族,四州都已经对陈之归动手了,原因到底有多复杂谁也不知道,陈之归都不知道自己那些个“点”得罪了他们,也懒得去细数过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
霸主势力是能够篡改部分历史的,这需要其余霸主势力的配合,才能让五州历史消失或者模糊一段。
陈之归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各种思绪牵绊着他的神经,但是他这时候却是理智得可怕,面无表情地揉捻着方才取出来的一颗白玉珠子,正是沟通外部阵法的器物,他正在等待着赤鳞跟青锋的到来。
关于青锋,也就是影杀残部的事情了,她现在还不知道,之所以让她跟赤鳞一起来,自然也是有考量的。
现在她们俩面临的局面其实是相似的。
比起赤鳞,陈之归对于青锋按道理讲,应该是要生疏一些才是,但是陈之归对她一直有些不一样的情绪,或许是因为当初在山壁洞穴.里的一夜。
毕竟赤鳞跟自己的时间很久了,而青锋是后来的,而且一直在冥网,只不过到了现在,冥网里的影杀部分已经差不多被稀释了,她也陷入了架空状态,直到目前为止,陈之归也没有帮助她聚齐影杀在冥网的部分,她似乎也对此没有想法了,如果她知道影杀的事情,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第四十三章 释然
终卷
第四十三章 释然
石门缓缓开启,二女见到了正坐站在密室内的陈之归,他此时穿着有些显得破旧的布衣,实在是太过不讲究,须知他现如今是天行道道主的身份,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不得不说,这副打扮的确在一瞬间就让二女心中起了涟漪,或多或少都对于陈之归接下来会说的话感到期待。
她们在李阳见陈之归之前,就已经被聚到一处了,只不过一直被太平卫管制着,心里虽然不解,可也没有反抗,直到后来那些太平卫遵从陈之归的命令,将妖人之事告知了二女,并且也将李阳的答复告知赤鳞,于是才有了她在见到李阳之时眼神有所波动的情况,不过到了他面前的时候,赤鳞却是不知如何就平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是这身衣服起了作用。
这套少有补丁的灰色布衣跟他的身份格格不入,但又如浑然天成,有种特别的气质在他略显漠然的眼神中散发出来。
黑发也束好了,用的是一条白色布条,很普通,可却很干净。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赤鳞看了一会儿,说道:“怎么样?你来的路上应该想清楚了吧?”说话间,石门关闭了,这让站在赤鳞半个身位后面露茫然的青锋稍微有些在意,陈之归的神识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安。
青锋不知道为何陈之归要见她,如果只是赤鳞的事情,又为何将她一并带来,这种种未知让她感到不安,可一时间也没有做声打断陈之归与赤鳞谈话。
“清楚了,你要我怎么做?”
赤鳞稍微有些冷漠地说着,话里没有提到李阳的事情,更没有陈之归所预料的厌恶跟鄙夷,看来她对于我的作为还真是毫不在乎。
陈之归将双手负在背后,眼里有些复杂光彩闪过:“你跟我也许多年了,我是相信你不会背叛的,可终究事关紧要......妖人之患未尽,我们又恰逢良机,或许可以在这里面做些筹谋。”
赤鳞眉头扬起,嘴边带笑:“你何时真的如此重感情了,有话直说就好了,跟我说这些场面话只会让我感到恶心。”她丝毫不顾及陈之归的颜面,就当着青锋的面如此讥讽。
陈之归闻言也不怒,只是稍微哼了声又道:“世上的事情,哪里有绝对,我不愿意让你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情义也都错付了。”
赤鳞立道:“你要我的命也拿去,不过免不得也要经一场比斗。”
陈之归脸上没有表情:“我何时说要杀你了?”
赤鳞不屑一顾,别过身子:“你不就是忌惮我这妖人余孽吗?怕动手杀死涂郎之后,我取而代之又不服你管教,当初你是怎么把我收服的,你自己倒是记得清楚,既然不信我,那你就动手,我也不会束手就擒。”
闻言,一声叹息响起:“你就不能说几句软话吗?我本想撮合你跟李阳,现在看来是二人都无意,我也算是做了此混账事,但你明知道我心思,还要这样说,是真的不怕吗?”
“怕?我若是怕,早该在你这家伙闭关的几年就跑了,那时候谁能拦我?”赤鳞如此说道,她说得不无道理,当初陈之归设立冥网,只顾着提拔凌云,旧部的确大多都忘记了,只是让赤鳞继续统领部分太平卫,后来在冥网之内,凌云大肆扩张,乘机清洗了一部分,可如今保留下来的也是最为忠诚的了,而这些人是忠诚于陈之归,而不是赤鳞,这其中有哪些心血陈之归是明白的,甚至于,陈之归派去“请人”的太平卫就是出自那一批保留下来的。
“那几年说不定正是你最后的逃命机会。”
略显冷漠的声音从陈之归口中说出来,却也不显得违和,此刻他的眼神已经近乎冰冷,本就潮湿的密室里头也逐渐有冰霜生成,看着那墙角的水雾氤氲,青锋有些错愕,忍不住开口道:“你冷静些......”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还不知要遭受什么呢,怎么还有心帮人说话?莫不是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将我的心也给磨去了棱角,的确如此,当初的冷血刀客,在这冥网里呆着的几年,一直都处于无事可干的境地,这要归功于凌云......她反应过来之后,便愣住了,思索自己的变化,也没注意到来自旁人的目光。
赤鳞看向她的目光有些柔和,那些年陈之归不在,会去见她的也就是自己了,毕竟在凌云的高压之下,只能报团取暖,这位来自杀手组织的刺客,据说曾经有过一个如今看起来很特殊的刺杀目标,便是他,也不知道他是存了什么恶毒心思要将人家弄到家里来,最后被凌云欺负了,也不去管,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在她看来,现在不就是让青锋感恩戴德的最好时机吗?日后也能在影杀那里说的上话,她觉得青锋其实只是面冷心热,而且这些年愈发严重了......身为一个刺客,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了,那也就离放下刀不远了——要么是死在任务上,要么就是为了一件事情抑或是一个人放下杀人无数的寒刀。
陈之归缓缓摇了摇头:“罢了,你立下道誓,就走吧。
”这话自然是对赤鳞说的,他最终还是妥协于感情了,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感情用事了,然而总有煞风景的人。
“我不,真要发誓了,那还不是任你揉捏。”
陈之归一脸困惑与震惊地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赤鳞又笑了。
......
“滚!”
强大的气息爆发,赤鳞灰溜溜地离开了密室,陈之归长叹一声,看来妖人的事情还得缓一缓。
室内只剩下青锋跟他两人了,赤鳞走了之后,青锋的神情明显轻松了很多,毕竟看着他们俩在一个房间里面,她总感觉随时可能会出事,事实果然如此,她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开始说得那般眼中,越看气氛越紧张了,谁能料到最后居然如此收尾,看向陈之归的目光都有些古怪。
陈之归看了她一眼,顿时明白她心中所想,冷哼了一声,神情变得郑重起来,终究还是要将她拉回现实的:“我让你跟她一起来,本是让你看看她的行事,想要让你以她为榜样,才好决定接下来的计划,你如今是谁的人?”
话音刚落,她回答:“我自然是影杀的人,道主难道忘了?”她的称呼发生了变化,大概是已经想清楚一些事情。
早知道叫她来准没好事,可现在还是不免得陷入紧张,青锋心中对父亲教导感到愧疚,看来最近需要练练刀了,如果心变了,那自身贯彻的刺杀之道也将彻底远去,她一直都是将那个男人的话当做信条的,他希望有一个孩子能够继承影杀,所以她也在一直努力。
我是唯一的人选了,这些年都在做什么啊?
胸膛被后悔跟愧疚填满,面上也显得有些沉重,不过也让她在这一刻有了过去雷厉风行的果决姿态。
陈之归摇头:“你是我的人。”
“什么?”有些惊愕的声音响起,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联想起当初那一夜,她脸上顿时起了红晕。
陈之归正色道:“你是道宗的人,影杀已经没了。”
如晴天霹雳一般的话语在她耳边炸响,她连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再也来不及胡思乱想,青锋脸上带着丝丝不敢相信,显然她心底在这一刻有了一些猜想,可那太过遥远了,有父亲跟牧先生在,怎么可能会?
陈之归沉声说道:“是阎罗的人做的,他们趁着我们被四大家族跟奇蛮族拖住,不知怎么知道了影杀本部所在,一举刺杀了你爹,之后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牧先生带着部分影杀之人已经逃到了混元州,情况很危急,我需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才能做出决定。”讲到这里,话音一滞,像是在给她思索的时间。
“你......是谁的人?”这是他第二次问了,这一次的心境却是天差地别,青锋眼中露出无措,她从未想过有这一天,她一直都在那个男人的背影下成长,一步一步地接近那个人,她知道父亲是怎样强大的人,哪怕他老了,可是......怎么会这么快......青锋没想过他会这么快离开——至少,再等一等啊......
陈之归忽然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两只手立刻被锁住了一般,他认真地看着自己道:“你是谁的人?”第三次了,青锋眼圈已经有些红了,情绪在泛滥,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昔日的训诫在这一刻不断回响,她很难做到不去想,她咬牙挣开陈之归,看着他:“我是你的人。”
她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只是有几滴晶莹落在本就潮湿的地面上,并不显得突出,很快彻底融入了环境当中,陈之归望着她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准备好了之后,我会找你的,我相信不会太久的,你......也要做好准备应对接下来的变化,你将会承担更大的责任,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
青锋嗯了声,很快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之归从那道低沉的声音里好像听到崩溃的嘶吼,又好像像是异象丛生的深林里响起的幼兽啼哭,然而这些都没有,她只是转身一步一步地远离了这里。
她肯定很难过的吧,陈之归又心软了,他知道自己是受到了更加感性的“王夕意志”影响,可是在那当中,他更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感情,这是发自内心的——心疼她。
本来准备好的说辞,还有两套道誓都没有派上用场,陈之归苦笑着往后退了几步,慢慢坐了下来,靠在墙角,因为潮湿而聚集的水雾笼罩在他的视线前,他慢慢发出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
哪里有人真的能够无情,我不是什么天道之子,也不受任何意志影响,我是有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哈”、“哈”、“哈”断断续续的笑声还在持续着,陈之归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或许只是想要发泄而已,一直以来积攒的恶念都烟消云散了,自己没必要在意灵魂里的那些意志,他们都是我,只不过是过去的我,就好比明天的我跟今天的我肯定是不尽相同
的。
他并非是决定接受三道意志的影响,只是不再觉得压抑了,过去的他自从明悟了灵魂的奥秘,自己的状况之后,便一直背负着一座大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看似平静,可是那也只是因为被压抑得不敢随便动弹了,感情在走着独木桥,前边和左右两边都有风声在耳边响着,但他现在明白了,这一切只是自己给自己的负担而已,他完全可以退回原点,不必要将自己设定在框架里,“保持理性”、“找寻感情”、“证明存在”,这些都是狗屁,自我就是自我,哪里要跟别人去解释什么?
只需要保持自我就好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总不会有错的。
现在的自己跟灵魂内的三股意志根本没办法对抗,他没办法渗入灵魂核心那一处或许存在的空间里找到三股意志然后轮番抽嘴巴子,他能做的只是在外部努力而已,如果他注定要被三股意志左右,那就来好了,自我是不会消亡的,保持自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身体换个主人,自我仍然能够保持存在,或许就是成为跟他们一样的存在吧?
意志到底是什么?
本质上是念头。
在此刻,强烈的念头在灵魂核心空间内形成了风暴围绕在那一株小草周围,三股意志依然能够向其他方向发力,但无论如何,风暴依旧,风声不止,意识不灭!
陈之归明白了什么是执念,什么是意志,什么是生灵,有灵众生是为生灵,灵之一字,有很多种解法,可以是一种能量,也可以说是一种意识,曾经陈之归感悟灵之法则的时候,天地都有所共鸣,才有了那所谓的灵主传说,现在他是完善了自己的理念与大道,他的大道之基是造化道,核心处便是这灵之道,其余种种都是手段罢了,哪怕是劫之道,这玄界法则等阶最高的法则,也只是手中兵刃一般的存在,剑之所指,法则齐鸣,万物造化而生,万物有灵而生。
便是万灵造化道。
吐气如龙,一道清气冲破水雾,后大放光芒,将整个密室都闪耀得一片雪白,陈之归闭上眼,不知不觉已经盘腿坐下,神色安宁,显然是在刚才破心中迷障之后又有所领悟了,修士这一生,走的路便是他的道。
终归是一条道上,这条路只要你往前走,就是无穷无尽的,或许会有所偏移,使得原本的路消失了,可你回过头看,你的路依然是你的路,只是多了些弧度而已,这才明白,我的道已然是我的道。
不论用剑,还是炼体,也只是这条道上拓宽了些,又或者是稍微偏移些方向,在这条不断延长的大道上,陈之归永远不会停止前行的,他已经迫不及待继续欣赏沿路不断变幻的风光了,未知有时候不见得可怕,有时候也会是惊喜,意外也很有趣的。
就如同陈之归,他在初出茅庐的时候就想过自己会拿起剑嘛?
那个利用灵涡轰杀凶兽的少年恐怕也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有“人形凶兽”之名的炼体士吧?
剑斩妖龙的年轻人八成也是不知道自己会有开辟宗门的一日,更是有着一批值得信任的下属,还有亲密的身边人。
如今的陈之归也是一样对未知不明,这是不是说他其实确实没有改变过初心呢?
一开始的迷茫心境,只是想要走下去而已,现在站在大道坦途上,面对未知的磨难,少年也只是想要继续走下去罢了。
世间修士,无出其外。
或有邪修杀人夺宝,也有家族子弟争权夺势。
或有为杀妖探险出海的探海游侠,也有抛弃游侠之名的船队成员。
或有一心向道的年轻人登上仙葫山求道,也有尊崇百兵之首的游侠渡海寻剑山。
或有热血上头,也有阴谋算计,世间百态正是人人有着各自的道。
心境圆满之下,剑心也完满无缺,在这一刻陈之归居然痊愈了伤势,算是意外之喜,他万万没想到只是见了三人,做了几个选择题,他便心境通透,大彻大悟了。
脸上浮现笑容,竟是自主脱离了悟道状态,开怀大笑起来,这是不是也是意料之外,过去的他可不会如此,现在的他是放开了心神,不再筹谋那良多的杂乱小事,既然已经清醒,那就证明自己该醒来了,何必再强求有所收获?
若是早知道自己会握起剑,那是不是该自幼练剑?如此又有所变化了,自己的初心必与今日不同,每一步走下,就不要后悔,一切都有定数,是为命运,不受天地所控,天地之轮回也是规则之属,但命数独立天地之外,是宇宙洪荒之运行轨迹,不可更改。
如气数,又是个人之命数所显,人得天地之力到一个地步,便能得窥真正的天地玄机,但即便是至高修士,也只有一些特定之人能够看穿气数,那些人便是命里该有此才能,也就是说在无数可能当中,有一种可能性便是那些人称为更高境界的修士,能够看穿气数,故而在早时就能得窥一二,但终究有限,不过也能证明其强大与不凡。
第四十四章 女娃
终卷
第四十四章 女娃
翌日清晨。
道宗仍在建设当中,在某一处简陋洞府里,正有“一老一少”。
如今的小钻风满身暮气,白发散在背后,穿着的也不过是一套脏兮兮的素白长袍罢了,而此时此刻他正一脸头痛地看着在他房间里四处乱爬的孩子,这女娃虽说长得好看,可也不能整日就交给我带吧?
这些心里话他倒是没有讲出来,否则这可得让小女娃伤心坏了,她虽然还不会走,但却心思巧妙,很通人性,这也是孟喜看他闲着无事,毕竟现在他就算想要搞研究,也没条件搞,还得等道宗建成之后,跟冥网彻底整合之后,才会空出给他搞研究的地方,现在,他也只能是跟这叫做白羽的女娃待着了,现在好像就是他们俩没事干,这让昔日的怪盗,现在的符纹大师有些唏嘘,自从被陈之归坑过来之后,他好像就跟中了邪一样,居然硬是没想过要离开,整日里沉迷研究无法自拔,五州阵法都被他带动了一大截,只可惜这些研究成果是不可能共享的,即便要分享也是跟大势力作利益交换,对此他身为研究人员其实是有些遗憾的,不过每当他收到经费的时候,这些遗憾也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可爱,忍不住去伸手逗弄这女娃,却没想到这小小身体里头却是忽然爆发强大的气息,将小钻风的手掌给推开了,就跟有一双无形的手掌狠狠拍了一下一般,小钻风无可奈何地苦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真想要搞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生灵啊?
当初陈之归跟孟喜等人都是亲眼见过她从蛋里面孵出来的婴儿状态,几年过去了,个头也不见长太多,别的三岁小儿就算不是修士后代,好歹也能走走了,但她却是个异类,依旧在地上爬,可是那一头红发却是如血般妖艳,不知道是不是营养都被这头发给吸收了,吃的灵果也没有半点反应,似乎这身体就是无底洞,吃再多灵材也不能让她有任何成长,这让孟喜急坏了,后来才叫来了小钻风,并且讲述了一番这小女娃的由来,让小钻风兴趣大增。
传说什么的,最喜欢了。
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又或者是惊喜过头了,所以动手去剪她的头发想要研究研究,后果可想而知,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发现女娃体内蕴藏的可怕力量,孟喜忙得很,他现在整日里泡在地下河
里,统筹各处,关系到阵法稳固,不能出半点差错,而且下面的地下河是天然的,有些地方都需要改造,人工的部分则加固,这些也是老东西了,总之搞的热火朝天,干脆就将这女娃让小钻风带回来了。
毕竟这段时间都快淡出鸟味了,也不让出门,出去就要被说打扰人家工作,自己这个研究人才,地位真是低啊,不过只要有经费,有新鲜的东西可以研究就好了,空间法则跟时间法则这等至高法则他暂时是不敢去深入了,自从实验体被空间之力碾成飞灰之后,他就知道怕了,只好是浅尝辄止,,后来又转而研究覆盖极广的阵法网络怎么才能稳定运行,成果还算好用,等到道宗建成,后续的计划也走上了正轨就好了。
可惜这女娃似乎什么也不记得了,要不然还能问问她的感受什么的。
小钻风所在的洞府,也只是临时的简陋石室而已,甚至剑气还有残留在石壁上,这是出自剑宗弟子们的辛勤付出,说来好笑,好好的剑宗弟子跟道门弟子到了陈之归手底下,都成了苦力。
躺在石床上,好整以暇地看着那爬行的娃娃,脸上也浮现一抹笑容,显得有些慈祥。
说起来,陈之归也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可他不说,陈之归也没有去问,估计问也问不出来个结果。
......
陈之归问过李阳了,小钻风就在这间洞府里,趁着这时候见他一面吧,后面更忙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顺便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成绩,他可一直没有让我失望过。
正被逗得哈哈大笑的小钻风忽的看向洞府大门,大门自动开启,陈之归出现在了他眼中,这时候怎么来了?满心疑惑的小钻风下了床,将白羽抱了起来,轻巧拍了几下灰尘,看着倒像是个爷爷辈的。
陈之归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你怎么这副样子?”说完又指向白羽道:“这是白羽吧,我听孟喜说了,只是一直没机会看她,她如今情况怎么样?”闻言,小钻风想了想才道:“她如今状况我也搞不懂,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很不一般,她体内的力量如今显露出来的就已经有了接近天台级别,日后还会更强,你如果想要早做准备的话......”
陈之归摇了摇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说罢又笑了起来:“过去我的确是有些太过
了,昨天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情,这孩子就交给你吧,尽量别让她接触修炼,看她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如果能够堪破她异变的秘密那再好不过了。”
小钻风无语地看着陈之归,内心腹诽:“你这还不是没变嘛!”不过他还是发现陈之归的一个显著变化,那便是他笑了,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笑了,好像他的一番话都是“理所应当”,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实际上,这是因为陈之归遵循了本心,所以才会有坦然面对自身黑暗的勇气,他听到小钻风说起白羽的恐怖成长速度之后,就立刻说道杜绝她接触修炼的机会,这看似狠心剥夺了白羽的人生可能,但却是对各自都好,他不想让渡海僧死不瞑目,渡海僧其实是给陈之归上了一课,他对于白羽的感情是纯洁的,但却坚持了数百年甚至更久,但却始终不渝,这是怎样的执念与意志力?
这让陈之归再次相信生灵之情感的力量,也是促成他昨日悟道的重要因素之一。
跟他说了会闲话,谈了谈过去的一些事情,陈之归切入正题道:“我还有要事,我来此是要问问你,如今飞云兽的状况如何?”
小钻风脸上笑意收敛,眉头也不经意皱起:“这件事本来很早之前就应该告诉你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刚听到一半,陈之归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太秒的气息,果然,只听他继续说道:“事情还是处在空岛上那个神秘的怪物身上,他发现了我们的研究,毁掉了我们的培育阵法,原本稳定在那片花田反之的飞云兽最终带回来了一百四十七只幼兽,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最后的了,那怪物大概已经将那片花田摧毁了,如果还想要继续获得幼兽的话,我们需要先得到种植白英华的方法,这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任务,而更重要的是,那些幼兽如果不能得到充足的食物的话,很可能停止成长。”
陈之归也皱起了眉,本来他只是打算过来问一问,然后便着手去处理混元州的那批影杀残部,现在看来多亏自己来了这一趟,否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知道这个消息,一直以来,小钻风都是直接跟自己报告的,只是如今情况特殊他,他一直没机会来告知,看来还得去一趟空岛,在这之前,先判断事情的轻重缓急。
“目前属于道宗的成熟体飞云兽还有多少,将那些租借给大势力的也算上。”
第四十六章 颜色
终卷
第四十六章 颜色
玄星大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家都是这样称呼的,那时候中州的统治地位还无可撼动,而随着时间流逝,各方势力的崛起,以及霸主势力们的强盛,也有底气,不再一昧尊崇天星族,直到奇蛮族脱离了天星族所谓盟友,实则附属的身份,也象征着中州地位的逐渐崩坏,故而大家回忆起了这片大陆较久远的名字——五州大陆。
中州在大陆中心,天星族目前依然是最强的霸主势力,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中州祖灵其实是各大霸主势力都很忌惮的,他们只知道天星族祖灵很强,非常强。
北面是奇蛮州,南面是混元州,东面是守义州,西面则是邪月州。
以如今已经靠近五州顶级战力的陈之归的速度来说,他要从守义州略偏混元州的位置,前往混元州,将会路过风声谷,最后从断情崖边进入混元州,大约半日时间,陈之归就能到达仙葫山。
陈之归这次没有御剑,他的本命剑如今正在温养,是为了之后的重炼做准备,需要用到的材料大多也开始搜寻了,这大概是一柄天价宝剑,而其中有些特殊的,就是他过去的本命剑——平心剑,随着他剑心在那次悟道中意外修复,甚至可以说是心境蜕变,他的剑道也隐隐有突破的预兆,可能在重炼之前,他的剑域还能有所突破,不过距离剑界的程度应该还远得很,何况他如今的战斗方式也跟前贤们留下的剑域战斗方式有所不同,他不是展开法则领域一般,那种更像是困敌的战场,而陈之归则是将这剑域完全浓缩起来,从而在剑锋之前生成“寸芒”,这一寸剑锋所蕴含的力量是惊人的,第一次使用就直接击杀了一名天梯修士,不费任何功夫,而后果就是剑本身面临崩碎的下场,力量太强大了,使得剑身受挫这并不少见,不过当初为陈之归炼剑的庆殇若是知道了,也要大吃一惊,毕竟他用的材料可都是宝料,很难摧毁才是,这也说明了那威能。
实际上,是因为那股力量甚至于大半都不是用在杀敌上,而是在剑身内部爆发开来,这才使得剑身表面出现裂纹,甚至于影响到了陈之归的剑心,那一刻陈之归投入的剑意被完全摧毁,使得剑心受挫,直到最近才修复过来。
现在他能用的剑,只有三柄经过加强的青叶飞剑,也就是过去的三叶剑环,本来是以灵巧为主的扰敌飞剑,现如今却是被陈之归用
的出神入化,这是得益于陈之归剑道造诣,更是因为他如今的肉身境界,如果按照炼体士实力级别的划分,经过多年炼体,陈之归也已经开辟了数百颗窍穴,当然,其中大多还都是空空如也,只是开辟出来而已,并未点亮,那些也都是普通窍穴而已,其中特殊窍穴已经组成了法相,便是太阴窍穴和象征着北斗七星的北斗七窍穴。
太阴法相毫无疑问将会是他日后肉身战力体系的核心,不仅仅因为这个窍穴容纳星辰之力的量很大,几乎是整个北斗法相包含的七个窍穴所有总和,更是因为这太阴法相的效果,陈之归在只有太阴法相的时候还没有显露其效果,直到那一次跟妖人的战斗,对付妖人头领蓝尾,他的北斗法相受到太阴法相的影响,在那一刻发挥了克敌制胜的效用——增幅。
太阴法相的效果就是增幅其他法相的力量,目前为止就是这样,至少是没办法对单个星辰使用的,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十分实用,能够跟其他法相搭配使用,陈之归目前还不知道自己的体内还有多少星辰可以激发法相,至少目前拥有的北斗法相就已经十分玄妙了,四个方向东南西北分别对应春夏秋冬的力量,春之复苏、夏之炙热、秋之枯萎、冬之冰寒,春与秋对应,复苏与枯萎对应,夏与冬对应,炙热与冰寒对应,一切都是自合阴阳之理。
身化银光飞起,陈之归纯粹利用肉身之力一跃而起,在空中又御剑滑翔而出,如此结合之下,节省消耗速度又快。
......
一路上掠过无数风光他都不曾驻留,直到来到了风声谷。
曾经的风声谷如今只是一片焦土,但也不乏新生绿意,但却不见其他生灵,看来黑渊的气息依旧让许多生灵畏惧,空岛如今不显现,而黑渊依然是黑渊,没有因为风声谷的毁灭而产生任何影响,站在这个无底洞前稍微沉思片刻,陈之归想起了在风声谷的那些日子。
更多的是与李阳的对决,他们之间不是兄弟更胜兄弟,至少在记忆中,王夕是孤儿,当时的李阳第一次见到了光,是他帮其拨开了阴云,但二人都很少表达出来,只有在战斗中,他们才能感受到对方的温柔,那是最强烈的柔情,每一次进攻都能预判到对方的回击,如此有来有往之间,也是一次次对于默契的心满意足,仿佛在说:“我们都没有变,还是跟以前一样。”
稍稍闭目浅笑几声,陈之归消失在原地。
这是一趟回程,让他回忆起了很多事情,即便有些记忆并不属于这具身体,但是灵魂是一脉相承的,在轮回之间,我的灵魂没有被磨灭,无论是前世还是来生,终究是一个人的多面。
“我会让你们都活过来的。”这是对一些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少年时的他,曾经幼稚的说着永不回头的话,也曾经因为意气之争深陷险境,不过一路走过来,也有欢喜和满足的时候。
断情崖边,老树换新芽,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来修了修,山崖的断裂处都完好如初了,只是那间小木屋却是没了踪影,如今刚要过冬日,今年没有下雪,大概是负责下雪的那一道规则也生了灵,不愿意再加深人们的苦楚。
生而沉沦苦海,渡海只为救赎。
而在很多老人眼里,这是不详的征兆。
站在崖边还能看到那雾气包裹着的地方,不知道猿前辈是不是还在秘境里舞剑?
按照他的习惯,早晨都是要做这已经重复了很多年的事情,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轻轻叹息一声,陈之归转身离去。
这就入了混元州了,道门在仙葫山上,仙葫山下有座城,那便是棋朝的都城棋央城,也是棋王宫的所在,在这里大概还能见到旧人吧,曹识博的近况如何呢?
陈之归没有关注过。
现在也不晚,陈之归大概也发现了,自己有些许发丝稍微泛着紫意。
速度没有提高太多,免得引起太多注意,在五州行走,就不免得在各大势力的关注之下,陈之归对此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反倒是太快了惹人警惕,恐怕生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自己是来商量事情的,又不是来打架的,况且,道门跟自己关系还行,或者说,明心跟自己关系还行,即便明心如今换上了宗主羽衣,手握着传承自父亲的力量和权力,他也是他,只是在做出一些选择的时候,他必须先考虑道门。
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宗门而活,这种被他曾经厌恶过的生活最终还是降临在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开始,城中也渐渐听不到明心小公子的名声了,不知是不敢提,还是没人提了。
直到入城,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只不过他知道,自己的到来,应该已经被道门得知了,不过我可没打算这么快就去见他那张臭脸。
第四十七章 红尘
终卷
第四十七章 红尘
在混元州也是有着冥网情报人员的,只不过这些人恰好就是当初因为凌云而拒不服从命令返回的人,他们不是特例,还有许多这样的情报人员,他们在成为探子之前,都是跟普通人一样拥有着七情六欲的,只是凌云逼着他们将这些都从身体里刨出去,连着血泪挂成丝线的丢在雪地里冻结成冰。
这样的人,是不会背叛的,可当凌云死后,他们的家人还是只有凌云知道在哪里,他们的秘密也只有凌云知道,还有更多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情,那些都掌握在凌云手里,无一例外都是可以影响他们生死的,直到陈之归的一声令下,告诉他们凌云所作所为都一笔勾销了。
他们崩溃了。
但他们还是没有背叛,陈之归不知道凌云是怎样做到的,他也不想知道。
至少他们依然还没有背叛,这就够了,而陈之归想要让冥网完全归心,继而整合起来,还需要一些时间。
或者是一个契机,比如查出凌云到底都做了什么,将他们的把柄弄到手,这样或许才能让他们彻底安心,否则就便是现在这样,他们已经恢复了情报搜集工作,但也有消极怠工的存在,几乎就是整日里混吃等死,基本上跟人民群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有人联系,估计他们真的就忘记了自己是个探子的身份了......
不过对此陈之归也不好说些什么,走在繁华街道上,两旁时而传来的叫卖声,和随处可见的修士与人共处一片祥和景象,这里还是一如当初所见,没有多少变化,道门上一代做出的决定也不能说是错了,至少目前看起来对于普通人来说的确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担心无缘无故就被修士灭了全家。
最明显的就是体现在称呼上,在五州,各地对于修士都有无数尊称,就算是一个开灵修士也能给你说出花来,实际上,在这奉承背后是血的教训,修士的力量跟普通人相差太多了,就算是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少年人,也可以杀死壮年的男人,这种无视普世规则的强大力量总是让人心生畏惧的,这无可避免。
在混元州,你不会见到有人当众给修士下跪,并且口称仙长。
落座于路边茶摊,“店家——”招呼了一声,很快便见到那正在忙活着的中年男人咧嘴笑着走来,陈之归塞给他一块下品灵石,插了一次队,抢先喝上了热茶,暖和暖和身子,除去他坐的这桌,还有两桌坐着四人,各二人,只有陈之归这里还有个空了,于是,打街道尽头走来的一个面露威严的黑衣男人靠近到陈之归背后丈许位置出声:“这有人吗?”
手里茶杯顿住,热气打在下巴上,略感些烫,陈之归没回头,只是向后摆了摆手,表示让这不识趣的家伙快走快走,只不过他嘴角却是突然起了笑意,原来那黑衣男人没等陈之归的回应,已经来到了身侧,也不拿自己当外人,坐到对面拿起了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呼呼吹了吹,满是老茧的手掌贴在茶杯上
却不感觉烫,他小饮下一口。
放下杯子便见到陈之归正面露些许笑意看着他,他也情不自禁一笑:“好久不见啊。”略显轻佻的话出自这个一贯方正的曹大人口中,要是让指令司下面那些队长听见了,恐怕都要下巴砸地了。
“是挺久的,我也没想过一走就这么多年。”有些感慨是真,有些是假,不过当前这句话倒是一句十成十的真话。
后来二人暂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像昨天夜里刚刚一齐去过酒楼的哥俩一般静静坐着,口干就喝一口茶,屁股想挪挪就自己起身活动活动,等到一壶茶都给喝尽了,这算是没白费那一块下平灵石,尽管如今两位都不缺灵石,不过这一块灵石却是意义非凡。
两人都干瞪眼,陈之归率先发出干笑声:“茶都喝完了,你也不走?”
曹识博呵呵笑道:“你不走,我不敢走啊。”
陈之归猛地起身:“亏我拿你当自己人,你这就是不信我咯?”
话音刚落,下巴受了轻伤的十数个黑衣人从虚空中现身,纷纷亮出法宝,有人高呼:“治灵司办事!”此言一出,茶摊干净了,店家背着身边几把能带走的桌椅就冲了出去,看来是早有准备。
街道一空。
“你们办事倒是挺快,我竟没发现一点儿痕迹。”
“你还是发现了他们的隐匿,看来这秘法还要完善,居然瞒不过你。”
陈之归笑眯眯道:“挺厉害的了,我也是喝下第三口茶才发现,五州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也不多了。”
曹识博却不笑,招手示意众位黑衣人暂先不动手:“你来做什么?”
他现在的身份来这里,绝对不是来喝茶,也不会是来访友的,要访友也早该来了,偏偏在这风雨将至的日子来,意义值得深思。
陈之归道:“你拦不住我的,何必要多此一举?”
“治灵司职责所在。”
“明白了。”
言尽于此,陈之归不多加解释,直接消失在了原地,空留下曹识博依然静立着,静默了片刻才吩咐道:“你们回去吧,我上趟茅房。”
“是!”
......
神清气爽的陈之归从巷尾走出,穿过了条条街道,路上他便在想,明心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到来,如果收集情报的能力弱到这般地步,那也快完蛋了,按照五州各大势力的情报防御体系,大概是一种过滤再过滤的过程,会根据对己方的威胁进行筛选,并且得出值得关注跟重点关注的名单,陈之归从开始就没有隐匿,更没有遮掩什么,他应该就是重点关注名单上的。
可他们却没有告知治灵司,让他们做着无用功有什么好处吗?
是不是代表,现如今棋朝跟道门的矛盾比我想的还要激烈?
棋朝从一开始就是“工具”,用来积聚人心,平定大局的工具,就如同陈之归设立的
天行宗也一样,只不过人家稳住了,这是来自霸主势力底蕴做保证,但陈之归崩了,不过好在他也留有余地,仍然有再起的机会。
只不过后来真的有人践行出了一条大道来,这条道路已经见到成效了,混元州的人与修士自然相处的这中关系,可是受到很多人羡慕的,也有人想要学习,因为这样的霸主势力,是人心所向的,而不是被一昧压制的。
人心所向并不一定就是说大家都在歌功颂德,这只是表象而已,陈之归如果愿意,他也能让自己这个道主成为手下人崇拜的对象,实际上,他所占据的地盘只是昔日孙家的三分之一,这片土地上也有不少人家,只不过之前都生活在孙家分家的压迫下,而等到陈之归来了之后,他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只是放任不管,他们自己便能够活得很好,有些时候,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修士跟普通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已经不是同一种生灵了,人与天地其他生灵其实并无两样,跟花鸟虫鱼一般,都能找到自己的蓬勃发展之路。
而修士,是走在大道上的人。
起点跟终点都是差不多的,至少在五州,谁还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能够走上己身大道的人,谁的最终目标不是长生久视?
是不是这也可以看作是一条大道?
尽管或许有着各不相同的目的,但是无一例外,都是需要实力的提升的,就算你不愿意,其他走在这条大道上的人们也会来逼你前进,如果你停滞不前或者干脆逃避,那总有一日你会被找到,然后踢出去,或者死在这条路上,没人会怜悯你的与世无争生错了时代,只会满面狰狞得将你的一切夺走,这是最残酷的解释。
生灵从一开始就都有自己的路,掌握灵力开始修行的生灵,他们便像是拓宽了无数倍这条原本的路,这条路难免跟别人有所重合,会有摩擦,也会有共鸣,归根结底都是人生之路,命运之路。
站在巷子里,阴影内,目光所及之处,人来人往,没人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他似乎独立于天地中,只是静静的观察着这一切,并且从中汲取感悟,这是无情的,但也是自然而然的。
两鬓多了几根银发,目光淡漠,连带着眉眼间多了几分威严,抿着嘴望着,望着这红尘里的一切,陈之归没有生出厌恶鄙夷的情绪,也无从说起,甚至于也没有悲悯,明明这些人是何等弱小,但他很清楚,这些人和他本质其实又并不区别,只是因为他们一直都被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无法挣脱出来。
可修士真的又算是挣脱命运束缚了吗?
命运是不是束缚呢?
若命运真是束缚在身上的绳索,那么这将是世上最坚固的绳索,也是最难逃脱的,你可以试着挣脱部分,但很快你会发现你感受到的自由,甚至于你脸上露出的表情也都是一条崭新的绳索。
命运如何,与我无解,与我无关。
目光复归清明,他迈步走入红尘里。
第四十八章 思索
终卷
第四十八章 思索
心神舒畅的陈之归此刻正打算去见一见明心,毕竟要从道门的地盘上带走那批或许已经潜藏起来的影杀残部,总是需要跟他打个招呼的。
不过,如今带着影杀残部的人是那位牧先生,陈之归对他的印象很深刻,甚至还曾经尝试过拉拢,只可惜此人对前任影杀之主很是忠诚,不过他的确是有才能有胆气的,如今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如果不是智勇双全之辈,估计也不敢冒险闯入混元州,这是经过详细思考的。
他不可能不知道霸主势力的能耐,毕竟这些年冥网基本上对影杀公开的,有什么能力他们也是很清楚的,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威慑吧,不出意外也不敢出卖冥网,道门虽然不是如其他霸主势力一样,可是基本的情报网络还是有的,这是一个霸主势力的必须条件,情报信息这种,都是看似不重要,实则有时候能够决定重大事件。
道门自然是知道影杀那些残部就在混元州,这基本上已经不是秘密了,在他们刚刚进入的时候,背后可是还有邪月州的人追杀着呢,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以至于很多好事者在底层开始传播一些谣言,大概也让他们很头痛吧,要不然陈之归也不会亲自来一趟了,正是抱着诚意而来,也算是给予此时还在两州边境虎视眈眈的阎罗的人一个信号,跟道门联手的天行道宗,只要阎罗带人来的那位稍微懂事点,就该知道收手了。
当初连中州那位祖灵都投影袭击了,陈之归还能安然无恙,这等惊天动地的事情,要不是暂时还局限在一小部分人口中传播,早已经让五州震动了,这也是陈之归如今冥网近乎半瘫痪的原因,毕竟外部很多情报人员都是失去了缰绳控制的野马一般,现如今失去那条缰绳的主人,就是冥网,而陈之归想要让这冥网跟正在建设的宗门整合到一起,并且保证不出任何差错,那只有想办法将这些情报人员的心给抓住了,目前陈之归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攻心了,无非就是来一出大戏,当然,如果不是必要的话,陈之归也不愿意做秀的,只可惜按照他的推算,能够找到凌云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除非是有什么引子可以将如今应该已经回到了中州的凌云勾回来。
那就得看他在乎什么了,陈之归也不知道自己现如今是不是真的了解凌云,总之他觉得不可以再用过去的眼光看凌云了, 想要堪破他,先要让自己的内心重新认识他。
一个跟友人初次相识的人就开始隐藏身份,并且用一个个谎言完美的遮掩过去了,让当时的他没有任何发觉,这样的人绝对不是能够轻易看透的,不过只要是人,总会有在乎的事物。
就连陈之归也是如今才明白,其实他在意的事物真的挺多的,不仅仅是身边人,他甚至也在乎那些看似跟自己无关的平头百姓,这大概是人之间的共情吧,这种羁绊是存在于心灵深处的,人是很容易对跟自己同样长着两个眼睛一张嘴的同类感到同感的,虽然这种感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甚至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弱,这是因为人的成长就是一个麻木的过程,除了少部分人可以看透彻这一切,从而对于人生有所感悟之外,大多数人都是麻木的生存而已,久而久之,很多人都慢慢忘记了小时候的自己那一颗单纯的初心。
小时候的人是脆弱的,的确如此,并且很直观的感觉就是,小孩都挺爱哭的,见到别人哭,自己也会哭,这就是感同身受,那时候的人们都还是一张白纸,表达的情绪都是源自内心的,没有任何压制、收敛,又或者有所放大,那时候的自己就是最纯净的了,所以往往很多人在长大以后都喜欢回忆过去,并且能够将自己的爱全部投注在下一代身上,这是血脉相连,也是对于美好的的向往。
陈之归很清楚,凌云很不简单,他要是真如自己记忆中的模样,那他是怎么一步一步在天都成长到后来的地位的,更是还在自己这里玩了一处内奸的戏码,不过陈之归并不气愤,他只是怪自己太过轻信自己的记忆,很多时候,内心的感受就是最准确的,明明当时陈之归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些不对劲。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凌云,在不择手段登上那个位置之后,还会不顾一切来找一个千年时间未见的故人吗?难道他就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想,也不为身边之人着想吗?据他所知,凌云那时候已经跟苏唯成婚很多年了,在天都的地位也是颇高,看上去一派幸福美满,只可惜一直有一股阻力让他不能如愿登上大统领的位置。
但,恰恰如此,他才更不可能放弃。
陈之归算是从现在的状况往回推,得出凌云的心路历程
,他是为了消除那股阻力才来到陈之归身边的,并且这一潜伏就是好几年,居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吗?也不一定,只是陈之归忽略了,后来他更是到了北海去闭关,也就没有这么关注那些事情,而其他人在看到陈之归对于凌云如此信任的情况下,也都下意识地放心了一些,毕竟,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因为陈之归整个人而聚集在一起的,像是有了李阳,所以才会有孟喜一直的不离不弃,在这个过程中,大家都有感情,也就渐渐成为了一个不可分割的集体,但是凌云不一样,他一直都是一个人,跟自己也只是萍水相逢,但或许也是个人的差别吧,李阳如果也跟凌云一样彻底不在乎昔日,那他也不会有多吃惊,好在,李阳给了他最后一些温暖。
想了这么多,陈之归也忍不住轻叹一声,将多余的杂绪都给排出去了,前往仙葫山的过程中,他路过了坐落于棋央城内的棋王宫,宫墙很高,只是对于修士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只能对于那些底层百姓形成一种威慑,以此彰显威严,只不过对于仙葫山的道门弟子们可就没有什么感觉了,陈之归在望着高墙的时候,不知为何,心里便浮现了牢笼二字。
这所谓的王朝,其实也只是霸主势力的工具而已,想到这一点后,这座王宫看起来也似乎没有那么气派了,所谓的王位也不算什么了,想来又有些好笑,自己好好一个大修士,哪里用得着在意这些事情,那所谓的大王,其实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据说这棋王朝的嫡系血脉就是过去曾经为道门立下过功劳的一位弟子的血脉,只不过出了一些意外,使得他们没办法修炼,世代如此,后来道门也就有了个习俗,若是道门当中某些有身份的弟子后代没有修炼天赋,那便送入王朝当个凡俗官员,好歹能够富裕一世,以此来表彰先辈功劳。
这在某一段时期内,也的确起了一些振奋人心的作用,让很多道门弟子感恩,只是对于棋朝这个本就显得有些落后的体制而言就不全是了,虽然这些道门功臣后代的到来让棋朝变得更加稳固了,毕竟为了人心着想,道门也不好随便拿他们开刀了,要不然很多老人都看不过去的,而且道门一向都是重规矩的,若实际上,若不是如此,估计棋朝也该被如今的明心给取缔了,现在王朝的存在已经出现弊端了。
想必明心应该也正在为这个朝廷而头疼吧,尤其是在正信出山之后,邪修消声灭迹,各种不平事都得到了处理,这就是一个大修士的能量,仅仅只是有他一个人而已,其中固然也是因为他基本上是出手迅如雷电,丝毫不拖泥带水,解决问题直中要害,这恰好就是所有当权者希望拥有的下属,只可惜这位的辈分太高,实力太强,而且也有些特殊,于是就出现一种尴尬境地,他所做的的确也是为了混元州着想,当明心发布命令的时候,他也只是酌情考虑看看,还是得看这样做对于道门,对于混元州如何,这就难免让人觉得他并不是听命于如今的宗主明心的,而是因为已经逝去的那些人......
而棋朝对于这个下山的大修士则是持着一种漠视的态度,除了如此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措施了,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又都是正确的,只是未免完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这让一直治理邪修的治灵司显得有些废物了,更是让那些道门功臣后代为主的守正司的草包们感到难堪,他们一直都是跟治灵司对着干的,毕竟其实他们自己也知道让治灵司的所做无所谓的确是对的,只是作为这个王朝的“贵族”,他们更倾向于继续掌握权力,并且攥取利益,反正怎么做都没什么影响,混元州还是有道门罩着,在这外部有保障的情况下,他们又难免跟其他拥有不同声音的人发生利益冲突了,但问题是,治灵司那帮人陈之归也是见识过的,他们都是一腔赤诚为了混元州的,他们不是忠于王朝,也不是忠于道门,只是忠于这片土地上的人。
这些人的境况可想而知,所有掌权人都不会喜欢他们,现在陈之归算是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到来,明心没有跟下面的人传递信息的原因,或许他们都已经断绝联系很久了,从曹识博的态度就能管中窥豹,现如今换作更年轻的曹大人掌权,他们更加严肃了,或者说是严厉,以一种近乎冷漠的态度践行着他们共同的大道。
而守正府他们说是贵族丝毫不过,他们只因为血脉的原因,就什么也不用做也能加入守正府成为尊贵的大人,而其他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普通人而已,他们跟人世间大部分人都一样,只能是管好自己的生存问题,而他们不一样,他们注定是能够在祖先余荫下受到庇护的。
在这白色高墙边行走,陈之归算是想明白了这个王朝问题出在哪里了,来往的
行人都很少会看向这座巍峨王宫,这让陈之归不禁觉得这个王朝跟百姓似乎已经接近对立的感觉了,可是想一想也能够理解。
那些掌权人都是被赋予了太多的特权,使得他们不用做太多事情就能不劳而获,这些人注定都会跟普通人对立的,就算现如今还能通过地位所带来的暴力而镇压,但是长此以往下去,等到普通人的力量觉醒,也不用所有人都发现自己的力量跟团结起来的力量,只要周围出现了一个两个跟治灵司中人类似的人,分摊到整个混元州,那将会是多庞大的数字,佣兵团本就是普通人更掌权阶级发生对立的体现之一,他们如果也可以一生下来就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地位,那还要努力干什么?好好呆着不好吗?老老实实的跟着大多数人一起走不就行了吗?
为什么会有治灵司?
为什么会有佣兵团?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藏在所有人的心中,只是因为这个王朝的“特权阶级”,权力本身不是错误,也的确需要有人来统治,要不然会乱,可是特权就很有问题了,无论是什么原因,如果不被大多数人承认,那么这个特权就会成为一系列矛盾的起点,而且这个特权给的太多了,功臣后代,一代又一代,有地位的保护,他们是不会死绝的,这就使得没有人看得到希望了,大家都知道,这个特权无法消除,只有更高些的权力能够消除这些特权,但是明心真的就不知道这些吗?
不是的,陈之归以为,明心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才会放任正信出山,他是想要借刀杀人。
陈之归目光所及之处,那些阳光下的安宁生气,修士跟普通人的和平共处,没有等级之分,这些都是治灵司带来的,陈之归不知道这种景象还能持续多久。
曹识博是不是也察觉到了呢?
明心想要让治灵司跟守正府斗,不是嘴皮子上的,也不是过去那些不痛不痒的争斗,而是见血的,狠辣而没有余地的。
那些上代人留下的特权,就该让新一代的人来解决掉,很遗憾,明心不能这样做,如果正法还在,相信明心会跟曹识博站在一起的,就像是曾经的他们一样,陈之归现在都记得,他们绝境逃生的时候脸上洋溢着的笑容,还有后来他们脸上的愁绪,陈之归其实更像是个过客,他亲眼见证了那些治灵司年轻人的死,那堵用血肉筑成的墙,所以他才会被那强烈的信仰、意志所 感染,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在这时候涌出,这不是没来由的,这是因为他察觉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可是自己无力阻止,这是明心做出的决定,陈之归如果捣乱的话,或许那会让他们也彻底断绝,就跟凌云一样,他也有自己的理由,陈之归其实是不想给明心一个这样的理由的,如果可以,他希望那些回忆还能永远留下,哪怕日后的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但那些感动都能长留在心中,当我看到或者听到有关过去的痕迹的时候能够再次重温这就很好了。
可是没有如果,正法已经死了,并且在离开之前,逼迫明心接受了责任的重担,现在的明心只是道门的明心,从前的宁凡早已经死去了,跟父亲一同走上了黄泉之路。
难道就要看着明心利用自己的挚友去完成他的目的,或者说,道门的目的?
道门跟王朝的决裂,或许只是单方面的倾轧,是被抛弃跟被抛弃的关系,王朝腐朽,道门不希望这股腐朽在混元州蔓延,佣兵团就是这股腐朽的产物,明明这些组建佣兵团的人都是深深爱着这片土地的,明明治灵司的那些年轻人同样是一心一意为了这片土地的,但是他们都身不由己,前者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他们最后的尊严,他们不愿意屈服于权贵,而后者是伟大的,他们是真正有了信仰的人,他们有些人甚至也属于那些贵族,但他们没有腐朽,而是在有限的生命里绽放了无限的光彩,他们将会被铭记,尽管这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曹识博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再次浮现在陈之归眼前,他的脚步停下了,前方能够看见高大宫门前的两列守卫,只是普通人而已,若是现在陈之归闯入王宫,杀死所有掌权者,是不是可以结束这个王朝?
或许可以吧,但是这大概只能招致道门的怒火,因为这个王朝只能死在被腐朽残害的人手里,而不是一个外人,陈之归甚至都可以想到,或许到时候道门还能借助这个时间点,让很多佣兵团参与进来,并且彻底整合混元州的力量,这会让有所衰弱的混元州重新崛起,这股因为腐朽而诞生的力量是坚定的,所带来的的新鲜力量或许不只是扫荡王朝的腐朽,也能让仙葫山上的道门发起一次变革。
第四十九章 考量
终卷
第四十九章 考量
以陈之归如今的眼光来看,自然是能够看到很多缺陷,尤其是顺着自己的推算想下去,回想起跟曹识博的那一次相遇,是不是也藏着自己没有发现的意义?
不再继续想下去了。
陈之归在这白色高墙边上已经是第三次叹息了,他倒是成了最纠结的人了,现在,明心要“借刀杀人”,曹识博就是那一把刀,更高处往下看,就能看得更清楚,也更加宏大,这是仙葫山上的道门,要用治灵司所代表的所有腐朽统治下,那些对于特权不满的人的力量共同凝聚成为一把刀,然后来削去混元州的腐肉。
挥刀之后,还能趁着刀尚且锋利,且已经开了刃,这股力量大概能够很容易地归心于道门,明心所掌握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将会远远超过世代道门,道门一直都是正道表率,利益往来都是交给下面这座王宫里面的权力机关。
得到这把刀的人,是明心,不是道门。
明心是有限制的,那些限制甚至都不能说,因为他们的确是为了道门好,甚至也是为了混元州好,只是,出发点是好的,难道就能代表这个方向是对的吗?这大概是明心的心意了,陈之归在思考中将自己代入了明心的角色,若是他,一个曾经叛逆不羁的人,被迫背负上快要压垮他的重担,然后还要在自己过去厌恶的条条框框当中活一辈子,会有多压抑呢?
到这里,陈之归已经有些难以想象这些年明心的压力了,他听说过,明心将那只狐狸亲自关入了锁妖塔,当时他的心情是如何呢?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来路,陈之归在心底默默再次叹息,这次没有再停顿了,直接离开了这里,往仙葫山去。
......
在阴影中,一个黑衣的男人略微低垂着头,等到陈之归离开了他才走入阳光下,脸上带着轻轻的笑,好像很轻松,或许很无力,他仰头看了眼天,微微眯起了眼睛,可能是因为日光太烈。
他又转身看向这高墙,轻声道:“我辈行事,为千万人而始,也该由千万人而终。”
曹家的小公子长大了,当初的宁凡也是一样的。
他们三人都是一样的。
......
仙葫山上,禁地锁妖塔。
明心封锁了这周边,对外是说那一日正信师叔出关,无数妖邪逃出,还有不少妖邪之气残留,不利于道门弟子身心。
只是这一日他却是独自来了,这不是他第一次来,但却是较为特殊的一次。
在这座塔里,本来满是妖邪的,其中有的是鬼魂,也有的是妖族,或者是狰狞的异兽,无一例外都是犯下了错,违背了人族的规矩,吃人,还是害人,都会被关起来,其中大部分都是年岁颇久的了,只有她是例外。
走在青烟弥漫的塔中,远远便看见了缩在角落里,被断裂的铁链锁住双手白衣女子,那是她,明心轻声喊道:‘小白,我来了。’
那女子身体一颤,好像是某种本鞥反应,不过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化作一只小白狐狸冲向一个方向,明心一把接过,可还是不免得被这巨力扑倒,“呵呵......”明心将她捧在头顶望着她道:“真是调皮,你若是没错过那一次的暴动,或许也能跟着那群妖魔们逃出去,也不必在这里面待着了。”
小白狐狸口吐人声:“宁凡说过,让我别出去,不然会被打。”明心稍微一滞,道:“那是当初我没想明白,现在想明白了,只要你好我便好,我很快就能够带你出去了。”
小白狐狸有些疑惑:“难道道门能够接受妖族了吗......”她有些犹豫,显然是怕自己说错话,明心自从当初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心情就没见他好过,总是闷闷的,小白狐狸也因此学会了照顾他的想法。
明心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快了。”
......
陈之归来到仙葫山下的时候,又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遥望那座王宫,他忽然有些冲动的念头,可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能够杀光王宫里面那些人,但那些分布在各地的守正府之人,更有其他的功臣后代,并不都是在王宫里的,估计自己就算是杀进去,也只能杀死那些被那位大王召进宫的妃子们。
不说这些,杀人之后的后果也不是随便可以承受的。
不说明心迫于道门压力也要彻底切断跟陈之归的往来,道门弟子也都会撤回来,一旦他们撤了,光留下剑宗弟子恐怕不足以震慑四大家族了,毕竟至高修士跟这充足的人马都是让他们忌惮的因素,三者缺一不可。
道门弟子想要撤回来是可以的,如果他们愿意跟四大家族商量的
话,不过那样也就代表着守义州跟混元州的合作了,这带来的影响也是巨大的,陈之归不确定自己这样做值不值得。
不过明心至少可以保住曹识博的性命吧,毕竟他们好歹也是挚友,相识比跟陈之归要早许多,而且这么多年他们也都是有交流了,毕竟都在这么块地盘上,还能一辈子不见啊?道门跟王朝关系恶化也就是明心上位那几年开始,在那之前其实他们关系一直挺不错的。
“罢了......”
归根结底还是一句话,实力不够,陈之归如果是至高修士,那就根本无需搞什么花里胡哨的,也不用再做多余的筹谋了,一力镇压强敌就好了,想要阻止还是想要帮助,做出选择会要容易很多。
“我如今的实力便已经超越大部分的天梯修士了,而且我是没有普世的境界之分的,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我的实力都停留在我最近一次出手的时候,这或许可以是我的底牌。”
长吐出一口浊气,将那些思虑暂时都放下,自己还真是操心的,不知不觉已经逗留颇久了,本来是打算解决了影杀的事情就回去的,还得着手做些准备,如今更是尚未建成的道宗百废待兴,妖人之事也在等待陈之归的开启,哪里是做这些无用功的时候,只能是希望明心还念旧情了,就算是要利用治灵司做一个表率,以此来激励混元州那些游散力量来推翻棋朝,其实道门想要废了这个王朝并不困难,这里终究是个实力为王的世界,而唯一的阻力是来自于道门之内的。
甚至还不能动手,正如陈之归所猜想,只有让下面那些被压迫的人,发泄出自己的不满,才能对道门归心,对做出这些决定的明心归心,这是他的打算,而治灵司并不会收到任何人的命令,一切都在不言中。
也只有算是了解他们二人过往的陈之归才能碰巧推算出来这样一种可能性,尤其是在见过曹识博之后,“他是主动来见我的,这本身就是疑点,他大概很早就察觉到了明心的想法,毕竟比起我,他们才是最明白各自的人。”越梳理就越清楚,陈之归恍然一叹:“他这是在告别吗?”想到这里陈之归也不免有些担忧,难道他还察觉到一些我没有察觉到的细节,又或者是明心暗示过他什么?
不论怎么想,陈之归都不认为作为变革的先锋,治灵司不可能全部覆灭才是,除非......除非是明心要对他们动手,这怎么会呢?
治灵司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混元州,如今混元州能够有这般祥和景象应该要算上他们一份功劳才是,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会要对他们动手呢?陈之归其实可以理解利用治灵司来对付守正府,以此来彻底引爆这个腐朽王朝的内部,这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们的确就是最适合做这个的,他们足够干净,并且有资格成为先锋,成为这场变革的发动者,即便这一场血斗其实并非发自本心,而是上面人的调度,可最后得到的结果应该是好的,至少,成功之后能够让王朝被灭,使得百姓真正自由,不再受到特权阶级的压迫。
继续想下去,王朝被灭之后,明心会怎么做?
他会怎么做,这才是直接使得曹识博会来跟自己“见面”的原因。
然而陈之归想不明白,他终究不是曹识博。
这时候他才对于这两个人的默契有了充分的了解,他们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啊。
陈之归上山了,他不仅仅是打算解决也影杀的事情,也打算问个清楚明白,即便这样可能有些敏感,但是陈之归不吐不快,若是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让曹识博来见自己,他没办法放心。
“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
大殿内。
陈之归上山的消息自然是被明心知道了,他如今已经等在大殿中,实际上,在陈之归刚刚进入混元州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甚至于在后来陈之归的所作所为,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他都是一清二楚的,而且他相信陈之归应该也是明白这一点,可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他感到一些隐隐的不安。
身穿白色道袍的明心显得朴素,面色也是淡然,倒是符合如今他的身份,他当初因为强大力量灌顶而导致身体超负荷,从而使得他的生命力流失了不少,现在显得有些衰老,即便面容整体没有多少改变,身形稍微瘦弱一些,但却更添风骨,至少很多不明就里的人都会认为如今仙风道骨的才是混元道宗宗主,而不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皱纹褶皱在他的脸上随处可见,就像是被抽干了水分一样,不过眼神矍铄,使得他看上去真跟正法有些相似之处,负手在后,来回踱步几次,忽然喃喃:“他为什么要在王宫边驻足?”
思考不清,这时候陈之归已经来到。
直接迈步走
入大殿,便见到正在等自己的明心了,不知道是不是方才很多记忆涌起,这次出现在明心面前的陈之归略微让他找回了过去之人的影子,使得他稍微愣了顷刻。
不过很快清醒过来,开门见山地道:“有事说事。”不知道为何,他不想多跟陈之归说什么,总感觉要发生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这是达到他这个境界自然而然拥有的一些感应。
却不知,陈之归心情也有些复杂,听闻他这话,反倒是又被勾起一些回忆,现在不讲客套规矩的明心才是自己认识的明心,心里头就浮现这样一句话。
稍稍沉默了会,他说:“我来之前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我会来了吧,影杀那些人我收下了,你就当送个顺水人情吧。”说的随意,只不过话语里的含义要是被外面人听去,都要咋舌,这二人倒是厉害,一言一语就决定了这等大事,不是说这些影杀残部有多重要,对霸主势力来说只能算是不值一提,但关键还是因为现在阎罗的人想要斩草除根,而混元州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虽然道门之前就跟陈之归合作了,但是现在面对另外的霸主势力,这个跟钻了四大家族空子的意义就不太一样了,能够看出来,现在阎罗应该也就是在等明心摆明态度,大家都知道陈之归来了,这是瞒不过去的,陈之归更是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干脆没有遮掩,要是阎罗敢半路拦截,那倒是舒服了,事情很容易就能解决了,让师父过来把这些在外面孤苦无依的刺客都给轰杀了,末了给一句自保作说辞就行了,这不是陈之归嚣张,这真的就是事实,也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案,只可惜阎罗带人来追杀的显然在发现影杀往这边逃之后,就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图,所以根本没有追进混元州地盘上,而是派人到了守义州边境等着,等于是一分为二,一部分在混元州跟邪月州的边境等着,另外一部分就在守义州跟邪月州的边境等着,而好巧不巧,正好他们的人就在陈之归所在的那一部分地盘的边境,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吧?
事情很明了,只是陈之归非得亲自来一趟,这毕竟是关系到两个霸主势力了,陈之归之所以没有带上青锋,其实也是因为他有这方面的考量,就是害怕出事,自己没办法护住她。
要是阎罗对她下手,自己保不住,那也没办法找他们麻烦,毕竟至高修士不是万能牌,不是随便就能动用的,除非是他们对自己下手了,那有理的人就是自己这边,自然可以报复回去,而要是青锋就不一样了,别忘了青锋本就是影杀的人,阎罗带人来的那位,大可以说是遵命令行事,只是对付影杀而已,也没对你陈之归下手啊。这下你总该没话说了吧。
明心自然是清楚陈之归的意思,他都明白,只不过想要做出决定的话,真的需要好好考虑,若是陈之归没有来这一趟,给足诚意,他或许还会再拖一拖,看看阎罗那边的意思,还有下面人的意思,要顾忌的方面很多,道门不是他的一言堂,尤其是现在道门里头那些有身份的人都是他的长辈的情况下,他也很难办的,想要直接在陈之归跟邪月州之间站队摆明态度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除了他相信陈之归的实力之外,很多人是不愿意信任一个年轻人的,陈之归就算一次次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可是还是有不少人不太重视,这一次陈之归遭受中州袭击的事情就是让他们改观的开始,不仅仅是道门内部那些人,乃至于五州都该好好审视一番他了。
要是陈之归不来,明心也正在为这件事情而头痛呢,不过现在好了,让道门见识见识这位新晋的大剑修也好,日后也能对陈之归所代表的天行道宗彻底消去轻视之心,他丝毫没有怀疑陈之归的能力,正是因为他知道陈之归所拥有的能量,还有他坚持到底的意志力,就算是一时间被压制,他也终有一天会推翻一切,站上巅峰的。
明心不同于凌云,他对于权力其实真的没有太多心思,他只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在乎的人而已。
陈之归见他久久不搭话,还以为是有什么问题,这时候却听明心说道:“顺水人情?说的好听,这世上怕是只有你才能这样说了,别人哪里有这么大的口气,就算有这个资格,也没这么厚的脸皮,你就不能也替我想想,想要给你送这个人情,我也很难做。”
陈之归闻言却是心中暗喜,知道他这么说,便是事情有了定数,他也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应该是有某些阻力吧,没等陈之归沿着深想下去,他便给了解释:“现在道门之内,有些反对的声音,其实很多都是因为对你我的不满,之所这么说,还是因为我当上这个宗主的方式,虽然那些师叔辈的老人们表面是尊敬我的,实际上嘛,就很难说,而你嘛,在他们眼里估计也就是个有些小聪明的家伙,毕竟你身后的光环太大太亮了,让人忽视了你的能力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第五十章 感应
终卷
第五十章 感应
陈之归颔首:“愿闻其详。”
明心道:“之前你被中州祖灵袭击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这正是机会所在,你的名声会由此打响,只是还需要推一把力。”
陈之归皱眉,他自然是知道其中关窍,可是他之所以没有做这件事情,就是因为他认为为了这点名声不值得,就是不值得,因为他一旦出手了,很可能引起极多的连锁反应,还是他之前所想,他不愿意做风暴的开启者,他只想顺着风向取些好处,逆着浪也要有所收益,而不是做这种后果未知的事情。
明心知道陈之归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道:“你可以考虑几天,不过你最好还是待在这里,否则你要是离开了,很可能给外界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我们谈崩了,那么,你可就怪我保不住那些影杀的人了,这个杀手组织一直待在我混元州也不是办法,我那正信师叔可不是好说话的,要不是被我给的理由牵绊着,只怕那些人在刚刚进入混元州的时候就被击杀了。”
陈之归最后离开了仙葫山,在城中寻了个地方住下,他没有在道门里边久留,尤其是在听说道门很多人看自己不顺眼,毕竟那些家伙都是一帮“正直”的家伙,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虽然明心说是没关系,但陈之归还是知道分寸的,他可不愿意多生枝节。
客栈的牌匾上边写着四个大字:“吾庚客栈”,倒是个好名字。
迈过门槛,客栈里边顿时有几道目光锁定在陈之归身上,实在是因为陈之归此刻穿着一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衣,这都上好的灵丝制成的,水火不清,还有天然聚灵的功效,虽然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于这些生活在底层的人们来说,也算是稀罕物了,而且陈之归这眉眼间就透出不凡的人恰好就是他们最厌烦的一类人。
说的好听是不凡,难听些就是不拿其他人当回事,那是上位者的眼光,虽然不知道陈之归是什么人,但是看这副打扮和气度,就不是一般人了,比起这些来棋央城卖货的佣兵团成员,客栈老板就不同了,他满面热情的朝陈之归走来,路上收获了无数道鄙夷目光。
陈之归没多在意,只是甩袖丢出几颗灵石,这下子又是不经意吸引了多道目光,他那须弥戒指还闪耀着微光,那些佣兵团的修士们就隐隐有些眼放绿光了,不过看这批人的修为跟素质,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佣兵团,否则哪里用得着跑到客栈来,那种大佣兵团都是自己在城外建设营地的,城里也住不下,当然,也不排除这几个其实是某个佣兵团派来收钱的,有些时候,货物其实是已经交付过了,但灵石一时间没办法结清,不过这种事情一般只会发生在大些的佣兵团身上,这几个穿的破破烂烂,满身臭气的筑基修士,很大概率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一类人。
这只是个小插曲罢了,陈之归直到夜里,都没有下楼来,就待在自己的贵宾间里。
坐在床边,陈之归闭目养神,心思不禁回到仙葫山大殿上,明心跟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他所说的机会是什么呢?
自然是指让道门内一部分人重新认识认识陈之归,看来还不只是让他将中州祖灵袭击事件大规模扩散出去,更要在这里证明自己的能力,既然是证明能力,修士之间还能是什么?
自然是交流交流了。
如果交流的话,那么自己的对手肯定不会是弟子辈的,那也只能是自取其辱,那就只剩下明心口中的那些老人了,陈之归可不会轻视那些人,都是上一辈的佼佼者,尤其是正雷,陈之归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跟他交手,当初他对于自己是有大恩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正清也是,而其他几位师叔辈的陈之归就不太熟悉了。
据明心所说,这些人对他似乎是表面尊重,暗地里依然是将他当成小辈,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些老人还是很固执的,尤其是在道门成长起来的,像是正法,就是一个典型。
正雷正清按道理讲应该算是好的了,只不过当正雷回到了道门之后,也不免再次被困住,不是被任何力量控制住,而是因为其内心的责任,若是他不回来,不亲眼看见如今混元州的毛病,不看到正法的离开,不看到明心被迫承担的责任,或许他也不会这样。
当他看到明心的时候,总会想起过去的自己,身为大师兄,尽管心中有小爱,但也不得不放在宗门背后,直到后来他才跟正清相见,可是没过多久还是回到了宗门里,这像是一个轮回,世代如此,身为宗门的弟子,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这样的信念,总归是有影响的,如果不是这样,明心又怎会甘愿留下?
按照他
的本性,只怕翻了天都有可能,不过毕竟父亲还是父亲,宗门也是他长大的地方,就算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拒绝这一切,可是每当要放弃的地方总是弯不下腰,低头就能看见这片土地,看到过去的点点滴滴,看到那个男人。
......
然而这些,说的无情一点,都是明心的事情,总感觉他其实不是单纯的为我的事情,也是在顺便给那些老人一些颜色看看,不过说起来,他对于我倒是真的有信心。
想到这,陈之归摇头失笑,放弃了继续想下去的念头,夜深了,躺在床上看着虚空,目光仿佛能够看穿,直至星空之外。
强烈的疲劳之感包围了他,很快他就睡了过去 。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过去独自一人行走五州的时候,那时候或许有所背负,但那时候的目标都是一个个很确定的,都是出自本心,都是很干净的,不会有阴谋诡计的,少年心气就是那样吧,虽然有些幼稚,可那好歹是自己的过去,总不能否认了吧,从现在的眼光来看,肯定是不够完美的,但也有可取之处,如果自己将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放下一切吧。
他是这样想的,梦里就实现了。
他解决了四大家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五洲霸主之一,后来他开始利用各种不择手段的算计对付其他霸主,一个一个的倒台,一个个的吞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迷失了自己。
等到他面对最后的敌人,也就是那拥有无尽黑暗的中州祖灵的时候,他输了,他被黑暗吞噬,身体无力,一切感官都被剥夺,陷入永久的沉沦,而在那之后,他被打成了妖魔转世,又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恶魔的象征。
这场梦很不切实际,当他去深思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窗台正好照进来些许阳光,摇了摇头,来到桌边喝了口水,下意识地想要握剑,但却想起自己的剑不在身边,虚握着的手稍微顿了顿,最后握紧了拳头来到窗台,双手按在上边,眼睛看向初生的太阳。
那是一颗很大的火球,散发着高温和强大的气息,陈之归这是第一次盯着那里看,上一次看着天空入神,大概是他望月的时候,月亮很温柔,像是承载了情人悠悠情思跨过不尽长河而来。
太阳很耀眼,陈之归很快不再直视了,可当他低头看的时候,却是稍微晃了晃神,忽然左手按在了心口处,在那里忽然传来了一股灼热,虽然只是一闪即逝,但陈之归感受到了。
他现在已经知道,这莫名的发热是因为自己的前世,身为天帝的那人。
为了追逐爱人甘愿堕入轮回,这才有了王夕,才有了陈之归,可是现在的陈之归却已经忘记了那段感情,甚至于并不承认,比起王夕这一世,陈之归对于那一世的印象全部来自灵魂深处的意志影响,而王夕的意志经过一世轮回自然要清晰很多,而那一股意志自然就比不上了,不论强度,但偶尔浮现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没有多少感情,或许只有当自己看到他的爱人之时才会感同身受吧,就如同自己看到柳羡的时候,那种灵魂深处的悸动,可陈之归很清楚,自己并不是王夕。
至少当下不是,陈之归其实并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前世,这是没办法否认的,他们三人同属于一人,可却因为机缘巧合成了现在的境地,陈之归不愿意自己被其他意志左右,但他也对三股意志除了天道意志的另外两股意志都很同情,他们可以说是死去了,但又依然存在,因为某种意义上,陈之归就是他们,堕入轮回几度,可是灵魂都没有被彻底磨灭,总会有残留,这是因为第一世那位达到了很高的层次,生命等级已经完全不同了,虽然三世过去,已经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如果再次堕入轮回,可能就没有下一次了,那就是彻底的死去,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过去的自己,陈之归都需要坚持下去,带着他们的那一份,让自己走的更远,可以让他们回来,让三世分为三个人,看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可以说是天马行空,但陈之归的确是这样想的,这也是最好的解决方法,要不然他终究有一日会迷失自我,被其他意志所感染,除非是他能找到除了将灵魂分为三份之外的其他办法。
之前陈之归其实想错了,他不需要让自己受到其他意志的感染,自己其实一直都有自己,只不过没有发现而已,并不需要那种精确的“意志影响”,他当时以为要将自己的灵魂分为三份,然后让另外三股意志也都独立出来,再各分出一部分意志来对陈之归的本我影响,这样才是自己,其实是大错特错了。
当时自己之所以这样想,本身就是个错误,是因为那时候的自己
已经受到了其他意志的影响,所以认为被影响之后的自己才是自己,实则不然,陈之归经历过几次顿悟,明白了许多事情,看待事物更加的透彻,他明白自己就是自己,只要将三股意志祛除,或者是将灵魂分作三份,自我跟天道的我还需要经历一场斗争,可以说是任重道远,但是天道意志其实是最弱的一股意志,他在留在陈之归灵魂核心出的时候就受到了另外两股意志的本能压制,王夕意志说起来复杂,但也能用一句话总结其一生,就是守护心底的情感,还有便是逆反,他一直都在对抗着很多东西,最开始是为了复仇,后来则是对抗世间的不平,这算是立下宏愿了,所以后来才会被天道算计,天道规则自有定论,岂容你来置喙?
大概便是如此,所以后来三股意志在陈之归灵魂核心空间里头遭遇的时候,王夕意志就是头一个站出来的,三股意志就是三种不同的发光体,三种颜色在里面冲突,这两股意志便是天然对冲的,而仲无忧意志则是更贴近于意志的本质,他是对于感情的执着,还有不受拘束的不羁之意。
天道意志是公正的,是对于天地公正,对于世间万物保持漠视,这是陈之归最讨厌的一种意志,也是最想去除的一种。
将这一切抽离出来剖析,陈之归也看得更加清楚了。
自己的前世跟前前世,的确都是一脉相承,对于感情的重视几乎是同样的,而一个是不受拘束,另外一个是逆反,很显然,仲无忧就是成熟之后的王夕,现在看来,如果真的是自己以王夕的生命继续走下去,或许最终真的会跟仲无忧所料一般,在飞升之后,恢复记忆,然后找回挚爱。
陈之归其实一直不知道自己心口的炙热到底是为何而来,似乎不只是对一个人而已,这是他的疑惑点,不过现在他还是不免将注意力锁定在了刚刚过去的人群。
......
隐匿了踪迹,床边一缕清风划过,留下片刻声响,短暂响动之后,房间内空无一人,甚至连任何痕迹气息都没有留存。
此刻正是城中热闹的时候,好在陈之归之前注意到那奇异感应的时候就已经暗中锁定住了,此刻循着有些微弱的感应穿梭于人流,心中不由开始思索那感应的来源会是谁?他并非是第一次遇到心口发烫的事情,过去以为只是身体有异,但重生转世而来,身体早已经湮灭无形,只余下灵魂,此时此刻无疑是提醒了他自己一直以来有所忽略的地方。
当初的王夕见到柳羡的时候,也是有着这样的感应,还有赵灵儿、拓跋月儿、古荟言,几人都是如此,本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深想,毕竟是从生来便有,也曾经有过疑惑不解,可没有丝毫头绪,也就无从查起,但是如今接连发生在陈之归身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变得很是敏感,他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至少跟玄界之中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不仅仅是见识和力量上,也是本质,他的魂本来就已经脱离了普通人的生命层次,要不然也不可能保留下前世意志,如今更是多股意志在灵魂之中。
那陈之归假设的灵魂核心处的空间,很可能是存在的,只不过世间他一人独有,因为他们生来就是不同的。
从没有什么公平,天地只是给了大部分人一个相似的基础,但其他因素往往会有差异,有时候这种差别很可能是天差地别,如若不然,也不会有天才和庸才之分。
如果自己的感应没有出意外,很可能自己现在追逐着的是自己的相识之人,即便并不相识,而是一个陌生人陈之归也不会有太多意外,只会对于自己的这莫名感应更加好奇,他知道仲无忧最后留下了一道神通伴随着他去轮回,那一道神通能够帮助他找到自己挚爱,这一道神通应该是成功了的,跟着那唤灵诀传承一起到了王夕身上,这种感应大概就是这神通的效果了,可是,为何会对这么多人产生感应,这是他不解的地方,不过他相信,如果能够解开这谜团,大概也就是找到那曾经出现在梦中的“舞剑女”的时候了。
化作一缕风穿行过了人潮,很快感受到了更加强烈的炙热,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灵魂那次受到创伤,不只是让陈之归更容易受到灵魂中的意志所感染,更让这道藏在灵魂深处的神通印记再次复苏了,如果陈之归此刻脱下上衣,或许可以看见那重新出现在他胸膛的簪花印记。
神识探查前方,很快将搜索区域锁定在了一角,在前方街道拐角处的地方正有一辆马车停靠着,从马车上走下来一个蒙着黑色面纱的女子,女子稍微压了压帷帽,将一袋灵石交给驾马车的那人,那人收了灵石,目光两顾身后,才发出驾的一声,很快离开了。
女子也不久留,就要离去。
第五十一章 巧合
终卷
第五十一章 巧合
那是一个身段不错的女子,身穿贴身黑色薄纱,却不显得妩媚娇柔,搭配那遮掩了面目的帷帽反倒是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同时又有种异样的气质吸引住了陈之归,当然,他不是见到好看的女子就走不动道的人,依然是保持平静尾随其后。
那帷帽并非是阻碍陈之归看穿她面貌的元凶,他注意到,在那轻摆的手腕上有一圈墨玉手环散发着乌光,那光芒之内仿佛是能吞噬一切的黑,给人很怪异的观感同时也再次衬托那女子身份之神秘。
是什么样的玉石能够让陈之归的神识都无法靠近?
他如今单论灵魂强度已经可以匹敌天梯六重往上了,这还是他专注修行肉身的情况之下,只是有那一门轮回诀终日不辍便有此效。
不过也并非是完全阻止住了陈之归的窥探,至少虽然为了不打草惊蛇而慎重退回来神识,可是却依然查探到了对方的境界,是一个天梯下三阶的修士,实力当是不弱的,因为陈之归察觉到其灵力运转异于寻常,强度也不是普通修士可比,大概是一门不错的功法,由此也能推断出,此女或是有来头的人,
再看了眼那墨玉手环,便没再尝试窥探了,他打算看看这女子是要去做什么?
如此谨慎地来到城里,又做好了防备措施,显然是早已经有所准备,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她要做的事情向来是见不得光的。
跟随了没多久,陈之归便来到了一处宅院里,这是位于城中边缘处的一户人家,都是凡人而已,女子站在门口说了些什么,那一家三口便很快离开了院子,留下女子一人站在院子里。
而陈之归这时候,已经是暂时退了出去,跟在那一家三口背后走了没多远便停下了,心下稍微一奇:“果真是凡人而已,怎么会跟一个天梯修士扯上关系?”心里如此自问,不过转瞬就有了答案。
这是在接头。
女子大概是外部势力的人,而城中这户人家大概就是很早布下的暗棋了,有他们作掩护,谁也不会查到这里来,不过是是三两普通人而已,就算是陈之归第一反应也不免忽视,若不是他一路跟随而来,对于女子已经是疑心大起,她这时候做什么,他都会细细思索一番其后深义。
不出所料,当陈之归思索清楚这些之后,只是片刻,就有三个黑袍人从远处走来,他们身上的气息倒是没有什么掩饰,又或者说是他们本身的遮掩对于陈之归来说根本不存在,只有一些特定的器物才能让陈之归稍微退却,不过也只是因为他不想惊扰了麻雀而已,事情似乎不简单,接下来的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眼看着三个黑袍人走进院里,小心关上了大门,陈之归也潜入了院中,在花坛边默视着接下来的一切。
三人站在女子的对面,却是没打算先开口,还是那戴着帷帽的佩墨玉手环女子先出声了,这是陈之归第一次听见她的声音,他不免有些失神,不是因其婉转,而是因为他听出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认识她?
没来得及继续深思,平静下来之后,陈之归对于她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那女子第一句话只是三个字:“进屋说。”
三人听完三个字没有犹豫跟了上去,只是却只有一人跟随进入了那间屋子里,另外两人则是守在房门外,且都有意识的保持距离,这二人的修为是天台巅峰期,而且极其不稳定,也是死士一般的角色。
陈之归见此,自然是不能干瞪眼,也就靠近了些,但这时候那二人却是忽然亮出法宝,那是两件罡银长矛,正是直冲陈之归而来,陈之归先是愕然,后便是懊悔,自己当真是太过轻敌,居然冒险深入至此,即便他们论实力或许不是自己的对手,但肯定不会只有这点人的,能够在这里布下暗桩,想来也是在这仙葫山下的棋央城经营了多年了,那又岂能没有一些底蕴,这二人或许只是随从而已。
他们是何时发现自己的已经不重要了。
闪烁着银光的长枪即将就要落下,陈之归果断挥剑斩出一道剑光闪耀,瞬间,便将那二人斩杀眼前,血洒一地,两名天台修士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夺走了生命,他们其实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人隐藏,只是收到命令,告知了大概的方位而已,在全心灌注之下,陈之归当时有所动作,正好就让他们有所感觉,故而突袭。
陈之归杀死两人后,没有犹豫,就是一个急进腾跃,冲入了房间之内,门板被可怕剑气搅碎,然而房中已经是空无一人,阳光穿透在木屑灰尘之间,一股强大灵魂波动扫荡四方。
火舌缭绕的双瞳忽然锁定在那桌上一盏油灯之上,片刻之后,他面色一沉,原来那二人刚进来,之前陈之归尾随的那女子就跟另一人离开了这里,走
的是暗道。
她早已经发现自己的痕迹了,还是因为那墨玉手环吗?除此之外,陈之归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让自己暴露的原因了,那手环的确是诡异,也不像是凡物,看来当时自己窥探其修为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不过这些当前也不重要了。
算是吃了个亏,不果陈之归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们,就说那人很可能是自己所熟悉的人,那就不能放任下去,到了这时候陈之归杀意已然锐减,如果说,当时他跟上来是因为好奇,而到了这里的时候,判断她可能是某个外部势力的情报人员,故而起了杀意,想要顺藤摸瓜找出这个势力,这样对于他之后跟道门打交道也能方便许多,算是个见面礼吧,陈之归其实已经考虑好了,只是终究还是有些犹豫该不该去做这个出头鸟,中州那边一直压制着曾经袭击陈之归的事情,其他各大势力也没有什么反应,算是短暂的平静了,这时候谁也不敢随便跳出来,都想着坐收渔利,寻找机会,陈之归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事与愿违。
而此时,陈之归的目的有有所转变,他是想要跟那人好好谈一谈,那熟悉的声音,这时候也已经跟记忆中的面孔匹配了,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跟自己来这里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这些困惑都需要人解答,这时候,院子里忽然凭空多出了数道强大的气息,陈之归没有回头,但神识已经扫荡过去,看到了他们的模样,是道门的人!
“怎么会......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或许不一定是影杀的事情,跟道门也脱不了关系......”
没有打算跟他们交手,陈之归很快离开了,那些道门执法人员也没办法拦住他,只能是空叹一声。
......
这时候,依然是在城中某处,不过距离事发地点已经很远了,先前二人彻底抛开了陈之归的追寻,这自然不是因为她们的速度能够比 陈之归还要快,而是因为在城中居然藏有一次性的传送阵,即便是陈之归,面对着眼前渐渐化作飞灰散去的阵法器物也没办法从中看出传送地点,不过按照其规模跟复杂程度也能确定,应该还在城中。
静静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当他回到自己之前所居住的客栈的时候,也已经到了正午时分,他一时间也没办法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就会有机会的,必须要找到她。
虽然不知道她是想要做什么,但既然已经牵扯到了道门,那就证明事情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承受的,很可能会影响到两个霸主势力的。
希望还来得及吧。
这次事情有很重要的两个点,那就是见面两人的身份,其中一人陈之归已经知道了,但是另外一人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真面目,跟他交手的两个守卫也只是用的能够从市面上买到的普通功法,自然看不出什么来历,法宝也是制式的。
似乎她们也是躲避着道门的人,不知道道门是不是清楚她们的身份,要不要去问问?
很快陈之归就自动否决了这个想法,道门应该是不清楚的,否则就不会花费这么大功夫去抓人了,直接跟背后的势力交涉就可以了,至于另外一人的身份,或许跟道门追查她们有关系。
她在跟谁合作?
是要做什么危害道门的事情?
这两个问题摆在陈之归的面前,让他一时间也失了头绪,缓缓叹息一声,眼中满是疑惑,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是为了背后的势力针对陈之归这次的行动,那样也可以理解,但是她却是在陈之归到来之前就已经跟道门扯上了关系,那户人家也不一定是为了他们的事情而准备的,不可能从很多年前就开始布局的,要真是这样,那策划的人也太无能了,漏洞百出,显然这只是临时的合作,比起那个人的身份是什么,陈之归更加好奇他们要在棋央城做什么?
坐在房间里,想也想不明白,干脆先吃过午饭。
不一会儿,小厮端来了几碟小菜,一壶小酒,陈之归除了付原价之外还丢了几块小小的灵石,让那小厮眉开眼笑得将这城中近年来的事情吐露了一通才出去。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混元州是五州最安宁的地方了,至少在人族聚集的地方是这样的,因为在这样的地方,通常都会有治灵司跟守正府双重保护,只不过有些偏僻小城可就要难过许多,好在还有佣兵团这个第三选择......
都是一些废话,陈之归干脆后面就没听了,杯酒神游去了。
故意放开身体掌控,让自己进入了微醺状态,起身踉跄着在房间里晃来晃去,脚步虽然杂乱无章,但是身体本能还是让他总能在摔倒前的一刻反应过来,最终稳稳当当地靠在了窗边,白日醉酒的面目就暴露在
过路人眼底。
陈之归脸上暴露些许笑意,将酒壶往下抛去,可这时候酒壶却是凭空顿住了,然后又猛地往后飞来,稍稍偏头,躲开了这酒壶,回过神来,定了定神,只见一个全身黑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房门紧闭着。
“你怎么进来的?”
他看向对方这样说道。
不过那人没有打算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桌前,低眉垂首的等着。
陈之归猛地摇了摇头,往桌子走去,起先几步还有些摇晃,后来便稳了下来,最终稳稳落座。
也正是这时候,那人抬起头来:“你今早去了哪里?”
是曹识博。
陈之归眯起眼道:“看见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多管闲事去了。”
“人呢?”
声音好像有些急切,这件事的重要性在陈之归心底再次上升了一个等阶,不过他面上不露丝毫,继续装作丝毫不知内情,说道:“跑了,他们有传送阵,不过......”
“不过什么?”
陈之归呵呵一笑,彻底醒了过来,说道:“不过我倒是见到了一些熟人,你知不知道道门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据我所知,道门的执法队都是在出现一些来自外部势力的修士搞出乱子的时候才会出手的,毕竟已经有你们治灵司了。”
他很快进入了状态,并且开始试探曹识博与明心如今的关系,毕竟曹识博来的时间很古怪,怎么我才刚刚回到客栈你就找来了,虽然说治灵司要掌握我的位置也是合情合理的,只不过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陈之归想要从曹识博这里套出信息的念头算是找错地方了,“你别多管了,这是混元州的事情,你现在的身份也不方便。”说完他就转身欲要离开,陈之归也没有阻拦,任他走了。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陈之归才露出眼中危险的光芒,既然这件事情已经到了让道门秘而不宣的地步,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件事情危害极广,恐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另一种,便是这件事情关系到了道门的规矩,或者说是“颜面”,道门在陈之归的眼里那就是一群秉持着自古传下来的正道,还有奉为经典的各种条条框框,都已经快要到达某种偏执的程度了,要不然当初正雷他们也不会一起而离开吧?
陈之归这样想了想,旋即又轻笑一声,喝了一口酒。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而自己又正好撞上了,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这可不是我的风格,一抹张狂神色在眼中闪过,一缕发丝变成紫色。
之前是明心让陈之归多考虑一段时间,现在则是陈之归决定搞清楚这件事情,再做决断了,因为他感觉到了这其中的秘密对于道门的重要性,或许能够从中寻到机会将事态往己方这边好的方向发展。
......
......
明心独自坐在静室之内,只有一蒲团而已。
忽然一人闯入,并且快速禀报了一番,明心双眼睁开,又复眯起:“他怎么会在那里?”又看向来者问道:“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来人蒙着面,声音略显沉闷:“曹大人已经亲自去问过了,他说是巧合而已,那人追了上去,只是没有追上,因为他们准备了一次性的传送阵,我们的人也已经去勘探过了,的确有阵法痕迹,也有驻足过的痕迹,更重复审查过他入城后做的每一件事情,发现,他没有跟任何人接触过,只有曹大人见了他一面而已,应该是与此事无关的。”
明心不快地低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对曹家一向是竭尽全力泼脏水的,可公事就是公事,你该要分清楚,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让守正府那帮老头子也都老实一点,要是不小心被这件事情卷进去了,我可不会保他们。”
来人答应了一声,就离开了,似乎也不存在多少敬畏。
明心看着那人的背影远去了,房门缓缓关上,他才露出眼中的厉色:“这帮老东西......”
骂完心情舒畅不少,可是却又难掩郁愤,实在是这种事情出在谁身上都是如此,是个男人就没办法忍受这种屈辱,不得不说,那些人倒是布局深远,现在又跟外部势力联手了,最好不要让我知道是谁在插手......
明心深呼吸一次,静室内一股超然气息席卷而出,他很快闭目静思,自然不是修身养性,而是在利用仙葫之力推算,这不算是运用仙葫的力量,只是借用一些而已,这座仙葫山就是那件足以震慑时间的法宝——仙葫。
也不是所有地方都能调用这力量的,只有在宗门大殿之后的这一静室内,且也只有宗主才能如此借用仙葫的力量提高自身的推演能力,他此刻就是在推演影杀事件。
第五十二章 美人
终卷
第五十二章 美人
客房里。
那件事情的严重性陈之归已经清楚,而且他基本也可以断定,那件事绝对是关系到道门核心的事情,或者说是明心的事情也应该不会错太多。
若是有大危害的事情,道门应该是要全部动作起来才是,而不是一些执法队的人,他们到了之后,也没有追杀不辍,陈之归当时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发现了的,但是那些人显然是摄于陈之归的神魂波动不敢上前,若是那秘密关系重大,他们为何不拼死上前?
身为道门执法队,大概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贪生怕死吧?
这件事情或许对于混元州危害并不大,更多的则是之前所想的“颜面”上,之所以这样想,还是因为曹识博第二次来见我。
陈之归独自坐在桌边,心神却是紧绷着,他不明白。
曹识博为何要来见自己,跟当时自己刚刚来到的时候一般,他是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
那时候,他来见我,算是暗示了他处境的不妙,但这也是表层的而已,实际上他是想要告诉陈之归,他需要帮助,更深层次,则是一场双赢,治灵司的确是有甘愿赴死的勇气跟信念,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惜命。
当时曹识博说了一句话:“职责所在。”现在想来,这不是他的性情会说的话,其中透露出来的,便是他真正的意思,他是迫于职责,无法违抗上面的命令,当时周围只有他的人,但暗中肯定是还有别的明心派来的人做二手准备,那些人大概率不是道门的人,而是守正府的人。
陈之归之前见了明心一面,虽然没有聊多久,但是明心也透露了一些信息,比如手下的人其实表里不一,对他并不甚尊重,更严重的还是道门内部那些人,守正府跟治灵司反倒是要好点,因为曹识博跟明心的关系,也因为曹家很早之前就是跟正法建立了联系,所以才会有底气行变革之事,他们当初与现在将要做的事情,并无二致,除了掌权人。
如此想来,曹识博跟自己说的话,都是有其中深意的,他当时暗示了混元州将有大事发生,并且治灵司将会置身危险,且身不由己,这两点证明了陈之归的猜测,的确是来自明心的命令,越想,陈之归便越心惊,渐渐地,自己之前的猜测都变得丰满起来,或许其中许多细节错误,但大概也差不离了。
他二次见我的时候,
情绪明显有些变化,但看似正常,实际上也是反常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陈之归的心机,就算过去不知,当我搞出来天行道的时候也该重新认识过的,他显然不是蠢笨之人,之前的暗示还算含蓄,现在则不然。
他或许是误以为我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去那事发地点,但实际上我的确只是偶然间遇到了那跟我有所感应的人,她代表的究竟是背后的家族,还是整个霸主势力,我目前也无法确定。
不管怎样,他当时最后说了一句:“这是混元州的事情,与你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这大概才是他要表达的,他是在暗示陈之归的身份“不方便”,想到这这里,陈之归微微眯眼。
“他是要告诉我,事情跟我也有关系吗?或者说,是跟我此来要做的事有关?”
种种线索联系起来,赵家小女赵灵儿来到城中跟神秘人相见,而且他们似乎正在计划着一件大事,背后还牵扯到了明心,并且引动来自道门的变革,使得治灵司曹大人会来见我,给与暗示。
又跟我有关系,那神秘人的身份似乎也就有了模糊的轮廓。
“是阎罗的人吗?”
“是这次带着阎罗的人追杀影杀残部的人。”
一切都清楚了,陈之归恍然大悟,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那么他们知不知道四大家族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若是他知道的话,又何必来见我......”
陈之归明白了,曹识博是知道阎罗跟这件事有关系,所以才会两次暗示陈之归,是想要告诉他,阎罗很可能会借题发挥,用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来针对陈之归的到来所为之事。
窗户投来昏黄日光,此刻已近黄昏,陈之归回过头来看着一派宁静的街道,他知道,此时此刻,在外面肯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有道门的人,有治灵司的人也有守正府的人,还有阎罗的人,甚至于还有四大家族的人。
赵灵儿是遮掩了身份到来的,随行之人已经被我所杀,很可能只有她一人到来,但也不排除在城中有四大家族的人的可能性,不过她到底是代表四大家族还是代表赵家这也是个谜。
招手将酒水吸起,在自己身前化作一面水镜,只见里面那人已经有了不少紫色发丝,陈之归知道,这是自己正在受到来自灵魂核心内的意志的感染,这正是此刻最糟糕的那种,恐怕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心中固然忧心,可他
却无可奈何,绝对不能坐视不管。影杀残部那些人对于其他势力或者算不了什么,也就对于阎罗或许有心焦之处,毕竟斩草不除根,难免留有后患,就如现在孙家余孽在中州流窜,还不是让新四大家族忧心不已?
但是对于他的冥网来说,却是很有用处。
尤其是那牧天,原先统领冥网的人选就有他,只是可惜太过愚忠,不过这样的人也很好控制,只要青锋在我手里,他便不会背叛,现在想要重整旗鼓,非得有个能人不可。
陈之归自知自己不是个圣人,也没有那么多才能,不过他还是能看出来到底谁是有用之人的,不过凌云之事也给了他一个教训,不要太过自大了,没有人会十成十的忠诚于你,所以不能给他们背叛的机会。
既然是赵灵儿参与其中,那也算是个不能置之不理的原因,她毕竟算是我的师姐,只不过她大概也不记得了,不知道搬出师父的名号,她会不会收手?
若是不听劝,也只好动武了。
陈之归挥手间两柄青叶飞剑在两袖流转,一柄飞剑则是化作三尺长握在手中,诸般异象就要出现确实猛然收敛,陈之归关上了窗户,并且放开了神识,防止窥探。
现在还不是时候,需得到了晚上。
......
是夜,星辰隐现,陈之归依是没有开窗,只是换上开敞的素白长袍,头发散乱,浑身酒气地来到了楼下,并且跟掌柜的说了说,放下几块上平灵石掌柜的顿时眉飞眼笑,连连点头。
很快,在客栈外的眼睛们都见到一个小厮满面红光的揣着些许灵石往城里如今最好的青楼去了,不多时又带着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回来,路过一楼诸位散修的时候引来不少窥视,好在小厮还算有些胆量,立刻说了,这是楼上那位大人要的,虽然还有人不快,但也没有多说,还是知道出门在外收敛着些,别平白得罪了不知底细的人,给自己惹来祸事。
陈之归在门口等了许久了,看着美人到了就一把拉了进去,房内发出潇洒的笑声,让站在门口等赏钱的小厮略微失落了些,不过好在掌柜的还是给他喝了些汤水,嘿嘿一笑着,他就离去了。
房内,靡靡之音虽然是瞒住了寻常修士,但却瞒不住那些刻意窥探的眼睛们,陈之归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所以设下的屏障也不算强大,没有防备那些不需要防备的人。
第五十三章 计珂
终卷
第五十三章 计珂
城内某处,赵灵儿已经摘下帷帽露出了本相,在她面前之人见此,也是褪下了黑袍。
“在下酆幽宗圣子,夏冽。”
“赵家,赵灵儿。”
赵灵儿稍稍看了看对方修为,知道他实力不弱,在自己之上,故而心中也是多了几分谨慎,面上不带表情,道:“当时来的紧急,还请圣子见谅了。”
夏冽带着人追杀影杀残部而来,后来他们逃入了混元州,他请问上司,梅独给的命令是让他等着,直到今日,他也是才知晓组织居然还有这样深的布局在混元州,不过想想也明白,邪修向来是跟混元州不对付的,邪修起家的宗门自然也是不会放过任何针对他们的机会。
知道她是代表四大家族跟阎罗进行合作,夏冽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合适的情绪,不过他心底还是不免有些轻视于她,他是知道的,这位便是四大家族最强的天骄,但也不过是天梯三层而已,以自身五重修为轻易就能击败,这也敢称为天骄?
他说道:“赵小姐多想了,若不是你,我们估计真要被那人偷袭了。”
赵灵儿闻言心中一动,说道:“哪里有那么眼中,你们的情报也是来得快,道门的人还没到,你们便知道了,就算是我不多说什么,估计也不会被他给得逞,不过我乃是依靠着外物发现了暗中之人,还不知那人身份。”四大家族派她来也是经过一番纠结,最终还是给了赵家老祖面子,赵钰儿似乎有意栽培赵灵儿,如今四大家族之内唯她最为不凡,尤其是还有剑宗那边的关系,日后对付陈之归也用得上,虽然剑宗跟陈之归如今算是合作关系,但是大势力之间真有稳定的合作关系,他们是不信的。
这次事情是由阎罗发起的,四大家族只是趁这次机会跟他们合作一把,过去阎罗是底细不干净,可明面上的霸主势力谁又能干净到哪里去了?如今守义州面上也不好看,想要合作,也就只有同样不干不净的阎罗了,至于是要做什么,赵灵儿还不知道。
阎罗对于这次的计划还是颇为自信的,毕竟是千年计。
......
千年前,明心曾经与一青楼女子有过交集,甚至为情所困,那也是陈之归第一次与他见面,不过那女子倒是不记得了,大概也是淹没于时间
洪流当中了吧,毕竟当时来看,只是个凡人而已。
此时,在王宫里,坐在金漆雕龙大位上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面露威严,有睥睨天下之意,不过也就是在这王宫里了,出了王宫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的凡人老头子,但这时候心中却是躁动,虽年近花甲,不过身未老,还有御女之能,这得益于那些上供的灵材跟从道门讨要来的一些延年的丹丸。
穿黄龙大袍,胸膛外敞着,皮肤虽然有些褶皱,看着似是皮包骨,但是架子尚在,坐在这里气势不凡,可望着下边起舞的娇娥他也不由得心头火热,表面不能袒露,否则失了身份气魄,他屏退左右,留下三两美人,灯火徐徐灭尽。
他已不是千年前那位棋王的后代,棋破当初不知怎么得了修行之能,这跟道门所希望的不合,要是王朝之主有了修为,寿命悠长,那就不好控制了,于是便死于刺杀了,能够如此顺利,自然是因为那位从外面找来的王室,叫做棋守,同样的王室血脉,也就顺理成章地取而代之,延续千年王血至今,便是如今的棋王了。
世代为棋,棋守比之那位野心勃勃的王要聪明很多,在处处碰壁之后,决定顺从了,并且留下了世代相传的告诫,让王朝后人都要遵守,不得有误,也没什么,只是让后来的王记住,他的权力跟地位是哪里来的,是这片土地给的,也是百姓赋予的,最重要的便是道门给了前两个以条件,道门若是不愿意再有王朝,那王朝覆灭也只是一念之间,听上去颇为绝望,但这的确是一个王最后的感悟,他死于壮年,是登基最快,死得也最快的王。
棋守的王后产子之后,便跟大王一起去了,再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守正府都是“小大王”最亲近的,因为那位王后是守正府送上来的,叫做计珂,后来有过谣言说她曾经是青楼中人,不过后来被证实说这是来自治灵司的诬陷,但最后还是让她跟大王陪葬了,在这之后也就安平了下来,王朝又步入了正轨。
守正府的掌权人都是凡人,这一部分人都是最先开辟王朝的那一部分人的后代,跟王室一般。
也就只有治灵司更像是外人了,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是跟道门有所关联的血脉,但是他们算是后来者,要不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被道门默认,恐怕也没办法一直手握这么大权力了,当然,实际上还是因为他们都是修士组成,这一代大王跟守正
府现如今的掌权人都不太喜欢治灵司,这是曹家最难过的时候,他们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各种算计都铺在前路。
此时在城内守正府,那位掌权的老人正坐在书房中闭目养神,在他身后不远处忽然黑雾弥漫,一个女子从中走出。
老人豁然睁眼,起身回望,又从桌上拿起一张画卷,最终五指攥紧将那画卷揉搓得不成样子,隐隐有激动的光芒在眼中闪现:“计王后?”
女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好大的胆子,有些事情不该随便查的。”
老人名叫姜修抚,略显苍白的面孔是因为他常年寻求各种秘术以延年益寿,他闻言却是平静了下来,说道:“既然您来了,也就证明你们不想杀我。”
他不能死,他若是死了,守正府必然会在顷刻之间被治灵司击垮,根本不会给他们找到新的领导人的机会,而且,如今的大王无才能,也没心气,估计就算是治灵司让他滚下王位也不敢反抗,只要给他好吃好喝美人伺候这就行了。
王朝易主或许只会在转瞬,而依照他祖辈一直在继续的推算来判断,在王朝背后,一直有一双黑手!而他们,其实是想要王朝持续下去的,至少是不想看到内部的对立结束,因为一旦守正府没有了,那么治灵司的计划就会全部铺开,让混元州成为他们幻想中的样子,当然,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实际上道门并不希望那种事情发生,他们也是修士,混元州的一切,最终都是系在仙葫山上的。
他的猜测,或者说多年来守正府掌权人们的调查推算结合起来的猜测,其实算是正确的,她们的确是不想看到王朝动荡的,因为直到现在,王朝已经被他们所渗透严重了,他们渗透的地方不是守正府,而是治灵司,派遣的人也不是他们内部的人,而是实打实的混元州人士,甚至有不少都是那种“贵族”,这样的人是治灵司所欢迎的,他们足够干净,而且能去加入治灵司这也表明他们的心性也是上佳,否则大可不必,这正是治灵司一直被打压所带来的的好处之一,所有人都足够坚定,但她们利用了这一点,蛊惑了不少人,他们没有被限制,也没有被下灵魂禁制,他们也的确是有志之士......
而想要降服这些人为己用,是需要有一面大旗,和足够说服他们奋斗的信念的,这一点是跟治灵司学习的。
第五十四章 刀劈
终卷
第五十四章 刀劈
这一夜,很不平静,不过风起云涌都在阴影中,城中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修士与凡人依旧和谐,偶尔有些动.乱也会迅速被镇压,在这一片寻常景象中,却是有一道清风掠过。
而在客栈之中,一柄幻影小剑悬停在空中,床铺上则是一个**的女子发出不堪多闻之声......
只是个小幻术而已,对于这凡人来说还是挺管用的,这样足以蒙蔽那些自以为高明的眼线了,他们的确拥有着高超的隐匿秘术,陈之归在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一点,治灵司这么多年的发展趋势,其实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他们在朝着万劫不复之地行走,他们越来越具有威胁性了,先是能躲过陈之归的幻术,还有足以左右王朝局势的修士力量,这样的治灵司如果用得好的话,自然是最好的兵刃,可若是反噬......
陈之归觉得自己有点明白曹识博的担忧来源了。
在他脱离监视的过程中,他自然是进行了一次反侦察,这次他还是有所发现,之前无法发现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仔细观察,毕竟在想通了事件关键之前,他也没往这方面想,不过就算是现在他也无法肯定自己就不在别人的视线之内,这次来到混元州算是给有些骄傲的自己上了一课。
之前是能够屏蔽自己感知的手环,那种器物明明自己很久以前就知道是存在的,但却从来没有在意过,大概是有些侥幸吧,陈之归这样想着,但速度没有丝毫减弱,清风沙沙吹过飘扬旌旗,还是有人发现了的。
“只要有那感应在,我便能够找到她,事情便简单了!”陈之归如此想着,他认为只要找到了赵灵儿,一切就都清楚明白了,他也能够先道门一步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且做出有效且有利于自身的措施。
先发现不对劲的是守正府的人,他们的确如陈之归所料一般潜伏在四周,实际上也不只是他们这三三两两的隐匿小组,还有更多散乱在城中的人,都是为了应对那件事,说是这么说,但是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就只有他们的顶头上司姜大人知道了。
这唯一恰好发现可疑之处的三人小组正打算汇报上去,但却被几个黑衣人袭击了,没来得及做声就被套进了麻袋拖走了,这几人穿着黑衣蒙着面,看不出身份,对此陈之归毫无所觉,已经远离了此处,实际上他已经做到很完美的隐匿了,但还是有所疏忽。
......
这时候在守正府,大人的书房内。
面对这位活了千年的王后,姜修抚活了一大把年纪,说能够丝毫不紧张是假的,毕竟这是活在历史中的人,至少对于凡人来说是这样的,即便他手下有不少修士,但是他的血脉就决定了他没有修炼天赋,他的祖辈虽然为道门立下了功劳,使得他们后代可享受余荫,但也剥夺了他们修炼的机会,这让见惯了修士的姜修抚十分不满足,他想尽了办法,也不能让自己得到修炼的机会,就算是那些邪门的血腥秘术也试过了,除了让他面容不老以外,根本不可能让他活过千年!
此刻看着计珂,他不禁再次兴奋起来,历史上记载的死人就站在他的眼前,而且依照他推断,很可能那位大王也没有死,当初那位大王是因为诡异获得了修炼能力而被发现之后死得不明不白,这其中到底是谁插手的呢?
是治灵司!
明知在治灵司背后的人就是正法,但是一直在追逐修行机会的姜家先祖却不敢去挑明,只是在那之后,对于治灵司怨恨就积压在心底,并且将这些怨恨跟他的那些想法都给传承了下来,直到这位姜大人上位,千年的累计,经验与智慧的结晶,终于让他明悟了那些藏在历史中的秘密,甚至有些事情可能连道门的那一位都不知道。
比如眼前这一位计珂实际上就是曾经跟如今的混元道宗宗主明心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的那个青楼女子!
但她还有一个身份,她是阎罗的人。
这正是他发现的秘密,他汇报上去了,所以道门才会开始调查,但他没有全部告诉明心,只是告知了他阎罗正在渗透治灵司,这的确是事实,这也正是阎罗的计划,他们打算通过渗透治灵司达到掌控混元州的效果,如今分处各地的城主都是治灵司下放的,当然也有一些地方是跟守正府共同治理,也有单独有守正府治理的地方,但那些地方大多都是修士稀少的地方,只要修士多的地方,那便肯定是会有治灵司的身影,这正是他们一直在做的事情,消除修士跟普通人的差别,之所以说这注定是要失败的,是因为他很清楚明心跟正法不是一类人。
像是姜家这样世代有所传承的家族并不少,其余的功臣后代都是如此,他们都会将需要注意的人或事物编成册子传承下来,以供后人参考,像是明心的过往,他们其实比很多人都要清楚,不过这算是家族的秘密,从来没有外泄过,因为只有掌权人才有资格知道,而掌权人的交替往往是交杂着生与死的,不论是不是和平交接,总有一个人要死的。
明心是个叛逆的人,他是不羁潇洒的,但也是重情分的人,或者说,他是个在寻求认可的孩子,所以他会努力修炼,尽管表现的跟周围人都不一样,但是他是无可置疑的有才情,否则正法死后不会将宗主之位传给他,那些师叔们也不会认同他,大家从来都是承认他的,只不过,如果说他没有获得灌顶,那宗主之位还是会落到如今被幽禁在后山的明法身上的,他论修为跟气度都远胜于明心,可是正法选择了他的儿子,而明心将他软禁后山也表明了他不是软柿子的信号,这帮助他迅速消除了很多声音,但也让他彻底在当初认同他的长辈们心底不受信任了,至少目前为止他是一个合格的宗主,如果有一天,他做错了事情,那么相信那些人,包括正雷也不会出来为他说话的,尽管他再怎么装作大局为重,可是很多人清楚,他的心底其实是重情分的,而他的情在那锁妖塔下。
明心不会看着治灵司做到那一步的,因为那样的世道就用不着道门了,霸主势力的根基本就是统治与保护,这是本质所在,如果说修士跟普通人没有了差别,他们都互相尊重,那么所谓保护也就不存在了,那时候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不需要道门了。
到了那个时候,道门如果还继续他们的高高在上,那时候就不会是被迫催生的佣兵团,而是四起的烽烟......
明心其实内心想要的,是消除人妖之间的差别吧......然而这比治灵司要做的更加难,也更加不可实现,往大了说,他明心是在对抗五州人心,千万年的仇怨是不可消弭的,其实他应该也是明白的,所以他不想要治灵司垮了,一直在尽力维持着守正府跟治灵司之间的平衡,或许是他也想看看他们能够走到哪一步吧,但是悲哀的是,当他们真地可以做到的时候,第一个向他们挥剑的人绝对是明心宗主。
姜修抚望着对面那人这样说道:“我本以为你们会来杀我的。”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他已经看透了人这一生,若是让他庸碌数十年,他情愿就此堕入轮回,重活一世,他对于长生的执念或许比很多修士都要执着的多,但是他注定是不可能的,这是他的命。
计珂忽的冷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来杀你的?”她对于守正府的所作所为很愤怒,因为他们正在破坏阎罗千年的大计,更是让她从千年之前就开始的付出变得可笑,如果一切暴露,那么她这一千年是在做什么?一切白费的话,她真就成了一个活笑话,不知道是哪位古人说过来着,当一件事情持续努力了很久还没有成功,那个人要么是看淡一切,要么就是疯魔了。
但是让她这次来到的原因,却是因为他的“邀请”,这个凡人成功了,他吸引了阎罗的注意力,因为他成功抓住了实在的线索,知道了在这千年大计当中曾经最重要的一个人的所在地,虽然如今他已经没用了,但是他现在还不能死,因为在这之后,他们需要用他来开启混乱。
听过计珂的话,姜修抚却是摇头笑道:“你既然一个人来了,那就是来跟我好好谈的,况且以你们修士的力量,刚才都有十次能砍下我的脑袋当球踢的机会了。”看样子,他倒是深知对方对自己的愤怒,不过他这副态度还真是让人恼火。
计珂问出此行的唯一一个问题:“你将那个地方,告诉其他人了吗?”
姜修抚说道:“我自然是有所准备的,你就不必白费功夫了,这件事情我是什么也不会说的,关于那个地方,那个人的事情,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活着,就不会有另外的人知道。”
计珂沉默了,明明只是一个凡人而已,居然能够威胁她还有她背后的阎罗,这不得不说是个笑话。
“你要什么?”她其实隐隐有所猜测了,在她来之前就已经查过了对方的底细。
“我要修行,你们当年可以让棋破修炼,现在应该也能让我修炼吧,我只要一个机会,其余的不用你们管,在这之后我愿意发下大道誓言,只要你们之后不以任何方式找我麻烦,我便绝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否则就叫我死无全尸。”
......
陈之归随风而至,进入了一间院子里,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附近有无数道目光,但是没有人看到他的进入,这
里应该也只是临时选的地方,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会存在信息泄露的可能性,只不过他们 显然不知道陈之归有这种感应,要不然还真是难找到,从现在道门都没有发现他们就能看出来,他们其实是一直在变换位置的,这些布防其实不算严密,只不过陈之归感受到了他们的流动性,只要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分散出去,不会有任何痕迹,这里大概也是有暗道的。
当时追着从暗道入,便只能见到传送阵的痕迹消散了,不得不说他们足够滑溜,不过这一次陈之归算是抓住他们的尾巴了,除非是将那感应给消除了,否则陈之归将会成为他们的致命漏洞,不过陈之归不用想也知道,此界大概都没有这种办法。
他彻底隐匿下来,来到了一间房前,正准备破门而入,听到里面有人声,思索过后,若是自己硬逼的话,或许也不一定能够得到什么信息,此刻就先听听他们讲话。因为他已经听出来了,其中有一人就是自己有所感应的赵灵儿,而另一人是个男人,不过陈之归没有窥探,这次有了教训他便沉下心来。
“夏圣子,还请容我去汇报,这件事我恐怕做不了决定。”
陈之归有些遗憾,自己还没有听到什么,不过好歹也知道了跟赵灵儿接头的人是谁,原来这次带人追杀影杀残部的人就是他夏冽,陈之归不是第一次接触他了,的确是个有天赋的人,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都不奇怪,只可惜是自己的对立方,陈之归此刻并未准备冲进去袭杀了他,因为他清楚这样根本无法解决事情,而且他这时候感觉到了正有一股强大的气息已经来到了这里,而且还在不断靠近,心中顿时一动,没办法犹豫了,他推门而入,手中青叶剑斩出一道炽烈剑光,是冲着夏冽而去的。
也不愧是酆幽宗圣子,有着天梯五重的修为,居然是反应过来了,挥手间乌光闪耀,显然是动用了法宝来格挡这一击,不过陈之归本就没打算对付他,而是冲向另一边,直接就将剑架在了赵灵儿肩上,剑意立刻包裹住了她的全身,随时可以将她绞成血雾,她面露骇然与惊讶,但却是第一时间停住了剑诀,正在空中闪耀光芒的玉龙剑也渐渐缩小,没入自己体内,无论对方是要做什么,但现在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候夏冽也已经将那一道剑光泯灭了,手里一柄银刀还在不断颤鸣,可怕的气息缭绕在刀刃上,他的脸色也是顿时沉了下来:“放开她,你这是在与两个霸主势力为敌!”
现在只有搬出两个势力的名头了,他不确定陈之归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他可以确定自己没办法在陈之归的手上安然救下对方,毕竟是代表四大家族跟阎罗接触的,这次也是为之后的合作打基础,邪月州与守义州的合作可以说是全靠混元州了。
若是没有混元州跟陈之归的合作,使得守义州如今名声烂透了,他们是断然不会跟邪月州合作的,在过去这就是自毁名声,而现在混元州的大计已经告知了对方。
只差一步就能开始计划的第一步,也就是用明心的那个秘密来左右他在影杀之事上的态度,这只能算是开胃菜罢了,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确信,有着千年铺垫的计划绝不会有所差错了,即便如今有了一些变故,也只是徒劳而已,因为他们对于治灵司的渗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彻底,如果不是有曹识博,或许他们如今能够将整个治灵司都给大换血了,这种情况下,他们随时都可以让混元州乱起来,王朝的崩溃,就会从治灵司的叛乱开始!
绝对不能放他离开!
说到底,赵灵儿的重要性完全没资格跟大计对比,他现在如此说,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因为如今那个人已经连夜赶来了,因为道门发现了一些端倪,所以他们必须要让想办法让计划万无一失,实在不行,只能是提前开启那个方案了,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他们是更希望让这千年的计划能够发挥出最好的效果的,但要是道门逼得太紧,让他们有全盘崩溃的危险,也只好将跟四大家族的合作暂时放弃,给予混元州一次痛击!
也不负这么些年的筹谋!
要是陈之归已经知道了计划,那他就绝对不能活着离开,因此赵灵儿更加不能落在他的手里!
陈之归见到夏冽如此威吓反倒是稍微放下心,正准备挟持着赵灵儿离开这里,再详细追问一番,可是那一道强大气息显然是发现了这里的情况,正在快速赶来,这也让他迅速做出了决定。
而夏冽自然是发现陈之归的举动,见他要逃,他猛喝一声,劈刀而来,气势庞大,猛烈的力量在房间里爆发出来,这也是迫不得已,这样会引来关注他怎会不知?
但已经没办法了。
第五十五章 敌手
终卷
第五十五章 敌手
黑暗,一片黑暗之中,十几个少年被推搡着落入了这个封闭的地穴.里,这里距离地面有数十丈高,唯一能够看到的月光也在那一道身影的遮盖下彻底丧失,沉沉的石板挡住了所有的光,少年们已经搞清楚了他们被送进这里是要做什么。
游戏规则他们已经通过一次次血腥的争杀明悟了,没错,这不是第一次了,最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很多跟他们一样的人,但是一次次的地穴实验过后,身边的人不断的替换,好像这些年轻的生命跟那些流水线屠宰的肉猪没有两样。
那狰狞的凶恶面具之下是怎样的一张脸呢?
名叫夏冽的少年在绝望之余也会这样想,但是现实让他没办法继续他的思考,周围渐渐开始有一声声嘶吼,是那近乎野兽的吼声,夏冽比他们要幸运得多,因为他们是从小在这样的测试中长大的,不过他也是可悲的,他被“选中”了,他的家人将他卖给一个出色的刀客当奴仆,然后那个刀客在面对他的敌人的时候却退缩了。
夏冽其实也没搞明白自己怎么就落到如今的境地了,还记得那个刀客告诉过他,握刀的人最好的成长方式就是从尸山血海中爬起来,在面对任何恐怖的时候都不能退缩,因为一旦退缩,手里的刀掉下了就再也捡不起来了。
他知道自己是特殊的,因为每一次那个带着面具的男人都会允许他成为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有兵器的人,这是一把普通的阔刀,他还稚嫩的身躯不太好驾驭,虎口甚至有些开裂了,层层痛楚随着血液流淌而递进,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开手。
尸体的臭味渐渐成为了平常,不知道过了多久,天亮了。
那块石板被打开,一道温和的光芒注入了幸存者们的体内,然后再让他们继续战斗,直到剩下最后一人。
带着狼面具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还是握着刀,双眼其实已经模糊了,心里只留下一个念头,站在面前的都是敌人,面对敌人就要用刀劈开他们的身子,灭绝他们的生机。
对于男人来说,这个孩子不堪一击,夏冽昏迷了过去。
成为胜利者的夏冽彻底告别了那样的生活,不再是一个废物刀客呼喝相向的奴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他获得了修行的机会,或者说,他抢到了。
在某个山谷里度过了不错的一段日子,因为他只要做一件事情就好了,那就是杀死所有向他袭来的凶兽。
少年长大了,他已经能够很好的使用手中的刀,他修炼的速度很快,在战斗当中往往一击克敌制胜,相比死亡,他更害怕输,他知道,输了会比死更可怕。
夏冽被送到了新的地方,他在这里遇见了让他熟悉的情形,还有那张熟悉的面具。
很多跟他一样的人,那些眼神让夏冽情不自禁地回忆起了那些时光,不过好在,他所想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组织为你们付出了很多,你们是组织的未来,最优秀的人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倾斜,在你们之中,可能会出现在组织之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人出声问:“比你的地位都高吗?”
夏冽对这言辞感到鄙夷,将目光投向那人,这一眼,他便愣住了,那是一双很特殊的眼睛,但是却有这里所有人都没有的一股单纯,那是一个少年,跟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可是那个戴着面具的恶魔却是对他温言细语:“你注定是的。”
“凭什么?!”
不只是夏冽,所有人都在心中这样想,那个少年是谁,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来接受所谓的训练,而且还能让那个恶魔这样说话?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次刺激,夏冽的双目陡然 充血,这是他在无数次战斗中得来的一种近乎本能的感应,他感觉到了那个少年眼底的不屑。
“他什么都知道,他就是想要听这个恶魔这样说,就是想要看到我们的反应!”夏冽的直觉告诉他,那个少年绝对不像是表面的这么单纯,尤其是当他看见那个少年对着他露出了笑容,不记得有多久了,大概自从被那个恶魔带走之后,我就没有过笑了吧。
嫉妒的情绪在夏冽的心底生根发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追赶着那个少年,但是那个少年永远走在所有人前面,即便他根本付出的努力连其他人的一半都没有,他却依然是最强的。
......
......
夜已经深了,这时候在城中某处的一场战斗却是轰然打响了,一道身影被击飞出来的瞬间,又有一道声音冲入了那房间之内,黑白双色的灵气四处倾泻,让陈之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没想到对方
居然如此果断,方才他装作恋战不已,实则是正在寻找最佳的时机脱身,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恶意,绝对不能让他们碰上,陈之归现在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他不该来这里的,至少不是今天,他完全没有考虑到事后自己要如何自处,就不说影杀的事情要如何收场,估计卷入了这三个霸主地位纠集在一起的漩涡当中,自己也很难脱身了,果然还是受到了影响。
不过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陈之光目光一闪,心中千般思索都尽皆收起,将精神灌注于当前。
他其实早已经感到这股强大气息,现在真正对上之后,才让他更加心惊,那人是一个左眼漆黑如墨,右眼却又一片云白,但二者都有一种诡异的空洞之感,让人心生忌惮的同时却又有一种敬畏之感,这是陈之归从没遇见过的,哪怕是当初遇到孙家老祖的时候,他也只是觉得强大不可抵挡,从没想过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但是事实不可更改,他此刻实实在在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来者身穿罩身黑袍,看不清楚面目,唯有一双眼睛像是黑暗中的曙光,他那墨黑色双眼在这夜色下却也显得很是突出,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过陈之归没有再继续深思下去,只是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一号人,目光转瞬在场中辗转多次。
昏迷不醒的赵灵儿卧在一边,木屑沾满一身,而这房顶也已经被彻底掀开,显得摇摇欲坠的是周围的一切,而刚才他全力一击将天梯五重修为的夏冽击退的时候就是打算以此来迟滞眼前之人的速度,再不济也能让他稍微犹豫片刻,但没想到,几乎就是陈之归发动全力的一瞬间,那人也是陡然提速,瞬间来到了当场,但却不是为了帮助夏冽,而是选择一种极其理智但又冷血的选择,直接来对付陈之归!
他不可能不知道在刚才一击之下已经受了内伤的夏冽情况不妙,尤其是在当前道门三方之人都在赶来,治灵司如果到来,可能是最大的威胁,因为他们的隐匿法术的确是很恐怖的,陈之归很担心自己被缠上,尤其是在他做了这般事情之后,他很清楚赵灵儿所代表的的重量,这绝对是能够让明心不惜一切代价的,目前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就凭阎罗会派遣他们的圣子前来,而且还有眼前这等强者,就足以说明事情的重要了。
陈之归一直说自己知道这件事情有多要紧,可是还是因为受到“王夕意志”的影响,尽管那时候自己已经有所预料自己可能会会出错,因为这种状态下,陈之归的确是无法自抑的有些冲动了, 或许他本身也没有觉得,就算是他在给自己下定论作心理准备的时候,实际上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想到这里他的心下又是一沉,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让他心悸不已。
“你想做什么?道门的人就要来了,你若是再跟我纠缠下去,你......”
没来得及说完,那个黑白眼的男人就化作一道混沌气冲向陈之归,在这混沌气当中仿佛携有万钧之力,但又有绕指之柔的意韵在内潜藏,陈之归一眼能看出来的就这么些,他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这种攻击,只能是依照自己的经验来,尽管他觉得这混沌气十分不简单,可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思考空间?
提剑挥斩出去,剑意浩荡直上苍穹,若有若无的空间波动一闪即逝,实际上是剑域的瞬间收放,陈之归已经顾不得飞剑受损了,发动了自己的全力!
轰轰烈烈的一道剑光伴随着轻微的崩碎之声冲了出去,黑雾像是不容于世的不灭物质,被这剑光冲散开来,可是却又仿佛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陈之归见此没有犹豫,颤抖的手掌立刻丢弃了只剩下一截的剑柄,身体瞬间银光覆盖,一身银色光甲的陈之归肉身力量已经发挥到了极致,强大的气息几乎让虚空扭曲,空间都在震荡,他已经几欲癫狂!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战意沸腾,在这一夜!
种种因素诱导之下,他究竟磨砺的稳固剑心开始颤抖,这是绝难轻易见到的,陈之归本以为自己剑道已经定型,实际上也的确如此,到了他这个地步,剑域都已经生成,不太有可能再对根本的剑道有所改变了,但是此刻他的剑心却是很不平静,若是他退避,恐怕之后他的剑心会面临留下缺陷的危险!
“还有两柄剑,我可以输,但不能退!”
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嘶吼声在这一刻震响,陈之归双手青光一闪,剩下的两柄飞剑也飞快化作适手长剑,这还没完,前方剑光仍然闪耀,在跟不灭黑雾做对抗,这黑雾仿佛不败,不断地游动着,可却无法靠近陈之归丝毫,在这过程之中,黑雾不断得分裂又重组,像是在挑衅着可怕的力量,这股来自剑的
力量是所有剑士或者刀客都能感受到的,而斩出这样一剑的男人是值得尊重的,不过夏冽却是冷眼看着,即便他手里颤鸣不止的长刀在告诉他那一剑的恐怖。
看着黑雾的眼神有些复杂,夏冽很清楚,那个人不可能输的。
“这一夜,不会有赢家。”
他目光看向四周,一片残垣之周有很多黑衣人若隐若现在虚空出没,他低声喊道:“散!”
鸦雀无声,黑影遁逝。
但他还不能走,因为那个人在这里,他不能死,他对于组织的重要性......尽管不太愿意承认,但他要比我重要很多啊。
夏冽的感想注定不会被人得知,他也从没对人表露他的这些情绪,即便是对那个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跟他一起学习杀人术,一起修炼的人。
治灵司的人、守正府的人、仙葫山下来的执法队,这三类人都是惊诧的,更是激动的,他们惊诧是因为他们不相信真的有人敢在城中闹出这样的动静,那等强大的剑意,那般熟悉的剑光,在一些有过调查的人眼里自然是没有掩饰,只有那个人才有这样的实力。
而他们更加激动的是,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在黑暗中潜行的日子可能就要过去了,他们知道,在那一片能量沸腾的立场当中,肯定有着他们正在追寻的答案,只不过那个答案到底代表的是什么呢?他们还不清楚,不过他们的速度已经无法再快了,都知道,战斗可能就在下一刻分出胜负,彻底结束,甚至都不知道与那个人战斗的人是谁,可是他们就由此异象断定,那能够跟他对战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所以他们激动了,心情也是复杂的,疑惑不解都要在今天揭开了,这一夜到底会引动什么事情的发生呢?
谁也不知道。
陈之归双手持剑,庞大的剑意立场在一瞬间纳入双剑之中,恐怖流淌在虚空的形成锁链忽然收紧,捆缚在陈之归的双臂之上,像是一条条狰狞大龙,同样,陈之归的黑发飞舞,其中已经夹杂了许多很是清晰可见的紫色长发,而在他头顶那一轮高挂的圆月,甚至都敢与天地的明月来争辉了,不过这轮圆月却并非只是照明给人安宁而已,这是象征着力量的灯塔,正在指引着天外星辰的力量降临人世间!
覆着银光的长剑已经濒临崩溃,全身的力量汇聚在手臂上,只是轻微挪动都让虚空有超负荷的危险,恐怖而浩大无匹的能量光波循着某种规则在周围荡漾开来,城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如芒刺背的战意,这是剑士们的狂欢。
无数长剑都在兴奋地跳动着,与其产生共鸣的还有那些剑士们的心脏!
双目像是两团火焰在燃烧,左眼乃是赤色为底,金光充溢,而右眼则是寒冰刺骨的紫色雷霆在咆哮,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在一双眼睛上出现了,这跟他所敌对的那一人却是有些相似,战斗中的二人显然是不会有这些杂念的。
那不灭的黑雾最终战胜了那一道剑光,慢慢凝实成人形了,他双目依旧是那般空洞,可是身上的力量却是显著的拔高了一倍左右,这证明他显然是已经是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他知道眼前的对手不是过去那些俗人了,他有资格成为自己唯一的敌手,以至于,他的嘴角都露出一抹危险的笑容,同时也有邪恶的气息在他的胸膛不断冲撞着,像是附和着冥钟奏响的节奏。
月夜下,双手剑士双膝微屈,身体前倾,他的全部力量都系于一剑之上,他知道自己的状况或许不算是完美,但是此刻他的心是纯净的,不再有任何立场,任何身份的关联,只是因为他遇见了自己命中注定的敌手,他知道自己必须面对,这是冥冥中的感觉,可他对此很相信,他炙热滚烫的血液也在提醒着这一点!
最最炽烈的剑光在凝聚,两柄剑已经化作流水一般了,所有用在这柄剑上的材料已经被恐怖的力量所溶解,但是却没有崩溃,而是被一层光膜给束缚着,那是剑域,这是一次突破,也是一次冒险,陈之归并不知道这一次自己还能不能全身而退。
心未诀,剑已经动了!
他是不理智的,甚至可以说是冲动了,但是这一剑的确是强大至极的,他的道是值得尊重的,风声也在附和着这一点。
而面对这一切的那人,却是故技重施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其他手段了,还是因为他依旧认为自己这样就能抵挡一切,不论如何,对战双方都不会在意了,他们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了这一场对决,不灭黑雾消散了,但其实又没有彻底消失,那些肉眼不可见的黑色粒子在剑光照耀下无所遁形,甚至显得很是突兀不自然,像是被阳光审判的肮脏老鼠,在躲闪,在跳动,在仓皇奔跑。
惊耀夜晚的剑,斩了出去。
第五十五章 一线
终卷
第五十六章 一线
光,只有一道光压盖了所有光。
正在与姜修抚交谈的计珂心头没来由地狂跳,她快步走了出去,毫不在意留在书房内的老人,看着那道光的方向,她面色很快转冷,周围的守卫很早被屏退了,在这守正府里的很多人也已经都出发了,来到书房里,她质问:“你不是说你们的人正在盯着他吗?现在是怎么回事,那种剑光,城里除了他还有谁?”
姜修抚先是沉默,然后摇头苦笑:“我真的不知道你们为何这么忌惮那个人,而且我们又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人所在之地的,我方才出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的确是他,好像是在跟别人战斗,现在看来,那个人就是你们的人了......我......”
一双冰冷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很快丧失呼吸的能力,他满脸通红地看着对面那个女人,但是她没有挣扎,除了不可避免的身体发抖之外,就是看着她而已。
“他绝对不能出事,你明白吗?!”计珂猛力将这个老人甩了出去,砸在墙上又落了下来,口中喷涂鲜血,其人眼里满是凶恶之色,可他也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反抗,他拍了拍身体,挣扎着起身来,说道:“你与我说也没用,那不归我管,你们之前也没有跟我合作,监视那人也只是明心的命令,就算出了差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我,还希望你不要因为一些无关的事情影响我接下来对于你们的态度,还是那句话,你们给我修炼的办法,我就帮你们做事,之后两不相干。”
姜修抚的话让计珂稍微冷静了一点,他不可能输的,轻吐了一口气,又看向姜修抚:“你如今知道多少了,如果不说清楚的话,我们不敢和你这种老妖精合作。”虽然被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女人这样说有些可笑,但他还是面不改色地到:“我知道的自然是取决于你们想要让我知道的,只要你们跟我合作了,那我自然会忘记那些事情,比如仙葫山下的那个人,还有你跟明心的事情,当初你跟明心春风一夜的事情我们也是有记载的......”
“住嘴!”
她似乎对于某些事情很敏感,姜修抚也老师安静了下来,静静等着对方做出决定,或许他会死的吧,他是知道的,不过还有什么比死更恐怖的事情吗?有的,那就是庸碌的活着,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的。
福至心灵,面色淡然地看着那随手就能取走他性命的女人,这番气度也不免让计珂高看了对方几眼,或许他真的可以帮到组织?尽管不能肯定他的才能,毕竟这种老东西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见不得光的,其余的也就是遵从命令行事,还真是看不出什么才能,至少跟治灵司比起来差远了,不过他们也不需要有才能的人,只需要听话的人,并且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一些作用就好了,更重要的是,他所知道的事情的确对于组织很有威胁,在不清楚他有哪些后手之前,还是不能动他。
“我明白了,你等我消息,在这期间,我随时会联系你。”
将所有的话都给堵死了,女人迎着月光消失在了院子里,姜修抚来到院中,又有无数黑影浮现,他挥了挥手,很快又消逝了,他抬头望,光芒落在本就有些失了血色的脸上,更显阴森之感。
守正府按道理的确应该派了人去处理那战斗造成的后果了,但是他在那时候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或者说是一种冥冥中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可能有危险,不管是不是正确的,他还是让守正府的精锐在半途退了回来,反正去了也于事无补,那种力量就算他也知道不是人数可以弥补的,再说了,不是有他们治灵司在吗?
他们都敢扣我的人,我凭什么不能将烂摊子让给他们去收拾?
嘴角一抹冷笑出来。
生死之间藏有人世间最大的刺激,不论是死还是这种从死的面前逃脱的感觉,仿佛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这个年迈的凡人脸上露出满足的情绪,作为人,他能够品尝的刺激已经不足以满足他了,他想要成为修士,那种自称为人,实则只是有着人的身体的怪胎,这是他的看法,修士的力量完全足以称为怪物,他们脱胎于人的**,也是在血与杀之间发展到了如今,这是最美妙的。
......
胜负未分,双方都消失在了力量的余波当中,这场战斗造成的破坏已经被道门临时布下的阵法限制到了极限,但还是让人咂舌,要知道这本是打算困杀贼人的阵法,最后只能是用在这上面了,这阵法不可谓不强大,就算只是限制,也让多位掌阵弟子受到冲击昏迷不醒,阵盘更是已经炸裂,最后得到的结果,也就是在棋央城中开了个洞。
巨大的天坑里边空空如也,一切都化为乌有,只有空气中那些血气经久不散,腥臭味已经完全沉入土壤
里,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也找不出来遗体了,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都已经不存在了。
道门的人限制了战斗余波,守正府的人在半途退走了,此刻站在天坑前,曹识博面无表情的同事也还是不禁暗暗握紧了拳头,这种战斗,是真的不将周围的无辜之人放在眼底吗?这就是你的道吗?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将陈之归卷入这漩涡当中,让他做下这种事情,作为朋友,曹识博认为自己也不能原谅他,而作为治灵司主司更加不可能认同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因为什么,但这场动.乱至少直接或者间接导致了数千人的死亡,其中可能有修士,也可能有凡人,但是在他看来都是活生生的生命,这一次他做错了。
不多时,几个黑衣人押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来到了他的面前,曹识博投去目光,问:“谁的人?”
一人答:“没有交代,但是身上修炼的邪修功法,而且特地遮掩了灵力气息,灵台也有强大的禁制,不出意外当是阎罗的人。”
曹识博轻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就够了,那这次也不算一无所获,你们退下吧。”对于手下人他已经无法做到信任了,只能是批判着听,他不知道守正府当初跟明心汇报的信息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而他身为亲眼看着治灵司在父亲手下成长到今天的人,从私心来讲,他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身为混元州土生土长的人,也为了那些在过去岁月中牺牲的人们,他必须要做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的事情显然是证明了一部分事实,阎罗的人跟什么人合作,他们依然是不知道的,他们甚至也不知道阎罗具体是要做什么,但是一切都已经指出一个方向,或者说指向一个人。
陈之归,他绝没有死,他知道我们想要的真相。
曹识博稍稍抬了抬头,不知何时,天已经渐亮了,他带着人往仙葫山去了,他需要亲自见明心一面,不仅仅是要说明一些事情,也是要跟他真正交心一次,明心究竟要做什么,他不知道,而自己在明心那里也失去了信任,这不是一件好事,这让他们从内部开始分裂了,如果明心不信任他的话,那他要信任谁呢?
难道是守正府的那些人吗?
那帮人,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他之前第一次去见陈之归,实际上只是单纯想要提醒他一些事情而已,影杀的事情是跟他利益相关的,所以才会有哪一次见面,曹识博那时候的确是没有想太多的,只是因为他还当那个人是自己的朋友而已,虽然明心说过,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但是他总觉得两颗心的靠近,不会就轻易的隔断所有联系,就算一个人过去了无尽岁月,当他再次见到熟悉的人,他还是会回忆起了失去的时光,心底不免仍然会有至少一圈涟漪扩散开来。
第二次去见他则没有那么单纯了,是因为自己发现了一些事情,怀疑陈之归知道了些什么,并且是想要借助陈之归的力量找出想要的答案,现在看来,陈之归的确听懂了自己的话,这让他心底稍微有些安慰,毕竟在明心跟他疏远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心与心的关联了,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是遗憾,因为他知道,陈之归的确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了,看着这处“天坑”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想的了,那是用人命换来的答案,尽管或许只是各种因素引发的一场壮烈爆发而已,但还是让其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就好像从这一刻起,就彻底的失去了什么一样,或者说是放下了什么。
那个一腔热血上头就什么也敢做的人还是他,也不是他。
而更让他难过的是,他,还有明心,必须要去抢夺那个答案,这就是污染了他们内心的肮脏,偏偏还非得上赶着去抢,去争夺那个答案,同样,跟他们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阎罗的人,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看见消息外泄的,那样会让他们计划全盘崩溃,如若不然也只能用最低效的方式开启计划了,那是最愚蠢的办法了,很难在道门已经有所准备的情况下造成致命的影响,不过也能让混元州陷入混乱吧,但那和他们付出的相比根本不对等,只能算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做决定。
......
......
小巷里。
已经封城了,毫无疑问,是道门的手段,陈之归现在绝对不能露面,对此他也只能是无奈接受了这局面,都是自己作的,看着被自己设下禁制还一副“你敢动我就跟你拼命”样子的赵灵儿,陈之归稍微捂住嘴巴咳嗽两声,留下一阵血腥味给自己享受,忍受了一番他才用冷静的目光看着赵灵儿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赵家老太婆让你来的,还是四大家族共同的决定?”
她默然不语,陈之归本
就没打算让她回答,他继续道:“你不用说,我大概也能猜到了,你们跟阎罗合作想要做什么?我到了你们房间外的时候已经听到了最后的一些话,没有听到前面的,但是你应该是知道他们的计划的吧?”伸手一股重压直接将她钉在墙上:“告诉我吧,不然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看着这个男人的目光,赵灵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这么简单就被他给制服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尽管心里这样懊悔,可是脸上也没有任何要开口吐露丝毫信息的预兆,见此,陈之归却是叹息了一声。
如今他手上仅剩下的是三柄剑也毁了,真算是手无寸铁,实力的恢复也需要时间,他这次倒是没有让剑心产生裂纹,反而是有所进益,但他却是没有半点轻松之感,放弃了威胁赵灵儿,只是将她再次打昏了过去,方便抗走......
如今出城是不用想了,而自己也迟早会被找到的,这几乎是没办法避免的,现在阎罗肯定是想要杀我,将他们的秘密遮掩住,而道门则是想要那个计划的详细,现在两方的关注点都在于这个计划究竟有没有被陈之归得知,但是两方在这一点上,还有一些差异。
其实道门想要得知这个计划,并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能够知道这个计划,让他们心里有底,才好做出反应,若是全凭推测,他们就让混元州都警戒起来,那才是要出大问题,而且很可能就正中敌人下怀,毕竟守正府所谓的治灵司被渗透了,究竟有多严重,又有多少水分,谁也不能证明,甚至于问守正府要证据也给不出来,只是姜修抚的一家之言罢了,可偏偏不能忽视。
这就让道门很难做,明心更是因为治灵司的事情对于曹识博也产生了怀疑,尽管二人有交情,可是他们都有自己身份应该承担的责任,明心不能相信一个很有可能有问题的人,而曹识博因此也没办法相信明心,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是相对的。
而阎罗,他们更注重的其实是不愿意让计划外泄,所以,只要陈之归一天没有将计划交给明心,那么道门就不会下杀手,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错过了陈之归这个机会,还有没有机会获得那个秘密,而现在这个计划就在她的脑子里,同理,陈之归只要没有将计划告诉明心,那么阎罗就也不会动手,当然,这个前提是他们没有机会动手,还需要有一个环境才能成立。
“我现在不但不能躲,不能逃,还要走到明面上去,将我的信息传递给两方,告诉他们我对他们的事情没有兴趣,只要让我带着影杀的人走了,你们爱怎样怎样,这要怎么才能让他们信任了?”
“爱信不信。”
陈之归必须抓住每分每秒,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问话了,难道要搜魂吗?
他有些挣扎地挪步靠近昏迷的赵灵儿。
.......
不知过了多久,陈之归背上了赵灵儿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而现在全城戒严,街道上很少有人,尤其是在陈之归出现之后的半盏茶功夫后。
陈之归目视前方,丝毫不动摇地往前走着,那里不是通往城门,而是一座山,仙葫山。
他做出这样的决定自然不会是犯傻了,而恰恰是因为他足够精明,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可能只会往“如何离开”这个方向继续深想,但陈之归从一开始就是将自己放到一个最低的位置,因为他很清楚他如今状况没办法安然无恙地离开,就算不封锁,他也会被阎罗追杀,这样的风险丝毫不比他如今在做的事情要低。
他将自己摆上明面,这是将他自己放在火上烤,更是将道门和阎罗的也放在火上烤,相信他们跟陈之归是同样的紧张。
陈之归不敢有多余的动作,不想因为一个失误而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他知道现在只要一点信号就能让阎罗爆发,他们会怎么做,现在没人可以预料,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避免,至少在陈之归恢复状况之前,是可以拖延的。
陈之归没有走很久,因为前方来了一群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而他的后背也有些发寒,没有回头,他知道背后肯定有人,他看着前方清一色道袍的人,最前方那人陈之归不认识,但应该是道门中跟明心稍微亲近的人,天梯境界,看年纪应该是跟明心同一代的人,没错,此人就是明心的三师兄明诚。
正法有是四位弟子,大弟子明法如今在后山“闭关”,二弟子很早之前便牺牲了,而现在能让明心用的安心的也就是他的三师兄了,虽然说他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好歹能够信任,而且,明心以为陈之归既然敢出来,大概就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不过他显然是想错了,陈之归是真的没有底牌,如果陈之归真的跟明心以为的那样告诉他那个计划,那他估计就要夹在身后阎罗的人跟道门的人混战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