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身不由己可奈何
“那不一样！你当总裁冷酷一点无所谓，现在冷酷就意味着死人，几十、上百，甚至成千上万。那不叫冷酷，而是冷血了。”耿小凡说着，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庞大车队。
“这可能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不想死人，可有些人不杀，死的就是自己。”
“所以，我反对你介入朝政太多，平平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我倒是想平平静静，奈何身不由己啊！”
“哎！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耿小凡也明白静嫣妹妹的苦衷。
“总会有个结束的。”
“静嫣妹妹，我累了，这次匈奴回来，让我退休吧。我回雁门，给你酿酒、烧玻璃。”
“呵呵！好大的志向！除非你帮我做好一件事，否则，你别想清闲。”王静嫣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人。”
“刘秀？”耿小凡马上明白。
“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时候找到他，你什么时候可以退休。呵呵！”
“我估计找到也没用。历史的大势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就算你杀了刘秀，还会有刘甲、刘乙。”耿小凡这会儿彻底明白，静嫣妹妹“篡汉”的决心已经不容动摇了！
“没关系，我一个一个找。小凡哥，你没想过，死一个刘秀，能活多少人吗？”
耿小凡无奈摇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今天话尽于此吧！就一句话，保重，我需要你！”王静嫣知道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说服耿小凡，但她知道，说了，耿小凡就会考虑。找刘秀这件事对耿小凡不可能没有“诱惑”。
“你也保重，有些事情不要强求，宁可稳一点，不要冒险。”耿小凡叮嘱一句，跟王静嫣告别了。
天气炎热，车队人多事杂，行进缓慢，更主要的是，车队中很多人中暑。
耿小凡所带药品不多，只好再次放慢行程，一边照料病人，一边更改行进时间。每日天不亮就出发，中午就地休息，傍晚再走。
好歹所带粮食充足，暂时没有问题，现在最缺少的是药品，防暑降温的药品。
就这么缓慢行走，过了半个多月才进入陈留境内。经过济阳的时候，耿小凡所带的常用药材告罄。于是在城外小树林安置大部队休息，自己进城采购药品。
济阳是陈留的一个小县城，只有一家不大的药店，耿小凡走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同人激烈争吵。
“掌柜的，你明知我这是要救命，难不成还能骗你人参！”
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年轻公子，身材壮硕，很有一股任侠风范。
“刘公子，不是小老儿吝啬，令尊已经不治，您这么折腾，实在是没用。”掌柜的急切辩解。
“有没有用，不用你管！我来买药，你只管卖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年轻公子也急了。
“掌柜的，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无论有没有用，都是他一片孝心，你焉有不卖的理？”耿小凡急着买药，忍不住劝解。
“公子有所不知，店内老参只此一条，家父一直服用，若是断了，他也生命堪忧啊！不是小老儿吝啬，实在是县令大人已经不治，用了也是浪费......”
“你敢胡说！”
掌柜的急不择言，一句话惹怒了年青公子，想要动手打人。
“莫动手，莫动手！”耿小凡赶快上前拦住，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竟然事涉县令。
“尊驾是何人？”年轻公子见耿小凡气度不凡，也不敢大意。
“你既然是县令公子，就该知道爱民如子的道理，怎么能动不动就动手呢。”耿小凡拉开两人。
“我看掌柜的并无恶意，无非就是一根人参的不是。”耿小凡责备年轻公子一句，又对掌柜的说，“俗话说，救命救急。明显这位公子更急用，掌柜的难道真不能通融一二？”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小老儿的药材一直是从东平进货，路途遥远。听说，这次东平闹了匪患，小店已经断货一月了。实在，实在是无奈。”
“无论如何，你有办法，我是一刻等不及，必须马上拿药回去！”年青公子又着急了。
“好了，在下倒是能帮上这个忙。”耿小凡一把又拉住年轻公子。
两人果然都停下了。
“在下有人参！”耿小凡不慌不忙地说。
“你有！你有，还来这里做什么？你是卖药的？”药店掌柜疑惑地看着耿小凡。
“我不卖药，我只是路过。有家人中暑，来买些清热解毒的药。我倒是真藏了几棵老山参，既然两位都急用，就先送了你们也不是不可。”
“真的？您的人参在哪儿？”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天太热，懒得进县城，就在城外小树林。掌柜的，把这参让公子先拿去救命，你给我备些清热的药，随我一起去取人参，可好？”
“当真！”两人都有些激动。
“我何必骗你们。让县令公子赶快回去救病吧，你也赶快给我准备药材。”耿小凡吩咐。
药店掌柜将信将疑，迟迟不愿往外拿人参，耿小凡也急了。
“你这老儿怎么如此不堪！实话告诉你，我是耿凡！此次自长安回上谷！我说的话，还不值一根破人参？”
“你，您是上谷耿太守？”年轻公子一下愣住了，也有些不可思议。
耿小凡不再多说，从怀里取出关防丢在桌子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药店老板没想到耿小凡来头这么大，一下子慌了，赶快取出人参。
“大人！小的名叫刘演，先替家父拜谢您救命之恩！家父时常提起您在上谷的种种仁政，敬佩不已，只是官阶悬殊，一直无缘得识，他老人家病重期间，还时常叹息。不想，今日能蒙您援手，实在是天意。小人斗胆邀大人过府一叙！”
“这不妥吧！有违朝廷制度。”耿小凡根本不认识什么刘演什么济阳令，也不想多事。
“大人既是微服，又何来的违制。大人，若此次错过，家父真要抱憾终身了。求您可怜小人！”年轻公子声情并茂，差点就要给耿小凡跪下了。
“也罢！店家，你带了人参，且与本官先一起去趟刘府。”耿小凡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粉丝”失望。他不知道则已，如果他知道自己就在济阳，而不得见。怕是没病也要急出病来。
第520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三人急匆匆来到县衙，刘演立即安排下人去调汤熬药，亲自去向父亲禀报。
耿小凡只好在客厅稍坐。
刘演去了有一段时间，还没回来，耿小凡有些着急，正要出门去问问，一位**岁的总角孩童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孩童似乎没想到客厅有外人，愣了一下，直勾勾看了耿小凡许久，躬身行礼，“不知有客到，失礼了！请问尊驾可是来探望家父。”
耿小凡早发现这个孩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聪明劲儿，没想到还挺懂礼貌。
“是啊！我特意来看你父亲。你叫什么名字？”耿小凡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
“我叫刘秀！请问客人尊姓大名，从何而来？”孩子小大人的样子，跟耿小凡答话，却把耿小凡吓了一跳！
“你！你是刘秀！”耿小凡真的是不可思议，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这会是那个天命之子吗？名字对，年龄也差不多！可他不应该是在南阳吗，怎么会在陈留？
“是啊！我叫刘秀。您一定感觉像是个女孩子名吧！家父说，我出生时正是麦收时节，家中田里一茎九穗。大家都说是吉兆，就给我起名叫秀。”刘秀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跟耿小凡“聊”了起来。
刘縯！刘秀！
耿小凡醒过神来。错不了！这就是以后的光武帝了！这就是静嫣妹妹找了好多年的刘秀！他不是出生在南阳，所以，静嫣妹妹找错了地方！
“找到刘秀，你就可以退休！”耿小凡想起静嫣妹妹在灞桥垂柳下，“送别”自己时的承诺。
可是，真能把这么可爱的孩子交给静嫣妹妹吗？他到了静嫣妹妹手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刘秀！这个名字挺好的，不过确实有些像女孩子名。你想过改一改吗？”耿小凡忍不住拉起了刘秀的手。
现在这只稚嫩的小手在自己手中。那可是以后要执掌天下，开创东汉几百年基业的“手”！耿小凡有些莫名的激动。
“名字嘛，不就是个符号，再说了，我这名字那么有意义，为什么要改？叫秀的大学士不是也有很多？”刘秀眼睛明亮清澈。
“嗯！有道理！”耿小凡其实也就是下意识地建议，如果刘秀这会儿改个名字，静嫣妹妹可能更不好找到他。
“秀公子，你家祖籍不是济阳吧！你们迁来这里多少年了？”
“您不知道吗？”刘秀有些奇怪地看了耿小凡一眼，“先祖是高皇帝，八世祖是长沙定王，后曾祖一脉辗转到了南阳，再后来家父蒙恩举来济阳为令，我就出生在这里。”
“哦！我只知道你家是皇族，并不知道是长沙定王一脉。既然你是高皇帝九世孙，那跟当今就是兄弟喽！”耿小凡打了个马虎眼，他不关心刘秀跟汉平帝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他的“祖籍”。
现在看，他还是跟南阳有关系。很有可能，他父亲，这个济阳令死后，他和哥哥被迫要回南阳！
正想再问问，刘演急匆匆走了进来。
“让大人久等了！”刘演看了弟弟一眼，没有理他，直接向耿小凡行礼，“肯请大人移步内堂。家父，家父情况不太好，听闻您来，非要出迎，小人劝了许久。”
“怎么能再劳烦他，我去看看。”耿小凡不知道这个济阳令到底是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刘演大喜，赶快引耿小凡往后走。
后堂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耿小凡心头一紧。来到济阳令榻前，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济阳令状态很不好！可以说，只是苟延残喘！
“刘令！”耿小凡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拉住他干枯的手。
“让耿大人见笑了！咳咳！”刘县令积攒着力气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刘令这病在肺上，可是已经多年了？”耿小凡虽不懂医，但这种症状，他大致还是能猜到，恐怕就是肺癌，至少也是非常严重的肺炎！
“耿大人知道家父的病？大人，家父的病可还有救？”刘县令没在意耿小凡的问话，刘演在一边激动起来。
“哎！令尊是积劳成疾，演公子，你一味给他用人参这种补药，并不利于他的身体。你还是请个名医来看看吧！”耿小凡不可能当着病人的面说实话，搪塞了一句。
“我这病怕是没救了，我自己知道。没想到，闭眼之前能见到耿大人，老天待我不薄了！咳咳！”刘县令又咳嗽两声。
“承蒙刘令错爱！耿某何德何能，让您如此挂怀。”耿小凡客气一句。
“耿大人过谦了！您或许自己不觉得，但您的官声享誉四海啊！济阳沮阳相距千里，这里遭了灾，老百姓都知道向北逃荒。都说，到了上谷就有了活路。咳咳！”
“没那么夸张吧！”耿小凡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事实如此！能否请教耿大人治下之道？”刘县令挣扎着想要起身。
“父亲！您病如此，怎么还关心这些？”刘演赶快上前搀扶父亲坐起来，却有些不解。
“孺子无知！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刘令，您过誉了！眼下，您身体不适，不适合说这些，等您康复，我请您去上谷，您去看看，或许比我说更有用。”耿小凡赶快安抚一声。
“哎！我就怕没这机会了！”刘县令叹息一声。
耿小凡无奈，想了想，“刘令，其实我是个懒散之人，确实没什么像您说的治下之道，若说有些心得，只四个字，因势利导。”
“因势利导！”刘县令仔细品味着，不住地点头。
“刘令，治县与治郡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为一郡之首，其要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而治县则必须躬身亲耕。所以说，能当好太守，不一定能当好县令。但一个好县令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太守。”
“呵呵！耿大人这是变着法子安慰老朽啊！”刘县令回过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下所言，可是一丝不虚的。哈哈！”耿小凡见刘县令气色有所好转，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第521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耿小凡陪着刘县令又说了一会儿，见他身体实在难以支撑，赶快安抚他好好休息，自己退出了后堂。
“耿大人！依您所见，家父的病可还有救？”一出门，刘演就赶忙低声问。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谁也阻挡不了。演公子，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吧，有时候，家人的陪伴比什么药都管用。让他尽可能心情舒畅，或可，或可......”耿小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无论如何，这次多谢耿大人！”刘演明白了，郑重向耿小凡施礼。
“演公子，你我今日先就此别过吧！山高水长，今后有缘或可再见。临别一言，请公子谨记。”耿小凡今天出来很仓促，根本没想到会跑到县衙来见县令，更想不到能“偶遇”刘秀，他出来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菲儿该担心了。
“请耿大人训示！”
“不是训示，只是建议。我很喜欢你秀弟弟，他日后必有大成！你一定保护好他。”耿小凡只能言尽于此。
“秀娃？他聪明倒是尽有的，可性格懦弱，能有什么大成？”刘演没想到耿小凡会说起自己弟弟。
“他不是懦弱，而是沉稳。你没发现，他比同龄的孩子要稳重许多？他心地清明，什么事都懂，只是不说而已。”
“哦！在下谨记！”刘演虽然不太同意耿小凡的“判断”，但也不想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搪塞了一句。
耿小凡也不再多说，出门上马回自己“营地”了。
药店掌柜已经把耿小凡需要的藿香、二花等药材送到，耿小凡也不吝啬，把自己“珍藏”的几条山参，一股脑都送给了他，把掌柜的高兴坏了。这笔“交易”，他可是占了大便宜。
“凡哥哥，出什么事了吗？你一去这么久？”柳菲儿见耿小凡送走药店掌柜，轻声问他。
“晚上告诉你吧！今天热死了，快给大家熬些凉茶，可不能再有人中暑了。”耿小凡笑了笑。
晚饭后，耿小凡拉着菲儿到小树林边乘凉，他感觉自己又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城外的小树林可比县城里凉快许多。而且，他和菲儿都很习惯这种“露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人走了一会儿，找个石头，坐了下来。
“你坚决想不到，我今天见到了谁。”耿小凡开始跟菲儿讲讲今天的经历。
“这么个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大人物？”柳菲儿不以为然。
“刘秀！”
“谁？刘秀是谁？”柳菲儿皱着眉头想，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光武帝啊！东汉的开国皇帝！”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推翻了......”柳菲儿也想起来自己跟凡哥哥穿越回去后，在手机上“自学”的那些历史知识。
“他多大了？是不是还是个孩子？”柳菲儿真的感兴趣了。
“**岁的样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聪明，也很大气沉稳。”
“哦！是不是跟贶儿小时候有些像？”
“贶儿？”耿小凡从没想过拿别人的孩子跟自己儿子比，想了想回答，“不一样！贶儿**岁的时候最是调皮捣蛋。他跟贶儿完全不一样。”
“可我感觉贶儿现在就很好啊！小时候调皮，长大不一定的。”柳菲儿有些想儿子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儿子了。
“贶儿当然好，但他跟刘秀不一样，是两种性格的人。”耿小凡比较着回答。
“但他们都是好人，对吧！”
“好人？我不知道你的好人标准是什么。”
“至少心地善良，没坏心眼，不会为非作歹吧！”柳菲儿说出了自己的“好人”标准，看了耿小凡一眼，又补充，“就像你一样的！”
“我？我算是好人吗？”耿小凡苦笑。
“你当然是好人！你要不是好人，这天底下就没好人了！”柳菲儿叫了起来。
“哈哈！我想起一个成语。”耿小凡也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切！这算什么成语，你不是说四个字的才是成语吗？”
“成语大部分是四个字，但也不全是。”
“就算是！你也不是西施哦！”柳菲儿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不是，你是！你是西施。不知道西施到底长什么样，但我感觉她一定没你漂亮。”耿小凡一把“狗粮”塞给老婆。
“就你嘴甜！”柳菲儿很久没跟老公这么“暧昧”了，居然有些害羞。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准备回去，柳菲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不是静嫣妹妹一直在找这个刘秀？”
“嗯！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还专门跟我说，什么时候找到刘秀，什么时候让我退休。她应该是铁了心要改历史了。哎！”耿小凡叹了口气。
“你根本没打算把刘秀的事告诉她，对吗？”
“不能说啊！说了，这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不说的话，他岂不是会坏了静嫣妹妹的大事？”
“不会！刘秀这会儿才**岁。等他长大，静嫣妹妹也该老了。这或许就是静嫣妹妹虽然想找他，但也并不十分在意的原因。”
“哦！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你见到一个人，却知道他几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柳菲儿也不纠结这件事了，挽着耿小凡的胳膊往回走。
太阳落山了，树林里暗了下来，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柳菲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事的，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野兽。我们也赶快回去吧。”耿小凡揽了揽柳菲儿，带着她返回。
刚走几步，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是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夫人！大人！是你们吗？”来人也听到了耿小凡两人的动静，高声叫了起来。
“晚潮！你怎么跑出来了，出什么事了？”柳菲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来了个小厮，说是济阳县衙的，要见大人。”晚潮满头大汗跑过来。
“济阳县衙？难道是济阳令出什么事了？”耿小凡猜测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522章 处处留心皆学问
济阳令病恹恹的，耿小凡知道他命在旦夕，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赶快拉着菲儿回自己大帐。
果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大帐等他，但并没有着急的样子，反而有些悠闲地正在翻看耿小凡留在几案上的一册“书”。
那是耿小凡闲来无事，自己抄写的一部《道德经》。他这本书非常“独特”，是把白娟裁成a3纸大小，从中缝装订，很像是后来的“古籍”。
之所以用白绢，是因为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纸张，但根本不适合书写，耿小凡早就想自己“改良”造纸术，只是一直没空闲。
“小厮”见耿小凡进来，赶快放下手中的“书”，上前行礼，“先生，冒昧造访，请勿见怪。”
耿小凡打量了“小厮”两眼，笑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小厮，分明是刘秀！
“秀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城来了？”耿小凡亲热地上前拉住了刘秀的手，转头又向柳菲儿介绍。
“夫人，这就是我今天跟你说起的，济阳令的公子，刘秀。”耿小凡专门把刘秀两个字说的很重。他知道，菲儿一定会明白。但这事也真是巧！晚上刚说到刘秀，他居然就亲自跑来了。
“你就是刘秀啊！”柳菲儿果然眼睛一亮，也上前仔细打量。
刘秀赶快又向柳菲儿施礼，却有些疑惑，难道这位美丽的夫人认识自己？
“秀公子，快请坐！拙夫今日回来，跟妾身说起你呢！说秀公子聪慧过人，甚是招人喜爱，妾身正想着怎么见上一见，不妨，你就来了，真是缘分不浅！”柳菲儿也发现自己有些激动失态，赶快遮掩。
不过刘秀还是很疑惑，自己只是个孩子，这两个大人，而且是“高官”，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
“秀公子，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耿小凡赶快岔开话题。
“先生，今日我在城外农田除草，有些饥困，在田间树下睡了一觉，不觉错过了时辰，入不了城了。本想找户农舍借宿一晚，又想起您今天说在这小树林暂驻，就冒昧前来叨扰。”刘秀赶快解释。
“呵呵！你这么小，就会耕田除草了？”耿小凡还没吭声，柳菲儿惊奇地叫了起来。
“家父时常教导，民以食为天，所以，我自幼就跟着家父在田间劳作。”刘秀真的小大人一样地回答。
“自幼！哈哈！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是孩子吗？”柳菲儿也开始喜欢这个“小大人”了。
“我，我五六岁就时常陪家父在田间耕种播耘。您别看我年幼，田里农活，我虽有些干不了，但我都懂的。”刘秀脸微红，解释。
“有本事！”柳菲儿冲刘秀竖起了大拇指，又关心地问，“你喜欢耕作，难道不读书吗？”
“读！但像先生这样的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刘秀说着，又拿起耿小凡那本“书”。
“喜欢吗？”耿小凡见柳菲儿和刘秀聊得开心，不忍打断，这会儿终于可以“插嘴”了。
“喜欢！先生这书，便于携带，比那些沉重的竹简好了百倍。只是，只是......”
“只是有些贵！对吗？”耿小凡笑了，他虽不算富有，但自己有酒坊、织坊，用白绢写书，他还是不吝啬的。
“是啊！而且，先生这绢似乎也不同寻常，比一般的要厚实一些，应该特别适合写字。”刘秀又捧着“书”，仔细看了看。
“呵呵！这是经过处理的，浆染时，我加了一些，一些调料吧！”耿小凡解释一句。
“浆染？这是白绢，没见到浆染的痕迹啊！”刘秀很认真地摸了又摸。
“你这孩子！真的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你现在大好年华，应该多读些有用的书，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道上。”耿小凡有些好笑。
“小道也是道啊！这和耕耘是一个道理，如果连农时都不懂，又怎能明白天时？”刘秀还是很认真。
耿小凡无可辩驳，自己抄的就是《道德经》，讲的就是道法自然。
“看来，今天你不弄懂，是不甘心喽！”耿小凡会心一笑，开始向刘秀讲解。
“丝麻成线，织线成帛。这是我们老祖先千百年前就会的，你也应该见过吧。”
刘秀点头，织布机很常见。
“一般的布帛织成之后，都要进行浆染。浆染，不仅是为了着色，也为了让布帛更结实耐用。只不过，我这绢虽经过了浆染，但没着色而已。”耿小凡耐心解释。
“哦！”
“而且，为了增加布帛的硬度，我在浆染的时候加入了糯米汁。”
“啊！”刘秀吃了一惊，又把“书”碰到鼻子前，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糯米香味和墨香，感叹一声，“所以说，您这绝不是小道！”
“处处留心皆学问。秀公子，这是你长处！多留心，日后必有大成！”耿小凡忍不住再劝说一句。
“夫君！我都听糊涂了！你到底想说，读书有用还是没用？”柳菲儿没想到，两人正说读书，怎么又扯到织布、浆染上了。
“夫人，我想先生的意思是，不光要读书，还要把书中所讲活学活用。对吗？”刘秀真的很聪明，已经明白了耿小凡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能不读书，但也不能死读书。读书是为了悟道，开心智，道理都是相通的，一通百通。”
“那先生可有好书教我？”
“好书？”耿小凡笑了笑。这个时候能著成的“书”，哪有不好的？
“我是说，您觉得我应该读什么？”
“这要看你志在何方。”耿小凡灵机一动，也行好好“了解了解”少年光武帝！
“我想让天下人，至少济阳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家父说，上谷百姓的日子就比济阳强百倍，等我再长大些，一定去您治下看看。”刘秀郑重回答。
“不错！”耿小凡赞许。
像刘秀这样的官宦子弟，如果问起他们将来想做什么，一般都是要“封侯拜将”或者做官。刘秀或许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的回答却很朴实。
第523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先生，您一定是有什么好法子！是不是上谷的田地比济阳肥沃？上谷田地都出产什么，产量如何？”刘秀居然问的很“专业”。
“我说不知道，你相信吗？”耿小凡笑了，这个时候的农作物，无非就是粟稷麦稻，上谷大部分种植的都是高粱或者小米，至于产量，他还真不清楚。当然土地肥沃程度、天气状况对产量影响也非常大。
“啊！”刘秀不解了，吃惊地盯着耿小凡，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说谎”。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问你，济阳土地并不贫瘠，这两年也没什么天灾，为什么老百姓还吃不饱呢？”耿小凡准备给刘秀上一课了。
“是百姓不得耕耘之法。家父在城外自耕五亩，产量是寻常百姓两倍！”刘秀回答。
“哦！”耿小凡没想到，济阳令还搞“试验田”。
“五亩也不小呢，是你们父子俩耕种，还是另有帮佣？”
“家父有公务，自不能亲耕，但他时常到田间查看的。”
“呵呵，这就是了。县令大人的田地，谁敢不用心？我猜所用帮佣一定不在少数，浇水施肥也一定都很用心。功夫下到了，产量自然就高。”
“这倒也是。”
“这不是问题的根本。灾荒之年，百姓挨饿，难道丰年百姓就不挨饿？”耿小凡进一步提示。
“丰年时候，地主们都把粮食拿去酿酒了！”刘秀皱着眉头想。
“为什么他们宁可拿粮食酿酒，都不给饥饿的百姓？”
“百姓贫苦，无钱买粮。”
“耕种的是百姓，为什么收获之后都要交给地主呢？”
“因为，因为地是地主的。这，这确实不公平。”刘秀有些开窍了。
“地是地主的不假，但若是没百姓耕种，又哪来的粮食？”耿小凡继续“诱导”。
“是地主收的租太高了！”
“是啊！朝廷体恤百姓，十税一。可到了百姓那里，就变成了见税十五。百姓有什么办法？不耕，要挨饿。耕，也只能勉强糊口。一旦遇到天灾**，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只能饿死！”
“呵呵！秀公子，你没挨过饿吧！人饿极了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耿小凡笑了。除了跟菲儿在平乐山那次，他也没挨过饿。但那次的经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现在会有那么多流民，那么多匪患！”刘秀理解了。
“这也是为什么百姓耕种的田地产量不高的原因。地种得再好，自己也得不到更多收成，谁能有积极性呢？”
“那如何才能把地租减下来？上谷的地租是多少？”
“也是见税十五，整个大汉差不多都是如此，长安周边富庶之地有见税十四的。”
“那为何上谷百姓就能吃饱？”刘秀不解了。
“地租这个东西，基本上是约定俗成。你想改很不容易。高了，百姓受苦。低了，地主不依。既然全国都是如此，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你改不了地租，那你可以改地。前些年，朝廷出过限田令，上谷百姓多多少少都分了些土地，所以日子好过许多。”
“限田令！是啊！朝廷这个办法好！可济阳为何就没有呢？”刘秀真的很聪明，马上明白意思了。
“朝廷限田令想法是好的，但并不合理，注定失败，无非早晚的问题。”
“那又是为何？”
“跟刚才说的一样，地主不乐意啊！而且，这些地主大多又是有权有势的，朝廷也不能不顾忌，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时间久了，限田令就成了一纸空文。”耿小凡呵呵一笑。
“一纸空文？”刘秀没听过这个成语。
耿小凡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想了一下，开始胡诌，“你在纸上写过字吗？”
刘秀摇头。
耿小凡想起来了，这个时候蔡伦还没出生，但就算他出生了，改良了造纸技术，这个时候造出来的纸还不太适合写字。
前些年在未央宫时，少府倒是也制造了一些“质量比较高”的纸张，可“造价”太高，连未央宫都无法满足，民间根本不可能见到。
“长安少府造过一批质量不错的纸，用来写字很不错，可惜太少了，外人很难见到。写了却没多少人能看到，岂不是没用？一纸空文就是这个意思。”耿小凡又“蒙骗”了两句。
“先生，您说的纸我见过。虽然我没在上面写过字，但我有一部用纸做的书，跟您这个很像。”
刘秀平静地听完耿小凡的“瞎编”，再次拿起他抄写的那本书。
“你有用纸做的书！还跟我这个很像？”耿小凡有些不可思议了。
“前年，有位仙人造访，曾教授家父家兄一些呼吸吐纳之法。临别送了我一册书，可惜我看不懂。”
“仙人？什么样的仙人？”
“我不记得了，听家父称呼他，庄神仙。”
“庄神仙？难道是庄君平？”耿小凡看了柳菲儿一眼。这些年，这老头儿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神仙，又是姓庄，多半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柳菲儿猜测一句。
“可他怎么会有书？”耿小凡还是有些疑惑，又问刘秀，“那是本什么样的书？老神仙可还留有别的话？”
“样子大小跟这个差不多，内容有图有字，老神仙说，看不懂不要紧，长大了自然就懂。而且特别关照，不可轻易示人。”
“呵呵，有意思！我都想见识见识了。”耿小凡笑了，也不知道庄君平这是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这个简单，明日我回去取来给先生看。”
“那倒不必了。明日我们就得赶路，如果你说的这位庄老神仙真的是庄君平，那我跟他可是老朋友了。”耿小凡虽然想看看庄君平这本纸做的书，但也不愿让这么多人再多耽搁一日。
“哦！”刘秀神色有些暗淡，他似乎有些不愿耿小凡离开。
“秀公子，天色已晚，我先安顿你休息，明早送你回家，免得家人担心。”耿小凡吩咐下人，带刘秀去睡觉了。
第524章 济阳城里教光武
刘秀恋恋不舍离开了耿小凡的帐篷，柳菲儿反倒“兴奋”起来。
“这个光武帝真的不简单，这么小的年龄，知道那么多！夫君，你不好奇庄君平那本书是什么吗？你说，庄君平会不会也知道他以后要做皇帝，所以才去找他......”
“菲儿！”耿小凡打断了柳菲儿的絮叨，“你想看那本书，明早亲自送他回家，顺便看上一眼。至于庄君平，确实有些本事，虽然他不一定知道刘秀以后会做皇帝，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轻易跑到一个县令家里造访。道家有些学问和功夫还是很玄的，有道行的人，往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比如望气......”
“这个我知道，我也会的！”柳菲儿打断了耿小凡。
“你知道什么是望气？”耿小凡好奇第看了柳菲儿一眼。
“看云识天气呗，草原上的人都会！若是不懂得看云气，早晚得挨淋，丢小命都难说！”柳菲儿有些得意。
“这个望气啊！嗯！不错，你会望气，也算是神仙！神仙妹妹，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安歇了。哈哈！”耿小凡被逗乐了。
不过，道家的望气说不定真的是从“看云识天气”开始的。
柳菲儿不依不饶，依旧缠着耿小凡。耿小凡只好耐着性子给她讲人的气质和气场，直说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耿小凡才发现，美丽的老婆已经趴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大家收拾好行囊准备赶路。柳菲儿好奇刘秀说的那本书，决定亲自送他回家。
耿小凡无奈，只好陪着一起。没想到，一进城就遇到四处寻找刘秀的县衙役卒。
“少公子，可找到您了！赶快回家，老爷昨晚去世了！”
“什么！”刘秀和耿小凡夫妇瞬时间呆住。
“秀公子，生老病死在所难免，节哀吧！”耿小凡看着发呆的刘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刘秀强忍着悲伤，没让眼泪掉下来，郑重向耿小凡行礼，“先生，家门突遭不幸，今日恐不能奉陪了。”
“秀公子，我与你一同回去吧。虽然我与令尊仅一面之缘，但依依相惜。老先生驾鹤西去，我当登门凭吊。”
事到如今，耿小凡真的走不了了。跟菲儿简单一商量，让她先回去，带着大家先慢慢赶路，耿小凡得在济阳县帮忙处理刘欣后事。
济阳令刘欣，虽是王侯之后，但经过了近二百年，家道早已败落。好不容易熬到半百年纪才谋得察举资格，跑到这小小济阳做个县令。
刘欣为人忠厚正直，虽无大才，没有给济阳百姓办多少实事好事，但也经常扶危济困，体恤下属。所以，为官多年，除了口碑，没有积攒多少钱财。
更重要的是，他一死，家中只剩下刘演、刘秀孤儿寡母。
刘母体弱，刘秀年幼，刘演虽略年长几岁，但也从未经历过如此“大事”，一时间整个县衙都乱做一团。
耿小凡无奈，只好临时“客串”，主持葬礼。
一面安排人火速向蔡阳“老家”报丧，一面开始搭设灵堂。
忙活一天，直到天黑才算就绪。
“耿大人，这次多亏了您！”刘演兄弟向耿小凡叩头拜谢。
“快起来！”耿小凡搀扶起两兄弟，“我与令尊虽然相识晚，相交少，但毕竟同朝为官，既然赶上了，这也是应该。”
“已经给蔡阳送了书信，想必不日你们叔伯就会赶来，这里的事还是要请他们做主。但这毕竟也是你俩家事，你俩该有个准备，以后该何去何从，早拿主意。”耿小凡耐心叮嘱。
兄弟俩默然无语。
“哎！先去吃些东西，晚上还要守灵。”耿小凡叹了口气，他还得去看看县丞写给太守和朝廷的奏报。
忙完这些，已经是三更天了，耿小凡满身的疲惫。回去休息，路过灵堂的时候，刘秀走了出来。
“先生！这就是我说的那册书。”刘秀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捧给耿小凡。
虽然又困又累，但这册书还是吸引了耿小凡。
“书”装帧很简单，但所用的纸张却非常细致。耿小凡仔细看了看，嗅了嗅，确定这不是“现代化”产品，应该就是这个时期手工作坊生产的。
可真的是庄君平吗？他怎么能做出比少府质量都高的纸张？难道是李少君教给他的？
带着疑惑，耿小凡开始翻看，一看不打紧，直接把他吓了一大跳！
整本书都是用简体字书写，而且还夹杂着一些阿拉伯数字和拉丁文符号！
这绝不可能是庄君平能写出来的东西！
耿小凡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先生，您能看懂吗？”刘秀见耿小凡神色异常，小心地问了一句。
“秀公子，你跟我说说那位老神仙什么样子？多大年龄，有什么特征？”耿小凡拉住了刘秀的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中等身材，鹤发，略消瘦，慈眉善目，我看不出他的年龄。”
刘秀这个描述跟李少君完全不搭，跟庄君平倒是有些相似。极有可能，这本书就是李少君留给庄君平的。
“是您认识的那位神仙吗？”刘秀小心地问。
“或许吧！”耿小凡这会儿困意全无，拉着刘秀走向书房。
“这是一册非常有用的书！你一定收好，不要随便示人！”耿小凡准备给刘秀好好讲一讲，不自觉地把老神仙留下的话，又说了一遍。
“您真的懂？”刘秀眼睛一亮。
“这是一册大汉的山川地势书！不仅记载了各府郡州县的地理位置，连关隘大小，田土多少，四季气候都记得清清楚楚......”
耿小凡说着，翻找到陈留一页，“你看，这几页记的就是陈留，看这个图，这里就是济阳，你看这里所记的是不是准确。”
“这，这些字又是怎么回事？”刘秀端详起来，却根本看不懂那些字母和数字。
“这是，这是道家一门失传许久的绝学，这些符号都是表示数目的，用这些符号计算，非常方便......”
为了让刘秀看懂这册“奇书”，在随后的几天里，耿小凡不得不从头开始教刘秀“数学”和“地理”知识！
幸好刘秀足够聪明，耿小凡所教虽然没有完全弄明白，但也很快入了门。
第525章 阎罗见了也胆寒
十余日后，刘秀的叔父赶到。与刘演兄弟商议后，决定将刘欣的灵柩运回蔡阳安葬，刘氏孤儿寡母也一同回去。
这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耿小凡也明白，这正是“历史”的进程。二十年后，刘家兄弟会在蔡阳高举反莽大旗，刘秀会在众多起义军中异军突起，完成“历史”交给他的使命。
自己能帮他的不多，也只有尽可能把那本书的内容教给他，这或许会成为他日后征战过程中的一盏“指路明灯”。
对于这本书，耿小凡也基本上有了自己的推测。李少君穿越而来，老而不死，无聊之际，走遍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他根据自己掌握的地理知识，汇编了一本图册。这本图册很有可能也藏在平乐山的山洞里。
至于严君平为什么会把书“送”给刘秀，有可能是李少君留下了“吩咐”，也可能是庄君平真的看出刘秀身上的“天子气”。
无论如何，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了。耿小凡不敢，也不愿意过多介入其中。万一真的“惹恼”静嫣妹妹，她不一定还会给自己出什么难题。
离开济阳，耿小凡紧急追赶菲儿的“大部队”，耽搁了十几日，她们差不多应该已经到中山国了，真不知道卫玄见了这些人会有什么感触。
可惜，卫玄再也见不到这些人了！
还没进中山国，耿小凡就感觉有些异常。路上流民不断，似乎都是从中山国逃出来的。
耿小凡拦住几人，仔细打问。
这一问，把他吓得心惊肉跳！
“关内侯卫玄勾结泰山太守严玄起兵谋反！结果谋事不密，朝廷派了个真将军，偷袭泰山，兵不血刃擒拿了严玄。中山王要保卫玄，结果被真将军围了城。眼见马上要打仗，我们只好赶快逃出来了。”
真将军！
朝廷哪有什么真将军，假将军。耿小凡猜测，应该是王莽的死党甄邯了。这个甄邯本就是中山国人，本一直供职东郡都尉，不知怎么就跟王莽打得火热。耿小凡这次回长安时，他才加了侍中，升任奉车都尉。
耿小凡对这个甄邯了解不多，但他明白，甄邯的旧部就在东郡，这个时候，派他带东郡都尉的府兵“平叛”泰山，真的是再合适不过。
这或许还是静嫣妹妹的筹略，所谓兵贵神速，出奇制胜。她还真用得淋漓尽致。
耿小凡很清楚，卫玄这是不知死活，错判了形势，他现在危险了，绝不会有好下场！他唯一拿不准的是，甄邯敢不敢跟中山王刘成都撕破脸硬拼。
流民所说很多也是道听途说，真实性有多大，耿小凡也拿不准，他只好再次加快行程。他担心的是，万一真的战火燃起，柳菲儿就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
提心吊胆疾行两日，耿小凡终于赶到中山城。没有见到大兵围城的“景象”，他稍稍松了口气。
可是，下马进城，找人询问卫玄府邸，大家却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他！
耿小凡无奈只好找一间茶馆，暂时歇脚。
店掌柜见他气宇非凡，亲自上前招呼，被他一把拉住，“关内侯卫玄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没人敢跟我说他的府邸？”
“客官跟关内侯有旧？”掌柜明显吓了一跳，却挣不脱耿小凡，只好压低声音问。
“算是吧！长安有人托我给他带句话。”耿小凡故作轻松。
“哎！您这话怕是带不到了！”掌柜的叹了口气，“您来晚了！五日前，关内侯已经伏剑自刎，脑袋都被甄将军带走了！”
“你说什么！”耿小凡大惊失色。
掌柜的见耿小凡激动，赶快四下张望几眼，拉着他来到角落坐下。
“客官，关内侯是谋反的罪！您若是没有关紧事，还是赶快离开吧，这城里但凡跟关内侯有些来往的，大多都受了牵连......”
“他的府邸在哪儿？”耿小凡担心菲儿的安全了。
“哎！已经封了，告诉您，您也进不去啊！”
“他府里的人呢？”
“死的死，抓的抓，幸运的早早逃了，哪还有人！”掌柜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甄邯敢在中山国明目张胆杀人？”耿小凡感觉不可思议。
“嘘！客官噤声！”掌柜的赶快捂住耿小凡的嘴，又紧张地左顾右盼一阵。
“前几日，有几位公子在对面酒肆饮酒，喝多了，无意说了句，甄邯将军真凶悍，阎罗见了也胆寒。不想就被巡逻的都尉听到，差点没被当街砍头。幸亏酒肆掌柜的机灵，好说歹说劝了许久。结果还是被抓回军营一顿臭揍，虽然保住了命，也着实受了一番皮肉苦。”
“甄邯把卫府的人都杀了？”耿小凡心头一紧，中山人已经把甄邯比作阎罗王了，看来一定发生了不小的祸事。
“杀了不少！都扔城外护城河了。客官，虽然甄将军已经班师，但还是小心些吧。您别以为前几日那几位公子幸运，若不是其中有一位是中山王的表弟，怕是这会儿也都见阎王了。”
“他连中山王的表弟都敢抓？”耿小凡更是意外。
“哎！卫侯也是糊涂，大军都已经围城了，他还仗着中山王殊死抵抗。最后眼见无力抵抗，才慌忙逃入中山王府。可中山王也保不了他。他若是不自尽，怕是中山王也要受牵连呢。”
耿小凡无语，这个甄邯看样子是铁了心，这次一定要置卫玄于死地了，他是连中山王的面子都不给。
如果说刘成都跟卫玄没什么深厚的感情，那么卫王后呢？她可是卫玄的亲姐姐，她也保不了自己弟弟吗？
还有菲儿，他们应该早就到中山了，他们会在哪儿？会有什么危险吗？
“掌柜的，你可知道甄邯都杀了什么人，都带走了什么人？”耿小凡真的有些担心菲儿了。
“当然是男的都杀了，女的都带走了！哎！可怜啊！卫家在中山兴盛了几十年，一夜之间就全完了！”
“都带走了？一个人也没留下？”
“没有！连府库都搬空了！什么都没剩下！”
耿小凡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
第526章 中山王府初闯关
“客官，这中山卫家算是已经没了，您若是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还是别再沾染了。”掌柜的见耿小凡发呆，好心地又劝了一句。
“卫王后呢？她的府邸在哪儿？”耿小凡这会儿是一门心思关心菲儿的下落了，但愿她没卷入卫玄府内，但愿她没被“甄阎王”当做卫家家眷抓走！
“哎！看样子您是真有要事。”掌柜叹口气，“出门沿街向北，到十字街转西，你再打听吧。其实也不用打听，门口有大兵把守的就是。”
“有兵把守？”
“甄将军班师回京了，却留了兵，说是护卫王后，其实就是看守，毕竟卫太后是当今生母，他还不敢过于造次。可您说，谁还敢再靠近那里？”
耿小凡再也坐不住了，撇下几枚铜钱，起身就走。
出了门，耿小凡发现中山城确实比较萧条，根本不像是一个侯国的首府。街道两旁的店铺门前车马冷落，街道上行人不多，都是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耿小凡纵马疾驰，按照茶馆掌柜所说，很快找到中山王府。
街角的确有兵丁把守，但似乎并不严密，可能是中山的百姓都已吓破了胆，没人敢靠近。
一队士兵松散地或站或坐，在拒马后闲谈，见耿小凡径直冲过来，反倒有些意外。
“未央侍中、上谷太守、茂陵侯耿凡有要事觐见中山王，闲杂人等退后！”耿小凡不等那群兵丁问话，直接自报家门。
兵丁们似乎没明白耿小凡的意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转头看向路边阴凉里坐着的一名队正。那队正似乎刚饮了酒，正“舒适”地躺在路边小憩，被耿小凡一嗓子叫醒，有些不痛快，翻身爬起来，踉踉跄跄走过来。
耿小凡也不下马，直接从腰间摸出未央宫的令牌。虽然，他常年在上谷，但侍中的衔一直没有免，这令牌也是方便他出入未央的。
“老子管你什么事中、事后！不就是个侯爵嘛，有什么可猖狂的！”队正乜斜了一眼耿小凡，似乎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身边比较清醒的士兵，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好像是位太守......”
“太守又如何！老子前些日子，刚刚亲手拿了一个太守！咦！真是一匹好马！”队正大大咧咧走到耿小凡身前，发现耿小凡的坐骑竟然是一匹汗血宝马，有些欣喜地想伸手去抓马鬃。
耿小凡怒了，一个不入流的小队正竟然敢这样“怠慢”自己！脑子一热，猛地一拉马缰，汗血宝马前蹄腾空跃起，径直踩向那队正！
那队正虽然喝醉了酒，但毕竟也是在沙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下意识地后撤，就地一个翻滚，又腾地跃起，随即从腰间抽出了钢刀！
他这一系列动作非常娴熟，耿小凡确定这是一位沙场“老兵”。
队正被耿小凡这一吓，酒也醒了大半，稳了稳心神，挥刀扑向耿小凡。
“找死！”耿小凡刚刚泛起的一丝好感瞬间消失，也来不及拔刀，挥舞手中的马鞭抽向队正。
那队正确实久经战阵，很明白步卒对付骑兵的“要点”，直接矮下身子，一边躲避耿小凡的马鞭，一边向马腿乱砍。
耿小凡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骑术也早已不一般，一边纵马跳跃着躲避，一边继续挥舞马鞭，居高临下向队正进攻。
两人打了几个回合，竟然难分胜负。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将他拿下！”队正毕竟喝醉了酒，又被耿小凡压制着，渐渐有些吃力，一边招架，一边招呼自己的兄弟。
旁边看傻了的兵丁，这才回过神来，纷纷举起长矛、钢刀，把耿小凡围了起来。
“你们想造反！”耿小凡见势不妙，赶快收回攻势，纵马跃到一边。
“想不到你小子还有两下子！”队正也赶快见好就收，后撤一步，跟耿小凡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你们是东郡都尉的兵？何哲就是这么带兵的？”耿小凡跟东郡都尉何哲并不相识，只是知道名字而已。不过，他直呼这群人的上官名字，还是镇住了他们。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直呼我家将军名讳！”队正忍不住上前了一步。
“他人呢？让他来见我！”耿小凡装模作样大吼一声，这群人既然敢在“当班”的时候饮酒，那么一定是没有上官在。
“我家将军岂是你相见就见的！”队正虽然嘴上依旧强硬，但已经心慌了。这位“事中”看样子来头不小，而且他的刀马功夫很强，应该也是“久经战阵”。
“执卫饮酒罪当如何！”耿小凡提高了声调。
“我，我虽然饮了酒，但今日不该我执卫！”队正没想到耿小凡会提他喝酒这件事，着实慌了一下。军中违规饮酒，罪可大可小。大到掉脑袋，小到“呵呵一笑”。
“当真不是？那你们今天谁执卫！”耿小凡厉声喝问。他猜这些兵一定是这几天闲得无聊，今天都偷偷喝酒了。他这么问，应该没人敢答应。
果然，兵丁们都有些慌乱，情不自禁都往后退。
“即便饮了又如何！”队正见自己的兄弟们都有些“胆怯”，还是挺身站了出来。
“好！还像个男子汉的样子！本府今天也懒得管你们这些闲事，日后自己去找都尉领罚吧！”耿小凡感觉这个队正还够义气，不准备再难为他，呵呵一笑，打马径直往前走。
“哎！大人，大人！”队正醒过神来，赶快又追上去。
“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耿小凡停了下来。
“您进去可以，但想出来可就难了！”队正来到耿小凡马头前。
“什么意思？”
“大人，卑职接到的命令是，严守此地，无论何人，只准进不准出！”
“准进不准出？这是谁的命令？”耿小凡愣了一下。
“甄邯甄将军。没有他的手令，这里就只准进不准出。”
“那，这几日可有人进？可有人出？”
“卫家出了这么大事，大家躲都躲不及，谁还敢来！”
“可我必须要进，而且，还要带几个人出来。你说怎么办？”耿小凡干脆往马背上一趴，笑着跟队正商量。
第527章 初入王府疑窦生
“大人！您别难为小的。执卫饮酒，虽要重罚，但顶多我一个人掉脑袋。但违了军令，不光小的一家老小，就连这些兄弟也都要跟着遭殃。”队正这会儿已经酒醒。
“我若是非出不可呢？”耿小凡声音冷了起来。
“擅闯关卡，格杀勿论！”
“那你也得有那本事！”耿小凡还真没把这一队都尉兵放在眼里，他感觉随便组织几十名王府侍卫，就足够“消灭”他们。
于是，也不再理会队正，绕过拒马，径直走向中山王府大门。
队正看着耿小凡的背影，酒彻底被吓醒了。
中山王府的守卫也根本想不到，这个时候还有人能“闯”进来，对耿小凡高度“戒备”着。
“长安回来的两位关内侯的妻小可在府上？”耿小凡大大咧咧，这会儿像极了“身怀绝技”的大侠。
众护卫还是警惕地戒备着，却并不答话。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吧！”耿小凡无语，看了看众人，“去跟中山王或者卫王后说，就说上谷耿凡求见！”
“上谷？”领头的护卫疑惑地看着耿小凡。
“我是上谷太守耿凡！我夫人前些日子护送两位关内侯的家眷回来。她们可在府上？”耿小凡根本不关心什么中山王，什么卫姬，他关心的是自己的菲儿。
“你是上谷耿太守？你，您稍等。”领头的护卫见耿小凡似乎真的没有恶意，赶快招呼众人放下武器，自己转身跑进内堂。
不一会儿，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急匆匆走出来。
“尊驾真的是上谷耿太守？怎么一个人来了？”管家向耿小凡行礼，还是有些疑惑地盯着打量。
“我的人不是前些日子先送卫侯的夫人们回来了？难道她们没来？”耿小凡也奇怪了，按计划和推算，菲儿她们应该至少五六天前就应该到中山了。就算遇到甄邯围城，她们应该也会躲进中山王府的。
“并不曾见卫侯夫人来。”管家一句话让耿小凡的心沉了下来。
“不曾来，难道被甄邯抓走了？”耿小凡真的急了。
“尊驾可有什么凭证，容在下先回禀王爷。”管家问。
耿小凡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关防印信递给管家。
管家仔细看了一下，恭恭敬敬向耿小凡行礼，“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耿太守了。万望见谅！”
“事出有因，我理解。不知在下可否见一见中山王？”耿小凡收好印信。
“近日的事，大人应该也都知道了。王爷受了惊吓，一直卧床，怕是不便见客。”
“卫太后呢？她可还好？”耿小凡没见过中山王刘成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跟其他皇室王侯一样的话，这次怕真的会把他吓个半死。于是，也不坚持见他。
“请大人内堂稍歇，容在下去向太后通禀。”管家引着耿小凡进屋。
奔波了一天，耿小凡真的有些累了，在客堂坐下，端起丫鬟捧来的香茗一饮而尽。
中山王的“客厅”很是豪华，真可以用金碧辉煌来形容，尤其是那十几根盘龙巨柱都用纯金包裹，被窗外的落日余晖映衬得金光闪闪。
这装潢绝对价值不菲，但这不是耿小凡喜欢的风格，他只是随意地浏览了一番。
正要回座位坐下继续喝茶，耿小凡突然发现靠近客堂中央的一根龙柱似乎有些异样。
走上前仔细观察，他发现，那柱子齐眉的地方正雕刻着一只硕大的龙头，可一只龙角上有一道明显的“划痕”！
这柱子位置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出现这样的瑕疵有些不应该。
耿小凡上前摸了摸，更加疑惑了。
那道划痕并不长，有些“圆润”，不像是刀剑劈砍造成的。难道是弓箭？耿小凡用小指比划着量了一下，感觉还是不对，弓箭的箭簇棱角分明，不会留下这么“圆润”的痕迹。
划痕笔直，一边高一边低。耿小凡起了好奇心，沿着划痕指的方向找过去，竟然在门边的窗棱上发现一个圆圆的小洞！
子弹！
那小圆洞有些高，耿小凡够不到，但大小像极了弹孔！
是一颗手枪子弹！
这个时候不可能有第二把手枪，一定是菲儿！
是什么情况让菲儿不顾一切地开枪？
联想刚才管家回答没见到卫侯夫人时闪烁的眼神，耿小凡心头一紧！
菲儿有危险！
耿小凡转身，准备出门叫人，刚才的管家引着一位盛装美女走了进来！
昭君姐姐！
耿小凡感觉自己眼晕，这美女跟自己的昭君姐姐竟然有几分相似！
“中山孝王后驾到！”管家见耿小凡直勾勾盯着美女看，赶快在身后高声叫了一句。
耿小凡回过神来，这不是昭君姐姐，她只是“外观”上像昭君姐姐。仔细看，她跟昭君姐姐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位美女。
“臣上谷太守耿凡，拜见中山孝王后！”耿小凡回过神，赶快躬身行礼。
“耿爱卿免礼！”卫姬微微一笑，径直走向客厅居中的位置，大大方方坐下。
“多事之秋，耿太守孤身涉险地，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了。”卫姬坐定，不等耿小凡开口，直接问话。
“在长安时，受卫侯所托，礼送卫侯夫人回中山。臣也是前两日才听闻惊变，故此冒昧来访。”
“哦！卫侯夫人可还好？”卫姬声音平淡。
“路过陈留，臣因事耽搁了数日，让贱内先护送卫侯夫人回中山，臣一路赶来，沿途听闻巨变，异常担心。难道贱内没有把卫侯夫人送到这里？”耿小凡回答着，抬起头又盯住卫姬的眼睛。
“她，她们怎么会到这里来！”卫姬可能是没想到耿小凡这么“大胆”，眼神有些慌乱，声音有些颤抖。
“太后！那可是一百余口人！”耿小凡也不客气了，他这会儿已经坚信菲儿她们一定是来过这里！至于现在在哪儿，恐怕这位中山孝王后非常清楚！
“什么一百余口！你当中山王府是什么地方？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吗？”卫姬故作镇定，但声音依旧忍不住发抖。
第528章 中山城妙手回春
“太后，您应该知道现在的形势，贱内耿柳氏您应该也是认识的。我们不是卫家敌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希望您不要隐瞒。”耿小凡措辞有些“不客气”了。
“旬月前，她确实来过。是个很不错的女子！”说起菲儿，卫姬声音温柔起来，“可自从她带婉儿走后，哀家就没再见过她。”
“算时间，她应该是五六日前到的中山，依照贱内的性格，她不可能不来谒见。”耿小凡依旧紧紧盯着卫姬的眼睛。
“耿大人，勿失礼！”管家见耿小凡态度“不友善”，忍不住在一边叫了起来。
“失礼？请问贤仲相，什么是礼？言不由衷，信不守义就是礼吗？”耿小凡冷笑一声。
“你胡说什么？你敢说太后信不守义！”管家急了。
“够了！”卫姬见两人开始争吵，腾地起身了。“既然耿大人信不过哀家的话，那就请便吧！”
耿小凡没想到，自己刚“反驳”两句，这位年轻的“太后”居然直接就下逐客令！
“耿大人，近日府内事杂，恕不能款待。请！”管家见主子发话，也硬气起来，真的马上就要赶耿小凡走。
“太后！臣只问一句，贱内可在府中？”耿小凡见卫姬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不顾一切地拦住。
“不在！她不曾来过！”卫姬声音冰冷，甩一下衣袖，径直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一位又一位盛庄美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姑姑，不好了！中山王昏迷不醒了！”
“因何没有好转，反而恶化？”卫姬站住了。
“韩神医上次开了药已经吃完，眼下府门被封，里面人出不去，外面人不敢进。这可如何是好啊！”盛装美女快哭了。耿小凡明白，这应该是刘成都的王后了，她既然称呼卫太后为姑母，肯定是她的侄女。
“那就让他等死吧！你们好生伺候着，他要什么给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吧！”卫姬有些不耐烦。这个刘成都虽然袭爵中山王，但只是她的侄女婿，她俩也只是名义上的“母女”。
“这不太好吧！”耿小凡抓住机会开口了，“无论如何，那可是中山王，就算是有罪，该看的病还得看啊！太后，既然臣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干脆您就赏两口饭吃。当然，臣也不白吃您的，臣可以给中山王诊诊脉。”
“你！你还会看病？”卫姬有些不可思议。
“做官和做医师是一个道理，无非做医师治的是一人之病，而做官治的是一城一域之病。我既然做得了太守，当然治得了病！”耿小凡故作高深。
他想起来了，后世所说的“坐堂行医”好像是从东汉时医圣张仲景开始，当时张仲景就是长沙太守，相传，每逢初一十五，他不办公，就坐在太守府大堂义务为百姓治病。
这次如果治的得中山王的病，他回上谷以后，也“学”张仲景的样子，开始“坐堂行医”！
卫姬犹豫起来，管家和卫王后见耿小凡信心满满，赶快在一边劝说，卫姬终于还是点头同意了。
来到后堂，耿小凡见到了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刘成都。
一看不打紧，他更确定，菲儿一定是来过中山王府！
因为刘成都根本不是什么“受了惊吓”，他靠近胸口的肩窝处有一个圆圆的“弹孔”，这明显就是枪伤！
而且，这时的医生根本不明就里，只是按照刀剑伤为他涂抹白药包扎。看样子，子弹还留在他的体内，不赶快取出来，一定会感染，说不定已经感染了，中山王的小命恐怕不保！
看到这种情形，耿小凡顾不上追问菲儿的情况，他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中山王做一台“外科手术”！
“取一把锋利的小刀，拿剪刀，取针线，把府里最醇的酒拿来！还有，取最干净的白绢，支锅烧开水！”耿小凡挽起了袖子。
下人们被他的吩咐弄的一愣一愣的，都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赶快！想为中山王办丧事！”耿小凡吼了一声，亲自动手撕开刘成都的衣服。
下人们慌忙去准备，很快把耿小凡需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留两个机灵点的小丫头在这儿就行，其他人全都出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对了，再拿一坛子醋来！”耿小凡开始做准备工作。
其他人都出去了，耿小凡指挥两个小丫头，开始支锅烧水，一边把白绢仔细煮了又煮，一边支锅开始熏醋。没有更好的消毒措施，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耿小凡抖着手，割开伤口。很幸运，子弹射入身体并不算深，耿小凡小心翼翼地用刀尖剜出那枚弹头！
确实是菲儿那把手枪发射的子弹！
耿小凡洗了洗弹头，悄悄藏起来，又用白绢蘸了酒仔细为刘成都清理伤口。
最后用针线简单缝了几针，“手术”圆满成功！
幸好，刘成都已经昏迷不醒，否则，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手术，疼也该疼死他了！
一切处理好，摸摸刘成都的额头，烧已经渐渐消退。耿小凡长出一口气。
手术是完成了，可还得“消炎”，什么中草药消炎，耿小凡记不太清，只好叫进管家，让他去库房，把黄芩、黄连、金银花、鱼腥草什么的一股脑都找来，随便挑了几样，装模作样地让人去熬。反正这些药材都常见，就算不对症，也一定吃不死人。
耿小凡“做手术”的时候，卫姬没怎么关心，她才不相信耿小凡的“鬼话”，什么做官跟治病一个道理！如果是那样，还要察举做什么，把天下的名医都安排去做县令太守好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刘成都就醒了过来！虽然嚷嚷着疼，但情况明显好转！
卫姬有些不可思议，管家和阖府的下人可都把耿小凡当成了“神”！居然有人抖着胆，请他诊脉！耿小凡有些哭笑不得。
这些都是小事，没把刘成都“治”死，已是万幸。其实，给刘成都做完“手术”，耿小凡自己都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有个万一，他还真是百口莫辩！
第529章 追弹道小凡认女
刘成都病情稳定下来，耿小凡迫不及待开始追寻菲儿的下落。他现在已经肯定，菲儿一定是来过中山王府。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举枪自卫？
现在看，她至少是开了两枪，一枪击中了刘成都，这个很有可能是意外，因为菲儿跟刘成都没有任何仇怨。另一枪不知道菲儿是打谁，但一定是没打中，那颗子弹划过客堂的龙柱，射入了门口的窗棱。
耿小凡抽空在客堂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他凭着感觉模拟当时的场景。
在场的人一定有刘成都，而刘成都一定会是坐在主位上，菲儿这一枪应该是从堂下向上打的。而另一枪恰恰相反，是从堂上向下打。
也不对！不是在堂上向下，而是在堂下向外！因为那一枪的枪口是自下向上。
耿小凡沿着“弹道”分析，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因为，按照龙柱上弹痕的角度，开枪的位置应该是在正堂丹墀下！
菲儿是倒在地上开的这一枪！
他们把菲儿怎么样了？耿小凡脑袋“嗡”的一声！
“大人！您不舒服吗？怎么躺在地上？”
耿小凡正“模拟”这菲儿当时的姿势，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正是那天协助自己手术的丫鬟之一，好像名字叫兰芷。
“兰芷，那天你看到了一切。对吗？我夫人当时就倒在这个位置！”耿小凡不起身，却一把抓住了上前的兰芷的手。
“大人！您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兰芷慌乱地收回手，转身就要往外跑。
耿小凡怎能放过，一跃而起，一把抓住了她。
两人扑倒在地！
“呵呵！耿大人喜欢这丫头，大可明说，哀家送了你！”
耿小凡还没起身，卫姬走了进来，见到两人的“暧昧”，有些不屑。
“好啊！多谢太后！”耿小凡本要解释，可一转念，改口了。
“你救了中山王，是大功一件，哀家自会赏你。但眼下正是王府多事之秋，耿大人还是先想办法赶快离开吧。”卫姬平淡地说着，又看了耿小凡一眼，“你应该知道，哀家是为你好！”
“我知道！我也想走，赶快去找我夫人，可您有办法送我，不对，送我们出去吗？”耿小凡说着起身了，一把将地上的兰芷拉了起来，大大方方揽进怀里。
兰芷一下子羞红了脸！
“你怎么来的，还怎么走！哀家帮不了你！”卫姬见耿小凡动作“下流”，脸也微微一红，甩手就往外走。
耿小凡知道，这会儿追问，卫姬一定还是什么都不会说。但是，自己已经有“收获”了，这个兰芷或许是突破口！
卫姬走了，耿小凡故作轻松，暧昧地拉着兰芷的手也出门，径直往自己的客房走。
“大人，大人！您，您......”兰芷不知道耿小凡要做什么，喜忧参半。喜的是，自己一下子就变成了这位“有本事”的大人的人。忧的是，她怕耿小凡这会儿就“欺负”她。
“太后把你赏我了，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耿小凡也不解释，霸道地拽着兰芷。
两人回到客房，耿小凡把兰芷按坐在榻上，自己在她对面也坐下。
兰芷小脸通红！
“想什么呢！”耿小凡知道兰芷误会自己了，爱怜地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多大了？哪里人？什么时候到王府的？”耿小凡开始跟兰芷拉家常。
“回大人！”兰芷习惯性地起身要跪，耿小凡一把拉住，让她坐好。
“奴婢，奴婢今年十五了！本是涿郡人，三年前涿郡大旱，被父母卖给过路的行商，走到中山国的时候，奴婢害了一场病，差点没命。行商怕蚀了本，把奴婢转卖进王府。”兰芷低声回答。
“可怜的孩子，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吧！”耿小凡有些心疼了。十五岁，正是一个女孩子如花似玉的年代，她却被自己亲生父母变卖，真不知道挨了多少打，挨了多少饿。
“跟姐妹们相比，我已是好的。小时候，家里人给我看过命，说我命硬。所以，当初把我卖了。若不是离了家，怕这会儿已经饿死了。行商时，年龄小做不了活，虽然时常挨饿，但总也有口饭吃。到了王府，虽然累些，但能吃的饱，穿的暖......”
兰芷说着，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去年在城中遇到一位过路的家乡客商，我们村子已经十户九空了！呜呜！”
“好孩子！我们也算有缘，以后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你！我可能给不了你什么好吃的，但一定不让你饿着！”耿小凡动情地拉住了兰芷的手。
“大人！”兰芷控制不住感情，扑进了耿小凡的怀里。
“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耿小凡轻轻安抚兰芷。
兰芷擦擦眼泪，起身开始铺床叠被。
“你干什么？”耿小凡吓一跳。
兰芷也莫名其妙。
“瞎想什么呢！你比我最小的女儿还小两岁！”耿小凡再次把兰芷按坐在榻上。
“那，大人，您，您要做什么？”
“我会想办法带你走。你想回家乡，我就送你回去。如果家里真的没人了，就跟着我。做我女儿！”耿小凡轻声说。
“您！您要收我做女儿！”兰芷惊奇地瞪大了眼。
“像你这样的儿女，我有二十多个！你会喜欢他们的。”耿小凡笑了。
“不过，你想跟我走，必须帮我演一出戏！做我女儿的事先不能这里人知道。”
“我明白了！”兰芷还是很机灵的，马上明白了耿小凡的意思。
“大人！您是不是想知道那天客堂发生的事？”这次，兰芷不等耿小凡再问，主动开口了。
“那天的事一定吓到你了！那两声巨响是不是很吓人？”耿小凡引导着问。
“不是两声，是三声！”兰芷眼睛明亮。
“三声？”耿小凡皱起了眉头。菲儿开了三枪，一枪打中刘成都，一枪打空，射入窗棱，那第三枪打了谁？
“嗯！是三声！那位夫人被逼急了，突然就伸出手！那个想欺负她的恶贼一下子就躺下了！夫人第二次指向那个甄将军，却不知道怎么王爷就倒下了。侍卫们抓住了夫人，又响了第三声。”
兰芷认真地向耿小凡讲述。
第530章 柳菲儿喋血惊魂
“兰芷！别着急，慢慢说，从头说。”耿小凡虽然大致知道了当时的情形，但还是想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些。
“你说的那位夫人，以后就是你的母亲。她人非常好，非常疼爱孩子们，她会做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孩子们都很喜欢她的。”耿小凡解释一句。
“可，可他们说她是妖，把她抓走了！”兰芷吃惊地睁大着眼睛。
“那么温柔善良的夫人怎么可能是妖？她为了卫侯的妻室，不辞辛苦千里迢迢把她们从长安救出来，送回中山。”
“我们也都很奇怪呢，可都不敢乱问乱说。”
“没关系，你告诉我，原原本本都告诉我。”
“那位夫人......”兰芷正准备说，被耿小凡打断了，“你可以叫她菲儿妈妈。”
“嗯！那天菲儿妈妈慌里慌张带着十几辆车和几十口人回来......”兰芷开始向耿小凡讲述。
柳菲儿在济阳跟耿小凡分手后，并不着急赶路，她本以为耿小凡顶多耽误三两天，一定能赶上来。可是直到进了中山城，也没有耿小凡的音讯。
因为路上走的慢，她们比预计晚到了一两天。正是这一两天让卫玄跟自己的妻妾们没能见上最后一面！
进城见到满大街的兵丁，柳菲儿就意识到不对。悄悄一打听，吓得魂飞魄散。
她根本不敢再把这群人带回“家”，那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没有丝毫犹豫，她直接调转车头来到中山王府。
本以为卫太后一定能保全这些人，可是没想到，甄邯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风声，很快带人围了中山王府。
即使是这样，柳菲儿也没有过分担心。她感觉，甄邯不过是朝中的一名将军，应该不敢跟中山王对抗。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甄邯带着大队人马，拎着卫玄的人头就进了中山王府！
杀气腾腾的甄邯一下子把中山王府的人都“镇”住了。
更让人奇怪的是，他指名道姓要让中山王交出卫玄的妻子，那个怀着身孕的卫刘氏！
中山王跟卫太后在书房秘密商议了许久，竟然决定按甄邯的要求，把卫刘氏交给甄邯！
这太出乎柳菲儿的意料，她坚决不同意。因为如果是那样，她和耿小凡这么多天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搭了！
尤其是卫玄也死了，这个卫刘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说是卫玄唯一的血脉了，怎么能交给这个“活阎王”呢！
柳菲儿不顾一切冲进大堂，跟甄邯理论。
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卫刘氏等人都是朝廷“罪奴”，现在已经都是她耿家的奴婢，除了家主耿凡，其他人无权处置！
甄邯跟耿小凡没有“交情”，他现在依附安汉公王莽，正是“权势滔天”的时候，根本不把一个太守的夫人放在眼里。
跟柳菲儿“调笑”着辩论几句之后，就强势地要带人走。
柳菲儿急了，把卫刘氏紧紧护在身后。
可惜中山王府没人敢帮她，甄邯的一名亲卫更是垂涎柳菲儿的美貌，竟然趁机要“揩油”。眼见情势危急，柳菲儿不得已举枪，那亲卫哪见过这么厉害的“凶器”，不知死活地扑上来要抱柳菲儿。柳菲儿情急之下扣动扳机，直接将那亲卫击飞！
这个响动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甄邯怒不可遏地上前，柳菲儿再次举枪。幸好甄邯够聪明，在柳菲儿开枪的前一刻躲开了。但不幸的是坐在甄邯背后的中山王刘成都糟了殃。
柳菲儿本来一枪击毙卫兵，已经震慑住众人，可一下子又误伤刘成都，她也吓傻了。
甄邯的卫兵趁机将柳菲儿扑倒在丹墀上，挣扎中，柳菲儿又开了一枪，这一枪没有击中任何人，擦过龙柱，射入窗棱。
柳菲儿的举动把众人都吓傻了，甄邯趁机污蔑柳菲儿是“妖”，绳捆索绑抓走！
当然随着一起带走的还有卫刘氏。
甄邯走后，中山王府乱做一团。一边是紧急“抢救”刘成都，一边是卫姬将柳菲儿带来的百十口人全部赶出了王府！
无论如何，出卖自己的兄弟媳妇，不是什么好事，卫姬强令，阖府上下任何人不准再提当日发生的事情。
所以说，如果不是耿小凡阴差阳错地“扑”倒了兰芷，又阴差阳错地被卫姬误会，“大大方方”把兰芷送给他做“谢礼”。再仰或，不是耿小凡的慈善感动了兰芷，那么给小姑娘一百个，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
听完兰芷的诉说，耿小凡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菲儿落入了“活阎王”的手中！
“父亲大人，菲儿妈妈会有危险吗？你是不是要去救她？”兰芷说完，见耿小凡沉思，轻声问了一句。
“你说呢？”耿小凡回过神来。
“应该救。可是甄将军已经走了五日了，而且，他有那么多的兵，怎么救呢？”
“兰芷，这世上有些事，我们明知道难也必须做。就算不成功，也必须努力。只要不放弃，总有希望！”耿小凡拉了拉兰芷的手。
兰芷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似乎并不理解。
“兰芷，你饿不饿？”耿小凡得思考下一步的行动了，在这之前，他得安顿好兰芷。
“嗯，有一点，不过没关系。”兰芷没想到，两人正说“正事”，这位爹爹怎么一下子想起吃的了。
“饿了就得吃饭！吃饱了才能更好地做我们想做的事！”耿小凡拉着兰芷起身，“你去找人，就说耿太守饿了，要吃饭，要喝酒。你喜欢吃什么就要什么！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妾室，大胆去要！”
“啊！要什么都可以？”兰芷惊奇。
“嗯，只要你想吃的，就要。越多越好！烤鸡啦，羊腿啦什么的，各要十只！还有酒，至少五十斤！”
“这么多！”
“多吗？我救了中山王的命，难道我大汉一位王爷的命还不值几只鸡羊？”耿小凡有了主意，嘴角露出笑容。
兰芷虽然不太理解，还是很听话地出去了。
耿小凡则开始着手准备。
第531章 阴谋诡计冲关去
过了许久，兰芷领了四五位家丁，端着大大小小的托盘回来了。
“放这儿吧！你们几个在门外候着，本府吃完还有吩咐！”耿小凡吩咐着，让家丁把烤鸡什么的都摆好。
“父亲大人，这么多我们怎么吃得了？”家丁出去了，兰芷有些欣喜。这些食物虽不是王府最珍贵的，但她早就眼馋许久了。偶尔能偷偷吃些宴会剩下的残羹冷炙，她都满足得不得了，今天一下子这么多都摆在面前，怎能不让人欣喜。
“吃吧！喜欢什么吃什么！吃饱，今晚我们可能要赶夜路。”耿小凡继续忙活自己的事，让兰芷先吃。
兰芷伺候主人吃饭还是很专业的，很快将羊腿和烤鸡都切下一小块，恭恭敬敬端给耿小凡。
耿小凡也不客气，随手抓了两块填进嘴里，剩下的让兰芷吃。
兰芷开心了，也不顾形象，开始狼吞虎咽，反倒把耿小凡吓了一跳。
中山王府的“烧烤”很一般，顶多算是“还行”的档次，可他没想到兰芷馋成这个样子。
“慢点吃！别噎着！”耿小凡放下手上正忙活的东西，亲手给兰芷倒了一杯水。
“父亲大人，真好吃呢，您不再吃一些？”兰芷一边继续狼吞虎咽，一边接过水杯。
“这顶多算是不难吃。等找到你菲儿妈妈，她烤的羊腿才是天下第一，你吃完说不定就忘了自己叫什么了。”耿小凡爱怜地帮兰芷擦擦嘴角的油。
“真的吗？真有比羊腿更好吃的吗？”兰芷有些不相信。
“兰芷，以后吃饭要细嚼慢咽。你这么狼吞虎咽，很快就感觉饱了，吃不下了，可过不了多久就又饿了。要慢慢吃。”耿小凡再叮嘱一句。
兰芷真的慢了下来，竟然津津有味地吃了大半只烤鸡和大半条羊腿。
“从没吃的这么饱过。”兰芷实在吃不下了。
“把你吃剩下的这些，切成小块，用包裹包了，晚上饿了，做宵夜。”耿小凡见兰芷吃饱，吩咐一句，然后开始把自己半天的“劳动成果”，往剩下没动的几只烤鸡和羊腿上涂抹。
“父亲大人，这是什么？这个也好吃的吗？”兰芷有些奇怪，忍不住要伸手去拿。
耿小凡一把抓住，“这个不要乱动。”
“是，是毒药！”兰芷声音发抖。
“算是吧，不过死不了人，吃了会让人浑身没力气，只想睡觉。”耿小凡笑了。在上谷的时候，一个偶然机会遇到几位西域客商，他神奇地发现，他们竟然带有曼陀罗种子！
虽然没想着害人，耿小凡还是在自家后花园种了不少，这些年也“提炼”了不少生物碱。没想到这会儿派上用场了。
兰芷略一思索，马上明白了，“父亲大人，您这是要送给府外那些大兵吃吗？”
“兰芷好聪明！”耿小凡笑了，这个“女儿”捡的真值！
“可，可是他们让您陪着一起吃怎么办？”兰芷还有疑惑。
“所以，兰芷还得帮父亲一个忙，去给我要几个生鸡蛋，有羊奶最好。”
“有！我去拿。”兰芷不再多问，欢快地跑了出去。
兰芷拿回来的羊奶没有加热，有一股强烈的腥膻，耿小凡皱着鼻子在里面打了两个生鸡蛋，搅拌均匀。
“想尝尝吗？”耿小凡端给兰芷。
兰芷凑近闻了一下，马上皱起了眉头。
“以防万一，你最好也喝一点。”耿小凡并不逼兰芷，自己屏住呼吸，“咕咚咕咚”把一碗羊奶生鸡蛋喝了下去。
“这个是解药吗？”兰芷见耿小凡的羊奶还剩一些，也端了起来。
“算是吧！这个解不了毒，但是能让毒发作得慢一些。”耿小凡知道兰芷一定也要喝了，轻声解释一句。“你刚吃了很多，就算是再少吃一些，应该问题也不大，喝不下别勉强。我想办法不让你吃。”
“为了以往万一，我还是喝吧。”兰芷一手端碗，一手捏住鼻子，学着耿小凡的样子，大口大口喝了几口。刚喝完，就难受得要吐，忍了许久，眼泪都流出来了，终于忍住没吐。
“兰芷，你真棒！”耿小凡真的喜欢这个小丫头了。
两人稍事休息，耿小凡把门外的家丁叫了进来。
“拿上这些跟我走。门外的府兵是我朋友，我请他们喝两杯。”
美味的羊腿和美酒摆在队正等人面前，让他们一个个垂涎三尺。好久没有这么大块吃肉了！
“你们晚上还要当值，酒就少喝一些，肉管饱！哈哈！”耿小凡亲昵地拉起了队正。
“大人，您，您这太客气了！”队正有些不好意思，白天刚跟这位太守大人打一架，晚上就跟他一起吃肉喝酒，这位太守真是性情中人。
耿小凡大大方方在拒马前坐下，让兰芷伺候着，给那一众兵丁分酒分肉，大家伙一下子乐开了花。
为了避免兵丁怀疑，耿小凡也陪着吃了一些，喝了几杯，见时间差不多，礼貌告辞。
“父亲大人，您那药是不是对他们不管用啊！我看他们更精神了！”两人往回走的时候，兰芷轻声问。
“你又没吃，你怎么知道不管用？我都感觉药劲上来了，赶快回去牵马，我们待会儿冲出去！”耿小凡半真半假地说。
“可，可我不会骑马。”
“没关系，有我呢！”耿小凡把兰芷揽进了怀里。
两人回府，也不跟任何人打招呼，简单收拾一下，耿小凡抱着兰芷跨上自己的宝马，用一条腰带将兰芷紧紧绑在自己腰上。
来到府门口，耿小凡发现那群守卫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不再犹豫，呼哨一声冲关而去！
那队兵丁根本没有思想准备，见到耿小凡疾驰，想上前阻拦，却一个个都四肢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追兵，耿小凡不敢大意，一直沿着官道疾驰了近百里，才放慢速度。天亮之后，找了个驿站，短暂休息，两人继续赶路。
就这样一边星夜疾驰，一边沿途打听，一直追到长安，耿小凡也没赶上甄邯的“大军”。
第532章 知根知底旧情人
“父亲大人，那就是长安城吗？”
兰芷窝在耿小凡怀里，指着高大的长安城墙。
“是的！这就是长安。”耿小凡声音沙哑，这些天，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可是还没能赶上甄邯。真不知道，菲儿会有什么危险。
“父亲大人，您确定甄邯是回长安吗？我们这么追都追不上。”兰芷看出了耿小凡的担忧。
“除了长安，他还能去哪儿？”耿小凡自我安慰。
“那我们去哪儿找？您知道他的府邸吗？”
“知道！但他不一定会在家。”耿小凡不想多解释，甄邯回长安，第一时间一定不是回家，而是向他的“主子”邀功请赏！
进城门的时候，遇到一队羽林卫，兰芷吓得一下子缩进了耿小凡的怀里。
“耿大人，请随我来！”羽林卫首领见到两人一骑的耿小凡有些意外，但还是客气地上前搭话。
“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儿？”耿小凡声音冰冷。
“在下安汉公府羽林郎，奉家主之命迎接耿大人。”羽林卫首领躬身行礼。
耿小凡不再多问，能猜到，或者说“算”到自己回来的，一定不会是安汉公，而是安汉公夫人！而耿小凡要找的，也正是她！
进城没多远，羽林卫将耿小凡带到一家传舍。
“谁在这里？”耿小凡心思一动，静嫣妹妹派人来接自己，却不去安汉公府，难道她已经把菲儿安顿在这里了？
“您进去就知道了。”羽林卫并不解答，客气请他进门，自己却“威严”地在门外把守。
耿小凡轻轻拉着兰芷的手，大步进门，一眼看到一位黑衣女子正在厅堂端坐品茶。
可惜不是菲儿，而是王静嫣！
“咦！你这是在哪儿又捡了个丫头？模样倒也俊俏。”王静嫣见耿小凡亲密地拉着一位小美女，略有意外。
“菲儿呢？”耿小凡不回答，声音冰冷。
“先喝杯茶吧！只是我没想到你多带了一位红颜，没准备那么多茶具。”王静嫣也不回答，平静地请耿小凡入座。
“我问你，菲儿呢！”耿小凡眼睛发红了，松开兰芷，一把扯住王静嫣的手。
“哎！小凡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我并不想这样的，只是没想到这个甄邯这么不是东西，让嫂子受苦了。”王静嫣满眼的“真诚”。
“我问你，菲儿呢！”耿小凡手上用力了，王静嫣忍不住吃痛地叫了出来。
耿小凡不由自主松手。
“小凡哥，无论我做什么错事，你都没这么凶过我！”王静嫣不知道是因为手被攥疼，还是委屈，居然掉下了眼泪。
“你知道菲儿对我意味着什么，她但凡受一丝伤害，我会让你百倍偿还！”耿小凡咬着牙，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那你杀了我好了！”王静嫣赌气一般地扭转身。
“你......甄邯杀了菲儿！”耿小凡感觉天旋地转。
“那倒不是，可，可你知道，他带的都是些土匪兵，他们，他们......”王静嫣支支吾吾。
“他们欺负菲儿了！”耿小凡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两眼发黑。
“小凡哥，对不起！你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王静嫣转身，主动握住了耿小凡的手。
“她在哪儿？”耿小凡声音颤抖。
“你是问嫂子还是甄邯？”王静嫣声音平静下来。
“菲儿！她怎么样了？”
“她，她需要休息。小凡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过几日一定让你见到。”
“我现在就要见！”耿小凡低吼。
王静嫣没有吱声，轻轻摇头。
“甄邯呢？”耿小凡这会儿真想把甄邯大卸八块！
“他这次平叛有功，刚封了侯。你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见不到。小凡哥，看我的面子，这件事算了吧！”王静嫣语气中充满了“哀求”，抓着耿小凡的胳膊轻轻摇晃。
“算了？你让我算了！”耿小凡一把甩开王静嫣，站了起来。
“就算他躲到未央宫，我也能挖出他来！你就看着他怎么个死法吧！”耿小凡恨得咬牙切齿，拉起呆在一旁的兰芷，转身就往外走。
“小凡哥！”王静嫣也赶快起身，“如果，我这会儿让你见到嫂子，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把甄邯交给菲儿处置！”耿小凡站在，转身，依旧低吼。
“哎！你还是跟嫂子商量一下再说吧！”王静嫣径直往外走，路过兰芷身边的时候，又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嘴角似乎露出一丝微笑。
耿小凡有些莫名其妙，赶快紧紧跟上。
“我的马车太小，只能坐两个人，是你跟我一起，还是让你的小美女跟我一起？”王静嫣出门，上车前朝耿小凡笑了一下，让耿小凡更莫名其妙了。
“我不用你管，你只管带路！”耿小凡也动了意气，亲昵地把兰芷抱上马，自己再次翻身上马，依旧把兰芷紧紧抱在怀里。
王静嫣似乎真的被“气”到了，转身钻进马车，狠狠地放下车轿帘。
“父亲大人，她，她是你以前的，以前的......”兰芷虽然一直没说话，但通过两人的对话，她似乎已经明白了。
“她以前是我妹妹，现在是安汉公夫人，以后跟我没任何关系！”耿小凡赌气地说了一句，催马跟上王静嫣的马车。
“我感觉她在骗你，她好像只是想让你生气。不过，最后好像是你气到了她。”兰芷窝在耿小凡怀里，轻声说，又扭头看耿小凡。
耿小凡皱起了眉头，静嫣妹妹这是在故弄玄虚吗？不过，应该很快就能见到菲儿了。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耿小凡的心不由自主又揪了起来。
王静嫣的马车不紧不慢在长安大街上行进，车顶上挂了一串青铜风铃，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一阵阵悦耳动听的声音。
可耿小凡提不起一点精神，他感觉那每一声铃声都像铁锤敲打在心上，每分每秒都是对他的煎熬！
王静嫣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路过东市的时候，还专门停了一会儿，吩咐从人去“采购”了一番！
马车几乎绕着长安城走了一圈，终于，在安汉公府门前停了下来！
第533章 王府小别胜新婚
王静嫣下车，指挥从人把采购的物品往府内搬。
耿小凡也抱着兰芷下马，他发现，安汉公府有些奇怪，似乎正张罗着办什么喜事！
王静嫣也不搭理耿小凡，自顾自进门，耿小凡赶快跟上。
果然，整个安汉公府都弥漫着一股“喜庆”的气息，这里的人对耿小凡都不陌生，见到他，纷纷行礼问好。耿小凡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含笑一一打招呼。
来到正厅，王静嫣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穿过，耿小凡却犹豫起来，是不是继续跟上？
“怎么？这会儿不着急见媳妇了？”王静嫣虽然在前面走，却似乎脑袋后面长了眼睛，把耿小凡看得“清清楚楚”。
耿小凡不再犹豫，大步跟上。怕什么！自己今天是来“讨债”、“讨说法”的，有什么可怕的！
穿过二堂，王静嫣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耿小凡真的有些迷糊了。
一直走到最后，快要进“主卧”了，王静嫣突然左转！
西厢！
西厢应该是静嫣妹妹子女的居所。王莽庶出的几个子女应该根本没资格住这里，而静嫣妹妹唯一剩下的儿子王临，也早就成家开府另居。那这里住的，只能是小燕子了！
把菲儿安排跟小燕子住一起！耿小凡感觉，静嫣妹妹对菲儿还是很“贴心”的，至少没把她当做“外人”。当然，也可能是她感觉对菲儿亏欠太多！
走进西厢跨院，王静嫣没有直接进门，而是轻轻走到窗下，往里看了一眼，朝耿小凡微微一笑。
耿小凡赶快上前，却一下子傻了眼！
菲儿！
自己朝思暮想的菲儿，怀里抱着小燕子，似乎正在为她梳头。
让耿小凡奇怪的是，菲儿虽然神情有些暗淡，却丝毫没有伤心或者难过的样子。相反，心情似乎还很不错，一边给小燕子梳头，一边跟她喃喃细语，像极了一对母女！
“你是这会儿进去，还是再等等？”王静嫣压低了声音问。
“小燕子这是要，要入宫？”耿小凡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是啊！十日后大婚！小燕子死活不愿意，说除非菲儿妈妈亲自送她出嫁。我又不知道你走到了哪儿，所以，只好让甄邯把嫂子请来。没想到，这个笨家伙，让嫂子受了一路的苦。你不会因为这个，就要了我的小命吧！嘻嘻！”
王静嫣笑了，她见甄邯绳捆索绑把柳菲儿带到自己面前的时候，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她急忙亲自为柳菲儿解绑，不停地道歉，解释。她还真的担心，甄邯一时色心大起，犯下大错，那她真是有一万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幸好，甄邯虽是好色之徒，但也知道这个女人的重要性，一路上只是“严加看管”，并不敢染指柳菲儿。
不过，既然这么把柳菲儿“请”来了，王静嫣知道，耿小凡要不了多久一定会找上门来，所以干脆跟他再开个玩笑。本想气一气他，看看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可没想到，他居然又怀抱一个更小的美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过，刚才一路回来，她也想通了。小凡哥不是好色之徒，他一门心思都在这个天仙般的柳菲儿身上。他若是花心，只怕大汉一多半未婚女子都会围着他转！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丫头是什么来路，但王静嫣相信，他俩一定是“清白”的。可是，人家清白不清白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王静嫣心头再次涌起一阵醋意。她只能慢慢回味跟耿小凡一起穿越回去时，那一段短暂的“幸福”。
“菲儿妈妈，你看！凡爹来了！”
耿小凡不忍心打搅菲儿为小燕子梳妆，小燕子反倒从梳妆铜镜中看到了窗外的自己！
柳菲儿手一抖，翠玉梳掉落在地，一下子摔成了两半。
“菲儿！”耿小凡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进门，一把将菲儿和小燕子都抱进怀里。
“凡哥哥，让你担心了！”柳菲儿把头使劲往耿小凡怀里钻，呜咽着流泪。
“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耿小凡声音也哽咽起来。
“小燕子，这是你凡爹捡来的新姨娘，你先带她去客房看看，可好？”王静嫣见耿小凡和柳菲儿动情相拥，心里更“酸”了，口气也跟着酸了起来。
“什么新姨娘！”耿小凡松开两人，朝兰芷招招手，“兰芷，这就是你菲儿妈妈，小燕子是你妹妹。”
柳菲儿虽然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一个“女儿”，但这会儿顾不上问，赶快把小燕子头发扎好，放她下地。
“兰芷姐姐，我带你去看我种的兰花吧！你名字里有个兰字，是不是也喜爱兰花？”小燕子活波可爱，一点也不拘束，拉着兰芷往外走，却似乎根本没把自己的亲娘看在眼里！
“哎！”王静嫣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把小燕子留在上谷三年，小燕子一直“痛恨”自己，回来后从没正眼跟自己说过话。她真的是很无语。
“算了，我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不打搅你俩享受小别胜新婚了！”王静嫣赶快借口也离开，再待下去，说不定就得吃成吨成吨的狗粮，而且，而且，太尴尬了！
没了外人，耿小凡把柳菲儿紧紧抱在怀里，真有千言万语想说，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直到快要落山的夕阳照进西厢。
随后，王家阖府上下都围着小燕子忙活，小燕子似乎也明白了自己的“命运”，越是临近自己的“大日子”，她越是不安。
“小燕子，每个女人都会有一位如意郎君的。无非早晚，对你来说，可能确实早了一些。但你的郎君是天子啊！全天下第一的男子！”柳菲儿怀抱小燕子，轻声劝慰。小燕子还不满九岁就要出嫁，她也有些接受不了。
“凡爹才是全天下第一的男子！”小燕子撇着嘴，嘟囔。
“小燕子，别胡说！你凡爹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极其平凡，而且还是小凡，不仅平凡还小！”柳菲儿没想到小燕子这么喜欢耿小凡，虽然心里甜蜜，但嘴上还是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