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鱼目岂能混真珠
“福奇公子，我恐怕您连这块石头是什么，有什么用都没搞清楚。”耿小凡平静地看着福奇。
“别想蒙我！这块石头可以预知未来！她就是通过这块石头发了大财的！”福奇叫了一声。
“所以，你感觉这石头能对你的生意有帮助？”耿小凡反问。
“那当然！如果你提前就能知道市场的行情，知道自己竞争对手的底牌，那么你将无往不利！”
“哈哈！那可能要让您失望了！”耿小凡笑了，“这块石头确实蕴含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信息，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这的确很神奇。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取这些信息，而且，它是否蕴含了你所需要的信息，都很难说。”
“这个我知道！她，她是最能读懂这块石头的人，把她交给我！”福奇突然目光一转，看向若兰。
“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耿小凡依旧平静。
“别以为你们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否则，这块石头也不会在我手上！”福奇狞笑。
“那让我猜猜，你都做了什么。”耿小凡笑了一下。
“你本来根本不知道这块石头的存在。这块石头的神奇，缘起李少君，但他很清楚这块石头并不靠谱。他更相信他自己的理论体系。所以，当他从两千年前回来的时候，没有向你提这块石头，而你也只是让他重新开启他实验室的时光机，可惜，他并不信任你，把最关键的芯片藏了起来，又意外地丢失了。
他被你逼得没办法，只好冒险去平乐山找自己两千年前留下的手稿。没想到，他却命丧平乐山。我估计，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很失望。可是，你想不到的是，我的静嫣妹妹竟然拿着那份手稿出现在你面前。你一定是大喜过望，所以，根本就没还价，跟她做了交易。
你以为，拿到手稿就掌握了穿越的关键，可你没想到，李少君的理论过于高深，你根本无法解开手稿的秘密。就在你后悔的时候，无意听到幸存的王文博提起‘陨石’。刚开始，你一定也不在意，但静嫣妹妹取得一个又一个商业奇迹的时候，你终于明白了这块石头是真实存在的，也知道了它的神奇。
你又找到静嫣妹妹，死缠烂打跟她谈交易。可惜，静嫣妹妹非常清楚这块石头所蕴藏的秘密，她不可能让这块石头面世。所以，她一直拒绝你。
不甘心的你，专程从美国追到这里。我猜，你一定已经来西安很长时间了。你密切留意我和静嫣的一举一动，很自然就发现了若兰对这块石头的敏感。当然，这少不了你安插在静嫣身边人的功劳。
我不知道你的人怎么偷到了静嫣迷藏的石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具体原因，让他没能第一时间把石头带走。或许有一个什么突发事件，他没办法，只好先把到手的石头，藏进了公司的一个花盆。
可是没想到，等他回来寻找时，那个花盆竟然不在了。多方打听得知，花被送给了若兰，于是，你的人闯进了若兰家，可惜没找到。你的人还到了那个保洁员的家，结果也是无功而返。
不仅无功而返，你的人也差点暴露。于是，你只好牺牲这位美女秘书的色相，找了一个小混混来顶罪。
本来你已经做得天衣无缝，可没想到，因为我的执着，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我循着线索，找到了石头的下落，当然也全靠若兰。而且，也正是因为若兰，你才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石头在会客室的鱼缸里。
现在，我关心的第一个问题，若兰和杰克遭遇的车祸是不是你安排的？”
耿小凡一口气把自己的推理全说了出来，平静地询问。
“佩服！耿先生果然心思够缜密！你说的基本上都对！关于你的这个问题，我可以明确回答你，我本来是安排了一场车祸。谁知，老天爷帮忙，没等我的人出马，她竟然真的遇到了车祸。这可真省了我不少麻烦。哈哈！”福奇得意地笑了。
“我知道了！”耿小凡相信这一点，因为从车祸双方当事人那儿，他没看出丝毫的问题。
“你趁着车祸，连夜取走了雀目，又鱼目混珠，给了我们一枚假的。”耿小凡指指石碑上那块水晶石。
“没错！我仿制的这件也不错吧！哈哈！”福奇还是很得意。
“既然你能仿制，你怎么就确定，你手中的这枚不是仿制的？”耿小凡轻蔑地笑了。
“仿制的？你说，我这枚也是仿制的？你休想骗我！”福奇被耿小凡这个突然提问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开始看自己手中那枚雀目。
耿小凡也不理他，径直走到石碑前，取下刚才的那枚，随手递给福奇。“自己比较一下吧！”
“这，这！”福奇真有些惊呆了，拿着两块石头，犹豫不决。他真的看不出两块石头有什么差别。
“你动了手脚！”福奇有些崩溃了。
王静嫣听着耿小凡的诉说也有些发呆，忍不住也上前去看那两块石头。
“真难以置信！竟然有这么多雀目！不过，想分辨真假很简单。”王静嫣笑了笑，看向若兰。
福奇赶快跑到若兰身边，把两块石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若兰却没有一丝的反应！
“都是假的！真正的雀目在哪儿？”福奇垂头丧气。
“真正的雀目当然在福奇公子那儿！”耿小凡声音冰冷，把头转向杰克！
“杰克！你是说，他才是真正的福奇公子！”王静嫣感觉自己从都到脚都是冰凉！
杰克脸色微微一红，转而微笑，轻轻开始鼓掌。
“耿哥！太难以置信了！我不得不承认，你是我遇到的最神奇的一个人！你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否认。可我好奇的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我很早就有怀疑。真正确定是在刚才！”耿小凡也不隐瞒，依然声音平静。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
“因为雀目被人掉包，那么只有一个人能做到，就是真正的福奇公子。所以，真正的雀目只可能在他身上。刚才，若兰告诉我，她看到了雀目，正是在你身上！”
第481章 真假福奇齐现身
“杰克！这是真的？你才是真正的福奇公子？”王静嫣声音发抖，今天这件事太出乎她的意料了。这可不是她跟耿小凡事先的计划！
“小凡哥！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王静嫣哀怨而又愤怒。
“没机会！我也是昨天晚上才想明白所有事情的。”耿小凡平静解释。
“看样子，我是过于自信了。我本来也很犹豫是不是今天把雀目带过来。综合分析了各种情况，我感觉虽然有风险，但值得冒一下。毕竟今天这个机会太难得。如果错过今天，是不是我们就得再等一年？”杰克平静地说着，从怀里摸出雀目，缓缓走向王静嫣。
“王总，静嫣！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欺骗你。本来，我到你身边，确实是为了这块石头，想弄清它的神奇之处。可跟你在一起这两年，我竟然对你产生了感情。我，我很纠结。一度想放弃这一切，跟你实话实说。
是我从你保险箱里窃取了这块石头，可没想到，我还没带出公司，你就安排我跟你一起去美国。没办法，我只好暂时把它埋在我办公室旁边的花盆里。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爱这个人爱得那么死心塌地！而他，竟然能从死神的手中逃出来！我不甘心！所以，我更加坚定了夺取雀目的决心！现在，让我们结束这一切吧！”
杰克说着，突然出手，一把将王静嫣拉到怀里，用胳膊紧紧卡住了她的脖子！
“杰克！”耿小凡没想到他会这个时候说起跟静嫣妹妹的感情，正在思索，根本想不到他会突然出手，控制王静嫣。
“我不愿伤害她！所以，不要逼我！”杰克紧紧盯着耿小凡。
“如果你就这样表达对静嫣妹妹的感情，我很遗憾，也很失望。”耿小凡无奈地摇摇头，开始紧张地思索对策。
“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说正事了！”杰克打断了耿小凡。
“你想做什么？”
“我要知道雀目的秘密。”
“我可以告诉你，但我必须先弄清一些事情。”
“什么事？”
“王文博、瑛子和芙蓉的事。”
“说他们干什么？有什么意义吗？”杰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耿小凡居然关心那几个死人。
“真相！我追求的就是真相。不要以为这跟雀目无关。雀目记载的就是真相，历史的真相！”
“哈！少来这一套！我知道，你们今天弄着一套为的是什么！你们在做穿越试验，穿越过去，穿越未来！”
“是的！不过，我们不是做实验。”耿小凡大大方方承认，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我没想杀他们，可他们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杰克咬着牙说。
“我找到王文博，其实是提醒了你。你知道，王文博一定知道雀目的作用。所以，那天晚上，你去找了他。在我去找他之前找了他！”耿小凡问。
“是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也会再跑去找他。我没办法，只好把你先熏晕。没想到，芙蓉也跟着跑去了。我只好把你们都先带走，制造个绑架案。谁知，福格还没到，你竟然就摆脱了束缚。”杰克这会儿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你跟王文博交谈的时候，我本来想偷听一下，谁知那俩姑娘竟然又回到了我在的房间，而且发现了我！为了防止意外，我只好先控制她们。正好福格也赶到了，我灵机一动，让他带走了那两个姑娘，准备嫁祸给瑛子。事实证明，我成功地骗过了你们。”杰克有些得意。
耿小凡平静地看了“假”福奇公子一眼，“你说的福格就是他吧！他是你什么人？”
“我从小一起的玩伴！对我了如指掌，所以，由他假扮我，没人会怀疑，哈哈！也骗了你很长时间吧！”
“没有！我最初就对他的身份有怀疑。只不过，当时我更怀疑静嫣。因为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后来，我才发现静嫣妹妹也被你骗了。”耿小凡平静回答。
“什么？最初就怀疑？为什么？”杰克和福格都有些吃惊。
“我要见福奇公子，不管是你俩谁了，其实目的很单纯，就是印证静嫣跟我说的事情是否属实。我见到了他，他对我的问题对答如流，仿佛事先就知道我要问什么，这让我怀疑他是静嫣找的一个替身。尤其是会谈结束时，他画蛇添足地让秘书进来，让我更加确认他根本不是福奇公子。
正是因为这个第一印象，才让我更多地思考，真正的福奇公子会是谁，会在哪儿。后来围绕雀目发生了种种事情，每件事都有你的影子，这逐渐让我的判断越来越清晰。
我真正知道你的身份，严格说是在昨天晚上。你坚决想不到，我见到了谁！她虽然没能明确告诉我，你才是真正的福奇公子，但她明确告诉我，我见到的那个不是福奇公子。”
耿小凡这个表述让几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耿小凡朝围栏处招招手，一个穿着工人服装的年轻人，跑了过来。
来到耿小凡身边，一把扯下自己头上的安全帽。
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
芙蓉！
几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对！我昨晚见到她时的表情，跟你们现在一样！不过，我更多的是惊喜，发自内心的惊喜！我从来不愿相信，这么美丽，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会不得善终！老天终于没让我失望！”耿小凡说着，忍不住又激动起来，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
“福格！你太丧心病狂！就算我不追究你，你早晚也会有报应！”耿小凡狠狠地瞪了福格一眼。
福格早就目瞪口呆了。
“芙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王静嫣似乎也忘了自己正在做福奇的“人质”，忍不住也惊奇地问。
“他就是个畜生！他把我和瑛子带到奥博朗大桥下，在车上就要欺负我们！我眼睁睁看着他对瑛子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忍无可忍，我跳下车，跳进查理河！我死也不会受他的侮辱！”芙蓉满眼都是愤怒的火光。
“天啊！那个地方......你怎么活下来的？”王静嫣感觉难以置信。
第482章 穿越梦醒柏梁台
“王总，小凡哥哥跟我说过一句话，好人天照应，一定有好报的。我在河里不知道漂了多远，被一艘海钓的游艇救下了。您可能想不到，那游艇上是谁！”芙蓉情绪也有些激动，“就是我去您公司应聘那天，偶然救治的那位老先生。”
“啊！那，那岂不就是老福奇先生？”王静嫣张大了嘴巴。
“对！就是老福奇先生！他那么慈祥、善良一位老人，怎么会有这么心狠歹毒的儿子！”芙蓉又狠狠瞪了福奇和福格一眼。
“我父亲！我父亲救了你？”杰克有些吃惊。
“他不仅救了我，还把对你的失望和无奈都告诉了我！”芙蓉怒吼一声。
“呵呵！失望！他从来就没给过我什么希望！”杰克冷笑。
“你错了！”耿小凡上前一步，“我虽然没见过令尊，但我知道，没有一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儿子，没一个父亲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儿子。可见你的所做所为，已经令他伤透了心。我能理解他的无奈！”
“呵呵！他已经老了，今后的福奇公司，今后的天下是我的！”杰克狂笑。
“你真错的离谱，到这个时候还不知悔改！”芙蓉指着杰克的鼻子骂了一句。“今后的天下是谁的，我不知道。但今后的福奇公司跟你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胡说什么！”杰克愣了一下。
“看看这个吧！还有你！”芙蓉从口袋里摸出两份文件，一份甩给杰克，一份甩给福格。
“这不可能！”杰克看了文件，一下子呆住了，卡着王静嫣脖子的手臂不自觉放了下来。耿小凡趁机一把将王静嫣拉回自己怀里。
“你把我们告了！”福格看着自己手里那份文件，也叫了起来。
“哼！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等着吧！你们的下场只有两个！一个是监狱，一个是流浪天涯！”芙蓉尖叫。
“芙蓉，那是什么文件？”王静嫣回到了耿小凡的怀抱，心里踏实了很多。
“一份是他俩的通缉令，一份是老福奇先生修改的遗嘱。他别想继承福奇先生一分钱遗产。”芙蓉看着面无表情的两人，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哈哈！两位福公子，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合作？”王静嫣也乐了。
“我，我还有这个！”杰克愤怒地撕碎了遗嘱，又举起了手中的雀目。
“哼！雀目在你手中只是一块石头！”王静嫣得意，这一点她不担心。
“别再骗我了，这块石头能打开时空之门，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杰克不顾一切跑向朱雀石碑。
“别傻了！就算能打开时空之门，那也是一条单行道，去了就别想回来！而且，说不定你能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呢！哈哈！”王静嫣笑了。
这个场景的设置根本就不对。且不说，自己做的那些水晶条到底有用没用。这一套装置整个都是“反”的。打开时空之门，是要阳光照射雀目，然后反射到水晶锥才能实现，根本不是照射水晶锥向雀目反射。
而且，石碑和祭台的位置根本就不对，反射是不可能的。刚才用那枚水晶雀目已经“试验”过！
果然，雀目被装在朱雀石碑上了，却没有发生任何反应！
杰克一下子傻眼了！
耿小凡感觉这会儿的“福奇公子”可怜到了极点！
“哥！我看到了！”
被几个人遗忘在一边的若兰，这时轻轻叫了一声。
“什么？”耿小凡也想起若兰，赶快来到她身边。
“我能看到了！”若兰睁着大眼睛，面露欣喜，但耿小凡很清楚，她的目光还是呆滞的，只是紧紧盯着朱雀碑上的雀目。
“嗯，那就是雀目！我拿给你。”耿小凡转身，来到石碑前，取下雀目，小心地交到若兰手里。
若兰像捧着一件珍宝，小心翼翼却欣喜若狂。
一会儿转头看他们几人，轻声笑了出来，“哥，以前你说自己一点也不英俊，我以为你是谦虚，没想到是实话！你真的有些配不上静嫣姐姐！呵呵！”
“若兰！你真的能看到了？”耿小凡大吃一惊。
“能！”若兰捧着雀目深吸一口气，“蓝天，白云，兰花盛开，牛马成群，真的是美如天国！”
耿小凡脸上的惊喜消失了，若兰不是复明，而是产生了幻觉！
“哥！我要走了！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若兰轻笑一声。
耿小凡突然感觉意识有些模糊，自己仿佛也产生了幻觉！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天而降，祭台上的水晶锥飞速开始旋转，红光被折射，直直射向若兰！
“若兰！”耿小凡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小凡哥！”耿小凡听到身后王静嫣的惊叫声！
天地似乎一下子昏暗下来，四周被沉沉的黑暗笼罩。
若兰的轮椅上已空无一人！
只有雀目静静躺在在轮椅上，闪闪发光，散发着摄人心魄、又有些诡异的红光！
耿小凡感觉嗓子发甜，双腿发软，一下子摊到在地！
“小凡哥！小凡哥！”
耿小凡听到王静嫣急切的呼唤声，挣扎着睁开眼。
眼前的王静嫣一身盛装，是侯爵夫人的打扮！
“静嫣妹妹，我，我们怎么了？”耿小凡挣扎着坐起身，发现，他虽然还是在柏梁台，却是大汉的柏梁台。
“一个梦！我们怕是做了一个梦！”王静嫣满脸的泪花。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们没有穿越回去，而是，而是出现了幻觉？福奇公子、若兰、芙蓉都不存在，都只是我们的幻觉？”耿小凡感觉不可思议。
“先回去吧！此地不可久留！”王静嫣擦擦眼泪，扶着耿小凡起身。
耿小凡看看天色，依旧是正午时分。
雀目和水晶锥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依旧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而那个穿越之门却已经不见。
诡异！
耿小凡顾不得多想，跟王静嫣一起，收起雀目和水晶锥，匆匆忙忙离开了未央宫。
“静嫣妹妹，我感觉那不是幻觉，我们的确穿越回去了！发生的那一切都太真实了，就发生在刚才！”耿小凡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他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83章 再归汉如梦似幻
“若兰凭空消失，你扑向雀目，我急了，跟着扑上去，一下子摔在你的身上。扶起你，发现你口吐鲜血，我吓坏了，却发现，我们竟然是在大汉！”
王静嫣也不住地发抖，“这雀目太诡异了！它好像并不是带我们穿越，而只是把我们引入了一个没有时间、没有空间的虚幻世界。而那个世界里发生的一切，又那么真实！”
“可是，这次发生的事情，跟我上次带菲儿穿越的情节又环环相扣！就算不是一个世界，也应该有密切的联系！”耿小凡绞尽脑汁思索。
“小凡哥，你想过没有，你和菲儿穿越去的那个世界，恐怕也正是那个虚幻世界。”王静嫣提醒。
“平行宇宙？雀目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平行宇宙！所以，我才会在那里见到以前的自己！”耿小凡推测。
“或许吧，我也确实在那里发现了另一个你和柳菲儿。”王静嫣也是一头雾水。发生的这一切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太多。
“我不知道，我们这么做会产生什么后果。但，静嫣妹妹，把雀目收好吧！别再用它了！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耿小凡感觉自己心中仿佛还压着一块巨石。
“小凡哥，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那天我们在柏梁台的计划成功了，你会不会只送走若兰，而留下来陪我？”王静嫣回到了自己最关心的这个问题。
那天，她其实也做了“周密”安排，计划挫败福奇公子的阴谋，抢回雀目之后，调整祭台的位置，打开时空通道。但她不会让耿小凡靠近那个通道，她会“亲手”把若兰送走，送到那个她心目中的“天国”。
然后，如果有必要，她宁可毁了雀目！彻底让耿小凡的回穿变成“幻想”！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芙蓉竟然神奇地死里逃生，而且回到了国内，在关键时刻，揭穿了杰克的真面目，让一切真相都大白于天下！
虽然这也算得上是一个圆满的结局。可是，若兰怎么就启动了雀目？难道她真的跟雀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被雀目送到哪儿了？她心目中的天国，还是这里？她若是被送到这里，可就有意思了，真够这个小凡哥喝一壶的！而若兰被送回这里的可能性还非常大！
想到这里，王静嫣忍不住想笑出声。
“都过去了！静嫣妹妹，没什么别的事，我先回上谷了。”耿小凡似乎根本没理解王静嫣的意思，或许感觉她提的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干脆选择拒绝回答。
“好吧！你回吧！我衷心祝愿你，回到上谷，发现有两个柳菲儿！”王静嫣生气了，甩手自己回府。
两个菲儿！
耿小凡这才明白，王静嫣刚才问的问题还有若兰这一层含义！
如果若兰真的跟着一起穿越回来，那可怎么办！
耿小凡顾不得伤痛，不顾一切赶回沮阳。
万幸！
家里只有一个菲儿，她正开心地陪着小燕子读书，写字。
“家里一切安好！”柳菲儿对耿小凡的紧张有些不理解，见他风尘仆仆，满脸的沧桑疲惫，有些心疼了。
“那就好！”耿小凡感觉浑身酸软，真想一头栽倒。
“出什么事了吗？”柳菲儿赶快上前搀扶，让他在榻上坐下，又赶快送上温水。
“出了很多事！我又有一番奇遇......”
自己跟静嫣妹妹穿越的事，他不能瞒着菲儿，也知道她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呵呵！”柳菲儿很耐心地听完了他跟王静嫣的这次穿越历程，忍不住笑出了声。
“有什么可笑的？”耿小凡感觉并不好笑。
“至少你弄明白了一件事，雀目并不能把你带回去。”柳菲儿笑颜如花，“我也弄明白一件事，这辈子你永远离不开我。就算你真的回去了，你的生活里还会有我的影子。”
耿小凡无语，他知道菲儿是对的。这次“穿越”，静嫣妹妹给他编织了一个“完美”的谎言，让他一度真的以为菲儿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可还是因为自己对菲儿的“执著”，让他抽丝剥茧，查找蛛丝马迹，解开了所有谜团。
“应该说，你这次穿越之旅很圆满，没什么可遗憾的。无论你喜不喜欢若兰和芙蓉，她们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这不就足够了？我也不在意你送若兰戒指，你把她当成我好了。”柳菲儿宽慰耿小凡。
“不过，她真的很喜欢兰花吗？她养的兰花真的比我好吗？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回去了，开一家花店倒是真的不错......”柳菲儿见耿小凡已经释然，开始喋喋不休地唠叨了。
耿小凡用自己最习惯的方式让她闭上了嘴。
这次的“穿越”虽然诡异，但对耿小凡影响不大。甚至，他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一个梦。
可是，这次穿越经历对王静嫣来说，却影响巨大。很长一段时间中，她似乎都在半梦半醒之间，为此，她重病一场。幸有王莽的悉心照料，王静嫣病情才逐渐好转。
其实，她的病根还在于这次穿越的“真实”。最终，她明白，现在考虑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相夫教子，像耿小凡那样“幸福”享受天伦之乐，似乎才是她目前应该做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的病自然而然也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心病刚好，新的心病又来！
她这次生病，王莽对她无微不至地照顾，让她也感觉到一丝丝暖意。
闲暇之际，为了解闷，王莽也告诉她不少朝廷的轶闻和现状。
这天，王静嫣见王莽面带愁色，忍不住关心地问了一句。
王莽犹豫了一下，才告诉她，王太后今天诏见，跟他说起汉平帝年幼，时常思念母亲，希望大司马考虑，准中山孝王后入京。
这让王莽真的犹豫起来。本来，大封卫氏就是为了免除后宫干政的隐患。这也是王太后的意思。可现在看，她动摇了。
王莽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拒绝，故此忧心忡忡。
第48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个消息让王静嫣不安。
她很清楚，卫姬无论是真的思念儿子还是仅以此为借口入未央，对王莽，对自己影响都不大。甚至说是件可有可无的事。
让她敏感起来的是王太后的态度转变。老太婆虽然已年近八旬，但并不糊涂。她不会无缘无故改主意。
她的改变一定有原因！
有人在对她进行“公关”！
不用想，一定是卫家人。卫家人能做通王太后的工作，一定用了不少手段，一定动用了不少“关系”。这里面会不会有王宇？
王静嫣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就正按照“历史”走向灭亡！
“你和王太后是如何决定的？”王静嫣思索再三，轻声问。
“卜天！”王莽解释。
“呵！”王静嫣轻笑一声，不屑一顾。不过，她也不能多说什么。这个时候的人，在遇到难以决定的事情时，占卜是最好，最常用的方法。
“嫣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敬畏神明！你这次病怕就是不敬神明引起的。”王莽说的非常认真。
“敬畏神明和占卜是两回事！”王静嫣忍不住辩解一句。
什么神明？这个时候，佛教还没成型，玉皇大帝什么的传说更是没有。这个时候所谓的神明就是笼统的“天”，或者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所谓“仙”，连个名字都没有。
“怎么会没关系？如果心不诚，不敬神明，上天是不会保佑的。”王莽知道王静嫣刚刚痊愈，不愿意跟她过多争论。
“那你去准备吧！是不是要斋戒几日？”王静嫣也懒得给王莽上课，既然他想折腾，让他自己折腾去。
她现在关心的是自己儿子，她很想跟王宇聊一聊，看他是否“陷”入此事。
王莽走了，王静嫣命丫鬟去请王宇。
不一会儿，王宇没来，两位盛装美女进来了。
一位是自己为儿子娶的正妻吕嫣，一位就是儿子新纳的妾侍，卫玄的女儿卫婉。
两位美女恭恭敬敬向王静嫣行礼问安，又亲热地来到她身边“侍奉”。
“宇儿没在吗？”王静嫣猜测着问了一句，开始安逸地享受两位“媳妇”的伺候。
“回母亲大人，夫君尚未归家。”吕嫣轻轻为王静嫣捶腿，轻声回答，低眉顺眼。
王静嫣对这个媳妇还是印象不错的。吕氏本是南阳豪族，为宇儿择妇时，她一家正在新都，周边豪族前来提亲的络绎不绝。
王静嫣选来选去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份提亲名帖让她眼前一亮。
那是一份工整端庄的名帖，竟然跟自己的字迹颇相似。更让她惊奇的是，这位吕家的姑娘名字竟然也是“嫣”！
随后，她又专程去吕家拜会，亲眼见到了这位姑娘。性情沉稳，举止端庄的吕嫣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心！
吕嫣嫁入家门，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让她感觉非常满意。
更让她满意的是，这个儿媳妇现在已经有了五个月身孕！
“嫣儿，你告诉娘，宇儿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都见过什么人？”王静嫣将已经小腹隆起的吕嫣拉进怀里，轻声安抚。
“夫君新加了侍中，在宫里公干更多了，每日总早出晚归。您也知道，有些应酬他也无法推辞，最近结交的应该都是宫内同僚吧。”吕嫣乖巧回答。
“他每日都回来很晚？”王静嫣皱起了眉头，儿子升官早在她的意料之内，官场上这种庆贺应酬也确实是常情。
吕嫣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了身旁的卫婉一眼。
卫婉也是聪明伶俐，赶快上前，“相公新仕，应酬确实多了些，不过，妾身每日都照顾很好，请母亲放心。”
卫婉的这个“放心”让王静嫣真的有些不放心。她最担心的就是宇儿跟卫家私自来往。这些日子，吕嫣身体不方便，宇儿怕是每晚都留宿这个卫婉房中。
每晚都枕边风吹着，她真担心起儿子来。
“哦，近日中山王府可有人来？”王静嫣这会儿顾不得多想，直接问。
卫婉轻轻摇头，却含笑不语。
“母亲，卫家不曾来人，妾娘家却有位哥哥来贺。”吕嫣不知道王静嫣的意思，脱口而出。
“你家哥哥？可是吕宽？”王静嫣真的一下子急了。
“正是，母亲认得吗？不曾听哥哥提起，恰母亲近日身体不适，就没让他进来见安。”吕嫣轻声解释。
“听说过而已。”王静嫣随口回答，她这会儿开始考虑对策了。
这次“回去”，她可是把西汉这段历史又“复习”了个滚瓜烂熟，尤其是王静烟的“历史”！
以前只知道王宇是因为反对王莽隔绝卫氏参政，被王莽“大义灭亲”。
而这次，她弄清楚了，王宇正是涉“吕宽案”而下狱，死于狱中！
所谓吕宽案，是因为吕宽跟王宇暗自商量，计划利用王莽信神疑鬼的“弱点”，制造一个“狗血涂门”事件，吓唬吓唬王莽，逼他同意卫氏入宫！
“你哥现在何处？请他速来见我！还有宇儿，速去寻他，让他也来见我！”想到这里，王静嫣真的有些急了。
“母亲，出什么事了吗？”吕嫣见王静嫣表情急切，也有些紧张。
“别问那么多，赶快去寻！”王静嫣懒得解释，也跟她俩解释不清，只是催促。
两位美女不敢耽搁，急匆匆出去找人。
可是，直到夜半也没有回音。王静嫣真的急了！
急匆匆去找王莽，却被告知，王莽被太后传召，入宫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王静嫣直觉，今晚要出大事！
急切之中，她顾不得什么“礼法”，直接赶往儿子的东厢。没想到，吕嫣没有休息正陪着一位年轻公子“茶叙”！
“母亲！您怎么来了！”吕嫣见王静嫣亲自过来，吓了一跳。
王静嫣默不作声，看了那年轻公子一眼，已经猜出了大概。
吕嫣从没见王静嫣如此表情，赶快向她介绍，“母亲，这位是家兄吕宽，承您见问，刚找了过来。眼见时间太晚，不敢扰您休息，准备让他暂住家中，明日礼见！”
吕宽早也听说闻过这位王夫人，听说她要见自己，正暗自奇怪，不敢贸然去见，先到妹妹这里打探。没想到，这位王夫人居然深更半夜找上门来！
第485章 晚一步天人永隔
“吕公子！请随我书房一叙，老身有几句话要问。”王静嫣也不落座，直勾勾盯着吕宽。
“是！”吕宽被王静嫣的气势震慑，不敢多问，低头应答。
吕嫣直到这会儿才明白，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因为，她从没见自己婆婆如此心神不安，如此不顾一切地要见自己夫君和哥哥！
正准备陪着一起去书房，王静嫣拦住了她。“嫣儿，你身子不便，早些休息。”
“这......”吕嫣犹豫着，还想跟上，王静嫣眼神已经变得阴冷。
吕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哆哆嗦嗦跟着王静嫣来到书房，没等王静嫣发话，他腿一软，竟然直接跪倒在地。
“你知罪了！”王静嫣在正厅落座，冷冷看吕宽一眼。
“知......不知夫人所指何事。”吕宽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你与宇儿私议了何事？意欲何为？”王静嫣忍不住拍了一下几案。
“并，并不曾私议。小人日前听闻妹夫加了侍中，受家母之托，前来庆贺。家母一直挂念夫人，本想亲自前来，怎奈路遥......”
吕宽啰啰嗦嗦，表示自己这次只是来王府庆贺。可他的话没说完，被王静嫣冷冷打断了。
“王吕两家既已结姻亲，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眼下正有一件要事，处理不好，不仅我王家要受牵连，你吕家怕也有灭顶之灾！”
“啊！”吕宽吃了一惊。
“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你是不是跟宇儿插手中山王家事了！”王静嫣懒得跟吕宽废话了。
“中山王？”吕宽又吃了一惊。
王静嫣不再解释，目光阴冷地盯着吕宽。
“夫人，小人怎么会插手中山王家事？您，您是不是多虑了？”吕宽一脸的“迷茫”。
“你跟宇儿都议了何事？”王静嫣见吕宽的吃惊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也有些意外。
“这次来，妹夫盛情款待，期间确实说了许多朝廷事，也曾提起中山王后欲入京探望皇帝的事。但也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话，并不曾谋议什么。”
吕宽怕王静嫣不信，赶快解释。
王静嫣将信将疑，“你们如何议论的？”
“前日酒席之间，得识关内侯卫侯爷，他似乎想托妹夫在大司马面前美言。说中山卫王后确实思念皇帝心切，求大司马念舔犊之情，开恩准她入宫探视。”吕宽擦擦头上的冷汗，也开始琢磨这件事。
“卫宝来长安了？”王静嫣有些震惊。
“是！”
“此事关系重大，你还知道什么，如实说！”王静嫣有些心惊肉跳了。
“没，没别的了。”
“但有隐瞒，灾殃旋至！你可要想清楚！”王静嫣最后再逼问一句。
吕宽只是伏地扣头。王静嫣只得先放他回去。
丈夫和儿子，王静嫣最揪心的两个男人，在今晚这个“重要”时间节点都不在，她实在无法安睡。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赶快命人进宫打探消息。
直到中午，王莽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府。
“出什么事了？宇儿呢？”王静嫣顾不得许多，一把抓住王莽的袖子。
“你早就知道宇儿要出事？”王莽对王静嫣的态度很意外。
“我有预感，他跟卫家走的太近了。我劝了几次，他都不以为意。”
“哎！”王莽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王静嫣急了。
“宇儿跟一众大臣上表，祈请中山孝王后入宫。”王莽轻声回答。
“那，驳回去就好了！跟宇儿好好说说，让他不要插手卫家的事。若是那个卫婉敢在他面前说三道四，我用家法收拾她！”王静嫣稍稍松了口气。
“晚了！”王莽脸色阴沉。
“怎么就晚了？”王静嫣的心又提了起来。
“宇儿怕是着了卫家的道。为了卫姬入宫这件事，卫家没少下功夫，竟然说通了太皇太后，这从中牵线搭桥的就是宇儿。”王莽解释。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王太后不是也没下诏吗？卫家为了自己的利益，无论做什么都情有可原。只要你拿定了主意，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王静嫣劝说。
“太后老了，却并不糊涂。卫姬入宫的利弊，她比谁都清楚。她之所以动摇，是有人在她面前献了谗言！她对我已经产生了不信任。或许，她也感觉我对她造成了威胁，她需要一只新力量跟我对抗，维护政局平衡。”
王莽对朝廷的政局还是很清楚的，平静解释。王静嫣也明白了，王莽虽然是王政君的亲侄子，但毕竟不能完全代表王家。而且，王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这其中有些是王政君所不能接受的。
“我本已安抚了王太后，她虽说没有打消卫氏入宫的念头，但已经动摇。否则，她不会令我卜天。可是，卫家钻了这个空子，昨日占卜之时，他们撺掇宇儿伪造卦象，妄图蒙混！”
“啊！”王静嫣这下不淡定了，她终于知道儿子的“问题”在哪儿了！
“天日昭昭，宇儿被当众拿获，我只能暂时收押了他。”王莽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我要见宇儿！让他如实招供！就算是贬官削爵，也要把背后真凶揪出来！借这个机会，干脆灭了卫家的狼子野心！”王静嫣灵机一动。
王莽犹豫起来，认真盯着王静嫣看了许久。“你准备一下，我安排你今晚去探视。”
王静嫣激动起来，赶快回屋做准备，认认真真把劝说儿子的理由列了出来，今晚，她一定要“拯救”儿子！
夜幕降临，王静嫣身披一身黑色斗篷，在王莽的陪伴下，坐了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来到大理寺。
王莽紧紧握了她的手一下，轻声嘱咐一句，让她独自下车。
应该是王莽事先已经安排妥当，王静嫣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走进儿子的监室。
看着窝在墙角的儿子，王静嫣忍不住一阵心酸，不顾一切扑上去，却赫然发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王宇窝在墙角，表情痛苦，嘴角有一丝血迹流出！
王静嫣欲哭无泪！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第486章 自古家贼总难防
王宇的尸体余温尚存，王静嫣顾不上悲痛，开始仔细检查。
她发现儿子身上没有外伤，轻轻在他唇边嗅了嗅，除了浓郁的酒味，还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毒！
这群人真毒！
王静嫣恨得牙根发痒！
转身走出监舍，她直接抓住值班狱吏！
“今晚谁来探视过王大人？”
“这，这......”狱吏被王静嫣的激动吓一跳，支吾着回答，“今日多人来探视，大家都说王大人只是蒙冤受屈，不日既能脱困......”
“我问你，谁送来的酒食？”王静嫣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
“酒食是王家送来的。”狱吏赶快回答。
“王家？是什么样的人？”王静嫣没想到会是这个回答，愣住了。
“王家夫人吧，反正她是这么说的。”狱吏这会儿也意识到出事了。
“来人什么样貌？”
“什么样貌？我，我怎么敢看王夫人，她，她遮着黑纱，不过说话很客气，也，也很温柔......”
“她给了你什么？”王静嫣逼问。
“她，她赏了小的一串钱。”狱吏哆嗦着，从怀里摸出一缗铜钱。
王静嫣哭笑不得！
这就是大汉的大理寺！天下最高级别监狱！
一串铜钱，狱吏就放凶手进来，要了儿子的命！
不对！如果儿子不认识来人，怎么会吃酒食？
“你没看到王夫人相貌，可看到她的身材？”王静嫣冷静下来。
“哦！我想起来了，王夫人似有身孕！她在牢里没停多久，好像留下酒食就离开了！”
狱吏的回答，让王静嫣如五雷轰顶！
怎么可能是吕嫣！她怎么可能会害自己丈夫！
“我来的事，你敢说出去，就等着灭族！”王静嫣不敢在这里久留，恶狠狠威胁一句。“速速报官，王大人被人谋害了！”
狱吏一屁股蹲到了地上！
离开大理寺监牢，王静嫣感觉自己浑身发抖，这一切太突然！
历史传说，王宇是在狱中仰药自尽，是被王莽，他那个亲生父亲逼死的。王静嫣本来就对这种说法存在极大的疑惑，什么跟吕宽密谋给王莽“泼狗血”，什么王莽为了自己的地位“大义灭亲”！
都他妈是骗人的！
王静嫣感觉头晕目眩，还没走到马车旁边，两腿一软，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她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王莽温柔地守在身边。
“宇儿，宇儿被人毒死了！”王静嫣的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我知道了，嫣儿已经被大理寺带走问话了。”王莽也是一脸的悲痛。
“你要亲自过问这件案子！我不相信嫣儿会做这样的事！”王静嫣挣扎着要起身，王莽扶住了她。
“你静心休息，外面的事我来办。我一定让他们血债血偿！”王莽也是咬牙切齿。
“家里所有人这几日都不许外出！”王静嫣还是有些不放心。
“放心吧！厨房的人都已经抓起来了，正在审问。无论是谁，这次一定逃不掉！”
王静嫣无话可说了，只能默默流泪。
随后案件的进展却并不顺利。
吕嫣被抓进大理寺，因为她的身份和身体状况，没人敢难为她。
可她听说夫君吃了自己送去的酒食，毒发身亡，她一下子急昏过去！
无需审问，明眼人一眼就看出，她一定是毫不知情，被人利用了！
大理寺卿干脆做了顺水人情，礼送吕嫣回府，美其名曰，暂时拘押自己宅院。
吕嫣一到家，就跑到王静嫣跟前，不顾一切地拼命磕头。
王静嫣忍着病痛，亲手把她扶了起来。
“孩子，我知道不是你。但为了给宇儿报仇，你必须把事情经过，一字不落都告诉我！”
“母亲！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有毒！那些饭食是我亲眼看着做的！”吕嫣泪流满面。
“那酒呢？”
“酒应该也没问题啊！婉儿妹妹还亲自尝过的！”
“婉儿？她知道你去给宇儿送酒食？”王静嫣一下子提高了警惕。
“正是！那日我们得知夫君蒙罪，都慌了手脚。本要禀了您再去的，可您和公公都不在，我们就自作主张，跑去探视了。”
“你们？你是说，你和婉儿都去了？”王静嫣静下心来。
“都去了，可只有我进去了。毕竟，人太多招人眼。”
“一路上，那酒食可曾离开过你的视线？”王静嫣抽丝剥茧，仔细询问。
“这......”吕嫣开始仔细回想。
“一路上，我和婉儿妹妹坐在马车中，酒食就放在身旁，并不曾离开半步。”
“路上可曾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婉儿可有什么异常？”王静嫣思索良久，她感觉如果真的出问题，一定是在路上！
在厨房做不了手脚，为了避嫌，又不能跟着进牢房，那么只能是在半道做手脚。
吕嫣思索着，还是摇头。突然似乎想到什么，“母亲，路上马车颇为颠簸，我头上蒙的黑纱曾掉落过一次。”
“是你自己捡起来重新戴上的？”王静嫣关切起来。
“是我捡起来的，却是婉儿妹妹帮我重新戴好的，也就那个时候，她在我身后。母亲，难道真的是她？可她为的什么？难道怨恨我吗？我一直都对她礼让有加的！”吕嫣隐约也开始对卫婉有怀疑了。
“她人呢？”王静嫣冷着声音问。
吕嫣赶快回头，叫丫鬟。
“二少夫人昨日出府，至今未归。”丫鬟抖着声音回答。
“啪！”王静嫣将手中的茶碗摔了个稀碎！
“谁准她擅自离府的！”王静嫣怒了。
“听说是卫侯来长安了，请二夫人前去叙话。”丫鬟吓得浑身发抖。
“卫侯？哪个卫侯？卫玄还是卫宝？”
“这，这奴婢实在是不知道。”
“那还不赶快去找个知道的来回话！”吕嫣知道王静嫣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生怕丫鬟回不好话，受责罚，呵斥了一句。
小丫鬟如蒙大赦，赶快跑出去了。
可是，能让什么“知道”的人来呢？这会儿主子正在气头上，大家躲都躲不及，谁会主动去触霉头。
小丫鬟真的有些六神无主，只得跑去向老管家求救。
第487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老管家总算是宅心仁厚，见不得小丫鬟的眼泪，硬着头皮前来回话。
“夫人，老奴知道您生气，也着急。可这真的不是下人们的错。您骂两句出出气就是，可不能气糊涂了啊！”老管家早在东平就照顾王莽母子，在王家已经几十年了。他亲自来劝说，王静嫣不能不给他面子。
“叔翁，您不知道家里出了多大的事吗？我怎么能不着急？这都乱成什么样子了！”王静嫣起身，微微向老管家见礼。
“让小孩子们都下去吧，老奴有几句话要跟您说。”老管家看了看屋里都有些瑟瑟发抖的下人，有些不忍心了。
王静嫣挥手遣散下人，吕嫣有些犹豫，老管家又发话了，“少夫人刚受了劳苦，也先去休息吧！”
王静嫣知道，这老头是有“知心”话要跟自己说了。
果然，众人离开，老管家一开口就让她有些吃惊。
“夫人，家中近年多有不顺，您才是最应该负责任的！”
“我？此话从何说起？”自从王莽母亲过世，其实在王静嫣嫁入王家之后没多久，家中大小事宜都是她在主理。这些年她可谓是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这老管家居然说，她要为这一切负责！
“您为了这一家老少二百余口操碎了心，我们也都看在眼里。可您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老管家从王静嫣的表情已经看出了她的疑惑。
“您太溺爱孩子！”老管家口气有些重了。
王静嫣无法辩驳！
在二十一世纪，她没有教育子女的经验。来到这大汉，虽然看了许多，但她根本不认可那些“教育”方式。她是按照自己的“成长经历”来教育孩子的。她总想给孩子最大限度的“自由”，让他们自由自在成长。
可是，从目前的情况看，她好像真的错了。不仅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自己四个儿子已经有两个不得善终，三子王安出生后得了一场急病，病急乱投医，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影响了智力。四子王临虽然聪明足够，但因为自己的宠爱，不知不觉沾染了一身的“花花公子”习性！
自己最看重的就是长子王宇，王宇也确实没让自己失望，可是，千防万防，他还是横遭惨祸！现在唯一能让她心里舒畅些的，只有小燕子了。
也不知道小燕子在上谷过得怎么样？不过，她相信耿小凡会替她把小燕子照顾好。她虽然对柳菲儿充满了“怨恨”，但她不得不承认，柳菲儿确实有很多优点，她也一定会把小燕子当成自己亲生女儿照顾。
如果这个时候小凡哥能在身边该多好，他一定能帮到自己！
王静嫣突然有了一种求助耿小凡的冲动。
“夫人，虽然几位嫡出的世子运势坎坷，但老奴看得出，您为他们找下的几位媳妇却个个纯良！”老管家的话打断了王静嫣的思绪，也让她有些吃惊。
“宇公子的两位夫人秀外慧中，老奴认识也不是一两天了。她两位的人品，老奴是信得过的。宇公子出事，两位夫人都脱不了干系，但老奴敢拿这把老骨头为她二人作保，她们绝不会做对不起王家的事！”
王静嫣静下心来，思索着说，“嫣儿我是信任的，可婉儿呢？就算是我信她，可她的身份在那儿，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又私自出门，怎能不让我怀疑？”
“二少夫人出门，我是见到的。她虽然走的匆忙，但并不慌张。她不像是出逃，而似是去找人兴师问罪。所以，夫人您别着急，她会回来的。耐心等她回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无论如何，她不告而走就是无礼！”王静嫣嘴上依旧埋怨，却在内心深处开始思索老管家所说是否可信。
从内心感情上来说，她愿意相信老管家的推测。可卫婉虽然平日里乖巧温顺，她的“来历”却有些令人不齿！她从一开始对卫婉就是有些“不喜欢”。
“大人回来了吗？”王静嫣想得有些头大，准备找人商量一下。
“还没有。夫人，您也该多关心一下大人。您病了，他无论多忙都要亲自照顾。他心里也有太多苦。而且，老奴听说，他最近的状况也不好，有人在弹劾他。”老管家轻声解释。
王静嫣皱起了眉头。
这一连串的事情，无疑是卫家在背后搞鬼。一开始是软磨硬泡，甚至不惜使出“美人计”。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开始从软变硬，开始背地里做小动作！
宇儿年幼轻狂，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用作棋子，而且用完直接“弃”！
现在还有人弹劾王莽，说明卫家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下一步，怕是真的要“真刀真枪”跟自己明干了！
想明白了身处的境地，王静嫣反倒平静下来。
“叔翁，请您跟我去书房。”王静嫣拿定主意。
来到书房，王静嫣用英文写了一封“求助信”。
“叔翁，事态关紧，我需要上谷太守耿凡的帮助。请您安排最稳妥的人，一定亲手把这封信交到耿太守手上。越快越好！”
“这，不需要跟大人先商量一下吗？”叔翁看着王静嫣的“鬼画符”，已经吃惊地瞪大了眼，听说这是求助上谷太守的信，更有些不安了。
“我会跟他说的。此事要快，要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静嫣将书信叠好，亲手交给老管家。
“夫人放心，老奴这就去安排。”老管家收好书信，行礼外出。
王静嫣在书案前坐下了，呆呆地看着老管家的背影，她再次陷入沉思。
卫婉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府？
是潜逃？还是真如老管家所说，去找她叔伯兴师问罪了？
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那毒是什么时候，怎么下到酒里的？
这个时候，王静嫣才感觉自己还是不够“专业”，如果小凡哥在，他或许能从这些谜团里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毕竟，在跟自己回二十一世纪那些日子，他不动声色地就揭穿了自己的“阴谋”，成功地解开了杰克和那个假福奇公子的真面目。
第488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月上中天，王莽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中。
今天他的心情实在差到了极点。
自己儿子平白无故死在狱中，朝臣不仅没有丝毫的怜悯，还对他指手画脚。竟然要给儿子按上“畏罪自杀”的帽子！
王莽第一次跟那些平日里见到自己都“点头哈腰”的同僚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可他没想到，自己的堂叔侄，红阳侯、曲阳侯也都跟自己站在了“对立面”！
看样子，他们平时对自己的“敬重”都只是表面上的，其实，他们心里都有些“恨”自己！王莽感觉一阵阵的寒心。他平日里可都是时刻把这些“王”家人放在心上的！
路过书房的时候，他惊奇地发现里面亮着灯，依稀有王静嫣的身影。他轻轻走了进去。
王静嫣已经梳洗完毕，清清爽爽在书案前坐着，拿着笔似乎是在“习字”。
“身体可好些了？这么晚，还不休息？”王莽轻轻走到王静嫣身旁。
“心里有事，睡不着！就想等着你回来，说说话。”王静嫣放下笔，微微一笑。
“写了什么？”王莽轻轻拿起王静嫣面前的白娟。
“不识终南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王莽轻声读着，仔细品味。
“这是耿凡以前说过的一句话，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看来的。我感觉挺有道理，就记下了。”王静嫣打个马虎眼，“这些年总是忙于事事务务，很久没读过书了。不读书，脑子就不好使啊！”
“这句话近似乡野俗语，却蕴含着大道理，不像是记在书上的。耿凡幼年曾广为游历，所学所涉甚广。他是有大学问的人，做一个太守，可惜了。”王莽放下白娟，感慨一句。
“有学问不一定能成大事，成大事不必有大学问，但必须有大智慧！”王静嫣笑了笑。
“你想说什么？”王莽感觉今晚的王静嫣一定是有重要的决定要跟自己商量。
“看看眼下的大势吧！皇帝年幼无主，朝臣尸位素餐，诸侯割据，国力衰微。天灾**不断，百姓贫苦不堪。到了改一改的时候了！”
“改？”王莽被王静嫣这套说辞吓了一跳。
“改！改朝换代！庸者下，能者上！用你的德才造福天下苍生！”王静嫣眼神坚定。
“你胡说什么！”王莽吓得赶快上去捂王静嫣的嘴。
“你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你想鞠躬尽瘁为朝廷死而后已，可朝廷如何待你？朝臣如何待你？”王静嫣奋力摆脱王莽。
“那也不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大逆不道？”王静嫣冷笑。“不顺天应时方为逆，不得民心才是不道！你既然挑了这副担子，就得为大汉，为天下黎民苍生负责。不能再任由小人作乱！再这么下去，你不仅要害死自己，全天下的老百姓都会跟着遭殃。”
王静嫣义正言辞，王莽无话可说。刚刚萌生的退意，一下子消失了。
“那眼下该怎么办？”王莽想听听王静嫣的具体意见。
“就从宇儿这个案子查起，把涉案的统统拿下！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王静嫣咬着牙冷冷地说。
“此案关键是投毒者，我们没有有力的证据，而且嫌疑最大的还是我们家人。今天在朝堂上，我已经饱受了冷嘲热讽。最让我心寒的是叔父等人不仅不为我辩解，竟然也为虎作伥。卫家的势力真的不容小觑啊！”王莽叹气。
“都是些喂不熟的狼！他们无非为了一个利字，就像是墙头草，卫家给了好处，就向着卫家。这种人不足为虑！我建议，你强硬起来，该用雷霆手段，就别手软。直接找卫家要人，这件事无论如何，卫婉脱不了干系。”
“可我们没证据啊！”
“要什么证据！等你找到证据，说不定证人又死了！不过，证据也一定要找，我已经做了安排，能找到最好，找不到，这次也必须扳倒卫家！”
“卫婉虽然姓卫，但已加入我王家，就是我王家人。他卫宝没理由拦着不放人，明天我当堂找他要人！”王莽拿定主意。
“这件事起决定作用的其实还是王太后，她的工作也必须做。你这样......”王静嫣向王莽面授机宜。
第二天朝会，王莽上表，请乞骸骨。但只有一个条件，关内侯卫玄必须把卫婉礼送回王家。
朝堂一下子议论纷纷，很快分为了两派，吵嚷起来。王莽默不作声，冷眼旁观。这正是昨晚王静嫣给自己出的主意，通过自己的“辞职”，看看到底谁是自己人，谁会落井下石！自己作为辅政大臣安汉公，要“退休”，怕是只有王太后点头才行。
至于王莽讨要自己儿媳妇的事，大家倒是都没意见，毕竟王宇新丧，卫婉没理由躲着不回去守孝。
卫宝无奈，只好找借口，“中山孝王后思子心切，已经思念成疾。卫婉是她最喜爱的甥女，故此，已经回中山国探视。”
“好一个孝顺的外甥女！自己丈夫横遭不测，她看都不看一眼，竟然回家去尽孝！把三纲都忘到脑后了？回中山国探视！我看是做贼心虚吧！”王莽不客气地揭穿卫宝，让卫宝有些难堪。
以往两人在朝堂上也有过争论，但彼此还没撕破脸皮，都跟对方留着余地，这次，王莽是要彻彻底底跟他对立了！
“哎！不妥，不妥！”
“一个女子不懂礼法，关内侯该劝着的。这种作为，让世人耻笑了！”
......
众朝臣争论王莽的“去留”问题，半天没有结果。见王莽与卫宝撕破脸，又都围了过来。这次王莽是占尽了“道理”，没人敢说他半个不字。所以，一股脑矛头都指向了卫宝。
“确实是中山孝王后思子心切，思女心切。婉儿一片孝心，诸公还当体谅，还当体谅！”卫宝实在没办法，只好再次搬出卫姬。毕竟卫姬是当今的生母，虽然一时入不了宫，但随着皇帝长大，以后的事谁敢说呢？所以，他也就是拿着这个，软硬兼施拉拢朝臣。
果然，中山孝王后的面子还是很大，众朝臣也不好再说什么。
朝会不欢而散，无果而终！
第489章 谋进退暗弄权柄
朝会结束，王莽没有急着出宫，直接去见自己的姑母王太后。
未央宫真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王莽赶到长寿宫的时候，王太后已经知道了朝会的内容。
“你真的决定离开朝堂？”王政君也不跟自己侄子客气，直白地问。
“侄儿也是迫于无奈！”王莽努力挤出几滴眼泪。“可能是微臣德不配位，才有宇儿这天降横祸。微臣既无法为儿子伸冤，又堵不了朝臣们的悠悠之口。不如就此回乡，守着几亩薄田了却残生。”
“宇儿的死确实蹊跷。哀家也不相信他会畏罪自尽。你难道就没查出些蛛丝马迹？”王政君问着，其实是在试探，试探王莽是真的不敢跟朝臣作对，还是故作姿态。
王莽摇头，“酒食俱是自家备的，也是自家人送去。就算查出来，也是家丑。”
“难道你不怀疑有人手脚？我听说，宇儿一出事，他那个卫家媳妇就跑回卫家了，可有此事？”王政君继续试探。
“确有此事！不过，没有确切证据，微臣不敢随便诬陷关内侯。”
“不敢？”王政君有些奇怪了。王莽是握有实权的安汉公，卫宝只是一个散秩关内侯。他怎么会不敢调查卫宝？
“太后！您春秋已高，本不愿为此等小事劳您伤神。可眼下的朝堂已今非昔比。微臣，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王莽忍不住，差点儿哭出声来。
王政君沉思起来，她最近确实很少过问朝政，难道朝堂真的变了？她有些拿不准。但无论如何，不能让王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职”。他一走，朝廷马上会出现一个权力“真空期”，说不定真的就乱了。
“巨君，哀家最是信任你的，眼见当今年幼，你怎能因一己之私，撒手不管？宇儿的事，哀家与你做主。你放心大胆去查，一定找出真凶。就算是你自己的家丑，哀家准你自行处置。”
王政君不愧是在未央宫生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些权术运用得得心应手。
“谢太后恩典！”王莽本还有很多心里话想跟姑母诉说，可昨晚王静嫣交代得很清楚，一定不要把话跟王太后说透！
王莽不太理解，既然想争取王太后的支持，为什么就不把话说透呢？
回到家，王莽把一天的经历跟王静嫣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夫君，你做了这么多年官，难道对当权者的心理一点都不了解吗？”王静嫣很满意王莽今天的表现，但对他的疑问有些不屑。
“皇家无亲！你以为你是王太后的亲侄子，她就会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说到底，她也不是一个人，她背后也是一个势力，她要维护的也是那些人的利益。无论是谁触动了，她都不会不管。”
“那为什么不让我把情况跟她说清楚？难道让她自己去猜？”
“猜？你太小看你这位姑母了！我敢说，你跟她说十句话，她能信你五句已经是对你天大的信任了！她不会猜，她会从你提供的信息中，找自己需要的，自己去调查！或者说，她谁都不信任，只信任自己！”
“啊！”王莽一直感觉姑母王太后为人和蔼可亲，难道她真的有这么深的心机？
“我敢肯定，她并不关心宇儿的死。她也很怀疑你乞骸骨的动机。但这正是我要让她知道的！我要让她自己去判断一下朝堂局势。你也说了，眼下反对你的人不在少数。这是一股新的力量，应该是王太后还没有察觉的。如果你是她，你会让一股神秘势力莫名其妙地兴起吗？”
王静嫣这次把话说清楚了。她现在很清楚王政君的心理。因为，她回二十一世纪后，掌管了一个巨大的商业集团。在运作这个集团的时候，她深刻体会到平衡自己下属，尤其是副职之间力量的重要性！
那些手腕用在治理国家上，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王政君虽然没有王静嫣治理集团公司的历练经历，但她经历的要比王静嫣更惨烈，十倍、百倍的惨烈。
公司内部力量的失衡顶多会造成经济损失，大不了公司破产。
而政治力量的失衡，就意味着杀戮和死亡！
王政君的历练就是在几十年目睹一场场“家破人亡”，一幕幕“灭门惨剧”中得来的。所以，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
卫家势力已经进入未央！再不打击，怕是要祸及自身，祸及整个王家！
几日后，王政君突然亲临朝会，宣布一纸诏令，“自今以后，唯封爵乃以闻，他事安汉公平决。”
而后一言不发，直接退朝。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朝廷当家做主的还是安汉公王莽！
朝臣们庆贺的，关心的，又如蜂蝇围住了王莽。
而王莽此时早已心智清明。
他准备对卫氏动手了！
第一步得从大理寺着手。
大理寺卿最近一直很头疼。他虽然没弄明白王宇的死因，但他很清楚，这是王卫两家的争斗。一边是手握权柄的辅政大臣安汉公，一边是后起之秀，当今的亲舅舅。哪方势力他都得罪不起，他也不知道该“投靠”哪方。
不知道是真的急了，还是迫于无奈，大理寺卿“告病”，王宇案暂时搁置。
这可不是王莽想要的结果，因为事涉自己儿子，他得避嫌，不能亲自主理案件。大理寺拖延不办，最着急的就是他。
“大理寺不是不想办，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是在观望，看我们和卫家到底哪个更能得势。”王静嫣对此很清楚。
“可是，大理寺不定案，我们如何拿卫家开刀？”王莽无奈。
“大理寺卿不是告病了吗？既然想当墙头草，这次我们就拔了他！”王静嫣眼神冷峻。
“免了他倒也不难，可难的是没有合适的人接手。”王莽思索着。
“当然有！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会到！”王静嫣笑了，她早上已经接到耿小凡的传书，他三日前已经离开上谷，赶赴长安！
第490章 太守摇身变侦探
上谷太守耿凡回京述职，恰逢大理寺卿告病，王莽以汉平帝的名义下诏，委他暂时署理大理寺。
耿小凡的京主持调查儿子的命案，王莽长出了一口气，他相信耿小凡不会让他，或者说让王静嫣失望。
耿小凡果然也没让他俩失望。入主大理寺第一天，他就亲自勘察现场，重新查验王宇尸体。
第二天，王莽就接到耿小凡的“通知”，让他将王宇尸身带回，妥善安葬。
王莽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耿小凡这么快就查明案情了？他亲自赶往大理寺。
耿小凡对王莽亲临一点也不意外，反倒是正在等他。
“安汉公节哀顺变！宇儿横遭祸灾，让人痛心。我们别再让他不得安宁，尽快让他入土为安吧。”耿小凡客气接待王莽。
“你都查清楚了？”王莽关心的是儿子的死因。
“你跟我来吧！”耿小凡带着他来到停尸房。
时值酷暑，虽然停尸房堆了不少冰块，王宇的尸体还是已经开始腐化。
“你忍心让他再躺在这里，变成一堆腐骨？”耿小凡指着王宇的尸体。
儿子死后，王莽曾经来看过一次，已经时隔十多日，他没想到儿子尸体会腐化这么快，忍不住落泪。
“他的死因很清楚，砒霜中毒。”耿小凡平静地说着，见王莽睹“物”思情暗自伤心，引着他来到旁边的物证室。
“凶手很狡猾，但可以肯定是宇儿身边亲近的人，至少是他很信任的人。”耿小凡说着，拿起一把青铜酒壶，递给王莽，“不知道你见没见过这把壶。”
王莽仔细端详一番，只见那铜壶圆腹窄口，做工精良，壶身上雕刻的是形似龙虎的夔纹。虽没有鎏金，也没有镶嵌什么宝石，但质地坚实，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厚重”感。
应该说，这是一把不错的铜壶，但形状和材质都比较常见，对王莽来说，并不稀奇。
耿小凡见王莽仔细端详，知道他一定没见过这把壶，于是接着解释，“这把壶是尊夫人亲手设计的，是宇儿亲手铸造，你看看壶底儿就知道了。”
王莽翻转壶身，一个塞子模样的壶盖发出一声清脆的“哐当”声，这时，王莽才发现这把壶的独特。一般来说，酒壶是没有盖子的，而这把壶设计了一个巧妙的盖子，或者说是一个壶塞。
壶塞晃动了两下，却没有掉落。耿小凡上前，轻轻旋转一下，轻巧取下壶塞。
王莽发现，那个壶塞也很独特，底部有一个小小的凸起，跟壶口内的一道凹槽配合着，像一把“锁”锁在壶口上。只有旋转到凹槽，才能取下壶塞。
这个设计在现代的茶壶、酒壶上非常普遍，但在汉代还是很“先进”的。王莽没见过很正常。
王莽很快看明白了壶塞的设计，并没有多说什么，举起铜壶查看壶底，上面是一个精致的“宇”字落款。不用说，这是儿子的作品。
“你弄清楚毒是怎么下到这里的了？”王莽不关心壶，关心案情。
“你看看这里。”耿小凡把壶塞递给王莽，指了指壶塞内部。
壶塞内部是一个很深的凹槽，王莽依稀看到一些白色的痕迹。正想用手去摸，被耿小凡拦住了。
“那是砒霜，你想尝尝吗？”
“啊！”王莽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壶塞扔了。
“凶手很狡猾，他把砒霜兑水调成糊，粘在壶塞内部。马车颠簸的时候，已经凝固的砒霜掉进酒壶内，美酒就变成了毒药。”
耿小凡解释了一句，又从旁边桌子上拿起一个小陶碟，里面是一些白色粉末。“这个就是壶塞里残存的，我亲自刮下来的。已经验过，正是砒霜。”
“这女人好歹毒！心思如此缜密！”王莽恨得手发抖。
“你是说卫婉吧！”耿小凡接过王莽手中的铜壶，小心地收好，带着王莽去铜盆里洗手。
“除了她还会有谁？”
“她确实嫌疑最大，但现有的证据并不能证明她就是凶手。还有一个动机问题，她为什么要弑夫？”耿小凡反问。
“还不是受卫家指使！她到我们家就是为了控制宇儿！”
“这算一个理由。但几个反常的地方。首先，她嫁入王家已经有两年了吧，已经跟宇儿有了孩子。人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有深仇大恨或者逼不得已，谁会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其次，虽然宇儿出了事，她马上离家。可这也正是我最大的疑惑。按常理，她作案很巧妙，连大理寺都没怀疑到她，她为什么急着出逃？这不明显是告诉大家，她做贼心虚？”
“再说了，我听说，她是独自一人离家的，连刚一岁多的孩子都没带。天下能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
耿小凡连说三个理由，让王莽开始犹豫。
“走吧！把宇儿带回家再说吧！”耿小凡拍拍王莽的肩膀，带着他离开了停尸房。
两人安排随从把王宇的尸体送回王府。
王府一下子哀痛齐鸣，痛哭一番过后，王静嫣张罗着为儿子装殓，开始布置灵堂。
耿小凡礼节性拜祭之后，开始了自己的勘察工作。
首先一定是厨房。耿小凡里里外外仔细勘察了一遍，把当天在场的人员逐一询问一番。最关键的人物当然是看管酒水的小厮。
小厮年龄不大，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些天已经被“拷问”了多次，见耿小凡问话，不由得又紧张起来。
“他们打你了？”耿小凡见小厮脸上还有伤痕，忍不住上前轻轻抚摸一下。
小厮下意识地躲开，又唯唯诺诺地趴下磕头。
“起来吧！我不会难为你，我只想问你几句话。”耿小凡看他还是一副孩子像，忍不住有些心疼，亲自上前把他扶了起来。
小厮还有些瑟瑟发抖，耿小凡拉着他在酒窖门槛上一起坐下。
“老爷，您......”小厮有些受宠若惊，局促不安。
“我家也有个酒窖，管库的跟你年龄差不多，可他没你管的好，你这里更干净整洁。改天，我得让他来跟你学学。他叫狗子，你叫什么？”
耿小凡从拉家常开始，先缓解小厮的紧张情绪。
第491章 细微之处现端倪
“嘿！我叫狗娃！我俩真的很像吗？”小厮被耿小凡的随和感染，一下子真的忘记了紧张。
“呵呵，你来这里多久了？”耿小凡见狗娃放松下来，也笑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的。”狗娃回答。
耿小凡明白了，这孩子是王家仆人的孩子。一人为奴，子孙跟着为奴。
“那你父母也在这里啦？”耿小凡猜测着问。
“嗯！我爹是府里的护院，我娘，我娘生下我就死了。”狗娃说起自己的母亲有些伤心。
“可怜的孩子！”耿小凡揽了揽狗娃的肩膀，“他们对你好不好？”
“他们？”狗娃有些不解。
“就是安汉公和夫人。”耿小凡解释。
“他们，他们平时不到这里来的。”狗娃明白耿小凡的意思了。
“哦，那你平时根本就见不到他们，对不对？”耿小凡想了想，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怕是只有在自己家里，主人和仆人关系才比较融洽。
“有时候，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们会从院子外经过，我也能见到他们。”
“这些天，他们一定已经问过你很多次了。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跟我说说，无论那天发生了什么，不管大事小事，都跟我说说。”耿小凡感觉，自己已经“赢得”了狗娃的信任，可以开始正题了。
“老爷，我真的不敢下毒的！您想，我整天院门都不敢出，又哪来的毒药啊！”一说起那天的事情，狗娃再次紧张起来。
“我知道！如果真是你下毒，他们这会儿还能让你活着？你别怕，他们打你也无非是在你们身上撒撒气。”耿小凡赶快再次安慰。
“那天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少夫人的丫鬟来吩咐，说少夫人让准备一壶酒，要最好的。我就给她装了......”狗娃开始讲述。
耿小凡打断了他，“慢点说！你说的少夫人是谁？丫鬟又是谁？”
“就是宇少爷的夫人，她的丫鬟叫彩荷。”
“她一个人来的，还是跟谁一起来的？”耿小凡不放过任何细节。
“对了，她跟着少夫人的舅老爷一起来的。”
“舅老爷？”耿小凡感兴趣了。
“听说是少夫人的娘家哥哥，肯定是姓吕，叫什么我不知道。”狗娃回想着。
“少夫人的娘家哥哥怎么会来？”耿小凡留意这个线索了。
狗娃摇头。
“然后呢？”耿小凡继续问。
“然后，我就给他们打了酒，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我知道宇少爷最喜欢兰花酿，就给他打了一壶。”
“酒壶是他们带来的，还是你这里的？”耿小凡回头看了一眼储物架，上面摆满了各种酒具。
“是这里的。这里的酒和酒具都登记过的，酒打了多少，用了哪样酒具，都登记的。酒具用完是要及时还回来的。”狗娃也指指储物架。
“能让我看看你登记的记录吗？”耿小凡起身了。
狗娃也赶快起身，抢先一步跑到柜台前，捧出一个托盘。里面是摆放整齐的竹筹。
耿小凡看了看，虽然记录简单，但清晰明了，很有静嫣妹妹在自己茂陵酒坊时的做派。
“你这是跟谁学的？”耿小凡放下竹筹。
“是夫人亲自安排的，进库多少酒，如何记，出多少，如何记，都交待得清清楚楚，每月她都要过目的。”狗娃解释，也再次印证了耿小凡的猜测。
“什么样的宴会用什么样的酒具，也是有规矩的吧！”耿小凡又看了看储物架。
“那是自然！这一柜是老爷和夫人专用的，这些是各种宴会用的......”狗娃又详细向耿小凡介绍。
“那天用的酒壶是你选的吗？”耿小凡已经看到酒具架子上，酒具并不全，空了好几个位置。
“也不用选。因为彩荷说，那日打的酒是要送出府的，所以，我就用了一个普通铜壶。就是这个。”狗娃说着，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铜壶。
“你确定是这个？”耿小凡奇怪了。
“当然！这都有记录的。您看......”狗娃查了一下竹筹，抽出一根递给耿小凡。
耿小凡看了一眼，发现狗娃确实记录很仔细。
那只铜壶是当日出，第二日还回来的。
整壶酒被调包了，还是酒被换“包装”了？
谁换的，在哪里换的？
吕嫣的哥哥为什么会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耿小凡疑惑很多，但有疑惑就有办法，总比毫无头绪强！
“狗娃，我问你的这些，还有人问过你吗？”耿小凡今天收获不小，准备跟狗娃告辞了。
狗娃摇头，又开始掉眼泪，“他们只是逼我承认下毒。可，我怎么能做这种事！”
“你放心吧，以后不会有人再难为你了。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是个好孩子。我会跟安汉公说的。”耿小凡笑着摸了摸狗娃的脑袋，走出了酒窖。
通过跟狗娃的交谈，耿小凡收获不小，可他也发现，自己这么调查，效率太低。狗娃还算是比较好沟通的，万一遇到那些胆小怕事的小姑娘，一哭鼻子，自己还真没把握“哄”得住。
于是，他准备改变调查方法，直接去找静嫣妹妹要“审讯记录”。因为，她一定已经把相关人员审了好几遍了。而且，关于吕嫣哥哥的事，怕是除了静嫣妹妹，没人敢跟他说实话。
虽然王静嫣今天悲痛了一天，也操劳了一天，但耿小凡“求见”，她还是强忍着去书房接待。
“静嫣妹妹，你要节哀，保重自己身体更要紧。”耿小凡看着满脸憔悴的王静嫣，有些心疼。
“都说儿是娘的心头肉，我算是真切体会到了。本以为过了这些日子，我已经能够接受宇儿不幸的事实，可看着他那冰冷的尸身，我的心真如刀割！小凡哥，你让我怎么节哀。”若不是还有丫鬟在场，王静嫣真恨不得扑进耿小凡怀里痛哭一场。
耿小凡虽然没有切身的体会，但也大致能理解王静嫣的感受，见她难受，亲手从丫鬟手里接过茶杯，端给王静嫣。
“你有什么发现了吗？”王静嫣接过茶杯，陪着耿小凡坐下。
“这么短时间能有什么发现，不过来之前我就有些猜测，今天基本上都印证了。”耿小凡说着，看了一眼屋内的几名丫鬟。
第492章 初议案情小书轩
“你们去门外守着，我与耿太守有要事商谈。任何人不许打搅。”王静嫣吩咐一声，几名丫鬟赶快退出书房，轻轻关上了房门。
“接到你的信，我就仔细分析了一番。我相信这件事卫家脱不了干系，但说卫婉下毒简直不合情理。无论如何，宇儿是她丈夫，他们也有了自己的孩子，谋害亲夫，对她没有丝毫益处。而且，卫宝再胆大妄为也不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除非，宇儿有非死不可的理由。”
耿小凡见没了外人，开门见山发表自己的观点。
王静嫣默不作声，认真听着。
“不管凶手是谁，他或者她是个心思很缜密的人。他下毒的方法很隐蔽，一般人还真的很难发觉。他把砒霜藏在酒壶的盖子里，趁着马车颠簸自然而然混入酒中。”
“那还是我府里的人做的！”王静嫣听到这里，马上有了结论。
“对！现在的酒壶都没有盖子，能这么做的人，一定是事先就见过那个酒壶。所以，我刚去见了狗娃。”
“狗娃？”王静嫣不明就里。
“就是为你管酒窖那个小厮。”耿小凡解释，“他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冤枉他，把他打成那样？他父母都是你府上的仆人，他就出生在你家。这种孩子怎么可能做出弑主的事情？”耿小凡忍不住责备一句。
“宇儿的事让我几乎发狂，下人们顾忌我的心情，在调查的时候确实过于粗暴，我已经责罚过那些人了。”王静嫣解释。
“先不说这个，都审了什么人，谁审的，有没有记录？我要看一看。”耿小凡问。
“是临儿审的，家里下人几乎问过来完了。你看看吧。”王静嫣起身，从身后书架上抽出一卷白娟。
“这么多！临儿可真下功夫。”耿小凡看着那厚厚的一卷记录，有些胆战心惊。
写在白娟上的或许只是普通的文字，但这些文字的背后是几十甚至上百个像狗娃一样的“经历”。
“没办法，我没有更能相信的人了。”王静嫣叹口气。
王临是她最小的儿子，虽然有些不学无术，但这种关键时候，还必须用他。
耿小凡没有答话，很快浏览了一遍“审讯记录”，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凶手不可能在这些人中，这些人也不可能知情。”耿小凡合上白娟，又递还给王静嫣。
“吕嫣的哥哥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耿小凡发现刚才的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你怎么知道他的？你的怀疑从何而来？”王静嫣不得不佩服耿小凡了，他在这么短时间里敏锐地察觉了这个“可疑”人员。
“他在酒窖里出现过，也是最有可能知道那把酒壶的人。”耿小凡回答。
“他叫吕宽。历史上传说，宇儿和他的老师吴章以及吕宽密谋，利用巨君敬畏神明的弱点，在他房门上泼狗血，意图让巨君担忧害怕，再劝说他准卫姬入宫。可惜事败，几人都被巨君拿获。巨君逼死宇儿，腰斩吴章，灭了吕宽满门。”王静嫣把自己查阅过的信息如实告诉耿小凡。
“这明显跟事实不符。但这个人一定与宇儿的死有关！”耿小凡有些激动了。
“你要见见这个人吗？”王静嫣问。
“当然得见。但见之前，我得现弄清一些事情。他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耿小凡不打无准备之仗。
“他来家中已有些时日，说是为庆贺宇儿加封侍中。因为已经许久没见过妹妹，而且，他跟宇儿意气相投，就在家中住下了。”
“他可曾为官？可有爵位什么？”
王静嫣摇头，“吕氏是南阳豪强，我们在新都的时候，正值宇儿婚配，他家也来提过亲，是我选的吕嫣。”
“为什么选他家？有什么特殊原因吗？”耿小凡想尽可能了解吕家的情况。
“当时，巨君才离开中枢，正是家道消沉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人与我们结交。而吕家老先生早在长安太学的时候就与巨君相识，两人也算是有些交情，往来较多。”王静嫣原原本本开始解释。
“当时王家虽然没什么权力，但好歹也是侯爵，得知宇儿未婚，四邻八乡来结亲的人还不少。我是爱惜吕嫣的才华，才选了她。”
“爱惜吕嫣才华？你那个时候就认识吕嫣？”耿小凡有些奇怪。
“吕老有一次来府上宴饮，给我送了一份名帖，是吕嫣亲自写的。字迹隽秀，跟我有些相似，而且名字也叫嫣，我就有了兴趣。随后，找借口回访吕家，见到了那姑娘，很合我的心意，于是定下了婚约。她嫁入王家之后，也没让我失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处置应对得体，而且跟宇儿感情很好。”
耿小凡在上谷是见过吕嫣的，那个时候，他没太在意，只感觉那个女孩儿腼腆内向。这会儿才清楚她的身世和来历。
“我们说吕宽，怎么说到他妹妹了？”耿小凡突然发现两人有些跑题。
“吕宽无官无爵，在新都的时候就与宇儿相识。他们年龄相仿，可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不过，我很快就带宇儿去了上谷，他们应该不会有什么深交。巨君回京入职中枢，他或许有意借势投靠。所以，才在家中多留了些时日。”王静嫣也回到了正题。
“他为人如何？”耿小凡打听。
“我跟他接触不多，你见了，自己判断吧！省的我误导你。”
“没关系，跟我说说你的印象。”耿小凡还是准备行动前尽可能多了解些情况。
“富家子弟，虽算不上纨绔，但也觉不算什么人才。”
“哦！还有那个吴章是个什么人？”耿小凡大致有个印象，又开始了解吴章。
“迂腐老学究！或许没什么坏心，但常让人又气又恨！”王静嫣说着，转身在身后书架上翻找一阵，抽出一卷竹简，递给耿小凡。
“《人伦纲常疏》，这什么东西？”耿小凡打开竹简，见是一篇洋洋洒洒的小篆，只看了一下标题，感觉没什么兴趣，懒得细读。
第493章 是非人说是非事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不惯小篆吗？”王静嫣见耿小凡有些不屑，浅笑，“这是吴章给巨君的一份建议书。虽然道理狗屁不通，文采倒是不错，你细读一番，就能体会到他是个什么人。”
“哎！真懒得看这东西。”耿小凡有些无奈，他本身就是理科生，这些古文对他有些艰涩难懂，更不要说那些弯弯曲曲的小篆了。在大汉这些年虽然多多少少接触很多，但他实在没工夫学。日常往来一些书信，基本还是菲儿代笔。至于公文，他有自己的专职“师爷”。
“不难为你了。”王静嫣接过竹简，收了起来。
“他大致的意思就是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根本没有上古三朝的淳朴风气。说什么现在的人都不讲究人伦纲常，做事只顾眼前，不讲信义等等。”王静嫣也懒得一字一句给耿小凡翻译，大致说明了意思。
“虽然文采不错，但论点荒谬，论据牵强。如果我是他的论文导师，一定不给他及格，不让他毕业。”王静嫣调笑一句。
“看样子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学究。”耿小凡大致有了印象。
“嗯！但不知道怎么就对了巨君的胃口，两人没事总是茶叙。他算是巨君的门客，来家里时间也不长，我们从上谷回来后，巨君安排他指导宇儿的课业。”王静嫣补充一句。
耿小凡弄清了两人的情况，皱起眉头，开始思索。
“要不要把他俩先控制起来？”王静嫣见耿小凡沉思，小心地问了一句。
“不！”耿小凡回过神来，坚决否定。“我考虑一下怎么见他俩，但一定不要打草惊蛇！而且，我还想看看他俩对宇儿的死有什么反应。”
“哦，那我留意一下。”王静嫣明白了耿小凡的意思。
“今天先这样吧，我先回去了。你照顾好自己。”耿小凡起身告辞。
“小凡哥！”王静嫣对耿小凡的告辞有些意外，打内心里，她希望耿小凡能陪着自己度过这几天“苦难”日子。
“静嫣妹妹，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而且，我计划见一见卫宝。”耿小凡也读懂了王静嫣的眼神。
“哦！有卫婉的消息吗？”王静嫣有些伤神。
“据我了解，她确实已经回中山国了，至于是不是自愿，很难说。你放心吧，我让菲儿去拜会中山王太后了，有情况，她会及时传信来的。”耿小凡安慰王静嫣一句，离开了王府。
回大理寺的路上，耿小凡一直在思考以什么理由去“拜会”关内侯卫宝，没想到，刚进大理寺，门人就来汇报，“关内侯卫宝大人来访。”
耿小凡有些意外，自己跟卫宝并没有私交，而且在这个敏感时期，卫宝应该避嫌的，他怎么这么光明正大地跑大理寺来？
是非之时，是非人来说是非事！这个卫宝是来试探还是真的坐不住了？
顾不得多想，他赶快来到大堂“接见”这位当下正炙手可热的关内侯。
“不知关内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耿小凡客气跟卫宝见礼。
“耿侯客气了！”卫宝正安闲地坐在大堂，一边喝茶一边等侯，见耿小凡回来，微笑着起身。“早就听闻耿侯大才，一直无缘得识，没想到今日在这个地方相见。呵呵！”
耿小凡品味着卫宝这句话，思索他找自己的来意，是为“公事”还是“私情”？若说是为公吧，他称呼自己的侯爵，而不称呼官职。若说是为私吧，他怎么这么明目张胆跑大理寺来？
“关内侯说笑了，下官有什么大才！这次回京述职，觐见太后，没想到，莫名其妙就被安排了这么个差事。真不知道她老人家怎么想的。辞也辞不掉，只好勉为其难。下官心里的苦，怕是没人体会得到呢。”
耿小凡斟酌着字句，口气却显得非常随意。既然这里是大理寺，是“办公”的地方，自己先跟他“公事公办”。
“太后若不是知道您的大才，又怎么会委您这一桩重任。”卫宝不知道没听出耿小凡的意思，还是故意装糊涂。
“不知关内侯今日前来有何贵干？”耿小凡客套完，直接进入正题。
“本侯今日一来为了拜会耿卿，二来也为光禄中郎将王宇的案子。”卫宝也不客气，直接说明来意。
“拜会不敢当，有劳关内侯了，改日本官自当登门道谢。至于王宇的事，不知关内侯有何高见？”耿小凡陪着卫宝坐下，他好好好听听这家伙能说出些什么。
“耿卿应该知道我们卫家与王宇的关系，其实早在王宇在沮阳的时候，我们就相识，也因缘巧合地结了婚姻。也不瞒耿卿，我与他意气相投，彼此政见一致......”卫宝仿佛准备很充分，侃侃而谈。
耿小凡忍不住打断了他，“关内侯所说政见指的是什么？是中山孝王后入京一事吗？”
“呃！”卫宝没想到耿小凡这么直接打断自己，愣了一下，“确因此事。耿卿也是聪明人，自然该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虽然当今年纪尚幼，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不是？因此，本侯与王宇看得更长远一些。”
“长远？”耿小凡冷笑一声，如果这个卫宝知道汉平帝根本做不了几年皇帝，不知道他还敢不敢说长远的话。
“耿侯不认同吗？”卫宝有些奇怪，看了耿小凡一眼。
“关内侯有意仕途？”耿小凡反问一句，不等卫宝回答，接着说，“下官在朝野也有些年代了，只知道无论哪朝天子，我们都是大汉的朝臣。关内侯最好留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哦！”卫宝有些尴尬，他发现，自己跟耿小凡还不够“亲密”，说话似乎是有些随意了，说到这里，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关内侯今天来的正好，下官本也打算登门拜访的。”耿小凡见冷场，主动抛出话题。
“不知耿卿有何见教？”
“王宇伪造卦象，干涉朝政之事，您事先可知情？”耿小凡言辞锋利，直指卫宝。
“这，这......”卫宝没想过耿小凡会这么直接问，支吾起来。
第494章 初交锋两相战平
尴尬良久，卫宝整理思绪，开口回答，“王宇伪造卦象，本侯确实事先不知。但日前王宇曾信誓旦旦，他有办法说服安汉公，准中山孝王后回长安。只是，本侯想不到，他会用这么极端的办法，真是愚蠢。”
“王宇死后，卫婉回到你府上，可曾说过什么？”耿小凡冷不丁再转话题。
“婉儿！”卫宝果然又吃一惊，卫婉回娘家，他是准备好说辞的，但他没想到，耿小凡一个问题没问完，突然转话题，让他有些晕头转向。
“王宇出事，婉儿有些担心害怕，听说我在长安，就跑来见我。她托我帮忙营救丈夫，她那时候还不知道王宇被害的消息。我好生安慰了她，又想到中山孝王后曾多次提及想念她，就安排人送她回中山国了。”卫宝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是她主动回来找你，还是你命人去寻她？”耿小凡追问。
“这，这，我怎么会去寻她，是她自己跑回来的。”卫宝这是才发现耿小凡的问题有些“刁钻”，看似寻常却都指向关键环节。
耿小凡微微一笑。
卫宝赶快补充一句，“我来长安，自然要让她知道的，我确实很早的时候，命人给她传过消息。但这次，确实是她自己主动回来见我的。”
“我明白了。”耿小凡不置可否地回答一句。他虽然有很多疑惑，但这会儿还没想好，不准备贸然“询问”卫宝。
“无论如何，王宇的死，跟我们卫家没有一点关系。可近日朝野有些议论，我怕耿卿误解，所以，今日特来澄清一下。”卫宝见耿小凡不再多问，赶快表明自己今天的“目的”。
“没有关系？”耿小凡冷笑，“卫婉不是你家人？即使如你所说，王宇是自作主张伪造卦象，他难道不是为了你们卫家？关内侯！这次，你怕是不容易撇清这个关系！”
“哎！不瞒耿侯，我怕的就是这个，您知道谣言是会害死人的！万望耿卿明察秋毫，还我卫家清白！卫某不胜感激！”卫宝这会儿连“侯”也不敢自称了。
“家姐也早就听闻耿卿大名，只是碍于身份，无缘得识。本次我回京，家姐特意差人送来一柄如意，嘱托一定要亲手赠与耿卿。请笑纳！”卫宝说着，起身来到旁边几案。
耿小凡这会儿才发现，那几案上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礼盒。
卫宝打开礼盒，里面是一柄精致的镶金玉如意。
“中山孝王太后美意，本不敢辞，可无功不受禄，关内侯这是让下官为难了。”耿小凡也没想到卫宝敢在大理寺，“光明正大”向自己行贿，拉拢，也在脑海里紧急思索着对策。
“呵呵！耿卿是为了避嫌么？这只是寻常见面礼，当算不得贿赂吧。”卫宝看出了耿小凡的犹豫，笑着解释一句。
“好吧！太后和关内侯的美意，下官暂且收下。请一定转告中山王太后，待此间事毕，耿凡定登门拜谢。”耿小凡犹豫了半天，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拒绝理由。这个时候，很多事情还不清楚，他不愿意贸然得罪卫宝。当然，他也怕“打草惊蛇”。
耿小凡收下如意，卫宝脸上乐开了花。
“关内侯，你既然与王宇有旧，还是应该去吊唁一下的。”两人又闲谈几句，耿小凡见卫宝准备起身告辞，不经意提醒一句。
“那是自然。”卫宝脸色微变，告辞了。
耿小凡注视着卫宝的背影，暗自思索。
这家伙明显是来探听消息，并拉拢自己，他明目张胆打着中山孝王后的旗号给自己送玉如意，这其中“要挟”的意思甚至大过“拉拢”。
耿小凡确信卫宝跟王宇的死有关，是不是幕后主使，他还拿不准。但这家伙一定很清楚王宇的死因。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才能让他开口？
还有他和吴章、吕宽有没有关系，这都是耿小凡急需知道的情况。
刚才，他的犹豫也就在这里。他没想好，怎么询问才能一击中的！
卫宝的突然造访，给他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试探机会，一番交谈也有收获，可耿小凡内心感觉，还是准备不足，并没有得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信息。
只能说，这一次短暂的交锋，双方战平。
至于建议卫宝去王家吊唁是耿小凡为下一战埋下的伏笔，他要尽可能制造一个卫宝与吕宽、吴章碰面的机会，在三人的碰面下，看能不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而眼下，他能做的只有从外围调查开始，比如，砒霜是怎么来的，都有什么人接触过。可是两天过去了，派出去查药店的人却没带回丝毫有用的信息。
耿小凡只好再次回到王莽府上，没想到，王静嫣给了他一个惊喜。
“在吴章客房查到了砒霜。”
“人抓起来了吗？”耿小凡明知故问。
“抓了，可他死不承认。”
“在哪儿发现的，带我去看看，然后我见见这个老师。”耿小凡终于有线索可查了，有些兴奋。
“在窗台下，很不起眼。”王静嫣亲自带耿小凡去勘察“现场”。
“他什么都没说吗？还是有什么借口？”耿小凡仔细看了看窗台下的痕迹，有些疑虑。
“他说根本不知道，自己房间怎么会有砒霜。读书人心高气傲，根本不解释。”
“静嫣妹妹，或许他真的不知道。这些严格说，并不算是砒霜。”耿小凡用手指轻轻蘸了些粉末，向王静嫣解释。
“这不是砒霜？”王静嫣有些吃惊。
“这些应该有砒霜成分，但只是砒霜的副产品，就算能毒死人，怕是也得足够多的分量。你的管家没告诉你，这是信石粉，是用来灭老鼠蟑螂的？”耿小凡有些奇怪了，用这些“罪证”给人定罪，有些过于草率。
“信石粉？”王静嫣不懂，她听说在吴章房间发现砒霜，再加上以前对他的怀疑，所以，根本没有细想，直接就命人开始审问了。
“你见过这东西？”王静嫣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你随便找个下人问问。”耿小凡拍拍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