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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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稍稍回退。
“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杀死浊魔,师傅若不爱听,徒儿不说便是。”
“真长进,真给你师傅长脸,”朝夕月冷笑,“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个大宗师还不如你一个小小的长生真人?”
“话不能这么说,”苏伏摊了摊手,“术业有专攻,人有所擅,必有所不擅,焦狱前次入侵,没留下来有价值的情报,大伙觉得它很棘手,这是事实,但要知道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不可能真正无解的。”
“术业有专攻?”朝夕月弹指射杀了追击苏伏的浊魔,低头咀嚼了一番,“这话倒是特别。浊魔棘手在于无限次的恢复,而我们的命却只有一条,我给你一个机会开口,说说你的想法。”
苏伏微微凑近了她,约一丈多些,气血就开始翻涌了。他深吸口气,让浊气的臭味充斥胸腔,将**强压了下去,道:“其实蓝山岛一行弟子隐瞒了一些事,由于事关重大,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告诉师傅。”
“快说。”朝夕月不耐地催促。
“我有幸参悟了‘吞天魔功’。”苏伏说着,向朝夕月伸出了手,掌中有森白色道力,吞吐着莫名的玄光。
朝夕月凌空一摄,便将之抓来,仔细感受了一下,突然蹙眉:“这是吞噬之力。”
“正是,我将魔功的感悟融入了白骨道,白骨道力就衍生了吞噬的特性。浊魔不是能无限次利用浊气复活么?抽干它,看它拿什么复活。”
苏伏意味莫名地笑了起来,“假如你对我好一点,我就把它传授给你怎么样?”
朝夕月莫名心动起来,听到这话柳眉倒竖:“我对你还不够好?而且,你愿意传授给我,还不是因为凭你自己吞噬不了浊魔?”
她同修多道法门,若能融入魔功特性,必可再衍生新的枝干,那样大宗师二劫就多了数分把握。
“冤枉啊师傅,”苏伏顿时委屈地说,“虽然确实像师傅说的那样,凭我自己干不了这事,但徒弟可是为师傅着想的。”
“哼,”朝夕月有些生气道,“你什么性子本座不知道?你小时候尿床的事我都还记得清清楚楚,没有一点好处你会对我那么好,我就不信了。”
苏伏悲伤地说:“原来在师傅心里,徒儿的形象那么不堪啊。”
朝夕月蹙了蹙眉,忽然明白自己这段时间怎么那么喜欢探究孙仲谋了。由于是她亲手养大的,这个徒弟的性情她其实很了解,可那次从太渊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那时候她觉得那样的变化挺好,只不过不确定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经过多次试探,她发现那个人即使不是孙仲谋,也无所谓了。她骨子里的清高冷傲让她对孙仲谋曾经的冒犯一直心怀芥蒂,只要对北邙宗没有坏心,她并不想追究。
逐渐发现变化之后的孙仲谋十分的干净,让她感觉很舒服的干净。
发生肌肤之亲后,开始还好好的,但随着时光推移,他的性情又变了。变得有点像以前的孙仲谋,又不完全相似,多了几分洒脱不羁,言谈无忌,行事较为随性,十分吵闹,多了几分烟火气,常常让她火冒三丈。
最初的孙仲谋,色胆包天,连自己都敢冒犯,像狼一样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情,却又在自己转身的时候露出獠牙;之后的孙仲谋保留了狼性,但很安静,不喜欢欺负弱小,但被触犯时会激起狼性十足的反击;现在的孙仲谋,像脱胎换骨,同时有着前二者的特性,坏到了骨子里,却又会把握分寸,懂得进退之道。
毫无疑问,如果要选徒弟,她当然喜欢安静的那个,可以随时随地的调戏,最喜欢他抵触抗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至于这一个,她的美眸带着莫名的笑意,有些时候,反而更有趣。
……
“师傅,你在听吗?”苏伏没想到朝夕月对自己的装可怜视若无睹,立刻就改变了策略,“师傅,其实徒儿早就想把它传给你了,只是顾忌北邙宗的安危,才迟迟犹豫的。”
这时候骷髅护卫正和浊魔周旋,有好几个已经被打碎,好不凄惨。
朝夕月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什么生死大事啊,还要顾忌北邙宗。”
“师傅你是有所不知啊,”苏伏道,“那吞天魔尊可是一代奇人,他留下来的魔功骇人听闻,要是让人知道北邙宗沾了魔功,纵使我们真的是清白的,难道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人会放过我们?”
朝夕月不由恍然,心里已经信了八成,面上却不显露:“难得你还有这份心,但为师平日待你如己出,传给我是应该的,你还敢要好处?”
“这不是顺口开个玩笑么。”苏伏连忙将一卷竹箴交给了她,“您快快参悟了,弟子拖住它一时半刻,还没问题。”
朝夕月心神微震,没想到苏伏真的二话不说就给她了,沉默了会儿,道:“你果真不要一点好处?”
她在北邙宗待久了,哪里知道苏伏这完完全全是剑斋的风格,只要我有的,定然不会藏私,喜欢尽管拿去,这是剑修的洒脱。
而这份感悟对她来说,帮助太大了,所以她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可以的话,”苏伏忽然定定看着她,“就当毁你清白的补偿,你不是说,你保留处子元阴是为了修炼一门功法,为渡二劫做准备。”
朝夕月无法拒绝,但觉得这话有点怪,想了想便明白过来,不由狠狠剜了他一眼:“补偿?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清白是无价的,你还敢跟我谈补偿!”
“回头再找你算账!”话虽如此说,她的心里却带着淡淡的感动。
朝夕月迅速收敛思绪,将心神沉淀下来,投入竹箴当中。
……
那三十来个骷髅护卫都是骷髅道力凝聚的,内里蕴含着纯净的海兽精元,只要有充足的精元,随时都能恢复,就和鬼将一个道理。
仅仅是拖住三个大家伙,还是不难的。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朝夕月缓缓睁开眼睛,欣喜愉悦之色一闪而过:“退下吧!”
“收到!”苏伏笑着召回了骷髅护卫,闪到了她身后。
朝夕月素手微抬,呈兰花状,点向虚空。
虚空泛起涟漪,像从它境穿越出三只森白色的骨蝶,不是骨碟是骨蝶,骨头状的蝴蝶,扑棱着本该漏风的而飞不起来的双翼,向那三个浊魔飞了过去。
浊魔哪里知道危险,怒吼一声就狂拍下来,骨蝶顿时消逝无影踪。
然而下一刻,浊魔的身体斗然扭曲起来,“嗷嗷”的咆哮紧随而至,跟着以骨蝶消逝的位置为核心,形成了三个剧烈的漩涡,浊魔那庞大的身体瞬间被抽干,竟是连点滴残渣都没剩下,彻底灰飞烟灭。
而其中的鬼将,也死得不能再死。
漩涡最终恢复成骨蝶,但由于抽取了浊魔的浊气,所以变得跟浊魔一样庞大,看起来有点吓人。
有的时候只要方法对了,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朝夕月怔怔望着三只骨蝶,久久都发不出一言来。也许这对苏伏来说没有什么,可对她来说,联盟那么多个大宗师都拿浊魔没办法,却被她轻而易举地杀死,真是让她想不兴奋都难。
“师傅,你还想消化了它们不成?”苏伏见她呆立良久,不由开口打趣道,“这些可都是浊气,又脏又臭,你吃了它们,保证没有色狼敢靠近。”
朝夕月回过神来,轻轻一挥手,骨蝶顿时化为粉尘消散。
接着回过身去,媚眼如丝:“好徒儿,你让师傅怎么奖励你才好呢?先抱一个好不好?”
“好啊好啊!”苏伏兴奋地说着,就要扑过去,但立马想起来自己的毛病,不由顿住身体,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你铁定会趁机揍我。”
“不会的,来嘛。”朝夕月神情妩媚,朝他勾着手指。
“咳!”聪明如苏伏,自然不会上当,“师傅,我们要赶快抵达目标地才行,走了。”说毕落荒而逃。
朝夕月看着他的背影,美目漾着荡人心魄的媚意。
……
淡淡的虚影代替苏伏,顺着那通道来到了一个遍布浊气的焦地。除了浊气以外,四处弥漫着焦黑的浓烟,大地则爬满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伤疤,内里是炽热的火山岩,泛着赤红色的光。
而在这方焦地的核心处,就有一个露天的大殿。
虚影从虚空通道中杀了出来,速度丝毫未减,“咻”的刺向大殿中坐在王座之上的男人。
能在这种地方坐在王座上,自然没有别人。
罗刹冷漠的脸露出一丝惊讶,轻轻抬手一扫。
“铛”的一声响,就见虚影显化成飞剑,滴溜溜地转圈倒飞,落到了数十丈外王殿空地上,“铮”的一声,剑尖没入一截,倒竖而立,一个负手而立的影子便落到了剑柄之上。
“这是你我首次交锋吧。”罗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以前是莫问,现在是你,本座跟你们可真有缘分。”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将军了哦!
飞仙的表情十分冷淡,就像看到一只苍蝇,有心情就随手碾死。
“不错,和当年的你比起来,更像个高手了。”罗刹啧啧有声,对飞仙品头论足。
飞仙负手而立,看似站在剑柄上,实则凌空悬浮。剑柄也不是普通剑柄,几乎无形无质,如果单用肉眼,看起来插在地里的只是一片铁片。加上人欲定而风不止,衣袂飘飘,猎猎作响,一个绝世高手的形象展露无遗。
“像高手?”飞仙眉头挑起,不屑地说道,“高手就是高手,没什么像不像的。正如没底气又喜欢装模作样的人,看起来就是个白痴,没什么像不像的。”
他说这话时,眼神正盯着罗刹,说的是谁,自然不问可知。
“本座不同你争这口舌之利。”罗刹淡淡道,“你敢安心来我这里,是以为苏伏能应付那个局面么?”
“不争口舌,你还问什么问。”
飞仙冷笑,仅仅是眼神稍变,空气就实质化成粒子,在他身前汇聚变成一柄剑,“咻”的破空而去。
“那就让本座看看,你沦落为剑灵以后,到底有什么长进!”
罗刹倚着王座的腰板微微挺直,无处不在的浊气迅速地来到他身前汇聚,形成一个圆形的漩涡。紫黑浊气形成的漩涡,在急速旋转中逐渐变成了墨色,像蕴含着深邃的无尽深渊。
说时迟那时快。那剑器没入深渊之中,竟自飞仙身前的虚空穿出,直直朝他刺了过来。
飞仙没有动作,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那剑器就“嘣”的碎成了齑粉,那些齑粉朝着罗刹倒返回去,在空气中自然拉长,形成铺天盖地、密不透风的剑影。
罗刹嘴角微微翘起,抬起手来,漩涡突然间扩大数倍,所有的剑影没入漩涡之后,和刚才一样从飞仙身前的虚空穿出,再度倒返冲向飞仙。
“真界只有寥寥数人能让本座使出真本事,”罗刹淡淡笑着,“这些人包括你应该都知道,只要本座使出真本事,谁也奈何不了我。”
飞仙剑眉斗然立起,在冷哼声中抬起右手,骈起食中二指,那些剑影就像看到了祖宗一样,突然间朝他的剑指汇聚,转眼间形成一柄指剑。
这是剑斋几近神通级的法门,名字就叫做《指剑》。
却说飞仙手中这一柄,剑身几乎全部实质化,泛着冷硬光泽。这不是神通赋予的幻象,这是道力接近于法则的现象。就好像罗刹擅于浊气,却仍然可以施展虚空神通,可将人远隔数百里摄来,更可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
这就是道的层面,远远抛开了力、灵、法三重妙境,目前真界大宗师级别的存在,除开佛门以外,惟有徐明真和顾十楼触摸到了这个层次。
苏伏的位业之力也初步踏入了这个层面,不过那具有极大的针对性,非位业管辖的范围内,就比如说生人,都无法影响。
道的层面,惟有道的层面可以对抗。
那指剑凌空斩落,宛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墨色漩涡“轰”的震成了漫天浊气碎片,耀光乍起,又是几声“轰轰”的巨响,以耀光为核心,猛地膨胀出一个巨大光团,似有一声凄厉的哀嚎从王殿发了出来,最后王殿在光团下彻底烟消云散。
光团的余波向四面八方蔓延。
不知过去多久,待耀光一丝不剩时,出现了个方圆数里的巨大坑洞。
……
“哟,这里好热闹啊,我跟我家的美女师傅也想来玩玩,行不行啊?”
苏伏笑着向他们打招呼:“孙道友,朝掌教……”
话未说完,却发现分身传话过来:“喂喂,我的本尊大哥啊,你至少表现出一点点的惊讶吧,朝夕月那么精明,一点点破绽就能拆穿我们了,难道你想被她秋后算账?”
自己和自己的对话,未免有些怪异。
苏伏就好像看到了另外一种性格的自己,愣了会儿,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告诉她真相了。”
“我傻呀我,”分身嗤之以鼻道,“只要她还对我感到好奇,我就有机会上她的床。”
“你说什么?”苏伏顿时凌乱了。就算是分身,这差别实在有点大啊。
“男人喜欢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分身理所当然道,“你可以三妻四妾,还不准我泡个美人?”
苏伏被分身跳脱的思路惊呆了:“你,她是你师傅啊!”
“迂腐!”分身冷笑,“再说,你和瞳瞳又是怎么回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伏顿时哑口无言,他的心神受到冲击,但并不影响他反应。
两人的神念交流几乎是瞬间完成的,苏伏的笑容不变,眸中却略带惊讶:“二位是怎么来的?”
他的变化十分的自然,朝夕月还在怀疑他俩有猫腻呢,所以一直观察着苏伏,见他目中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不由迷惑起来,难道他真的不知道?
“算托了我徒弟的福。”她淡淡说着,将目光从苏伏转到了鬼刹身上,“这就是那个元帅?长得不怎么样啊。”
分身悄悄向苏伏竖起大拇指,然后将目光转到了浊魔身上:“师傅,快快收拾了浊魔和鬼刹,咱们就可以回北邙宗了。”
罗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分身:“又是一个难以料算的变数,不过,你们以为这就赢了吗?”
朝夕月白了一眼分身:“你以为我发出那一击,还有余力杀浊魔?”
分身怔了怔:“那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你上!”朝夕月莫名一笑,用青葱般的修长玉指指了指浊魔。
“我能拖住它的前提是它盯着我,”分身摊了摊手,“鬼刹就在这里,他要是命令浊魔攻击你们,我也没办法。”
“真没用!”朝夕月骂道,“还没试过就怕了,本座可不记得教过你这么软弱的徒弟。”
但说完神情又柔和下来:“你以为我跟你来这里是为什么?你去和它斗,我会指点你的。”
“我就知道师傅不会放着徒儿不管的。”分身大喜,朝苏伏眨了眨眼睛,然后指使骷髅护卫冲了上去。
眼见陈仓变化的浊魔被分身和朝夕月引了开去,苏伏暗中苦笑,他怎么也无法拥有分身那种“玩世不恭”的心态。
不过,他人拥有的,不必羡慕;有所擅必有所不擅,反过来说,有所不擅,必有所擅。就性格而言,一百个人就能找出十几种来,说不上好坏,合适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那么,妖帝大人以为吃定我了吗?”鬼刹冷冷看着苏伏,接连的变数确实很难让人愉悦起来。
“我并不那么认为,”苏伏淡然地说,“但这确实是最后一步了,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不然就没机会了。”
鬼刹嘴角一勾:“那么,我能说这盘棋结束了么?将军!”
语声方落,虚空突然响起一道娇笑声:“嘻嘻嘻,苏伏,你听到了吗?将军了哦。”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万事万物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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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城。
诸葛小楼踏空来到西城门,负责西城的是以叶启心为首的几个大宗师,局势还算稳定。
她没有去看守城的情况,而是直接来到西城门的上空,涵虚子的身旁行礼:“拜见前辈。”
涵虚子早发现她来,笑着看她:“军师何须多礼。”
“这是理所应当的。”诸葛小楼浅笑着说,“盟中又有多少人把我当成军师,都是害怕飞仙前辈才勉强行动的。”
“不然,”涵虚子摇头道,“你观前线四据点,撤兵之迅速,如雷霆万钧;城内布防、物资调配、守军往来等运作有如行云流水,如非对军师抱有希望,断无此成效。”
姜还是老的辣,他这一席话顿时给了诸葛小楼十分的鼓舞。
有如此的成效,除了确实对诸葛小楼抱有一分希望以外,还有诸葛明清平日的积威,他的谋算之道已深入人心,料想徒弟也差不到哪里去;另外就是据守前线太久,实在也腻了当下的作战模式。
诸葛小楼笑道:“前辈过誉了。”
“军师专程来找老朽,想不是为了说话。”涵虚子笑问。
诸葛小楼望向了城楼下城门前的辇车,仔细观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晚辈来找前辈有两件事。”
她没有卖关子,直指辇车道:“此车只怕是虚张声势,旨在牵扯前辈的注意力。”
涵虚子向那车看了一眼,然后道:“先不说你的依据从何而来,单只说那鬼刹,真的以为仅凭文赢就能攻下黄昏城?玄尚道友虽不敌他,撑个一时半会却无妨。”
诸葛小楼点了点螓,又摇了摇螓,道:“依据我会给前辈,这也是我来找您的原因。鬼刹不是以为,是笃定能够攻下。”
她不给涵虚子说话的机会,径自说了下去:“黄昏城的情况您也看到了,如不是师傅留下的周天星辰图,只怕南城已然失守。您又被丰音的分身牵扯精力,有着顾忌。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只要您动手拆穿丰音的虚实,那文赢就会将您也拖入战圈,好让鬼将控制黄昏城,从而要挟前辈,到那个时候……”
到那个时候怎样,已然不言而喻。
涵虚子想了想,发现确实有这个可能。他再细细观察那辇车,发现丰音的眼神从一开始就没在自己的藏身处停留过,起初他还以为是自信,现在看来,或许她的分身还没那个实力识破自己的行藏。
不过,他毕竟有自己的判断力,不会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方才说有依据,不知是什么?”涵虚子问道。
诸葛小楼见他神状,就知他已信了一半,信心油然而生:“晚辈笃定鬼刹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从过往的每次战役来看,他几乎从不把自己置于险地,纵然是险地,也一定安排得十分周到,绝不会让自己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涵虚子没有说话,仅凭这几句话,他还听不出什么味道来。
诸葛小楼也知道这些话没什么说服力,但这只是铺垫,她侃侃而谈道:“假如他活着真的只是为了复仇,目的应该是单纯的,也是单一的。可从那么多次战役来看,他除了尽量在罗刹面前体现自我价值以外,要说为复仇做了什么准备,可能就只有万龙阴魄大阵了。最后的复仇计划,也是陆首座一时昏了头脑,才给了他机会。”
“这样的人,”她摆了摆手指,“绝不单单为了复仇而活着,还有更长远的目标,譬如说……”
“统治真界!”她目光一冷,“在复仇的过程中,他为自己所拥有的潜能而兴奋,由此滋生了野心。他要做万万人之上的统治者,所以他不会毁灭黄昏城,他会控制黄昏城,进而控制联盟和真界……”
“说远了!”她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心绪,又笑着说,“前辈,您既然认可了我刚才说的可能性,那么要不是我来,您这时已然按捺不住试探丰音的虚实了吧?”
涵虚子想了想,才笑着点头:“确实,总不能一直耗下去。”
“那就必然会跳入鬼刹布好的陷阱里。”诸葛小楼进一步道,“就像您说的,我家太上缠住文赢一时半刻没问题,反过来说,文赢缠住您与我家太上,不也很容易吗?”
涵虚子不由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鬼刹打的是这个主意么。”
“正是如此,”诸葛小楼道,“一开始不掀开底牌,是为了消耗我们的精力,到了这个时候掀开,正是您快要按捺不住的时候了,您说这能是巧合吗?”
涵虚子不由陷入深思,许久之后才喟然长叹:“枉老夫活了两万余载,还没一个小女娃聪明。”
诸葛小楼微微一笑:“我很荣幸,这是最高的赞美。”
“阻止我动手,”涵虚子笑着说,“是你的第一件事,那么还有第二件呢?”
诸葛小楼道:“第二件事是两个请求。第一个,想借用您的昊天镜;第二个,想请您立刻出手,与我家太上一起缠住文赢,半个时辰之后就见分晓。”
“好!”涵虚子也是爽快,掌中顿时浮现一道光影,轻轻飘到了诸葛小楼的身旁。
“那就拜托了!”
……
诸葛小楼来到了北城门,以李道纯为主,杜挽倾、水洛泽及魔剑珞羽为辅,加上三派的精锐弟子合力,局势还算稳定。
“师兄!”她远远地喊了一声。
众人见到军师来,百忙之中,纷纷抽空打招呼。
诸葛小楼向众人笑着点头:“不必管我的,你们别因此分心,受伤就不好了。”
杜挽倾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惊讶极了,他抽身出了战场,来到她身旁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哭着扑入我怀中呢,看来你没什么事呀,还是说,为兄的魅力不如当年了?”
“瞎说什么呀,”诸葛小楼不依地捶了他一下,俏脸微红,“还好有瞳瞳陪在我身份,我还看了师傅留给我的信,突然觉得没那么伤心了。瞳瞳说得对,师傅一定还在天上看着咱们,咱们可不能给他丢脸。”
“这是应该的。”杜挽倾柔声道,“不过,看到你没事,我真的很高兴,也很欣慰。”
“好啦,我不是来听你感想的。”诸葛小楼心知时间不多,当即拿出昊天镜,向杜挽倾道,“师兄,我找到一个方法,兴许能杀死浊魔,但需要你们的协助。”
杜挽倾看到昊天镜有些惊讶,下意识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要算出浊魔的构造,找出鬼将的位置。”诸葛小楼道,“我从师傅留下的周天星辰图里发现了一个原理,那就是存在于世的实物,不可能消失不见的。盟中的大宗师对付浊魔,轻易就能将它们磨灭成灰,为什么还是杀不掉?只能说,鬼将在浊魔死的那个瞬间突然无限缩小,变成了比灰还要渺小的存在,小到了现世之力都无法影响的程度,然后借无处不在的浊气恢复身体,再变成浊魔,这应该就是我们总是杀不掉浊魔的缘故。”
杜挽倾眼睛一亮,若有所思道:“这还真是个奇妙的理解,但不无道理。你要我们怎么帮你?”
诸葛小楼传音说了几句话。
杜挽倾当即点头,取了昊天镜,回到了城楼上,将诸葛小楼的推测和意图说了一下。
李道纯接过昊天镜,点头道:“试试也无妨!”
诸葛小楼松了口气,当即取出自己的本命法器,那个从不离身的八卦盘,投到了高空处,显化出天机图的原始形状。
无数条清光从天机图上落下来,落在她的周身穴位上,像一条条肉眼可见的丝线,并有晶亮的光从天机图上传导下来,没入她的体内。
“唔!”可能一时有些无法承受,诸葛小楼闷哼一声,但胸中那口气始终没有松懈。
过不多久,她睁开双眸,瞳孔内竟只剩眼白,闪烁着莫名的光泽:“可以开始了!”
李道纯便向魔剑珞羽使了个眼色。
魔剑珞羽也是个利落人,背后当即腾起一道庞大的幻影,人形状,着白色锦袍,面上覆着白面具。
“白面阎罗!”他不顾灵气剧烈消耗,幻影顿时扑向其中一个浊魔,张开双臂,将其紧紧缠绕。
杜挽倾捻决,生机妙树从天而降,落到了那浊魔身后,“叮叮铛铛”的脆响中,化为黑色锁链,将浊魔捆缚起来。
白色幻影借此脱离开来,扑向另外几个浊魔。
“可以了师妹!”杜挽倾大喊了一声。
诸葛小楼身形一闪,便来到李道纯的身旁。
李道纯将昊天镜祭了出去,小小光影顿时膨胀至磨盘大小,投出清光照在浊魔的身上。
这昊天镜本就有返照本源的能力。
在昊天镜下,剧烈挣扎的浊魔就显出了体内的异象,几乎全是扭动着的浊气,密密麻麻挤在一块,像极了茅房里的蛆虫。
但在诸葛小楼眼中,她却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那就是鬼将的存在。
在她眼中,鬼将是不规则移动的,不但每时每刻都会变幻位置,每次试图变身时,鬼将就会缩成一个无限小的点,小到她几乎无法察觉。
看起来根本没有规则可言。
诸葛小楼知道存在即合理的道理,万事万物都有它运行的法则,只要懂得它运行的法则,就可以轻易破坏它的结构。
她那恐怖的运算能力彻底展现开来,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负荷,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
高强度的负荷,也收获了回报。
诸葛小楼突然发出一声娇叱,弹指间,她身上无数条清光就脱离开去,相互交汇成一条,像长鞭一样狠狠地甩了过去。
啪!
脆响声中,浊魔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灰飞烟灭。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剑的坟墓
浊魔灰飞烟灭,那不是稀有的场景,在大宗师眼中,他抬抬手就能让对方灭个十几二十次,可一来诸葛小楼不是大宗师,甚至连长生都不到,只是个玄真境小修士;二来浊魔碎成烂渣后,并没有复原的迹象。
李道纯足足愣了两息才回过神来:“死了?”
“死了!”杜挽倾轻呼一口气,肯定地说。然后和李道纯等人一起望向诸葛小楼,异口同声道,“军师怎么做到的?”
这一声军师让诸葛小楼觉得再累都值了,她虚弱地一笑:“我借昊天镜测算出它的构造,用星辰之力打乱。因为鬼将本身是无数烙印的集合体,根基就是浊气,它吸收了那么多浊气,全都是紊乱的烙印,结构一乱就相互冲突,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在场众人都是精英,她的解释又通俗易懂,很快就弄懂了原理。
珞羽道:“有什么方法,让我们也能打乱它的结构?”
“我把测算好的构造图以及变化规则传给你们。”诸葛小楼说着,勉强抬手捻决,天机图上顿时垂下来一条条清光,落到珞羽等人身上。
珞羽闭目感受,再看浊魔的眼神时,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心念动间,白面阎罗猛冲上去,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通体漆黑的剑器,刺中其中一个浊魔的眼睛。
那浊魔惨叫一声,迅速变形成了野兽,朝珞羽扑过来。
珞羽眉头微皱:“错了?”
印诀一转,白面阎罗回身一斩,黑色剑器斩在浊魔的腰际,将其腰斩,紫黑的浊气狂喷而出。
珞羽的眼睛忽然一亮,屈指一弹,就见一道刺目的玄光从浊魔的伤口没入。
浊魔在无声无息中灰飞烟灭。
看到如此简单杀死浊魔,珞羽忍不住一愣,旋即陷入深思,最后看了一眼诸葛小楼,却没有开口。
他发出的那道玄光并不是什么大神通,仅仅是八极乐道力的显化,和个灵气弹似的,根本不存在精妙可言。而那个瞬间,他正是捕捉到了浊魔气机的某种异常变化,使得灵气弹拥有了大神通的威力。
接下来数个浊魔也分别在李道纯等人的手中灰飞烟灭,此处防线一时只剩了鬼兵冲锋,浊魔一个不剩。
水洛泽惊喜地说,“这方法果然有用,不愧是盟主的徒弟,原来师弟早就知道你能耐,这才力荐你出任军师啊。”
诸葛小楼腼腆地说:“不是这样的,妖帝大人定然是受了师傅的委托才帮忙的。”
李道纯对她微微一笑:“军师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抓住了你的未来,以后的时代就是你们的了。”
说着叹了口气:“我们这些老人啊,是时候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
他的心情愉悦,忍不住说起了玩笑话。
众皆莞尔,杜挽倾笑着说:“在我们看来,李剑主可一点也不老啊。”
……
说笑罢了,李道纯方才下令:“好了,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刻,你们三个各自负责一个方向,此地由本座镇守。”
“是!”三人一听就明白过来,立刻向着另外三个城门冲了过去。
李道纯又对诸葛小楼笑道:“军师受累了,快快回去歇着吧,战斗还是交给我们这些粗人。”
诸葛小楼也实在累到了极点,闻言也不推辞,便行礼告辞。
……
却说那方圆数里的巨大坑洞,那铁片依然插在土中,飞仙依然负手悬空,风还是不止地吹动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王殿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了一个孤零零的王座。
由于王座是受力点的中心,所以也是深坑的中心,处在最深的位置。飞仙在数十丈外完全可以俯瞰王座,而王座上的人就必须仰头才能看到飞仙。
罗刹微微仰着头,他的脸色说不上,也谈不上坏,只是那样冷淡地看着飞仙,久久不发一言。
“你还是伤不了我。”不知对峙多久,罗刹缓缓开口,“但你杀了我最心爱的宠物,我需要你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很平静,叙述式的平淡如水,像在述说一件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发出哀嚎的是王殿,王殿本是活物,如罗刹所说,正是他费了许多心血养的宠物,是浊魔中的极品,已经诞生了灵智,知道变成什么样的形态会让他舒服。
就拿王座来说,看着冷硬如铁,实际上软得像棉花,要不然罗刹也不会整天坐在上面不舍得离开。
“莫问常说他是剑修。”飞仙也开口了,说的话让人莫名其妙。
“那又怎样?”罗刹冷冷问。
“所以他说我也是剑修。”飞仙说。
“那又怎样?”罗刹冷冷问。
飞仙摊开双手:“你觉得我是吗?”
“那又怎样?”罗刹冷冷问。
飞仙罕见地淡淡一笑:“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剑修,我处世但求个痛快,假如不痛快,或者不够痛快,我会努力让自己痛快起来,就像这样。”
他指了指方圆数里的焦黄沙砾。
罗刹冷笑:“你家那个纯阳明显死在佛门手上,你不去找他们,却来找本座,这就是你说的痛快?”
“我就欺负你了,”飞仙冷傲开口,“怎么的吧?”
“既你找死,”罗刹沉静下来,“本座就成全你。”
语声方落,深坑核心猛地推出一层浊气浪,就见以王座为核心,焦黄沙砾尽数湮灭,方圆数里再次变为平地,并有翻滚的浊气浪从地底深处涌出来,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了浊气的颜色,如同火山喷发时四处肆虐的岩浆。
“这样才有点意思。”飞仙剑眉飞扬,如急欲出鞘的利剑。
“你是焦狱的王,”他抬起了手,“而我,却是剑冢的皇。”
罗刹起初不明白,但紧跟着脸色一变,霍然立起,久久方才吐出一句:“你这个疯子!”
铮铮——
他的声音被骤然响起的剑鸣所掩盖。
在几乎不间断的剑鸣声中,飞仙的身下出现了一块悬浮陆地,上面有许多个隆起的山包,更多的却是一座座矗立着剑器的坟墓,密密麻麻的难以数尽。
那些剑器有新有旧。新的只积了些灰;旧的已然锈迹斑斑看不出本来面目。
而且多是残破的,要么卷刃,要么断成两截,要么只有一堆碎片……可它们无一例外地发出剑鸣,而且持续不断地发,就像朝拜自己的皇者。
这是剑园,剑斋先辈的安息之地,也是剑的坟墓。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一招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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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苏伏,你听到了吗?将军了哦。”
苏伏当然听到了,并且感受到了。
丰音的气息一旦展开,就没有人可以忽视。
从鬼刹的身旁展开了一道门,门内伸出来一只修长紧致的美腿,旋即是全身,就见一袭深红色长裙的丰音款款而出,美艳诱人的玉体散发着浓郁的芳香,使人不由神魂皆震;她的体态不算特别瘦削,也不会十分丰腴,处在二者的平衡点,在紧致的长裙包裹下,凸显出恰到好处的曲线。
艳色逼人的玉面之上挂着喜意盈盈的笑,美目却带着雌豹般的侵略性,上上下下打量着苏伏,像在打量配偶,同时也是猎物,理性与野性在一个女人身上共同体现,如一朵娇艳的野玫瑰,散发出来的幽香无时不刻地挠着你心底的某根弦,征服欲狂涨不止。
假如分身被这样勾引,只怕已经走不动路了吧。
苏伏突然想到自己居然还有闲暇想着无关的事,不由就是一笑:“赤龙军的统帅,很久不见了啊。”
“是啊,你想不想人家呀?”丰音故意用软糯的声音,简直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偶尔是会的。”苏伏笑道。
丰音顿时喜笑颜开,婀娜地走向苏伏,舔着娇艳欲滴的红唇:“哎呀怎么办,人家好想好想现在就把你一口吃掉。”
曼珠沙华突然出现,拦住了她的脚步。
苏伏笑着说:“丰帅还是止步的好。”
“是吗,”丰音故意挺了挺胸脯,“可是你的眼神不老实哦,往哪儿看呢?”
苏伏依然微笑:“都怪丰帅太诱人,还是离我远些,免得寡人犯错。”
“讨厌,”丰音作娇羞状,随手拍飞曼珠沙华,又走数步,来到苏伏的身前,轻轻地探出玉手去,像触摸圣物一样,轻柔地从苏伏的胸襟处伸了进去,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她不知想到什么,俏脸顿时绯红起来,像迷人的果酒,“苏伏,你快吻我。”
她的样子看起来不仅仅是求吻那么简单。竟不分场合,也不顾旁人感受向苏伏求欢。
苏伏像是着了魔一样,双手搭在她的翘臀上,并寸寸往上,浑然不觉鬼刹看二人的目光几乎能喷出火来了。
绵柔松软却又紧致的肌肤,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苏伏表现得像个花丛老手,在丰音的身上游走探索着,并轻轻吻上她的颈脖。
丰音受不了强烈的刺激,“嘤咛”一声软倒在苏伏身上,她紧紧贴着他,口鼻之中发出诱人的娇|吟。
她背对着苏伏,却没发现,在苏伏的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欲色。
眼看丰音愈来愈火热,娇躯不住扭动,浑然不顾自己感受,鬼刹简直快要气炸了。
他按住椅背的手发白,一丝狞色悄然爬上脸庞,声音依然平静:“二位够了吗?”
苏伏故意不理会,动作愈来愈放肆,甚至开始解起了丰音的衣服。
丰音则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声。
云修冷漠依旧,像没看到一样。
“丰音!”鬼刹的声音如他的脸一样开始发冷,“你别忘了你的任务!”
丰音的耳垂被苏伏轻咬着,一面又被他在耳孔吹气,火热的气息让她全身酥软,像没有骨头一样搭在苏伏身上,哪里还听得到鬼刹的声音。
“丰音,你太放肆了!”鬼刹不由暴喝出口。他是个男人,而且不同于一般的男人,他是个很有能耐的男人,整死了诸葛明清,使真界都颤栗在他脚下,这让他的占有欲比一般人更为强烈,所以根本无法忍受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在自己面前和别的男人亲热。
苏伏在他理智稍失时,眼神掠过云修。
喝声方落,云修面无表情地挪了半步,一把不知藏了多久的匕首无声无息地刺了过去。
嗤!
匕首深深没入鬼刹的心脏。
鬼刹向前喷出一大口血,艰难回过头去,难以置信地看着云修:“你,你干什么,你不想重建太行剑派了?”
与此同时,苏伏迅速抽身而退,一道剑光由远及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向方才回神的丰音。
然而丰音却突然化光消散,再出现时,已到了鬼刹身旁。
她的脸上挂着妩媚的笑容,只轻微扫了一眼来人,就转向了苏伏:“哎呀可惜,只差一点就能吃掉你了呢。”
她没看云修一眼,云修却浑身僵硬,动也动不了。
来人却是徐明真,萧无极紧随其后。
苏伏整了整衣衫,向两人行了个剑礼,这才转向丰音,轻声笑着说:“传闻宝欲魔宫可满足天下所有**,丰帅热切相邀,寡人其实十分心动,但怕家中娇妻独守空闺,于心不忍也。”
“那你就忍心让人家独守空闺么?”她的眼睛顿时盈|满水雾,如一泓朦胧的秋水,可怜兮兮地看着苏伏。
说着话的同时,宝欲魔宫缓缓展现,坐在椅子上的鬼刹软倒下来,分解成了漫天粉末。
然后,宝欲魔宫里的王座便又出现了一个鬼刹,他的脸色铁青,因为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从王座上下来,却不想知道徐明真和萧无极到底是怎么来的,而是盯着云修:“这是为什么?”
丰音笑眯眯地说:“哎呀,又多了一个不错的收藏品。”
然后她才转向云修:“你可以说话了,好好说,要是让我的收藏品不愉快,我就抽你魂魄,教你永世不能超生。对了,我还要告诉你,其实我很感谢你,宝欲魔宫的誓约下,我是不能对他动手的,多亏了你,我才得逞了呀。但是啊,你这个人太中庸了,什么特色都没有,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只有死路一条啦。”
云修翕动着唇,他不怕死,只是看到鬼刹居然还活着,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活着,他就犹如万蚁噬心般痛苦。
“从浊气污染太行剑派的灵脉时,”他缓缓开口,“掌教就决定向你复仇,让你知道我们太行剑派的傲骨是不是那么容易被压垮!”
“所以,你隐忍至今,不惜变成修罗。”鬼刹冷冷道,“可这有什么意义?我如此信任你,你有无数次机会暗杀我,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云修冷冷回视:“我还没搞清楚你的心脏究竟是什么,还没搞清楚正反重合的关键……你害得我们太行剑派落到如此下场,你认为我会让你轻易的死?我要让你爬到云端之后,再让你跌下来,跌下来再死,否则我将永不瞑目!”
鬼刹这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稍一转念就彻底明白。云修不同于联盟,他是亲眼目睹三山岛爆发浊气的全过程,他知道焦狱界其实已经在脚下,要让焦狱界退兵,仅仅杀死自己是不够的,还要知道破正反重合的关键。
云修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今天,付出了太多太大的代价,却还是没能找到正反重合的关键。
不对!
鬼刹突然摸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不由一白,惨笑道:“原来如此,好个罗刹老魔,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活着!”
只有自己变成宝欲魔宫的一份子,只要自己不死,焦狱永远都能存在于真界。
他所有的野心都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依然不过是个随手可以丢弃的棋子。
想到这里,他对云修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已经成了宝欲魔宫的“亡灵”,他的心念全都瞒不过丰音。
丰音眨了眨美眸:“问完啦?那就送他上路啦。”
完了又见对面三人没动静,她好奇地说:“我要杀死他囖,你们不来救人吗?”
苏伏三人尽皆不语。
云修却是一笑:“多谢!我已经弄清楚,正反重合的关键在鬼刹身上,破宝欲魔宫,就能破正反重合……最后,替我向雪松道声歉,我们没用,保不住太行剑派,保不住……他的家……”
他的身体烟化成空,本就是丰音的鬼将,浊气全在丰音的控制之下,扼杀他完全不费力气。
丰音好奇地看向苏伏:“之前陈仓告诉过我,人类的感情是不会随着时光而磨灭的,云修是你们的人吧,难道过去那么久,你们已经不当他是自己人了吗?怎么就看着他去死呢?”
“他活着,只是个寻常修士。”苏伏微微一叹,“死了才是英雄,才能为太行剑派正名。”
“人类真是复杂啊!”丰音噘了噘嘴。
鬼刹冷眼扫过去,道:“没想到飞仙居然能驱动阿难,拖着盘庚让你们两个脱身过来。”
“谁也无法事事料算,”苏伏道,“智慧如盟主,也料不到陆轩的行为。不过这里面自然有一些蛛丝马迹,譬如盘庚吞了月台才变成统帅,佛门最是注重名声,不愿在史册上留下污点。”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算到了我会留下丰音?”鬼刹问。
苏伏摇了摇头,笑道:“我并不用算计,这局博弈无论你有什么招,我就这一招足矣。”
“世上没有完美的计策,”鬼刹轻轻闭上眼睛,“从不同的角度能看到不同的弱点,你们看到了我的弱点,我也看到了你们的弱点——主人,您说是吗……”
最后一句自然是对丰音说的。
黄昏城外的辇车突然消失不见,易天星及灰袍老人便出现在了宝欲魔宫里,一同出现的还有无数丰音的收藏品。
丰音娇笑一声,婀娜多姿地走向王座,那是属于她的王座,无论暂时被什么人坐了,最终都会属于她。
鬼刹走到了她身边,像个恭敬的侍从。
“苏伏,真是遗憾呢,”她从王座上妩媚地看着苏伏,“你才是最有资格站在我身边的人,谁让人家最喜欢你呢?不过啊,你主动放弃了这个机会,我也只好放弃你啦。”
苏伏伸手一招,曼珠沙华回到他手上,挽了一个优美的剑花,遥指丰音:“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钉死在你的王座上!”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大胜利
飞仙仅仅是抬起手,剑园之上的一座座坟墓前,那些插在土中或完整或破碎的剑器便爆发出愈加频繁的颤鸣,并且破土而出,远见只觉漫天都是飞剑,比蝗虫还要密集,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好好好……”罗刹怒极反笑,“本座就陪你一招,假如你死在这里,我会把剑斋上下一个不剩地屠灭,教你死不瞑目!”
“我从来没被威胁过,”飞仙神情淡淡,“威胁我的人都死了。”
“威胁?”罗刹冷笑,“不不不,你误会了,本座从不威胁别人。”
罗刹闭上了眼睛,同时抬起手掌,浊气翻滚如浪间冲天而起,像拔地而起的通天河,而后像银河般倾倒下来,落到了罗刹的手掌中。
远观如一条紫龙撞在他的手掌上,迸出飞溅的水花,但大多被留住,在罗刹掌中形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看到眼睛,飞仙双目微眯:“果然是你!”
罗刹缓缓睁眼,本来就没什么感**彩的灰眸变得愈发冷漠,神情也彻底冰冷下来:“你要挑战本座?”
“你太高估自己了!”飞仙再次骈指为剑,他脚下的飞仙剑蓦然破土,化为一道炽亮的剑光,猛往罗刹冲去。
剑光的破空声像冲锋指令,剑园上所有悬浮的剑器铺天盖地、争先恐后地跟了上去。
所有的剑器都发出了或强或弱的光,并向前延伸,没入飞仙剑中,晃眼间,飞仙剑的剑光往后拉长延伸,逐渐刺目,就连形状都看不出了,只能隐约看到庞大的剑状发光体。
剑的坟墓不知沉睡着多少剑器。那些剑器埋在剑园的土地上,年深日久,秉承其主生前不灭的剑意而诞生了剑魂。这些剑魂将飞仙当成了它们的皇,愿为飞仙披荆斩棘。
然而它们很脆弱,虽然数量庞大,且具有坚韧意志,可是它们还是很脆弱。
这一击之后,无论胜负,整个剑园数万年积累的剑魂必将烟消云散。
剑魂虽不能代表剑修本身,但也是其死前遗志凝聚而成的,换句话说,所有的剑器都是为了守护剑斋才能诞生剑魂。
剑魂一灭,从此以后就真连个烙印都不存在了。所以,罗刹才失态大骂飞仙是个疯子。
不过,这一天迟早会来,不是罗刹,也会是别的什么人。
……
罗刹面无表情地看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剑光向自己冲来,当然不是强装冷漠,这是真的冷漠。
若是观察细致入微,就可以发现他的眼神微微一变,像是某种讯号,手掌托着的巨眼缓缓地睁了开来。
只见这巨眼不存在眼瞳,只有一圈圈螺纹似的眼白,看起来比罗刹的眼睛更为冷漠无情。
轰!
剑光猛地扎在离巨眼只有数丈远的虚空,像有一层无形的护罩挡在巨眼的前面,阻住了剑光的前进。
虚空的壁障几乎没能撑上瞬息,恐怖的余波所过处都如剥皮一样,虚空乱流如同决了堤的洪水四处狂涌,却又被更为强大的余波给碾成齑粉。
那巨眼内的纹路似乎在旋转,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余波毁灭的虚空即刻恢复,那些虚空乱流像没出现过一样,时光仿佛倒流,就连剑光都被无形的力量往后推动。
这是道的层面,属于控制法则的力量,斗法到了这个阶段,已经不讲究浊气或者灵气,不论是什么性质的力量,到了这个时候都是一样的,即万变不离其宗。
飞仙神情平淡,有些意兴阑珊地开口:“看来你也没长进多少,给我乖乖回去焦狱呆着,总有一天莫问会出来找你算总账!”
语毕便冲向剑光。
飞仙剑,没有飞仙还是飞仙剑么?
飞仙归位,那剑光霎时间给人无限膨胀之感,如有人旁观,只会连眼睛都睁不开来。看起来好像足以毁天灭地,实则不然。
只听着“哐”的一声脆响,剑光再度往前推进,并且势如破竹地撞破了无形护罩。
巨眼中的纹路拼了命地加速旋转,试图扭转命运,但最终还是被剑光突破,崩碎出第一个缺口。
毁灭,通常只要起个头,就如泛滥的洪水一样堵也堵不住。
巨眼崩碎,所有的浊气全然被剑光噬灭成功,就连罗刹也不例外。
这也是道的层面,可又不完全是,它已经从毁灭的范畴中脱离开来,达到了凌驾于道之上的程度,即订立自己的法则。
不过,并不是说罗刹的境界不如飞仙,只是二者擅长的不一样罢了,会出现这般压倒性的优势,还是那些剑魂的缘故。
从出任盟主开始,飞仙做了种种的准备,准备做一件事。他无法忍受与罗刹慢慢磨叽,为了这件事,他等不了那么久,也不愿意等,所以他毫不犹豫地用出了最强手段,方便他从这里脱身。
至于以后?他才不管那么多呢。
……
黄昏城。
仅仅只用了小半个时辰,浊魔就全被杀了个精光。
联盟势气大振,打开城门,全军出动,反将残余的鬼兵杀得全军覆灭。此战是联盟史上最为大快人心的一战,也是一个震人心魄的大胜利。
一个时辰后,所有的战斗全部落幕,只剩下文赢还被两位纯阳尊者拖住脚步。那文赢眼见手下全军覆灭,萌生退意。
二位尊者暗自一合计,反而步步紧逼,将其逼出了外域,免得对方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不顾自身安危,硬要毁去黄昏城,那可就难看了。
……
“联盟万岁……军师万岁……盟主……”无数的人围在总务府,围在天机阁旁,肆意地狂呼,喊什么的都有,场面混乱之中,却又喜气洋洋。
没人出来阻止,没人愿意阻止,因为没人想打破这份喜庆。
“小楼,你一下子就名震天下啦。”天机阁书房内,苏瞳站在窗门旁嘻嘻笑着说,“比我厉害多了,真是了不起。”
“这都是你和师傅的功劳。”诸葛小楼轻轻抱住她,撒娇似的说道,“要不是瞳瞳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我身边安慰我,我哪有那么容易振作起来。瞳瞳谢谢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好朋友。”
“那有什么啊,”苏瞳笑着说,“要不是你有天赋,我的安慰能起什么作用呀。”
顿了顿,又说:“你不用谢我的,我们虽然不是男子,却也可以像男子一样豪爽,不要那么客气嘛。我以后要是有困难,也不会和你客气的哦。”
“好好好,”诸葛小楼喜笑颜开,“那到时候你要是忘了我,我可不会原谅你。”
苏瞳拉着她的手,来到书案前让她坐下:“不用白不用,我才不会那么傻呢。你今天了那么多的苦,快快歇一会儿,不是还叫了人来谈事情么?待会他们就要来啦……”
“军师大人,李、叶、云三位副盟主求见。”有守卫的声音传进来。
诸葛小楼的地位迅速得到肯定,几位副盟主都要联袂来见她。
苏瞳无奈道:“说什么就来什么。”
诸葛小楼微微一笑:“请三位副盟主进来。”
李道纯三人走进来,叶启心第一个开口:“恭喜军师,贺喜军师,从今天起,天下人只识诸葛小楼而不识鬼刹也。”
这个奉承实在让人难以心生反感,诸葛小楼站起来:“晚辈惶恐,三位前辈快坐着说话。”
四人坐下来,云本初道:“盟主若是在天有灵,定然无比欣慰。”
连他都说起了客套话,可见诸葛小楼的功绩实在让人侧目,更说明浊魔的可怕深入人心。
“这也是晚辈所希望的。”诸葛小楼轻声说。
“好了,”李道纯轻咳一声,“客套话本座就不说了,虽然获得大胜,联盟可还没到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
诸葛小楼点螓道:“是,那么晚辈便斗胆下令了。”
“军师但说无妨。”李道纯点头道。
“我军应分三路,”诸葛小楼道,“第一路由叶副盟主带人沿途检视,若有发现异常,即刻清除;第二路由李副盟主负责,即刻带上精锐前往支援盟主;第三路由云副盟主负责,请您只身赶往三山岛,探查正反重合的情况,若有变化,即刻传讯回来。”
“最后,黄昏城的安危就交给应台禅师,三位前辈速速出发吧。”
李道纯心里暗暗点头,这样安排中规中矩,已经有诸葛明清的影子。不过,他认为诸葛小楼聪明的地方不在于安排的路线,而在于人员的调度。
叶启心做打扫的活,听起来好像挺累,实际上是最轻松的。这样的安排正适合叶启心这样看似谦逊温和实则桀骜不驯的人,保证他会听命行事。
应台禅师就不用说了,竞争盟主位失败,他肯定非常不满,盟主不在,根本不会听她的。所以她索性就忽略了他,直接让他守卫黄昏城即可。
“甚好,”李道纯赞赏地说,“军师青出于蓝胜于蓝,日后定然能够独挑大梁。”
云本初也是一想就明白过来,心里微微感慨,太乙圣地的气运终究还是不会断绝啊。
“我等这便去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小天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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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群,焦狱秘密据点。
时光要往回倒退。
丰音当然记得苏伏说过的话,不由饶有兴味地说:“这我当然不会忘,但你真的有这个自信吗?要知道,受誓约所限,之前和你们斗,都只是玩玩而已,我的力量都用在了鬼刹身上。现在鬼刹已经加入宝欲魔宫,只怕你们联手都打不过我哟。”
“看来丰帅对宝欲魔宫很有自信,”苏伏微笑说道,“但寡人也有寡人的手段。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丰音一听打赌,就觉得十分刺激,顿时兴奋道:“怎么个赌法,赌注呢?”
“就赌胜负!”苏伏笑道,“要是寡人破了你的宝欲魔宫,你就告诉我罗刹的真正目的可好?”
“不行不行,”丰音却噘嘴摇螓,“人家哪里敢揣度圣主的心思,苏伏你太坏了,万一触怒圣主,人家可就死定啦。”
“你还没听过我的赌注呢。”苏伏反过来诱惑她。
丰音歪着螓想了想,突然从王座上起来,一步跨到了苏伏身前,笑嘻嘻地看着他:“好,我先听你说说赌注。我喜欢近一点跟你说话,你不要介意哦。”
苏伏不以为意地说:“赌注你也猜到了,就是寡人。”
“可是人家方才说了,”丰音遗憾地说,“你放弃了进入宝欲魔宫的机会,那是最后一个机会了。虽然人家是个弱女子,可也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呀,你说对不对?”
“寡人并没有说要进宝欲魔宫。”苏伏循循善诱道,“你知道的,寡人手上有一个真正的上霄宝殿,难道你不想把魔宫换成真的宝殿?”
他顿了顿,继续说,“宝殿已认我为主,假如我们输了,你不但可以得到我,还能得到上霄宝殿,何乐而不为呢?”
丰音有些心动了,她拧眉沉思片刻,道:“你怎么知道我清楚圣主的目的?”
“猜的。”苏伏笑了笑。
丰音噘嘴道:“说真话,不说真话不跟你赌。”
“这是你要我说的。”苏伏耸耸肩,“其实很明显,寡人说到打赌时,你已经兴奋不已,乍一听到赌注,你的第一反应就暴露了。”
“第一反应?”丰音好奇地瞪大美眸,怎么也想不起自己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样的。
“你第一个反应就是拒绝。”苏伏笑道,“罗刹的威严已深深刻在你心里,让你把那抑制不住的兴奋给强压下去。在这里可以做个假设,假设你不知道答案,你听到赌注时就会想‘我怎么知道圣主的目的?’,就不会断然拒绝;假设你知道答案,你第一个想到的就会是背叛罗刹所带来的的后果,所以会先果断拒绝,然后再附上你的理由。”
“是啊,我怎么那么笨呢!”丰音一听还确实是,然后气呼呼地说,“哼,好你个臭苏伏,拐弯抹角骂我笨啊!”
“这是你要我说的。”苏伏笑眯眯道。
丰音马上又高兴了起来:“好,我答应你了,要是你们能破宝欲魔宫,我就告诉你圣主的目的……”
话音方落,苏伏三人齐齐动了。
最快的还是雷音,几乎在丰音话声落下的一刹那就响了起来。
“别想那么容易得逞哦!”丰音嘻嘻一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又回到了王座之上。
“徐长老,大师兄,我们开始吧。”苏伏向他们点了点头。
徐明真也不多说,往前跨了一步,挡在二人身前。
“老将先出手么,”丰音掩唇一笑,“剑圣大人可要小心哦,人家可不会手下留情。”
宝欲魔宫彻底展露开来,殿下“群臣”纷纷出现,并向三人扑了过去。
雷音在此之前已然响彻,徐明真转眼来到了宝欲魔宫的上空,却将“群臣”留给了萧无极和苏伏。
但萧无极也没有停在原地,而是来到了宝欲魔宫的左侧,人未至,剑光已先一步抵达。
易天星和灰袍老人齐齐出现,各有气场腾起,将剑光挡了下来。
由于不知道对手会是谁,苏伏三人并没有商量过怎么应对,但作战核心却不用问,以苏伏为主,需用到他的位业之力。
位业之力虽然有针对性,可若是附上了外部力量,也会有效果的。譬如绝龙谷一役,剑意十转附上位业之力,不单单对“亡者”有效,也能对付生者。
萧无极之前引勾镰进埋伏圈时就已经注意到,勾镰的血是红色的,所以三位统帅肯定不是普通的鬼将一流,对付鬼将的方法根本不能用到他们头上。
换句话说,想杀统帅,拿出相应的实力来。
当然,苏伏独力肯定是做不到的,有了徐明真的协助,就会变得不一样。
苏伏缓缓吐了口气:“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抖了抖手腕,曼珠沙华一震,发出悦耳的颤鸣。
剑域在他脚下铺开,剑气很快转为剑光,把冲向苏伏的“群臣”给绞成碎片。那些碎片又在浊气的作用下复原,然后又被绞碎,重复着这个过程,一点点向前挪动,哪怕是摸到苏伏的衣角也好,竟是一点也不怕死,和重吾他们天差地别。
苏伏知道,这才是丰音的嫡系,其余鬼将都只不过是利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工具。
他抬头望向黑灰的天,然后放开了压抑已久的气场,踏出了真人最后一步。
轰隆隆!
劫云果然如他推测的那样涌了出来。黄昏道场不同于内陆,这里是浊气的天下,天道法则的影响力已经降到了最低,渡小天劫根本不用到外域去。
而且,就算推测不成立,他也可以利用“玄灵引”来引发天劫。
天劫,将是他突破剑十一的关键。
利用天劫来推动剑意,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甚至可能推到剑十二,也是唯一一个能破宝欲魔宫的机会。
“渡劫?”饶是丰音的神经是钢筋铸成的,也不由目瞪口呆。
她哪里知晓外部力量的压迫更容易推动剑意,也无法理解苏伏那迫切渴望力量的决心。
修道数十年,终于走到这一步。
在丰音惊诧的目光中,苏伏冲进了电闪雷鸣的劫云里。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小天劫(中)
剑意十转,是个瓶颈。
九转时苏伏就能清晰感受那种无力,仅凭自己推动十转,是不可能的事。当然,这个“自己”并不单指本人,还有信念。
十转的达成,是借了萧无极的信念。并不是谁的信念都能利用,萧无极和他信念相似,加上在当时的情景下,双方急于报仇的心情都非常强烈,才达到共融的效果。
当然,也可以说是心情,本来信念就是一个人的心绪积累,直至极致时迸发出来的某种情感;也可以说是领悟,领悟出“我要做什么”类似这般简单的理念。
愈是简单,愈是不可磨灭;愈是不可磨灭,愈是渴望达成。
强烈的渴望之下,就会诞生信念。苏伏笃定,剑十一惟有强烈的信念方能推动。
他冲进了与黑灰气雾没什么区别的劫云中,看似轻描淡写,实则下了天大的决心,已可谓之“悲壮”。
要知道渡小天劫对他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寻常修士一步一个脚印,渡了小天劫,可以慢慢完善势气领域;苏伏渡了小天劫,意味着“玄心混真之劫”随时会袭来,可能是几天后,也可能是几年后,更可能是下一刻,根本掌控不了。
所以,苏伏渡小天劫,完全做好了下一刻就出现宗师之劫的心里准备。
……
头顶上是“隆隆”的雷鸣,水桶粗的雷电像一条条巨龙似的穿梭于劫云之间,冲敢于挑衅天劫的苏伏张牙舞爪,并发出绵延不绝“呲呲呲”的尖啸。导致雷鸣声中好似夹杂着无数怪鸟的啼鸣,鼓荡着你的耳膜,扰乱着你的视听,引得血液莫名沸腾,四肢百骸都发出异样的脆响声。
方寸灵台不可抑制地出现了警兆。
苏伏原以为小天劫已经不在话下,没想到天劫就是天劫,不是你能斩杀大宗师就可以随手打发。实力是实力,修为是修为。
水蓝的电花时而炸响,苏伏外人只看得到劫云以及雷霆这些浅层次存在的东西,而看不到种种异象的发生。
这是发生在神魂层面,只有他本人才能清晰体会的异象。
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实践出真知。只有当你真正面对天劫,才能深刻感受到文字所无法带来的恐怖感,好像站在了世界的对立面,在你的面前,正有隐隐的呼唤声,勾引着你跨向那未知的领域,而在更前方,正有一支雷霆组成的军队向你发起了冲锋。
所有的典籍都不会出现类似的记载,每个人渡劫都有他自己的感受,这是独一无二的。
深吸一口气,苏伏从怀中取出一枚瑰丽的五彩宝玉,赫然是飞仙从天外带回来,据说能破正反重合的宝贝。
宝玉一出现,就不住地吞吐着五彩气雾,苏伏感受到了极为亲切的气息,由此终于肯定楚渡安危无虞。
天劫还在酝酿,他先不忙着去理会,而是将心神投在宝玉上。
这宝玉呈棱形,巴掌大小,闪烁着瑰丽的五彩光芒,分别是:青、黄、赤、黑、白。分明是五色神光。
他不由感到有些古怪,要说这五色神光是神通吧,可楚渡为何不传下来?假如他的几个弟子都会五色神光,天下又有多少人敢欺负到妖族头上。
要说是法宝吧,五色翎现如今在他手中,就在他的泥丸宫里,楚渡拿什么炼制的这宝玉?
他可以看出来,宝玉是由他不认识的材质融入五色神光而成,这分明就是一件能发出一道五色神光的仿制法宝。
《混元搬运法》里面提到了,五色神光一成,可定阴阳、颠倒五行;天地间一切外道劫数、神通法决、法宝法器都无法及身;更可让事物返本归源。
苏伏出任妖帝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这五色神光作为莒州的象征,他可是着重调查过。从顾十楼等几个老一辈的妖族口中得到确证,五色神光是由法宝五色翎所发,那是妖皇楚渡原身尾羽炼成的法宝,只能传承给一个人。
与《混元搬运法》相互印证,事实好像确实如此。可楚渡却还是能运用五色神光,难道他还有备用的不成?
他摇了摇头,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以后见面问个清楚便是了。这个问题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象征的意义。
……
返本归源,指事物回到本初的状态,属于道家用语。
难道五色神光可以让黄昏道场恢复原来的样子?
苏伏立刻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万事万物都脱不开能量守恒的法则,真界的能量单位已经固定,要使黄昏道场恢复原状,所需要的庞大力量,根本没有人或者存在负担得起。
那假如是另外一种“归源”呢?譬如焦狱界与真界重合之前。
苏伏推理到这里,不由恍然大悟。楚渡的想法是让黄昏道场恢复到被浊气占领之前,颇为对症下药。
想通了这一点,他就明白了应该怎样去利用宝玉。
这时宝玉吞吐的五彩气雾围绕在他身周,感受到牵引,处在泥丸宫里的五色神光便跳了出来,宝玉微微一震,像遇见亲人一样发出欢喜的鸣声。
五色神光除开赤白二色,全都绽出刺目的明光,围绕着宝玉旋转。
自然而然的,苏伏心中若有所悟,取出了曼珠沙华,将宝玉融入剑身,剑身顿时盈了一层五彩耀光。
宝玉消失不见,五色神光便回到泥丸宫里,但异常活跃,纷纷吞吐着五色气雾,渐渐填满泥丸宫。
……
不知过去多久,天劫终于完成了。
天道法则在这里几乎不起作用,天劫的酝酿也是非常艰辛。
苏伏轻轻吐了一口气,抬头望了一眼。那无数龙蛇般的雷霆此刻已然扭成了一股绳,并没有变得更粗大,而是更有质感,看起来好像触摸得到。而且此次不再只是相像,它变成了一条真正的雷龙。
要在以往,苏伏绝难想象这副画面,盘绕交错的雷龙,有着一双冲天而起的龙角,龙睛冷漠无情地盯着你,身上那起起伏伏的雷霆构成了鳞片似的奇景,各样特异,无时不刻冲击着苏伏那几近枯竭的脑袋。
修道,也需要无与伦比的灵感。如此画面,让苏伏一瞬间诞生了无数奇思妙想。
但还不够,推动剑意十一转,仅凭这一点还远远不够。
“来吧!”苏伏傲然盯着雷龙,试图激怒对方。
哧啦——
雷龙身上轰然间涌出来水一样的雷霆,数目之庞大,让苏伏不禁头皮发麻。
雷龙没有被激怒,因为它根本不懂挑衅为何物,它诞生的目的只是为了撕碎眼前胆敢挑战天道桎梏的蝼蚁,所以它立刻就扑了过去。
“话本都是骗人的!”苏伏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直面,话本里说的修士渡劫,那都是由弱至强,一波一波的雷霆落下来,哪像这雷龙,直接就扑过来,不给你任何机会。
苏伏此刻就只剩下五雷轰顶的感觉,那狂放的雷龙,集结了天劫所有的可怕于一身,给他带来了沉重的压力。
不反抗,不躲避。
苏伏咬咬牙,反而挺身迎了上去。
雷龙当头撞来,苏伏瞬间出现全身都快要被烤熟的错觉。又感觉全身上下从外到里,每分每寸都被碾碎成粉。痛感就罢了,那种“专为粉碎你而诞生”的感觉,简直让人在痛不欲生中火冒三丈。
雷龙当然是为粉碎苏伏而来。本来修士渡小天劫的标准就不是用身体去承受,而是势气领域。
本应由剑域来承受,却为了突破剑十一而用身体来承受。若非炼了一副妖体,只怕这会已经魂飞魄散。
苏伏心底那仅剩的一丝理智死死维持着剑意,并试图利用这极强的外部力量推动剑意。
可让他悲愤的是,付出此等代价,处在十转的剑意仍然没有动弹的迹象。他相信若干年后,剑十一定然能够达成。可现在他实在等不了那么久,他必须立刻突破。
他勉强抬手一招,剑域自身下出现,将雷龙的力量分散,他趁机脱开身去。
剑域爆发出璀璨的剑光,与那雷龙激烈冲突,“噼啪”之声顿时不绝于耳。
苏伏在底下皱眉观看,一面展开神禁修复着妖体的伤损。
也不知是高估了雷龙还是低估了剑域。玉楼吞吐出来的大量剑光,甚至压盖了雷龙,占据了上风。
他这才发现修为是修为,实力是实力。可当实力达到一定阶段,修为的作用就小了很多。
但纵然碾压小天劫又能如何?实际情况不但并未突破预想中的剑十一,还将面临“玄心混真之劫”,简直可以说糟糕透顶。
不知过去多久,正在苏伏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发现剑域每承受一次雷龙冲击,就会变得更加凝练,每凝练一分,剑意就会向前迈进一小步。尽管只有毫厘,却也是了不起的进步了。
苏伏看到了方向,精神不由一震。可眼角余光却瞥见劫云的浓度正在变淡,他无奈地发现,劫云消散时,只怕剑意还走不到十分之一。
深深吸了口气,他咬了咬牙,再次冲进了雷龙之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七章:小天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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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小天劫的作用正是磨练修士的势气领域,使其更加凝练,与修士更加契合,为更进一步的宗师法域做准备。UU小说,www.uu234.com
假如势气领域太弱,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天劫给劈碎,然后魂飞魄散。抛开剑域不提,苏伏的势气领域就属于“太弱”的范畴,他压根就没去钻研过,一心扑在了剑道上。
好在托了位业的福,势气领域融入剑域中,让他摆脱了“旁门左道”的嫌疑,使天道能认可他,继而降下天劫。
然而剑域之强,尤其十转程度,虽然还达到法域,却远远甩开了渡劫宗师。小天劫对它的作用实在太小了,根本推不动剑意,让苏伏的如意算盘落了个空。
苏伏再次冲入小天劫中,他必须在劫云消散前想到突破的办法。或者说,他必须抢在飞仙收拾罗刹之前收拾丰音,因为那之后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止如此,要是让丰音带着鬼刹逃走,那黄昏道场将永远被浊气统治,除非联盟攻入焦狱界。
可发生了鲁洞云陨落事件,各大势力之间已经互不信任,联盟其实已经濒临解体,能赶走鬼兵就不错了,还想反攻?想想都不太可能。要是让浊气留在黄昏道场,年深日久,谁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尤其黄昏道场毗邻莒州,苏伏想想都会寝食难安。
所以他不惜牺牲“色相”,利用各种手段诱使丰音同他打赌,在赌局未明朗前,丰音绝不舍得离开,在他准备的时候,就可以拖住丰音的脚步。
……
这回硬抗雷龙,他聪明多了,使剑域承受大半压力,让他有余力思考。
苦痛除了消磨人的意志,也会迫人奋起反抗,苏伏无疑是后者。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依靠上霄宝殿。可宝殿虽已认他为主,依然属于外物。既然是外物,若一到关键时刻就要依靠宝殿,会形成依赖心理,道途说不定会因此止步。
因为宝殿不是万能的,总有陷入瓶颈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后悔也来不及了。
在承受范围内的苦痛下,他的脑子反而愈发清晰。既然外部力量推不动剑意,苏伏索性放弃,并开始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不知怎么的,思绪突然就跳入回忆中。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缅怀的幽思像埋了十几年的极品美酒一样芬芳甘爽,身体传来的苦楚不复存在,好像置身于时光的海洋,乘着一叶扁舟随兴飘荡;思绪像脱了缰的野马,眼前浮现苏瞳她们的脸庞,一颦一笑都是如此的牵动人心,恨不得把这世上最美好的幸福送给她们。
原来还是老生常谈!与真界的羁绊,在不知不觉被加深,已经到了无法割舍的程度。没有真界,就没有她们,为了保护她们,必须保护真界。这是非常简单的逻辑关系。
苏伏不自觉地勾起嘴角。
突然间,记忆的画面停在剑斋外门,正见个青年朗声吟诵:
“红尘事里红尘人,天地悠悠一过客。”
那时候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将自己当成外人,真界兴也好,荣也罢、枯也好,衰也罢、生也好,死也罢……都与他无关,心境岂能同现在比较?
恍惚间,那个朗声吟诵的青年回过身来冲自己微微一笑:“你既然找到了归宿,我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潇洒地转身挥手,向着远方走去。
……
雷龙忽然倒返回去,如风卷残云,剩余的劫云全然被它吸收,在上空一个盘旋,划出一道七扭八歪的光弧,昂然冲向苏伏。
正在此时,苏伏嘴角勾动,朗声吟诵:“红尘事里红尘人,天地悠悠一过客。”
他往前踏步,脱离了剑光的保护,抬起右手撑在了雷龙的头顶上。
嗷!
无数的雷鸣交汇成异样龙吟声,那雷龙竟从苏伏的掌中钻了进去。
心内虚空出现了电闪雷鸣,剑域之上突然出现了曼珠沙华的虚影,并逐渐涨大。在涨大的过程中,剑影逐渐凝成实质,赫然就是曼珠沙华涨大的模样。
体内经脉,停滞不前的剑意高速奔走。
终于,雷龙整个没入苏伏体内,小天劫就此烟消云散,他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啸。
曼珠沙华滴溜溜翻滚着出了剑域的范围,并往宝欲魔宫的方向落了下去。
啸声未落,就听着一声悦耳剑鸣响彻,整个天地霎时间只剩下了这一道经久不衰的剑鸣,宛如至上的生命高歌。
剑鸣声中,曼珠沙华猛地腾起一道一模一样的虚影,并在下落的过程中凝实,到最后曼珠沙华好似真的变大了一样。而在变大以后,剑身那五彩的光就迸发开来,将整柄剑渲染得异常炫目,好像落下来的不是一柄剑,而是一道形状怪异的彩虹。
……
却说萧无极游刃有余地缠住两个大宗师,可见剑道境界对实力的提升非常明显。剑意通微表现在于随时可以凝聚剑意,灵气、空气、风甚至灰尘都能作为剑意的媒介,易天星和灰袍老人虽然做出了各种配合,却架不住萧无极那随手就能编织的剑意。
另外一边,徐明真就要吃力多了。
正如丰音所说,她为了收伏鬼刹,与他定下了一个誓约。只要鬼刹能够受住丰音的诱惑,就可以一直当宝欲魔宫的主人,当然也可以随意支配她。
她受宝欲魔宫的誓约所限,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只有一半。
而鬼刹也果然做到了,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太行剑派的人如此隐忍,甘愿在绝龙谷下受两年苦痛,好让云修取得他的信任。
……
丰音取回力量,当然要感谢云修。
前次在徐明真手中吃的亏,她还要加倍讨还呢。
二者一个有宝欲魔宫,随心所欲变化任何想要的神通或是器具;一个则掌握剑道雷音,出招每每在动念之前。一时只见人、剑、器、光影等相互交汇碰撞,产生了无数激烈的火花,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要说真界大宗师排名,徐明真当之无愧站在首位。
丰音彻底认识到了徐明真的可怕,不由打起了退堂鼓,可又很不舍苏伏说的赌局。如果只是苏伏这个人倒也罢了,只要活着,以后总还有机会的;可加上上霄宝殿,这分量就不一样了。说不定,得了宝殿之后,她就可以凌驾于另两个原罪之上,取代文赢成为第一原罪。对于权力**分外强烈的她而言,这样的诱惑无异于在酒鬼面前摆上琼浆玉露,纵是死也要喝上一口的。
正想间,徐明真突然抽身而退,丰音自然惊讶,又想到修士的灵气并非无穷无尽,不由就是一喜:“啊呀呀,剑圣大人也有技穷的时候呀,那人家就不客气囖。”
她正要乘胜追击,心里的某根弦却忽然一颤,不由自主抬头看去,天空落下来一柄像彩虹的巨剑。
“这是……什么?”她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像前次分身被苏伏所杀一样,俏脸不由升起一抹潮|红。
她跌坐在王座上,美目迷离,然后她看到了苏伏站在最高的地方,冲自己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
“剑十一,红尘。”
第一千四百四十八章:黄昏落幕(上)
“剑十一,红尘。”
随着巨剑落下来,五彩的光迸发出难以描摹的波澜壮丽,如日颠夜倒、山河悬空、洪流逆退……天翻地覆间,宝欲魔宫像纸糊的一样碎成了齑粉,庞大的位业之力从剑身中透露出来,所有的“亡魂”包括鬼刹在内,纷纷化成清流。
鬼刹脸上带着解脱,目光穿透所有乱象,落在苏伏身上,微微一笑:“我死了,你们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语毕便消散于天地间。
巨剑穿透魔宫,猛然扎落在大地,五彩的光从剑身褪下,自裂痕渗入,大地像受不住力,鼓起一条条树根般的包,并在向外蔓延的过程中剧烈颤动,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终于,这些树根不可抑制地爆发了,爆发出五彩的光,宛如拉上了一重重五彩的帘幕般冲天而起。
五彩的光冲入黑灰的气雾中,像被抹除净化一样,所过之处,天空顿时碧蓝如洗。
……
不知过去多久,天地重新寂静下来,魔宫不见了,方圆百里的大地平滑如镜,更重要的是,天亮了。
天亮了,久违的耀阳洒下暖光,照在人的脸庞,直透心间,生出暖暖的感动;铺盖在大地上,像渡了一层金装,给本已死去的黄昏道场带来了别致的生机。
曼珠沙华逐渐变回原状,落到苏伏手中,他从空中落下来,降到与丰音齐平的高度:“你输了,履行赌约吧。”
此刻丰音从外表看一如往常,除了那张脸以外好像都没什么残损。但其实内里已然被摧毁一空,宝欲魔宫是她的根本,魔宫一毁,她的根本也被毁了,没有挽回的可能。
她的脸上并没有难过或者愤怒,反而带着一丝妩媚。只是脸色异常的苍白,宛然透明,看起来就像从小顽疾缠身的大家闺秀……她俏皮地一笑,朝着苏伏勾了勾手指头:“人家现在好虚弱,动不了啦,你过来我告诉你。”
“就这样说吧。”苏伏淡淡说。
“不,”她轻轻眨了眨美眸,“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苏伏蹙眉,还是走到了她身前:“可以说了。”
“再过来一点!”丰音不满地噘嘴,“人家都快要死了,还怕人家吃了你不成。”
苏伏无奈,又向她走了两步。
丰音这才喜笑颜开,双手顺势就揽住了他的后颈,美眸如丝:“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答案。”
见苏伏皱眉不悦,她顿时泫然欲泣:“臭苏伏,人家就快死了,你都不怜惜人家。”
说完便小声抽泣起来,眼泪说来就来。
苏伏感到十分无奈,本来他就不擅长应付女人,尤其是这类魔女最叫他头疼。他冷着脸:“最后一个要求?”
丰音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可怜兮兮地说:“我还有好多事想做。说不是,你会不会打人家?”
眼见苏伏目光一寒,就要辣手摧花,她连忙道:“好嘛好嘛,最后一个就最后一个,真是小气的男人。”
苏伏摇了摇头,俯身下去,准备在她额上轻点,便算了事。
谁知丰音忽然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这个吻很短暂,苏伏才感受到薄薄的冰凉的触感时,唇便已分了开来。
丰音贴着苏伏的脸,在他耳畔轻轻地说:“愿我来世得享轮回果报,在静好岁月,安然于彼岸的一朵花,只对你倾心微笑。”
语毕又说了两个字。
听到这两个字,苏伏双目微微一眯,还想再问,怀中的丰音已然烟消云散。
沉默了许久,他不知为何,怅然地叹了口气。
“都结束了?”这时耳边传来飞仙的声音。
三人向他行礼,他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看着苏伏:“怎么,舍不得她的千娇百媚,后悔没把她收入后宫?”
苏伏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她活得很精彩。我家乡有一句话叫‘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我想她做到了,感慨罢了。”
“好了,我们还有事没做完。”飞仙转身看向荒地的中央,“我抢盟主位,可不是为了对付罗刹,只是他碍手碍脚,才顺手收拾,借你位业之力一用。”
苏伏无奈地与萧无极对视一眼:“师兄,麻烦你跑一跑腿,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人停留。”
萧无极点了点头,向飞仙行了一礼,化光而去。
又转向向徐明真道:“长老,以防万一,还请您也退后一些。”
徐明真点头道:“小心。”说罢也向飞仙行礼,化光而去。
剑斋的团结从这里就体现出来。两人一个是太上长老,一个是大弟子,苏伏是最没资格发号施令的一个,两人却都愿意配合,而且不是这一次,是此战开始后,从头到尾都在配合苏伏的作战计划。
剑斋就是这样,你行你上,我可以听你的。虽然少了师道尊严,却比别的门派更加自由,这也是剑修的洒脱和不羁。
“走!”飞仙招呼一声,整个人便融入铁片中。
苏伏已有经验,握住看不见的剑柄,向荒山核心地冲了过去。
……
飞仙抢盟主位,确实无所谓输赢,所以他任由诸葛小楼出谋划策,一概支持。他的思维方式很简单,就是一条直线,他觉得要发泄不痛快,肯定要杀人,这个人还不能是普通人,要足够分量才行。
借苏伏的位业之力,他就能避过反噬。苏伏有神主位业在身,根本不惧那点反噬。
来到荒山核心地数里外,苏伏隐在虚空暗暗观察。
只见阿难佛陀闭目端坐在心莲上,肃穆的金光从心莲透发出来,方圆数里地的浊气都被死死压制,并不断被净化。
由于正反重合已破,底下的浊气可说是用一点少一点,所以盘庚正发出哀嚎,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时机正好!”飞仙的声音响在苏伏脑海中,“这秃驴正全力净化浊气,连我们来了也不知道,定然处在无法分神的阶段。”
苏伏点头,心念一动,上霄宝殿悄然出现。他返身坐到王座上,嘴角顿时勾起,彼岸花四面八方地盛开,有仙音神乐齐鸣。
这个时候,苏伏心底出现了莫名的悸动。剑意到了这个阶段,已在他面前展开了更加广阔的天地,加上已经渡过小天劫,对天道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此时此刻,他隐约看到了一条道途在自己面前展开,在足以展望的终点,他看到了自己的可能性,那星蕴第三式的前景,不由心生愉悦。
……
彼岸花海铺出了数里的通道,苏伏轻声道:“师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哼!”飞仙冷哼回应,似乎不满他的担心。
苏伏松手,飞仙剑脱手而出,沿着彼岸花铺成的通道,无声无息地掠过虚空。
却说阿难正在紧要关头,只要净化了盘庚,他的修持又将更近一步。这也是他愿意来此的缘故。却没发现,死亡的危机已悄然靠近。
就在飞仙剑距离他百丈开外时,他终于察觉到了警兆,眉头不由一动。他的修持之超绝,在真界只有寥寥数人能伤他。而他对这些人又都无比的熟悉,加上他想不到飞仙会为了杀他,葬送整个剑园的剑魂,这个时候他潜意识里还当飞仙正与罗刹激战呢。
更重要的是,飞仙剑在位业之力和飞仙的刻意掩藏下,波动与位业之力相近,他的灵识察觉到有东西靠近,但并不觉是什么足以造成威胁的东西。
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当他的眼缝微微睁开,并看到飞仙剑的模样时,已然来不及。
飞仙剑洞穿了他的脑袋,瞬间毁了他的本源,座下心莲“砰”的一声脆响,顿时灰飞烟灭。
“咦,你怎么挡着我的路?”飞仙从剑上跳出来,满脸惊疑和不可思议,好像是阿难自己主动撞到他剑下似的。
“忘记告诉你,罗刹被我打回焦狱了。”他笑眯眯地说,“怕你敌不过新原罪,所以赶来助拳。”惫懒的模样,与流氓无赖无异。
说着也不管阿难是什么表情,斜睨一眼想逃的盘庚:“害老子误伤,还想逃?”说着一剑就斩了过去。
盘庚的身体顿时被分解,地下的浊气已经不足以让他复活,死得没一丝烟火气。
“无量吾佛!”阿难面无表情地看着飞仙表演,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号,“何苦也。”
毕竟是历经了八万多劫难,渡过八方世界,坐拥八佛国,人称八难佛的阿难。承载八佛国的恐怖修持的心莲,被飞仙一剑给粉碎,竟也是古井无波的样子。
尽管立场不同,苏伏依然暗暗钦佩,换成自己断难如此镇定。
飞仙还没说话,自他身上腾起万丈金光,又听着震人心魄的钟声,“咚咚”的响个不停。万丈金光下,逐渐演化出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单是那撑天的玉柱就有千丈,高耸直入云霄。
无数的佛徒佛子被承载于宫殿旁的金云之上,宫殿内也有千来个身披锦澜袈裟的僧众,但明显身份修为更高,从其脑后的佛光便可以看出来。
阿难微微叹了口气,踏入了宫殿中,坐到了宫殿正中一个老僧旁,闭目不语了。
他这一归位,老僧另外一边的僧人便即站起来,作怒目金刚状,舌绽惊雷:“飞仙,汝敢犯杀业,今番必教汝魂散魄亡!”
第一千四百十九:黄昏落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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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仙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傲然负手:“开战,你们以为我会怕?这里不是商州,不要以为带着个破龟壳就能压得住我。今天我可以死在这里,但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震耳欲聋的宣言,直接把对面给炸懵了,那看着不比阿难年轻多少的老僧竟无言以对。
过了会儿,他恭敬地向端坐在中央蒲团的老僧行礼:“魑魅魍魉亦敢逞凶,世尊,且教弟子会他一会……”
“得了吧宝光!”这时,顾十楼领着赵云等人来到,脸上挂着讥笑,“这里不是商州,你家世尊要让你出手,费的气力还不如自己出手来得划算,你以为佛门现在摆脱了精打细算的日子了么?还是别让三圣老秃驴为难了,你没看他脸蛋儿都在抽搐么。”
这个顾十楼向来与人为善,总是用微笑来面对任何事情和人,十分容易相处,不想也会口出这般尖酸刻薄。
苏伏心里一动,暗道此人原来便是被曲天风杀死的宝光佛,看他脑后八道佛光,修为应该站在佛陀的极致,与阿难相差仿佛。
想到这里,不禁为曲天风的强大而由衷赞叹。要知道,他出现的时间不到一个法劫,宝光那份修持,没个数万年是达不到的。
九命笑眯眯地说道:“老爷,就像飞仙前辈说的那样,这宫殿看起来还真的很像龟壳啊,难道秃驴都是属龟的?”
不多时,徐明真和萧无极也双双来到,还有被诸葛小楼委派来支援的李道纯、杜挽倾等人。
跟着是分身以及朝夕月,这俩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看到这大场面,实在兴奋极了,巴不得马上打起来。
之后便是另外一路,玉清宗的净虚流云、纪家兄弟;从宫殿的后方又来一路,却是南离宫以叶璇玑为首的几个女修。
这一下子围了五路人马过来,都嘻嘻哈哈地讥讽鄙视加嘲笑。南离宫、妖族和剑斋自不必说,像玉清宗和太乙圣地的人都对佛门对自己下暗手的事情很反感,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对他们下手?所以场面那真叫一个团结,针对的都是佛门。
其实苏伏早就想到了这个局面,所以他暗中让诸葛小楼安排自己人,其余几个副盟主也乐得让他们去冒险,自然没有反对。
“哎呀呀,圣界三个佛陀陨落两个,可谓是元气大伤啊。”潇湘笑眯眯地说,“不知道三圣老佛爷什么时候再物色两个人选,免得这两个吃佛力的大户杵在圣界,办不了大事还要好吃好喝供养着,想想都替您感到艰难啊!”
“要不您看我们姐妹如何?”她拍了拍胸脯,毛遂自荐道,“要是您给我们一个佛陀当当,我们三姐妹说不定会弃暗投明,跟着您干大事。”
她那样子好像在说,您把第二把交椅给我,我就给你效力。庄严神圣的圣界,被她说成了土匪窝,素有佛祖称誉的三圣更是被她说成了土匪头,逗得大伙忍俊不禁。
“我不剃光头。”幽忧十分认真地说,那样子好像真的一样。性格认真的人开玩笑,杀伤力那是十分惊人的。众人不由捧腹。
场面上看,佛门的人手几乎是他们的数十倍,可这声势却是反过来的一面倒。
也不知道佛门的人都不擅争执还是怎样,竟半天也没人反驳一句。
飞仙抬了抬手,场面立刻安静下来,他直视宫殿正中的老僧:“孽畜,我数到十,你要么动手,要么滚蛋,否则不然,老子就要对你们不客气了。”
众人闻听,不由冷汗直流。飞仙果然说到做到,直接喊他孽畜。
老僧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明明没有聚焦,可每个人都感觉他在看着自己,好像没有任何遮拦,从里到外全都无所遁形,这种感觉分外的难受。
“哼!”
耳畔传来飞仙的声音,那种感觉立刻就消失不见。
老僧的目光最终定在飞仙身上,含笑说道:“善哉善哉!阿难应劫,乃修持不足,非人之罪。天壤,汝之初,乃管罪业,壤息之下,三界恶业尽消矣!今沦于剑,惜忘大道轮转,憾也。吾受命,欲定三界恶业之功功果果,救亿万凡生于水火,汝有何教?”
飞仙挑了挑眉:“闭门,念经,打坐,参禅。救人?佛门尚且水深火热,妄谈救人,滚蛋吧!”
“无量寿佛。”老僧双手合十,闭目念诵。
金碧辉煌的宫殿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佛门还没做好跟我们开战的准备,这是个好消息。”李道纯笑着说。
九命咕哝一声:“秃驴真狡猾,弄个圣界,死了还能活。”
“这足以让他生不如死了。”柳山公冷笑。
“不错,”顾十楼畅快道,“数万年的修持瞬间化为流水,让他再出来招摇,这下子我看秃驴们拿什么来攻打莒州!”
……
联盟大胜,焦狱大败亏输,鬼将基本全部授首,鬼兵更是一个不剩,两个统帅陨落,余下文赢和罗刹,都被打得落荒而逃,再不成气候。
加上笼罩了数年的黑暗开解,整个真界都为此欢呼沸腾,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喜庆程度不亚于过年。
不过,鲁洞云与阿难的陨落,让联盟名存实亡。大门阀撤走了大部分人手,只在黄昏城留下一个外门一样的机构。总务府更是只剩四海商会的人在忙碌,正副盟主一个也不在,谁会在这里多逗留。
当然,两年大战,着实成就了不少人。其中最为瞩目自然是苏伏,神主位外加上霄宝殿,都是让人无比眼红嫉妒的东西,任是什么法宝也抵不上其中一件。
苏伏将古师梁以及一部分三足乌留在了黄昏城,统管妖族在黄昏城的所有事务。又留下梦梦,统管玄门在黄昏城的所有事务。
亲自将火老送回了太渊,又逐个拜访了云素素、微烟老人等人,这才回到莒州,准备迎亲及封后等等事宜。
不到半日,妖帝成亲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真界,各大小门阀纷纷派出门人弟子前往妖神宫庆贺。
火老以太渊是青衣的娘家为由,将青衣留在了太渊,等候苏伏的迎亲队伍。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大典
“妖帝成婚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南离宫,冰湖畔的亭阁里,潇湘一面对着紫儿挤眉弄眼,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叶璇玑的脸色。
叶璇玑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矮几前,捧着份古籍看得津津有味。矮几上摆着个棋盘,上面零星落了几颗子。她看到精彩处,微微点螓,并从棋罐中拈起一颗棋子,放到棋盘的某个位置上,然后又继续投入,如此反复,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冷风打着旋儿路过,冰湖中的白莲一片荡漾。
往常这可是难得的景致,潇湘却没有心情观赏,心里暗暗焦急。
紫儿坐在对面亭柱下,护栏衍生出来的长椅上,两只细嫩的脚丫蜷在一块儿,慵倚着护栏,望着冰湖中的白莲儿,浅笑不语。
“紫儿你知道吗,苏伏还要封后呢。”潇湘提高了声量,“是谁来着?啊,对了,是那个东海龙宫的公主殿下。长的嘛,还过得去,就是比较……莽撞……”
“你说我们去还是不去啊?”她一个劲儿地朝紫儿使眼色,希望她也能帮忙说句话。
“大典本宫不去了,帮我给苏伏带个话,”叶璇玑突然合上古籍,“就说谢谢。”语毕起身离去。
“完了完了!”潇湘望着叶璇玑的背影,苦着脸说,“少宫主一定是生气了,还说要给苏伏带什么话,什么‘谢谢’啊,一定是反话……”
“潇湘我拜托你安静一会儿。”紫儿无可奈何地瞪了她一眼,“龙殿下性格直爽,不喜欢绕弯儿,但也有细心的地方,还不到莽撞的程度,只是天生的强大力量使她不爱思考罢了。她称少宫主为姐姐,少宫主也认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义子,说明对龙殿下还是非常认可的。要不然的话,以少宫主的脾气,管她跟苏伏什么关系,肯定话也不愿多说一句的。”
“可,可是认可,她也不能抢少宫主妖后的位置啊!”潇湘美眸瞪圆,气呼呼地说。
“什么叫抢啊。”紫儿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才道:“若龙殿下真是这样的人,早在苏伏登基时就已经封后了;既然不是,那一定是苏伏自己做出的决定。你想啊,龙殿下的身份何等显赫,身后还站着整个东海龙宫,可龙宫也从来没有因为名分的问题找过苏伏。苏伏这么做一定有理由,少宫主并没有生气,说明她知道那个理由是什么,并且表示理解。是,少宫主与苏伏确实是最早结识的,但这并不代表名分或者位置就能靠前。或者说,少宫主根本不看重名分或者位置。”
“可少宫主生气了啊!”潇湘理直气壮道,“要不是这个人是苏伏,我看以少宫主的脾气早就杀上门去,把他抢回南离宫了。”
“你当苏伏是货物么!”紫儿翻了白眼,“你在她面前编排龙殿下,那可是少宫主认可的妹妹,要是往常,禁闭三日是少不了了。今天你之所以逃过惩罚,是因为少宫主不愿让你觉得她恼羞成怒,把气发到你身上,从而坐定某个事实,又不愿继续听下去,只好离开了。”
“原来……”潇湘话未说完,忙捂住嘴,转而不服道,“那你说,少宫主让带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你就要问少宫主了,”紫儿站了起来,“或者苏伏也行。我先回去了,大典我也不去了,你带几个姐妹去吧。”
“哎,等,等等……”
紫儿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潇湘气恼地说:“话也不说清楚就走了。”
旋即美眸一转:“哼,不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去问苏伏。”
……
这一天,迎亲的队伍从莒州出发,第一站自然是妖后所在的东海龙宫。
龙王特别派了水族大军沿途护送,仪仗队的妖兵乘坐在灵龟上,浩浩荡荡向东海进发。
仪仗队在地面上,处在中央位置的苏伏却坐在上霄宝殿上,身上穿着大红的喜袍,顶上戴着象征地位的帝冠。身侧站着苏瞳和小白,都经过了精心的装饰,十分赏心悦目。
阶下是以顾十楼为首的文臣武将,赵云九命余神机武岩等都在班中,排了长长的两列矮几,席上已经喝开,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陛下大喜,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陆龟蒙满面红光,酒是喝了不少,看起来好像新郎不是苏伏,而是他一样。
事实上,他只要一想到妖神宫后继有人,就忍不住老泪纵横,实在是盼这一天盼太久了。
“原来陆相也如此恣意,”顾十楼打趣道,“往后我等武将席上出糗,您可不能五十步笑百步。”
“哈哈!”众皆大笑。
陆龟蒙失笑道:“不论文臣武将,不都是妖族么。”
“这杯中之物是好,”他又感叹,“只因老朽心中沉重,无心品味啊。”
“这下好了,陆相完成了多年的夙愿,可谓是双喜临门啊。来来来,我们各敬陆相一杯。”
陆龟蒙举杯,豪气干云地说:“来,今日本相高兴,奉陪到底。”
……
苏瞳听着有趣,掩唇笑说:“爹爹,他们这么喝,到了龙宫丑态百出,定教龙宫看笑话了。”
“那有什么打紧,”苏伏微笑道,“莒州警报解除,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机会难得,就让他们喝个痛快吧。”
苏瞳嘻嘻一笑:“以后龙姐姐青衣姐姐流苏姐姐都在妖神宫,可就热闹了,小白也很高兴吧?”
小白点了点螓,但不再天真的她,却看透了苏瞳的怅然,不由握紧她的手。
苏瞳会意的一笑,摇了摇螓:“我没事的,不要担心。”
“爹爹,这里太闷了,我和小白先走一步去龙宫啦!”她朝着苏伏挥了挥手,嬉笑声中,带着小白化光而去。
……
迎亲队伍在当日的酉时抵达龙宫。龙王龙君昊早就摆好喜宴,把所有人都请入龙宫大吃大喝,彻夜狂欢。
苏伏本想去见龙吟瑶,却被龙君昊以拜天地前不能见面为由挡下,由此被灌了无数的酒,又不能用灵气排酒,醉得一塌糊涂。
队伍直到翌日的傍晚才重新出发。龙君昊也是大手笔,单是嫁妆就要百艘中型飞楼船来运载,龙吟瑶也在这些飞楼船内,苏瞳小白则跟着作陪。
……
队伍愈来愈庞大,行程就愈来愈慢,而第二个要接的新娘子是青衣,从东海龙宫赶往莒州太渊城,耗费了双倍的时间。
太渊城以火老为首,云素素、微烟老人协助,也不落龙宫之后,全城为此狂欢数日,据说把火老珍藏多年的药酒喝了个精光。火老对此颇有微词,数度喃喃要找苏伏赔偿。
这火老本是天工坊的元老级人物,连微烟老人都十分敬重他,并且帮忙备了一份十分可观的嫁妆。
接了青衣,下一站是莒州连云山脉的明月城。
夜流苏出嫁,按规定不能再任族主,于是将族主位置传给了霓裳。
……
迎亲队伍绕了大半个真界,终于回到妖神宫,此刻婚宴已然备妥,道贺的客人也都已经上桌,在万众瞩目之下,三个新娘在各自娘家的人陪同下进入妖神宫,并在圣君殿前的广场礼拜天地。
由于妖族并没有举办过类似的大典,所以一切从简。拜完了天地,苏伏当众封赏文武百官,并敕封龙吟瑶为妖后,青衣及夜流苏为妖妃。
三位新娘在拜完天地后,便被送入喜房。
苏伏自然要在宴上接受各方来宾的道贺,敬酒,忙活了大半夜方才得以脱身。
……
相比起宫前的喧嚣,后宫除了张灯结彩,显得喜庆以外,就有些冷清了。
苏伏斥退了所有仆从,走在长长的游廊里,一个人前往夜流苏所在的广夜宫。三个新娘只有夜流苏还是清白的,所以三女早就商议好,把新婚之夜让给夜流苏。
也算是龙吟瑶为了后宫的安定而做出的小小妥协。
“苏伏,你等等我……”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呼喊声。
苏伏顿住脚步,疑惑地回过身去:“潇湘姑娘,你不在前面接受那些青年才俊的追捧,跑到后宫来做什么?”
“当然有事啊!”潇湘细眉一竖,有些气哼哼道,“我看你一直忙,才到现在找你。少宫主要人家给你带句话,说‘谢谢’。”
“谢谢?”苏伏一时没反应过来。
“原来你也不懂啊?”潇湘顿时气恼地埋怨道,“紫儿还说你懂呢,白跑了一趟,早知道就不来了。”
苏伏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潇湘立刻追问。
苏伏组织了一下言语,缓缓说道:“我这样做,免得她两头为难,所以她向我道谢。”
潇湘也不是愚笨的人,这一听就有些明白了:“你是说,少宫主不是不想嫁给你,因为某些苦衷……”
还没说完,她已经彻底明白过来,不由感动地说:“少宫主是为了我们啊。”
“天长地久,不在朝朝暮暮。”苏伏点头道,“我们的时间很长,况且我也可以去南离宫找她。”
“好吧,打搅你洞房了。”潇湘嘻嘻笑着摆手,“节制一些啊,要是让身体垮了,我家少宫主就找别的男人去了……”
苏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笑了笑。
夜很长,也不长,美好的时光总是转瞬即逝。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道台之归属
苏伏本想继续前进,不料又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黑夜中,影子不是特别清晰,但醒目的是那光秃秃的头。
“我让师弟替我,冒充不了太久,长话短说。”那秃头把声音压得很沉,“法尊查出迷子舍利的作用,那是用来惩罚犯错弟子的宝物。据说只要有一丝神念被摄取,就会被舍利保存,这时候只要把舍利放在负面气息浓郁的地方,本体就会受到影响。”
“程度呢?”苏伏问。
“看环境而定。”秃头道。
“苦海呢?”苏伏深深皱起了眉头。
“修为低一些,直接陷入狂乱,触发魔劫而死。”秃头说道,“你我这样的,最多也就撑三五个时辰。”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交代吗?”苏伏点了点头。
“三五年内,必有大变,小心!”秃头说罢,身形便没入黑暗之中。
……
苏伏继续往前走,但今夜的访客好似没完没了,他又停了下来。
这次索性连个影子也没有,就传来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我们的交易,别忘了。”
苏伏冷眼瞥过去:“就算你不提,寡人也不会忘!”
“就怕你娶了三个美娇娘……”
苏伏立刻打断他:“交易还早,你现在来找寡人,以为寡人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再不走,别怪我斩了你。”
“好好好,”那声音道,“你现在厉害了,我还是不招惹你,走了。”
苏伏继续走,在即将走到游廊的尽头,也就是广夜宫入口时,却又出现了个纤细的影子。
“拜见陛下!”影子盈盈行礼。
苏伏耐着性子道:“夜统领深夜找寡人何事?”
“流苏是属下的女儿,”影子轻轻地说,“还望陛下怜惜,千万不要被她表面的坚强顽劣所骗,她的内心从小就很敏感脆弱,因为缺少父爱,要比常人更渴望关注和疼爱。”
“我知道,”苏伏柔声道,“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
影子继续说:“晁景仁出现在黄昏城,与晁雪松接触了一下,两人谈了些什么,但最后不欢而散。”
“晁景仁?”苏伏奇道,“这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顿了顿,他又道:“我是说,他的事情不应该由你这个暗部统领来告诉我。”
“他混进了天工坊。”影子道,“还有,云修事件以后,他还未进过英灵园。”
“我知道了,继续关注。”苏伏说罢,便向门洞走去。
但脚步忽然一顿,向着影子弹了弹指:“通知梦梦,让她守住太寰道台,除了天工坊的匠师,谁都不许靠近。你留在黄昏城,有事立刻用玄灵引传讯。”
“遵命!”
……
转眼又是三年。
挽歌历六年七月八日,盛夏的这一天,酷暑席卷了整个黄昏道场,使得在道场上寻宝的散修们抱怨不已。才短短三年,他们就忘记了这片土地曾经的黑暗冰冷。人的感激都有保质期,或长或短而已。
而三年前鲁洞云及阿难的陨落,也没能解除法劫,各样修行所需仍然是供不应求,少数一些必需品都被炒到了天价,散修过得愈来愈艰难。
不过,穷苦自有穷苦的忧虑,富足也有富足的烦恼。
这一天,持续修复了三年的太寰道台终于完工。天工坊的匠师陆续撤走,妖族的守卫却仍然把守太寰道台,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这让体验过太寰道台的散修们群情激奋,愈来愈多的人把道台围了个水泄不漏。
“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一个散修压抑着怒气,“天工坊已然发布告示,道台的修复已经完成,不让我们进去,难道妖族要独占道台?”
“就是,妖族再蛮横,也不能如此目中无人吧?”
迫于妖族的威势,他们也不敢造次,顶多是埋怨两句。在其他大门阀没出面的情况下,他们哪里敢开罪妖族。
管玉虎怨毒地扫了一眼冷面无情的妖兵,他憎恶这些妖兵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憎恶苏伏。
数年前被苏伏打了一巴掌,以他的身份,真的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的主子李世玉都惹不起苏伏,他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人的思想是自由的,却不能限制他滋生怨恨。
他从人堆里挤了出去,迅速奔走,来到总务府的一个小院当中。
自从联盟解体,总务府就成了四海商会的总部,微烟老人与落日城主都将日常事务挪到了总务府处理。
整个四海商会其实也就这两位比较辛苦,事必亲躬,其余的九个大门阀很少过问理会,只管伸手拿钱。
在焦狱被击退后,那些盗匪团又迅速地销声匿迹了,让两人得以轻松不少。
……
管玉虎进入小院,正见李世玉在一棵树下练剑,忙走上前去:“少坊主,妖族还锁着道台呢,传闻坊主与妖帝闹翻了,难道是真的?”
李世玉收剑而立,眉头皱了起来:“师尊命令我一定要拿回道台,妖族到底搞什么鬼?”
“属下也不知……”管玉虎道,“据说那个狐族的夜神月常驻在这里,还有那个阴阳大士,都是玄门的高手,属下也不敢造次啊。”
“不行!”李世玉咬牙道,“这是我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不能抓住,定然会被晁雪松那小子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少坊主,您放心,我一定站在您这边!”管玉虎急忙表忠。
“狗就是狗,形势都看不清楚,就忙着站位。”这时候,里屋传出来一个声音,伴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锦衣公子。
看着风度翩翩,十分潇洒,说的话却很不中听:“你家主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你跟着他随时会有危险,不过,谁让你是狗呢?根本没得选择,可怜啊。”
“晁景仁!”管玉虎怒视锦衣公子,“你到底站在哪边?”
“当然是我自己这一边。”锦衣公子冷笑,“只不过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依然恨我,我才勉强出手帮你家主子一把而已,不要会错意了。”
李世玉眼睛一亮:“晁兄有何教我?”
“还算聪明!”锦衣公子赞赏道,“好,我就帮你一次,附耳过来。”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踏碎圣界
锦衣公子自然是晁景仁。
他在两人耳边如此一通说道,管玉虎还没什么,李世玉的脸色却变了变:“这……”
晁景仁淡淡一笑:“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考虑考虑吧。想想整个天工坊,这是多么庞大的财富,你甘心拱手让给晁雪松?我跟我弟弟有些恩怨,才帮你出谋划策,你可要想清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哦对了,要是你拒绝,我可就走了,以后你的事不要找我,我不想投靠一个优柔寡断的东家。”
管玉虎巴不得他马上滚蛋,可他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虽不情愿,却还是开口劝道:“少坊主,自从坊主收了晁雪松后,大多数心思都放在了他身上,您在坊内地位每况愈下,说不得坊主哪天就退位了,这晁雪松上位,您平日与他就不对付,还能讨得了好?要我说,趁坊内还有些老家伙支持您,就应该果断拿回属于您的东西!”
他目光一闪:“以前坊主还时不时请您去喝茶,现在三五日内能见上一面就算不错了;以前坊内大小事务他都要您来参与,现在您手头上还有多少事?这内外的人啊,知道情形的便罢了,不知道还以为您游手好闲呢!坊主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如此对您,就连小的都替您感到心寒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李世玉深深吸了口气,望向晁景仁,“若是让世人知道,会如何看我?”
“世人的眼光算什么!”晁景仁哂笑一声,“不过你要真有顾虑,我再帮你出个主意。”
“请说!”李世玉喜道。
“世人还不是要靠大门阀来保护?”晁景仁冷笑,“你真以为所谓的‘世人’有多了不起么。这次焦狱入侵,还不都在祈祷联盟打胜仗,要不就醉生梦死,等着焦狱杀过来的那天。所以啊,你找一个大门阀投靠,谁敢说你?”
“这个主意妙啊!”管玉虎兴奋道,“少坊主,我们天工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匠师更是遍地走,哪个大门阀会拒绝我们投靠啊!而且,还能借助他们的力量……”
“说的是,”李世玉仍然望着晁景仁,“可应该选哪个大门阀好呢?”
晁景仁淡淡道:“妖族,妖帝。”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意料。
“不行!”管玉虎立刻激动地否决,“妖帝跟坊主关系好着呢,要让他知道我们谋划的事,肯定会告密的!”
“妖帝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么个卑劣的人么。”晁景仁似笑非笑地说,“可我怎么听说,两年前微烟老人因为四海商会的事和妖帝闹得有些不愉快啊。”
李世玉客气道:“晁兄,我知道你推荐妖帝一定有理由,我想听听可以吗?”
晁景仁道:“现如今哪个大门阀的结构不复杂?上有太上,下有掌教、首座、真传,哪个都能做主,哪个都有自己的主意,今天这个要你怎样怎样,明天那个要你怎样怎样,没有个统一的声音,天工坊虽然家大业大,可也经不起他们的折腾,是不是?”
李世玉深以为然地点头:“所以师尊努力争取独立,原因就在于此。”
晁景仁点头道:“其次,你的修为太弱,大门阀不会真心把你当个人物,顶多是好用的工具、随手可以抛弃的棋子。”
“我首先给你做个排除,够资格让天工坊投靠的只有佛门、东都、太乙、剑斋、妖神宫。佛门远在商州,中间隔着个南离宫不说,那里边可都是一群疯女人,你要投靠佛门,简直就是在对那些女人说‘快来灭了我’一样;然后是东都,东都已经得到了玲珑阁的投靠,何必再多此一举?太乙或许可行,可接连陨落三个大宗师,元气大伤,不是个很好的选择;剑斋恐怕看不上你;最后剩下妖神宫。”
晁景仁缓了口气:“妖神宫是最适合的对象,理由有三:一者妖神宫如日中天,坐拥一州之地,有四大部族,数百万在编的军队,三个极境妖帅加上一个获封神主的妖帝,试问当今天下又有多少人敢招惹妖族?”
他竖起第二根手指头:“再者妖族对修行资源的需求不大,与其说不大,反倒不如说还会供应天工坊一些紧俏的需求;三者妖神宫是妖帝的一言堂,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头上也没人管束着他,你们只要伺候好他就可以了,不需要听从多方意见,岂不省心省力?”
李世玉看起来已经很是心动,他犹豫了一会儿,脸上闪过一丝狠色:“好,就依晁兄。”
……
青州,剑斋,剑园。
萧南离无声无息地出现,往飞仙所在的位置走去。
“你又来干什么?”飞仙当然知道他来,要不是他放开剑阵的限制,萧南离也进不来。
萧南离走到坟前,向他行了个剑礼:“师兄,我这边已经准备好,来看看归墟怎样。”
“你等等。”飞仙说着抬手就放出一道剑影。
不多时,萧问寒就从外面进来,向飞仙行了个礼,止不住好奇地目光望向萧南离。
“他是萧南离!”飞仙直接就开口了。反正现在也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师叔祖?”萧问寒大惊。
“是我。”萧南离点头道,“以后再解释,先带我去看看归墟修复的进度。”
飞仙随手一扬,就有一道光门出现,他懒洋洋道:“你们去吧。”
两人点头,从光门踏了进去。这归墟的入口掌握在飞仙手中,他可以随时开启。
……
归墟在剑斋、玉清宗以及东海龙宫的经营下变得生机勃勃,许多恶地都在灵气的滋润下得到了改善;妖兽被赶到统一的地方集中起来,方便弟子们历练所用;除了生机外,环境也着实改善了不少,可以比拟大多数福地。
“这个……师叔祖,您看见了,只要是彩云笼罩之地,都埋有神晶。”萧问寒很快稳定了情绪。
要换个剑斋的人来,看见每年初雪都祭拜的人就站在自己眼前,这心情真不知道是何种滋味,肯定很精彩。
两人身处一处高地,可以轻易将大半个归墟的情景映入眼帘。
萧南离点了点头,环视一眼彩云的分布状况,大多集中在万宝宫,顿时心里有数。
“法劫还没消退,归墟近来出现倒退现象,已经开始抽取神晶来填补不足了。”萧问寒又道。
萧南离不置可否道:“不用慌,就要派上用场了。神晶留一半的库存,其余都投到这里来,不要集中于万宝宫,幻夜森林和无息沙漠也可以排布,尽量均匀。”
“是!”萧问寒应下。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弟子冒昧问一句,师叔祖这是要做什么?”
“按你飞仙老祖的说法,”萧南离微微一笑,“那就是做一件有益于身心的事。好了,不要问那么多,时候一到你就知道了。”
“你去把内门以上的弟子长老都叫进来,”他又道,“我要宣布一件事。”
萧问寒立刻去了,过不多时,水洛泽等人就急匆匆地赶进来,纷纷拿眼睛打量死而复生的师叔祖,心情可想而知的激动了。
“传说中的师叔祖啊,真的,真的,真的是您吗?”水洛泽激动得话都说不好了。
“师叔祖啊!真的是我们每年都祭拜的师叔祖啊!”解湛兮像围观稀有动物一样,盯着萧南离猛瞧。
相比起真传,内门弟子毕竟归属感还没他们那么强烈,反倒是有些莫名其妙。
“你们两个还不给本座乖乖行礼?”李道纯看不过去了,出声呵斥道。
“是!”两人连忙向萧南离行礼。
萧南离摆了摆手:“我确实没死,因为迫不得已的苦衷才对你们隐瞒。”
接下来他将前后的事备述说了一遍,末了道:“我已经调查过了,当年的事,三圣老秃驴才是幕后主使,现在连鲁长老也死在他手中,所以……”
他环视众人一眼:“我决定踩碎圣界,为鲁长老讨一个公道!”
众人愣了愣,许久之后才爆发出一声欢呼:“踏碎圣界!讨个公道!”
他们等这一天实在等得太久了。
……
剑斋已经开始磨剑,相信各方势力也都蠢蠢欲动。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数日后,佛门却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也把它的立场推到了真界的对立面。
西方圣界,不可知之地。
佛光闪耀的伽蓝宝刹当中,三十四个菩萨各自坐在一个蒲团上,把宝光佛陀围在中央,独剩最后一个空缺。
“这边,孩子。”宝刹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老僧,却是迦叶,正向着外边招手。
就见一个绿裙姑娘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向着满天诸佛行礼:“印竹见过佛祖、诸位师伯师兄。”
她自然是迦叶物色的最后一个菩萨,江绿竹。她脑后已有六轮佛光,金灿灿的辉芒中还带着点清爽的绿意,透着自然生机,看着很舒服。
要注意的是,圣界的菩萨与外边的不一样,六轮佛光说明她做到了普通佛徒几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修持,如同位业一样加持在她身上。所以她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妖灵,而是真正的立地菩萨了。
印竹正是她的法号。
“开始吧。”宝光睁开眼睛,仅仅瞥了一眼,就又闭上了,似乎不太想搭理她。
竹儿在迦叶的指引下补上了三十五佛行的最后一道空缺。
“师傅……”她歪头看了迦叶一眼。
“别怕,”迦叶鼓舞道,“这是为了真界,想想你的师长同门以及好友,想想为师与你说过的话,你一定可以的。”
“嗯!”竹儿坚强地点螓。
“师兄,开始吧。”迦叶这才向宝光道。
“过去,现在,未来,”宝光开口念道,“吾生修筑三向浮屠,渡众生于极乐,烦恼不现,众苦永寂,远离一异、生灭、常断……谓释生界、杀生界、灭生界……”
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巨大的危机
黄昏城。
“事不宜迟!”李世玉一副下定了决心的狠模样,“管玉虎,你速去道台处,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挑动那些散修的怒火,把矛头指向妖族!”
“是!”管玉虎的血液有些沸腾,有种干大事的感觉,所以把个人恩怨暂时抛在了脑后,立刻应命而去。
“这是干什么?”晁景仁却不满道,“你要拉拢妖族,还去得罪他?这不是耍我么?”
“晁兄这就有所不知了。”李世玉冷冷一笑,“要坐定某个事实,就必须利用妖族。等到我说动侯玉尊与落日,那时当场就能定罪……”
晁景仁皱了皱眉,旋即笑道:“好个李坊主,原来早有准备,我却是锦上添花了。”
李世玉听他改口,不由志得意满:“天工坊是我安身立命的基础,怎能不上心。”
说罢向他拱了拱手:“晁兄与妖帝有些渊源,想来定能在他面前说得上话,请助在下跑这一趟,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我尽量便是了。”晁景仁淡淡道。
……
李世玉马不停蹄地来到玲珑阁门口。
守卫认出了他来,将他拦住:“停步,玲珑阁重地,闲杂人……”
“让他进来吧!”这时,左手边的抄手游廊内走出来一个人,却是张敬青。
“张兄!”李世玉眼睛一亮,向他抱拳,“我有事找落日城主,不知能否替在下引见?”
“进来吧。”张敬青点了点头。
李世玉便走进去,微笑道:“张兄近来可好?”
两人并肩而行,张敬青却似笑非笑地答非所问:“你明目张胆地走进玲珑阁,看来是准备起事了?你放心,我们暗中合作了那么多年,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还是张兄了解我,”李世玉笑着说,“那就先谢谢了。”
“你不用谢我,”张敬青笑道,“前次要不是你提醒,玲珑阁哪能及时清理盗匪,从而挤进四海商会呢?我们玲珑阁因此挽回了大量损失,这可都是李兄的功劳。”
“惭愧!”李世玉道,“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我不想把天工坊和玲珑阁的关系搞得那么僵。”
“整个天工坊,就你最有远见。”张敬青赞道。
这时来到一处阁楼门口,张敬青上前敲了敲门:“师傅,天工坊少坊主求见。”
“请进。”里头传来落日城主的声音。
……
李世玉与落日城主密谈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出来后,立刻返回天工坊的总部,来到了侯玉尊的院子外。
正巧晁雪松带着侯楚楚从里头出来,看见李世玉,晁雪松皱了皱眉,勉强唤了声:“师兄。”
侯楚楚不由抱紧了晁雪松的胳膊,低着头不愿看他。
李世玉停下来,莫名地笑道:“师弟和弟妹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啊,真让人羡慕。”
“还要感谢师兄的成全。”晁雪松也变得有些心机了,这话说的心机十足。
见李世玉不应,他又问:“师兄来找我岳丈么?他现在很忙,你不如晚些再来。”
李世玉皮笑肉不笑地说:“再忙能有见我重要?”
他径自绕过了晁雪松,扬长而去。
晁雪松有心想要拦下他,侯楚楚却拉着他的胳膊,小声哀求:“夫君,我们快回去吧,我不想看到他!”
“夫人既然如此说,”晁雪松无奈道,“那便依你,不理他便是了。”
……
李世玉径自来到侯玉尊的书房,也不敲门,走了进去,就见侯玉尊埋首于案,果然正在忙碌。
“我不是说了吗?”侯玉尊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道,“这里的水不好喝,不用送茶来,听不懂吗?”
“侯爷辛苦了。”李世玉微微一笑,转身闭了书房的门。
侯玉尊听到声音,这才抬头看去,不由一怔:“少坊主怎么来了?”
“难道我身为少坊主,还不能关心一下侯爷么?”李世玉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
侯玉尊微微蹙眉,然后道:“多谢少坊主关心,您若没事,就请自便,我这边正忙呢,恐怕没空招待您。”
自从侯楚楚被李世玉无情抛弃,他与侯府的关系就急遽恶化。侯玉尊基本不想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有捏死他的冲动。
要知道,他可就这一个宝贝女儿,好在有个晁雪松对他不离不弃,也不枉自己把家传绝学倾囊传授。
李世玉点头道:“侯爷放心,我说几句话就走,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侯爷或许不知道,天工坊正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
侯玉尊一听,不由搁了笔:“怎么说?”
李世玉稍稍感应了一下门外,确认无人偷听,这才低声道:“侯爷知道迷子舍利吗?”
“那是什么?”
李世玉解释道:“迷子舍利,是法华宗一种惩罚门人弟子的宝贝,会吸收并留存修士的神念,之后将舍利置于恶地,恶地的负面气息就会影响到那个修士的本体。”
“这么邪门?”侯玉尊皱了皱眉头,“可是这个跟天工坊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所以法华宗派出了个殿主,利用舍利收集某些修士的神念。”李世玉把声音压到最低,“为的就是要对付某些大门阀。如今此人就潜藏在我们天工坊里。”
侯玉尊神色一冷:“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有一样事可以证明。”李世玉低低地笑了一声。
“你的消息从哪里来的!”侯玉尊淡淡道,“别被几个小毛贼给骗了还不知道,给天工坊和你师傅丢脸!”
这就是训斥了,身为天工坊二把手,他也算是看着李世玉长大,本就是他的长辈。
“如果我说,消息来源于妖帝,侯爷是否会重视一些?”李世玉笑着说。
“妖帝?”侯玉尊摇头道,“我不信,妖帝怎会传出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妄言。”
“那个殿主把舍利放在了太寰道台里。”李世玉道,“侯爷想想,打了那么多年的仗,谁没利用过道台啊?那舍利得吸收多少人的神念啊?如果您不信,只要想想这三年来妖族的行为就知道了。”
“行为?”
李世玉解释道:“道台修复了三年,妖族严禁任何人靠近,所有匠师都有专门的妖兵监督,出入证明异常严格。而今道台修复完成,却仍然不愿开放限制,这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引那位殿主现身?”