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一 无名与狮王之间的对决
无名跑到狼群的身后,找个空隙便钻了进去。方才他剑下砍杀了不少它们的同类,此时贸然出现当然引起不小的骚动,无名可不想在碰到狮王之前就耗费太多体力,所以他刚钻进狼群便选择了快速逃离。
背上的伤还是很疼的,方才与群狼的战斗有些激烈,以至于刚刚愈合的伤口再一次地裂开,鲜血顺着他的背脊慢慢地流下来,流进他的腰间,流进他的裤子里,黏糊糊的,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血债就要血偿,无名狠狠地盯着狼群中的狮王,眼神无比坚定。
群狼见它们中间突然钻进来一个人也比较惊奇,待它们发现这个人就是方才杀了它们好多同伴的那个人的时候,立马就向他扑过来。
无名现在跟群狼站在同一战线上,苦于无法跟它们解释,更不能跟它们过招,只得快速跑开,直奔狮王而去。
狮王带着它身后的群狮漫无目的地在狼群中狂奔,座狼和那小生物想要追上它也没那么容易。二人分头堵截或者叫上群狼三头堵截都没有成功,狮王灵活的就像一个跳脱的兔子一般,来回地躲闪“猎人”的追击。狮王这么一跑,狼群被它弄得七零八落,恐怕不用最外圈的那群狮子攻进来,狼群就已经溃败。
狮王见今日有可能将狼群一举而歼,也有些洋洋自得,头和尾巴都跟着晃起来。可就在它得意的时候,突然觉得脸上一疼,也不知什么东西在它脸上痛击了一下,打得它身子一晃,立马便停下了脚步。
狮王转过头来,立刻就见到了一个满面杀气的人,那个人直直地瞪视着它,正是无名。
无名追上狮王本有机会一剑刺进它的面颊,但他并没有那么做。他要正大光明地斗败眼前的这个敌人,他虽然是一名暗杀者,但他并不喜欢做那些偷偷摸摸的事。
无名一拳打醒了狮王,也让群狼明白一件事:他并不是它们的敌人,他现在跟它们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
狮王刚停下来,它后面的座狼和那小生物也跟着追上来,它们分站两角和无名成“品”字形,将狮王夹在中间。
无名并不想与座狼合作,也不想仗着己方数量占优的形势下欺负狮王一个,他只想与狮王一对一,一对一地战胜它。因为方才若不是它突然出现,自己也不会在群狮的夹击下,被那些狮子抓伤。
无名又把目光转向了狮王后面的那个小生物,那小生物越来越像他想的那个“人”。无名想跟他打招呼,但现在明显不是相认的时候。
“你们闪开,我自己能对付它。”无名冲座狼和那小生物说道。“它”如果是无名想的那个“人”,应该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它”听无名说完,歪着头想了想,“它”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人类的声音了,也已经好久没有听到人类的语言了,“它”真的要好好想想无名说的是什么意思。
狮王可不会给无名太多的机会,这一
拳打得它有些疼,更让它在其他狮子面前丢尽了脸,它要把这场子找回来。
而且在无名的眼中它看见了一份坚定,这坚定也激发起它自身的兽欲,它要征服百兽,当然也包括眼前的这个男人。
“呜嗷……”狮王转过身来大声嚎叫,它向后退了一步腹背受敌实是大忌,它要确保它的敌人在它身体的同一侧。
座狼被狮王欺负半天,憋了一肚子火,此时与那小生物碰上头,哪还会对狮王客气?快跑两步绕到狮王身侧,张开口就要对它发起进攻。
狮王一面留意无名的行动,一面盯着座狼,见座狼向它腹部咬来,赶紧一转身,转向座狼,随后伸出大爪子向它的头上按去。
“叫你的同伴去对付其他狮子,这个最大个儿的交给我。”无名抢上一步,用塞拉提乌抗住狮王落下的大爪子,又对那小生物道。
座狼见无名替自己挡下这一招,又张着大嘴向狮王的喉咙咬去。
无名不待座狼靠近狮王,便伸脚向它踢去。“你们快去对付其他狮子,快……”无名冲着那小生物大吼道。
无名这一脚显然踢怒了座狼,它呲着牙向无名狂叫。
还没叫几声,那小生物就叽里呱啦地冲座狼说了一堆无名听不懂的话,随后拍拍座狼的后背,带着它奔向了群狮。
“就剩咱们俩了……”座狼和那小生物已走,无名就盯着狮王说道。无名边说边笑起来,他跟它说这些干嘛?一头狮子又听不懂他说的话看来他是真把狮王当成劲敌了。
狮王也不知懂不懂无名说的话,它甩甩头,随后伏低前身它无疑也将无名当成了它的猎物。
无名摩擦双刃又笑起来,狮王的这个姿势他是懂的。他迈开步子,围着狮王转起来,他可不想从正面去接狮王的攻击。
可狮王的攻击范围要比无名想的宽广很多,它只要稍稍转动下身子,所能波及的范围就立马宽阔起来。无名只有不停地移动,不停地移动……
方才无名打在狮王脸上的那一拳,也让它对无名顾忌起来。它把右爪抬在半空,准备随时向无名拍去。无名见总这么围着狮王打转终究不是办法,他走到狮王的左边,一剑向狮王左边的爪子上刺去。
无名早就算计好了,此时狮王右爪抬起,全靠左爪支撑,自己伸剑刺向它的左爪,它虽不至于完全躲不开,但无疑也会因此而手忙脚乱。
狮王并没有手忙脚乱,在无名塞拉提乌还没伸到它身前时,狮王就伸右爪向无名拍去。狮王这一下并没有很用力,它轻拍一下,见没有打到无名,随后赶紧把右爪再抬起来,又连续地向无名拍去。
无名见这样的招式与他在皇宫中养的那些小猫打架一般无异,只不过被小猫打上两下无关紧要,被狮王打上一下就会受不了。无名没想到狮王那么庞大的身躯连续拍击的速度竟也会这么快,赶紧向前一滚
,滚到狮腹下近身搏击本就是他的看家本领。
狮王察觉到无名跑到自己肚皮底下,自己无法向无名进攻,赶紧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将无名暴露在自己身侧。
在山石上滚了这么一圈,狮王身上难免会沾些灰尘,它站起身摇晃着脑袋,将鬃毛上粘着的灰尘尽皆甩掉。
无名见狮王的所作所为活像个大猫,不免又觉惊奇,又觉好玩。
狮王刚甩掉身上的灰尘便一个纵跃向无名扑过来。狮王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无名不敢向后退却,也不敢用向前翻滚的方式躲避狮王的攻击。他只得向旁边横跨一大步,躲开狮王攻击的同时,双刃也跟着刺过去。
狮王着地翻滚,躲开无名双刃的同时,两只后腿也连环地向无名踢去。这一招有些出乎无名的意料,无名见状赶紧用剑刃去挡,可是狮王的力气实在太大了,无名被这一踢之力踢得后退了两步。无名后退之势还未停,紧跟着又“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无名之前从大鹏鸟身上坠落时,内脏受损,狮王的这一踢带动他内脏跟着翻滚,他不呕血才是怪事。
无名挨了这一下不怒反笑,他擦擦嘴边的鲜血,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狮王说道:“真厉害,看来我也得更认真一些才成。”
狮王根本不给无名喘息的机会,它也不站起身子,屁股在地上扭了一下,随后找准方位,又是连环两踢向无名踢去。
无名说好的要认真,真就认真起来,他看准狮王后爪下坠的轨迹,轻伸魔刃划伤了它的右爪,只疼得狮王嚎啕大叫,在山石上不住地翻滚。
“做个了结吧。”无名笑着又向狮王跑去,他跳起来要给狮王致命一击。
可就在无名跃到空中的时候,狮群中跑来一只狮子将无名从空中扑倒在地上。
无名没击中狮王,愁眉不展,冲着那狮子道:“这没你的事,快滚开。”
“嗷……”那狮子见无名张口说话,也冲他大吼道。
“叫你滚,还不滚是吧?”无名见那狮子一点退意都没有,抢上一步,挺剑便向那狮子刺去。那狮子没有狮王速度快,更没有狮王反应敏捷,竟没躲开这一剑,被无名刺死在当场。
无名拿着塞拉提乌在那狮子身上擦了擦,擦去上面的血迹,随后又向狮王走去,这一次,他一定要解决掉这个罪魁祸首。只有解决掉它,其余的狮子成了乌合之众,对狼群的威胁便会小很多。
狮王脚上受伤,虽然疼痛无比,但还是站了起来。它要征服这个男人,怎么能在它的面前认输?更何况它也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后背也被它的同类抓伤,大家都受了伤,彼此间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无名见狮王再次站起来,又笑道:“还没认输吗?好,这次我就把你打到爬不起来为止。”无名说着向狮王狂奔而去。
狮王也大声咆哮,向无名跑来。
二百一十二 无名危机和狼群危机
狮王大声咆哮着向无名跑去,还未跑到无名身边,便伸出大爪子向他的头顶猛击。无名临危之际矮下身从狮王的爪下钻过,随后又伸剑向狮王的下颚刺去。
狮王见无名攻来,赶紧晃动脑袋去躲,但无名这一剑刺得又快又准,它没能躲开,下颚处还是被划出一个大大的伤口处出来。狮王强忍着痛,后退两步,狠狠地盯着无名。眼前的这个男人跟其他生物实在有很大差别,他太灵活了,比猴子都灵活。
“嗷……嗷……”狮王真的被无名刺疼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大声咆哮。
释家有一门狮吼功的绝技,是通过大声吼叫来震慑敌人,其追根溯源仿照的便是狮子做吼。释家仿照的绝技都已如此厉害,狮王体型如此巨大,又是怒火中烧,吼出这么一声,其威力之大,不想也知。
无名刚看见狮王张开嘴,便觉得有一股暖流向他喷来。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那震耳欲聋的吼叫声也随之而到。
这吼叫声的威力实在太大了,大到震得他耳膜发疼,脑袋发晕,整个人轻飘飘的,好像随时都要倒下去一般。他赶紧用双手捂住双耳,试图阻止那吼声给他带来的危害。
正在无名摇摇晃晃之际,狮王伸出大爪子又向他击来。无名站立都很困难,更别说躲闪了。他避无可避,只得提着双刃向前挡去。可无名那瘦弱的身子怎能挡住狮王全力的一击?这一爪拍在双刃上,把他拍出去好远,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方才停歇。
无名摔的这一下,只觉得全身骨头没有一处不疼。他趴在地上挣扎着,好半天都爬不起身。而狮王挪动脚步,又向他慢慢走来……
那小生物和座狼离开无名后,立刻向狮群奔去。狮群虽然与狮王隔绝开,但它们的战斗力一点都没有衰减。围攻王墨儒四人的那二三十匹狼本就已疲惫不堪,在它们的猛攻下,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匹还完好无损。
那些恶狼虽然负伤,但一点退却的意思都没有,它们用自己顽强的意志,做着最后的抵抗。
狮群对狼群已呈现出碾压之势,它们决定把眼前的这二三十匹狼都打得倒地不起后,就去支援狮王。
正在这时候,那小生物和座狼接应上了群狼。那小生物的鞭法真是厉害,狮群中最勇猛的狮子都不是它的对手,只几鞭子就将那狮子收拾得服服帖帖。打得那头狮子见到“它”不住的退却。
那小生物的战斗力强,座狼的战斗力也不弱。它虽不及狮王庞大,但已及寻常狮子大小,再加上它步伐既灵活,动作又敏捷,在狮群中穿梭自如,霎时便咬伤不少狮子。
座狼与那小生物的加入立刻就将局势扭转过来,群狮斗不过它们,气焰不再那么嚣张。而狼群由于战斗力的平添,信心大增,斗志也跟着昂扬起来。
就在座狼和那小生物感觉必胜无疑的时候,狮王的那声狂吼响起了。群狼和那小生物几时听过这么震慑人心的吼
叫?有几匹身子瘦弱的小狼,受不了这声吼,登时便摔倒在地。它们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受的伤显然不轻。
那小生物个头矮小、身子单薄,也受不起这声吼。“它”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耳朵,痛地连声哀嚎。座狼虽然也有些心神不定,但它见了这幅光景,赶紧跑到“它”的身旁,用鼻尖轻轻地磨蹭起“它”的头来。
群狮对狮王的这声吼早有准备,它们并没有像群狼一般,表现出那么强烈的不适,反而如狮王般,也大声吼叫起来。
狮王在吼,狼群内的狮子在吼,狼群外的狮子也在吼,所有的狮子都在吼。它们的吼声混合在一起,对狼群发出巨大的冲击。
在群狮不断地猛攻下,最外圈的狼群本就已招架不住,此时听到这夹杂在一起的吼叫声,更是乱了阵脚。群狮瞅准机会向狼群内猛冲,只冲了两下,狼群就被冲开三四个缺口,群狮借此机会一起冲进了狼群中。
座狼见群狮终于攻破了它们的防线,而那小生物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向前跨出一步,挡在了那小生物的前面……
王墨儒说的虽然在理,但庄梦瑶就是不想驮二人进狼群。庄梦瑶一旦倔强起来,王墨儒也拿她没办法。
“道长,你说句话啊。”王墨儒想不出什么说辞,求助张道玄道。
张道玄在旁边看了半天,一声都没吭,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实在有违他的本意。“哈哈……”
“道长你别说话!你就算说出什么天大的道理来,我都不会同意,别因为这再影响咱俩之间的感情。”庄梦瑶打断张道玄道。
“你总与我吵嘴,怎么就不怕影响咱们俩的感情?”王墨儒反问道。
“臭小鬼,别胡说,谁跟你有感情啦?”庄梦瑶轻嗔道。
“没有,当然没有。”王墨儒连连摆手,说完又好言相求道:“梦瑶姑娘,咱们说正经的……”
“我说的一直都是正经的。”庄梦瑶正色道。
“好,那无名哥怎么办?”王墨儒又问道。
庄梦瑶听说回头瞧了一眼,无名与狮王此时斗得正紧,一时间似乎谁也赢不下谁,但他们四周还有很多狮子在围着他们打转,这些狮子一定会找机会去帮狮王,若是那样,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一说到无名,庄梦瑶又不说话了。她也知道自己不去帮忙,无名一定会危险万分,但她就是不愿别人骑在自己的背上。
“梦瑶姑娘,你到底为什么不依?或者说你到底在纠结什么啊?”王墨儒有些不耐烦地问道。说了这么半天,庄梦瑶就是不同意带二人进到狼圈中,可究竟为什么不同意她却始终不说。而且弃无名的安危于不顾,这大违庄梦瑶的本性,她一定是有什么顾忌才会这样做的。她到底有什么顾忌呢?王墨儒一定要问出来。
“你管?”庄梦瑶还是不愿意说。
“好、
好,我不管。”王墨儒妥协道。他说完就躺下来又自言自语道:“本来我就不想管这档子事,如此一来,也算省心了。”
庄梦瑶是少女心性,王墨儒一说不管,她倒反而着急起来,不禁问道:“那无名哥怎么办?”
“没法办!”王墨儒回答道,“你也不愿意帮他,我也不想帮助狼群,道长想帮也无从帮起,这能怎么办?没法办!”王墨儒说着索性闭上了眼睛。
“我不是不愿意帮他,我只是……”庄梦瑶欲言又止,她焦急万分,这些话要怎么跟王墨儒他们说呢?
“庄姑娘若实在不愿意就别勉强她了。施主说的那些贫道已大致了解,还是由我去跟无名施主解释吧。”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张道玄突然说道。
“道长的法力恢复了吗?”庄梦瑶随口问道。
“还没。不过咱们终不成让无名施主就这么丧生在狮群中。”张道玄摇头道。
“不成,你法力未复恐怕还没见到无名哥就得被那些恶狼吃掉。”庄梦瑶不依道。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让无名哥死在狼群里算了。”王墨儒情急之下,说话也没那么好听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庄梦瑶见王墨儒说这话大有埋怨之意,也生气道。
“我没什么意思,我说的只是事实。”王墨儒懒洋洋地说道。
“你说这话就是埋怨我,埋怨我不去救无名哥……”庄梦瑶大声喊道。
见王墨儒和庄梦瑶又要吵起来,张道玄一声不吭,大步流星地往狼群中走去。
“道长,你别冲动……”庄梦瑶见状赶紧追上去。
王墨儒虽然没法去追张道玄,却也坐了起来。张道玄若真是这样冲进狼群,那实在是太危险了,王墨儒也很担心他的安危。
张道玄意志虽坚,但法力不足,又走不快,还没走出多远便被庄梦瑶追上。庄梦瑶伸双臂拦在张道玄的面前道:“道长,您等一下。”
“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张道玄问道。
“……”庄梦瑶没说话,她低头想了半天:张道玄与无名所交不深,都肯舍弃性命钻进狼圈去救他。自己与他相识这么长时间,怎么觉悟还没有张道玄高呢?
庄梦瑶想到这些,释怀了很多,她对张道玄道:“道长,你先在这儿等我一下,我驮你们俩去找无名哥。”庄梦瑶说完变成一匹骏马向王墨儒跑去。
王墨儒见庄梦瑶幻化成的这匹骏马毛色纯白,从外观看比他的那匹“穆西”都要好看,不禁赞叹道:“梦瑶姑娘,没想到你变成马也这般好看。”
“别废话,快上来。”庄梦瑶道。
王墨儒见状,依言翻身上了马背。他不敢再说别的,他知道如果再说些别的什么,哪句话惹得庄梦瑶不高兴,她又该改变主意了。
庄梦瑶也不多话,驮着王墨儒,接上张道玄往狼群中跑去。
二百一十三 狼群撤退
庄梦瑶驮着二人冲进狼群,立刻就见到了和狼王战到一起的无名。此时的无名已逐渐占据上风,连旁边一头向他偷袭的狮子都被他轻松解决掉了,三人见此都暗暗叫好。
可是好景不长,无名的这一优势还没维持多长时间,狮王就做狮子吼,只骇得三人心惊胆战。庄梦瑶也维持不了变幻的形态,变回了人形。
“无名哥危险。”庄梦瑶见狮王的大爪子击向无名,不禁高声喊道。“怎么办?快帮帮他。”庄梦瑶见狮王这一下把无名击飞出去好远,摇晃着王墨儒的胳膊焦急地道。
“别急,看我的。”王墨儒说完试着站起身,可他腿骨断裂,根本就站不起来。王墨儒站不起来就使不上劲,使不上劲就没法开弓。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无名那里少说也有二百多步,就算王墨儒身体完好时,一箭射到那里也会威力尽失。正所谓“强弩之末,不能穿鲁缟”。他就算能支援无名一箭,恐怕也没有什么功效。
此时无名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身,而狮王正向他一步步地靠近。
“梦瑶姑娘,还得麻烦你变成白马,快、快。”王墨儒先是连声恳求,接着又不住地催促道。
庄梦瑶虽不知王墨儒到底要干嘛,但见他言语间这么急迫,赶紧变成一匹白马蹲到了王墨儒面前。王墨儒勉强骑上白马,随后策马向无名跑去。
“无名哥快起来。”王墨儒见狮王与无名已近在咫尺,而无名还是一动不动地连反抗的意思都没有,不禁大声道。
狮王不仅与无名近在咫尺,还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向无名的咽喉咬去……
无名龇牙咧嘴的,好像并没有听见王墨儒在叫他。王墨儒心中大急,让白马立定脚跟,随后于马上张弓搭箭,向狮王射去。
这一箭王墨儒全力而发,长箭刚射出去,自己由于用力过猛也跟着栽下马去。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这石破天惊的一箭就射中了狮王的左眼。狮王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它疼得大声咆哮,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先求自保,忘记再攻击无名。
无名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全身的骨头已不如先前那般疼了。他见狮王左眼中箭,正在用爪子试图拔掉眼上的羽箭,赶紧站起身来向前一扑,把双刃插进了狮王的胸前。那狮王前胸中剑,暴跳不停,双爪乱挥间差一点扫到无名。慌乱间无名不敢与狮王过招,也无力去取回双刃,赶紧跳到一旁。
狮王中剑后并没有马上倒地,它身上还插着无名的双刃,蔫头耷脑地跑向远方。
“无名哥,你还好吗?”王墨儒策马跑到无名身前问道。
“我很好,多谢你……”无名刚说完就抬眼见到狮群已攻进群狼布置的防御线,又说道:“狮群攻进来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应付。”
“我有办法。”王墨儒说着在马上给无名讲起变阵之法。无名深谙此道,王墨儒只说了两句,他便已知其
中深意。至于后面的不用王墨儒多说,他已能推演出来。
对于王墨儒讲的这变阵之法,无名也很佩服。他站起来望向狼群的中间,找到座狼和那小生物的所在又道:“你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会儿,待我破了狮阵就来与你们回合。”
“无名哥,我也跟你去。”王墨儒自告奋勇道。
“太危险了,你们还是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吧。”无名盯着奔来的群狮说道。
“你没了兵刃岂不是也很危险?”王墨儒反问道。他虽然不是很想帮狼群的忙,但这种能亲自率军打仗的机会少之又少,他当然要好好把握。
“不用担心我,我自有应付之法。”无名说着便向座狼和那小生物跑去,临走时还不忘嘱咐二人道:“道长现在法力全失,你们把他保护好也算是帮我大忙了。”
经无名一提醒,二人这才想起来:张道玄方才也随他们进到狼群中,可那之后二人就把他丢在了原地,在群狼伺伏的中间,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二人想到这里,不再去管无名,掉转头往来时的路跑去。还没跑两步,二人就见一群恶狼将张道玄围在中间。而张道玄一手捋着长髯,一手将桃木剑背在身后,仿佛闲庭信步般在狼群中踱步。
“道长,真是好定力。”王墨儒见张道玄法力全失,还能这般优雅,当真是常人所难及,不禁赞叹道。
其实王墨儒根本就不知道,张道玄的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只不过他表面上没表现出来罢了。
群狼见张道玄仙风道骨、睥睨群狼的模样,对他心生敬畏,并没有立刻上前夹击。张道玄若是稍露心怯之意,群狼早上去把他分食了。
张道玄见王墨儒二人归来,立马便放了心,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还是如之前那般在狼群中踱步。
王墨儒不想与群狼相斗,但此时不冲进狼群又是不行,他大吼一声:“闪开了。”便策马冲进了狼群中。
刚进到狼群中,庄梦瑶就变回成巨熊,就目前形势来看,她理应担负起保护二人的重任。好在张道玄目前就在她身边,可以对她加以指点。他若再像之前跟无名闲聊那般与王墨儒聊天,而不来指点她,她一定先把他们俩扔出去喂狼。
无名受的伤实在不轻,狮王的那一击,摔得他肋骨都断了好几根,再加上他背上的伤,内脏中受的伤,真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尽管这么难受,无名还是全力地向座狼和那小生物跑去。这座狼他虽不知是何方神圣,但那小生物他却很清楚“它”的来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朋友。无名性格孤僻,朋友不多,那小生物可以算是他在皇宫中唯一的朋友,虽然那已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的事。
无名手中虽没有了双刃,但他还有敏捷的步伐,他依靠这敏捷的步伐终于先狮群一步跑到座狼的身边。
此时狮王的啸声已经停歇,那小生物也好像好了很多。“它”并没有像之
前一样躺在地上来回地打滚,反而站起身,趴在座狼的身边不住地呕吐,吐了一会儿,“它”自觉已舒服了很多,直起腰来,便要骑上座狼。
“咻咻,是你吗?”无名跑到座狼身后叫那小生物道。
“……”那小生物回头瞧着无名,满脸的疑问。“它”动动嘴巴,想说些什么,可是“它”已有好久没有说人类的语言了,至于要怎么跟眼前的这个人沟通,“它”实在要好好想想。
无名见那小生物一脸的茫然,又说道:“是我啊!我……赵景隆,你不记得了吗?”
“……”那小生物动动嘴巴,还是没有说出什么。但“它”的眼睛中已没有了太多的兽性,反而流露出一种善意的光芒。
“好吧,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无名望着向他们逐渐奔近的狮群道,“现在按我说的去做,我有办法帮你们打败狮群。”无名命令道。
无名虽然是命令的口吻,但那小生物就好像习以为常般,立马表现出了“它”的顺从。
无名也并没有将阵法应该如何变幻给那小生物细讲,如今他们已会合在一起,“它”只需要按照他所发出的指令去做就好了。
无名的第一个指令是让狼群尽快撤离这里,每匹狼最少要后撤百余步。
那小生物用些无名听不懂的语言,把无名的意思转述给了座狼。那小生物没法在这么混乱的局面下调动群狼,如今能调动群狼的只有座狼一个。
座狼接到那小生物转达的消息后,歪着头,迟迟地没有下令。对它们来说,目前的形势虽不大好,但也不到全线撤退的地步。现在狮王受了伤,那小生物也醒转了,这接二连三地都是对它们有利的局面。如今正是要整顿士气,全力反击的时候,它不明白无名为什么要它们撤退。
就在座狼犹豫不决的时候,群狮已经奔近眼前。座狼没有丝毫畏惧的意思,它召集群狼要对攻击它们的这些狮子进行堵截。
无名见狼群的所作所为大违本意,赶紧连声喝止。但这怎么能喝止得住,狼群与狮群在无名面前又混战到了一起。
“你听着,我非常有把握带你们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但前提是你们一定要听我的命令,不能有丝毫违抗。”无名见那小生物提着鞭子就要冲进敌阵,赶紧拉住“它”的胳膊,又大声吼道。
“猴……”那小生物点点头道。“它”久未说话,本想说“好”,但吐字不清,说成了“猴”。
“它”说完就跑向了座狼,对它耳语了几句。
那座狼想了想,回头瞧着无名,随即高声嚎叫……群狼听到这声嚎叫,也跟着仰头嚎叫起来。整个狼群刚嚎了没几声,便在座狼的带领下齐齐后退。
那小生物见座狼终于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一翻身骑到它的背上,向无名跑来。
无名见座狼跑到身边,拽住它的鬃毛也骑上了它的背。
二百一十四 大获全胜
王墨儒三人被群狼围在中间,还没交上手,就见到它们齐齐仰头高声呼叫起来。
“一天天就知道鬼号。”王墨儒瞅着群狼怒道。他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实有几分恐惧。之前群狮就是在齐声嚎叫之后变得异常难对付的,现在群狼齐声嚎叫,不知是否也会变得如群狮那般难对付?如果真是那样,仅靠庄梦瑶一人,恐怕很难保护几人周全。
王墨儒的这些想法还没考虑完,就见群狼率先行动起来。但它们并没有向王墨儒发动进攻,反而齐齐地向山下跑去。
又一次化险为夷让王墨儒有些哭笑不得,他本以为这次会历经一场残酷的厮杀。可是再一次的有惊无险,让他本身也有些喜出望外。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群狮的嚎叫是进攻的信号,而群狼的嚎叫就是撤退的信号?”王墨儒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与他告诉无名的变阵之法完全不同。难道群狼真的连阵势都来不及变换,就已经溃败?王墨儒摇摇头,他不认为群狼目前的形势有那么糟糕。
山坡上群狼集体撤退,仿佛波涛汹涌的巨浪一般,朝他们席卷而来,根本没有给王墨儒任何思考的机会。
王墨儒和张道玄骑上庄梦瑶变成的白马,也随着这股巨浪向山下跑去。
刚跑出几步,无名骑在座狼身上跑到王墨儒身边。王墨儒斜眼瞄了一眼座狼,近距离看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那小生物和无名一起坐在上面都不嫌拥挤。王墨儒又瞧了瞧那小生物,“它”身后的小尾巴还是一晃一晃的,那么惹人注目。王墨儒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眼前的“它”虽然长着一副人形的面孔,但显然并不是他的同类。
“无名哥,狼群怎么在撤退啊?”王墨儒问无名道。
“是我让的!不过并不是撤退,而是暂时地避让。”无名回答道。
“为什么要避让?方才山势那么平坦,与群狮正面交锋再好不过,只要两翼延伸开来将群狮围在中间,狼群就能大获全胜。”王墨儒质疑道。
“话虽不假,可眼前的这些只是畜生,并不是真的将士。让它们去做这么复杂的动作,恐怕它们会做不来。”无名说道。
王墨儒知晓的战阵虽多,但大多是单凭自己的臆想和毫无实操的纸上谈兵罢了。无名是真正带过兵、打过仗的人。在王墨儒讲过变阵之法后,他一眼就瞧出了问题所在。王墨儒所设计的计谋虽好,但群狼与群狮相斗,凭借的不过是它们的天性。它们肯听从座狼的命令,也只是那些很简单的命令。像这样又让它们生出侧翼,又让它们将群狮围在中间,显然不大可能。所以无名就想:对群狼下达的命令还是尽可能的简单一些比较好。比如只让它们前进或者只让它们停留在原地……
如果群狼只能接受这么简单的命令,他们要想战胜群狮显然也是不大可能的。所以无名就在想:能不能诱敌深入,然后再
围而歼之?
群狼是一群畜生,群狮又何尝不是?无论它们多聪明,都没法做到像人类那样独立思考。它们大多数凭借的都是它们的本性,是惯性思维。而无名要利用的就是这一点。
群狼不断后撤,群狮一定会奋起直追。它们不会留意驻足在它们周围的危险,也不会去理会星散地停留在身旁的恶狼。它们中大多数都会一往无前,向已经“撤退”的群狼猛追不舍。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便可按照计划行事让部分恶狼停留在原地,待群狮完全进入到他们的包围圈的时候,再对让停留在原地的那些恶狼围上来,对群狮发动最后一击。那时群狼四面围攻,以多敌少,再有他们四人从旁相助,群狼一定会大获全胜。
“这点我还真没想到。”王墨儒自认疏忽。“就算是这样,咱们也不能这样一味地退却啊。你瞧,现在地势逐渐走低,群狮居高临下,咱们再想反攻,恐怕也不会赢得那么容易。”王墨儒焦急道。
“这个我自有办法。”无名笑道。他说着回头瞧了瞧,见群狮已离他们越来越近,便对那小生物耳语了几句。那小生物就像是座狼和无名之间的一个传声筒,又将无名的话翻译给了座狼听。
座狼听罢,边跑边高声嚎了几嗓子。这一次群狼并没有跟着座狼一起高声嚎叫,其中跑在座狼周围的一部分还在拼命地向前逃窜,而先前在最外圈阻止群狮的那部分却在不住地向两旁扩散。
王墨儒见座狼嚎完,群狼跑得更快了,不禁问无名道:“无名哥,咱们真打算就这么放弃抵抗了吗?”
“谁说咱们放弃抵抗了?”无名说着回头瞧了一眼,又说道:“你自己回头瞧瞧吧……”
王墨儒听说,依言回头,只见群狼正在呈“凹”字形向山下逃窜,两边的侧翼已逐渐凸显出来。而群狮完全没有瞧出这是他们的圈套,还在向前猛追不知不觉间,它们就已陷入了狼群的包围网中。
“成功了,要成功了。”王墨儒兴奋地道。目前群狮虽没有被群歼,但他已能推断到它们的结局,想到这些他不由自主地在白马上手舞足蹈起来。
“先别高兴得太早。一会儿狼群与狮群打起来,咱们还得去帮忙呢。”无名叫王墨儒不要太得意忘形。
“还得去帮忙?”王墨儒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遍。由于那小生物的关系,他并不是很想帮助群狼;但好胜心作祟,他又很想取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对,它们需要咱们的帮助。没有咱们,它们一定打不赢这场仗。墨儒,你帮帮它们好吗?”无名绝无仅有地温言相求道。
无名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王墨儒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好,那我把话说在前面。我这是帮无名哥你,可不是帮它们。”王墨儒对那小生物心存芥蒂,始终不肯承认帮助的是它们。
“我明白,有你的帮助,真是太
好了。”无名先谢道。其实王墨儒只要肯出力,最终受益最大的一定是那小生物,无名才不会跟他在这上面做过多的争辩呢。而且现在已胜券在握,王墨儒肯不肯帮忙都没有多大干系。无名只是想借此让王墨儒和那小生物多亲近亲近,因为他还有他更深远的打算。
就在二人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群狼的战线又拉长了很多,而狮群也完全钻进了狼群的包围圈中。现在网已张开,只等着座狼一声令下,它们就要对狮群进行最后的猛攻。
无名见形势大好,对那小生物耳语了几句,那小生物又将无名的话转达给了座狼。座狼听到那小生物说的话后,异常兴奋,他边跑边歪着头嚎叫,向左边叫两声、向右边叫两声……跑在它身旁的群狼也学着座狼的模样,向左边叫两声,向右边叫两声,以此传达座狼的命令。
“要开战了吗?”王墨儒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兴奋地问无名道。
“是……”无名点头回应。
王墨儒实在是太兴奋了,听无名说完,立刻调转马头便要和狮群进行最后的对攻。但他显然没有明白座狼的意思,当然!座狼的那些狼嚎声,他想明白也明白不了。
由于这一带都是下坡路,狼群若是骤然而停,后面的群狮借势而下,非得将狼群都冲散不可。座狼的意思是要群狼再向前快跑几步,待跑远一些之后再回头与狮群搏斗。它那叫声是让两翼向中间围拢。这样群狮心有顾忌,跑得也会慢一些,狼群与狮群中间的缓冲地带便已能因此形成。
王墨儒听不懂座狼的语言,他刚调转马头,就见其他群狼从马旁呼啸而过,而对面的群狮也汹涌而至。
再想调转马头显然已经来不及,王墨儒赶紧从背上将弓摘下来,又到箭篓里面去取箭……可就在这时候,一头离他们较近的雄狮,猛然一跳向他们扑来。
王墨儒把箭搭在弦上时,那雄狮已扑到他的面前。王墨儒只觉得这一下无论如何是躲不开了,他并没有将箭射出,反而歪着头,想尽量去躲开那雄狮的一击……
雄狮终究没有咬到王墨儒身上。
就在它扑过来的时候,座狼已跑回到王墨儒跟前,张开口于空中咬住那雄狮的脖子,将它扑倒在地。
王墨儒死里逃生,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对座狼心生了几分感激之情。他骑在马上见那小生物长鞭连挥,替他抵挡住不断向他们奔近的狮群,赶紧弯弓搭箭,也在白马上支援起来。
群狼见座狼回头反击,都跑回来加入了战局。这一次群狼准备充分,杀了个群狮措手不及。群狮各自为战,结不成阵势,没用多长时间就被群狼打败。而狮王本就受伤不轻,也在乱战中被座狼咬死。
无名借势从狮王身上取回自己的双刃,如虎添翼般杀入狮群中,将那些还待挣扎的狮子全都击倒……
这一仗狼群大获全胜!
二百一十五 胜利后的闲叙
栖苍山上狼群与狮群之间的恶斗终于平息了。战场虽然像地狱一般惨不忍睹,但最终还是以狼群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这中间当然离不开王墨儒四人的帮助,他们中间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有人发自内心地想帮助狼群、也有人是迫不得已才伸出援助之手……
但这已都不重要了,他们已经取得了最终的胜利,已经将那些狮子尽皆驱逐出场。当然那些受伤较重或者战死沙场的狮子会留在原地,它们会成为狼群的食物。无论它们生前有多勇猛,最终都没能逃脱被吃掉的命运。虽然残忍些,但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
战场的清理工作并没有用四人太操心,群狼自会把它们拖进自己的洞穴中。四人只是帮忙将狮王的尸首运送到了山顶的洞穴前,这是胜利的象征,也是它们实力的象征。它们要警示那些妄图欺占它们洞穴的生物,它们连这么庞大的狮王都能斗得过,那些生物就不要再试图拿它们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来挑战狼群的战斗力了。
在将狮王运送到山顶之后,天色已渐渐黑下来。四人自知没法再下山,便在洞前升起篝火,打算在山上勉强过一夜。庄梦瑶有些担心那些恶狼会对他们心存不轨,但在知道座狼已经对它们下达不可靠近四人的命令后,她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在山顶过夜的提议几乎完全出自于无名,他担心四人趁黑下山比较危险不假,但更重要的也是想与那小生物叙叙旧。见到熟人叙叙旧本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四人还花了这么大的功夫,王墨儒听说,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运送狮王尸体的这段时间里,那小生物不断地围着四人问东问西。“它”只是久未与人交流,有些忘记了人类的语言,此时一打开话匣子,竟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它”在山上的生活来。只不过有些词“它”还是想不起来,要通过无名的提醒,或者用其他词语形容,才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但用这种方式已可做到与几人的无障碍沟通。
王墨儒始终没给那小生物好脸色看,他对眼前的这个生物始终感到厌烦。
那小生物好几次跟他说话,他都没有搭理。无名见状赶紧在一旁为王墨儒开脱道:“他腿上有伤,身体不是很舒服。”
那小生物天真得很,根本没发现无名在骗“它”,反过来还在不住地问王墨儒伤势怎么样,要不要包扎一下?王墨儒哪会理“它”,连“不用”都懒得跟“它”说。这样一来,那小生物更以为王墨儒伤势较重,需要“它”的照顾了。
这不,在四人都坐下后,那小生物赶紧跑出去找来两块木板,随后扒下树皮搓成绳子,“它”已准备给王墨儒接骨了。
王墨儒倔强得很,他暗下决心:便是死也不接受这小生物的恩惠。但那小生物并不知道王墨儒心中所想,还在忙里忙外,一意要给王墨儒接骨。
王墨儒当然不会肯,但最终在庄梦瑶和无名
的劝说与威逼下,还是由张道玄将王墨儒的腿骨给接上了。虽然是张道玄动的手,但所用药物还是由那小生物提供的。而且张道玄不大会接骨,“它”在旁指指点点,也是功不可没。
腿骨接好后,果然没那么疼了。但王墨儒的表情却更加消沉,他平躺在山石上,将双臂枕在头下,呆呆地望着夕阳的余晖,不知在想些什么。
庄梦瑶率先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用手碰了他两下。王墨儒如未察觉到般,只是皱眉不语。庄梦瑶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心里正在别扭,也转过头不理他,认真地听起几人的谈话来。
庄梦瑶一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些山洞是那小生物找穿山甲帮“它”和群狼挖掘的,后来由于技不如人被群狮霸占去。自此双方大小战役打了不知多少次,便也是因抢这些洞穴而起。此次群狼大败狮王和它手下的那些狮子,重新夺回山洞,对四人都心存感激。
“喂,你不是想找你曾经居住的那个洞穴吗?”庄梦瑶又用手肘捅了捅王墨儒道,“要不你问问这位小……小妹妹,说不准她会知道呢。”从那小生物的面相上看,“它”应该是个雌性生物,庄梦瑶见“它”个头又矮,因此把“它”叫做“小妹妹”。
王墨儒并没有搭理庄梦瑶,他就算再也找不到那洞穴,也不愿去问“它”。
“你……你是在叫我‘妹……妹妹’吗?”那小生物弱弱地问。“它”只知道“妹妹”是对自己同胞亲属的称呼,并不知道对比自己年龄小的女性也可以用这样的称呼。她听庄梦瑶这么叫她,真有些喜出望外。
庄梦瑶听那小生物这么问,以为自己看错了“它”的性别,连忙改口,又试探性地问道:“我是应该管你叫‘弟弟’吗?”
“咻咻是个小姑娘。”无名见误会越来越深,在一旁赶紧解释道。
原来这小生物的名字就是“咻咻”,怪不得无名那时总是“咻咻、咻咻”地叫个不停。
“既然是女孩子,我还是应该管你叫妹妹。”庄梦瑶冲着咻咻笑着道,“妹妹,你知不知道这座山上哪儿还有个像这样的洞穴?它是单独存在的,不像咱们眼前有这么多。”庄梦瑶生怕咻咻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给她解释起来也详尽得很。
“我只知道一个,那是我十多年前居住的洞……洞。”咻咻说不好“洞穴”,只能说明白“洞”。
此语一出,庄梦瑶顿觉惊讶无比。不仅是因为王墨儒之前住的那个山洞很可能就是咻咻十多年前住的那个山洞。更因为咻咻如果没有说谎,她的年纪最少也应该有十多岁了,可她的身材看起来就像一个未长开的儿童一般,还是这么小。难道像她这样的生物就是没办法长大?庄梦瑶没想那么多。
“你十多年前住的那个……洞是什么样子的?”庄梦瑶瞅了瞅王墨儒又问道。
“就那个样子……跟这个洞洞差不多。”咻咻形容不出来,指着面
前的山洞给庄梦瑶解释道。
光秃秃的山洞能有多大差别?庄梦瑶主要想问出那山洞周围的光景,但显然咻咻并不能把它们描述出来。
庄梦瑶也不想让咻咻太为难,不再追问,又说道:“那等明天天明,你带我们去瞧瞧,可以吗?”
“我现在就可以带你们去瞧。”咻咻站起身说道。
庄梦瑶又瞧了瞧王墨儒。王墨儒还是那般,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今天天黑了,等明天再带我们去吧。”庄梦瑶说道。
无名听着庄梦瑶和咻咻的一问一答,也不禁感慨起来:想不到咻咻离开皇宫已经有十多年之久了。而这十多年来自己已长得高大挺拔,咻咻却还是这般矮小,时间好像并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咻咻,当年你为什么要匆匆离开皇宫?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还是有人逼着你离开?”无名问咻咻道。当年咻咻的离去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无名总感觉自己的生命也被抽离了一部分。
“……”咻咻没有回答无名的问题,她委屈的就像一个孩子。当年她的父亲带他离开皇宫,实在有太多迫不得已的理由。包括她之后的生活,都是那么艰辛,她不想再回忆那些往事。
无名见咻咻难过地快留下泪来,赶紧安慰她道:“别哭,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不过那些都过去了。”
无名安慰一会儿咻咻,见她心情好了很多,便开口说道:“你们都知道我是子金国的二皇子,但这皇子当的实在没有什么乐趣可言。”能听懂无名说话的这几人,除张道玄外都知道无名的真实身份。
无名说完又赶紧给张道玄解释道:“道长,之前你问我在皇宫中担任何职,我没对你详说,还望你见谅。”
“哦!贫道还在嘀咕,像施主这么好的身手,就算在皇宫中任职,也一定低不了,原来是皇子殿下。”张道玄并没有如王墨儒和庄梦瑶初听这消息时,表现得那么惊讶。他真的已看透很多事情,这当然也包括别人的身份。
张道玄虽然不是很在意无名的身份,但他一直在回忆,回忆无名在皇宫中的装扮,可他无论怎么回忆都回忆不起来。因为当时无名学艺在外,并没有参与那场盛会,待无名归来时,张道玄已准备逃离,更没有见到。
“不敢、不敢。”无名谦虚道。“世人都晓贵为皇子定是尊贵无比,可谁又知背后的心酸?皇室中相互之间勾心斗角,难有真情实意。就算亲如父母兄弟,也是相互防范、猜忌居多,难有一点天伦之乐。”无名皱眉道。
“不至于吧!怎么说也都是亲生父母、兄弟,就算不能彼此照顾得无微不至,也不至于像你说的那样不友善吧?”庄梦瑶说道。
“不至于像我说的那样?你知不知道在我刚出生的时候,他们甚至要杀死我?”无名面无表情地说道。
“为什么啊?”庄梦瑶惊奇道。
二百一十六 怪异的小皇子
深秋总是给人一种很萧瑟的感觉,特别是在像这样的深宫大院中。
庭院中几片树叶打着旋儿地在院中跑来跑去,像孩子般彼此追着着、嬉闹着。而回廊上的小黄花却安静得很,它们久久地躺在那里,平平地铺了满地,从远处一瞧,便好似金砖造就一般。
夜已有些黑了,庭院中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萧瑟的秋风还在不知疲倦地怕打着庭院尽头的房门。但此时大门紧锁,无情地把这些顽皮的孩子拒之门外。
房门内两个婆子带着一群丫鬟忙里忙外,她们又是烧开水,又是烫毛巾,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焦虑。她们虽都忙碌着,但彼此蹑手蹑脚、轻声细语,生怕因为发出一点声音而惊扰了内室中的人。
内室中一个女人痛苦地哀叫着,她的叫声实在太大,也太凄惨,与屋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凄惨的叫声中,两个婆子也大声叫道:“娘娘,用力,用力啊……”那女人根本听不到两个婆子的叫喊,她实在太痛苦了,痛苦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这呐喊早已把所有的声音都盖过。
这已经是这个女人在本月中的第三次生产了。前两次也如今天这般,她都有明显的生产感觉,可她肚中的那个小家伙不知怎么想的,躲在她的肚子里就是不出来,也不知他今天要不要出来见见为他遭了两回罪的母亲。
前两次的“彩排”并没有让这一次的生产显得那么得心应手,大家还是小心翼翼地生怕出一点错。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份实在是太尊贵了:她是子金国的皇后,是子金国唯一一位皇子的母亲,将来也极有可能是子金国的皇太后。伺候一位身份这么尊贵的人生产,大家怎么会有一点疏忽?
前两次的“虚假情报”实在把众人折腾得不轻,当然最受折腾的还是高皇后本人。她对腹中的这个孩子本是充满了期待,可三翻四次地这么折腾,让她本人也有些吃不消。她的心态也由此发生了转变,对那个孩子不仅不如之前期待,反而心生了几分厌烦。
“赶紧出来吧。”高皇后暗暗祈祷。
外室中候着不少下人,但最关键的那位却不在。他虽然贵为子金国的皇帝,但此时无疑也是一位待产母亲的丈夫。他并没有像其他待产父亲那样,兴奋又焦急地守在产妇的房门外。他还有很多“国家大事”要处理,还有很多后宫佳丽需要陪。
但老天就像跟他开了个玩笑似的,他虽然拥有众多妃嫔,却鲜有子嗣,年近不惑却只有高皇后为他生育一个男孩。好在这孩子极其优秀,能文能武,小小年纪就让很多大人都难望项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孩子不仅很有主见,还很能听进去别人的意见。照此发展,他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此时这位皇子也没有候在高皇后的门外,对于这么一位有可能跟他竞争皇位的人来说,他不仅心有所忌,还有些厌烦。虽然他明知躺在里面遭罪的是他的母亲,
也明知即将来到这个世上的小生命是他的弟弟或者妹妹,但他就是对这个生命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个孩子在他未出生之前似乎就已经是一个被嫌弃的孩子。
无论多么被嫌弃,这一次他终于与世人见面了。不过注定不平凡的他,与世人见面的方式也与别的孩子不同。别的孩子出生时,都是先出头、后出脚。但这个孩子却恰恰相反,他是先出脚、后出头。
不管怎么出来,这一次他终于与世人见面了。
率先抱住这个小家伙的接生婆在见到他真容的时候实在有些被他吓坏了。这小家伙的眼珠实在是太过奇怪:别人的眼珠都是黑多白少。但这小家伙的眼珠却一点白都没有,他的整个瞳孔都是黑的,像深夜般那么黑。深邃得让人一眼见不到头。
接生婆虽觉这小家伙很怪异,但她并没有声张,小心翼翼地将这小家伙抱给身旁的一个婆子。这婆子是高皇后最崇信的人,候在高皇后身边本是焦急万分。而此时见高皇后终于产下一子,不禁代她欢喜。她接过那小家伙,见他的眼神有些怪异,与接生婆对视一眼,赶紧拿个襁褓把他裹住。
在一旁伺候的小丫鬟见那婆子把小皇子裹在襁褓中,赶紧拿着毛巾在盛满热水的铜盆中沾了沾,随后将毛巾拧至半干,又把两根手指裹在毛巾里,在小家伙的脸上轻轻擦拭起来。小皇子的脸上血迹实在太多了,她擦擦小家伙的额头、擦擦小家伙的脸蛋,见他面皮白净,五官俊俏,忍不住轻声赞道:“小皇子真好看……”她话音刚落,那小家伙刚刚闭上的眼睛又突然睁开,只吓得她“啊……”地一声大叫。
“不知死活的东西,娘娘面前也敢如此大惊小怪?”抱着小家伙的婆子低声呵斥她道。
“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那小丫鬟说完,不敢再看小家伙的眼睛,赶紧低着头又用手中的毛巾擦起他身上的血迹来。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高皇后有气无力地道。
“回娘娘,没什么事。您累了,安心地睡一觉吧。小皇子有奴婢们照看,您就放心吧。”那婆子恭敬地道。
“小皇子长得好看吗?是像我多一些,还是像皇上多一些?”高皇后听说自己又为皇帝生了一个儿子,精神头也好了很多。
“小皇子俊俏得很,依奴婢瞧还是像娘娘多一些。”那婆子又笑着道。
“是吗?快抱给我瞧瞧。”高皇后高兴道。
那婆子听说犹豫起来,小皇子的瞳孔实在太怪异,刚刚那个小丫鬟就因此受到了惊吓。而高皇后刚生育完,身子还弱,怎能再让她担惊受怕?但母亲想看看儿子长什么样,又有谁能拒绝呢?更何况她还是皇后,是自己的主子,主子有命,自己这当下人的又怎能抗命?
那婆子顾虑虽多,但还是痛快地答应一声,又抱着襁褓转回身来。她并
没有马上将小皇子捧到高皇后面前,而是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小皇子的眼神有几分怪异,您瞧了可别害怕。”这婆子照顾高皇后二十余年,与高皇后最是交好。所以她平时说话也不似别人有那么多顾忌。
小孩子的眼神就算再怪异能怪异到哪儿去?
“别废话,快抱来给我瞧瞧。”高皇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那婆子见皇后有些发了怒,只得依言抱着襁褓,坐到高皇后床前的绣墩上。但她还是怕高皇后看了小皇子的眼神而害怕,并没有将襁褓直接捧给高皇后,而是有意无意地拿手臂挡住了小家伙的上半边脸。
高皇后可没有如那婆子一样想那么多,见儿子小鼻子、小嘴又俊俏又可爱,心头高兴,笑道:“你把手拿开些,让我看看他的眼睛。”
那婆子见无法蒙混过关,只好把手臂移开,露出了小皇子的全貌。
新生儿刚来到这个世界,眼神都有些涣散,有些空洞。但眼前的这个孩子却没有,他的眼神亮得很,也深邃得很,仿佛一颗明珠般,让人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再瞧一眼。再瞧一眼之后便会越来越想看,让人欲罢不能。
这孩子的眼神初看之下实有些怪异,但越瞧越觉得他的眼神不仅怪异,更且鬼魅。
高皇后并没有被小家伙的眼神吓到,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久,一直没有移开过目光。
“娘娘、娘娘……”那婆子见高皇后中邪了一般,赶紧叫她道。
高皇后也不知道听没听到那婆子的叫声,还是没缓过神来。
“娘娘,娘娘……”那婆子一只手抱着襁褓,一只手伸过去推高皇后道。
高皇后在这一推之下才稍缓过神来,她看着那婆子道:“怎么了?”
“娘娘,奴婢方才见您像中邪了般,眼神直勾勾的,这才斗胆推了您一下。”那婆子回答道。
“我像中邪了般,眼神直勾勾的?”高皇后说着又瞄了儿子一眼。这小家伙无论是眼神还是出生方式,都透着几分怪异。
高皇后说完捂着胸口又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不是很舒服,你先把小皇子抱下去吧。”
那婆子点点头,没敢说什么,抱起襁褓就要放到床边的小摇篮里。
“唉……”高皇后又叫那婆子道,“皇上若问起小皇子的事,就说我身子弱,见不得风,请他过些日子再来。”刚出生的小孩是有一些透露着几分古怪,不过等他们长大些就好了。高皇后现在也是这般想法。
“不劳娘娘挂怀,奴婢自理会得。”那婆子赶紧小心翼翼地说道。
“好,你们先出去吧。我心烦得很,想要静一静。”高皇后又叹口气说道。
“娘娘,奴婢陪陪您吧。”那婆子说完,见高皇后缓缓地点点头,把众人撵了出去,随后关上门,坐在了高皇后的床边……
二百一十七 占星师卜良
算来小皇子出生已经一月有余,他并没有像高皇后期望的那样,随着他本身的成长而发生什么改变。他的眼珠还是那么黑,眼神还是那么深邃。
若说与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睛更有神了,看起来也更吓人了。
皇上半月前来探视过一次,可自那以后便再没来过。他也见识到了那孩子的不同,也看到了那孩子的怪异眼神。所以在第一次探视之后,他更为自己不来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大皇子在高皇后生产的第三天才来探视她,但他也只是来探视她。从始至终连问都不问一下有关他弟弟的消息,连看都不看他弟弟一眼。他对弟弟表现出的冷漠虽然令高皇后心寒,但少一人知道小皇子的怪异,总不是什么坏事。
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小皇子有一对纯黑色眸子的消息在皇宫中不胫而走。大家虽不敢明着讨论这件事情,但私底下都议论纷纷。一时间高皇后和小皇子成为了皇宫里最热门的话题。
皇上虽然不再来探视高皇后,但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坐视不管。他在等一个人,一个可以给他解释这一切的人,一个可以预知未来,预知别人命运的人。这个人就是皇家御用占星师卜良。
占星师不同于那些在街边上测字、卜卦的。测字、卜卦的那些人只能预测、推算出一个人近期的吉凶,对于一个人的命运,对于未来事态的发展,都是他们推算不出来的。若想知道这些,还得要找占星师来做。
但占星术是一门极高端的法术,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就算有一部分人侥幸能接触到,但想要修习这门高深的法术,没有极高的天赋也难有大成。所以整个子金国最顶尖的占星师几乎都聚集在皇宫中,他们是皇家御用的占星师。
而卜良就是这些皇家御用占星师中最优秀的一个。优秀到在他年仅十五岁的时候就进入了皇家占星师的行列,二十岁刚出头就坐上了皇家首席占星师的位置,他当然也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占星师。年少成名的他的确让所有人都羡慕不已,但他本身的凄惨身世也让人听后唏嘘不尽。
他的父亲也是先皇的御用占星师,不过对于他的父亲,卜良并没有太多印象。他的父亲去世的实在是太早了,早到卜良还不记事的时候,他父亲就撇下他们孤儿寡母撒手人寰。而在这之前,卜良的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也相继过世。所有人都说是卜良的父亲泄露了天机,才害得他的子女相继夭折。而幸存下来的卜良母子,也成为了大家的谈资,大家也都说他们,说他们命硬,克死了卜家一家人。
若说到命硬,其中最硬的似乎还要数卜良,因为就在前些日子他唯一的老母也离他而去,他只得离开皇宫,回家丁忧。丁忧本是三年为期,但皇上实在无法容忍三年见不到卜良,所以他下令将三年期改为了一年。
自从小皇子出生后,皇上连这一年都等不了了。他派人去传唤卜良,叫他接到命令后即刻赶回皇宫。
为新出生的小皇子或者小公主占星是皇室的传统,也被每位御用占星师奉为平生最光荣的事情。大皇子出生时卜良经验还不是很足,为大皇子占星的机会也因此没有降临在他身上。而此时他身为皇家首席占星师,经验既足,权位又高,为小皇子占星的事情当然让他来做。他对皇上这般信任他也感到荣幸,接到圣旨后,便日夜兼程地赶回皇宫。
回到皇宫后,皇上秘密地接见了卜良,并对他讲述了小皇子的事情。卜良听说后不置可否,在未见到本人前,他并不想给任何人占星。皇上遵从卜良的想法,并没有太难为他,又给他交代些事情后,就叫他回去歇息,毕竟长途跋涉,旅途实在太辛苦了。
第二天一早皇上就派人将要给小皇子占星的事情告诉了高皇后。高皇后听说后忧心忡忡:宫里的仆役、宫女在暗地里讨论他们母子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但消息已经传出,她又能怎样?总不成拿麻袋堵住所有人的嘴。
可是为小皇子占星就要抱着他去观星楼,不说去到观星楼后会让多少人见到小皇子的那对纯黑色的瞳孔,就是这一路上他们母子走起来也都不会很好受。
若是别的事,她还可以以皇后的身份,推脱身子不适,或是孩子不能见生人为由,拒绝旁人的探视。但为皇子、公主占星是皇室中最为重要的事情,这种事她怎么能推脱得了呢?她也想过,找些理由,再拖延些时日。但转念一想,早晚会经历这一天,与其再担惊受怕地遮掩,还不如尽早将真相公之于众,随大家怎么去讨论好了。
高皇后想明白这些便释怀了。她领旨谢恩,送走皇上的密使后,便叫小丫鬟们准备起应用之物来。这是小皇子第一次出外见人,无论他身上有什么怪异之处,他都是子金国的皇子,从头到脚都要体现出他身为皇室的尊贵来。
应用之物无外乎如长命锁般的金银之物,这些自有金匠打造,再有就是给小皇子裁制一身占星用的衣裳。裁制衣服对小丫鬟们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事,她们齐心协力,于选定日期的前两天,就为高皇后和小皇子各裁制好一套非常得体的衣服,而在这之前,金匠也将长命锁给打造好了。
小皇子穿戴整齐后,手舞足蹈地很是兴奋,高皇后见了也喜上心头。这个小家伙虽然把她折腾得死去活来,又让她受尽了世人的流言蜚语。但他毕竟是她的孩子,是她在这世上的存续,她对这个孩子也慢慢地由厌恶变成了疼爱。
终于到了为小皇子占星的这一天。这一天皇上并没有像为大皇子占星的那天一样,对高皇后远接高迎,他只是派了几个下人和两个占星师来接高皇后去观星楼。高皇后并没有计较太多,还是带着小皇子盛装出
席,在众多宫女的簇拥下,袅袅婷婷地来到观星楼下。
为皇子或者公主占星是极尊贵也是极隐秘的事,除占星师本人和他们的父母能知晓他们的命运外,皇室中一些身份特别尊贵的人也有权利知晓。因为皇位的继承以及当权者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整个皇室的命运。
但不想也知,要想在皇室中做到身份特别尊贵,一定不会是皇上的同辈,他们最起码也要比皇上大上最少一个辈分。而此时皇上都已年近不惑,比他大上一个辈分的人显然年岁更大。这些人非老即迈,早已是风烛残年的他们担心的只有他们所剩无几的年月,对于整个皇室的命运,他们多数已并没有那么在乎。
高皇后抱着小皇子走上占星楼,见正当中坐着当今皇上,一左一右分别是大皇子赵景阳和占星师卜良。而那些身份高贵的皇室成员则分坐两旁,他们瘫在椅子上,相互聊着自己的晚年生活,有的话已说不清,有的嘴角留着涎,有的因为天色太晚已打起了盹,这就是当今子金国中身份最尊贵的一部分人。
皇上座位后面有一口方桌,桌子上有一个纯金打造的小篮子。这个篮子里之前不知有多少皇子趟过,今后也不知有多少皇子会躺进去。但这一次,显然是最与众不同的一次。
小皇子已经趟进了小篮子里,是高皇后亲手将他抱进去的。高皇后把他放进篮子里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她要守护在小皇子的身边,现在以及将来。
在经过皇上的同意后,占星仪式正式开始。卜良拿起故老相传的占星杖围着小皇子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圈,随后站到占星楼边闭起眼睛高举占星杖对着满天的星斗喃喃自语。
大约过了一刻钟之后,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怎样,卜良的身子已开始摇晃起来。卜良心知不妙又咬牙坚持了一会儿,可他只觉得心慌气短,实在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浑身冒汗。
皇上找卜良占星非只一次,见他从来都是胸有成竹,对答如流。如今日这般,占星占到一半就满头大汗,跌倒在地完全不同。
“有结果了吗?”皇上问道。
“回皇上,属下无能……”卜良见皇上相问,跪在地上,连忙磕头答道。
“一点都没能占到吗?”皇上面色不善,又问道。
“回皇上,小皇子命运错综复杂,只有些零星的片段,并不能串起整个命脉。”卜良低声说道。卜良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即便是在那些功成名就的前辈面前,他也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能力,但这一次他真的怀疑了。
小皇子的生命片段不仅零碎,更且处处都充满着矛盾。卜良实在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就算只有些零星的片段也比没有的好。你都占到什么了,快给大伙儿说说。”皇上又命令道。
二百一十八 占星结果
卜良见皇上相问,又犹豫起来。小皇子的命运不仅错综复杂,对子金国的未来走势也有很大的影响,卜良不知要不要将这些悉数禀告给皇上。
最主要的是卜良还占到一个更为关键的事情:眼前的这个小孩子在他长大后将亲手杀死当今的皇上,他也不知道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皇上。若是不告诉,未免有些对不起皇上的知遇之恩。若是告诉,皇上必将处死这个小孩。无论告诉与否,他的双手似乎都已沾满了鲜血。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还不能让卜良太过纠结,毕竟他在之前占星的时候也占出过很多类似的事情,这些事情也都得到了很妥当的处理。
但是在小皇子的身上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现象让他无法解释,那就是小皇子将让子金国走向灭亡,也会让子金国再次走向辉煌。
那将是一个非常辉煌的盛世!
那将是一个复杂多元的盛世!
那将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
可是在那盛世之前,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面的人民却要饱经战乱之苦,这战乱要历好多年才能平息。子金国的战士将战死沙场,子金国的百姓将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造成这两种截然不同结果的都是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他到底有着怎样的魔力?
皇上见卜良迟迟不回答,又问道:“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这一句话问得卜良冷汗直流,实不知怎么回答好。他的确有很多难言之隐,但既然是难言之隐,便肯定无法对外人说。
“回皇上,小皇子的命运片段实在是太模糊,臣一时也有些分辨不出这些片段哪些是小皇子的,哪些是其他人的。臣想回去请教下前辈,再回答皇上今日的问题。”卜良恭敬地道。
“不用谦虚,你就是占星方面的权威,不用再问别人。”皇上说这话的意思当然是夸赞卜良,但言外之意也是让卜良快点把占星的结果说出来。
卜良常伴皇上左右,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但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皇上的问话,反而答道:“皇上过誉了!臣以为凡事谋定而后动最为妥当,更何况小皇子身系皇家命脉,容不得半点差池。还请皇上容趁问过前辈后再行禀告。”
“诸位王公今日汇集在这里,就是要知道小皇子占星的结果,你不会让大家空跑一趟吧?”皇上变色道。
“臣罪该万死!请皇上给臣两天时间,两天后臣一定将占星结果禀告给皇上。”卜良不住地磕头道。
“你是想抗旨?”皇上皱眉道。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不做没把握的事。”卜良头也不敢抬地道。
“那么说你今日是定当不会把小皇子占星的结果说出来了?”皇上道。
“请皇上给微臣两天时间,两天后微臣一定将小皇子的占星结果禀告给皇上……”卜良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
“哼……”皇上勃然大怒。
卜良见皇上真生了气,心中害怕,磕头如捣蒜,可自始至终也没有把占星的结果给说出来。
皇上见卜良始终不肯说出占星的结果,本想再叫过其他占星师,为小皇子占星。但如此一来不仅削了卜良的面子,更让他君臣之间产生了隔阂,今后还有不少用的着卜良处,他不想就此与卜良交恶。
“就依你所言,给你两天时间。两天后的此时此地,你要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皇上说完,根本不给卜良说话的机会,袍袖一挥,走下观星楼。
皇上发怒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当日晚间不欢而散。皇上、皇后各回各的寝宫,那些身份尊贵的皇亲国戚也在仆人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时间整个占星楼就剩下皇家御用的占星师们。他们围在卜良的周围七嘴八舌,纷纷指责他不该有所隐瞒,惹怒了皇上。
卜良没有跟众人争辩,也没有搭理众人,这件事既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他慢慢地走下观星楼,引得众人嘘声一片。
卜良并没撒谎,他之所以向皇上要了两天时间,是因为他要去拜访一个人,一个他非常尊敬的前辈。这位前辈是他的师叔,也是一位优秀的占星师。但这位师叔并没有像他的同门一样为皇上效力,他隐居在京城旁边的荒郊中,是一位志向高远的隐士。
这位师叔虽住在京城附近,但一来一回也得走上不少时间,若是再赶上他不在家那就更麻烦了。所以卜良赶紧回到自己住处,随手收拾一包行李,便打算启程。
卜良刚收拾好行装,便见到两个宫女到访,他忙开口问道:“两位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两位宫女请了个安,回答道:“皇后娘娘有请。”
卜良一听说皇后要找,便知她定是急于知道占星的结果,所以才传唤自己过去,便回答道:“请二位姑娘回禀娘娘,臣有要事在身,已向皇上告过假,娘娘当时也在场。娘娘如果有什么事情要问微臣,待微臣回来再禀告吧。”
“这话您可别跟我们说,我们二人只是奉旨来请卜大人,有什么话您还是亲自去跟娘娘讲吧。”两名宫女答道。
卜良一想,二人说的也有理,自己若不去,他们二人恐怕也交不了差,便说道:“好,便跟你们走一趟。不过咱们得快去快回,别耽误了我的行程。”卜良说完便跟两名宫女快步来到皇后的寝宫。
寝宫内,高皇后屏退所有仆从,只留卜良一人,开口问道:“本宫叫你来,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吧?”
“回娘娘,臣知晓。”卜良低着头答道。
“本宫知道你是聪明人,也不跟你绕圈子,也希望你别跟本宫耍小聪明。”高皇后道。
“臣不敢。”卜良恭敬道。
“不敢最好。本宫问你,你占星的结果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所有人都看出卜良有所隐瞒,高皇后也不例外。
“关于小皇子的
占星结果,请容臣过两日再向娘娘禀告。”卜良始终坚持道。
“你无非是怕说出来担干系。别怕,你尽管说,这屋中又没外人,出得你口,入得本宫之耳,保准没第三人听到。”高皇后说道。
卜良摇摇头,他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也不会因此惹怒皇上。“请娘娘见谅。臣并非是怕担干系,实是小皇子的命运片段太模糊,臣也有些瞧不清。”
“那你去请教你那个前辈就能瞧清了?”高皇后反问道。
“这……”高皇后这么一问,卜良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想不到问题的矛盾处竟是被高皇后给发现了,但他毕竟是聪明人,想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是娘娘英明,什么事都瞒不过娘娘。臣去请教前辈云云,不过是微臣的说词。微臣并未占出任何有关小皇子的事情,占星楼上微臣做出的种种都是怕皇上责怪表演出来的,还请娘娘为微臣遮掩一二。”有时候承认自己无能并不是什么坏事,特别是在那些自认精明的人面前。
“你知不知道你这可是欺君之罪。”皇后正色道。
“微臣该死。”卜良听说忙叩头道。
卜良这样子做,高皇后真不知怎么办好了。他已经承认犯了欺君之罪,还能拿他怎样?难道真的对他问罪,将他处死?这显然不大可能。别说现在正有用得着他处,便是平时要处死这么一位深得皇上信任的人也是比较困难。
“你既然说‘微臣该死’,那本宫就成全你。”高皇后说完,双手连拍又说道:“来人,卜良犯有欺君之罪,本宫有令,将卜良就地正法。”
高皇后这一大声高呼,守在门外的兵丁赶紧进来,候在了门口。他们身后的小丫鬟也都低垂着头,暗暗责怪卜良,惹高皇后发这么大的脾气。
“娘娘饶命。”卜良又叩头道。但他口称饶命,面上却没有丝毫慌张、恐惧之色。
高皇后见卜良并不惧死,屏退兵丁又说道:“我不管你之前说的是真也好,假也好。你要知道我是孩子的妈妈,我有权知道有关孩子的一切事情。”
“微臣晓得,待微臣回来重新为小皇子占过星后,一定会将占星的结果禀告给娘娘。”无论高皇后怎么说,卜良就是不说占星的结果。
高皇后见软硬兼施都撬不开卜良的嘴,深吸一口气,摆摆手道:“滚吧,这两天别让我再见到你。”
“微臣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卜良叩谢完,这才从高皇后的寝宫中退出来。
从高皇后的寝宫中出来后,卜良终于松了口气。他也知道高皇后并不是真要处死他,但这一次死里逃生,终归侥幸。
他背好行囊,出离皇宫。
这一夜满天星斗,有的暗淡无光,有的皓如圆月,便好似地上的芸芸众生一样,每个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样子。
卜良仰头盯着那颗时暗时明的星星瞧了半天,长叹一声,向那位前辈的住处行去。
二百一十九 命运
“当、当、当……”卜良轻轻地敲了敲面前的房门。此时已是卯时初刻,卜良在行了一晚上之后终于来到了他师叔的住处。
“当、当、当……”卜良又敲了敲门,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师叔好像真的不在房中。
“小伙子,别敲了,老刘出门了,没在家。”卜良的敲门声惊动了住在旁边的一个年岁较大的伯伯,他走出来善意地提醒卜良道。他口中的“老刘”指的就是卜良的师叔,但卜良的师叔并不是真的姓刘,“刘泰巍”只是这位师叔的化名。他的本名和真实身份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卜良虽然知晓内情,但他为了不泄露这位师叔的身份,平时也只叫这位师叔为“刘师叔”。
“出门了?老伯,他是哪天出门的?”卜良听说,连忙问道。
“大约四五天前吧……”那位老伯也记不清。
“老伯,那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卜良焦急地问道。这位刘师叔走了四五天都没有回来,他去的地方显然不是很近。而他去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两天能不能赶回来也难说得很。
“你是老刘的什么人?”那老伯见卜良凝着眉若有所思,有些怀疑他所来目的,忙开口问道。
“我是他老人家的师侄。”卜良恭敬地道。
那老伯听说点点头,随即打量了卜良一下。他几乎从没见过卜良,这证明卜良并不是常来看他的这位师叔。而一位不常来的师侄在探望他师叔的时候竟然连一样礼品也没有拿,这难免让那老伯更怀疑了。
“我也不知道老刘去哪儿了。”那老伯回答卜良之前的问题道。
卜良不知道那老伯在想什么,但他能感觉到那位老伯对他始终持有警惕之心。也难怪,对于一个不认识的人,大多数人都会心存警惕的。那老伯虽然对他有所怀疑,但卜良也没法辩解,他只得又问道:“那刘师叔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那老伯说着连连摇头。
卜良见那老伯说完后边背负着双手,一副瞧热闹的神态,知道从他口中再问不出什么。只得又敲了敲门,见始终无人开门,便围着那屋子转了起来。他边转边叫“刘师叔”,喊了半天依然不见回应。卜良一宿未睡,又赶了好三十多里的路,此时也是真累了,靠在刘师叔家的房门上,抱着行李,没用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睡了没多大工夫,卜良只觉得有人在轻轻推他。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推他的这人正是那位老伯,不禁心中有气。但他并未表达出心中的愤怒,还是恭敬地问道:“老伯,有什么事吗?”
“小伙子,睡在这里会感冒的。”那老伯提醒他道。
风这么大,谁不知道睡在这里会感冒,可卜良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劳老伯挂怀,我睡一会儿就好。”卜良回答道。他说完闭上眼睛又要睡了。
“你怎么这么困,是一宿未睡吗?”那老伯关怀起卜良,态度好了很多,轻声问道。
卜良点点头,他赶了一夜的路,的确是
一宿未睡。
“瞧你这么困,要不到我家来睡吧。我家虽然不富裕,但还算干净,你睡在床上也舒服些。”那老伯好意道。
“不麻烦了,我就这样睡一觉就好。”卜良摆手道,“我找刘师叔实有要事,趟在他家门前,师叔若回来,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卜良答道。
“这个无妨,我家就住在你师叔家对门,他若回来你一样能第一时间知道。”那老伯回头指着对面的一个小矮房道。
“我与老伯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卜良害羞道。
“这有什么的,我认识你师叔就行了。我与你师叔住对门,这邻里之间不就是要相互照应吗?来吧,别害羞了。”老伯对卜良连连招手道。
正所谓盛情难却,卜良见那老伯这么热情,不好意思再说拒绝的话,他站起身来连声称谢,随后跟着那老伯来到他家。
那老伯老伴儿死得早,无儿无女,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生活,所以也没什么避讳的。卜良进屋后再三致谢,随后便在侧室的床上睡下了。
这一觉卜良足足睡了三个多时辰才起来。他由于是占星师的关系,常常要在夜间观察星空,生活作息与常人也不尽相同,此时虽只睡了三个时辰,便已睡足了。
那老伯见卜良睡醒要起来,劝他道:“小伙子,时候还早,你刘师叔也没回来,你再睡会儿,睡到傍晚咱爷俩一起喝两杯。”
卜良在别人家借居,哪好意思总在床上赖着,此时说什么也不再睡了,帮着老伯把被褥收拾好,便出来坐到了大厅的椅子上。
那老伯见卜良执意不再睡了,沏茶倒水,殷勤地招呼。
这一下倒弄得卜良不好意思起来,他连连摆手叫老伯不要客气,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后又站起来,拘谨得很。好半天那老伯才复又坐到卜良身边,端起茶碗与他聊起天来。
二人并不是很熟络,所以那老伯尽问卜良一些关于他自身的基本问题,比如他的家乡是哪里,在哪里高就,有无妻儿等等。卜良随口应答,有些回答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实话。
聊了半天,二人关系融洽了很多,卜良旧话重提又问道:“老伯,刘师叔去往哪里,真就没跟你提起过吗?”
“他好像有说过去什么什么山,不过我也忘了,就没对你说。”那老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什么什么山?”卜良又跟着念了一遍,这附近只有蜀峰山,可蜀峰山山路艰险,极难行人,没有十天半月极难折返回来。卜良想不明白,他师叔去蜀峰山干嘛。卜良想到这里马上便推翻了自己的想法,那老伯多半在此地住了一辈子,他会不知道蜀峰山?看来他师叔是去了更远的地方,这样一来,他便更不能等到他师叔了。
其实卜良已经占出了关于小皇子的很多事情,他只是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些事情转告给当今皇上。而他借口去找他的师叔,也只是想弄明白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命运到底能不能在后天被改变?
他从小接触到的知识
都是告诉他:人命天注定,天命不可逆,也不可违。但眼前这个小皇子的命运明明在自己手中,自己一言可以让他活命,一言也可以让他夭折,那为什么又要说人命天注定呢?
他之前也怀疑过这个问题,但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怀疑过,因为他从没有在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过两种不同的命运。
那是在那个辉煌的盛世的最后几年,小皇子的可能会因为某个人的出现而性情大变,他可能努力地维持这个盛世,也可能将这开明的文治变成(暴)政。
那个人手持玉弓,背插翎箭,他将因为某件事与小皇子针锋相对,也是因为这个人的出现,子金国可能再一次陷入混战之中。
那老伯见卜良发了半天呆,又叫他道:“小伙子,要是没睡好,便再到屋中睡一会儿。”
卜良睡得很好,他才不是没睡好呢,他只是有问题想不明白。
“老伯,你信命吗?”卜良突然说道。他只是想着,便脱口而出。
“信命,人不信命怎么成?”那老伯听说有些激动起来。
“那依您说人命真的是天注定的了?”卜良又问道。他虽然是在问,但他只是想知道自己内心的答案,并不是说想知道那老伯给他的答案。
“当然,老天爷管着天下众生,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中。”那老伯道。
“连你我也在?”卜良又问道。
“当然!”那老伯肯定地回答。
“老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敲过刘师叔的门后,见他没在家就离开,咱爷俩儿可不会聊这么久。您若还是如之前那般对我心存警惕,咱爷俩儿也不会相识。这分明是我们自己的意识决定我们的所为,您还认为命运是天定吗?”卜良又问道。
“哈哈,小伙子,那我问你,你吃东西喜欢偏甜的口味呢?还是偏酸的口味?”那老伯不答反问道。
“如果只是二者相较我更喜欢甜一些的。”卜良回答道。
“好,现在有一个梨和一个柑橘。梨中有毒,柑橘中没有毒。现在咱二人都不知道它们到底有没有毒,而我会选择柑橘,你恐怕会选择那个梨吧?”那老汉举例道。
卜良点点头。
“我吃了那个没有毒的柑橘什么事都没有,可你吃了那个有毒的梨恐怕会一命呜呼。”那老汉又道。
“可……”卜良想辩解,但老汉根本就没给他辩解的机会。
“人的命运中有许多转折点,这些转折点往往都是我们通过选择来决定的。但我们的选择又是我们思维反应出来的结果,他们往往很相似,这难道不就是命中注定吗?”那老汉意味深长地看着卜良。
这套理论与他往日所学一般无二,但他心中总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而且自己的命运就这么被决定后,他也有些不甘心。
卜良轻轻地叹口气,他还是没有探究到他想要的答案。
命运到底是天注定还是后天可改变,这或许是个永恒的问题。
二百二十 初闻死讯
卜良走了两天,并没有找到他的师叔,也没有找到那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这将是个永恒的谜题,根本没有答案,也或许他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卜良虽没找到答案,但还是如期返回了皇宫。他是一个守信的人,之前是,之后也是。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如果没有按照约定的日期返回皇宫那犯的才是欺君之罪,皇上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卜良虽没有找到他的师叔,但在回到皇宫后,他还是表现得很胸有成竹,他虽不知道那问题的答案,但他已经知道如何对皇上、皇后说关于小皇子的事情了。即便知道很多事,也不用都说出来,许多时候还是能为别人遮掩一二比较好,这样才能达成一个共赢的局面。这就是卜良的性格,是卜良的做事方法,也是那小皇子的“命”。
皇上在知道卜良归来后,如之前一般,立刻就召集他前来。在卜良离开的这两天里,皇上还是暗中叫人为小皇子占了一次星,但是那个占星师什么也没有占出。皇上龙颜大怒,暗中派人处死了这名占星师。这事之后他对小皇子更为忌惮了,对卜良也更为信任了。
卜良领旨前去拜见皇上,见皇上脸上阴晴不定,似乎还在为那天在观星楼上的事情而生气。连忙山呼万岁,俯首认罪。
“你起来吧。”皇上让卜良平身道。“你走了两天,拜见到你说的那位前辈了吗?”
“回皇上,微臣拜见到了。”卜良说道。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有时不得不说假话。而作为最高统治者,想要得到事情的真想,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那关于小皇子占星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皇上又问卜良道。
“关于这件事,微臣会在观星楼上给陛下一个很好的解释。不过在这之前请陛下允许微臣先卖一个关子。”卜良恭敬地说道。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皇上很平静地道。
“请皇上放心,小皇子这一生会顺顺利利,不会有什么曲折。”卜良见皇上的面色不喜也不怒,又恭敬地道。他还是没跟皇上说真话,小皇子的这一生会曲折无比,但哪个做父母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呢?
“那他的眼睛是怎么回事?”皇上又问道,他对这个也是比较在意的。
“这个微臣属实不知,还请陛下另寻高明。”卜良答道。
“你说皇后会不会……”皇上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有些话并不是对卜良这种人说的。
“行了,你退下吧。”皇上没什么想跟卜良说的,屏退了他,随后自顾自地想起了心事。
卜良从皇上那儿出来立刻便回观星楼准备,再过一个多时辰他又将为小皇子进行第二次占星,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最起码也要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观星楼上其他占星师已在开始筹备,毕竟重要的事情,谁也不敢大意。他们见到卜良后,并没有
表现得像卜良之前离开时的那样嗤之以鼻,毕竟一位占星师的离奇失踪还是让他们心生了很多顾忌。他们见到卜良后,频频地向他点头示好,毕竟现在只有卜良能救他们的命。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众占星师准备的同时,那些皇亲国戚也在各自仆人的搀扶下到了观星楼。看着他们颤颤巍巍的步伐,卜良心中也有些不忍。“他们实在经不起折腾了。”卜良在心里道。
高皇后也早早地来到观星楼中,她也想尽早知道有关小皇子的占星结果。刚踏上占星楼,高皇后就瞪了卜良一眼道:“卜良,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回到宫中都不说去给本宫请个安?”高皇后还惦记着卜良临走时说的,在回来后会将小皇子的占星结果告诉她。所以当着众人面,就训斥起卜良来。
“回娘娘,微臣始终惦记着为小皇子占星一事。礼数欠佳之处,还请娘娘恕罪。”卜良恭敬道。卜良这么一说倒变得忠心耿耿起来,高皇后也没法再说什么。
没用多长时间,皇上也在侍卫、仆人的护卫下来到观星楼。上楼后,皇上扫视一圈,见该来的都已到齐,往当中的椅子上一坐,吩咐道:“人到齐了,就开始吧。”
“微臣遵命。”卜良道。他说完便转过身子,如之前一般又是在小皇子的身边打转,又是高举他的占星杖喃喃自语。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半途跌倒,反而在占出结果之后高兴地对皇上道:“恭喜皇上,恭喜娘娘,小皇子的命理微臣已经占出,请容臣向皇上、娘娘禀告。”
听说已经占出了小皇子的命理,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连为他占个星都要经历这么多波折。
“快说、快说、你快说。”皇上着急道。
“回皇上,请容臣慢慢道来。”卜良说着向前迈了两步,又掐指道:“小皇子天资聪颖,勤勉方正,喜欢争强好胜,也不算什么过错。”
“喜欢争强好胜?那他会跟景阳争皇位吗?”皇上听说赶紧问。
大皇子推脱身子不适并没有来到现场,但皇上生怕两个孩子因为争皇位而反目成仇,便赶紧问道。
“决计不会。”卜良态度十分坚决地说道。他不知之前给大皇子占星的那个人是怎么说的,但他也曾偷偷地给大皇子占过星,大皇子在他二十余岁的时候便会离开人间,而小皇子登上皇位又要好多年之后,显然两个皇子并不会因为争夺皇位而斗个头破血流。
皇上对大皇子赵景阳极其喜爱,俨然已把他当做皇位的继承人,听说小皇子不会跟他争夺皇位,更乐了几分。
“小皇子成年时会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不过由于性格的原因,二人的感情并不是很好。”这性格的矛盾当然出在了小皇子的身上,他实在是太孤僻了。但卜良可不敢跟皇上说这些。
一听说小皇子的夫妻感情并不是很好,高皇
后有些着了急,他是一位母亲,当然希望儿子、儿媳可以琴瑟和谐,连这一小小愿望都没法实现,高皇后当然要忧心如焚。
“小皇子的第一段婚姻虽然不是很十全十美,但第二段婚姻却绝对可以羡煞所有人。”卜良刚说到这里,高皇后的脸上就已经乐开了花。
“小皇子将娶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为妻,这位女子比小皇子小了好几岁,性格活泼、开朗,好玩、好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小皇子一人。二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般配得很。”卜良又说道。
“二人不仅会百年好合,还会生好多凤子龙孙,这些孩子有好几位都是非常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在小皇子的严厉教育下,将来都会成为子金国的栋梁之才。”卜良说到这里放下手,长出了一口气,也算是对这一段话的一个了结。
皇上见卜良说了这么一大堆尽是些较为寻常的事,与他之前极力隐瞒的态度大不相符。眉头一皱怒道:“卜良,你说实话,小皇子的占星结果到底是怎样的?你之前为什么死活都不肯说小皇子的占星结果?你极力隐瞒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皇上圣明……”卜良见皇上发怒,连忙跪拜道。“微臣之前极力隐瞒,是因为这中间的确有一件事是微臣不能说的。”
“什么事这么隐秘,连朕都不能知道吗?”皇上又问道。
“回皇上,这件事您还是不知道得好。”卜良答道。
“大胆……”皇上一拍椅子的扶手,站起来怒道。
“臣罪该万死。”卜良又俯下首。
“你是不是真以为你知道了很多事,朕不敢杀你?”皇上瞪着卜良道,“朕今天就告诉你,知道的事情越多,恐怕越没有好下场。”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卜良这次真的害怕了。皇上说的没错,他知道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当皇上哪天真的有什么秘密不想让他说出口的时候,他也会随着那些秘密一起消失的。
“朕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把你知道的事情说出来。”皇上复又坐下道。
“臣愿讲,臣愿讲。”卜良不住地磕头道。
“好,那你说吧。”皇上道。
“臣愿说,但臣实在不敢说,请陛下先赦臣死罪。”卜良微微抬起头道。
“好,答应你了。”皇上本就不是真的想杀掉卜良,只是想知道关于小皇子的占星结果。
“谢主隆恩。”卜良谢恩后,瞅了一眼高皇后,又低下头道:“微臣之前不敢说的事情是与皇后娘娘有关,臣占出小皇子的母亲将在小皇子十岁左右的时候离开人世……”卜良下面的话不敢再说了,但谁都听出了高皇后将在大约十年后死去。
没有人在知道自己将死时还能保持冷静,特别是高皇后还这么年轻,还这么美丽,身份还这么尊贵。
二百二十一 一世蜉蝣
“大胆卜良,竟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来人,把卜良拉出去砍了。”高皇后气鼓鼓地大声嚷道。
“皇后且慢!”下人还没动弹,皇上先阻止道,“卜良之前已经求朕赦免了他的罪过,他才敢实话实说的。如今皇后要以此为由,治卜良的罪,恐怕不大合适。”
“可是……皇上,您没听卜良说臣妾将在十年后离您远去吗?”皇后道。
“朕听到了,可是生死有命,本是强求不来的。”皇上看了高皇后一眼说道。
皇上这么一说,让高皇后彻底寒了心。皇上贪(淫)成性,与高皇后早没了什么夫妻之情。只不过因为高皇后生有大皇子赵景阳,平常又严于律己,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这才让皇上没找出理由废除她。只想不到皇上今日竟如此不顾夫妻之情,当着高皇后的面说出如此薄凉的话来。
“看来平常本宫劝他要戒奢戒淫,他早已恨上了心。若不然怎会在知道本宫将死的消息后说出这番话来。”高皇后在心中暗暗想道。
高皇后点了点头,怨毒地看着皇上,轻轻地道了声好,从这一刻起,她对皇上也恨上了心。
皇上一直在看着高皇后,如何看不出她眼神中的深意。但他是一国之君,掌管天下,更掌管着皇后的废立、生死。他并没有很在意高皇后的感受,对卜良又说道:“你起来吧。”
卜良领旨谢恩,这才敢直起身来。
“你就是因为占出这件事来,所以之前才吞吞吐吐,不敢说出真相?”这件事足够大,也足够让卜良不敢说出真相。皇上不疑有他,又问道。
“是。”卜良不敢多说一个字。
“朕知道了。”皇上说着扫视众人一圈,又说道:“小皇子占星的结果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事到此告一段落,以后任何人休要再提。而关于皇后娘娘的占星结果,大家也不要四处乱说,若是让朕听到任何风吹草动,小心涉事所有人员的脑袋。”
大家见皇上言语严厉,都低着头不敢搭茬。
“行了,大家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吧。”皇上说完当先便下了观星楼。
“卜良,你跟本宫来。”皇后见皇上已下了楼,命令卜良道。她说完叫人抱过小皇子,也回自己的寝宫去了。
卜良在皇家当官,哪敢违逆高皇后的意思,虽知此去定讨不到好,但还是乖乖地跟高皇后下了楼。
一路无话,在仆人的带领下,几个人先后回到高皇后的寝宫。高皇后进屋后往当中的秀床上一坐,气鼓鼓地也不知说什么是好。卜良跪在高皇后面前更是不知所措。
好半天高皇后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柔声问卜良道:“卜良,你说人的命真就不能改变吗?”
“回娘娘,微臣走的这两天主要想的也是这个问题。”卜良回答道。
“那你想出来什么了吗?”皇后又问道。
“回娘娘,微臣愚钝……”卜良并没有
说完后面的话,他很清楚他这么说,高皇后就能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就是说什么都没想出来喽?”高皇后的脸色已有些不善。
“微臣无能。”卜良又道。
“本宫总在想,皇上要你们这群无能之辈有什么用,还不如都推出去砍了。”高皇后气道。她当然知道卜良说的“无能”只是他推卸责任的谦辞,并不是真的无能。但她这股气撒不出来岂非更难受?此时的卜良正是高皇后出气的靶子。
“……”卜良低着头,依然不敢说话。
“不论你想的对不对,本宫现在就要你把这两天想的都说出来。”高皇后又命令道。
“那微臣说的不妥之处,娘娘可得恕罪。”卜良稍稍直起腰来道。
“行,你说吧。”高皇后长出一口气说道。
“臣以为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卜良小心地道。
他刚说了这么半句话,高皇后就激动地握起拳头道:“你……”高皇后说完想到自己若是发怒定听不到他后面的话,把手放下又说道:“你继续说吧。”
“谢娘娘。”卜良谢恩后才又说道:“微臣也知道,臣这么说定会有许多人不以为然。这些人会认为凭借自己的拼搏、自己的努力、自己的聪明才智可以改变自己现在的命运。熟不知现在的也好,将来的也罢,也都是他们命运的一部分。每一段命运都有着它们自己的名字,有的叫稳妥,有的叫享受,也有的叫不甘,叫奋斗,这许许多多段不同的命运集合在一起,才汇集成每个人的命运。”
“你有点把本宫绕乱了。本宫听你这意思,好似是说命运是可以改变的,但你又说命运是不可改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高皇后又问道。
“回娘娘,命运的确是不可改变的,臣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表达:那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自己命运变好的人和那些在骄奢淫逸之中从而走向堕落的人,这些都是他们的命运,都是他们日常思维的积累、是他们生活的积累,才导致了最终的结果。”卜良又试着给高皇后解释道。
“这么说,那些明知道自己即将大富大贵的人便不需要努力喽,因为他们明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好结果,又努力干什么呢?你的话很难让人信服。”高皇后摇着头道。
“皇后娘娘,您认为一个好吃懒做,不思进取的人他大富大贵的几率有多大呢?”卜良反问道,“即便有,那也是极少数。不是有人替他们努力,便是他们本身极走远,虽然这些也都是极少数,但这就是他们的命。”
“那你说本宫的命是什么?”高皇后有些听懂了卜良的话,便又问道。
“皇后娘娘的命当然是极尊贵的……”卜良又回答道。
“只是将在十年后命赴黄泉。”高皇后有些失落的道。
见高皇后这幅神情,卜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现在他只要稍微回答不慎,就可能会人头落地。
“之
前也有占星师为本宫占过星,也曾有占星师为景阳占过星,他们都没占出本宫将在十年之后离开人世,为什么单单只有你能占出?”高皇后又问卜良道。
“每个人的命理是不一样的,在别人那反映出来也是不一样的。娘娘的命理在小皇子的命运中显示较多,所以别人未占出的由微臣占出也不足为奇。”卜良低着头道。卜良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并不是他比别人优秀,也不是他说谎骗皇上、皇后。
“这么说我是因小皇子而亡了?”高皇后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又说道。
“微臣绝无此意。娘娘只是在小皇子的命理显示将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并非是因小皇子而亡。”卜良又说道。
“十年……十年……”高皇后若有所思地反复念叨道。“若是给你这一身富贵,而仅能让你再活十年,你会愿意吗?”高皇后问卜良道。
“微臣不敢……”卜良含糊其辞道。他既不敢奢望皇后娘娘的富贵,也不想用自己的年岁换这样的富贵。
“行了,你退下吧。或许皇上说的对,生死有命。”高皇后有些落寞,又有些无奈地说道。她说完盯着卜良又道:“你说的也对,这都是命。”
卜良听皇后肯让自己走,如释重负。站起来正要走,见到皇后这么落寞的表情,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又说道:“娘娘,微臣斗胆,有一言相劝,但是微臣又是在怕死得很,所以……”
“你说吧……”高皇后连眼皮都不抬便对卜良说道。
“微臣听说世上有一种小虫叫做蜉蝣,它们的幼虫可以在水中活上几年,可一旦长成成虫,浮出水面便仅能活上短短的一天。它们的生存意义似乎就在于产卵,繁衍后代,让它们的后代再重复它们的命运。”卜良说道。“当然,微臣不敢拿皇后娘娘跟这些小虫比。但对于整个人类来说,不比这些小虫幸运得多吗。最起码我们还能做自己想做的事,热爱自己值得热爱的梦想。”
“想做的事?值得热爱的梦想?”高皇后喃喃自语。“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梦想?”高皇后说着不禁冷笑起来。她自小便被教育成一位大家闺秀,只懂得笑要怎么笑得腼腆,走要怎么走得端庄,其他的几乎一无所知。
“微臣不敢妄加揣测,但依微臣想:十年足够一个人将某一项本事练好,更何况皇后娘娘秀外慧中……”卜良低着头道。
“行了,我明白了,你退下吧。”那些拍马屁的话,高皇后不知听了多少,她已懒得再听了,但卜良的这一席话的确令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卜良依言退下,高皇后看着摇篮中的小皇子又陷入了沉思。因为这个孩子,她知道了自己仅有十年可活。也就是说在这个孩子长到十岁的时候,她就将离开他的身边,离开这个世界,她甚至都等不到见到他长大……
让她这么早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也不知是上天对她的恩赐还是对她的惩罚。
二百二十二 皇宫里要举办知识竞赛
小皇子的占星风波到此就算告一段落。卜良将他的秘密藏在了心里没有对任何人说;皇上不疑有他,如之前般沉醉在后宫的温柔乡中;高皇后自知时日无多,听了卜良的一席话后,认真地研究起李后主的辞来,李后主的辞温婉中带着几分凄凉,与高皇后的秉性、心境一般无二。
这件事就好像没发生一样,所有人又恢复了他们的正常生活。
只有小皇子是个例外,他第一次来到人间还不懂如何与世人交流,大多时候他只知道用哭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情。
高皇后由于在小皇子的占星中得知自己将在十年之后离开人世,对于他也不似之前那么喜爱了。又想起他三番两次地折腾自己,心中的怨意更深,后来高皇后对小皇子干脆不闻不问,一心一意地研究起她的辞来。
倒是小皇子的乳娘,真将小皇子当做自己的孩子,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以至于后来小皇子干脆搬到了乳娘的房间,皇上、皇后要好久才来见他一面。
大皇子赵景阳对这个弟弟更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在拜见高皇后的时候看这位弟弟一眼。
小皇子还是如出生时候那样,每个人对他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厌烦、冷落。不过对于他来说,这些厌烦、冷落才只是刚刚开始,他将在漫长的成长过程中遭受更多更多的厌烦与冷落。
随着小皇子的慢慢长大,他的怪异之处愈发地无法得到世人的认可。他本身便长着一张比较冷漠的脸,再加上他长期得不到父母的关爱,养成了一种很孤僻的性格。当然他的那对纯黑色的瞳孔是世人最无法认可他的一点,那对瞳孔随着他本身的成长而愈来愈散发着邪性的光芒。
皇亲国戚中的那些孩子没有一个跟他玩,宫女、仆人见他是皇子,也不敢跟他玩。众人又知他不受皇上、皇后待见,更不把他当回事。偌大的皇宫中小皇子连一个玩伴都没有,他因此变得更加孤僻,好长时间连笑都不笑一下。
就这样过了三四年,小皇子也到了该读书的年级。皇宫中设有私塾,本是供凤子龙孙读书之用。但当今皇上的子嗣实在太少,所以他破例允许其他皇亲国戚家的少爷、小姐也都来私塾中读书。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很多皇亲国戚都怕跟皇上走得太近,会惹恼他,从而使自己的性命、官位不保。但也有部分皇亲国戚想巴结皇上,他们把自己的子女送到私塾中读书,他们的子女因此得能与太子接触,他们本身也能与皇上找到些共同话题。
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当今皇上的五叔赵国瑞,他见自己的好多兄弟都被封在各地当王爷,要权有权、要钱有钱,羡慕得不得了。而他自己却闲赋京中,吃穿虽然不愁,但总觉得不自由。早就想让皇上在别处封他个王爷做,即便不能像十八王做那么大,只让他管着
一座小城,也比在京城强多了。
赵国瑞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比当今皇上小了五岁,早已成家立业,在宫中任职;另外两个儿子年近弱冠,比大皇子赵景阳都大着七八岁,但还是在私塾中读书。两兄弟哥哥叫赵永琮,弟弟叫赵永,他们成天与大皇子厮混在一起,凭着自己年长的优势既可以帮大皇子解决学业上的难题,又可以解决生活上的难题。
两个女儿稍大些的叫赵永琪,她比赵景阳大四五岁,也被他父亲安排在私塾中就读。但她并没有如两个哥哥一样,成天跟赵景阳混在一起,她是真的来学习的。
小女儿叫赵永瑜,她年岁相仿与小皇子相仿,还是个不大懂事的小女孩。赵国瑞老来得女,把这小女孩娇惯得不成样子;几个哥哥姐姐也把她当做掌上明珠,凡事依着她,让着她,从小就把这她养成了自视甚高的毛病。这小女孩长得眉清目秀,她自持美貌,更加地目中无人。即便如此,她的身边还是经常会围着许多孩子,大家都很喜欢这个美貌的小姑娘。
当然也不是没有例外,小皇子就是那个例外。他也很想跟这个小女孩玩,但是他的性格实在太孤僻了,大家都把他当做另类,自然不会跟他一起玩。赵永瑜心高气傲,别人哄着她,她都未必跟别人玩,小皇子这样的性格,赵永瑜更不会跟他玩了。小皇子见无人跟他玩,也不硬往上凑,他更加认真地学习,只是见到大家开心时,内心也好生羡慕。
他的这些小心事没有跟任何人说过,每天回到奶娘房中也只是更用功地复习当天学到的知识。他的奶娘是一个无甚见识的女人,虽然心细,但根本不会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她只会照顾小皇子的衣食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一天小皇子面露微笑地回到奶娘的住处,他少有这么开心是因为他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他们私塾将举办一年一度的知识竞赛,竞赛的考题都是他们之前学过的知识。
去年他年纪还小,对先生教授的知识掌握的不是很透彻,只在同龄的孩子中获得个第八名。今年由于他平时用功、努力,不仅在同龄的孩子中成绩最好,便是在比那些大一点的孩子当中也是名列前茅。连他们的教书先生都私下跟他说,如果他能发挥正常,很可能会在这场竞赛中获得第一名。
在得到老师的青睐之后,小皇子真是兴奋无比,少有人当着他的面真心地夸赞他,这位先生可以算是绝无仅有的两位之一。另外一个当然是他的奶娘,但他只会夸他乖,夸他懂事,对于学问上的事情,这个女人更是一窍不通。
这不,她刚把饭菜摆在桌上,就见到小皇子笑嘻嘻的,忙问:“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笑得嘴都合不上了。”
小皇子不善于表达自己的心事,也不怎么与奶妈说私塾上的事,此时见问也只是遥遥头回答道:“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会笑成这样?是在私塾中见到皇上、皇后了吗?”奶妈猜测道。说实在的,皇上、皇后又好长时间没来探望小皇子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着这儿还有个儿子。
“不是……”小皇子摇摇头道,一听说皇上、皇后,他脸上少有的笑模样也消失不见了。
“吃饭吧。”这种涉及皇家的私事奶妈也无法置喙,他见小皇子的脸上有一丝失落闪过,赶紧为他盛了一碗米饭,又放到他面前说道。
小皇子也并没有接茬,低着头扒着碗中的米饭,吃了两头才抬起头道:“奶娘,如果我在知识竞赛中获得第一名,你会不会欢喜?”
奶妈虽然不知道小皇子说的是什么知识竞赛,但他如果能获得第一名,她当然会代他欢喜。“会的,会的。”奶妈不住地点头道。
“那你说爹和娘他们也会欢喜吗?”小皇子又怯怯地问道。
“会……当然会,皇上和皇后不仅会欢喜,他们还会违逆感到自豪的。”奶妈犹豫了一下,连忙夸赞小皇子道。
“那样的话,他们就会来看我了,是不是?”小皇子见奶妈的脸上露出了喜色,也兴奋道。
“当然,他们早就应该来看你了。只是他们是皇上、是皇后,都比较忙,这才没腾出时间来看你。”奶妈生怕小皇子会不高兴,赶紧安慰他道。
“我知道他们都比较忙。我只是想知道我如果获得了第一名,他们会不会来看看我。”小皇子又嘟囔道。
“会,一定会。只要你在竞赛中获得第一名,皇上、皇后一定会轮番来看你的。”奶妈也不知道皇上、皇后会不会来看他,但此时只有先骗他道。
小皇子听说高兴得两只小脚一翘一翘的,他扒了两口饭,抬起脸道:“奶娘,这次竞赛我一定要拿第一名。”
“好孩子,有志气。你是咱们子金国的王褚,就应该有这种舍……舍什么的气魄。”奶妈总听小皇子在家中读书,此时也想用上个成语夸夸他,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舍”什么。
“奶娘,你是想说舍我其谁吗?”小皇子问道。
“对,就是这个舍什么……奶娘没上过学,说出来的话让人笑掉大牙。你可不要像奶娘一样,你要多学习,多用功,免得长大后惹人笑话。”奶妈又说道。
“奶娘,你放心好了。我长大后一定不会惹人笑话的。”小皇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他说完用力地扒了两口饭,好像用此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奶妈见小皇子这么可爱,不禁笑了出来,她刚笑了没两下,又觉得一种凄凉感油然而生。“这么可爱的小皇子,皇上、皇后怎么就那么狠心,隔这么久都不来看他。”但这些话她是不敢说出来的,她只是一个下人,这些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她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二百二十三 御厨房中的怪物
距离知识竞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先生给小皇子布置的作业也越来越多,好在小皇子勤奋、努力,并不觉得如何苦。他每天从私塾归来,吃过晚饭后就钻进屋中温习先生给布置的作业,遇到不明白的做好记号,留待第二天询问先生。
先生也开始喜欢这个孩子,不仅因为他是小皇子。更因为他的勤奋努力、聪颖好学,教起他来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这样又过了七八天,眼看着再过三天就是知识竞赛的正日子了,先生对小皇子的督促更严格了,有时甚至要留他到很晚,才肯把他送回来。而奶妈知道是先生留堂也并不如何担心,总是给小皇子留好饭菜,等着他回来吃。
这一天先生把小皇子留得更晚,戌时快尽的时候才把小皇子送回来。小皇子住在奶妈这里,先生出入并不是很方便,他每次都是把小皇子送到门口即止,任由小皇子自行进屋。
今日也不例外,先生把小皇子送到门口,又嘱咐两句,便自行离去。小皇子极有礼貌,并没有因为自己身份尊贵而目无长辈,他站在门前,望着先生远去的背影,直目送出好远,才推门进屋。
进屋后小皇子只觉得屋中冷清清的,奶妈并没有像往日那般对见他回来,便迎上来嘘寒问暖的,他站在待客厅中甚至连奶妈的影子都没有瞧见。“奶娘,奶娘。”小皇子轻声叫道。没有人回应,奶妈好像并没有在屋中。
“奶娘,奶娘……”小皇子边喊边往内室走。刚走进内室中,小皇子就看见奶妈平平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得犹如死了一般。这可急坏了小皇子,他赶紧跑到奶妈的身边,跪下来,伸双手摇晃着面前的奶妈。摇晃了好几下,奶妈没有一点要醒转的迹象,小皇子不知奶妈是死了还是怎的,忍不住便要放声哭出来。
可就在他要哭还没哭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之前看过别的小朋友在玩闹的时候,曾将手指放到对方的鼻孔下,以试探对方有没有呼吸。他也学着将手指放到了奶妈的鼻孔下还有呼吸。有呼吸就证明没有死,小皇子不禁放下了心。
他坐下来又不住地推着奶妈的肩膀轻轻地道:“奶娘,奶娘……”
又过了一刻钟,奶妈这才悠悠醒转,她见到小皇子满脸的焦急,低声说道:“饿了吧?奶娘这就给你弄吃的去。”她说着就要站起来。可是她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积劳成疾,今天活干到一半竟然晕死过去,一晕便是好几个时辰,直到此时小皇子回来才醒转。
她想站起来,可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挣扎了好半天也没有站起来。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肌肉酸软无力,原来竟是发烧了。
“我不饿,奶娘我先扶你到床上歇息吧?”小皇子说着就要拉奶妈起来,可他人小力气也小,哪能拉得动?最后还是奶妈稍缓些力气,自己站了起来。
照奶妈的意思是要出去给小皇子弄点东西吃,可他连站起来都费劲,更
别说去御厨中给小皇子弄吃的了。她试着走了两步,可实在提不起力气,只得在小皇子的不住劝说下,躺回床上。
“先生留你到这么晚有没有给你弄点东西吃啊?”奶妈问小皇子道。其实她不问也知道小皇子的晚饭一直都是由她单独到御厨中去领,她既不让小皇子吃别人的东西,别人也不会主动给他东西吃。如果小皇子因为吃东西而引起身体上的不适,这责任谁都担不了。
小皇子遥遥头道:“没有。不过,我不饿。奶娘,你好好躺着吧。”他说不饿,肚子却早就“咕咕”地叫个不停了。
“这么晚了,虽说吃多东西不易消化,但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不吃饭啊。不行,我还得往御厨那儿去一趟。”奶妈说着又要下床。
小皇子懂事得很,见奶妈身体状况这么差,哪还会再让他奔波,频频不依道:“奶娘,我真的不饿,你别去了。”
小皇子是奶妈一手带大,见他这么懂事,也很欣慰。但小皇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段时间为了参加那个知识竞赛又极是费脑,不补充营养怎么成?再说要是真给小皇子饿坏了,这结果她也承担不起。所以她骗小皇子道:“你不饿,奶娘也饿了,奶娘也要吃东西啊。”
“那我去给奶娘拿。”小皇子自告奋勇道。
“不成,你没去过御厨,根本找不到在哪儿。”奶妈肯定不会同意小皇子代她去做这件事。
“我能找到。”小皇子很肯定地道。他之前经过一次御厨,应该能找到它的所在。
“不行,今天实在太晚了,外面又这么黑,你自己一个人出去,奶娘终归放不下。”奶妈又反对道。此时自己动弹不了,她又不放心小皇子一个人出去。“要是再有个人在身边就好了。”奶妈不禁想道。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没跟皇上、皇后要过一个仆人、丫鬟,此刻临时再找又上哪儿找去?
“奶娘,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小皇子说完,根本不待奶妈反应过来,便跑了出去。
“唉,你快回来……”奶妈再要叫小皇子却哪里叫得住?小皇子早跑远了。奶妈开始还颇为担心,但转念一想又放下了心。小家伙年岁虽小,又不太懂事,但他毕竟是子金国的小皇子,谁敢拿他怎样?
人可能并不会拿小皇子怎样,但黑夜实在将小皇子吓得够呛。小皇子刚从屋中出来,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外面实在是太黑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而且现在也实在太晚了,晚到路上连一个人都没有。那些轮值的侍卫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在左近竟然连一个都没有瞧见。若是能瞧见一个半个,小皇子有了依靠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了,他只有壮着胆子慢慢前行。好在皇宫里的大部分地方都是光秃秃的,连颗树都没有,但亭子的围杆下、回廊的拐角处又有没有什么鬼怪在等着他呢?他不敢细想,但又忍不住不想,就这样,他
满怀恐惧地走向了御厨房。
这段路不算近,也不算远,小皇子只走过一次。他边摸索边行,终于在行了约有一刻钟的路程后来到了御厨房。
此时晚饭已罢,御厨房中用不了那么多人干活,也冷清了很多,只有几个当值的杂役还在收拾晚餐留下来的残羹冷炙;几位御厨忙里忙外,准备着明日早餐的食材。
小皇子站在御厨房的门口,向内张望,见里面大家各忙各事,也不好意思打扰,也不好意思向众人要晚餐。
他个头实在太矮了,在门口站了好半天,才有一个杂役看到了他。那杂役捧着一锅水,出来要将锅中的水泼到御厨房前面的沙土地上,黑灯瞎火的,他迷迷糊糊地也没细看,这一锅水差一点泼到小皇子身上。
好在小皇子年岁小,腿脚灵敏,在那锅水还没泼到他身上之前便躲开了。
那杂役突然见到外人,也吓了一跳,刚想说两句难听的话,见是小皇子,忙跪下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皇子殿下,还请殿下饶命。”
小皇子并没有觉得这人的举措有什么该死之处,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点点头,有伸头向里面瞧。他见众人将御厨房收拾得这么干净,也不知还有没有饭菜可以让他带回去。
那杂役自知冲撞了小皇子,吓得不敢抬头,更不敢动弹,旁边走过来一个高高胖胖的御厨问小皇子道:“皇子殿下,您来我们与厨房所为何事啊?”
“我……我想要点饭吃。”小皇子低声说道。
那御厨一听便乐了,小皇子倘若要别的,他们可能还无处去弄,想吃饭、想吃东西,那还不是伸手就来。他见小皇子乖巧可爱,逗他道:“殿下,想吃饭没关系,但千万不能说要饭吃。那些要饭吃的岂不成乞丐了吗?”御厨虽然只是一句玩笑,但他并不知道,这位小皇子在长大后流浪异乡,与要饭的乞丐也没多大差别。
“那我想吃点东西,也想给奶娘拿点东西回去吃。”小皇子马上改口道。
“好,殿下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弄去。”那御厨说着转身回去,他这才想起来,今天奶妈并没有来拿小皇子的晚餐,但这种事也不算什么稀奇,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随时都可能被宴请,拿御厨也没特别留意。
小皇子听御厨说给他们弄吃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头一次近距离接触御厨房,只觉得每一处都透着新鲜。他左瞧瞧、右看看,不一会儿,一连串的斧劈柴火的声音从墙角处传来,他好奇之下上前去看,只见一个还不到三尺的小孩挥着一把与他几乎一样高矮的长把斧头在劈柴。
小皇子见他一斧头下去就将一段柴劈成两半,手法异常娴熟,忍不住在后面看了半天。那小孩儿正劈着柴,隐隐约约也觉得背后有人,他忍不住回过头来看。
这一看不要紧,只吓得小皇子高声大叫,那小孩儿听见小皇子的叫声,也大声吼叫起来。
二百二十四 好朋友互道姓名
原来小皇子见到那个小孩儿耳朵尖尖的,两颗獠牙龇在嘴唇外面,好像随时都要吃人一般,最吓人的是那小孩儿竟然有一对紫色的瞳孔,这比他那纯黑色的瞳孔都吓人得多。
听到小皇子的惨叫声,那矮矮胖胖的御厨赶紧出来一探究竟。而那小孩儿好像与御厨特别熟悉,见他出来,赶紧一溜烟儿躲到了他身后。这小孩儿是那御厨的孩子,是他与一个妖精所生,所以那小孩儿身上既有他母亲妖精的特征,也有他父亲人类的特征。他的母亲早撇下他们爷俩儿不知到哪儿修行去了,那御厨在皇宫中当差,又不忍让他的孩子沦落在外面,只好将他藏在御厨房中。御厨房中虽也有不少人知道那小孩儿的来历,但大家都当做笑话,并没有对外人讲起。而且那孩子白天虽然要躲起来,但晚上会出来帮助干活,大家得个免费的劳力,彼此心照不宣,更没有把他的存在宣扬出去。
此时那御厨怕小皇子将他儿子的存在泄漏出去,赶紧拦住他道:“皇子殿下,您别怕……别怕……”
小皇子只是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此时想来也并不觉得那小孩有多可怕,听御厨叫他,停下脚步,回过身来,看那御厨要怎么说。
小皇子回过头来,见那小孩躲在御厨身后,也正探出头来在瞧他。可是那小孩似乎也不太敢瞧小皇子,见他瞧过来,又把头缩了回去。
小皇子觉得有趣,并没有回答御厨的问话,还是直直地盯着那御厨的背后,他已有些期待再看见那个小孩子了。
果然那小孩子慢慢地探出头来,也看向了小皇子。这次那小孩子并没有马上缩回头去,他对小皇子也充满了好奇,盯着小皇子瞧了好久。
小皇子突然觉得那小孩的眼睛没有那么可怕了,反而泛着某种光芒般,有些绚丽,有些好看。
两个孩子对彼此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瞧着对方,好半天、好半天,谁都没有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那小孩向小皇子做了一个鬼脸,小皇子既没有感到害怕,也没有感到惊奇,反而笑起来,从没有人像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一样对他做过鬼脸,他的心里已经觉得有些美滋滋的了。
“你好,我叫咻咻,你叫什么名字?”小孩先问小皇子道。
“我……我叫赵景隆。”小皇子弱弱地回答道。
两个孩子互道姓名,他们的关系由此更亲近了一些。
“你的眼睛好好看,甚至比我的还好看。”那小孩歪着头说道。
没有人夸赞过小皇子的眼睛,大家见了都说他是怪胎,咻咻是第一个说他眼睛好看的人。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小皇子很有礼貌的回应道。
小皇子说完,那小孩似乎特别欢喜,从御厨的身后走出来道:“真的吗?你真的认为很好看吗?”
小皇子很真诚地点点头。
那御厨见小皇子和自己的孩子相处得较好,又说道:“皇子殿下,要不让犬子陪您玩一会儿,小的先给您做晚饭去?”
“玩儿?我可以跟他一起玩儿吗?”小皇子有些兴奋地道。能和好朋友们一起玩儿真是太好了,他平时见私塾中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在一起玩耍就羡慕的要死。可是那些哥哥、姐姐只是自玩自的,从来不带他,今天能和这个与自己相仿的小伙伴一起玩真是太好了。
“只要殿下愿意,当然可以。”御厨回答道。他说完拍拍那小孩的肩膀,鼓励她,让她胆子再大些。随后自己进到与厨房,给小皇子做吃食去了。
“你想玩什么啊?”咻咻问小皇子道。
“我不知道,从没有人跟我一起玩儿过。”小皇子摇着头回答道。
“从没有人跟你一起玩儿过?”咻咻无比的惊讶。就算在御厨房,大家这么忙,还是有很多人跟她一起玩。
小皇子也知道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他原本不多的自尊心也在咻咻的惊讶中化为了乌有。他低着头,表情更失落了。
“没关系,以后没人跟你玩儿,你就来找我玩儿,我们是好朋友嘛!”咻咻把胳膊搭在小皇子的肩膀上说道。
“好朋友?你?我?”小皇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没想到他梦寐以求的朋友、玩伴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对啊!你不想做我的好朋友吗?”咻咻也反问道。御厨房中都是比他年龄大好多的人,他也想要有这么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玩伴。
“我想,我想。”小皇子赶紧答应道,他怎么会不想要咻咻做他的好朋友呢?
“那好,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好朋友啦。”咻咻也高兴地道。“你刚才说你叫……”咻咻说些日常的话还好,像赵景隆这样有些拗口的名字他只听一遍根本就记不住。
“赵景隆,我叫赵景隆。”小皇子又重复道。他说着见咻咻还是一脸懵的状态,捡起一根木棍,就在地上写起来。他写完有问咻咻道:“你认字吗?”
咻咻摇摇头,她与他们毕竟不是同类,能与他们正常沟通已算难能,更不要说认识他们的文字了。
小皇子见状,一个一个指给咻咻看,又给他讲解哪个是“赵”,哪个是“景”,哪个是“隆”。
小皇子讲完就要将地上的字迹擦去,再写咻咻的名字。可小皇子刚有那个意思,还没待擦,咻咻便在一旁道:“你先别擦,我想好好再看看你的名字。”
从来没有人对小皇子的名字这么在意过,小皇子看着咻咻答应道:“好,我不擦。”小皇子说完又问咻咻道:“你叫‘咻咻’?是哪两个字?”
咻咻摇摇头,大家都叫她咻咻,但她并不知道她的名字代表着什么意思,也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写。
小皇子想了一下,说道:“你既然不知道,那我来帮你想一个吧。”他说着在脑中反复地回想,“咻”字都怎么写。显然“休休”给人一种命不长已的感觉,绝不能用这个字。“修修”给人的感觉也不是很好,好像本身并不是很好,需要修理一般。“羞羞”显然更不
合适做为名字。
“不如你叫咻咻吧?”小皇子建议道。
“我本来就叫咻咻啊。”咻咻分辨道。
“我知道你叫咻咻,我的意思是指你的名字具体用哪个字。”小皇子又说道。他说完便在地上写了两个“咻”字,又对咻咻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这是我的名字吗?”咻咻根本不去跟小皇子分辨这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左瞧瞧,右瞅瞅,只觉得这两个字还是挺好看的。
“对,这就是你的名字。”小皇子说道,“不过这个字只是看起来得体,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小皇子说着难掩失落之情。
“名字为什么要有特殊含义?”咻咻反问道。他说完不待小皇子回答,便又说道:“我觉得没什么特殊含义也很好啊,而且你瞧这两个字多好看。”
“你真的很喜欢?”小皇子见咻咻满面的兴奋,又问道。他原本以为自己做主为咻咻写了这么一个名字,他会不高兴,哪知道他不仅高兴,还兴奋得很。
“喜欢就是喜欢,为什么还有真假之分?”咻咻疑惑道。
“好,你喜欢就好。”小皇子见咻咻的表情真挚得很,也兴奋地说道。
“皇子殿下这名字起得真好,我也很喜欢。”那矮矮胖胖的御厨拎着一个食盒,靠在门边说道。在小皇子和咻咻聊天的这段功夫里,他已经将小皇子的晚餐给做好了。
小皇子听说,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把咻咻当朋友,朋友怎么夸赞他,他都不觉得怎样。但是小孩子的幼稚玩闹,一旦被大人发现,他们难免会难为情,特别像小皇子这样腼腆的孩子。
“我得走了,奶娘还等我回去呢。”小皇子接过食盒有些恋恋不舍地对咻咻道。他说完又说道:“你会去找我玩儿吗?”
“咻咻不能离开御厨房的。”还没等咻咻说话,那矮矮胖胖的御厨便说道。咻咻的存在不能让御厨房意外的任何人知道,所以他的父亲决不允许咻咻离开御厨房半步。
“那我可以找他来玩儿吗?”小皇子又仰着头问那御厨道。
“当然可以,不过皇子殿下,你只可以晚上来找咻咻玩,咻咻白天不能……她白天要睡觉,没法跟你玩。”御厨又说道。
“好,那我只晚上来找他玩儿。”小皇子兴奋地道。
“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小皇子您不能答应,我还是没办法让咻咻跟你玩。”那御厨又说道。
“什么要求?”小皇子又问道。
“您不能跟任何人说见过咻咻,更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咻咻的样貌,您能答应吗?”那御厨郑重地道。
“不能对任何人提起,连奶娘都不可以吗?”小皇子问道。
“不可以,不可以对你的奶娘提起,更不能对皇上、皇后提起。你若是说了,咻咻便没法跟你一起玩了。”那御厨又道。
“好,我不说,我跟谁也不说。”小皇子也信誓旦旦地道。
二百二十五 奶妈的猜测
“好,皇子殿下,我相信你。”那御厨也说道。
小皇子点点头,向咻咻频频摆手,颇有不舍之意。
“皇子殿下,小的送你吧。”那御厨执意地要送小皇子,咻咻却没有这意思,他不能离开御厨房周围,他始终记得这条禁令。
“谢谢,我自己可以回去。”小皇子并不想麻烦别人。他现在已经不害怕了,他与咻咻友情虽然短暂,但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他现在感觉非常快乐。
小皇子说完又向咻咻连连摆手,这才提着食盒跑回了自己的住处。
于小皇子走的这段时间里,奶妈在床上睡了一觉,她出了一身汗,病势有些好转,她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可见小皇子久久不归,担心地什么似的,她在床上趟的终归不安心,翻身下床就要出门去找小皇子。
她前脚刚迈过门槛,还没出院,便见小皇子提着个大食盒回来了。
“你怎么去这么久?都担心死我了。”这是奶妈第一次冲小皇子发脾气。
小皇子身份虽然尊贵,但毕竟是小孩子,见奶妈语气不善,心中委屈,撇撇嘴就要哭。
“奶娘不该说你,你别哭,乖。”奶妈安慰小皇子道。可她这话还是说晚了,小皇子已经留下了几滴眼泪。
“奶娘看小景隆都带回来什么好吃的了?”奶妈岔开话题,从小皇子的手里把食盒接过来道。
食盒中只有几样精致的小炒,既没有甜点,又没有鲜汤,对于小皇子的饭菜来说,略显简单,但那御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几样菜烹制好也算不容易。奶妈将一应饭菜摆在桌子上,又给小皇子盛好饭,这才也坐下来。
“奶娘,你感觉好些了吗?”小皇子并没有忘记奶妈的身子方才有些不适。
“奶娘好多了,你不用担心。小景隆快点吃,吃完赶紧睡觉,明天还得早起去私塾呢。”奶妈嘱咐道。
“好!”小皇子痛快地答应一声,便赶紧扒着碗里的饭。他吃着吃着,想起咻咻,突然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吃着饭笑什么?是先生又表扬你了?”奶妈猜测道。
“不是……”小皇子摇头道,他并没有马上说出关于咻咻的事,因为这是早就答应好的。
“先生没表扬你,你笑什么?”奶妈又问道。
小皇子只顾吃饭,还是摇头不说。
可他毕竟是小孩儿心性,又吃了两口,抬起头冲着奶妈笑道:“奶娘,有小孩儿肯跟我玩儿了,我有好朋友了。”
“是吗?你能有好朋友真是太好了。”奶妈也为小皇子高兴道。“是哪位王爷家的公子啊?”奶妈以为小皇子在私塾中交到了好朋友,又问他道。
“她不是王爷家的,她是……”小皇子说到这里就住口了,他一定要保守咻咻的秘密。“她也不是公子,她是个女孩儿。”小皇子又反驳道。
奶妈听说有人跟小皇子玩已经很高兴了,听说跟他玩儿的这个人
还是位女孩儿便更高兴了,毕竟有异性缘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奶妈听后又起了疑,皇宫中除了私塾中会有些跟他年龄相仿的孩子,其他地方还哪有这么大的小孩儿?难道是哪个娘娘或者宫女与人私通生下孩子,藏在了宫中?若真是这样,那可不得了。可是又有哪个胆子那么大,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奶妈想了想,觉得皇宫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还是不太大,就算那人能顺利地将孩子生下来,可孩子的哭声她又要怎么掩盖呢?只要发出一点声音,便不可能没人听到。可这些年她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听见,看来这种推测并不正确。
“你们俩交好多长时间了?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呢?”奶妈关心小皇子道。
“我们俩是刚交好的,距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小皇子很诚实,只要不是关于咻咻的事情,他都会跟奶妈实说。
“刚交好?还不到一个时辰?”奶妈惊奇道。这么说小皇子与那个所谓的朋友是在他去御厨房的时候认识的。可是她每天都要去好几趟御厨房,对那儿再熟悉不过,她怎么不知道御厨房中还有别的小孩子?
“难道小皇子在路上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奶妈想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她暗怪自己:这么晚了,实在不应该让小皇子一个人出去的。
“你的好朋友有影子吗?你们俩都玩儿什么了?”奶妈不想让小皇子太害怕,问了第一个问题,紧跟着便问了第二个问题。
“有的!”小皇子想了想回答道,“我们俩互相告诉了彼此姓名,之后我就急着回来了,并没有在一起玩什么。”
“那她长什么样呢?漂不漂亮?”奶妈又问道。
一问道这些问题,小皇子便摇头不说了。
“她个头儿多高?梳着什么样的发型?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奶妈见小皇子不回答,不死心地又问道。
小皇子紧闭着嘴,不回答关于咻咻的任何问题。
奶妈见小皇子回答不出,突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这个所谓的朋友不会是小皇子臆想出来的吧?
也难怪。他太孤单了,也太需要一个玩伴了,做出这样的假设也不足为奇。只是他实在太可怜了,连一个玩伴都没有,还要通过臆想的方式才能拥有一个并不存在的朋友。奶妈想着摸了摸小皇子的头,他虽贵为皇子,恐怕还不如寻常人家的孩子快活。
“好,奶娘不问你了。奶娘知道你有一位好朋友,奶娘也为你感到高兴。”奶妈温柔地对小皇子道。
小皇子不知道奶妈有这么多心里活动,以为她说为自己高兴便是真的为自己高兴,哪知道这为自己高兴的背后又有那么多心酸。他兴奋得摇头晃脑,只觉得连口中的饭菜都是香的。
草草地吃过晚饭后,小皇子又看了一刻钟的书便睡了。这一夜他睡得特别香,好几次都梦见了咻咻,梦见他们如那些哥哥、姐姐们一起玩儿,一起在皇宫里追逐、打闹,一起在私塾
里读书。所有人都接纳了他,所有人都接纳了咻咻。大家一起玩耍,别提有多开心了。
第二天一早,小皇子还没从兴奋中缓解过来,就被奶妈叫起来。他昨天晚上比往常睡得稍微晚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他今天还是要早早起来吃饭、去私塾,开始一整天的正常生活。
小皇子头昏沉沉的,打着哈欠吃罢了早餐,背上书囊,去私塾了。
私塾与御厨房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想皇子站在门口,又向御厨房的方向看了两眼,觉得无比的开心。
他知道那里有他的玩伴儿,有他的好朋友,他今天再从私塾回来,就可以找她玩儿了,小皇子想到这些这才兴高采烈地迈开大步向私塾的方向走去。
小皇子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太不好了,他心中惦记着咻咻,根本无心去听先生讲的到底是什么。而且由于昨天晚上没睡好的原因,在课堂上他竟打起了瞌睡。先生把一切都瞧在眼里,顾及他的颜面,并没有深究,待中午午休时才把他叫到跟前。小皇子被先生留堂不是一次两次,大家也不以为异,都各自吃饭去了。
“你上课不认真听讲,想什么呢?”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先生见左右无人,毫不留情面地训斥小皇子道。
小皇子明知做错了事,也不与先生狡辩,低着头不说话。
先生见小皇子有悔过之意,本不愿再责备他,但转念一想,这种过错就是要扼杀在萌芽中,待他养成习惯后,想纠正可就难了。
“把手伸出来。”先生严厉地道。
小皇子见先生已把戒尺拿在手中,怯怯地伸出小手。先生拿戒尺在小皇子手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三下,并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
戒尺打在手上还是有些疼的,小皇子疼得挤眉弄眼,在先生打过之后,赶紧把手背到了身后。
“我上课时再也不胡思乱想了。”小皇子低声说道。
“再过几天就是竞赛的正日子,这几天你一定不能心猿意马。把我教的知识再好好复习复习。”先生又郑重地嘱咐道。
小皇子不敢搭话,只剩连连点头。
“好了,你回去用餐、好好歇息吧。”先生又道。
小皇子如释重负,与先生拜别后,回到住处。
小皇子回到住处,吃罢午餐,好好地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去私塾读书。这一下午,他只偶尔地想想咻咻,把大部分精力还是放在了学习上。先生见他又认真起来,也暗暗点头。
接连几天,小皇子白天去私塾学习,晚上去找咻咻玩耍,过得既充实又快乐。先生教的那些知识他也没落下,每天一有空就掏出书本复习,遇有不明白处,还是会去问先生。先生见他如此努力,面上严肃,心中暗乐。
小皇子的学习态度和学习能力实在是比他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好太多了:那些哥哥、姐姐每天得过且过,来一天混一天日子,先生瞧来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