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落架凤凰不如鸡
“你把卫玄放了！”王静嫣听明白了耿小凡的意思，或者说，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了意思。
“我想，你一定已经抄了他的家。那些老弱妇孺都是无辜的，都放了吧！”耿小凡趁机“救”卫玄家人。
“你！你坏了我的大事！”王静嫣有些不淡定了。
“收手吧！你已经得到你该得到的了。仇恨，也忘了吧！否则痛苦的只会是你自己。”耿小凡坚持。
王静嫣明显没想到，耿小凡会如此“自作主张”，可以说，耿小凡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正焦急地来回踱步，思考对策，一个家丁匆匆忙忙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王静嫣的脸色徒然变得苍白！
“出什么事了？”耿小凡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更让静嫣妹妹出乎意料的事。
“小凡哥，你回去吧！你说的，我会跟巨君商量。”王静嫣不跟耿小凡解释，平静地送客！
“到底出什么事了？很重要吗？我能帮什么忙？”耿小凡真的不放心了。
“没事！我能处理。小凡哥，别再管这件事了。你早些脱身吧！”王静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把耿小凡一个人留在花园！连送也不送了！
看看天色，已经太晚，耿小凡也不能再进宫见王太后，只好拖着疲惫的身子，带着满肚子疑惑先回家。
没想到，刚进家门，他就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府内灯火通明，下人们明显都有些紧张，都小心谨慎地伺候着，见到他回来，赶快上前。
“谁来了？”耿小凡已经明白，家里一定是来了什么人了。
“王大人来抓人！夫人正跟他理论。”家丁小心地回答，引着他往前厅走。
“哪儿来的王大人？”耿小凡奇怪，这个时候，谁敢跑自己家抓人？难道是王莽？
“安汉公府的王大人，很年轻！”
王临！
耿小凡脑海里划过一个名字。
果然，柳菲儿正在前厅“应付”着的正是王临！
不过，王临虽然说是来“抓人”，但并没有带多少兵。
“临儿，这是要做什么？”耿小凡大步进门，冷冷地问。
“伯父！您可算是回来了！”王临见耿小凡进门，赶快起身相迎，行礼。
“你父亲还是你母亲让你来抓我？”耿小凡跟这个后辈可不客气。
“伯父说笑了！小侄怎敢在您面前造次。实在是奉了家父的命令，来提卫家嫌犯。”王临见耿小凡心气不顺，也小心起来。
“卫家嫌犯？我这里怎么会有卫家嫌犯？你是说卫玄吗？我已经跟你母亲说过，放他回中山国了！”耿小凡感觉，这个王临应该是来“提”卫玄的。
“啊！您把卫玄放了？”王临明显吃惊。
“放了！你母亲知道的。不信，自己回去问她！”
“哦！既然是您放的，自然有道理，想必家母也不敢反对。只是，我要带的不是他。而是，而是前些日子暂时拘押在这里的卫宝家眷。”王临解释了一句。
“你说什么？卫宝家眷？”耿小凡也吃了一惊。不过，一想也明白了，这里本就是卫宝的府邸。这两天，王临一直忙着四处抄家，这里刚抄完就“移交”给自己了，卫家的旧主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
“你回去吧！这府邸既然送了我，那这里的一切都姓耿了。这里已经没有卫家。”耿小凡明白了，也不跟王临客气。
“这，这......”王临没想到，耿小凡如此“霸道”。
“你回去如实禀报，尊父母有疑问，请他们自己来找我。”耿小凡声音还是冰冷，不再理会王临，直接吩咐柳菲儿，“夫人，我累了，替我送客。”
“夫君！临儿只是听命办事，他也有难处，你当体谅的。”
柳菲儿也知道此事干系重大，耿小凡不在家，她不敢让王临随便带人走。所以，一直千方百计地应付着王临。没想到，夫君回来，板着脸就要打发王临。她也怕有什么误会，伤了两家的和气。
“他有难处，我又没难为他。”耿小凡瞪了柳菲儿一眼。
柳菲儿知道，耿小凡这是做给王临看。于是，配合着，装出尴尬的表情，亲热地拉了拉王临的手，“临儿，你伯父可能是心情不好，你先回去，跟你父母解释一下，不行就明天再来。”
柳菲儿态度柔和，让王临实在没脾气。他也知道，自己父母跟这位耿伯父关系很不一般，也不敢贸然得罪，只好悻悻告辞。
王临走了，聚集在门外的家丁下人也都纷纷散去。只剩下晚潮还小心地留下伺候。
“晚潮！为什么不告诉我卫家家眷还在府内？”耿小凡突然发问。
晚潮没想到耿小凡会突然问自己，瞪大了眼。不过，很快她反应过来，张张嘴却不出声，朝着窗外指指天。
耿小凡也明白了。他让晚潮三天不准说话，这会儿时间还没到。
“就你机灵！准你说话了！”耿小凡被晚潮逗得有些想笑。
“哦！谢老爷！”晚潮长出一口气，好像已经憋了一个世纪的样子。
“人关在哪儿？都有谁？”耿小凡追问。
“应该都在后院柴房，好像有十几个人的样子。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有位夫人好像病了，一个伺候的小丫鬟拼命叫了一天，可没人敢理她们。”晚潮能说话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快带我去看看！”耿小凡急了，他说什么也想不到，卫家人被关在后院。
“天这么晚了，还都是女眷，我去吧！”柳菲儿也听明白了。
“我也去看看，我不进去。”耿小凡有些不放心。
有道是，落架凤凰不如鸡，墙倒屋塌众人推！耿小凡很能理解卫家家眷此时的心情。
家主突遭横祸死了。家又被抄了，原本自己的房子住进了别人，自己只能窝在肮脏冰冷的柴房，而且，也不一定吃的饱！
这落差，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晚潮说的生病的女眷，很可能就是卫宝的原配夫人。
堂堂侯夫人落得如此下场，不病才怪！
第511章 众桃花自荐枕席
三人还没走进柴房，耿小凡就听到屋内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夫君，你别进去了，就在这儿等着。有要问的话，就直接问。晚潮，你去厨房，让他们赶快准备些吃的喝的，多熬些粥。”
来到柴房门口，柳菲儿皱起了眉头，吩咐了两人一句，自己走进了柴房。
晚潮应声跑去准备了，耿小凡轻轻来到窗前。
“这位可是卫夫人？”柳菲儿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明显有些颤抖，耿小凡想象得出里面的“惨像”。
“回禀夫人，这是我家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声传了出来。
“呀！这已经病了多久了？”柳菲儿的声音有些焦急。
“一天一夜了！大夫人一天一夜水米未进了！求夫人发发善心，救我家夫人！呜呜！”小丫鬟和几个女子又哭了起来。
“这......”柳菲儿有些不知所措了。她本以为几个人只是关着，可没想到如此“悲惨”。
“夫人，带她们去前厅，好生安置。”耿小凡知道柳菲儿这会儿为难，在门外吩咐了一声。
“知道了！有劳夫君。”柳菲儿得到耿小凡的认可，马上知道该怎么办了。
柴房里都是女眷，耿小凡不能不避讳，这会儿也真亏了柳菲儿在。他还是很放心的，于是，回到客厅耐心等待。
直到月上中天，柳菲儿才回来。
“菲儿，辛苦了！”耿小凡赶快上前搀扶，他已经看出了菲儿的疲惫。
“真可怜！”柳菲儿叹了口气，“本来一个个比我都尊贵的，现在却像是乞丐！”
“病人怎么样？”耿小凡关心病号，他生怕再出人命。
“暂时没事了！不过状态堪忧，刚死了丈夫，家又没了。哎！也不知道能保住命不能。”
“尽人事听天命吧！菲儿，如果我不在家，你得想办法，不能让任何人把她们带走。”
“今天你赶走了临儿，你说静嫣妹妹会给你这个面子吗？”柳菲儿有些担心。
“不知道！我感觉静嫣妹妹变了，我有些看不懂她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耿小凡感觉头疼，他还在想今天静嫣妹妹听到了什么消息，为什么会突然妥协，准备考虑王太后的“条件”。
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题了，有些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而且，绝不会是自己“私放”卫玄这件事。
会是什么呢？
耿小凡正思考，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夫人，奴婢们拜谢您救命之恩！”几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快起来，快起来！”柳菲儿赶快出门迎接。
“既然来了，进来见见大人吧！”柳菲儿说着，引了四五位美女走了进来。
几位美女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很明显都是绝色佳人，见到耿小凡，二话不说，跪下就拜。
“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让几位夫人受苦了。”耿小凡明白，这应该是卫宝的妾室了。
“夫人不敢当！罪妇求大人活命！”几位美女跪着不起。
“几位夫人起来说话吧！我虽与卫侯无交，但罪不及家人。我会尽力保各位平安，请大家暂且安心。”耿小凡赶快表态。
几位美女却依旧不起。
“几位信不过我？”耿小凡感觉奇怪了。
“不敢！”几位美女赶快回答。
“那，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家主亡故，奴婢们已无家可归，自愿侍奉枕席。求大人收留！”
“自愿什么？”耿小凡没听清，也没听明白。
“噗嗤”柳菲儿在一边笑出了声。
她这一笑，耿小凡明白了，有些尴尬。
“此事以后再说吧！我家大人的为人，你们不了解。他答应的事，不一定能做到，但一定会尽全力去做。所以，你们也别担心了。先把自己照顾好，把你们那位姐姐照顾好。去吧，先去休息吧！”
柳菲儿站出来了，一个一个把那几位美女拉起来，又好生劝了许久，众人才散去。
“凡哥哥，你这是交了桃花运了！啧啧，年轻就是好！这一个个如花似玉的，我看了都眼馋。你真的就不动心吗？”几位美女走了，柳菲儿快笑岔气了。
“哎！真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想的。”耿小凡感觉有些脸发烫，还有些尴尬。
“很正常！无非是想活下去，活的好一些。她们出身应该都很一般，嫁给卫宝，无非是为了荣华富贵。现在卫宝死了，她们的命运本来应该很悲惨，可又遇到了你这么个大善人。而且，人还长得有些可爱。所以，就想着赶快给自己找新出路了。”
柳菲儿已经差不多弄明白这几个姬妾的情况了，笑着解释。
“而且，她们年龄都不大，应该嫁给卫宝没多久，至少都还没有子女。如果你不要她们，她们的生死就没保障。就算能保住小命，以后怕是也会很悲惨。”
“那你的意思是，为了她们的幸福，我就得牺牲自己？”耿小凡不乐意了。
“咦！怎么就牺牲你了？留下她们，你岂不是更幸福了？咯咯！”柳菲儿又开心地笑了起来。
“好了！说多少次了，不准开这种玩笑！”耿小凡知道柳菲儿是跟自己开玩笑，一把抓住她，将她抱了起来。
没想到，正在这时，晚潮端着一盘宵夜闯进门，见到两人的“暧昧”，惊得盘子都差点扔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我现在又聋又哑又瞎！”晚潮还算机灵，赶快把宵夜放下，转身，闭着眼装瞎子，“摸摸索索”往外跑。
“这孩子！”柳菲儿脸红了，忍不住嗔了一句。
耿小凡也不好意思了，放开柳菲儿。两人开始享受晚潮准备的贴心宵夜。
“这孩子挺招人喜欢。你多教教，以后给她找个好人家。”耿小凡一边吃，一边跟菲儿聊。
“哎！这孩子若是在别人家，一定是教好了，留给自己。你倒好，教好了，反倒要赶出去。”柳菲儿嘴上埋怨着，却是一脸的幸福。
“看样子，我还是不适应这个时代。杀了人家男人，占了人家房子，还要收了人家妻妾。这种事放在我们那个时代，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而你们好像感觉这都是天经地义。”耿小凡无奈地摇摇头。
第512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耿小凡“赶”走了王临，以为静嫣妹妹一定会就此罢手。没想到，第二天王临又来了！
“怎么？你父母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耿小凡有些生气了。
“不是，不是！”王临赶快上前行礼，“昨日回去禀了母亲，被她老人家大骂了一顿！她说您对王家有再生之恩，我等小辈当以父礼待您，无论何事必须听您的。”
“那你今天又来做什么？”
“奉母亲大人之命，特来赔罪！”王临彬彬有礼，让耿小凡有气没地方撒。
“你做的不错，无需赔什么罪！不过，既然你母亲让你以父礼待我，我免不了要教导你几句。你年龄渐长，也该多为家族分忧。以后凡事要心存善念！每个人到这世上走一遭都不容易，得饶人处且饶人。”耿小凡以为王临真的是来赔礼道歉，忍不住拿起长辈的架子，教育了王临几句。
“谨遵伯父教诲！”王临显得异常乖巧。
“母亲大人吩咐，伯父伯母此次回京仓促，怕您们没带下人，伺候不好。特意让我送来婢女十人。”王临微笑，挥挥手，十名婢女打扮的美少女鱼贯而入。
“这是你母亲的意思？”耿小凡有些奇怪，猜不透静嫣妹妹想做什么。
看了看那十名婢女，耿小凡突然有疑惑了。这不是一般的婢女！
虽然十人衣着简陋，但各个美艳绝伦，眉宇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这些人都是哪儿来的？”耿小凡皱起了眉头。
“不敢瞒伯父，这些都是罪臣卫玄的家眷，依律籍没为奴。母亲大人说，只有伯父才配得上使唤这样的奴婢。”王临还是满脸微笑。
“胡闹！”耿小凡本能地要发脾气，却突然转念，卫玄临走苦苦哀求自己救他的家人，自己正没头绪，这会儿静嫣妹妹竟然主动给自己送来了！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想做什么？
“伯父，母亲大人还有一不情之请，万望伯父给个方便。”
耿小凡正在思索这件事，王临又开口了。
“什么事？”
“卫宝妻刘氏事涉家兄遇害一案，母亲还有些话要问她，恳请伯父高抬贵手，让侄儿先带回去。母亲大人说了，如果伯父大人想留下刘氏，她问完话，仍礼送回来。”
耿小凡这下是明白了，又看了看那十名婢女，感觉里面应该没有卫玄的正妻。看样子，静嫣妹妹还是不想放过卫宝和卫玄的妻子。至于妾室，她真没当回事。干脆大大方方用这些妾室跟自己换人！
怎么办？明知道让王临把刘氏带走，她前途未卜。可静嫣妹妹的理由很正当，该怎么拒绝呢？
正犹豫，门外传来一阵噪杂声。一位美妇人带着昨晚那几名卫宝妾室，走了进来。
美妇人见到厅内那十名婢女，再也控制不住，一群女人抱头痛哭。
“临儿！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生离死别！你忍心让她们分开吗？”耿小凡也被这情形感染，声音低沉地责备王临。
“......”王临无语。
“你今天送来的大礼，我收下了。你先回去吧！我随后会去拜会你父母，当面谢他们。但你今日带不走我府里任何一个人。”耿小凡见王临不吭声，直接下逐客令！
“这......”王临犹豫片刻，还是告退了。
王临走了，屋内的女人们也哭够了，逐渐平静。那美妇人整理妆容，优雅上前，向耿小凡夫妇行礼。
“犯妇卫刘氏，见过耿侯，见过夫人！”
“卫夫人，快快请起！你身体可好些了？”耿小凡知道了刘氏的身份，赶快回礼。
“早年就听闻耿侯是明是非知大义之人，今日得识，方知世人所言根本不及大人万一。事已至此，犯妇别无他求，也不愿大人再为难。犯妇愿以自身换姊妹们平安。”
刘氏声音平静，她出身公侯世家，“抄家没籍”这种事虽没经历过，但一定听闻过许多。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她应该非常懂。这会儿她是卫家唯一的“主心骨”了，必须再做最后一次抗争。
“卫夫人言重了！耿某不是什么义士，只讲究做事对得起良心。怎奈耿某人微言轻，许多事力不从心，只能尽力而为。卫家遭此磨难，耿某无力回天，但耿某实在不愿无辜之人受牵连，所以，必尽力周全，只能暂时委屈卫夫人了。”
耿小凡动了恻隐之心，他感觉静嫣妹妹这次虽然下定了决心要灭卫氏，但她应该还会心存善念，良心未泯。
“耿侯！自家夫罹难，我已生无可恋，之所以苟延残喘，只是放心不下这些姐妹。听闻耿侯已放家叔回中山，我等感激不尽。今生即使做牛做马也难报耿侯大恩。求耿侯再开恩，我愿去安汉公府换回舍妹。”
刘氏依旧坚持，要用自己去换卫玄妻子。
耿小凡犹豫起来，刘氏去安汉公府，能不能换回人不好说，但一入“虎口”，她肯定是自身难保。
刘氏见耿小凡不语，轻身上前，规规矩矩在柳菲儿面前跪下。
“卫夫人，使不得！”柳菲儿知道，刘氏这是要请自己去求夫君了。
“耿夫人心地善良，好人必有好报！求您借一步说话。”刘氏要跟柳菲儿说悄悄话了。
柳菲儿看了耿小凡一眼，赶快拉起刘氏，两人闪身走向后堂。
不一会儿，柳菲儿抹着眼泪出来了。
“夫君，让大家先下去休息吧，我有话跟你商量。”
耿小凡不知道刘氏用了什么办法，但菲儿本来就心软，见不得可怜人。刘氏一定是打动了她。
“夫君，虽然残酷，但还是试一试吧！”柳菲儿见众人离开，拉着耿小凡的手呜咽，“卫玄妻是刘氏的堂妹，而且正怀着卫玄唯一的血脉！”
“啊！”耿小凡大吃一惊。
“这件事只有刘氏知道，她不愿当众说，就是怕走漏风声。夫君，她是要用自己一命去换两命！你能理解她吗？”柳菲儿默默流泪。
“照顾好她们！”耿小凡无话可说，紧紧握了握柳菲儿的手，独自出门。
第513章 悄悄然偃旗息鼓
本以为，跟静嫣妹妹的这次“谈判”会有很多波折，没想到，王静嫣似乎早就知道耿小凡的打算，对他提出的，“释放”卫玄妻子的要求，一口就答应了！
“你想好了？就此罢手了？”耿小凡真的有些意外。
“还不是因为你！你的心慈手软让我功亏一篑！卫玄跑了，放虎归山了，我总不能跑到中山国去抓他吧！既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他，还不如放一放。”王静嫣平静解释，耿小凡却感觉她似乎并不是非常“怨恨”自己。
“已经死了一个卫宝，吴章和吕宽也正法了，也算是给宇儿报了仇，真没必要这么赶尽杀绝。”耿小凡松了一口气。
“小凡哥，你真的是越当官越糊涂！朝野如战场，不消灭敌人，早晚被敌人消灭！本来是拉你来助战，你倒好，中途倒戈！”
“哪有！我不过是不想增加你的罪孽！”耿小凡笑了一声，跟静嫣妹妹开玩笑。
“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知道你这一叛变，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吗？”王静嫣严肃起来。
“你还能付出什么代价？至少卫家的势力已经被你铲除了大半。按王太后所说，他们永居中山国，已经对你构不成威胁。你还借机扳倒了曲阳、红阳，你应该满足了。”
“事情根本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这次，我确实有些过于托大，的确有欠考虑之处。有些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我的预判，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只是，这次真的要牺牲小燕子了。哎！”王静嫣叹了口气。
“小燕子？这跟小燕子有什么关系？你是说王太后许她为后的事吗？你不愿意，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完了。”耿小凡不解。
“呵呵！所以说，你是越活越糊涂！我这次斩草不能除根，朝野已经有动静了，我也不能不顾忌。小燕子不入宫，这股反抗势力怕是很难压下去！”
“朝野有什么动静？还有人敢弹劾巨君？”
“有！他们借着曲阳侯和敬武公主的死做文章，让我和巨君有口难言啊！”
“什么？什么？你把曲阳侯和敬武公主杀了？”这个消息太出乎耿小凡的意料。
“我杀他们干什么！好歹也是不出三服的亲戚。他们是自尽的，这也是我没预料到的。”王静嫣叹了口气。
“怪不得！他们一死，事情就闹大了。无论如何，他们罪不至死！”耿小凡终于明白，昨日静嫣妹妹接到的那个消息是什么了。她要杀的人被自己放了，不该死的人却死了！这舆论压力确实够她受的，妥协恐怕也是迫不得已。
“今天临儿去我那儿，我教训了他几句，你不会怪我吧。”耿小凡继续把话题往卫玄妻子身上引。
“你是长辈，教训他理所应当。你替我揍他一顿才好呢！”提起王临，王静嫣竟然生气了。
“临儿做事太不知轻重，若不是他节外生枝，肆意凌辱曲阳侯，他们也不会自尽。”王静嫣解释了一句。
“哎！临儿什么都好，就是有些飞扬跋扈，长此以往，早晚要吃亏的。”耿小凡也明白曲阳侯为什么会自尽了。
“那，朝廷关于这件事的纷争，你都处理好了吗？”耿小凡又关心一句。
“朝堂上的那些口水仗不关紧，朝堂下的那股暗流才是麻烦。”
“朝堂下的暗流？”
“泰山太守丁玄，你可认识？”
“认识，但少有往来，他应该是前朝丁太后的族人吧。”耿小凡回想着，泰山郡离上谷不远，他往来长安上谷的时候，偶尔会在泰山郡停留一下，跟丁玄还是有些交集的。
“他发了一封讨莽檄文，你可愿意读一读？”
“不看，不看！看不懂！不用看也明白。”耿小凡赶快拒绝。
“这就是你放虎归山留下的后遗症！你以为卫玄会就此私心？当下，虽然只有泰山郡发文，暂时没有其他州郡响应。若是不及时扑灭，你说会有什么结果？”王静嫣忍不住又瞪了耿小凡一眼。
“你多心了吧！卫玄刚回去没两天，他应该没时间联络什么州郡。再说，他已经是惊弓之鸟，你还扣着他的妻小，他应该不敢造次。”耿小凡劝一句。
“所以说，为了保险起见，我想手上攥着些筹码。可你又非要我都交出来。”
“哎！你那不是长法，把卫玄老婆给我，我替你去一趟中山国。如果真是他交通诸侯，我替你平复了。”
“如此甚好！你若能顺势再出访一下匈奴，才更好。”王静嫣笑了笑。
“出访匈奴？匈奴又怎么了？”耿小凡没想到，自己对朝廷的局势了解的这么少。
“没什么，防患于未然而已。自从你那昭君姐姐去世，匈奴不臣之心日起，最近，收拢了不少西域小部落，大有南侵之意。目前，朝堂有内忧，不得不防外患啊！”王静嫣解释，招手叫过一名丫鬟，吩咐了几句。
耿小凡真的开始佩服静嫣妹妹了。这哪里像是一个长居深闺的妇人，这明明就是一代运筹帷幄的君王！
“小凡哥，这段时间长安不太平，你离开一段时间吧！匈奴的事，看你心情，不想去也无所谓。”王静嫣准备结束今天的话题了。
“去，不仅为了你，就算是为了大汉的安危，我也得去一趟。”耿小凡知道了当前的形势，做出决定。
“你昭君姐姐不是还有两个女儿在匈奴，你不想让她们来长安走一走？史上传说，有个叫须卜居次的，曾经在未央陪伴过王太后。看来，这个历史使命需要你来完成。”
“云儿！”耿小凡也想起自己曾查阅过相关记录。
“哦，那是她的小名吗？你应该也很久没见过她了吧！”王静嫣知道自己已经提起了耿小凡的兴趣，她丝毫不怀疑，耿小凡会去匈奴。
“静嫣妹妹，你手机里都存了什么信息？”耿小凡想起那天“汉祚永昌”四个字，又想起了手机。
“看来还是瞒不过你。”王静嫣浅笑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部手机。
第514章 长安米贵居不易
“你怎么充的电？”虽然早有猜测，耿小凡还是追问一句。
“磁铁线圈呗，还是你教我的，忘了吗？”王静嫣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盒子，打开让耿小凡看。
那是一个不小的“电磁线圈”！足有一尺见方！
两块硕大的环状磁铁，密密麻麻绕着铜丝，中间夹着一块圆形木板，裸露出的两个线头，分别联在充电器插头的两极上。
“幸亏我随身带了充电器，否则真得请你帮我拆手机了。呵呵！”王静嫣很满意自己做的这个充电设备。
耿小凡不理会这些，划开了手机屏幕。翻找一番，他发现，手机相册里有几份截屏，是浏览器的记录。大部分内容记载的还是王莽的传说。
更多的图片是未央宫，现在的未央宫！静嫣妹妹很小心地拍下了未央宫很多设计细节。
“也没什么过多的资料。早知道能带手机回来，我应该下载一部汉书！”王静嫣见耿小凡看完手机，接过来，又顽皮地挽着他的胳膊，像现代小情侣一般，自拍了两张。
“呵呵！这照片若是拿回二十一世纪，一定不会有人相信吧！肯定说我们是演员。”
“我们难道不是演员吗？我们就是在演历史啊！”耿小凡感叹一句。
“不过，我们是自导自演，我们已经改了剧本了！”王静嫣把手机收好，依旧微笑。
“静嫣妹妹，我先回去了。你保重！”耿小凡准备告辞，想了一下，又说，“那把手枪，我先替你保管，回来后再还你。”
“嗯！你经常在外，比我更需要。”王静嫣似乎并不在意手枪，微笑答应。
刚才出门的丫鬟这个时候也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少妇。
这一定就是卫玄的发妻了，耿小凡也不多说，领着她离开了王府。
“她把我赏给你了，还是卖给你了？”少妇虽然脸色苍白，但似乎并不害怕，一上车，就冷着声音问耿小凡。
“你猜呢？”耿小凡感觉这个刘氏跟她堂姐一样，有一股“傲气”。
“无论如何，你开个价吧！有人会来赎我！”刘氏不卑不亢。
“呵呵！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耿小凡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心情放松，准备逗一逗这个美女了。
“十万钱！”刘氏根本不知道耿小凡的身份，以为他就是一个寻常官宦，直接开出一个“天价”。
“咳咳！”耿小凡没想到刘氏这么直接，差点笑岔气。故作沉吟地端详了她许久，“你觉得自己只值十万钱？”
“你还想要多少？”刘氏一愣，十万钱无论对谁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对有些人来说，你可是无价之宝！不过，既然你开了价，你说，十万钱是赎你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呢？”耿小凡真的差点笑出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刘氏大吃一惊。
“我姓耿，是大理寺卿。受你姐姐之托，用她换你。”耿小凡继续挑逗。
“她，她要用自己换我？”刘氏震惊。
“怎么？不值吗？”
“不值！请大人送我回去！我不同意换！”刘氏果断回答。
“好了，好了！稍安勿躁！待会儿你俩自己商量！”耿小凡见刘氏当真，感觉自己玩笑开的有些大了，及时“刹车”。
“她，她在哪儿？”刘氏听说自己能见到堂姐，有些欣喜。
“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到。”耿小凡开始闭目养神，他得考虑如何送这些卫氏家眷回中山国了，还有“出使”匈奴的事。十几年没见云、朵两个小外甥女了，她们应该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吧......
或许是这些天过于操劳，耿小凡在马车的颠簸中，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急停！耿小凡一下子醒来，赫然发现自己身上披了一条毯子，刘氏则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对面。
“到了！”耿小凡轻轻掀起毯子，这毯子应该是刘氏为自己披上的，这姑娘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这是我姐姐的府邸。”一下车，刘氏就认了出来，她有些紧张。
耿小凡也不解释，带着她直接进门。
卫宝妻正陪着柳菲儿在前厅闲聊，可她明显心不在焉，一直焦急地注视门口的动静。见到耿小凡身后的刘氏，她再也控制不住，急忙上前，姐妹两人抱头痛哭。
柳菲儿也是喜极而泣。
“长安已是是非之地，你们收拾一下，我尽快送你们回中山。”耿小凡吩咐一声。
“回中山？”刘氏两姐妹愕然！
“不回中山，还留在长安吗？长安米贵居不易啊！送你们回去，说不定还能换卫侯十万钱呢，呵呵！”耿小凡尽量调节着气氛，逗得刘氏破涕为笑。
“耿大人和夫人宅心仁厚，必公侯万代！”刘氏姐妹郑重向耿小凡夫妇行礼。
“好了，快别客气了！”耿小凡能救下这一群美女性命，自己也感觉挺幸福。
“夫君，今日好歹也算是件喜事，晚上我们陪您喝上一杯可好！”柳菲儿开始张罗了。
“快去，快去！这些日子头疼死了，一顿安生饭也没吃，今晚卫家夫人们也算是脱了大难，当得庆贺一下。”
卫家众人，尤其是卫宝的家人们反倒有些尴尬了。这府邸前些日子还是她们的，时隔几日，庭院还是原来的庭院，仆从还是原来的仆从，主人却已改名易姓。
不过，无论如何，耿小凡是她们的“救命恩人”，她们今晚一定得尽心侍奉。
柳菲儿的厨艺当然没的说，卫家的姬妾也真是多才多艺，又舞又唱，让耿小凡大开眼界。
“不对啊！你们别光顾着唱啊，跳的，你们也赶快入席。我夫人酿的美酒，可是世间少有，能喝的都喝一点！”耿小凡发现卫家的女子们都有些拘谨，赶快招呼。
刘氏两姊妹很有眼色，大大方方带着众人开始向耿小凡敬酒，不一会儿，耿小凡熏熏然。
“夫人！我也为你唱一曲如何？”耿小凡喝醉了，也被酒宴的气氛感染，踉踉跄跄起身。
“夫君！你有酒了，别让卫夫人笑话。”柳菲儿没想到耿小凡今晚这么放松，竟似要一醉方休。
第515章 再吟鸿雁忆昭君
“我自然没夫人们唱的好，但我唱的，夫人们一定没听过！”耿小凡放下酒杯，随手拿起一只筷子，开始有节奏地敲击面前的铜壶。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耿小凡歌声悠扬，忧伤，跟刚才的欢快气氛截然不同，几位抚琴的姬妾竟然根本没办法跟他唱和伴奏。
“夫人，耿大人真性情中人！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世所罕有！”卫玄夫人被耿小凡的歌声感染，轻声跟身边的柳菲儿说。
“他经历过太多悲欢离合，生离死别。他，他应该是想念他的姐姐了。”柳菲儿当然听过这首歌，她也知道，这是耿小凡专门唱给昭君姐姐的歌。
耿小凡一曲歌罢，柳菲儿带头鼓掌。
“让美女们见笑了！哈哈！”耿小凡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柳菲儿亲自持壶，给耿小凡斟酒，“夫君，你是不是想去一趟秭归？”
“是啊！该去一趟秭归。菲儿，你想不想先去一趟匈奴？”耿小凡也唱得两眼含泪了。
“嗯，去一趟匈奴也好，把云、雁姐妹接到大汉来住一段。能带她们一起去秭归才好。”柳菲儿不知道耿小凡要去匈奴的目的，以为他只是单纯思念昭君姐姐。
“带她们去秭归做什么？如月想她们了？”耿小凡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昭君姐姐，菲儿想到的不是匈奴和大青山，而是秭归。
“是啊，是啊！这些年不总是给如月他们送年礼，他们几次说起云、朵姐妹呢。”菲儿赶快搪塞。
“虽然他们算是云、雁的长辈，但人家好歹也是匈奴的公主，他们应该去看人家的。”耿小凡反驳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如月他们日子一定过得不是很宽裕，跑那么远一趟，很不方便的。若是云雁姐妹来长安了，他们就有机会见上一面了不是？”柳菲儿赶快给耿小凡再斟酒。
然后赶快岔开话题，“夫君，虽然你今天兴致高，但也不宜多饮。我们什么时候回上谷？这里的房产如何处置？”
“明日，我入宫回了太后，交了大理寺的差事就走。这里的房产本就不是我们的，卫家怕是也拿不回去了，充了公吧。”不是自己的东西，耿小凡不愿占这种“小便宜”。
“房子充公事小，这些人可怎么办？他们充了公可就，可就......”柳菲儿开始担心府内这些下人了。
耿小凡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有些头疼了。
思索一番，跟柳菲儿商量，“夫人，你这次来带了多少钱帛？”
柳菲儿摇头，她本来只是送小燕子回家，怎么会随身带那么多钱。
“我明天去一趟少府，看能不能挪借一些。此间下人就地遣散吧！卫夫人，可好？”耿小凡想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卫宝夫人听到耿小凡要借钱遣散家丁，一下子惊呆了。
“不妥吗？当然，你以前使唤顺手的，得力的，可以带一些，一起回中山。”
“妾身还有什么资格处置这里人，自然全凭耿大人做主。不过，若要遣散，给他们脱了籍就是天大的恩惠，不需再给什么钱帛的。”卫宝夫人小心的建议一句。
“不用给遣散费？那他们怎么生活？”耿小凡感觉“不可思议”。
“夫君，你有些一厢情愿了。这种小事，你莫管了。明日，我问问大家，愿意跟着回中山的，就一起走。不愿去的，就给他们脱籍。昨日，晚潮说，库房还余有一些钱帛，紧着分给他们好了。”
柳菲儿明白耿小凡的意思，赶快为他“分忧”。
“那就有劳夫人了！我有些不胜酒力，你们再玩一会儿吧，我先回去休息。”耿小凡起身准备离席。
“耿大人！”卫宝夫人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卫夫人还有什么事？”耿小凡停下脚步。
“哦，您有酒了，先休息，明日再说吧。”卫宝夫人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继续说。
耿小凡也不多问，先回房睡觉。
没多久，柳菲儿也回来了。
“她们晚上只顾伺候我，一定没吃好。我在那儿，她们也放不开，你怎么不陪着她们多吃一会儿？”耿小凡笑问。
“她们哪有心情吃喝？今晚，她们确实是心存感激，只想着报答你。”
“你知道，没必要的。”
“夫君，有些事情，你还是想简单了。卫玄家人还好说，卫宝夫人连自己以后该怎么办都不知道，更别说那几个妾室了。她们，她们想跟着你。”柳菲儿很认真地看着耿小凡。
“开什么玩笑！跟着我怎么行！”耿小凡吓一跳。
“严格说，她们现在都是你的家奴。”
“脱籍遣散，全都脱籍遣散。我可养不起她们！”耿小凡跳了起来。
“哎！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又要背骂名了。卫夫人刚就是想跟你说这件事，明日，你遣散她们，她们一定会认为是我不乐意，从中作梗！”
“你没跟她们说，我不养妾室吗？”
“一时半会儿，谁会相信啊！哎！”柳菲儿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明日还是去少府挪借些钱帛吧，你也问问她们，愿意跟着卫夫人回中山的，就一起走，不愿意的，多给些钱，自谋前程。反正我是一个也不要。”
“哎！好可怜！”
“是啊！我好可怜的！”
“你可怜！我才可怜的，好不好！别人都说我是两面三刀的笑面虎！我找谁说理去？”柳菲儿又开始这个话题。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遣散呗！我继续做妒妇！”柳菲儿没好气地嘟囔一句，耿小凡只有尴尬地苦笑。
“凡哥哥，我感觉你这次是被静嫣妹妹坑了。”两人梳洗完毕，就寝的时候，柳菲儿又轻声嘟囔。“她就是给你出难题，她太了解你。这些人对别人来说，再好处理不过，但对你就是最大的难题，她就是想让你为难。”
“或许吧，这次我破坏了她的计划，她挺恨我的。”
“那，去匈奴是不是也是她的主意？”柳菲儿似乎突然想到什么。
第516章 抬手不打笑面人
“你想到什么了？”耿小凡问。
“没什么，我就想，她是不是又要算计你，她现在变得有些可怕，我觉得你得多防着她点儿。”柳菲儿轻声劝。
“她或许会给我出些难题，但她不会害我。你别想太多了。我确实太久没去匈奴了，那边有些异动，我也得去了解了解情况。当然，云、雁姐妹，我也想接到长安来，她们也该学一些大汉的文化。”
“是你想，还是静嫣妹妹想？”柳菲儿还是不放心地追问。
“你担心什么？云雁姐妹就算是来长安，也会住在长寿宫。静嫣妹妹没办法难为她俩的。”耿小凡解释，但也开始回想跟静嫣妹妹说起匈奴时的细节。静嫣妹妹会另有企图吗？为什么菲儿会对云雁姐妹来大汉这么敏感？
耿小凡放松身心，仔细回想，渐渐进入梦乡。
困扰耿小凡夫妇的，关于卫宝家室的处理问题，第二天迎刃而解。
或者说，耿小凡别无选择，只能“全盘”接手了。
他来到长寿宫，向王太后交还大理寺的差事，王太后不置可否。
他提出去一趟中山国，调解王卫两家的关系，王太后仍然不置可否。
他又说起匈奴的异动，王太后才有了反应。
“前些年，昭君那个儿子叫做伢师的在长安太学学过两年，哀家挺喜欢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你去一趟也好，替哀家探望一下。还有昭君那两个女儿，是不是也都到了出阁的年龄，是不是已经婚配了，若是她们愿意，也可以来长安陪陪哀家。”
“谨遵太后懿旨！”耿小凡感觉自己交完差了，可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其实，他最怕的是太后问他曲阳侯和敬武公主的事，没想到，太后似乎根本不在意的样子。不知道，她到底在考虑什么。但，这次，他实在不敢再蹚浑水了。这是他们王家自己的事，自己再“掺和”就真的是自找麻烦了。
见耿小凡准备告退，王太后叫住了，“听说，安汉公把卫宝在长安的府邸赏赐给你了？”
“微臣此次回京本只是述职，一直住在传舍。后来，贱内因事也赶来。安汉公不忍臣委屈，暂将卫宝府邸赏赐臣。臣无功不敢受禄，准备交还朝廷。”耿小凡赶快解释。
“哼！你功劳还小吗？一座侯府算什么，他赏你两座也不为过！”王太后哼了一声。
“不敢，微臣不敢居功。”耿小凡吓了一跳。
“你既然不愿留长安供职，且回上谷吧！那府邸你留着确也无用，交还朝廷也是应当。”王太后吩咐，接着问，“府内还有浮财几何？仆婢几何？”
“府内财货，安汉公已经抄没入库，所留不多，仅够几日的开销了。至于那些仆婢，微臣打算尽数遣散。”耿小凡赶快回禀。
“遣散？你不带走？”王太后愣了一下。
“上谷家中仆婢足够，再多臣也养不起。有几个孤幼无依的，臣准备带回去，其他人还是遣散了好。”
“看来你又做了一件善事。卫宝九泉之下也该感激你。刘氏呢？卫宝还有妾室几人？”
“卫宝妻妾在京的共六人，臣打算送她们回中山。”
“送回中山？让她们给卫宝殉葬？”王太后冷着声音问。
“她们是卫家人，自然当由卫家安置。可，可不至于就送去殉葬吧。”耿小凡吓一跳。
“哼！不至于！既然你不愿收，还是充入官府吧！总比送回中山的好！”王太后冷笑一声。
“充，充入官府？”耿小凡感觉头皮发麻。
“你又不能给卫宝翻案，她们就是罪奴，自然是充入官府。”
“那还不如我自己留着！”耿小凡有些情急。
“怕是来不及了！”王太后劈手甩给耿小凡一卷竹简。
虽然还是让人头疼的小篆，但耿小凡不得不耐着性子，认真“研读”。
幸好这竹简内容简单，就是一份“清单”，一份卫宝府内的“资产清单”，刘氏等人赫然在其中！
“太后！能不能通融一二？”耿小凡出了一头冷汗。
“想要什么，自己去找安汉公吧！想必他不会对你苛刻。”王太后不耐烦地挥挥手，“赶”耿小凡离开了。
耿小凡捧着那卷竹简，感觉沉甸甸的，这可是百十条人命！至少是那百十人后半生的“命运”！
耿小凡一刻不敢耽误，直接往安汉公府跑。
没想到王静嫣和王莽都不在！
耿小凡只好赶快往家跑，没想到，“家”已经被一队羽林卫团团围住！
“你们是哪个府的？”耿小凡一把抓住队正，厉声质问。
“大人，卑职是宗正府卫，奉旨前来查收。”队正认识耿小凡，对他还算客气。
“奉旨？奉谁的旨？刘岑呢？”耿小凡追问。
“刘大人正在府内等您呢，您赶快去吧！”队正指了指门内。
耿小凡这时才发现，刘岑还是很给自己“面子”，虽然他带着兵来，但一个也没进府。
耿小凡二话不说，急匆匆进门。
刚到厅门口，他就听到柳菲儿在屋内高声呵斥！
“刘大人！不是妾身抗旨不遵，实在是您这旨意太过蹊跷。朝廷才把这府邸赏了拙夫，今日就要收回去吗？还是拙夫犯了什么罪，朝廷要抄拿吗？”
刘岑应该没想到传说中“温柔贤惠”的耿夫人，会这么厉害，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支吾着回答，“夫人言重了。今日朝廷有旨意，说是耿侯不日既要离京，这府邸耿侯已经交还朝廷，下官只是来核查。”
刘岑说着，将一卷竹简捧给柳菲儿。
“拙夫若是想贪占什么，又怎么会主动交还府邸？有什么可核查的？他还未离京，刘大人就来核查，有些太过性急吧！莫不是你看中了这宅府？”柳菲儿伶牙俐齿。
“夫人言重，言重！实在是下官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刘岑只好陪着笑脸。
抬手不打笑面人！刘岑这么“低三下四”，柳菲儿也不好发脾气，磨磨蹭蹭地接过竹简，装模作样地仔细浏览。
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第517章 偷梁换柱再渡劫
“刘大人！你这清单是哪儿来的？弄错了吧！府邸你拿回去就拿回去，怎么这满府的仆婢也要收回吗？还有这几位，已经被拙夫纳为妾室了，怎么也在这清单之上？难不成你连妾身也要收了去？”
柳菲儿看着清单也有些莫名其妙了，这可不是她和耿小凡商议的结果。她很清楚，夫君根本不在意什么房产、钱帛，他在意的是人，哪怕只是一个打扫茅厕的小厮！
更何况，卫宝的妻妾也都一个不落地写在清单上！
“啊！耿大人怎么把犯奴收为妾室了？下官怎么不知道？”刘岑也愣了一下。
“刘大人，下官不是汉室宗亲，纳几房妾室不需要给您报备吧！”耿小凡见柳菲儿已经把刘岑难为得差不多了，微微一笑，走进厅堂。
“夫君，我就说嘛！这府邸、仆婢既然是朝廷赏赐，你干嘛不受？就算是要回上谷，这房子退了也就罢了，仆婢也不能带走吗？还有您新婚的娇妾，难道也这么就留下？”柳菲儿见耿小凡及时回来，终于松了口气。
她其实早就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自己应对失误，让这个刘岑把卫宝的妻妾再抓走，那可就麻烦了。
“夫人！朝廷自有制度。你不懂，不要乱说。”耿小凡温柔地“责备”柳菲儿一句，又指着刘岑介绍，“宗正刘大人克奉职守，遵章办事，一点不错。不过，刘大人也不是不讲情理的，我们有话可以好商量。”
“是，是！好商量，好商量！”刘岑是既尴尬又窘迫。他这会儿才发现，自己好像掉进王静嫣的圈套了！
一大早，安汉公夫人就差人找他，给了他这份“清单”，让他亲自去大理寺卿府邸核查。当时信誓旦旦说，大理寺卿卸任回上谷，自行请交府邸，资产。
可现在看，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夫人，刘大人也不容易，这么大热天来办差，你怎么也不给烹杯茶？还有刘大人门外的兄弟，让人赶快煮些豆汤，给人送去。”耿小凡已经想好了对策，但这会儿重要的是先“稳”住刘岑。
“失礼了！实在也是刘大人刚刚吓到妾身了！”柳菲儿当然明白夫君的意思，口气马上缓和下来。
然后，看了一眼站在厅门口的卫宝妻子，拿着架子吩咐，“妹妹，夫君来了贵客，还不赶快看茶！”
刘氏本来一直担心情况有变，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见柳菲儿应对自如，耿小凡也赶了回来，终于松了口气，赶快应声出去备茶。
“刘大人，这件事怪我。日前给朝廷上表，慌乱间拿错了清单，大人稍坐。”耿小凡客气地请刘岑安坐，又看了菲儿一眼。“夫人，我昨日写的清单在书房，劳烦你去取一下。”
说完，上前扯了扯柳菲儿的袖子，趁机将袖子中的那卷竹简塞到她袖子里。
“是！请夫君和刘大人稍待。”柳菲儿会意，转身出门。
这会儿临时再写清单怕是来不及，但耿小凡早就发现用竹简写清单“弊端”太多。
一条竹简一个项目，看似整齐，但“篡改”起来太容易！
他相信菲儿一定比自己更聪明。
果然，刘氏捧来的清茶，一盏还没喝完，柳菲儿就轻快地回来了，“夫君，您看可是这份。”
耿小凡装模作样接过来，“仔仔细细”读了一遍，他发现，柳菲儿果然将记载仆婢和卫氏妻妾的那三条竹简抽出来，重新穿了。
“对嘛！这个才是！”耿小凡将竹简递给刘岑，“大人，您看是按这份核查呢，还是您回去请了旨再来？”
耿小凡说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顺势将刘岑那份竹简收了起来。刘岑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耿大人高风亮节，本没必要核查，只是，只是......下官也是职责所在，请大人见谅。”刘岑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一下，决定先糊里糊涂办了差再说。于是起身，拿着耿小凡改过的竹简出门去安排布置了。
刘岑一出门，耿小凡赶快吩咐身边侍立的刘氏，“卫夫人，赶快去把几位夫人都请到这里，不能再有任何闪失了。”
刘氏眼见又躲过一劫，感动得眼泪丝丝，真的像妾室一般，向耿小凡行礼，退了出去。
耿小凡把最需要保护的几人都叫到了身边，又吩咐下人摆上宴席，取出六博、双陆器具，故作潇洒地陪着“夫人”们开始娱乐，也不管刘岑如何在外面折腾。
卫家几位女眷本来也是被这一大早的变故吓得胆战心惊，但看着耿小凡“自信”的神情，逐渐都安下心来，还真的跟他“疯”玩起来。
“一家子”其乐融融！
刘岑折腾了半天，满头大汗，总算“核查”清楚，回到客厅。看着满屋子的“莺歌燕舞”，他竟然有了几分嫉妒。
“刘大人，辛苦了！快来喝杯酒解解渴。”耿小凡也不起身，笑着跟刘岑打招呼。
“夫君，酒是一定要请刘大人喝的，我已安排厨房备下了酒席。还是请刘大人先吃些瓜果，消消署吧。”柳菲儿亲自捧着果盘，端给刘岑。
天气虽然炎热，耿小凡的客厅却透露着丝丝荫凉，刘岑在外面晒了大半天，这会儿的瓜果真的是说不出的美味。
“耿大人真是会享受，这满屋的软玉温香，美酒佳肴，真是惹人嫉妒。您这怕是长安城头一份吧！我看未央宫也不过如此！”刘岑吃着瓜果，还是满眼的羡慕。
“哎！刘兄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本是关内侯的府邸，小弟不过坐享其成。只可惜，小弟这次办砸了差事，惹太后老人家有些不高兴。虽没有处罚，但也不赏。小弟算是白忙活了这许久。唯一的收获，就是这些了。刘兄一定要高抬贵手，可不要再欺负小弟啦！哈哈！”
耿小凡端着酒杯，装作微醺的样子，攀着刘岑的脖子，跟他“亲热”。
“您差事不是办的挺好，怎么就惹老人家不高兴了？”刘岑好奇地问了一句。
第518章 常悔当年穿越时
“一言难尽啊！”耿小凡叹了口气，端起一杯酒递给刘岑，“本想着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这倒好，两边都没维持住。所以说，做人啊，坚决不能做墙头草，否则，两面不讨好。”
“两面？”刘岑品味着耿小凡的话。
“哎！别说这些了！刘兄差事可办完了？核实可有出入？”耿小凡点到为止，不想再跟刘岑这棵“墙头草”纠缠。
“哦，核查完了，略有出入。”刘岑说着，放下酒杯，从怀里取出竹简，要向耿小凡解释。
“那要请刘兄多担待了。您知道，我这一家子还要回上谷，一路上吃喝拉撒，一定要破费不少的。”耿小凡拉着刘岑入席，又抬头向柳菲儿使了个眼色。
柳菲儿会意，转身入后堂，很快捧着一个托盘出来。
“刘兄，你我兄弟一场，我马上就要离京，无以为赠，些许薄礼略表心意。”耿小凡掀起托盘上的红绸，露出里面的一捧金银珠玉，大大方方推给刘岑。
“这，这怎么好！无功不受禄，本官不敢受。”刘岑被那些金玉晃了眼，虽有些激动，但还是“坚辞”。
“哈哈，刘兄，你能来办这个差就是功，如何当不得？来，来，来，我敬刘兄一杯。”耿小凡把托盘推到刘岑怀里，拉着他开始喝酒。
一场“欢宴”结束，送走刘岑，耿小凡赶快召集众人，吩咐马上收拾车驾行囊，决定第二天一早，尽快离京。他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按照柳菲儿的安排，本要就地遣散一部分家丁下人。但除了个别实在老弱，不堪长途跋涉的，几乎没人愿意离开。
耿小凡有些不理解，这些人就这么愿意一辈子给人做“奴隶”？
柳菲儿也有些不解，脱了“奴籍”，做一个平民有什么不好？
卫家的两个刘氏也有些意外，看着百十口人的队伍，有些惆怅。
耿小凡无奈，想起了三国时期，从新野逃难的刘备。自己这会儿倒是跟他颇有些类似。无论如何，这些人不能丢下，带走就带走吧！中山卫家不要，就带到上谷去！在那里自己是老大，安置这些人要容易许多。
耿小凡不敢跟任何人打招呼，匆匆上路。
刚走到灞桥长亭，见到一辆精致的马车早已在等候。
静嫣妹妹！
她只带了一辆马车，看样子是送自己。耿小凡硬着头皮上前。
“知道你恼我，不愿见我。但无论如何，我得送送你。”王静嫣看了看耿小凡“庞大”的队伍，忍不住撇了撇嘴。
“又不是不见了，送什么呢。我办完中山和匈奴的事，早晚不得回来。”耿小凡略尴尬。
“你真的收了卫宝的妻妾？”王静嫣轻声问。
耿小凡犹豫一下，“还不是被你逼的。我不收她们，她们能活下去吗？”
“哎！真是造化弄人！她们能得你庇护，一定比以前幸福百倍。”王静嫣叹了口气，挥手让车夫从车上搬下来一口小箱子。“路途遥远，这些送你做盘缠吧。”
耿小凡发现，那箱子虽小，却沉甸甸的，知道里面应该是黄金，下意识地拒绝，“我又不缺这些，你留着吧。”
“收下吧！权当是我的贺礼！”王静嫣不给耿小凡拒绝的机会，让车夫直接将箱子搬到耿小凡车上。
“陪我到河边走走吧！”王静嫣缓步走向灞河岸边。
“静嫣妹妹，我总感觉，你选的这条路有些危险，你真的有把握吗？”耿小凡跟在王静嫣身后，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有些担心了。
“这世上哪有十成的把握。就像这次，我本感觉计划天衣无缝，结果还是出了这么多纰漏。”
“成大事不拘小节。要成大事，必须因势利导。逆势而行，必定危险。我不怀疑你对局势的把控能力，但你也不能过于意气用事。有些事就算要做，也急不得。”耿小凡突然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叮嘱”静嫣妹妹，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语无伦次”地凭感觉劝导。
“不拘小节？你难道不知道细节决定成败？一件小事都做不好，如何能成大事？”王静嫣“有理有据”地反驳。
“咱俩就别在这儿讨论辩论法了。我总感觉，欲成大事，不能靠阴谋，阴谋永远成不了大事。你还是该多用阳谋的。”
“阳谋？”王静嫣愣了一下。
“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自己体会吧！都是谋略，阳谋和阴谋的差别可是天壤。”耿小凡感叹一声。
“不是！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我可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王静嫣突然感兴趣了。
“嗯！简单说吧，阴谋就是你给人挖个坑，别人看不到，掉进去了，你就得逞。但如果别人发现了，你这个坑就没一点用。阳谋呢，就是我光明正大地挖个坑，让你明明看到，还不得不往里跳。”耿小凡思索着，打了个比方。
“呵呵，有意思！你这是从哪儿学的？”王静嫣一下子听明白了。
“你啊，不应该带汉书回来，应该带一套毛选。”耿小凡笑了。
“哎！上学时，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马哲，没想到，那是大学问啊！”
“书到用时方恨少，后悔了么？”
“后悔！我后悔的事太多了。可有什么用呢？”王静嫣哀怨地看了耿小凡一眼。
耿小凡无语。
人生没有后悔药。
可是能够穿越时空，还怕没有后悔药吗？但是，他和静嫣妹妹明明穿越了时空，可静嫣妹妹还是不能如愿，后悔了！
“静嫣妹妹，我该走了，你保重吧！”耿小凡无话可说了。
“小凡哥！”王静嫣见耿小凡要告辞，忍不住叫了一声。
“我知道，这些天我做的事，都瞒不过你。我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是想逼你帮我。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包括你那个宝贝女人。”
“你觉得，我会怪你吗？我只是不希望你变的太多。”
“你觉得我变了吗？”
“你没感觉吗？自从上次回来，你变得冷酷了很多。”
“冷酷？哈哈，或许吧，毕竟我当了好几年冷血总裁。”王静嫣笑了笑。
第519章 身不由己可奈何
“那不一样！你当总裁冷酷一点无所谓，现在冷酷就意味着死人，几十、上百，甚至成千上万。那不叫冷酷，而是冷血了。”耿小凡说着，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庞大车队。
“这可能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也不想死人，可有些人不杀，死的就是自己。”
“所以，我反对你介入朝政太多，平平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我倒是想平平静静，奈何身不由己啊！”
“哎！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耿小凡也明白静嫣妹妹的苦衷。
“总会有个结束的。”
“静嫣妹妹，我累了，这次匈奴回来，让我退休吧。我回雁门，给你酿酒、烧玻璃。”
“呵呵！好大的志向！除非你帮我做好一件事，否则，你别想清闲。”王静嫣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事？”
“帮我找一个人。”
“刘秀？”耿小凡马上明白。
“对！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什么时候找到他，你什么时候可以退休。呵呵！”
“我估计找到也没用。历史的大势不会因为一个人而改变。就算你杀了刘秀，还会有刘甲、刘乙。”耿小凡这会儿彻底明白，静嫣妹妹“篡汉”的决心已经不容动摇了！
“没关系，我一个一个找。小凡哥，你没想过，死一个刘秀，能活多少人吗？”
耿小凡无奈摇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今天话尽于此吧！就一句话，保重，我需要你！”王静嫣知道一时半会儿也不能说服耿小凡，但她知道，说了，耿小凡就会考虑。找刘秀这件事对耿小凡不可能没有“诱惑”。
“你也保重，有些事情不要强求，宁可稳一点，不要冒险。”耿小凡叮嘱一句，跟王静嫣告别了。
天气炎热，车队人多事杂，行进缓慢，更主要的是，车队中很多人中暑。
耿小凡所带药品不多，只好再次放慢行程，一边照料病人，一边更改行进时间。每日天不亮就出发，中午就地休息，傍晚再走。
好歹所带粮食充足，暂时没有问题，现在最缺少的是药品，防暑降温的药品。
就这么缓慢行走，过了半个多月才进入陈留境内。经过济阳的时候，耿小凡所带的常用药材告罄。于是在城外小树林安置大部队休息，自己进城采购药品。
济阳是陈留的一个小县城，只有一家不大的药店，耿小凡走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同人激烈争吵。
“掌柜的，你明知我这是要救命，难不成还能骗你人参！”
说话的是一位年约二十的年轻公子，身材壮硕，很有一股任侠风范。
“刘公子，不是小老儿吝啬，令尊已经不治，您这么折腾，实在是没用。”掌柜的急切辩解。
“有没有用，不用你管！我来买药，你只管卖就是！哪那么多废话！”年轻公子也急了。
“掌柜的，这位公子言之有理，无论有没有用，都是他一片孝心，你焉有不卖的理？”耿小凡急着买药，忍不住劝解。
“公子有所不知，店内老参只此一条，家父一直服用，若是断了，他也生命堪忧啊！不是小老儿吝啬，实在是县令大人已经不治，用了也是浪费......”
“你敢胡说！”
掌柜的急不择言，一句话惹怒了年青公子，想要动手打人。
“莫动手，莫动手！”耿小凡赶快上前拦住，以为只是一件小事，没想到竟然事涉县令。
“尊驾是何人？”年轻公子见耿小凡气度不凡，也不敢大意。
“你既然是县令公子，就该知道爱民如子的道理，怎么能动不动就动手呢。”耿小凡拉开两人。
“我看掌柜的并无恶意，无非就是一根人参的不是。”耿小凡责备年轻公子一句，又对掌柜的说，“俗话说，救命救急。明显这位公子更急用，掌柜的难道真不能通融一二？”
“这位客官有所不知，小老儿的药材一直是从东平进货，路途遥远。听说，这次东平闹了匪患，小店已经断货一月了。实在，实在是无奈。”
“无论如何，你有办法，我是一刻等不及，必须马上拿药回去！”年青公子又着急了。
“好了，在下倒是能帮上这个忙。”耿小凡一把又拉住年轻公子。
两人果然都停下了。
“在下有人参！”耿小凡不慌不忙地说。
“你有！你有，还来这里做什么？你是卖药的？”药店掌柜疑惑地看着耿小凡。
“我不卖药，我只是路过。有家人中暑，来买些清热解毒的药。我倒是真藏了几棵老山参，既然两位都急用，就先送了你们也不是不可。”
“真的？您的人参在哪儿？”两人都是眼睛一亮。
“天太热，懒得进县城，就在城外小树林。掌柜的，把这参让公子先拿去救命，你给我备些清热的药，随我一起去取人参，可好？”
“当真！”两人都有些激动。
“我何必骗你们。让县令公子赶快回去救病吧，你也赶快给我准备药材。”耿小凡吩咐。
药店掌柜将信将疑，迟迟不愿往外拿人参，耿小凡也急了。
“你这老儿怎么如此不堪！实话告诉你，我是耿凡！此次自长安回上谷！我说的话，还不值一根破人参？”
“你，您是上谷耿太守？”年轻公子一下愣住了，也有些不可思议。
耿小凡不再多说，从怀里取出关防丢在桌子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有眼不识泰山！”药店老板没想到耿小凡来头这么大，一下子慌了，赶快取出人参。
“大人！小的名叫刘演，先替家父拜谢您救命之恩！家父时常提起您在上谷的种种仁政，敬佩不已，只是官阶悬殊，一直无缘得识，他老人家病重期间，还时常叹息。不想，今日能蒙您援手，实在是天意。小人斗胆邀大人过府一叙！”
“这不妥吧！有违朝廷制度。”耿小凡根本不认识什么刘演什么济阳令，也不想多事。
“大人既是微服，又何来的违制。大人，若此次错过，家父真要抱憾终身了。求您可怜小人！”年轻公子声情并茂，差点就要给耿小凡跪下了。
“也罢！店家，你带了人参，且与本官先一起去趟刘府。”耿小凡还是不忍心让自己的“粉丝”失望。他不知道则已，如果他知道自己就在济阳，而不得见。怕是没病也要急出病来。
第520章 朝闻道夕死可矣
三人急匆匆来到县衙，刘演立即安排下人去调汤熬药，亲自去向父亲禀报。
耿小凡只好在客厅稍坐。
刘演去了有一段时间，还没回来，耿小凡有些着急，正要出门去问问，一位**岁的总角孩童满头大汗跑了进来。
孩童似乎没想到客厅有外人，愣了一下，直勾勾看了耿小凡许久，躬身行礼，“不知有客到，失礼了！请问尊驾可是来探望家父。”
耿小凡早发现这个孩子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子聪明劲儿，没想到还挺懂礼貌。
“是啊！我特意来看你父亲。你叫什么名字？”耿小凡有些喜欢这个孩子了。
“我叫刘秀！请问客人尊姓大名，从何而来？”孩子小大人的样子，跟耿小凡答话，却把耿小凡吓了一跳！
“你！你是刘秀！”耿小凡真的是不可思议，只感觉脑子嗡嗡作响。
这会是那个天命之子吗？名字对，年龄也差不多！可他不应该是在南阳吗，怎么会在陈留？
“是啊！我叫刘秀。您一定感觉像是个女孩子名吧！家父说，我出生时正是麦收时节，家中田里一茎九穗。大家都说是吉兆，就给我起名叫秀。”刘秀一点也不认生，大大方方跟耿小凡“聊”了起来。
刘縯！刘秀！
耿小凡醒过神来。错不了！这就是以后的光武帝了！这就是静嫣妹妹找了好多年的刘秀！他不是出生在南阳，所以，静嫣妹妹找错了地方！
“找到刘秀，你就可以退休！”耿小凡想起静嫣妹妹在灞桥垂柳下，“送别”自己时的承诺。
可是，真能把这么可爱的孩子交给静嫣妹妹吗？他到了静嫣妹妹手里，只能是死路一条！
“刘秀！这个名字挺好的，不过确实有些像女孩子名。你想过改一改吗？”耿小凡忍不住拉起了刘秀的手。
现在这只稚嫩的小手在自己手中。那可是以后要执掌天下，开创东汉几百年基业的“手”！耿小凡有些莫名的激动。
“名字嘛，不就是个符号，再说了，我这名字那么有意义，为什么要改？叫秀的大学士不是也有很多？”刘秀眼睛明亮清澈。
“嗯！有道理！”耿小凡其实也就是下意识地建议，如果刘秀这会儿改个名字，静嫣妹妹可能更不好找到他。
“秀公子，你家祖籍不是济阳吧！你们迁来这里多少年了？”
“您不知道吗？”刘秀有些奇怪地看了耿小凡一眼，“先祖是高皇帝，八世祖是长沙定王，后曾祖一脉辗转到了南阳，再后来家父蒙恩举来济阳为令，我就出生在这里。”
“哦！我只知道你家是皇族，并不知道是长沙定王一脉。既然你是高皇帝九世孙，那跟当今就是兄弟喽！”耿小凡打了个马虎眼，他不关心刘秀跟汉平帝什么关系，他关心的是他的“祖籍”。
现在看，他还是跟南阳有关系。很有可能，他父亲，这个济阳令死后，他和哥哥被迫要回南阳！
正想再问问，刘演急匆匆走了进来。
“让大人久等了！”刘演看了弟弟一眼，没有理他，直接向耿小凡行礼，“肯请大人移步内堂。家父，家父情况不太好，听闻您来，非要出迎，小人劝了许久。”
“怎么能再劳烦他，我去看看。”耿小凡不知道这个济阳令到底是什么病，病到什么程度，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
刘演大喜，赶快引耿小凡往后走。
后堂弥漫着浓郁的药味，耿小凡心头一紧。来到济阳令榻前，他忍不住摇了摇头。
济阳令状态很不好！可以说，只是苟延残喘！
“刘令！”耿小凡轻轻在他身边坐下，拉住他干枯的手。
“让耿大人见笑了！咳咳！”刘县令积攒着力气开口，却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刘令这病在肺上，可是已经多年了？”耿小凡虽不懂医，但这种症状，他大致还是能猜到，恐怕就是肺癌，至少也是非常严重的肺炎！
“耿大人知道家父的病？大人，家父的病可还有救？”刘县令没在意耿小凡的问话，刘演在一边激动起来。
“哎！令尊是积劳成疾，演公子，你一味给他用人参这种补药，并不利于他的身体。你还是请个名医来看看吧！”耿小凡不可能当着病人的面说实话，搪塞了一句。
“我这病怕是没救了，我自己知道。没想到，闭眼之前能见到耿大人，老天待我不薄了！咳咳！”刘县令又咳嗽两声。
“承蒙刘令错爱！耿某何德何能，让您如此挂怀。”耿小凡客气一句。
“耿大人过谦了！您或许自己不觉得，但您的官声享誉四海啊！济阳沮阳相距千里，这里遭了灾，老百姓都知道向北逃荒。都说，到了上谷就有了活路。咳咳！”
“没那么夸张吧！”耿小凡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事实如此！能否请教耿大人治下之道？”刘县令挣扎着想要起身。
“父亲！您病如此，怎么还关心这些？”刘演赶快上前搀扶父亲坐起来，却有些不解。
“孺子无知！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
“刘令，您过誉了！眼下，您身体不适，不适合说这些，等您康复，我请您去上谷，您去看看，或许比我说更有用。”耿小凡赶快安抚一声。
“哎！我就怕没这机会了！”刘县令叹息一声。
耿小凡无奈，想了想，“刘令，其实我是个懒散之人，确实没什么像您说的治下之道，若说有些心得，只四个字，因势利导。”
“因势利导！”刘县令仔细品味着，不住地点头。
“刘令，治县与治郡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为一郡之首，其要在运筹帷幄，指挥若定，而治县则必须躬身亲耕。所以说，能当好太守，不一定能当好县令。但一个好县令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太守。”
“呵呵！耿大人这是变着法子安慰老朽啊！”刘县令回过神来，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下所言，可是一丝不虚的。哈哈！”耿小凡见刘县令气色有所好转，心情也舒畅了许多。
第521章 情人眼里出西施
耿小凡陪着刘县令又说了一会儿，见他身体实在难以支撑，赶快安抚他好好休息，自己退出了后堂。
“耿大人！依您所见，家父的病可还有救？”一出门，刘演就赶忙低声问。
“生老病死，人生常态，谁也阻挡不了。演公子，有时间多陪陪老人家吧，有时候，家人的陪伴比什么药都管用。让他尽可能心情舒畅，或可，或可......”耿小凡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了。
“无论如何，这次多谢耿大人！”刘演明白了，郑重向耿小凡施礼。
“演公子，你我今日先就此别过吧！山高水长，今后有缘或可再见。临别一言，请公子谨记。”耿小凡今天出来很仓促，根本没想到会跑到县衙来见县令，更想不到能“偶遇”刘秀，他出来时间太久了，再不回去，菲儿该担心了。
“请耿大人训示！”
“不是训示，只是建议。我很喜欢你秀弟弟，他日后必有大成！你一定保护好他。”耿小凡只能言尽于此。
“秀娃？他聪明倒是尽有的，可性格懦弱，能有什么大成？”刘演没想到耿小凡会说起自己弟弟。
“他不是懦弱，而是沉稳。你没发现，他比同龄的孩子要稳重许多？他心地清明，什么事都懂，只是不说而已。”
“哦！在下谨记！”刘演虽然不太同意耿小凡的“判断”，但也不想跟他纠缠这个问题，搪塞了一句。
耿小凡也不再多说，出门上马回自己“营地”了。
药店掌柜已经把耿小凡需要的藿香、二花等药材送到，耿小凡也不吝啬，把自己“珍藏”的几条山参，一股脑都送给了他，把掌柜的高兴坏了。这笔“交易”，他可是占了大便宜。
“凡哥哥，出什么事了吗？你一去这么久？”柳菲儿见耿小凡送走药店掌柜，轻声问他。
“晚上告诉你吧！今天热死了，快给大家熬些凉茶，可不能再有人中暑了。”耿小凡笑了笑。
晚饭后，耿小凡拉着菲儿到小树林边乘凉，他感觉自己又做了一次正确的选择。城外的小树林可比县城里凉快许多。而且，他和菲儿都很习惯这种“露营”，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两人走了一会儿，找个石头，坐了下来。
“你坚决想不到，我今天见到了谁。”耿小凡开始跟菲儿讲讲今天的经历。
“这么个穷乡僻壤，能有什么大人物？”柳菲儿不以为然。
“刘秀！”
“谁？刘秀是谁？”柳菲儿皱着眉头想，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光武帝啊！东汉的开国皇帝！”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他推翻了......”柳菲儿也想起来自己跟凡哥哥穿越回去后，在手机上“自学”的那些历史知识。
“他多大了？是不是还是个孩子？”柳菲儿真的感兴趣了。
“**岁的样子。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很聪明，也很大气沉稳。”
“哦！是不是跟贶儿小时候有些像？”
“贶儿？”耿小凡从没想过拿别人的孩子跟自己儿子比，想了想回答，“不一样！贶儿**岁的时候最是调皮捣蛋。他跟贶儿完全不一样。”
“可我感觉贶儿现在就很好啊！小时候调皮，长大不一定的。”柳菲儿有些想儿子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儿子了。
“贶儿当然好，但他跟刘秀不一样，是两种性格的人。”耿小凡比较着回答。
“但他们都是好人，对吧！”
“好人？我不知道你的好人标准是什么。”
“至少心地善良，没坏心眼，不会为非作歹吧！”柳菲儿说出了自己的“好人”标准，看了耿小凡一眼，又补充，“就像你一样的！”
“我？我算是好人吗？”耿小凡苦笑。
“你当然是好人！你要不是好人，这天底下就没好人了！”柳菲儿叫了起来。
“哈哈！我想起一个成语。”耿小凡也乐了，“情人眼里出西施！”
“切！这算什么成语，你不是说四个字的才是成语吗？”
“成语大部分是四个字，但也不全是。”
“就算是！你也不是西施哦！”柳菲儿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不是，你是！你是西施。不知道西施到底长什么样，但我感觉她一定没你漂亮。”耿小凡一把“狗粮”塞给老婆。
“就你嘴甜！”柳菲儿很久没跟老公这么“暧昧”了，居然有些害羞。
两人又闲聊一会儿，见时间不早，准备回去，柳菲儿却突然想到一件事。
“是不是静嫣妹妹一直在找这个刘秀？”
“嗯！离开长安的时候，她还专门跟我说，什么时候找到刘秀，什么时候让我退休。她应该是铁了心要改历史了。哎！”耿小凡叹了口气。
“你根本没打算把刘秀的事告诉她，对吗？”
“不能说啊！说了，这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不说的话，他岂不是会坏了静嫣妹妹的大事？”
“不会！刘秀这会儿才**岁。等他长大，静嫣妹妹也该老了。这或许就是静嫣妹妹虽然想找他，但也并不十分在意的原因。”
“哦！不过想想也挺有意思，你见到一个人，却知道他几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柳菲儿也不纠结这件事了，挽着耿小凡的胳膊往回走。
太阳落山了，树林里暗了下来，微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柳菲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没事的，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野兽。我们也赶快回去吧。”耿小凡揽了揽柳菲儿，带着她返回。
刚走几步，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明显是有人往这个方向来。
“夫人！大人！是你们吗？”来人也听到了耿小凡两人的动静，高声叫了起来。
“晚潮！你怎么跑出来了，出什么事了？”柳菲儿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自己的贴身丫鬟。
“来了个小厮，说是济阳县衙的，要见大人。”晚潮满头大汗跑过来。
“济阳县衙？难道是济阳令出什么事了？”耿小凡猜测着，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第522章 处处留心皆学问
济阳令病恹恹的，耿小凡知道他命在旦夕，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于是，赶快拉着菲儿回自己大帐。
果然有个“小厮”模样的人在大帐等他，但并没有着急的样子，反而有些悠闲地正在翻看耿小凡留在几案上的一册“书”。
那是耿小凡闲来无事，自己抄写的一部《道德经》。他这本书非常“独特”，是把白娟裁成a3纸大小，从中缝装订，很像是后来的“古籍”。
之所以用白绢，是因为这个时候虽然已经有了纸张，但根本不适合书写，耿小凡早就想自己“改良”造纸术，只是一直没空闲。
“小厮”见耿小凡进来，赶快放下手中的“书”，上前行礼，“先生，冒昧造访，请勿见怪。”
耿小凡打量了“小厮”两眼，笑了起来。
这哪里是什么小厮，分明是刘秀！
“秀公子！这么晚了，你怎么跑出城来了？”耿小凡亲热地上前拉住了刘秀的手，转头又向柳菲儿介绍。
“夫人，这就是我今天跟你说起的，济阳令的公子，刘秀。”耿小凡专门把刘秀两个字说的很重。他知道，菲儿一定会明白。但这事也真是巧！晚上刚说到刘秀，他居然就亲自跑来了。
“你就是刘秀啊！”柳菲儿果然眼睛一亮，也上前仔细打量。
刘秀赶快又向柳菲儿施礼，却有些疑惑，难道这位美丽的夫人认识自己？
“秀公子，快请坐！拙夫今日回来，跟妾身说起你呢！说秀公子聪慧过人，甚是招人喜爱，妾身正想着怎么见上一见，不妨，你就来了，真是缘分不浅！”柳菲儿也发现自己有些激动失态，赶快遮掩。
不过刘秀还是很疑惑，自己只是个孩子，这两个大人，而且是“高官”，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客气？
“秀公子，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耿小凡赶快岔开话题。
“先生，今日我在城外农田除草，有些饥困，在田间树下睡了一觉，不觉错过了时辰，入不了城了。本想找户农舍借宿一晚，又想起您今天说在这小树林暂驻，就冒昧前来叨扰。”刘秀赶快解释。
“呵呵！你这么小，就会耕田除草了？”耿小凡还没吭声，柳菲儿惊奇地叫了起来。
“家父时常教导，民以食为天，所以，我自幼就跟着家父在田间劳作。”刘秀真的小大人一样地回答。
“自幼！哈哈！你不知道你现在还是孩子吗？”柳菲儿也开始喜欢这个“小大人”了。
“我，我五六岁就时常陪家父在田间耕种播耘。您别看我年幼，田里农活，我虽有些干不了，但我都懂的。”刘秀脸微红，解释。
“有本事！”柳菲儿冲刘秀竖起了大拇指，又关心地问，“你喜欢耕作，难道不读书吗？”
“读！但像先生这样的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刘秀说着，又拿起耿小凡那本“书”。
“喜欢吗？”耿小凡见柳菲儿和刘秀聊得开心，不忍打断，这会儿终于可以“插嘴”了。
“喜欢！先生这书，便于携带，比那些沉重的竹简好了百倍。只是，只是......”
“只是有些贵！对吗？”耿小凡笑了，他虽不算富有，但自己有酒坊、织坊，用白绢写书，他还是不吝啬的。
“是啊！而且，先生这绢似乎也不同寻常，比一般的要厚实一些，应该特别适合写字。”刘秀又捧着“书”，仔细看了看。
“呵呵！这是经过处理的，浆染时，我加了一些，一些调料吧！”耿小凡解释一句。
“浆染？这是白绢，没见到浆染的痕迹啊！”刘秀很认真地摸了又摸。
“你这孩子！真的这么喜欢刨根问底？你现在大好年华，应该多读些有用的书，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小道上。”耿小凡有些好笑。
“小道也是道啊！这和耕耘是一个道理，如果连农时都不懂，又怎能明白天时？”刘秀还是很认真。
耿小凡无可辩驳，自己抄的就是《道德经》，讲的就是道法自然。
“看来，今天你不弄懂，是不甘心喽！”耿小凡会心一笑，开始向刘秀讲解。
“丝麻成线，织线成帛。这是我们老祖先千百年前就会的，你也应该见过吧。”
刘秀点头，织布机很常见。
“一般的布帛织成之后，都要进行浆染。浆染，不仅是为了着色，也为了让布帛更结实耐用。只不过，我这绢虽经过了浆染，但没着色而已。”耿小凡耐心解释。
“哦！”
“而且，为了增加布帛的硬度，我在浆染的时候加入了糯米汁。”
“啊！”刘秀吃了一惊，又把“书”碰到鼻子前，嗅了嗅，果然闻到了淡淡的糯米香味和墨香，感叹一声，“所以说，您这绝不是小道！”
“处处留心皆学问。秀公子，这是你长处！多留心，日后必有大成！”耿小凡忍不住再劝说一句。
“夫君！我都听糊涂了！你到底想说，读书有用还是没用？”柳菲儿没想到，两人正说读书，怎么又扯到织布、浆染上了。
“夫人，我想先生的意思是，不光要读书，还要把书中所讲活学活用。对吗？”刘秀真的很聪明，已经明白了耿小凡的意思。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不能不读书，但也不能死读书。读书是为了悟道，开心智，道理都是相通的，一通百通。”
“那先生可有好书教我？”
“好书？”耿小凡笑了笑。这个时候能著成的“书”，哪有不好的？
“我是说，您觉得我应该读什么？”
“这要看你志在何方。”耿小凡灵机一动，也行好好“了解了解”少年光武帝！
“我想让天下人，至少济阳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家父说，上谷百姓的日子就比济阳强百倍，等我再长大些，一定去您治下看看。”刘秀郑重回答。
“不错！”耿小凡赞许。
像刘秀这样的官宦子弟，如果问起他们将来想做什么，一般都是要“封侯拜将”或者做官。刘秀或许也有这样的想法，但他的回答却很朴实。
第523章 神龙见首不见尾
“先生，您一定是有什么好法子！是不是上谷的田地比济阳肥沃？上谷田地都出产什么，产量如何？”刘秀居然问的很“专业”。
“我说不知道，你相信吗？”耿小凡笑了，这个时候的农作物，无非就是粟稷麦稻，上谷大部分种植的都是高粱或者小米，至于产量，他还真不清楚。当然土地肥沃程度、天气状况对产量影响也非常大。
“啊！”刘秀不解了，吃惊地盯着耿小凡，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说谎”。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问你，济阳土地并不贫瘠，这两年也没什么天灾，为什么老百姓还吃不饱呢？”耿小凡准备给刘秀上一课了。
“是百姓不得耕耘之法。家父在城外自耕五亩，产量是寻常百姓两倍！”刘秀回答。
“哦！”耿小凡没想到，济阳令还搞“试验田”。
“五亩也不小呢，是你们父子俩耕种，还是另有帮佣？”
“家父有公务，自不能亲耕，但他时常到田间查看的。”
“呵呵，这就是了。县令大人的田地，谁敢不用心？我猜所用帮佣一定不在少数，浇水施肥也一定都很用心。功夫下到了，产量自然就高。”
“这倒也是。”
“这不是问题的根本。灾荒之年，百姓挨饿，难道丰年百姓就不挨饿？”耿小凡进一步提示。
“丰年时候，地主们都把粮食拿去酿酒了！”刘秀皱着眉头想。
“为什么他们宁可拿粮食酿酒，都不给饥饿的百姓？”
“百姓贫苦，无钱买粮。”
“耕种的是百姓，为什么收获之后都要交给地主呢？”
“因为，因为地是地主的。这，这确实不公平。”刘秀有些开窍了。
“地是地主的不假，但若是没百姓耕种，又哪来的粮食？”耿小凡继续“诱导”。
“是地主收的租太高了！”
“是啊！朝廷体恤百姓，十税一。可到了百姓那里，就变成了见税十五。百姓有什么办法？不耕，要挨饿。耕，也只能勉强糊口。一旦遇到天灾**，你说他们该怎么办？”
“只能饿死！”
“呵呵！秀公子，你没挨过饿吧！人饿极了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耿小凡笑了。除了跟菲儿在平乐山那次，他也没挨过饿。但那次的经历，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所以，现在会有那么多流民，那么多匪患！”刘秀理解了。
“这也是为什么百姓耕种的田地产量不高的原因。地种得再好，自己也得不到更多收成，谁能有积极性呢？”
“那如何才能把地租减下来？上谷的地租是多少？”
“也是见税十五，整个大汉差不多都是如此，长安周边富庶之地有见税十四的。”
“那为何上谷百姓就能吃饱？”刘秀不解了。
“地租这个东西，基本上是约定俗成。你想改很不容易。高了，百姓受苦。低了，地主不依。既然全国都是如此，一定有他的道理。既然你改不了地租，那你可以改地。前些年，朝廷出过限田令，上谷百姓多多少少都分了些土地，所以日子好过许多。”
“限田令！是啊！朝廷这个办法好！可济阳为何就没有呢？”刘秀真的很聪明，马上明白意思了。
“朝廷限田令想法是好的，但并不合理，注定失败，无非早晚的问题。”
“那又是为何？”
“跟刚才说的一样，地主不乐意啊！而且，这些地主大多又是有权有势的，朝廷也不能不顾忌，只好睁只眼闭只眼。时间久了，限田令就成了一纸空文。”耿小凡呵呵一笑。
“一纸空文？”刘秀没听过这个成语。
耿小凡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想了一下，开始胡诌，“你在纸上写过字吗？”
刘秀摇头。
耿小凡想起来了，这个时候蔡伦还没出生，但就算他出生了，改良了造纸技术，这个时候造出来的纸还不太适合写字。
前些年在未央宫时，少府倒是也制造了一些“质量比较高”的纸张，可“造价”太高，连未央宫都无法满足，民间根本不可能见到。
“长安少府造过一批质量不错的纸，用来写字很不错，可惜太少了，外人很难见到。写了却没多少人能看到，岂不是没用？一纸空文就是这个意思。”耿小凡又“蒙骗”了两句。
“先生，您说的纸我见过。虽然我没在上面写过字，但我有一部用纸做的书，跟您这个很像。”
刘秀平静地听完耿小凡的“瞎编”，再次拿起他抄写的那本书。
“你有用纸做的书！还跟我这个很像？”耿小凡有些不可思议了。
“前年，有位仙人造访，曾教授家父家兄一些呼吸吐纳之法。临别送了我一册书，可惜我看不懂。”
“仙人？什么样的仙人？”
“我不记得了，听家父称呼他，庄神仙。”
“庄神仙？难道是庄君平？”耿小凡看了柳菲儿一眼。这些年，这老头儿云游四海，神龙见首不见尾。
“老神仙，又是姓庄，多半就是他了。也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柳菲儿猜测一句。
“可他怎么会有书？”耿小凡还是有些疑惑，又问刘秀，“那是本什么样的书？老神仙可还留有别的话？”
“样子大小跟这个差不多，内容有图有字，老神仙说，看不懂不要紧，长大了自然就懂。而且特别关照，不可轻易示人。”
“呵呵，有意思！我都想见识见识了。”耿小凡笑了，也不知道庄君平这是又在故弄什么玄虚。
“这个简单，明日我回去取来给先生看。”
“那倒不必了。明日我们就得赶路，如果你说的这位庄老神仙真的是庄君平，那我跟他可是老朋友了。”耿小凡虽然想看看庄君平这本纸做的书，但也不愿让这么多人再多耽搁一日。
“哦！”刘秀神色有些暗淡，他似乎有些不愿耿小凡离开。
“秀公子，天色已晚，我先安顿你休息，明早送你回家，免得家人担心。”耿小凡吩咐下人，带刘秀去睡觉了。
第524章 济阳城里教光武
刘秀恋恋不舍离开了耿小凡的帐篷，柳菲儿反倒“兴奋”起来。
“这个光武帝真的不简单，这么小的年龄，知道那么多！夫君，你不好奇庄君平那本书是什么吗？你说，庄君平会不会也知道他以后要做皇帝，所以才去找他......”
“菲儿！”耿小凡打断了柳菲儿的絮叨，“你想看那本书，明早亲自送他回家，顺便看上一眼。至于庄君平，确实有些本事，虽然他不一定知道刘秀以后会做皇帝，但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轻易跑到一个县令家里造访。道家有些学问和功夫还是很玄的，有道行的人，往往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比如望气......”
“这个我知道，我也会的！”柳菲儿打断了耿小凡。
“你知道什么是望气？”耿小凡好奇第看了柳菲儿一眼。
“看云识天气呗，草原上的人都会！若是不懂得看云气，早晚得挨淋，丢小命都难说！”柳菲儿有些得意。
“这个望气啊！嗯！不错，你会望气，也算是神仙！神仙妹妹，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安歇了。哈哈！”耿小凡被逗乐了。
不过，道家的望气说不定真的是从“看云识天气”开始的。
柳菲儿不依不饶，依旧缠着耿小凡。耿小凡只好耐着性子给她讲人的气质和气场，直说得口干舌燥！
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耿小凡才发现，美丽的老婆已经趴在自己怀里睡得香甜。
第二天早上，大家收拾好行囊准备赶路。柳菲儿好奇刘秀说的那本书，决定亲自送他回家。
耿小凡无奈，只好陪着一起。没想到，一进城就遇到四处寻找刘秀的县衙役卒。
“少公子，可找到您了！赶快回家，老爷昨晚去世了！”
“什么！”刘秀和耿小凡夫妇瞬时间呆住。
“秀公子，生老病死在所难免，节哀吧！”耿小凡看着发呆的刘秀，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刘秀强忍着悲伤，没让眼泪掉下来，郑重向耿小凡行礼，“先生，家门突遭不幸，今日恐不能奉陪了。”
“秀公子，我与你一同回去吧。虽然我与令尊仅一面之缘，但依依相惜。老先生驾鹤西去，我当登门凭吊。”
事到如今，耿小凡真的走不了了。跟菲儿简单一商量，让她先回去，带着大家先慢慢赶路，耿小凡得在济阳县帮忙处理刘欣后事。
济阳令刘欣，虽是王侯之后，但经过了近二百年，家道早已败落。好不容易熬到半百年纪才谋得察举资格，跑到这小小济阳做个县令。
刘欣为人忠厚正直，虽无大才，没有给济阳百姓办多少实事好事，但也经常扶危济困，体恤下属。所以，为官多年，除了口碑，没有积攒多少钱财。
更重要的是，他一死，家中只剩下刘演、刘秀孤儿寡母。
刘母体弱，刘秀年幼，刘演虽略年长几岁，但也从未经历过如此“大事”，一时间整个县衙都乱做一团。
耿小凡无奈，只好临时“客串”，主持葬礼。
一面安排人火速向蔡阳“老家”报丧，一面开始搭设灵堂。
忙活一天，直到天黑才算就绪。
“耿大人，这次多亏了您！”刘演兄弟向耿小凡叩头拜谢。
“快起来！”耿小凡搀扶起两兄弟，“我与令尊虽然相识晚，相交少，但毕竟同朝为官，既然赶上了，这也是应该。”
“已经给蔡阳送了书信，想必不日你们叔伯就会赶来，这里的事还是要请他们做主。但这毕竟也是你俩家事，你俩该有个准备，以后该何去何从，早拿主意。”耿小凡耐心叮嘱。
兄弟俩默然无语。
“哎！先去吃些东西，晚上还要守灵。”耿小凡叹了口气，他还得去看看县丞写给太守和朝廷的奏报。
忙完这些，已经是三更天了，耿小凡满身的疲惫。回去休息，路过灵堂的时候，刘秀走了出来。
“先生！这就是我说的那册书。”刘秀从怀里掏出一册书，捧给耿小凡。
虽然又困又累，但这册书还是吸引了耿小凡。
“书”装帧很简单，但所用的纸张却非常细致。耿小凡仔细看了看，嗅了嗅，确定这不是“现代化”产品，应该就是这个时期手工作坊生产的。
可真的是庄君平吗？他怎么能做出比少府质量都高的纸张？难道是李少君教给他的？
带着疑惑，耿小凡开始翻看，一看不打紧，直接把他吓了一大跳！
整本书都是用简体字书写，而且还夹杂着一些阿拉伯数字和拉丁文符号！
这绝不可能是庄君平能写出来的东西！
耿小凡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先生，您能看懂吗？”刘秀见耿小凡神色异常，小心地问了一句。
“秀公子，你跟我说说那位老神仙什么样子？多大年龄，有什么特征？”耿小凡拉住了刘秀的手，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激动地颤抖。
“他，中等身材，鹤发，略消瘦，慈眉善目，我看不出他的年龄。”
刘秀这个描述跟李少君完全不搭，跟庄君平倒是有些相似。极有可能，这本书就是李少君留给庄君平的。
“是您认识的那位神仙吗？”刘秀小心地问。
“或许吧！”耿小凡这会儿困意全无，拉着刘秀走向书房。
“这是一册非常有用的书！你一定收好，不要随便示人！”耿小凡准备给刘秀好好讲一讲，不自觉地把老神仙留下的话，又说了一遍。
“您真的懂？”刘秀眼睛一亮。
“这是一册大汉的山川地势书！不仅记载了各府郡州县的地理位置，连关隘大小，田土多少，四季气候都记得清清楚楚......”
耿小凡说着，翻找到陈留一页，“你看，这几页记的就是陈留，看这个图，这里就是济阳，你看这里所记的是不是准确。”
“这，这些字又是怎么回事？”刘秀端详起来，却根本看不懂那些字母和数字。
“这是，这是道家一门失传许久的绝学，这些符号都是表示数目的，用这些符号计算，非常方便......”
为了让刘秀看懂这册“奇书”，在随后的几天里，耿小凡不得不从头开始教刘秀“数学”和“地理”知识！
幸好刘秀足够聪明，耿小凡所教虽然没有完全弄明白，但也很快入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