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密谋出卖须卜当
可是，没过多久，耿小凡发现三人聊天的语气和表情有了很大变化。
须卜当皱起了眉头，云儿也是一脸的诧异！
“出什么问题了？”耿小凡不得不打断他们了。
“咸打探到的消息是，乌珠留单于和汉使商议，准备把收留姑句和唐兜的责任全推给须卜当！”云儿一边解释，一边开始紧张了。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耿小凡虽然也是心头一紧，但还是平静地问栾提咸。
“单于王庭的墙又不是不透风。”栾提咸扫了耿小凡一眼，并不多解释。
“舅舅，咸不会欺骗我们的！”云儿来到耿小凡身边。
“如果我是乌珠留，我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么推卸责任。这个消息应该可以确定是真的。现在的关键是，他们准备怎么做？”耿小凡轻声说着，目光盯在栾提咸脸上。
这种情况，他早就预判过，既然栾提咸这个时候跑来给须卜当报信，那他应该还有更确切的信息。
“这个我不知道！但以防万一，你们还是先离开龙城吧！”栾提咸被耿小凡盯得有些不自然，目光有些闪烁。
“我才不怕！”须卜当有些激动，起身准备往外走，“我去找乌珠留！他不想承担责任，我来担！让大汉的军队去讨伐我好了！”
“须卜当！你冷静！”耿小凡一把拉住他。
“那我们该怎么办？”云儿也有些着急了。
耿小凡皱着眉头在屋子里走了几步。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随时掌握乌珠留单于的动向，能弄明白他们下一步的打算最好。咸说的有道理，为了以防万一，须卜当必须赶快离开龙城！”
“那我赶快去准备！”云儿性子有些急。
“云儿！”耿小凡又一把拉住云儿。
“敌不动我先动是用兵大忌！没弄清形势的时候，最好以静制动。我们这样......”
耿小凡采取了以静制动的策略，他没想到，韩隆和王昌采取的也是以静制动。他们确实是在等长安的回复，但他们根本没把耿小凡放在眼里。
乌珠留也不太在意耿小凡，但他想不到须卜当会跟耿小凡“混”在一起。
须卜当收留姑句和唐兜，他是知道的。或者说，是经过他默许的。汉宣帝时，大汉与匈奴有约，中国人亡入者，匈奴不得受。而车师后和去胡来比较特殊，虽然是大汉的属国，但地处西域，应该不算中国。
本以为大汉目前朝政正在重新布局，他感觉没人会留意这种“小事”，或者说，新掌权柄的安汉公不一定有精力来管这件事。他只是在事后，象征性地向大汉上了一道表说明情况。
可是没想到，大汉立马就派出了以两位中郎将为首的使团！而且，这两位汉使态度意外地强硬！
发自内心的，他不想，也不敢跟大汉为敌。所以，这些日子他一直想方设法贿赂两位汉使，好不容易两人态度有所松动，正商量着想把“罪责”推给须卜当，没想到耿小凡和须卜当这个时候突然回来。
很明显，耿小凡跟这两位汉使并不是一伙的，但他的出现给“处置”须卜当增加了变数。
“单于，该下决心了！”王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身后，轻声说了一句。
“哦，哦！”乌珠留从沉思中惊醒。
“如果您还下不了决心，由我们动手也可以，但您要做好准备，如果须卜当反抗，你必须制止他的部下。”王昌冷着声音说。
“朝廷的令旨到了吗？”乌珠留犹豫着问。
“令旨早晚会到，我是怕拖得久了，须卜当听到风声。万一他逃了，您恐怕不好交代吧！”
“没有令旨，我不能抓须卜当！”乌珠留果断拒绝。须卜当的势力不容小觑，不到万不得已，他不能动。
“不过，请尊使放心，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令旨未到之前，我不会让他离开龙城。”
“哎！当断不断恐生变数啊！说不定，他已经听到风声，逃了呢！”王昌叹了口气。
“不会！今天早上他还跟自己的居次在龙城大街上闲逛。你若担心，我这会儿就请他来喝酒。”乌珠留大喊一声，吩咐从人去请须卜当。
过了不多时，从人回来禀报，“右孤独王晚上宴请大汉使者，已然大醉，不能奉诏。”
“这才什么时候，他就喝醉了？可是你亲眼所见？”乌珠留心头一紧，真的开始怀疑了。
“小人不曾见，是须卜居次说的。”
“再去请！抬也要把他抬来！”乌珠留吼叫一声。
从人吓一跳，刚要转身出门，乌珠留又叫住了，眼珠一转，对王昌说，“尊使，已经请了他一次，不如派您的人去请一次？”
“也罢！我就亲自去会会他！”王昌略一犹豫，还是答应了。
可是，当他带着副使甄阜和王歙来到耿小凡下榻的馆舍时，却吃了个闭门羹。
若兰拦在门口说什么不让进。“我家大人喝醉了，已经安歇，不管是谁不能打扰！”
“你是耿侯的如夫人吧！既然你家大人醉了，你还不赶快去照料？”王昌嬉笑着，开始动手动脚，不由分说往屋里闯。
“大人！不妥吧！”甄阜见王昌动粗，赶快紧紧跟上。
若兰有些着急，可她实在拦不住这三个大男人。
“耿侯！耿侯！下官请你喝酒，你这么不给面子吗？”王昌也装出一身醉意，一边走，一边高声叫嚷。
“大人小声些！”若兰也赶快追上去。
“我不做声，你领我去看看你家大人。嘻嘻！”王昌不知道耿小凡在哪个房间，放慢了脚步。
“哎！他醉的一塌糊涂，有什么好看的。”若兰犹豫着，眼睛忍不住瞟向一个房间。
王昌快步上前，径直推开房门！
“哪里来的奴才！”
王昌刚刚跨进房间，屋内传来一声娇喝！
紧接着，一只方枕劈头扔了过来。
王昌尴尬地闪身接住，榻上又传来一阵呜哩哇啦的匈奴语，很明显是个男人的声音，但可能是因为酒醉，口齿不清。
“大人，大人！那是右孤独王和居次！”若兰赶快跑进来，挡在王昌面前。
第565章 须卜当金蝉脱壳
“右孤独王醉了，刚才单于使者来请，已经发了一次酒疯，居次也正恼着！”若兰解释着，推着王昌出门，赶快又关上房门。
“哎！这位须卜居次，脾气还不小！”王昌有些尴尬。
虽然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些突然，但他还是大致看清楚了。榻上确实有个匈奴男人醉卧，而旁边的匈奴妇人，衣衫不整！
“是我脾气大，还是你们不讲理！右孤独王来了几天了，你们才想起来请他，早干什么去了！”
王昌话音未落，房门再次被打开，云儿气势汹汹地出来，叉着腰对他大叫。
“居次，您消消气！这位不是单于派来的，是大汉的使者，他们，他们是请耿大人和右孤独王的。”若兰赶快上前劝解。
“汉使？”云儿歪着头，盯着王昌看了一会儿，“汉使也不行！须卜当现在的情形，说不定会把你们的酒宴都砸了的！”
“居次！是我们鲁莽了，请您消消气。”甄阜见云儿怒气冲冲，而王昌则尴尬地不知所措，赶快上前。
“去，去，去！你们喝你们的，反正须卜当去不了！”云儿挥挥手，自顾自扭头又进屋了。
“夫人！失礼了！”甄阜见云儿走了，向若兰施礼，“不知耿大人可好，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他？他醉的更厉害，刚刚被抬到床上。他的脾气，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我......”若兰装出害怕的样子。
“夫人，我们也是受单于之托来请，还是有劳夫人带在下见上一见，哪怕隔着窗子看一眼，我们回去也好交差。”甄阜礼貌地请求。
“这......”若兰还在犹豫，甄阜已经向王昌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算了！我就不打搅耿侯了，你替本使去看上一眼吧！”王昌刚被骂了个狗血喷头，感觉有些晦气，甩手自己出门了。
甄阜也不坚持，朝若兰微微一笑。
若兰没办法，只好引着他继续往前走，犹豫着推开一个房门。
“既然耿侯已经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请转告耿侯，甄某择日再登门请罪！”甄阜没有进门，只是随意朝屋里看了一眼，就转身回去了。
若兰皱起了眉头。
送走三位汉使，若兰赶快来到云儿的房间。
“都走了吧！”耿小凡从被子中伸出了头。
“走了！可是，后来那位年轻使者有些奇怪。”若兰低声回答，“他非要亲自看你一眼，我没办法，只好随便给他领个房间。可他......”
“年轻使者？不是王昌？”耿小凡坐了起来。
“不是王昌！是那个你在单于王庭门口遇到的那个！”云儿回答，她也有些不解。骂晕王昌，她赶快回房关门，隔着门听到甄阜要去看耿小凡，她也是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晚上的时候，刚让须卜当乔装打扮“逃”出龙城，单于就派人来请他“喝酒”。云儿灵机一动，编了个酒醉的谎言，“骂”走了单于使者。正得意，耿小凡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他们不亲眼看到须卜当，不会甘心的，我们还得再给他们演出戏！”
于是，耿小凡客串了一次云儿的夫君，右孤独王。
他也没想到，这个甄阜不仅要“看”到须卜当，还要看到自己！
可是，他明明已经发觉了异常，为什么又不揭穿？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儿突发奇想编出的这个酒醉的理由还不错，为须卜当争取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当第三天，乌珠留单于召见须卜当的时候，云儿算算，须卜当应该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领地。
“既然须卜当已经安全了，我们也去见见乌珠留吧！”耿小凡整理自己的衣服，带着云儿前往单于王庭。
“嗯？须卜当怎么没来？他的酒还没醒吗？”乌珠留看着耿小凡和云儿，心头划过一丝不安。
“醒了，老早就醒了，我舅舅的酒虽然烈，可上劲儿快，去的也快。睡一觉就没事了，还很让人神清气爽呢！这次，我舅舅给您也带了不少呢，您也尝尝。”云儿欢快地向乌珠留解释。
“我问你，须卜当呢！”乌珠留脸色铁青，他这会儿怎么会对酒感兴趣。
“他啊！家里出了点急事，昨天已经回去了。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吧！”云儿依旧顽皮地微笑。
“他敢不吭声就走！”乌珠留震怒。
“怎么了？他回来好多天了，您只顾陪大汉的尊使，没时间见他，他感觉没意思，就走了。您有事找他吗？反正我还在，你直接吩咐我也是一样！”云儿说着，干脆跑到乌珠留身边，拉着他的手往他身上蹭。
耿小凡看着这一幕，皱起了眉头，很快想起来，这个乌珠留单于跟云儿的关系，跟栾提咸一样，即算叔叔又算哥！
果然，乌珠留被云儿弄得没脾气，苦笑一声，“不是我找他，是大汉天使找他！”
“哦！你们找我夫君做什么？非要跟他喝酒吗？你们酒量怎么样？酒量太差可不行。至少要跟我这个舅舅差不多才行！”云儿装出一副天真的样子，指着耿小凡，跟韩隆和王昌打马虎眼。
韩隆冷着脸。
王昌的脸色却铁青！
来匈奴这个差事可以算是个肥差，也不算难。他费了好大劲才争取到。
临行时，安汉公和夫人专门召见，吩咐很清楚。目前，大汉没有精力跟匈奴纠缠，这次只用让乌珠留单于交出两个叛王就行。
到了匈奴之后，他发现乌珠留单于似乎是感觉“理亏”，对他们盛情款待，吃喝玩乐安排得妥妥帖帖。见是这种情形，他跟韩隆略一商议，准备“敲诈”乌珠留一番。除了交还叛王之外，还要让单于亲自去长安谢罪！
乌珠留似乎也被他俩的强硬吓到，更是尽心巴结，讨价还价几天，最终提出让须卜当“替罪羊”。两人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意外的收获，赶快具书向安汉公报喜。
可现在，安汉公的答复和表彰到了，须卜当却“飞”了！
这真是画蛇添足，自己打自己的脸！
第566章 单于庭舌辩汉使
“哼！他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不来请罪，反而畏罪潜逃？”事到如今，王昌只能打肿脸充胖子，冷着声音问云儿。
“请罪？请什么罪？向谁请罪？你吗？”云儿瞬间变脸，也冷着脸问王昌。这里是匈奴王庭，她出生的地方，她才不怕。
“居次，我们是大汉使节，来此是与单于商议国事，你一个女子还是不要掺和的好！”王昌不愿意跟这个“刁蛮”居次争吵，“义正言辞”起来。
“女子？女子怎么了？女子就不能关心国家大事？”云儿还真是伶牙俐齿，眼珠子一转，抓住王昌的话语“漏洞”，开始发难。“我听说，大汉的皇帝年幼，还未亲政，未央宫里现在当家做主的是王太后！难道她是男子？”
“你！”王昌被云儿证得说不出话来。
“依墨！不得无礼！”乌珠留见云儿天不怕地不怕地把汉使批驳一通，感觉这几天受的“憋屈”一下子消失不少，真的很解气。可这会儿必须他出面调解了。
云儿撇撇嘴，“我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懂什么礼？不过，我既然是须卜居次，我夫君又不在这儿，自然可以当须卜氏的家。有事你们就说，没事，我还要陪着小舅妈一起去逛龙城呢！”
说完，云儿又跳到耿小凡身边，“舅舅，你大老远来看单于，现在也见过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耿小凡一直憋着笑，看云儿的表演，这会儿都有些“入戏”，朝乌珠留拱拱手，装作要陪云儿告辞的样子。
“依墨！你等等！”乌珠留见云儿和耿小凡要走，赶忙叫住。
“大汉使者此来的事确实与须卜当有关，既然他已经回去了，你还是听一听吧。”
“我知道，你们要说的是姑句和唐兜的事。他们好歹算是我们的邻居，邻居来家里做客，哪有不收留的？至于他们与大汉的恩怨，我们又不清楚。若真是他们做错了事，让他们跟大汉解释好了，碍着我们什么事？再说了，这俩人来匈奴的事，须卜当可是第一时间禀报了您的，您也没反对啊！”云儿心直口快地说。
“这，话是如此。可他们不是来我们这儿做客，他们是叛逃啊！我们虽然是无意，但毕竟也有些不妥的地方，还是得有人去大汉解释一下的。”乌珠留见云儿口无遮拦地说出自己默许的情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那您的意思是让须卜当来承担这个责任了？”云儿质问。
“也不是，不是承担什么责任。这中间是有误会，我只想让他，让他出使一趟大汉，好好解释一下。”乌珠留有些心虚，口气已经放缓了。
“他没空，顾不上！您也知道，姑句和唐兜两国好多人现在都流落在我们部族，如果他不回去约束，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您还是另派他人吧！”云儿直接拒绝。乌珠留虽然贵为单于，但云儿从小就跟他关系密切，说话还真是毫不拘束。
“单于！朝廷已经发来令旨，催我们速回。您还是赶快决断吧！”王昌见乌珠留犹豫不决，心中不快，冷冷地逼问。
“这，这......”乌珠留无奈地看看云儿，又看向一言不发的耿小凡。
“咳咳！”耿小凡明白，乌珠留这是向自己求助了，清清嗓子。
“王大人，我也是奉旨出使。虽然我无权干涉你们处置姑句和唐兜的事。但若是因此造成汉匈不和，那可就是我的责任和任务了。所以，可否请出朝廷令旨一观？”
“朝廷令旨？耿大人，这不妥吧！”王昌一口拒绝。
耿小凡知道，自己强行讨要圣旨，确实不合规矩，也不坚持。在厅内走了几步，开始发言，
“中国与匈奴世代为邻，有汉以来，虽不乏攻伐，但自孝宣皇帝起，以长城为界各自相安。这么多年，大家也都看到了，汉匈合则两利，战则两败。
尤其是我昭君姐姐下嫁呼韩邪单于，几十年来汉匈已亲如一家。这种和平局面得之不易，若因为些许误会，重燃战火，让数代人的努力付之一炬，岂不可惜？
二位当以大局为重，体察民情民意，上天言好事，尽可能化干戈为玉帛，我想这才是朝廷和安汉公的初心。”
“对！耿大人说的对！个中确实有误会，还请尊使上天言好事，化干戈为玉帛！”乌珠留见耿小凡的态度要比韩王二人平和，赶快附和。
“既然单于不愿意交出罪魁祸首，那还请您亲自去一趟长安吧！”韩隆一直没出声，这会儿突然开口了。
“此等小事值得劳烦单于亲自去长安？”耿小凡不硬不软顶了一句。
“耿大人，你有你的差事，我们有我们的差事，还是不要互相干涉的好吧！”韩隆起身了。
“我才不想管你们的事，可若是你们带走了单于，我的差事如何是好？”耿小凡冷笑着反问。
“那耿大人是什么意思？”韩隆也反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姑句和唐兜惹的祸事，你把他俩带回去听候发落就是。”耿小凡毫不客气，又补充一句，“就这么简单！”
“怕是耿大人想简单了吧！”韩隆愣了一下。
“那韩大人的意思是非要治须卜当个罪？”耿小凡针锋相对。
“若是匈奴无人对此负责，以后属国纷纷叛逃，如何收场？”
“谁叛逃治谁的罪！若是匈奴保护这两个叛王不交，再跟单于理论不迟！”
“看样子，耿大人与右孤独王交情不浅！”韩隆冷笑。
“随便你怎么理解。总之一句话，须卜当我保定了！”耿小凡口气严厉起来。
话说到这个地步，韩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此事并未造成什么恶劣影响，而且，两王叛逃难道就没有原因？恐怕论起来，他俩也罪不至死。韩大人，为了我大汉边疆稳固，还是能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打起仗来，受苦的还是百姓。”耿小凡缓和着口气劝说。
第567章 酒逢知己千杯少
一场“交锋”无果而终。
耿小凡回到馆舍，却有些心绪不宁。自己今天把话说明白了，他不允许追究须卜当，须卜当既然已经脱离险境，应当也有能力自保。
可自己隐隐还是有些担心，至于担心的是什么，他竟然有些不清楚。难道是车师后和去胡来那些子民？或许是吧！
正枯坐品茶，门外有护卫来报，“有位甄校尉求见。”
甄阜！
这个人是副使，他来找自己要做什么？调和？斡旋？
耿小凡决定见一见。
“耿大人，叨扰了！”甄阜一身便装走进来，行礼。
“甄校尉真是稀客，快请坐！请用茶！”耿小凡也不起身，指指身边的座位。甄阜跟他级别差很多，他没必要多礼。
“耿大人，我今天可不是来喝茶的。”甄阜也不介意，大大方方在耿小凡对面落座。
“不是喝茶，是来问罪吗？”耿小凡烹茶，亲手端给甄阜。
“不敢！”甄阜恭恭敬敬接过茶碗，“前日冒昧打扰，特来请罪。”
“这么说，倒是我失礼了。甄校尉亲自来访，我却醉得一塌糊涂。”
“哈哈！早听闻耿大人为人率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今日来，其实有个不情之请。”甄阜爽朗一笑。
耿小凡有些奇怪了，不过，他感觉今天这个甄阜很“阳光”，就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充满了朝气。
“前日虽未能与耿大人谋面，但耿大人的酒香真刺激到我了。回去许久还回味无穷，不知今日可有口福叨扰一杯。”甄阜将手中茶一饮而尽，微笑着看耿小凡。
“来找我喝酒啊！”耿小凡也笑了，不管这个甄阜到底想干什么，但今天给人的感觉还不错。
吩咐厨下准备菜肴，耿小凡把自己最喜爱的兰香醉取了出来。
“不瞒耿大人，卑职在未央也供过职，各类席宴参加也不少，可从没喝过这么醇香的美酒。即使是安汉公府的桂花酿也比不上耿大人这酒！”甄阜一碗酒下肚，赞叹起来。
“安汉公的桂花酿跟我这个是一个酒基，可桂花入酒，让我感觉过于甜腻，不如这兰花酒清冽。”耿小凡不在意地解释。
“君子如兰，这酒跟大人倒是真的般配。”甄阜恭维一句。
“我算什么君子，只要别被骂成小人，我就谢天谢地了。哈哈。”耿小凡不经意把话题往“正事”上引。这个时候，甄阜绝不会单纯来找自己喝酒。
“大人官声斐赫，口碑更是没得说。卑职早就仰慕，只是无缘结识，甚是遗憾。没想到，能在这偏远匈奴相见，倒也缘分不浅。”甄阜继续恭维。
“甄校尉就不要再宽慰我了。您今日来，并不只为这一碗酒吧。”耿小凡笑着打断甄阜，顺便跟他“碰杯”。
“看来，卑职话不说清楚，这酒就喝不尽兴。”甄阜一饮而尽，放下酒碗。
“今天，大人在王庭说起姑句和唐兜这件事，我很明白您的用心。您其实并不是单纯为了右孤独王，您关心的是汉匈的大局。我同意您的见解，也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你说什么？”耿小凡没想到甄阜不开口则已，一开口直奔主题！
“你高看我了，我当然在意须卜当。论起来，他该问我叫舅舅。外甥惹了麻烦，做舅舅的怎能漠视？”
“此事若真的论起来，右孤独王也并不算错。”甄阜也不介意耿小凡的“推诿”，“来匈奴前，卑职曾见过一些熟悉西域和匈奴的朋友，对此事的原委略知一二。”
“哦？这中间还有什么曲折？”耿小凡一下子提起了兴趣。看样子，姑句和唐兜的事并不是完全像云儿说的那么简单。为了一个安雅公主就举国叛逃，这个理由确实有些儿戏！
“车师后有一条捷径，可直通玉门关，只是尚未开辟。西域校尉俆普查知后，要开辟此路。谁知姑句担心此路一开，汉使经常经过，一定会扰乱本国，遂巧言推辞。俆普大怒，拘押了姑句。姑句害怕，暗地贿赂看管之人为其说情，甚至要把自己女儿献给俆普。可俆普依旧没答应，姑句无计可施，只能趁机逃出。”
甄阜的解释让耿小凡不由得不信。这恐怕才是姑句叛逃的真正原因！可他怎么能从西域校尉的看管下逃脱？
“大人，姑句贿赂了看管之人，虽然为他求情无果，但睁只眼闭只眼放他，也未可知。我听说，近日俆普惩治了不少人，或许与此有关。”甄阜看出了耿小凡的疑惑，再次解释。
“那唐兜呢？他又是怎么回事？”
“唐兜跟此事本无干系。他常年与赤水羌有衅，时而互相遣兵攻伐。前些时，唐兜战败，向西域都护求救。可都护大人不愿介入他跟羌胡的纠纷，没有搭理他。唐兜心中怀恨，连夜投奔玉门关，可没有令旨，守军不许他入关。唐兜走投无路，生了怨恨之心，又恰逢姑句逃亡，于是两人一起奔了匈奴。”
“原来是这么回事！”耿小凡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这些情况须卜当和云儿知道不知道，云儿单纯，只顾及自己小姊妹的感情，就算她知道这些情况，恐怕也没当回事。
“大人，明人不说暗话。安汉公的令旨昨日刚到，并未提及右孤独王的事，但令旨却不是要押送姑句和唐兜回长安。”甄阜说着，停了一下，自己给自己斟了一碗酒。
“令旨要就地斩杀二王？”耿小凡一惊。把这两个叛王押送回长安，免不了又要审许久、判许久，静嫣妹妹怕是也没这兴趣。
“所有逃亡者遣送回籍，会西域诸王，公审，斩首示众！”甄阜一字一顿。
“啊！这是要让两国灭族啊！”耿小凡忍不住惊呼，手中的酒都洒出来了。
“若不是您也赶到龙城，这会儿乌珠留单于怕是已经将须卜当和那两个叛王交给我们了。您来了，又是跟须卜当一起来的，这让韩大人和王大人有所顾忌。可以说，您把他们的如意打算打碎了。”甄阜继续平静讲述。
第568章 战端易开不易终
耿小凡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脑子有些混乱，忍不住起身，在厅内来回踱步。
“姑句和唐兜罪有应得，即使押回本国明正典刑也不为过。但其子民无罪，不能不分青红皂白赶尽杀绝。”甄阜见耿小凡犹豫不决，轻声建议。
见他停下脚步认真倾听，又继续说，“至于须卜当，无论他是否知情，是否有错，这次不能过于追究。他在匈奴地位特殊，连乌珠留单于都对他有所忌惮，既有些担心他，又要拉拢依靠他。如果这个时候处置须卜当，他也担心匈奴内部生乱。”
耿小凡回到座位重新坐下，盯着甄阜看了许久，他的脑子飞快旋转，判断甄阜的意图。
“耿大人，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甄阜被耿小凡盯得有些不自然，不由自主低头躲避耿小凡的眼神。
“你说。”
“您以前认识我，或者说听说我吗？”甄阜再次抬头。
耿小凡摇头。
“那您为什么对我怀有，怀有成见？”甄阜直白地问。
“成见？”耿小凡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个甄阜自己只是这次才认识，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影响自己。自己对他有成见吗？应该有！原因可能只是因为他姓甄，是甄邯的同族兄弟。
自己可能是潜意识地把他当成了“敌人”。这一点连自己都没感觉到，但甄阜是一定察觉了。
“我对你没有成见，但应该是有些戒心。”耿小凡准备跟甄阜挑明，因为，他仔细回想之后，感觉这个甄阜并无恶意，而且，根据他今天给自己提供的“信息”，他似乎并没有跟韩隆王昌同流合污。
“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
“因为甄邯。”
“甄将军？您，您跟他，跟他有过节？”甄阜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耿小凡和甄邯一样，应该都是安汉公的人。
“是的！我跟甄邯有些过节，我对他的为人并不认同。所以，所以，可能先入为主对你有了戒心。”耿小凡大大方方承认。
“我明白了！”甄阜坐直身子，郑重向耿小凡行礼，“耿大人，甄将军虽是我的族兄，但我二人并无过深交往。我有今日也跟他无丝毫关系。我只能请耿大人相信我！”
“嗯！看样子，你跟韩隆、王昌二人的意见也有不同，你如何打算？”耿小凡沉吟着，再次举起酒碗。
“我虽未曾在都尉府供过职，但曾去西域都尉传过一次旨意，见过那里的将士和边民，深知边境安宁之重要。战端易开不易终！无论胜败，遭殃的总是老百姓。我打内心不希望跟任何人打仗。”甄阜拱手。
“韩大人和王大人似乎有更深远的眼力，他们可能更多是为大汉利益所想，故此有些刁难乌珠留单于。本来已说服单于，带须卜当回长安，他们也算风风光光完差。可您今天的一席话，可能让他们的打算落空。”
甄阜说着，停了一下，看着耿小凡的眼色，“我想，我想，您能不能也退一步，让须卜当低一下头，哪怕是写个陈情表，认个错。这样局势或可缓和。”
“这是韩王二人的意见吗？”耿小凡内心盘算，不动声色地问。
“不是！但我有把握说服他们。”
耿小凡端起酒碗，这次没有豪饮，而是轻啜一口。
“如何处置姑句和唐兜，我可以不管。但他们的子民无罪，遣送原籍吧。我可以让须卜当写陈情表谢罪，而且，可以让须卜居次亲自呈送未央。”耿小凡表态了，这种结果是他能接受，也愿意看到的。
“真的？可以让须卜居次替丈夫入京？”甄阜面露喜色。
“我不会让韩王带走须卜居次，我亲自送她去未央。”耿小凡怕甄阜理解错误，补充一句。
“那，陈情表是否可以给韩王两位大人一份？”
“可以！”
“那我这就回去跟两位大人商议！”甄阜兴冲冲，准备起身。耿小凡微笑着拦住了，“这么好的酒不喝尽兴，不后悔吗？”
“哈哈！”甄阜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爽朗一笑。
随后经过甄阜的“斡旋”，韩隆和王昌总算也接受了耿小凡的条件。
后来，耿小凡“替”须卜当写了个谢罪表，带着云儿回到长安。姑句和唐兜也算咎由自取，被押送回玉门关，会集西域诸国国王，当众斩首。
经过这次匈奴之行，耿小凡对甄阜“印象”不错，在静嫣妹妹和王莽面前夸奖了一番。随后，甄阜又拟定条约四条，深得王莽欣赏。这就是后来史书所记载的“汉匈四条规”：“凡中国人亡入匈奴者，乌孙亡降匈奴者，西域诸国佩中国印绶降匈奴者、乌桓降匈奴者，皆不得受！”
随后王昌、甄阜再次出使匈奴，颁“四条规”于乌珠留单于，令奉行。
云儿被耿小凡亲自送往长寿宫，她生性活泼，甚至泼辣，但这似乎让王太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对她甚是宠爱。
云儿在长寿宫服侍王太后三年，习学大汉文化，返回匈奴后对须卜当帮助很大，内治外交得心应手。在她的推动下，栾提咸也多次出使长安。后被王莽册封为“孝单于”。乌珠留死后，在须卜当夫妇的扶持下，栾提咸正式继单于位，即“乌累单于”。
这些是后话。
对耿小凡这次匈奴之行，王静嫣还是非常满意的。在他回上谷前，专门设宴为他送行。
酒宴结束，王静嫣已经熏熏然，竟然拉着耿小凡独自来到书房。
“这个是我送你的贺礼！”王静嫣慵懒地半躺在书案前，随手将一只小木箱推给耿小凡。
“贺我什么？奖励我这次出使匈奴有功？”耿小凡也有些晕乎乎的，随手打开。
一看，他傻眼了，酒意马上全无！
“贺你喜添孙子！本来这件事准备过两年再让你办，但现在我有些等不及了。而且，你下一步应该没什么杂事了，这件事提前办吧。”王静嫣嘻嘻笑着，看耿小凡的惊诧。
“你这是要做什么？”耿小凡手有些颤抖。
第569章 异想天开造军工
“你宝贝孙子是谁给起的名字？”王静嫣依旧微笑，但眼神中似乎有些不同的东西。
“你问这个干什么？”耿小凡心头一紧。
“反正不是你！我也懒得管谁起的，但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王静嫣脸上的微笑挂上了一层霜，变成了冷笑。
“名字是延世起的，但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因缘巧合。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怪罪他。”
“我谁也不怪。这都是天意！没想到，我们俩的前世今生如此精彩！本来贶儿的名字我就有些怀疑，当我听到你孙子名字的时候，我全明白了。原来这大汉的精彩都是我俩制造出来的！都传着说王莽是穿越者，原来他老婆才是！都说刘秀是位面之子，原来是有穿越者在帮他！哈哈！有趣！”
王静嫣趁着酒意，肆无忌惮地狂笑。
“你小声些！”耿小凡吓一跳，赶快跑到她身边。
“小凡哥！你说，你帮我把这件事做了，历史会不会就此改变？让你放弃小孙子，你一定舍不得。我也不难为你，回去好好教他吧。何去何从，你自己想清楚！”
王静嫣不笑了，声音冰冷。
“我在上谷时那个山洞，你没毁了吧！匠人你随便挑，自今日起，上谷钱粮全由你支配，不够，我再想办法给你调拨。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你确定要做这些东西？”耿小凡冷静下来。
静嫣妹妹给自己的“贺礼”是一箱子“图纸”！枪械、弹药、火炮的设计图，甚至连制造这些东西需要的“模具”、“机械”的设计图都有！还有很多，不知道是说明材料还是什么，一大堆！
“静嫣妹妹！你这简直就是儿戏！现在是西汉，刚刚进入铁器时代！你就要建两千年后的兵工厂！你自己说，是不是疯了！”耿小凡见王静嫣态度坚决，并不是开玩笑，真的有些急了。
“我知道这有些难，但你一定有办法。而且，”王静嫣停了一下，又微微一笑，“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交给你，我完全放心。”王静嫣这会儿笑的很甜。
“我做不了！”耿小凡赌气地把手中的图纸扔回箱子。
“这个也送给你！”王静嫣起身，从书架上取下另一个盒子，这个耿小凡以前见过，是静嫣妹妹自己做的“发电机”。
“其实，我手机里存的东西，大部分都帮你整理出来了。为了方便你计算，也交给你吧！”王静嫣打开盒子，里面除了那个电磁线圈，还有她带回来的那部手机。
“想制作这些，还需要很多机器设备......”耿小凡有些无语，还要辩解，却被王静嫣打断。
“好了！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先干起来，遇到问题再具体解决。我也不用你做多么精细，或者你先做出一些样品，批量投产的事我们慢慢研究。”
“如果我不答应，或者做不出来，你是不是就要对付弇儿？”耿小凡没办法了，追问一句。
“看情况吧！如果真的不如愿，我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介入这场变革！努力吧！小凡哥，我想我们谁都不想看到那一幕！”王静嫣态度坚决。
“我给你做些简单的枪械、手雷、炸药问题不大。但火炮这类大型武器，需要很多精密仪器。而且，动力是个大问题，没有电力，纯手工效率太低，你想大规模生产简直不可能。”耿小凡知道自己没办法拒绝，犹豫着开始跟王静嫣商量。
“那你就从简单的开始，先给我装备一个护卫队。火炮必须有，至于需要的精密仪器，我想只要你愿意，一定能做出来。批量生产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在雁门不是已经开采了煤，我给你找铁矿石。”
王静嫣准备很充分，对耿小凡的借口和托词一一应对。
耿小凡无奈了。自己好歹是二十一世纪的工科硕士，静嫣妹妹很清楚，自己能为她制造这些东西。
“我还有一个问题。”耿小凡合上箱子。
王静嫣知道耿小凡这是答应了，甜甜地笑着看他。
“这些图都是你画的？你用的什么制图工具？”
“哈哈！我亲爱的小凡哥，看来什么都瞒不了你！不过，你好像也没仔细看这些东西。”王静嫣起身，亲手又打开那个箱子，在里面翻找一番，从箱子底取出一个小盒子。
里面是几件青铜器。青铜制作的直尺、卡尺、圆规，甚至还有一柄游标卡尺！
“这！这件游标卡尺是你做的！”耿小凡眼睛一下子瞪得大大的！
二十一世纪时，考古从汉墓发现过这柄游标卡尺，让很多“砖家”学者感觉不可思议。原来，这东西真的存在，而且是静嫣妹妹做的！
“我有一个青铜作坊，这类小工具我都能做。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些，随后陆续会给你送去。你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自己设计，我替你加工也行。”王静嫣依旧满脸的笑容。
汉代，冶铁技术已经普及。所以，王静嫣制作这种简单的工具问题不大。或许，她也就是因为自己这些“试验”成功，才萌生了开办“军工”的打算。
事到如今，耿小凡实在没有拒绝和推辞的理由了。
在今后的一段时期，大汉会出现一个动荡的局面，地方诸侯的反叛，地主豪强的反抗还有各类农民起义。如果静嫣妹妹手中真的有一只装备“现代化”武器的部队，那么，历史是不是真的会改写？
“小凡哥，我知道你无心政治。可这些对你难道没有一点诱惑？”王静嫣见耿小凡犹豫沉思，又温柔地劝说。
“静嫣妹妹，这些我可以帮你试一下，但我感觉不会成功。因为，这些东西在后世根本没有出现过。”
“没有出现就不存在吗？我们都知道兰亭序真真实实存在，可不是还是没找到？而且，你说的也不完全对。这个不就被发现了？”王静嫣声音轻柔，拿起那柄青铜游标卡尺。
“哎！到底是先有你这把卡尺，还是你根据后世的发现，又做了这卡尺？”耿小凡苦笑。
“这可能就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哈哈！”王静嫣得意地笑了。
第57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简单而又让人百思不得解的问题，困扰了人类几千年。静嫣妹妹这个时候提起，还真是贴切。
是先有大汉的茂陵侯耿凡，还是先有穿越前的工科硕士耿小凡？
耿小凡知道自己无法解答这些问题，苦笑着摇头，收拾好静嫣妹妹的“贺礼”，起身告辞。
他别无选择！
他太清楚这个静嫣妹妹。她认准的事，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很明显，她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或许也不算充分，或许她本来还想再准备两年再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可能是目前形势的发展，让她有些急切。
耿小凡明白，就算自己不接下这个任务，静嫣妹妹也会想其他办法。说不定，她心怀怨恨，真的会对自己，对菲儿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回上谷的一路，耿小凡都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为静嫣妹妹造军工，她可能会制造很多伤亡。但即使没有这些先进武器设备，一样会死很多人，而且可能死的更悲惨。以杀止杀，会不会死的人更少些？
耿小凡只感觉满脑子浆糊。
耿贶的军营虽好，但毕竟不如沮阳生活方便。耿小凡回到沮阳，发现菲儿和阳阿已经将河平母子接了回来。一家子都围着小耿弇，虽然忙活，但充实、开心。
耿小凡心里想着军工厂的事，无心安享这些天伦之乐。精心准备一番之后，他还是启动了静嫣妹妹留下的那个实验室。
在沮阳发展军工产业明显不是最优选择，他只能摸索着先进行试验设计，为下一步系统地进行批量生产筹备。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三年的探索，耿小凡真的设计好了几套相对完整的生产线，也培养出了几十名熟练“技术工人”。当然，对这些人，耿小凡给了“高薪”，相应的，这些人也失去了自由。
元始六年春节刚过，耿小凡接到长安传来的两条消息。
年仅十四岁的刘衎崩，谥号孝平皇帝。只有两岁的孺子婴为皇太子，王莽代天子朝政，改年号“摄政”。
还有一条旨意，却有些古怪，“恩准茂陵侯上谷太守耿凡乞骸骨，回乡荣养。赐福田千顷，食邑五百户。”
“凡哥哥，你不做这个太守了？什么时候给朝廷上的表？我们要回茂陵吗？”柳菲儿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
耿小凡苦笑，自己根本没上过什么表，这一定是静嫣妹妹的安排。
“这个官当得久了，没什么意思了。退休回家不好吗？可我们不一定回得了茂陵。等等吧，静嫣妹妹一定还有消息的。”
“静嫣妹妹？你是说，这一切都是静嫣妹妹的主意？”柳菲儿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些年，耿小凡一有空就往城外山里跑，根本不跟她说做什么。她这些年也一心都在小孙子身上，也没关心。
“我们可能得回柳泉堡。”耿小凡声音温柔。这几年静嫣妹妹根本没闲着，已经在柳泉堡为他开始筹备工业基地。
“回柳泉堡！”柳菲儿又惊又喜。柳乐天已经年近古稀，小娘一直照顾得也不错，身体还算硬朗。能回去陪他颐养天年，倒也真的不错。
“菲儿，你记得前些年，静嫣妹妹让我答应她的事情吗？这个应该就是了。其实，这几年我一直在城北做的事情就是为此准备。”耿小凡拉起柳菲儿的手，他不能也不准备再瞒着柳菲儿了。
“她要你做什么？”柳菲儿这才明白。
“我带你去看看吧！”耿小凡领着柳菲儿来到山洞实验室。
看着那里忙碌的工人，看着那些“现代化”的机器设备，柳菲儿目瞪口呆！
“这，这些都是做，做手枪的？”柳菲儿抖着声音问。
“不止手枪，还有比手枪厉害得多的武器。”耿小凡一一向柳菲儿讲解。
“天啊！她要做什么？这，这些太厉害了吧！”柳菲儿虽然听得不明不白，但大致还是明白了。
“这只是试验，她免我的官，是准备让我回柳泉堡，为她大规模生产。”耿小凡平静讲述。
“她要打仗！”柳菲儿猜测。
“只是为打仗做准备。汉平帝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她害死的，这会儿立了个两岁的小孩子，王莽已经摄政。很快他会篡夺皇位，到那时，会有很多动荡。她不得不防。”
“天啊！她可太有心机了！这么早就开始做准备！”
“是啊！她对即将发生的事非常清楚，她真的要逆天改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那，那贶儿和弇儿会不会有危险？”柳菲儿担心地问。
“贶儿和弇儿的事，她非常清楚。她已经答应我，只要贶儿和弇儿不掺和，她会放过。这也是她要挟我替她做这些的一个筹码。”
“那就好，只要他俩平安就好！”柳菲儿松了一口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也不能大意。朝廷变革基本上影响不到上谷，贶儿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弇儿太小，我们先带回柳泉堡吧。他也该见一见太姥爷了。”耿小凡微笑。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家仆跑来禀报，安汉公府有使臣到！
使臣带来的“密信”没有出乎耿小凡的意料，静嫣妹妹让他销毁上谷“实验室”，尽快将所有“机器设备”全部移送雁门。
使者送完书信，又讨好地向耿小凡透露了一个“好消息”，“安汉公已经向朝廷举荐宁都尉贶公子继任上谷太守！”
“什么？”这个消息真有些出乎耿小凡的意料。
“还有两位耿夫人，朝廷也要恩赏，听说都要赐一品爵夫人。小人先在这里恭贺了！”使臣喜笑颜开。
“哎！这应该都是安汉公的体恤，真真的皇恩浩荡！”耿小凡苦笑。这个静嫣妹妹为了稳住自己，真的把能给自己的都给了！
礼送使臣回长安，耿小凡开始着手准备。
本以为无官一身轻，没想到上谷这个地方还得交给儿子来接手。不过也好，贶儿地位越高，权力越大，就越安全。
第571章 柳泉堡大兴军工
忙碌了近两个月，耿小凡终于启程，带着家眷和上谷的工匠，押运着几十车“物资”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柳泉堡。
随着近几十年边境的安宁，柳泉堡也热闹了许多。
刚见了岳父大人，一家子团圆，静嫣妹妹的“使者”又到了。
耿小凡无奈，只好跟着一起先去接手静嫣妹妹为自己准备的“基地”。
基地建在柳泉堡后山的一个天然山坳，也不知道静嫣妹妹是不是来实地勘察过，整个基地有房舍，有空场，有山洞，错落有致，布局紧凑合理。
奇怪的是这里没有一个人，连个看门的也没有。
“这里都是按照夫人的安排建造。”使者在一边轻声解释。
“人呢？建这么大的作坊，应该用了不少人吧。”耿小凡问。
“这个小的不清楚。”使者低眉顺眼回答一句，眼神却有些散乱。
“那这里谁负责？”
“是小人。小人王放，本是安汉公府长使。”使者赶快躬身回答。
“王长使！既然是你负责，你不知道这里人去哪儿了？”耿小凡有些奇怪。
“大人，小的确实不知。不过，这些很重要吗？”王放回答着，偷偷抬头看耿小凡的脸色。
“好吧！反正我们以后还要一起共事，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迟。只提前告诉你一声，有什么难处，跟我说实情，我或许能帮你。”耿小凡也不逼问，开始一处一处视察。
王放紧紧跟上。
“这里，夫人还有什么安排吗？”耿小凡大致看完，心里也有了谱，哪里做生产车间，哪里做仓库，哪里住人都有了大概的思路。
“夫人说，全凭大人安置。”
“安保呢？我带的人只是在这里务工，可没有看家护院的。难道看家护院也让我自己安排？”耿小凡有些纳闷。
“夫人说，全凭大人安置。”王放还是这一句。
“呵呵！她倒是对我够放心。王长使，我有意委你负责这里，不知意下如何？”
“感谢大人信任！小的勉力而为！”王放赶快施礼。
“不过，你怎么才能让我信任你？我问你个话，你一问三不知。若一直这样，我不如遣你回长安算了！”耿小凡轻松一笑。
“啊！”王放吓一跳，头上冒出了细汗。
“你知道这里是要做什么吗？王夫人为什么这么谨慎小心？你真不知道以前那些工人的去向？你想过在这里干活以后会是什么下场吗？”耿小凡接连发问。
“大人！”王放真的急了，扑通跪倒在耿小凡面前。
“能活着谁想死？可，可我又有什么办法！”王放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还算是个男子汉吗？起来说话！”耿小凡没想到自己简答一咋呼，王放竟然“崩溃”了。
“大人！小的不该多嘴。但接这个差事的时候，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此番只有去没有回。”王放动情，声音有些颤抖。
“既然知道，你还要接？”
“接了，只死我一人。不接，恐怕家中老小活不到现在。”王放惨然一笑。
“她拿你家人性命要挟你？”
“夫人怎么会要挟小人。小人老父病重，卧床多年，贱内也身染绝症，子女年幼，这些都是夫人安排照料。”
“她照顾你的家人，却让你来此送命！你觉得值吗？”耿小凡还是有些想不通。
“可我能怎么办，夫人说的很清楚，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早晚是个死人。”王放抽泣着。
“以前这里的人都被灭了？”耿小凡心情有些沉重。
“都是些死囚，能在这里多活几年早该知足了。”
“什么！你说什么！”耿小凡大吃一惊，没想到静嫣妹妹为了保密，竟然征调死囚来修建这座基地！
“七十三人，都是从长安押来，在这里干了两年。回去过黄河的时候，遇到风浪，船翻了。”王放说着，声音忍不住发抖。
耿小凡也浑身颤抖，用死囚做这件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那是七十三条人命啊！虽然是死囚，可怎么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全弄死？
“大人，其实夫人已经仁至义尽了！那些人的家里都给了优厚的抚恤。”王放看出了耿小凡的不忍，止住抽泣，轻声解释。
“以后这里还是你负责，一切全听我的。这道门以内的一言一物，未经我许可，都不许传出去！我保你平安！”耿小凡强忍着内心的慌乱，口气平静。
“谢大人！”王放跪下，拼命磕头。
这个“秘密”太大，确实不能让更多人知道。耿小凡仔细观察一番之后，在“兵工厂”外两三里的一个隘口，设立了关卡，安排柳泉堡的护卫轮值把守，严谨任何人出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厂子“与世隔绝”。
各类工匠入驻基地之后，耿小凡马上开始安排生产。
静嫣妹妹打算做的火炮，在这个时候几乎无法制造，耿小凡费劲心机，也只做出一门样机。至于炮弹，则比炮更难。
还有枪械，没有合金材料，用铸铁什么的顶替倒也可以，但批量生产还是卡在小小的子弹上。火药既然有了配方不是什么问题，但弹壳，纯手工打造，根本不是办法。
耿小凡左思右想，为静嫣妹妹造了十几只“土手枪”，千余发子弹后，果断停下。
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思路，改造武器。
将火药安装在箭支上制成“火箭”，不仅射程大大提升，威力大大提升，更是省时省工。
让木匠雕出箭槽，几十只聚集在一起，造出了类似后来排击炮的“排火箭”。耿小凡试验了一下，效果惊人！
军队都有投石机，把石头更换成炸药包，威力一点也不比火炮差！
当然地雷、手雷之类的就更简单了。
更重要的是，这些“土”武器，现在的军士用起来，培训起来更容易便捷。
忙活了一年，耿小凡“成果”斐然，没想到刚把第一批成品移交给静嫣妹妹，一个突发事件，让这些武器马上得到了“实战”检验。
第572章 王莽谦恭未篡时
居摄二年，东郡太守翟义拥立刘信为帝，自号大司马、柱天大将军。聚兵甲十万余，传檄天下，号召天下吏民共扶汉室，齐心协力铲除王莽。
讨莽檄文发出后，郡国都为之震动，全国反莽情绪激扬，很快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反莽浪潮。
这着实让王莽和王静嫣有些心惊，慌忙拜成都侯王商的儿子王邑为讨逆将军，纠集所能调动的部队，开赴东郡镇压起义。
而耿小凡这个时候送来的先进武器，对王静嫣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虽然第一批武器数量不多，但威力确实惊人，尤其是在攻城对阵方面，简直锋利无比。王邑只用了三个月时间，几乎兵不血刃，攻克“敌巢”，活捉翟义！
胜利的消息传入长安，王静嫣欣喜若狂，真有些舍不得放耿小凡回雁门柳泉堡。
“小凡哥，看到了吧！这就是科技的力量！不用多，你给我装备出一只万人部队，我就可以横扫**！”
“静嫣妹妹，兵者凶也！自古兵法就讲，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以你的才华才干，伐谋伐交才是正途，为什么非要舍优而取劣？”耿小凡也没想到，自己制造的武器这么犀利，真有些出乎意料。
“小凡哥，你还没看懂这大汉吗？现在的人民愚钝，你跟他们有什么道理可讲？硬起手腕杀伐是最好的统治手段。若不是知道你心太软，我早就留你在身边做个铁血宰相了！”王静嫣手捧着战报，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哎！静嫣妹妹，我觉得，无论什么朝代，和平和发展才是主流。战争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我为你做这些，只有一个希望，希望你能把这些利器用在以战止战上。”耿小凡叹气，他知道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静嫣妹妹的思想。但，该提醒的他还是要提醒。
“嗯！这个道理我懂！这一战之后，天下就该太平一阵子了。这不就是以战止战？”王静嫣嘻嘻笑着，应付耿小凡。
王静嫣以为东郡之役足以震慑天下，让民间反莽势力消停下来。没想到，眼皮子底下又生出祸端。
耿小凡以为“翟义祸乱”已经平息，刚离开长安没几日，却传来茂陵槐里人赵明、霍鸿起兵谋反的消息！
这次离长安太近，事发又太突然，耿小凡听到的消息是，赵霍二贼已经攻入长安，兵指未央！
他顾不得许多，赶快调转马头返回。
等他匆匆忙忙赶到未央宫时，“战事”已经结束。虽然王邑大军远在东郡未归，但静嫣妹妹凭借着自己几百名“府卫”，硬是将万余“反贼”阻挡在长安城南，最终在上林苑渐台，清剿了所有叛匪！
不过，经此一战，王静嫣也是心惊胆战。
见到急匆匆赶来的耿小凡，她几乎情绪失控，差点在未央大殿前就当着众人的面，扑进他的怀抱！
虽然打赢了，但长安城已经一片狼藉，连未央宫也不能幸免。耿小凡遣散宫人，吩咐他们赶快清理。自己来到静嫣妹妹身边，他真得再跟她好好谈谈。
“小凡哥！这就是我以前那个梦！你看那夕阳和渐台的大火！”王静嫣见没了外人，不由自主靠在耿小凡肩头，开始抽泣。
“好了！都没事了！”耿小凡轻拍王静嫣的后背，安慰她。
“小凡哥，你说，若是没有你及时给我装备的这只护卫队，现在会是什么样子。”王静嫣声音颤抖。
“太阳会落山，黑夜会来临。但明天太阳照常升起，依旧是新的一天。”耿小凡平静诉说。
“可，还会有大汉吗？你还能见到我吗？”王静嫣明白耿小凡的意思，但还是反问一句。
“我说过，战争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有些事，你还是要好好重新考虑一下。”耿小凡不置可否地回答。
“留下吧！留下帮帮我！”王静嫣这会儿说不出的无助。
“你把我的官都免了，我还怎么帮你？”耿小凡苦笑。
“我总感觉，自己完全能掌控大局，可事到临头，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留下帮帮我吧，有你在，我心里才踏实。”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真的要让王莽当皇帝？”耿小凡看出了王静嫣的无助，有些不忍心。
“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当了皇帝，做任何事都可以名正言顺。或许会有些风波，但风波过后就是风平浪静。”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耿小凡想起了白居易的诗句。“现在正是最紧要的关头。向前一步，建立新朝，你或许能够施展雄才伟略，但无论成败，一定会给后世留下诟病的把柄。后退一步也未可知。或许辅佐好小皇帝，能把王莽打造成一代名臣，彪炳史册！”
耿小凡劝说着，见王静嫣有些犹豫，又劝，“这一步跨出去容易，想回头可是没办法。你要想清楚。”
“不能犹豫了！我其实已经走上了这条路。进或许有生路，退就是身败名裂！”王静嫣沉思许久，还是下定了决心。
“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段历史。既然决定了，就去做吧。尽可能少些杀戮才好。”耿小凡叹了口气。
因为王静嫣的情绪还不够稳定，耿小凡有些不放心，留在长安陪了她几个月。这也让他亲眼“见证”了西汉王朝的破灭！
在他的“帮助”下，王静嫣接连制造了几个“祥瑞”，王莽的“喽啰”们趁机上表劝进。
几经周折，耿小凡感觉王莽上位已经“板上钉钉”，“水到渠成”！
眼见形势稳定，他准备告辞回柳泉堡。他已经离开太久，兵工厂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大半年时间里，虽然他多次劝谏，但静嫣妹妹还是固执地往柳泉堡送去了几批死囚，加快枪支弹药的生产能力！
来到静嫣妹妹书房，没想到王莽也在，还有他的堂弟安阳侯王舜。
三人好像正在书案前研究着什么。
第573章 西风骤起大长安
“小，耿侯来的正好！”王静嫣似乎心情奇佳，差点把小凡哥都叫出来。
“有什么好消息吗？”耿小凡无所谓地问。
“呵呵！这个你没见过吧！”王静嫣闪身，让耿小凡看书案上的东西。
耿小凡一下愣住了！
玉玺！大汉的传国玉玺！
传说中的和氏璧制作的玉玺，安安静静“躺”在面前！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这东西确实没“亲眼”见过，但盖过这枚玉玺的“旨意”耿小凡可没少见。
“还是被王太后摔破了！”耿小凡忍不住伸手抚摸一下，这枚象征着大汉至高无上皇权的玉玺，厚重，但冰凉。而且，正如史书记载，一个角残破着。
“你怎么知道？”王舜有些吃惊。
“我猜的，她老人家是不是把你骂了个狗血喷头？她还好吗？没被气病？”耿小凡苦笑，顺手捧起玉玺仔细端详。
“她老糊涂了，这会儿也就只能骂骂人了。”王舜尴尬地苦笑一声。这个差事他本不想接，可被王莽和王静嫣逼的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长寿宫讨要玉玺。
的确是被王太后大骂了一顿，但“老太婆”骂的更多的却是王莽！
“世食汉禄却辜恩背义，做这种猪狗不如之事，不得好死！”王太后真的是怒气冲天，可又有什么办法。举起玉玺直接摔向王舜。若不是王舜躲得快，破的恐怕就不是这块玉玺，而是他的脑袋了。
“可惜残破了！”王莽两眼放光，却有些可惜的神情。
“没关系！让耿侯想想办法，修补一下吧！”王静嫣见耿小凡也爱不释手，呵呵轻笑一声。
“我能有什么办法。若是金印，我能补，这可是石头，难不成让我把它粘起来？”耿小凡看看残**，其实并不是很严重。
他对这块玉玺并不迷恋。之所以“爱不释手”，实在是因为后世只有这件“文物”的传说，没有任何图片资料，甚至连文字描述都不多。
“就用金补了吧！这可是典型的金镶玉哦！”王静嫣应该也对这件“文物”感兴趣，肯定早就研究过，这会儿声音欢快地建议。
“怕也只能如此了。”耿小凡看够了，小心地将玉玺放回盒子。
“修好这玉玺，就可以筹办传位大典了！小，耿侯还有什么建议吗？”王静嫣确实很兴奋，差点又叫错。
“这些事，我不在行。你们商量着办吧！”耿小凡叹口气，“我今天是来辞行的。我也该回雁门了。”
“不等着参加了大典再走吗？”王静嫣似乎有些意外，这么“经典”的历史时刻，小凡哥宁可错过？
耿小凡不想解释，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
“好吧！随你吧！”王静嫣感觉耿小凡还是不想跟这种“谋逆”的事沾边，或者，他出来太久，想媳妇儿了。
“你的功劳，我和巨君都记着呢，有什么想要的赏赐，你不必客气。”王静嫣这会儿也没有挽留耿小凡的意思。他一直都不太赞成王莽上位，这会儿，他的“活儿”也干完了，不在这儿搅搔，应该更好。
“没什么想要的。我还是有些担心。夫人，我还是那句话，治国靠的是仁政，不是武力。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吧！”耿小凡感觉自己“兵工厂”的任务应该也完成了，借着这个机会，准备交差。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考虑的，你等我的消息吧！”王静嫣不愿意当着王莽和王舜的面谈柳泉堡的事，含混地应付了一句。
“那我就先行告退！”耿小凡躬身行礼，退出书房。
“他到底在想什么？真有些食古不化！这个人本事太大！不能为我所用还是趁早除掉吧！”王舜看着耿小凡的背影，恨恨地说了一句。他还没想明白，耿小凡是怎么知道自己讨要玉玺的情形的。
王静嫣一下子愣住了。这个问题，她可从没想过。耿小凡虽然“坏”了自己不少事，跟自己“政见”也不合，但那毕竟是自己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哥哥”，难道为了免除后患，就除掉吗？
可是王舜的担忧还是有道理的，毕竟史书记载，他的儿孙以后会是自己的“大敌”！
“这件事容后再议！”王莽见王静嫣犹豫不决，打断了她。
“你们，你们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你们要杀他？”王静嫣很清楚自己的夫君和王舜的为人，这会儿声音有些发抖了。
“留着他早晚是隐患！”王舜眼神阴冷。
“不行！我留着他还有用！”王静嫣心乱如麻，虽然没想清楚，但不自觉地一口否定。
“你是说雁门那个作坊吗？你不觉得那里离长安太远，太不方便？”王莽微笑着，看王静嫣。
“远？你知道运转那么大一个作坊需要多少煤？你搬回长安，每天要多少煤往回运？”王静嫣气不打一处来。
“你，你背着我做什么了？”王静嫣发着脾气，突然意识到不对！本来做些先进武器是以备不时之需。什么时候告诉王莽，她还没想好。可是接连出现的东郡叛乱和槐里叛乱，让她顾不得许多，让这些东西过早“见光”了。
“呵呵！夫人，知道您跟耿侯有情意，下不了手，我已经替您办了这件事了。”王舜看了看王莽的表情，朝王静嫣轻松一笑。
“胡闹！你们做什么了？”王静嫣真的大惊失色。一方面是不忍心就这么“失去”耿小凡，另一方面，若是他们行事不当，灭不掉耿小凡，把他逼急了，那可是灭顶之灾！
“没什么！只不过是把那个作坊迁回长安。他若是识相，各自相安无事。他若是胆敢不从，就不能怪我们不客气！”王舜狞笑。
“你胡闹！你以为他想做这件事？他早就不想管了！他巴不得你把作坊弄走，他无事一身轻！”王静嫣有些想咆哮了，盯着王莽看了又看，她想不到，这么重要的事，王莽竟然不跟自己商议。
“那就如了他的意呗！”王莽被王静嫣盯得有些不自然。这件事他确实跟王舜偷偷商议过，之所以不告诉王静嫣，的确是怕她反对。他内心很清楚自己老婆跟耿凡的关系，犹豫许久才下了“先斩后奏”的决心。
第574章 先斩后奏惹祸端
“派了谁去？你们打算怎么处置那里？”王静嫣脑子紧张地转着，开始思索补救的办法了。
“事态关紧，让甄大将军亲自去了。呵呵！”王舜轻松一笑，“等耿大侯爷回去，恐怕已经没有什么作坊了！”
“甄邯！你，你们派甄邯去了？”王静嫣大惊失色，甄邯跟耿小凡的“过节”，难道这俩人不知道吗？派他去能不出意外？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王莽感觉老婆的神色不对，有些紧张。
“怕他会把事情办砸！”王静嫣焦急起来，在书房来回踱步。
“甄邯已经走了十日，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说不定那里已经清理干净了。等耿凡回去，他应该也无话可说。大不了给他些赏赐，安抚一下好了。”王莽赶快解释。
“安阳侯，想办法留住耿凡！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回去的路上！在没有雁门消息之前，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王静嫣大致理出了思路。
“这好办！我现在就派人去雁门，至于耿凡，我找些跟他相熟的，送送他，拖延他几日。”王舜也感觉情形有些不对了。
“我给甄邯写封信，你用最快的速度送去！但愿他不要节外生枝！”王静嫣停下脚步，在书案前坐下，赶快开始给甄邯写指示。
那个作坊最重要的是机器设备和匠人，既然要迁回来，必须确保安全。
小凡哥不会在意这些，他关心的恐怕只是那里的“工人”！王静嫣犹豫着，明确吩咐所有作坊的“工人”全部留给耿小凡处置！
还有小凡哥那个宝贝女人，王静嫣真怕甄邯会多此一举，再去招惹柳菲儿！
几条“指示”写完，王舜却有些不解了。
“甄邯临走前，已经叮嘱过，不让他招惹耿夫人。可那里的人不带回来或者除掉，会不会有隐患？”
“没办法！我相信耿凡会妥善处置的。如果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或许会激怒他。”王静嫣很清楚这一点。
“就是些死囚，早晚都是死，何必呢！”王舜还是不解。
“不要问那么多！听我的就是，这个马上加急送给甄邯，让他务必照此执行！”王静嫣来不及解释，她生怕出什么意外。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五天后，派往雁门的使者火急火燎冲了进来，带回来的消息，让她如坠深渊！
她的指示还是到晚了！
甄邯很高兴“领”这个简单差事，本打算借机找找耿小凡的晦气，可安汉公特意叮嘱不许招惹耿夫人。
不招惹就不招惹，但如果她不开眼，敢惹自己，那也好趁机难为难为她，给自己出口气。
没想到自己大军刚围了作坊，还没想好怎么找点茬，耿夫人自己跳了出来！
“没有夫君的允许，谁也不能带走这里任何东西！”柳菲儿带着柳泉堡的府卫，据守着作坊的入口，丝毫不给甄邯一点面子。
“夫人，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可我也没办法，这是朝廷的旨意，你过过目！”甄邯丝毫不把柳菲儿放在眼里。现在他已经知道，当日在中山王府，这个女人是用什么杀了自己的副将，又差点要自己的命。
他仔细打量过这个女人，今天她应该没带那件武器。可是，他也很清楚这里制造的武器的厉害，看看四周把守的几十人护卫，他知道，虽然人不多，但如果都用“火箭”对付自己，胜败还真不好说。他也不能不谨慎。
“我夫君就在长安，朝廷有什么旨意，为什么不直接给他？”柳菲儿还是不依不饶，死活不让甄邯前进一步。
两人交涉了许久，无果而终。
柳菲儿干脆也不回柳泉堡，直接“驻”进了作坊。
甄邯也是被气的没脾气，一怒之下，竟然趁夜偷袭。
没想到，柳菲儿做足了准备，很“顽强”地击退了他的三次冲锋！
甄邯彻底被激怒，开始对作坊进行大规模强攻！
虽然柳菲儿“装备”精良，可毕竟寡不敌众。看着甄邯再次列队，稳步向大门推进时，她绝望了。
“夫人，您赶快走吧！”王放来到她身边，悄声劝说。
“走？我们还走的了吗？”柳菲儿苦笑。
“您跟我来。”王放见情势危机，不由分说拉起她的袖子来到后山那口水井边。
“这是什么？”柳菲儿莫名其妙。
“修这口井的时候，我留了个心，我们在井壁上挖了一条通道，虽然有些窄但过人是没问题的。出口就在后山，也不远。甄邯这会儿集中兵力在前门，他绝对想不到。您只要离开这里，就安全了。”王放指着井口解释。
“这个通道都有谁知道？”柳菲儿有些惊喜，没想到还有绝处逢生的机会。
“没人了！上次修作坊的人都死了，我，我也还没机会告诉耿大人。”王放唯唯诺诺，已经开始解辘轳上的绳子。
“慢着！”柳菲儿厉声制止。
“夫人，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一个人走！你去把大家都叫过来！我去对付甄邯，拖住他，你组织大家从这里撤离！”柳菲儿大义凛然。
“啊！”王放吃了一惊。
“别啊了！我毕竟是朝廷的一品夫人，想那甄邯不敢把我怎么样，你们就不好说了。快去，快去！”柳菲儿拿定主意，转身往大门口跑。
“夫人，夫人！”王放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形，有些傻眼。本来，这条逃生通道是为自己准备的，眼看着这位美丽的夫人为了作坊，不惜身犯险境，他被感动了，也是犹豫很久才决定启用这条通道。可这位夫人首先想到的，居然还是这里的工人！
急忙追上柳菲儿，她已经来到了作坊门前，把大家都召集在一起了，正在训话！
“投降，只会更加屈辱地死！坚守，才会有一个有尊严的结束！”柳菲儿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铿锵有力。
“但是，我们也不能这么白死！我需要一支敢死队，有勇气跟我一起面对死亡的勇士，上前一步！”柳菲儿曾经见耿小凡有过类似的经历，这会儿直接学了起来。
留守在作坊的护卫经过一天的“血战”，都已经有些忘乎所以，听到柳菲儿的召唤，纷纷上前！
“不！我不要这么多！我，我只要十个人，十个人应该就够了！”柳菲儿吓一跳，没想到，到了生死关头，这些人都这么“勇敢”！
“夫人，其实我们都是死囚，早就该死了。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我们都看在眼里，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干他娘的！”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汉子，举了举手里的弓刀，豪迈地叫了一声。
第575章 宁为玉碎不瓦全
“不！我知道你们都是有罪之人。但，但夫君跟我说过，你们在这里干活儿，事成之后，他一定保你们平安，抵你们的罪！”柳菲儿真的有些着急了。面前的死囚听到柳菲儿这话，都有些意外，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好了！我也不瞒大家，后山有一条逃生通道。我不想大家都死在这里，我只要十人，十位勇士陪我阻挡甄邯，让其余人都赶快逃出去！”柳菲儿知道这会儿是做决断的时候了，不能再犹豫。
“我不逃！逃了就是孬种！”领头中年汉子再次上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柳菲儿直接打断他。
“那，夫人，您挑吧！你挑中的都留下！”人群中一位稍稍年长的，上前一步建议。
“让我挑？”柳菲儿有些傻眼，怎么挑？这可是生死抉择！自己的决定就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我留下！我怕是也没力气逃出去，就留下护卫夫人！”人群中有个“伤兵”一瘸一拐走上前。
“我也留下！这世上我已无亲人，活着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领头中年人有了想法，也不征求柳菲儿的意见，转身面向众人。“伤重者留下！孤独无依者留下！”
有了明确的“选择”标准，事情好办了许多，很快，包括领头中年人在内的十二名“勇士”留了下来。
其他人赶快跟着王放向后山撤离。
柳菲儿松了口气。看了看眼前的“敢死队”，有些不好意思，“我尽可能保全大家！”
“夫人，多说无益！您说，我们怎么跟甄邯干吧！”领头中年人大义凛然。
“哦，哦！”柳菲儿回过神来，是得好好准备一下。
“把作坊的灯都点起来！你们几个把能用武器都带上，各自找位置，我们能挡多久挡多久吧。”柳菲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但至少得布个“疑阵”稳住甄邯，尽可能拖延时间，至少得让更多的人都安全撤离！
虽然留下的“敢死队”很勇猛，但毕竟人太少，几轮攻防之后，甄邯大军突破防线，冲进作坊，柳菲儿亲自带着众人一边抵抗一边向后山退，一直退到水井边。
“王放！你怎么还不走？其他人都走了吗？”柳菲儿在水井边看到了王放。
“夫人，您放心吧，其他人这会儿应该已经都安全撤离了。大人临行把这里托付给我，我怎么能一走了之？”王放惨然一笑。
“哎！何必呢！”柳菲儿叹了口气，已经看到甄邯骑着高头大马，狞笑着朝这里逼进！
“耿夫人！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放下武器乖乖受降？”甄邯已经将柳菲儿几人团团围住。
“我是耿凡的女人！你见过耿家人有投降的吗？”柳菲儿知道自己已经尽最大可能保全了工匠，这会儿也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哈哈！有气魄！看来本将军今天得成全你了！”甄邯还是狞笑。
“夫人，您真的抱了必死的决心，宁死不降？”王放悄悄来到柳菲儿身边，再次询问。
“我还有的选择吗？”柳菲儿苦笑。
“宁可玉碎，也不瓦全！”王放咬着牙发声。
“对！宁可玉碎，也不瓦全！”柳菲儿感觉这个词好像听耿小凡说过，这会儿用倒是真贴切。
“大人，早有准备，这四周山上早就埋下了炸药，我刚才已经连好了引线，只要点燃那个，片刻间这里就是一片平地！”王放嘴角也挂上了一丝狞笑。
柳菲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发现水井边的草窝中真的有一条引线。
“好！我们就跟他同归于尽！”柳菲儿这会儿也是两眼冒火，不由分说，抓起身边护卫手中的火把，大步朝井边走去！
没想到，刚刚经过井栏，王放冷不丁推了她一把，她尖叫一声，跌落水井！
“夫人，对不起了！小人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井口处传来王放一声大吼，柳菲儿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阵地动山摇袭来！她失去了知觉。
王放把最后唯一可能“生”的机会留给了柳菲儿，然后毫不犹豫点燃了引线。
甄邯久经战阵，还算聪明，看到柳菲儿的异常，他马上意识到不对，来不及细想，打马往外逃！
天崩地裂！整个作坊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夷为平地！
甄邯总算是命大，在最后时刻，逃离险境，可就算这样，也被爆炸的气流震得口吐鲜血！大军更是死伤惨重！
这就是幸存者带出来的消息，王静嫣听着，惊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苦心经营了多年“兵工厂”就这么被甄邯毁了！
毁了也便罢了，只要有耿小凡，大不了重建一个。
可柳菲儿死了，葬身在废墟中！这无论如何让人无法接受！
王静嫣已经能预见到小凡哥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有什么表现。
“夫人，没想到会这样！现在怎么办？”王舜也是听得心惊肉跳，有些瑟瑟发抖了。
“怎么办！这会儿知道问我怎么办了！”王静嫣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向铭昭解释。他恐怕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这个结果。”王莽叹息一声，来到王静嫣身边。
“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回柳泉堡，先抓了吧！”王静嫣无助地瘫坐在书案前。
解释？怎么解释？就算是让小凡哥把自己大卸八块，恐怕也难平他胸中的怒火！
“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放弃他吧！”王莽轻轻拍了拍王静嫣的肩膀。
王静嫣不相信耿小凡能接受这个消息，目前看，恐怕只有先控制他了，不能让他毁了王莽的大事！
本来计划得天衣无缝，却出现这样的“意外”！
王静嫣只能加紧安排王莽“登基”的大事，尽可能不去想耿小凡。
公元八年腊月十五，王莽在未央宫正式接受了孺子婴的“禅让”，登基称帝，建国号“新”。
典礼结束，王静嫣松了口气，一身盛装独自来到柏梁台。她命人把耿小凡“请”了过来。
早晚得有个了断，如果小凡哥真的必须死，那么柏梁台恐怕是最合适的地方。
第576章 难道一梦三十年
被“关”了一个多月的耿小凡这会儿邋遢憔悴，他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是怎么“活”下来的。
来到柏梁台，王静嫣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自己在耿小凡面前跪下了。
“小凡哥，我不想多解释，我也不奢望求得你的谅解。所有的罪责都由我一人来承担吧！”王静嫣忍不住流泪，从袖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呈给耿小凡。
“如果把我千刀万剐能解你心头之恨，我情愿死在你的刀下。”
耿小凡看着这个让自己“痛恨”不起来的静嫣妹妹，麻木地接过匕首。
杀了她吗？
杀了她，自己能解恨吗？
杀了她，菲儿能活过来吗？
毁灭柳泉堡，应该根本不是她的本意，可事到如今，又能怎么解决呢。
耿小凡欲哭无泪。
这些天，他早就想过自杀，随菲儿一起去了。
可他还是不甘心，他还想听听静嫣妹妹的解释。
可是，现在静嫣妹妹就跪在自己面前，“虔诚”地祈求自己的宽恕！
耿小凡感觉内心拥堵，什么也说不出来。
“静嫣妹妹，大爱无疆！但愿我们所做的所有牺牲，能换取大汉，或者说新朝的和平安宁！希望你明白自己肩负的重担，造福黎民苍生！”
耿小凡长叹一声！举起了匕首！
“小凡哥！”王静嫣听着耿小凡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正不知所措，匕首从眼前划过！
耿小凡带着满眼的不舍和“期许”在她面前慢慢倒下！
“小凡哥！”王静嫣不顾一切扑了上去。
鲜血从耿小凡胸口“汩汩”涌出，眼见是没救了！
“静嫣妹妹，保重！我，我先走了！”耿小凡惨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黑暗！
无尽的黑暗！
如深渊般无尽的黑暗！
这就是死亡吗？耿小凡感觉有些奇怪，没有痛苦和难受，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虚空！
“有心跳了！他有心跳了！快去叫白主任！”一个激动而又欢快的女声在耿小凡耳边响起，这个声音似曾相识，是一个久违了的声音！
妈妈！那分明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几十年没有听到了，但他永远忘不掉！
耿小凡浑身一个激灵！“拼命”想睁开眼，可眼皮好像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没死吗？”耿小凡积攒着力气发声，可声音小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醒了！小凡！老天保佑，你活过来了！”还是妈妈激动而颤抖的声音。
“奇迹！简直是奇迹！心跳停了这么久，居然还能醒过来！”这个声音耿小凡没听过，正想努力再睁眼，他的眼皮被拨开了。
一个带着眼镜的“白大褂”正欣喜地看着他。
“血压正常，心率稳定，白主任，病人，病人真的起死回生了！”旁边又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这应该是个护士。
“白主任，刚才他嘴唇好像动了，他是不是已经恢复意识了，他想说话。”妈妈在一边叫嚷，声音中依旧是激动和兴奋。
“从监测指标看，他是醒了，不过完全恢复可能还需要一个过程......”主治医师松开手，耿小凡再次进入无尽的黑暗，但他能清清楚楚听到声音！
可这是怎么回事？自己怎么躺在病床上？明明是自己亲手将那柄利刃插入了自己心脏，可自己怎么就回“家”了？是静嫣妹妹启动了祭台，把自己送回来了吗？
虽然四肢没有知觉，但他的脑子好像是正常的，他开始仔细倾听身边人的议论，开始判断现在的情形。
可是，越听他越是迷糊，按照妈妈跟医生们所说，他应该是被从河里救起来的，他和静嫣妹妹三天前开车坠河的！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自己再次穿越吗？又回到了出车祸的那个时间节点？
这次又会是谁跟自己一起回来？
耿小凡思索着，感觉身边的议论声渐渐远去，他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耿小凡终于有了感觉，浑身的骨头散了架一般！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小凡！小凡！”还是妈妈温柔而急切的声音。
“妈妈！我还活着吗？”耿小凡“拼命”睁开了眼，妈妈的脸庞慢慢由模糊变清晰。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妈妈泪流满面，激动地握着他的手。
“发生了什么？静嫣妹妹呢？”耿小凡声音微弱。
“哎！先别想这些了，等你恢复了再说吧！”妈妈叹息一声。
“告诉我吧！都告诉我吧！”耿小凡有些着急。
“你们掉进了渭河，雨又下得太大，我们搜救了整整一晚上，才，才找到你。静嫣，静嫣还没找到。”
“车呢？车找到了吗？”耿小凡追问。
“找到了，可已经报废了。”
“静嫣妹妹没在车里？”耿小凡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妈妈轻轻摇头。
“我身上应该有一枚戒指吧。”耿小凡突然想到了什么。
“是这个吗？找到你的时候，死死攥在手里。”妈妈从手包里翻出一只首饰盒。
耿小凡艰难地抬手，妈妈亲手替他打开，把戒指放在他的手心。
铂金钻戒在清晨的阳光照射下，煜煜生辉，散发着迷人的光芒。
可耿小凡看着，看着，神情有些恍惚。
光影中似乎有菲儿迷人的微笑！
“哎！”妈妈叹了口气，帮耿小凡盖好被子。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耿小凡浑身的酸痛逐渐消失，已经能够在妈妈的搀扶下走动了。
离他和静嫣妹妹出事已经过去七天了，还是没有她一点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耿小凡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不是穿越了？难道大汉那三十年只是自己昏迷这几天做的一个梦？可那太过于真实了吧！
他似乎还能体味到菲儿的温柔，她的音容笑貌久久停留在自己的脑海，挥之不去！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他总是一个人坐在窗前发呆。他实在不愿相信自己那些经历都只是一个梦！他实在不愿相信柳菲儿只是“活”在自己的梦中！
妈妈以为他在想静嫣的事，也不打搅他，只是默默地陪着，尽心照顾，直到半个月后，耿小凡身体基本恢复，带他出院回家。
第577章 现实虚幻一念间
耿小凡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是去看望静嫣妹妹的父母。看着已经哭干眼泪的两位叔叔阿姨，耿小凡无语。
对静嫣妹妹的搜救已经结束，没有找到尸体，只能暂时按失踪处理。耿小凡为了弄清这些情况，亲自开始了调查。
首先是上网查阅相关资料，所有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些“历史”。而且，根本没有自己任何的记载。
随后，他又回到车祸现场，可那里已经清理干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耿小凡一无所获，漫无目的地沿街溜达。
偶然一抬头，耿小凡看到了那个自己跟菲儿曾经住过的小旅馆！
轻轻推门进去，前台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美女，你还记得我吗？”耿小凡看到了那位买过自己玉佩的前台，可那前台却满脸的疑惑！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认错人了！”耿小凡尴尬一笑，转身出门。
随后，耿小凡又专程去了一趟平乐山。
山脚下的小村庄，那个家庭旅馆还在，老板依旧是自己见过的“熟人”，可他依然是根本对自己没有任何印象。
沿着上次跟菲儿一起走过的“路”，耿小凡又爬上了山顶，仙人洞依旧在，但还是封闭着。里面会不会还有大蛇？耿小凡想起那里面发生的一切，没有冒险打开。
来到“发现”旋转石室的地方，也根本没有挖掘和勘探的痕迹。也不知道那个石室是不是还存在！
这一切太诡异了！绝不是一个梦！
可如果不是梦，自己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死在了大汉，却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二十一世纪！
带着满身的疲惫，耿小凡回到自己家。
“小凡，明天陪我去一趟法门寺吧！我在佛祖面前许过愿，你这次逢凶化吉，怕是佛祖的保佑，我们得去还愿！”妈妈见耿小凡愁眉不展，轻声跟他商量。
“好吧！”耿小凡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但他明白妈妈的心情。
第二天，母子二人驱车赶往扶风，妈妈虔诚地烧香，把寺内供奉的所有神佛菩萨拜了个遍，耿小凡默不作声，只是紧紧相陪。
好不容易，妈妈总算拜完了，耿小凡陪着她坐在大殿前的石椅上休息。
“小凡，我知道你不信这些，可既然来了，该拜的还是应该拜一拜的。”妈妈喝了口水，轻声劝耿小凡。
“妈！你怎么知道我不信这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拜？”耿小凡知道这些日子，妈妈一直是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不仅照顾自己的身体，还有自己的情绪，他也不能让妈妈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于是，轻声调笑。
“你信吗？你什么时候拜了？”妈妈一脸的惊愕。
“妈妈，你拜的只是供奉在这里的佛。可真正的佛在我们心中，我们每个人都是有佛性的，心存善念，心中有佛，才是对佛最大的敬。”耿小凡轻声解释，妈妈却听得一头雾水。
“阿弥陀佛！善哉！”
石椅旁一位正在清扫落叶的僧侣似乎听到了耿小凡的话语，放下扫帚，双手合十，朝耿小凡念了一句佛号。
耿小凡赶快起身，回礼。
“施主言善！可否请到方丈一叙。”扫地僧微笑，似乎对耿小凡很感兴趣。
“那，多有打扰！”耿小凡心中也有很多疑惑，既然在这佛门圣地能遇到“高僧”，他也想交流一下。
扫地僧微微点头，客气地引领母子二人来到不远处一间禅房。
“施主年纪轻轻，却见识不凡，不知是否跟佛祖有大善缘？”扫地僧请两人就座，奉茶，轻声问。
“我能有什么见识，无非是想的多些而已。高僧面前不敢妄语，确实有些疑惑，想请高僧不吝赐教。”耿小凡客气求问。
“赐教不敢当！佛法无边，普度众生。小僧观施主颇有慧根，如修行得法，或可有大作为！”
“大作为！”耿小凡苦笑，自己现在根本没心思。
“佛法是大智慧，可解施主各种疑惑！”扫地僧似乎看穿了耿小凡的心思，又补充一句。
“师父，我确有很多疑惑，不知您能否为我解开！”耿小凡心思一动。自己经历的一切太离奇，在现实中找不到答案，或许在佛法中有解也不一定！
扫地僧微笑不语。
“这现实世界之外，可有意识界？现实界与意识界可否相通？人如何修炼才能自由往来其间？”耿小凡连发几问。
“什么是现实界？什么又是意识界？你确定自己身处现实界还是意识界？”扫地僧对耿小凡的问题，似乎胸有成竹，没有解释，而是反问。
耿小凡顿悟！
是啊！似梦是真！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真？自己现在是在现实还是梦里？现在是真，还是大汉是真？
菲儿是真，还是静嫣妹妹是真？
自己两次穿越回来，是回到这个世界了吗？甚至说，自己到底穿越没有？
或许这一切都是只是一个梦！大汉三十年都是自己潜意识的反应！
菲儿是不是真实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即使她是真的，也已经离开自己两千年了！
还有静嫣妹妹，或许她在这个世界里“死”了，但她会经历精彩的大汉三十年，甚至更久！
从后世的记载看，她应该没能改写“历史”，新朝在她的“统治”下，还是只有短短的十五年。可这已经足够辉煌，足够让她“彪炳史册”！
“多谢师父指点！”想明白了这些，耿小凡郑重起身，向扫地僧施礼。
“施主不愿留下吗？以你的资质，多加修习，日后必有大成！”扫地僧双手合十。
“师父，修行在心，何必拘泥于何时何地？”耿小凡微微一笑，搀扶妈妈走出了禅房！
“你们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也没听懂？”出门许久，妈妈还都懵着。
“妈妈！不是什么哑谜，我们说的都是最简单的道理。”耿小凡轻声解释。
“最简单的道理？”妈妈还是不明白。
“无论发生什么事，明天的太阳都会照常升起。世间万事万物无时无刻都在变，而又一成不变！”耿小凡微笑，看看天色，“起风了，马上要下雨。妈妈，我们赶快回家吧！”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妈妈嘟囔一句，还是跟着耿小凡走向停车场。
第578章 小凡再遇梦中人
既然明天的太阳还会照常升起，耿小凡放下了心里的包袱。
菲儿，无论是梦是真，她都带给了自己三十年幸福和美好！无论她是否真实存在，无论她是生是死，应该都了无遗憾！
回到家，耿小凡修整了几天，身体也完全康复，他开始收拾行囊，准备远赴大洋彼岸，继续自己未竟的学业。
一切准备就绪，他忙里偷闲又来到东大街的咖啡馆。
这里是自己大汉梦的.asxs.，他内心隐隐有些不舍。
坐在曾经跟静嫣妹妹一起坐过的位置，耿小凡端起了咖啡。
窗外车水马龙，行人如织，是一片繁荣景象。
耿小凡惬意地浏览着，马路对面的电子广告屏映入眼帘！
是一个汉代文物展的宣传，时间和地点因为字太小，他看不清楚，但其中一张宣传图片让他一下子热血沸腾！
多彩玻璃陨石！
雀目！
耿小凡颤抖着手，放下咖啡杯，不顾一切冲出咖啡厅！
“吱~”一个尖锐的刹车声传入耳中，紧接着，耿小凡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
太激动，根本没注意过往的车辆，他撞上了一台精巧的玛莎！
幸亏闹市区车速都不高，幸亏车主及时刹住了车！耿小凡虽然摔得有些疼，但似乎并没受什么伤。
活动活动手脚，正要起身，一条美腿踩着高跟鞋出现在自己面前。
“先生，您怎么样？要不要紧？”一个甜美的女声传入耳中。
“没事，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没留意！”耿小凡赶忙回答，他可不想被当成“碰瓷者”。可是，这个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一抬头，耿小凡傻眼！
柳菲儿！
自己心心念念牵挂着，好不容易藏在心底的菲儿！
一身清凉时装，打扮时尚的柳菲儿！
“菲儿！”耿小凡张张嘴，看着美女平静的表情，还是没叫出声。
出了车祸，很多行人都聚拢过来，交通有些堵塞了。
“先生，先上车，我带您去医院检查一下吧！”美女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些焦急，亲自蹲下身搀扶他。
“哦！不，不用的。”耿小凡爬起身，嘴上说着不用，还是跟着她来到车边。
“别客气了，检查一下，我们都放心。”美女微微一笑，径直坐进驾驶位。
耿小凡有些尴尬，这位美女虽然跟柳菲儿一模一样，但她应该不是菲儿。怎么可能是呢！
美女熟练地启动车子，耿小凡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副驾座面前的车台上，放着一张折叠的海报！跟街对面那个广告屏上的一模一样！
“这，你去看过这个展？”耿小凡打开海报，仔细浏览。
“正要去！不过看来，今天去不成了。”美女呵呵一笑，随意地扫了耿小凡一眼。
“我也正要去这个展。不如，不如我们先去看展。”耿小凡建议一句。
“您对这个也感兴趣吗？我只是想去看看雀目。”美女一边开车，一边轻声回答。
“雀目！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雀目！”耿小凡感觉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又涌上头顶！宣传海报上根本没有“雀目”两个字，那副照片的简介写的清清楚楚，“多彩玻璃陨石”！
“哦，我说的是那块玻璃陨石。您不觉得它很像孔雀眼吗？”美女还是不太在意地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它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看到这个图，我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词就是雀目。呵呵！”
“那你对柳菲儿这个名字有印象吗？”耿小凡心脏砰砰乱跳，试探着轻声问。
“你，你是谁！”
没想到，耿小凡话音刚落，美女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抖着声音盯着耿小凡！
“我，我叫耿小凡。”耿小凡被急刹车吓一跳，赶快回答。
“你认识我？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美女脸色有些苍白，紧张地盯着耿小凡。
“你，你叫柳菲儿！”耿小凡真要跳起来了！
她跟菲儿长相一模一样，又对雀目有特殊的感觉，名字居然也是柳菲儿！
这绝不是巧合！
“你，你是不是失忆过，或者，或者......”耿小凡急忙追问。
美女眼神越来越疑惑，却轻轻摇头。
盯着耿小凡看了许久，喃喃说了一声，“我感觉在梦里见过你！”
“你，你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离奇的事吗？你为什么对那块石头感兴趣？”耿小凡小心地问。
“不知道！我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好像见过那块石头。”
“你梦到大汉！”耿小凡脱口而出！
“大汉？”美女有些吃惊，想了想还是摇头，“我不确定，但好像是古代。”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小凡彻底蒙圈。
“看样子，你有一个故事。”美女回过神来，轻轻又启动车子。“跟我讲讲吧！”
“那可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耿小凡说着，开始思考如何跟这位现实版的柳菲儿讲穿越故事。
可是从哪儿讲起呢？
对了！不讲穿越，就讲菲儿的故事！
“在西汉末年，雁门关外有个美丽的城堡，叫做柳泉堡，堡主有一位美丽的女儿，名叫柳菲儿......”耿小凡开始讲述，讲菲儿跟自己说过的，她小时候的故事，却根本没有提到自己。
“耿先生，停一下！你这个故事真动听，不过，我们还是先看展吧！你确定自己没问题吗？”柳菲儿一直不做声，认真听耿小凡的讲述。可这会儿两人已经来到了展厅门前。
“好！好吧，我们去看看那块雀目。”耿小凡感觉自己讲的故事不精彩，根本没能打动美女。
虽说刚才只是摔了一下，当时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下车的时候，耿小凡感觉右腿膝盖隐隐作痛。
“待会儿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吧！”柳菲儿停好车，大大方方上前一把搀扶住了他。
一阵淡雅的兰花香味扑鼻而来！那就是菲儿特有的气息！
耿小凡沉醉！
虽然只是一个临时的展出，但这次的文物据介绍出土自一座汉代贵族墓葬群，文物数量不少。展出方做了精心准备，分门别类排列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